1.00千晴part.1


    我名為鯰川千晴的一名少女,現在似乎正處於青春人生的中心點。


    畢竟家庭也算是很和睦,學校裏也有很多朋友啊。偶爾打打工的話,在金錢上也不感覺有什麽困擾。啊,不過還是買不起很想要的那部最新款手機啦。要繼續打工才行。


    啊啊,多麽美妙的日常生活,如鮮花一般的女高中生,萬歲!


    對了,我現在正被卷入了青春人生中最常見的境況之中。


    你聽了青春這個詞,會聯想起什麽呢?


    學習?


    夜遊?


    nonono,不管怎麽說都是那個吧!


    就是戀愛啦!


    鯰川?你沒聽到嗎?


    意識在不知不覺間陷入了異次元世界的千晴,突然回過了神來。


    時間是中午。


    在離春假還有寥寥數天的這個時期,課程在上午就已經結束了。學生們有一半都踏上了歸家之路,剩下的另一半則積極致力於社團活動。


    千晴所在的地方,是自己所屬的班級二年h班的教室。同學們已經基本上離開了教室,室內就隻剩下千晴和另外一名男生了。


    在手機收到了放學後能不能請你留在教室的短信時,她就覺得會麵對這種情況了。但是一旦到了這時候,內心還是有點癢癢的感覺。


    啊,嗯,那個


    向著麵露苦笑的搔著腦袋的千晴,跟她同班的那個男生默默地投以注視。


    我喜歡你。鯰川你現在應該沒有跟誰交往吧?既然這樣,就跟我交往好嗎?


    你說什麽既然這樣,人家也會很困擾的嘛


    千晴的表情越來越苦澀了。雖然被提出交往要求也並不是第一次了,但這種事還真是很難習慣。以後就算遇到多少次,恐怕也不會有所改變吧。


    到了新學期的話,我們就要換班了吧?也可能會被分到不同的班裏去所以,我就想趁現在把自己的的,意說出來。


    看來,他是很認真的。這可不行啊,麵對那種認真的感情,千晴是最脆弱的了。


    嗯從結論來說,不可以。真對不起。


    千晴斬釘截鐵地說道。正因為對方是認真的,自己就更不能擺出一種無棱兩可的態度。


    為什麽?難道有其他喜歡的人嗎?


    沒有啦。令人傷的是,根本連一個也沒有。明明戀愛是青春人生中的一大環節呀。


    既、既然這樣!


    沒有什麽既然這樣啦。明明不知道能不能喜歡上對方,這種類似約定的事情我是做不到啦。對不起。


    說完之後,千晴不由得在內心抱著腦袋大叫哎呀,又搞砸啦。


    本來在心裏麵還猶疑不決,但是行動上卻顯得幹脆利索。更糟糕的是,她對這種行動並不抱有任何後悔。


    果然不出所料,男生聽了這種毫無商量餘地的回答,受到了很大打擊。他以強擠出來的笑容掩飾著內心的失落,說道:


    是嗎嗯,也對啦。對不起,請你忘記吧。要是到三年級的時候還能同班的話,就像平時一樣對我好了。


    嗯。


    以笑臉作出回應的千晴,心胸中不禁一陣刺痛。如果像他所說的那樣,千晴把這件事徹底忘記的話,他就會感到滿足嗎?嗯這事。問題的答案,實在再明白不過了。於是,她在心中決定盡量記住這件事。


    目送著男生走出教室後,千晴趴在了自己的桌子上。


    哇哈真糟糕呀。看來青春這種東西也不是那麽輕鬆呢。


    趴在桌上深呼吸的臉,隱約映照在浮現出木紋的桌麵上。


    長長的頭發,一直延伸到差點就超過西遠創成高校的校規規定的長度。大大的眼眸由於能清晰地看出她是處於清醒還是昏睡的狀態,至今為止也沒有起過什麽大的作用。千睛有一種哼小曲的習慣,但是那時候的臉卻被朋友們評價為像貓一樣的臉。


    嗚嗚喝啊!


    像反彈起來似的,以猛烈的氣勢站了起來。對表白心意的他來說,恐怕也不希望看到連千晴也感到失落吧。千晴轉換了一下心情,走出了教室。


    千晴一邊走一邊不經意地眺望著窗外景色,不知不覺就麵露微笑,哼起了小曲。繞著校內跑步的運動社團的學生們,一個個跟千晴擦身而過。


    嗯,這也就是和平的日常生活吧。這種煩惱多多的青春,其實也不壞啦。


    千晴在心裏自言自語道。


    雖然千晴自認為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女高中生,但她卻有三個奇妙的癖好。


    第一個,就是剛才也出現過的斬釘截鐵的怪癖了。也許還可以稱之為內心和身體的行動不一致吧。明明內心正在迷惘,可是卻會采取異常幹脆的行動,這樣的事例也不在少數。


    第二個,就是哼小曲了。她不知不覺就會麵露微笑地哼起曲子來。在上課時也經常會出現這種怪癖,也不知道被責備過多少次了。


    而最後的第三個,也是一個很難對別人說明的怪癖。是不是應該稱作訴說怪癖呢?就好像在朗讀書信~樣,把自己的日常生活訴說出來。可是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說給誰聽的。而持續多年的日記,基本上都是以前略、拜啟之類的書信用文字作為開頭。那已經不是日記,而是沒有收信人的一疊書信了。


    但是不管怎麽說,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多數人都會有的習慣啦。或者說,她很希望是這樣。


    早呀!大家好噢!請開門吧!


    打開被分配給學生會的特別教室的大門之後,一張張熟悉的臉孔都向著她轉了過來。


    打招呼的話一句就夠了呀,鯰川學姐。


    作出回應的是麵露苦笑的娃娃臉一年級生津島步,他的頭銜是書記。


    啊!那是什麽呀,津島!


    發現了步打開在眼前的便當飯盒,千晴快步走到了他的麵前。


    真好呀好像很好吃耶!喂喂,津島,你麵前有一個空著肚子、值得你尊敬的副會長大人在喲,難道你沒什麽話要說嗎?


    千睛把雙手撐在長桌上,滿臉貪欲地抬頭望著步的臉。步稍微紅起了臉,仿佛認命似的歎氣道:


    如果飯團也不介意的話,就請拿去一個吧。


    嘿嘿千睛麵露笑容,慢慢地握緊了拳頭。別看步這副模樣,他可是一個同時教踏幾條船的花花公子。千晴知道這件事,而步也同樣知道她清楚。


    啊,等一下怎麽連炸雞肉也拿走了?明明隻剩最後一個了啊!


    啊!為什麽副會長你就願意給呀?我剛才叫你給我也被你拒絕了耶!


    從一旁插嘴過來的,是跟他同為一年級生的會計野田佐緒裏。她同時也加人了水泳社團。是一個有著健康形象的少女。知道她對步懷有某種感情的千晴,不禁在心底暗自反省。看來這回是做了一件壞事啦。


    不,沒有啦。鯰川學姐跟野田同學不一樣,畢竟是學姐嘛。


    沒錯沒錯,力量關係不一樣啊。真的隻是這樣而已。對了,野田,你不去參加社團活動沒問題嗎?


    今天我偷懶囉!


    嗯,說得這麽直白,不錯。小京也好好來出席了呀,佩服佩服。


    把兩腳伸在教室另一邊的長桌上,一直在擺弄著手機的京直樹這時候抬起了頭。從他身上穿戴著各種校規禁止的裝飾品來著,恐怕沒有比他更不適合當學生會幹部的人了吧。然而這種集會他卻一定會來出席,是個得力的總務。


    包括踴躍參加社團活動的學生會長在內,其他的學生會幹部都缺席了。但是本來負責雜務的就是現在這四人,所以也並沒有什麽問題。


    算是啦。不過,今天的目的其實是來聽鯰川的報


    告啦,就是這樣。


    咦?報告?


    你不是被同班的男生表白了嗎?怎麽樣?要交往麽?


    直樹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千晴瞪大了眼睛。


    為、為為什麽你會知道這種事啊?


    學、學姐!被表白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津島會在這時候生氣嘛?


    向你表白的那個家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聽說他最近要表白啦。然後,你集會也遲到了。那麽身為名偵探的我,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啦。


    別嚇人一跳嘛我還以為自己被什麽秘密組織監視著呢。


    那麽,到底怎麽樣了?


    無可奉告。這是當事者之間的問題,是嚴重關係到隱私的事情。好,這是最後的工作了,我們趕快幹完它吧!


    千晴故意地咳嗽了一聲,把正麵長桌上放著的一堆文件平均分配給各人。這是為了新學期讓新的學生會接班而對各種資料進行分類。


    反正就是拒絕了嘛,還在裝什麽神秘。


    知道的話你就別問啦。


    不,剛才的隻是猜想而已。是嗎,拒絕了嗎。


    京學長,真是高明的誘導質問哦。


    有什麽高明不高明的嘛,津島。


    之後,眾人一邊進行著無關重要的閑談,一邊把文件分好類別。對話在中途停頓下來,千晴不經意地向窗外望去,隻見田徑社團的學生們正在操場上跑步。


    嗯,也不錯吧,那所謂的青春人生


    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訴說怪癖又暴露了出來。向著那莫名奇妙的、連存不存在也無法確定的誰訴說了起來。


    不過呢,總覺得這樣怎麽說好呢。雖然這樣說有點怪,但就像有一種罪惡感啦。不知為什麽,總覺得現在的生活不是屬於自己的


    這也不能說是最後的工作吧,至少對鯰川來說不是。


    聽了直樹唐突的發言,千睛不禁向他望去。看來他在否定著幹睛剛才說的話。


    咦?為什麽?


    下任學生會長大人,你還在裝什麽愣嘛。我至少認識三個要全力把你推薦上去的家夥啊。


    千晴苦笑道:


    對不起,不可能啦。我根本就不是那個料子。


    為什麽?就算現在是後期,隻要成為候補的話,絕對會是鮚川學姐獲勝的哦……


    啊哈哈,雖然你這樣說我很高興啦,不過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啊。


    這次又輪到斬釘截鐵怪癖了。雖然很感謝他們的心意。但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拒絕。


    我是不能當主角的總是有這樣的感覺。我說,這是不是有點奇怪呢?


    同時在心中不知向誰說道。


    既然這樣,就繼續當副會長,那樣就沒問題了吧?


    如果能當上的話啦。不過那時候,我一定會把你們也拖下水的。光把麻煩的工作扔給別人,自己就溜之大吉,這種事我是不會允許的哦?


    沒問題,那就約定了啊。


    好啦好啦。


    哇,我又能進入學生會了!雖然可能會被水泳社團的顧問老師抱怨啦


    由於眾人一邊談著話一邊工作,時間飛快地過去了。由於沒有吃午飯的千晴和直樹在中途出去買東西吃什麽的。工作被打斷了好幾次,所以比預料中花了更多的時間。


    當夕陽染紅了西邊天空的時候,千晴不禁叫道:


    啊,真是的!剩下這麽多的話,今天之內是不可能完成的啊!你們到底有沒有好好工作的?


    真不可思議呢。一開始各自分量相同的文件堆,現在反而是說著這種話的千晴學姐剩得最多呀。


    這樣的話,今天是幹不完的啦。明天吧,明天。


    嗚也沒辦法啦。


    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把工作拖到明天再完成。


    在學生會窒前解散之後,千晴就拿著書包走出了校門。


    本來就是因為離家近才進入這所高中的,從這裏走回家大約是十五分鍾左右的路程。她一邊哼著小曲一邊走,很快就到家了。


    剛想推開家門,卻發現上了鎖。說起來媽媽也說過,今天因為要參加街道居民會,所以會晚一點回來。父親則去了出差,要一周後才能回來。


    從書包裏拿出鑰匙,打開屋門。


    我回來啦


    一邊脫著鞋,一邊向無人的家裏叫喊道。千晴並沒有兄弟姐妹,當然不可能會有人回答。


    登上樓梯,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裏麵既沒有放著毛布玩具,也沒有張貼什麽海報,隻是一個簡樸的房間而已。以前曾經有一次以學生會會議的名義〈隻是個幌子而已〉把今天的四人邀到這裏來做客。當時直樹就說還真是一個沒特色的房間啊,步則說的確,作為女孩子的房間是有點平淡,真是少見呢。之後佐緒裏還追問說聽你的口氣,就好像見過很多女孩子的房間哦?總之就是這樣的一個房間。


    雖然掛在牆壁上的小木板上貼著一些照片,但全都是高中生時的照片,以前的照片出於某個理由,就連一張也沒有保留。


    嗯?


    正當千晴為了換衣服而拉上窗簾的時候,卻不禁皺起了眉頭。


    對麵公寓的窗戶,似乎掠過了一個人影。那座房子裏的所有房間都幾乎緊閉著門窗,而且二樓的某個房間都一直被黑暗所包圍,從來沒有見過那裏點亮過燈火,而且連窗簾也沒有,所以一直都以為那裏是無人居住的地方。


    幽靈?


    身子不禁顫抖了一下,幹睛關上了窗簾。脫掉製服後,剛想從衣櫃裏拿出寬身上衣,但是又停住了手。


    幽靈嗎昨天的那個女孩,難道真的是幽靈?


    千晴回想起在樹林的樂園裏昏睡著的少女。


    當時,那種類似直覺的感覺,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昨天,自己是在回家的路上散步時發現那個少女的。


    在發現她的瞬間,千晴似乎感覺到周圍的喧囂聲都遠離自己而去了。


    談笑著從身旁走過的情侶。下班回家的工薪族。殷勤地繞著女性兜售商品的街頭推銷員所有的這些人,都沒有察覺到那位少女的存在。一般來說的話,如果有一個穿苞住院服的少女在街上走,他們都至少會回頭看上一眼才對啊。


    發現了少女存在的就隻有千晴一個,而且她還對少女產生了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就好像找到了一個令人懷念的人一樣


    然而千晴跟少女根本不認識,而且那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


    但是,千晴無論如何還是對那個腳步虛浮的少女感到很在意。雖然覺得她令人懷念並沒有任何根據不,說不定是有的。盡管有點矛盾,但千晴卻這麽認為,的確存在著某個理由。


    她一路悄悄跟著少女走來,最後到達了urban。少女走進了半球形的建築,在被樹叢所包裹的休息室中倒在地上昏睡了過去。


    千晴心想,該怎麽辦好呢?也許這並不是應該通報警察的事情,但好像也不是該叫救護車來的狀況。更重要的是,少女看樣子似乎睡得很香,所以她暫時並不打算做些什麽。


    就這樣過了兩個小時,少女出現了快要醒來似的動靜。千晴立刻反射性地躲到了樹叢的陰影中。


    少女一臉茫然地睜開了眼睛,又踩著搖擺不定的步伐沿著來路走了回去。


    千晴隻能呆呆地望著少女的背影。


    抓住寬身上衣的手,又馬上鬆了開來。取而代之的是,她穿上了裙子和襯衣,外麵再披上一件對襟毛衣。穿上便服的時候,她經常都會戴上帽子。剛想拿起獵帽,卻馬上又把目標轉向了遮陽帽。


    看來這次又是身體比腦袋更快作出決斷了。她走下


    了樓梯,在門口一邊哼著小曲一邊綁鞋帶。


    然後,她鎖好門走出了家,跨上停在院子裏的行車,抬起頭來。


    所謂的青春,就是想去冒險的年紀啦。我說,你也是這麽認為的吧?


    她微微一笑,向著那個沒有實體的誰說道。


    1.01茶深part.1


    來到urban高塔的屋頂,迎麵撲來的並不是新鮮的空氣,而是一種強烈刺激鼻孔的味道。


    怎麽一股汽油味啊。


    菰之村茶深環視了一下四周,麵無表情地說道。


    其實不僅僅是汽油味。綻開在眼前的情景,簡直就是一片廢墟。毫無疑問,在這裏曾經展開過一場戰鬥。


    茶深的短發在風中晃動。雖然微風也會帶走一些汽油的味道,但那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馬上那種味道又會撲鼻而來了。


    由於先回家裏換了衣服,現在的茶深穿的是自己的便服。裏麵穿了一套緊身衣,外麵套上長t恤和燈籠褲。體格嬌小的茶深雖然也曾經有過被誤認為是初中生的經曆,但是在眼神上卻有著跟她十六歲的年紀毫不相符的鋒銳感。


    看來那隻白貓就是在這裏受了致命的重傷


    在背後低聲呢喃的人正是〈木葉〉。她作為隸屬於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中央本部戰鬥班的火種四號局員,平時一般居住在冰炮市,現在為了前來向茶深做報告而被傳喚到西遠市裏來。身上隻是穿著裙褲和夾克外套,打扮得頗為簡單樸素。


    那當然了。我們是循著從一樓開始的戰鬥痕跡找來的嘛,到這裏就是盡頭,theend。難道還會在空中繼續戰鬥?貓怎麽可能飛上天啊?笨蛋就別開口說話。


    茶深瞥了〈木葉〉一眼,陷入了沉思。


    〈owl〉雖說是因為受到了我的能力影響,但腦子的確很靈光。畢竟它是在理解了我命令的情況下,就像傻瓜一樣在這五年裏都忠實執行著監視鯰川千晴的任務啊。事到如今,它並沒有放棄命令的理由這麽說來,就代表了鯰川千晴來過這裏,為什麽千晴會來這種地方


    茶深一邊在頭腦中進行著推測,一邊從入口循著破壞的痕跡走了起來。


    然後,它跟一個不明身份的人展開了戰鬥既然破壞痕跡隻有一個方向,那麽敵人的數量就應該隻有一個吧。而且還是相當強大的附蟲者。應該不是由敵方先發起攻擊的。要是想逃的話,它大可以逃進隻有貓才能通過的狹窄地方。〈owl〉是打算把這家夥打倒其中的理由隻有一個,那就是敵人想要對千晴不利也就是說,敵人是以千晴為目標,或者是正打算采取會對千晴造成危險的行動。


    最初的血跡,就出現在用作汽油容器的水罐殘骸的旁邊。大概是起重機的燃料吧。


    茶深露出了壞笑。


    嘿嘿。還真虧它那小腦袋能想到這種主意。是打算用這東西來燒死敵人嗎?不過後來失敗了,受到了敵人的攻擊。受到最後一次攻擊的地方


    茶深向著貯水槽的小屋走去。供水泵和水槽都被破壞,周圍都浸滿了水。汽油和水混在一起,向著還沒有被破壞的藏地式輸水管流去。


    茶深露出了認真的表情。


    這個難道這也是那家夥故意讓對方攻擊的嗎?不。應該不會吧但是,那麽想的話就是說對方是非要這樣做才有可能戰勝的對手了?


    茶深轉身向背後看去。俯視著麵露驚訝神色的〈木葉〉身後的urban高塔和半球狀建築。


    就讓我們一起走一走這條糟糕透頂的人生路吧!


    哼哼茶深用鼻子哼笑了一聲。


    從戰鬥的痕跡中,茶深感覺到了〈owl〉的遺誌,還有它對自己的忠誠心,不由得湧起一陣焦躁。她轉過頭來,視線緊盯著〈木葉〉。


    你這家夥,幹嗎擅自違背我的命令啊。?


    竟然不跟主人先說一聲,就自己跑去死了


    茶深從驚訝地皺起了眉頭的〈木葉〉身旁走過,離開了小屋。


    大體上的情況,她已經掌握了。


    昨天。鯰川千晴曾經來過這裏。


    然後,跟一個懷有敵意的人相遇了不,應該說是差點遇上才對。今天,她看到了一如既往地過著校園生活的千晴。那副表情,完會不像曾經遭遇過性命危險的樣子。


    從一樓的人類血液〈這是〈木葉〉作出的判斷〉一直延續到這裏看來,那個人恐怕已經身負重傷了。在打倒了〈owl〉之後,敵人暫時撤退了。


    真是的,這的確是個糟糕透頂的任務。明明五年來什麽事也沒有發生啊。


    茶深一邊走在手扶電梯上一邊抱怨道。


    菰之村茶深,隸屬於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西南支部,擁有異種十號局員〈owl〉的頭銜。這裏的十號,就代表她在附蟲者之中隻擁有除無指定之外的最低等級別的力量。


    五年前,茶深被賦予的就是一個跟最低等級別局員的身份極其吻合的任務。


    監視一個名為鯰川千晴的人物。


    僅僅就是這樣而已。上頭既沒有告訴她理由,也沒有說明具體會引起什麽樣的危險。當時她才剛成為附蟲者。還沒有接受什麽訓練就被投入了這樣一個明顯是敷衍性的任務。


    在茶深定期提交的檔案資料上,記錄幹睛行動的報告的最後尾就寫著沒有異常。下一次的報告書也是沒有異常。沒有異常這樣的報告一直持續了五年。


    反饋回來的命令書上,則寫著繼續執行。繼續執行就連認真確認的態度也沒有表現出來,就這樣一直持續著發出機械式的命令,恐怕就算隨便捏造一份這種行動報告也不會有問題吧。


    要是沒有將其硬推給自己通過能力變成奴隸的一個人不對,是一隻也就是〈owl〉的話,這實在是無聊得讓人發狂的任務簡直就是糟糕透頂的組織下達給自己的糟糕透頂的任務。


    愚蠢的組織,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那些家夥既然無能到這種地步,當然就不會知道了吧。


    他們不會知道,這五年的歲月,已經讓僅僅能對一隻貓造成影響的茶深的能力,獲得了驚人的成長。更不知道這個被定格為最低等級的附蟲者,將會反過來變成絞殺自己不,甚至是把自己逼進徹底滅亡境地的掘墓人


    我這個糟糕透頂的任務,也會慢慢繼續下去啦。比起這個,中央地域的動靜怎麽樣了,快給我報告一下。


    茶深一邊沿著手扶電梯往下走,一邊向背後的〈木葉〉命令道。由於〈木葉〉昨天才剛剛到達西遠市,所以茶深還沒有詳細向她打聽最關鍵的情況。


    〈郭公〉在打倒瓢蟲之後,又打倒了〈原始三隻〉中的其中一隻〈浸父〉。我才隻聽你說到這裏而已啊。


    無聲無息地跟隨在茶深身後的〈木葉〉小聲說道:


    〈冬螢〉從中央本部逃脫了!


    與此同時,在魅車副本部長的命令下,編成了三個特別小隊


    三個?為什麽要特意分開命令係統?魅車八重子還真是個傻瓜呢。


    我參加了追擊〈冬螢〉的小隊不過上麵還下達了另外兩個同等危險度的命令其中一個是光碟的奪還雖然詳細內容不太清楚,但是把那個光碟帶出去的人,是〈百足〉


    沿著電梯往下走的茶深,突然停下了腳步。〈木葉〉的腳步也隨之停了下來。


    你別亂說話好不好。說起那個〈百足〉的話,否就是成了缺陷者的〈蟲羽〉幹部嗎?情報源是哪裏?


    所謂的〈蟲羽〉,就是為了對抗不斷捕捉附蟲者的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而組織成的反抗組織。身為頭領的少女〈瓢蟲〉在跟名為〈郭公〉的局員之間的戰鬥中死亡,現在已經陷入了分離狀態。


    聽說〈百足〉很快就被捕獲了


    但是我看到了拿著光碟逃跑的少女,跟奪還小隊的領隊〈霞王〉談話不知道為什麽,那個女孩子跟〈冬螢〉其同行動,逃到了櫻架市在途中,〈c〉和〈冬螢〉她們的談話中內容中也包含了這個信息


    身為戰鬥狂的〈霞王〉和本部的數據銀行〈c〉都出動了嗎?既然投入了這麽高級的局員的話,看來也有相當程度的可信性呢。看來那張光碟是一件相當重要的道具。而且並非別人,正是〈郭公〉拿到了它。也就是戰鬥的中心落到了主角的手中雖然本人可能沒有察覺到,但是把光碟送過去的家夥還真是幹成了一件大事呢。那麽,你應該確認過光碟的內容吧?


    〈木葉〉緊咬著雙唇。茶深咂了一下嘴,粗暴地抓起了少女的胸窩。


    你不是傻瓜吧?連最關鍵的內容也不看,你到底在幹什麽啊!


    你剛才說特別隊伍分成了三個吧。捕獲〈冬螢〉和光碟奪還,那剩下的一個是什麽啊?


    那個因為我隻是四號指定,所以無法問出情報


    哼!還真是一點用也沒有!你以為我為了什麽才教會你圓滑得處世方法,把你的階級一下子扯到了四號了啊?我也不苛求你爬上一號了,二號不,至少也該爬上三號位置啊!


    麵對茶深的指責,〈木葉〉隻是緊咬著嘴唇默默忍耐。茶深皺趕了眉頭,一下子把〈木葉〉撞了開去。


    你給我說句話好不好!這個糟糕透頂的性格灰暗的女人,惡心死了!


    到了什麽時候才幫我找出來呢


    〈木葉〉顫抖著肩膀低聲說道。仿佛已經無法忍受似的,掩蓋在長發深處的雙眸正反盯著茶深。


    我並不是你的奴隸就因為你說能幫我找出殺他的仇人幫我找到第五個一號指定,我才協助你的


    她以顫抖的聲音嘀咕道。


    從〈木葉〉的身體中,升騰起一股薄薄的紅色煙霧。現在隻有茶深才能看到的這股煙霧,正慢慢形成一隻女王蜂的輪廓。


    那是茶深以前植入〈木葉〉身上的、自己的〈蟲〉的一部分。


    〈蟲〉的形態有分離型、特殊型和同化型三種。附蟲者是通過接觸〈原始三隻〉而產生的,但是其形態卻是根據被三隻中的哪一隻變成附蟲者這一點來決定。


    像〈木葉〉那樣,〈蟲〉以獨立的狀態來發揮能力的類型就稱為分離型。起源於〈暴食〉的附蟲者就具有這種特征。


    像茶深那樣,〈蟲〉自身並不具備實體的就稱為特殊型。跟物理性能力較強的其他兩種相比,這一種類型大多會擁有超自然的能力。由被喚作〈浸父〉的存在變成附蟲者的人,都會被特殊性的〈蟲〉所寄宿。


    同化型是指〈蟲〉跟宿主進行一體化、從而發揮出超人力量的類型。這種類型的數量最少,而且能產生同化性附蟲者的、被喚作〈第三隻〉的存在,至今依然是一個謎。


    茶深揮動了右手。她的手掌扇在〈木葉〉的臉上,響起了啪的清脆響聲。!


    你少在我麵前頂嘴。我還可以在這時候把你扔掉的啊。


    捂著臉頰的〈木葉〉以幾乎灌注了殺氣的眼神盯視著茶深。包裹著〈木葉〉的女王蜂開始膨脹了起來。


    茶深的能力就是把自己的〈蟲〉植根於對象人物發生動搖時出現的內心空隙中。茶深的〈蟲〉也就是女王蜂,將會令隱藏在對象內心中的最強烈感情不斷膨脹。超過容許範圍的感情將會奪走本人的理性。利用失去判斷力的人類這種事,對茶深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


    這僅僅是一種汙染精神、使感情不斷高漲的能力。即使在被分類為精神支配的眾多能力之中,也隻能算是一種微不足道的力量。它並不能強行支配對方的精神。也正因為如此,茶深才會被指定為十號這個最低級別。


    但是,茶深真正的力量,卻是運用這種能力的她自身所掌握的高明手段。把思考能力低下的人拉攏為同伴,在對象本人也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將其逼進沒有茶深就什麽也做不成的境地。


    名為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的組織,光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蟲〉的能力上,對茶深自身卻毫不關心。這對茶深來說簡直是最大的侮辱。


    你一個人到底能做得了什麽?你說來聽聽啊。隻不過是能通過條件指定和三次元坐標指定來看東西而已,你還能做得了什麽!


    聽了茶深的話,〈木葉〉的肩膀開始顫抖了起來。少女所懷抱的感情,是憤怒。在少女低垂的臉麵下,正隱藏著難以壓抑的怒火


    茶深作出了判斷如果繼續加強刺激的話就會有危險。要是讓感情增幅過度的話,就會對那個人的身心造成障礙。如果不善加誘導的話,也有可能會讓對象變成敵人。這也是茶深這種隻能汙染精神而不能支配精神的能力被指定為十號的由來。


    不可以在這時候把〈木葉〉毀掉,因為她目前還有利用的價值。


    你是一定可以見到那個奪走了你戀人的第五個一號指定的家夥的。我總有一天會找到附蟲者之謎的中心當我支配了特環之後,馬上就能找到。


    支配所有的附蟲者,君臨於他們之上那就是茶深的目的了。


    雖然〈蟲〉這種存在充滿了謎團,但是其力量的確非常強大。一旦把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這個組織納入支配之下,獲得由附蟲者組成的軍隊的話,要得到更多的東西也是輕而易舉的吧。沒錯,就算是拿下這個國家也沒問題。


    為了這個目的,就很有必要了解〈蟲〉到底是什麽東西。茶深認為,掌握這個秘密反而是支配所有附蟲者的最大關鍵。


    你應該向我發誓過效忠的吧?事到如今,你已經不能回頭了。要是在這裏停步的話,你就會一無所有。難道不是嗎?


    ......


    〈木葉〉滿臉蒼白地緊咬著嘴唇。包裹在少女周圍的女王蜂影子,在茶深的眼中也逐漸變淡消失了。


    但是,茶深的〈蟲〉是絕對不會從〈木葉〉身上消失的。即使在平時,它也一直在用尖銳的尾針刺激著她的憤怒感情。


    〈木葉〉顫抖著肩膀,一動不動。


    哦,是嗎。那算了,我跟你的關係就到此為止。你喜歡去哪裏就去哪裏吧。!


    〈木葉〉抓住了正想轉過身去的茶深的衣服。


    我沒有可去的地方就聽你說的去做吧


    茶深冷冷地盯著含淚小聲嘀咕著的〈木葉〉。


    你可別再頂我的嘴啊。


    你快去調查那張光碟的內容,馬上就去。


    要、要怎麽調查


    你至少也動一動那糟糕透頂的腦筋吧。肯定會有人看過裏麵的內容吧?不管用什麽手段也好,你都要從那家夥的口中套出來。


    丟下這麽一句,茶深就離開了urban。


    她步行穿過了街道,向著住宅區走去。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在夕陽照耀下的鯰川千晴的屋子,依然是一片寂靜。


    茶深轉過身,向著對麵的公寓走去。她登上樓梯,把其中一道門打開了。


    門沒有上鎖。走進裏麵後,迎接茶深的是一陣冰涼的空氣。


    冰箱、電視、還有窗邊的椅子,都映入了視野。脫了鞋子走進裏麵,隻見房間裏麵放著一張床。床單之上,純白色的貓毛正反射出夕陽的光芒。


    哦。


    發現鯰川家的窗戶出現了千晴的身影,茶深迅速躲藏了起來。看來她正好碰上千晴回家的時刻了。


    茶深坐在床上,茫然眺望著窗外的景色。上一次進入這個房間,也不知道是幾年前的事了。平時照料〈owl〉的人,是身為茶深的同學兼跑腿的、名叫杉都綾的少女。


    光碟本來應該成了缺陷者的〈百足〉


    茶深暗自


    嘀咕道。


    附蟲者的〈蟲〉一旦被殺死的話,就會變成失去精神的空殼缺陷者。變成缺陷者之後,一般認為是不能夠再次恢複為原來的人格。


    除了唯一的例外〈冬螢〉之外。


    如果〈木葉〉所說的是真的話,也就意味著除了〈冬螢〉之外,又出現了另外一個從缺陷者重新變回附蟲者的實例。那也就證明了〈冬螢〉並不是一個特別的存在。而這個秘密根據茶深的推斷,一定是殘留在那張什麽光碟上麵了。


    但是,茶深恐怕是不可能親眼看到那張光碟的內容了。因為特環所使用的磁光碟具有保密功能,所以隻能讓記錄保持幾天的時間。?


    忽然,茶深的視線轉移到放在床邊的一張紙上。


    那是從中央本部送來的通緝報告書,大概已經被分發到全國各個支部去了吧。對茶深來說,其中的內容根本就無關重要,所以就通過綾交到了〈owl〉的手上。因為這個房間也是由特環分配過來的,所以茶深偶爾也會把這類資料保管在這裏。


    上麵貼著一張標注著堀崎梓這個名字的少女的照片。雖然是個留著善一頭長發的美女,但是危險級別卻高得驚人茶深到這個時候才發現這一點。在捕獲理由欄上並沒有任何記載,這也是本部的通緝報告書上常有的事了。


    果然,對茶深來說的確是無關重要的事。對現在的她來說,腦子裏想的就隻有怎麽樣才能窺探附蟲者的秘密,還有怎麽樣才能把中央本部納入自己的支配之下。


    茶深把目光轉向窗邊的椅子上。


    多年來都沒有到這個房間裏來的理由是過去她曾經來過一次的時候,〈owl〉所表現出的態度。


    平時不會叫的白貓,竟然很高興似的叫了起來。甚至發出了讓人惡心的笑聲,在茶深的身邊不住地來回磨蹭。這對茶深來說,實在是非常不自在。


    現在茶深的奴隸已經有好幾個了。〈owl〉也隻不過是其中的一隻而已。


    當看到被賦予了跟自己同樣名字的貓的死相時,她也並沒有太大的動搖。


    是時侯到這裏來一趟了僅僅是有了這樣的想法。


    在心底裏,茶深已經察覺到自己是一個沒有人會多加注意的小人物。能力本身也沒什麽大不了,最多就是躲在角落裏搞些小陰謀罷了。如果用電影的角色分配來比喻的話,就隻能是壞蛋a或者行人a之類的東西。


    另一方麵,處於附蟲者中心的那幫家夥卻強大無比。中央本部、〈郭公〉、〈冬螢〉、harukiyo在他們這些有實力成為主人公的人們眼中,是絕對不會看上像茶深這種微不足道的存在的吧。


    但是,茶深在某一天卻產生了某個野心。


    就讓我們一起走一走這條糟糕透頂的人生路吧!


    茶深總有一天會死。


    恐怕連實現野心的落腳點也無法把握住,就這樣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死去吧。故事的主人公們,也隻會把那樣的她當作一種陪襯的裝飾,繼續活躍在舞台的中心。


    這是一個不知什麽時候會完結的、俗氣而老土的卑鄙故事。因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死,所以就算失去多少個跑腿,她也打算一直繼續下去。然而即使如此,那隻白貓也還是存在於茶深所描繪的劇本開頭。


    真是的,煩死人了嘛。這種無聊的傷感


    事到如今茶深才想起,在沒人理會的故事中向前邁步的自己身旁,已經沒有了那隻白貓。


    忠誠嗎也虧我說得出口呢。〈木葉〉怎麽可能會有那樣的東西嘛,我隻不過是強迫著她幫我的忙而已啊。


    茶深微微一笑,注視著殘留有白色貓毛的椅子。


    想起來,打從心底裏向我發誓效忠的家夥,也許就隻有你一個


    1.02theothers


    可惡!結果小隊裏就隻剩下我一個了嗎!


    嗚嗚


    隸屬於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中央本部殲滅班的火種三號局員〈彼方〉,獨自一人在黑暗中發出了呻吟。


    昨晚從urban離開的時候已經用盡了力量,隻得在陰暗的巷子裏過了一夜。要恢複到能勉強行動的程度,大概還要多花一段時間吧。能供自己進行正式治療和潛伏用的地方他也不敢奢望了,但至少也要找一個可以進行應急包紮處理的無人之所。


    在西遠市的商店街一角找到了一家破產的藥品店,也的確算是幸運之至了。他用力撬開了後門門鎖闖了進去,隻見裏麵散亂地擺放著各種藥箱,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止痛用的藥。後來又發現了繃帶,於是他就以粗魯的手法包紮了傷口。


    背靠著藥箱,〈彼方〉仰麵朝天地躺在地板上。他擦了擦臉上滲出的汗珠,好久沒剃過的胡子發出了沙沙的聲音。頭發和胡子都一直沒有整理過的他,大概在旁人看來無論如何也不像是十九歲的樣子吧。


    他看了看擦過汗的手,發現上麵沾滿了粘稠的鮮血。由於半邊臉已經失去了感覺,所以他一直都忘記了從臉頰到耳邊已經被劃上了一道深深的傷痕。啊啊


    先不說臉上的傷,他每呼吸一次,腹部的傷口就隱隱作痛。就好像鮮血帶著精神力同時流失到體外去了一樣。表麵上雖然隻是裂傷,但很明顯,那並不是單純的傷口。


    〈彼方〉所屬的殲滅部隊,是對其他局員徹底保密的、直屬於副本部長魅車八重子的精銳部隊。隻會在萬一出現叛逆者的時候才會接到命令。正如部隊的名字那樣,他們的目的並不是捕獲目標,而是殲滅和抹殺。


    魅車下達了命令。


    內容就是對一個從拘留所逃脫出來的、名叫堀崎梓的逃犯采取抹殺行動。


    僅僅是為了抹殺一個少女,就編成這樣一個由六人組成的特別部隊。全員都是六號指定以上的強力局員。雖然也預料到對手相當棘手,但大家都深信這個六人部隊一定能夠很快完成任務歸還總部的。


    明明如此,自己卻淪落到如此境地。


    回想起來,從出發前開始,這個任務就已經充滿火藥味了。從殲滅部隊組成之前一直擔任著反動分子的暗殺工作的〈彼方〉,已經感覺到了有點不對勁。


    嗚!


    回想到這裏,內心就不禁湧起一陣焦躁感。


    我說〈彼方〉大哥,你知不知道?你這支部隊的任務跟〈霞王〉一樣,就是對某個試驗的複蘇著進行暗殺啊。


    在整頓好裝備、正打算離開本部的〈彼方〉麵前,出現了一個麵露笑容的少年〈或者是少女也說不定〉。那個形跡可疑的一號指定附蟲者,應該是harukiyo的同伴。harukiyo把他喚作梅。


    你說是某個實驗?


    就是從缺陷者恢複正常的生還者啦。不過另一個生還者〈百足〉,已經被〈霞王〉幹掉了。


    不可能,複蘇者應該就隻有〈冬螢〉一個啊。


    也對啦。那麽他們是怎麽樣生還過來的呢?不,為什麽能被喚醒過來呢?


    無聊!〈彼方〉隻是一笑了之。果然不愧是莫名其妙的家夥說的話,簡直就聽不懂在說什麽。為什麽那幫家夥會隸屬於殲滅部隊,而魅車又為什麽對他們放任自流?


    如果想知道的話,那麽讓harukiyo也加入部隊不就行了嗎?〈彼方〉帶著諷刺的口吻這麽一說,梅就麵露困惑地笑著說道:


    我跟〈郭公〉不一樣,不是那種光是打倒碎片就會感到高興的單細胞生物。harukiyo是這麽說的。


    真是徹頭徹尾的莫名其妙的家夥。就好像跟常人處在不同世界的異生物一樣,完全無法捉摸。


    掌握堀崎梓的行蹤,實在是非常簡單。


    部隊的其中一人,擁有能追蹤特定人物氣味的能力。梓


    首先是前往櫻架市,然後從那裏移動到了西遠市。她一時往東一時向西,完全沒有一貫性可言。跟〈彼方〉他們一樣,看樣子似乎是在追蹤著什麽人。


    在西遠市終於追上了梓,〈彼方〉毫不猶豫地對少女展開了暗殺行動。


    但是


    可惡!


    由於情不自禁地狠狠抱怨了一句,傷口頓時傳來一陣劇痛。


    醒悟過來的時候,還能站起來的人就隻剩下〈彼方〉一個了。


    恐怕從頭到尾目擊了、整個過程的人,也隻有他一個人了吧。梓回過頭來,向著發起襲擊的他們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少女的雙眸仿佛被黑暗吞沒了似的變得混濁起來,同時傳出了一個怪異的聲音。


    咚隆那是像鍾聲一樣的沉重聲響。霎時間,周圍的空氣仿佛變得粘稠而渾濁。


    雖然尋求王者的另一個容器已經失去了目的但是這邊的容器還沒能完成使命。我對阻擋去路的人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從黑眸少女的口中傳出來的,卻是一個沙啞的老人聲音。隻見在舉起手來的少女肩上,爬上了好幾條毛毛蟲。


    周圍升騰起一陣黑色的煙霧,悲鳴聲接連不斷地響起。殲滅部隊的隊員們的〈蟲〉就好像跟那陣煙霧同化了似的,逐漸失去了本來的形態。


    吞噬了〈蟲〉的煙霧慢慢收束到少女的身上,逐漸消失了。聽到少女的喉嚨發出咕嘟的一聲的人,就隻有〈彼方〉一個。隻有他的〈蟲〉能勉強保持著原狀,其他的人都馬上變成缺陷者倒在地上了。


    〈彼方〉發出了嚎叫,操縱雙頭蚰蜒向少女發起攻擊。他的蚰蜒擁有著舉起汽車拖車、並將其徹底粉碎的巨大力量,然而少女卻輕而易舉地躲開了。那是因為力量的大半部分都已經被吸收,速度也變得相當遲緩的關係。


    少女那纏繞著黑霧的手,劃破了〈彼方〉的身體。


    要到王的身邊去還需要一段時間嗎我那近在身邊的孩子,一定會為了他的夢想而阻止我吧以後命中注定要保護王的孩子,不能在我手上就此失去


    這些自言自語般的話,大概不是向〈彼方〉說的吧。絲毫不理會倒在地上的他,梓馬上就轉身離開了。


    雖然名為堀崎梓的少女的真正身份依舊不明,但是在那之後,他卻遇到了一個最大的謎團。


    在身負重傷的狀態下追趕著梓、最後到達了urban的他,卻被某個東西擋住了去路。


    那是一隻白貓。


    因憤怒而失去了自我的他,甚至打算連這隻微不足道的生物也抹殺掉,然後繼續追趕梓的行蹤。當時他已經有一種要把所有擋路的存在全部殺光的衝動。


    但是,卻遭到了出乎意料的反擊。白貓躲開了他的攻擊,反而用爪子在他的臉上劃上了傷痕。而且還像是在誘導他似的,逃進了高塔的內部,在屋頂故意到處潑灑汽油,想要把自己整個人燒死。


    然後


    噗嗬。


    貓發出了笑聲。


    在漫長的戰鬥中麻痹了的感覺恐懼感,這時候突然襲向〈彼方〉的全身。他甚至以為自己已經瘋掉了。


    這個任務,究竟是怎麽回事!還有這個城市!到底有些什麽東西啊!


    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以因憤怒而顫抖的聲音吼叫道。


    暗殺的目標堀崎梓〈如果相信梅所說的話〉是從缺陷者複蘇過來的生還者。


    而那個堀崎梓,事到如今已經沒有疑問了。她應該是在這個城市裏尋找著什麽人。按照她的話來說,就是王。


    在追趕著梓的途中,遇到的卻是一隻奇特的白貓。難道那個跟梓有什麽關係嗎?還是說,跟別的什麽東西有關係呢?


    但是,〈彼方〉現在還活著。雖然差點就要發狂了,但是現在依然存活了下來。


    梓的能力也已經把握住了。隻要不靠近她的黑霧,就可以把傷害控製在最低程度。從遠距離一口氣發起攻擊,對其施加最大傷害那樣的話就應該能取勝。那團霧並沒有物理性的防禦能力,這一點已經通過少女躲避攻擊的舉動得到了證明。


    下一次絕對不會讓她逃掉。


    一定要把魅車賦予的任務自己的使命好好完成。


    使命。


    沒錯,〈彼方〉的使命就是戰鬥。


    從同齡的孩子們上小學的時候開始,他就已經在小巷裏過著鬥毆的生活了。當那些有著相同境遇的家夥一個個倒下的時候,年僅十五歲的他就已經被本地暴力團雇為保鏢了。他那從來沒有任何情麵和限度可言的戰鬥風格,就連其他敵對的暴力團夥也不得不深感畏懼。


    但是,由於本地警察的撲滅行動,暴力團徹底崩潰了。失去了戰場的〈彼方〉已經一無所有。他愕然地發現,失去了戰鬥這個舞台的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空殼。


    誰都可以快給我戰鬥的地方吧不然的話,我就


    這種依賴般的想法,就成了他的夢想。


    成了附蟲者之後,他就不愁沒有戰鬥了。中央本部命令他抹殺所有的叛逆者,而且還被選拔到魅車副本部長所編成的殲滅班裏麵。


    從現在開始,就讓我來愛你吧。所以。你也要愛我哦。


    賦予了自己戰鬥場所的魅車八重子,看起來就像女神一樣。


    隻要〈彼方〉一直戰鬥下去,魅車八重子就會承認它的存在,也會滿足他的夢想。


    所以,他對自己的任務和使命,從來都不會有任何懷疑。


    對,至今為止是這樣。


    噗嗬。


    耳邊仿佛傳來了貓的笑聲。


    那隻白貓也許是〈彼方〉的幻覺創造出來的那隻白貓的笑聲,已經深深刻印在耳膜之上了。


    受了重傷卻依然露出笑容的那個身姿顯得傲氣凜然,就好像對,就像知道了自己誕生的意義,以及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樣。


    那隻貓似乎有著戰鬥的理由。


    為了什麽?為了誰?


    如果那是為了誰而進行的戰鬥如果那是被誰賦予的使命的話,那隻貓就是對它感到滿足了嗎?


    既然這樣,那〈彼方〉又怎麽樣呢?


    不斷戰鬥,不斷受傷,然後又轉移到下一次戰鬥的舞台上他的夢想,是否會有獲得救贖的一天呢?


    那隻貓到底是怎麽回事實在不明白


    他就像一個夢遊病患者一樣自言自語道。


    他拚命壓抑著內心出現的某種微弱的感情,把貓的事情徹底忘記,隻專注考慮接下來如何完成任務的問題。


    傷勢很重,就算止了血,恐怕也會有一段時間無法行動吧,必須要有別人的協助才行。等身體恢複到能行動的狀態,他就準備想辦法聯絡身在這個城市的局員。


    下一次。一定要把堀崎梓殺掉。


    可是,也有可能是他自己被殺死。


    噗嗬。


    到了自己麵臨死亡,迎來人生最後一刻的時候,〈彼方〉是不是能像那隻貓一樣笑出來呢?


    誰知道那樣的貓跟我沒關係


    嘴巴裏發出了低沉的呢喃聲。


    他回想起撫摸著自己臉頰的魅車八重子露出的笑容。


    隻要我一直戰鬥卞去,那個人就會給予我戰場迎接下一次戰鬥還有再下一次的戰鬥


    直到因為傷勢造成的發熱而失去意識的那一刻為止,〈彼方〉也一直在不斷沉吟堀崎梓現在已經消耗了不少力量。


    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她之所以沒有給自己施加最後一擊。也是因為這個緣故。纏繞在前往urban的梓身上的黑霧,已經薄弱到仿佛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梓應該是在這個城市裏休養著身體。而且從梓離開時說的那句話看來,似乎


    有誰正在阻撓她的目的。她一定是打算不斷積蓄力量,等待著采取行動的時機到來。


    可是,〈彼方〉也同樣衰弱到了極點。〈彼方〉對自己的快速康複能力很有自信,隻需要幾天時間,就能恢複到進行戰鬥前的狀態了。


    〈彼方〉恢複體力的時候,就是決戰的時候了。趁梓還沒有完全恢複,一口氣作出了斷。同時為了不讓她逃掉,也許還得準備一些誘餌才行。包括這些問題在內,考慮策略的時間也非常充分。


    數日後,〈彼方〉一定會把堀崎梓打倒,自己的使命已經決定了這一點。


    我一定會把她收拾掉所以,請繼續讓我下去吧魅車副本部長


    在黑暗中隱藏著呼吸的暗殺者耳邊,仿佛傳來了貓的笑聲。


    1.03theothers


    在西遠市車站附近的高級賓館西遠帝國賓館的最高層,有一間套房。


    這間套房由睡房和兩個客廳構成,麵積相當寬敞。放置在每個房間的日用品都是外國製的高級品,至於沙發則柔軟到可以讓整個人的身子陷進去的地步。


    宗方槐路經營著以都市和觀光勝地為主的多家賓館酒店。這個帝國賓館他也掌握了八成的股份,幾乎跟買了下來沒什麽分別。麵對這個連預約也沒有就突然來訪的大股東,賓館方麵慌忙為他準備了這個房間。


    在靠近入口的客廳裏,有好幾個人在那裏沉默不語。


    獨自坐在椅子上的,就是宗方槐路。他把銀黑交混的頭發梳成了大背頭,是一個中年男人。連秘書和司機也沒有,是一個憑個人實力創造出大量財富的經營者。身穿高級西裝的他,正把玩著一個注入了液體的玻璃杯。


    隔著餐桌一個人坐在宗方對麵那張三人沙發上的人,是杏本詩歌。她是被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指定為秘種一號的附蟲者,同時也是唯一從缺陷者複蘇過來的人。她的身上正穿著宗方為她準備的藍色連衣裙,現在正滿懷緊張地低著臉,不敢抬起頭來。


    在餐桌周圍,還有另外兩個人。


    坐在雙人沙發上的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梶取洋壹。他一身襯衫加牛仔褲的悠閑打扮,正一邊偷笑一邊看著詩歌。


    靠著暖爐叉著雙手的高挑少女則一身校服打扮。杉都纏她跟昨天被從遠處傳召過來的洋壹不一樣,是本地的高中生。雖然那長長的直發和細長的眼眸都體現出一種典型的日本人風格,但是那抿成一字形的嘴唇卻透露出險惡的氛圍。


    另一方麵,他城穀憐司,則坐在離眾人遠一點的沙發上觀望著窗外景色。雙手交叉在綁著發帶的腦袋後麵,強忍著嗬欠。在他那十六歲的頭腦中,似乎對現在這種尷尬的沉默並沒有什麽興趣。


    她呢?最想見〈冬螢〉的人應該是她吧。


    打破沉默的,是宗方平靜的聲音。他的視線依然集中在玻璃杯之上。


    我沒有臉去見〈冬螢〉她是這麽說的。


    作出回答的人是洋壹。他注視著很不可思議似的歪起了腦袋的詩歌,聳了聳肩膀。


    就算不是那樣,突然間說要在一天兩天之內把〈蟲羽〉的幹部全部集中過來,也是不可能的事啦。最初的集合地點應該是更西一點的位置吧。為什麽要在這種兩頭不著岸的城市停步啊?


    真抱歉啊,反正我們這裏就是兩頭不著岸的鄉下地方。


    纏皺起眉頭說道。她是在這個城市裏土生土長的人。


    這真是多有失禮了。對了,你妹妹怎麽樣了?


    聯絡不上啊,畢竟也太匆忙了。


    到這裏來的理由,我過後再跟你們說明。我們就先從介紹開始吧。


    宗方的手伸到了詩歌的麵前。


    她是杏本詩歌,是〈蟲羽〉的新首領〈飛雪〉。


    驚訝得瞪大了眼睛的人,並不僅僅是洋壹和纏。最驚訝的人似乎是詩歌本人,她驚訝地注視著宗方的臉,半天說不出話來。


    什麽!啊?請等一下啊!


    到、到底是怎麽回事,宗方先生!新的首領?


    那、那個我嗎?


    詩歌。他們是〈蟲羽〉現存的兩名幹部。負責統括眾多成員的人,還有另外幾個。而且其中還包含有並非附蟲者的普通人。


    宗方絲毫不理會滿臉困惑的三人,繼續說道:


    也就是說,我是他們〈蟲羽〉的其中一名協助者。主要為他們提供資金援助和設施,就是所謂的後援人


    宗方先生!


    大聲叫了出來的人,是洋壹。他的臉上沒有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怒容。他粗暴地抓住了宗方的胸口。


    並不是小鬼啊,草蛉。她跟你和瓢蟲都是同齡,跟大鍬也一樣。雖然蠋步甲要比她大一歲啦。〈注:蠋步甲屬節肢動物門單枝動物亞門,體形狹長或橢圓形,背腹稍扁平,呈白色或黃色。〉


    這並不是年齡上的問題。為什麽你想要把她推舉為首領,首先,希望你能說一說其中的理由。


    纏插嘴道。雖然口吻很客氣,但聲音卻冷漠而鋒銳。


    在如此險惡的氣氛中,詩歌本人隻能呆呆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然後她又仿佛突然醒悟過來似的,戰戰兢兢地交替看著宗方和其他兩人的樣子。


    哼。


    憐司小聲哼了一下鼻子。


    首領什麽的,對他來說根本就無關重要,也早就預料到會引起爭執。但是詩歌那種像普通少女一樣的反應,卻讓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他在心中向著已故的友人問道:


    這家夥真的是你所說的那個〈冬螢〉嗎,利菜?


    要說明的話,就有必要先對目前〈蟲羽〉的狀況進行重新確認飛雪,這也是我打算要跟你說明的事情。希望你能盡量把這些事記在心上。


    是、是的。現在的〈蟲羽〉由不足三百的附蟲者以及約一百人左右的普通人協助者所組成。去年的聖誕節在葉芝市跟特環中央展開的決戰,還有之後因為蜂天蛾的獨斷而在鴇澤町發生的戰鬥中,我們失去了眾多的成員,跟全盛期相比,在人數上已經出現了相當程度的下降。但是,最重要的問題並不是這個。


    宗方一邊注視著手裏的玻璃杯一邊平淡地說道。詩歌按照吩咐靜靜地傾聽著他說的話,洋壹和纏也滿臉不滿地閉上了嘴巴。


    立花利菜


    低聲說出這句話的宗方,眉頭稍微扭曲了一下。洋壹和纏的表情看起來也變得有點僵硬。也可以看到詩歌緊咬著嘴唇的樣子。但是唯一有一個人憐司依然若無其事地站在那裏。


    失去了瓢蟲,就是所有事情的開端。她作為創立者,同時也是我們的希望在失去了她的那一刻,恐怕〈蟲羽〉就已經失去了存在意義。事實上,當知道她去世的消息時,我就意識到一切都結束了。我們已經失敗了。


    漫長的沉默籠罩著整個客廳。洋壹低著臉,纏的臉上也浮現出淚光。


    說真的,在那之後我已經覺得怎麽樣都無所謂了。在那之前,〈蟲羽〉被分成了東、西、南、北四個區域,並在瓢蟲的指揮下各自設立了區域首領。在失去瓢蟲之後,他們都分別開始采取獨立行動,一下子就陷入了分裂狀態。而我並沒有打算去阻止他們,大概除我以外的其他人也都是這樣吧。


    沒有任何人提出反駁,就更印證了他所言非虛了。


    白樫初季當那個暗中跟我們私通的特環局員提出交易條件的時候,我也完全沒有興趣。但是,就隻有一個人采取了行動。那就是他大鍬了。


    四人的視線都同時集中到了憐司的身上。但他卻毫不在乎,若無其事地承受著眾人的視線。


    我本來也想問一問那家夥的事了。那家夥到底是誰啊?我可是第一次見到他。


    我也


    是。


    聽了兩人的話,詩歌也大感意外地看著憐司。她似乎一直都以為憐司也是〈蟲羽〉的幹部。


    他並不是〈蟲羽〉的人。不,應該說以前不屬於〈蟲羽〉吧。按照他本人所說,他是跟利菜自幼相識的夥伴。他同樣也是附蟲者,我看到他正在打探瓢蟲的所在,於是主動跟他接觸了。那正好是我打算無視白樫初季提出的交易的時候。


    宗方長舒了一口氣,然後把玻璃杯放在餐桌上。


    很強,依我看來,在特環裏恐怕會別指定為三號以上的級別吧。!


    洋壹和纏都馬上變了臉色,然而浮現在他們臉上的卻是憤怒的神色。


    跟利菜自幼相識的夥伴?而且還很強?你是說要我們相信這種離奇古怪的話嗎?而且如果是那樣的話,為什麽他至今為止都沒有加入〈蟲羽〉!?


    聽了洋壹的問題,憐司思索了起來。


    我要去櫻架市了。


    闊別了一年多的利菜,在那一天突然回到了赤牧市。帶著一些不認識的少年少女的她,在跟憐司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露出了笑容。


    沒問題嗎?、


    憐司這麽一問,利菜就有點寂寞地笑了一笑。


    誰知道,真不知道是為什麽呢。


    憐司把內心的疑問直接吐露出來,可是兩人卻變得更激昂了。


    就算不加人〈蟲羽〉,如果真的很強的話,那為什麽不去救她!?你不是跟她自幼相識的夥伴嗎?


    纏以激動的口吻追問道。


    我,明天也許會死。


    自從開始在櫻架市的高中就讀之後,憐司跟利菜也很少有見麵的機會,但是偶爾也還是會通通電話。


    那是平安夜的前一天。在電話裏,利菜突然說出了這句話。雖然利菜在他麵前也經常會說笑,但是卻從來沒有開過這種吐露脆弱一麵的玩笑。所以憐司就覺得她恐怕是說真的。


    所以呢,我有一個請求。


    好啊。你盡管說吧。


    聽了利菜無比平靜的聲音,憐司也馬上作出了回答。利菜似乎並沒有吃驚。


    因為那是利菜和憐司之間訂立的唯一契約。在利菜向憐司渴求幫助的時候,憐司都打算隨時滿足她的要求。而這一點,利菜當然也很清楚。


    如果她那時候叫我去幫忙的話,我大概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吧。


    憐司心不在焉似的沉吟道。


    利菜的願望。


    如果那是尋求協助的願望的話,憐司就一定會如她所願吧。但是,利菜直到最後也沒有依賴過憐司。


    但是,那家夥最後拜托我的事,卻不是那樣。


    在陷入了沉默之中的套房裏,隻有憐司那獨白般的沉吟聲不斷響起。


    而且我接下來雖然打算留在杏本詩歌的身邊,但並沒有打算協助她。那家夥繼承了利菜的事業後會怎麽做我所關心的事,就僅僅是這個而已。!完全無法理解啊!對利菜見死不救,而且還不打算協助〈冬螢〉?你是要我們把這樣的人當成同伴嗎?宗方先生!


    大鍬你在奪回〈飛雪〉的時候協助了我們。我還以為你以後也會協助她的啊?


    那隻不過是因為那些家夥妨礙了我去見她而已。現在我既然已經跟她見過了麵,以後就隻會觀望著她的行動了。不管她是生還是死,隻要能看到結果的話,我都無所謂。


    混帳東西。


    毫不掩飾內心厭惡地丟出這句話的人,是纏。她放開環抱的雙手,麵對宗方說道:


    這實在無法接受,宗方先生。我也聽說過〈冬螢〉是瓢蟲的朋友,對於進行保護這一點也並沒有任何異議。但是如果要把她推為我們的首領,而且還要把那混賬家夥收為同伴的話,我就無法同意了。


    我也是,依我看來,其他的人應該都會跟我們一樣吧。


    宗方看了看洋壹和纏的臉,然後又轉向了憐司。那是一種難以窺視內心的、機械性的眼神。在共同行動的這幾天裏,憐司發現宗方絕對不會用這種眼神去看詩歌。


    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三天就夠了。


    宗方的口吻相當平淡,沒有任何起伏。


    在那之前,就讓飛雪來決定吧。我現在才發現,最大的問題似乎是她自身的意誌。


    啊?你在說什麽?宗方先生。有誰在說這件事了?做出決定的事我們〈蟲羽〉啊!


    蠋步甲,請把那份資料拿出來。


    宗方看了纏一眼,她似乎有點困惑。但是宗方再重複了一遍拜托你之後,她才終於不情不願地舉起了一隻手。


    在纏那纖細的指尖上,爬出了一隻小小的圓形昆蟲。那昆蟲展開翅膀飛了起來,落在了接近套房人口的地方。!詩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隨著喀啦喀啦的聲音響起,昆蟲的身體逐漸巨大化,變成了占據了整個空間的大怪物。也不知道是岩石做的還是鐵做的,那硬邦邦的金屬質地的甲殼反射出虹彩般的光芒。不便移動的短腳,以及唯一隻有那裏像香口糖一樣伸締自如的口器,正詭異地不斷蠢動著。觀葉植物和立傘架都被怪物推倒了,被擠向牆壁的梳妝台也出現了裂縫。


    她是〈蠍步甲〉,能把吸收進來的固型物體化作自己的身軀,如果有必要的話,還可以根據原來的分子結構將其再生出來。


    還沒等宗方說明到最後,就像垃圾蟲一樣的那隻〈蟲〉就從口器中突出了一塊東西。纏把那些絲狀的纖維扯斷後,裏麵就現出了一個銀色的公文箱。


    纏隨手把那公文箱擺上桌麵,打開了蓋子。存放在裏麵的是有好幾十厘米高的一疊紙。


    這是隸屬於〈蟲羽〉的附蟲者和協助者的資料。然而雖然數量不多,但裏麵也包含了已經判明情況的特環局員的相關情報。飛雪,大鍬,希望你們能把這些記住,在三天之內。


    咦


    詩歌茫然地俯視著那疊厚厚的資料。


    這個嘛,其實也隻是類似儀式的東西。既不能以此來評價你們的能力,也不認為我們的同伴會就這樣點頭答應。但是,如果光是呆在這裏發愣的話,也太閑了點吧?


    嗯那個


    我打算在這三天裏盡量說服其他的同伴們。所以,飛雪,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有沒有成為我們〈蟲羽〉首領的覺悟呢?因為在櫻架市那裏,我並沒有具體確認過你的意誌啊。


    大鍬,我還有些話要跟你說,可以跟我出來一下嗎?


    ......


    憐司舒了一口氣,默默地站了起來。洋壹和纏也走出了房間,宗方和憐司也打算隨著他們走出去。就在這時候


    那個,宗方先生。


    詩歌叫住了他。


    有什麽不明白的事嗎?


    宗方站住了腳步,但是卻沒有去看詩歌的臉,也沒有轉過身來。


    詩歌坐在沙發上,緊握著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她稍微咬緊了嘴唇,好不容易才問了出來:


    宗方先生,你是怎麽看待我的呢?


    我很憎恨你。


    經過一段短暫的沉默後,宗方以低沉的聲音說道。一綹銀發從額頭上垂了下來。


    草蛉和蠋步甲都說過很憎恨大鍬。但是對我來說,卻比任何人都更憎恨你。明明擁有跟利菜一樣不,也許還是比她更強的力量,你卻什麽都沒有做。對利菜見死不救的人,就是你。


    詩歌的雙手緊緊地握了起來。一雙大眼睛浮現出動搖的神色,可是馬上又露出了軟弱的笑容: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謝謝你老實告訴我這一點


    但是,在櫻架市裏看到你之後,我就明白了。包括利菜到底在想什麽、以及為什麽把你喚作朋友另外我還領悟到,隻有你才有可能挽救我們。


    咦?


    但是,人的感情卻並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扭轉過來的,希望你能原諒我。


    說完,宗方就快步向著門口走去。


    留下了茫然不知所指的詩歌,憐司也跟著宗方走了出去。


    出了門之後,隻見剛才的兩人正在走廊上等待著他們。但是憐司卻在門前抓住了宗方的肩膀。


    怎麽了?


    你剛才,說你知道了對吧?


    憐司在無意識中向抓住對方肩膀的手上注入了力量。


    利菜說過,那個女人有著利菜和我並不具備的東西。你知道那到底是什麽嗎?


    當然,我可不是白自比你們多活了這麽多年的蠋步甲、草蛉,你們都過來這邊聽我說幾句吧。


    這家夥


    憐司的臉扭曲了起來。從宗方的態度看來,很明顯是不想跟他進行不必要的多餘對話。因為他非常清楚,這才是讓憐司留在這裏的有效手段。


    沒錯,憐司依然必須留在詩歌的身邊直到他明白到利菜最後的請求所具有的意義、以及實現她的遺願為止。


    大鍬。你說過從櫻袈市開始就有人在跟蹤我們吧。你能告訴我那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嗎?這種程度的請求你應該會答應吧?


    站在在洋壹和纏的身旁,宗方注視著憐司說道。


    是個女人。


    憐司老實開口道。雖然對宗方的態度有所不滿,但也沒有什麽反咬一口的理由。既然他說這不是強製而是請求,也就沒有拒絕的必要。


    正確來說,應該是有著女人外表的什麽東西吧。在感覺到被我發現的時候,就馬上消失了影蹤。在一瞬間內看到的身影,就是有長長的頭發和纖細的身材而已。在櫻架市內一直躲在潛伏地點等風聲過去的那段時間,也一直在纏著我們。


    還有什麽別的發現沒有?不能保證她是不是人類。


    你說什麽?


    你認識哪個人能以肉身追上汽車速度的?至少我是一個都不認識。


    除了憐司之外,其他三人都變了臉色。


    唔,雖然你對附蟲者沒興趣,所以不是很清楚。不過如果是同化型的附蟲者的話,也有能做到的可能性不管怎麽樣,還是有必要把幹部們召集起來啊。


    也有可能是這個男人在撒謊。


    那不可能。他隻不過是留在飛雪身邊而已,根本沒必要騙我們。


    宗方肯定地說道,然後轉身麵對著憐司。


    我們會加以參考的,謝謝你對了,大鍬。我為你準備了跟飛雪不同的另一個房間


    沒那個必要。


    雖然對你來說可能是這樣啦。


    聽了這句話,憐司遲了一瞬間才領悟了宗方想表達的意思。


    難道你說我會對那樣的小鬼下手?


    我不是說過她跟你同齡了嗎?雖然看起來不太像不過,總之你要小心別惹她不高興啦,如果你不想死的話。


    宗方第一次對他露出了詭譎的笑容。憐司一臉不滿地說道:


    你這個色鬼老頭。


    人家經常這麽說我。我們走吧,草蛉、蠋步甲。


    雖然他大概隻是想開個玩笑,但是洋壹和纏似乎也對他的笑容感到驚訝。帶著一臉茫然的兩人,宗方向著位於走廊另一頭的電梯走去。


    嘖。


    還真是個不容小覬的人。憐司咂了一下嘴,轉身回到了室內。


    詩歌似乎正在茫然地思考著什麽,但是又馬上回過神來,注視著塞滿了資料的公文箱。


    ......


    被那疊厚厚的紙片所壓倒的姿態,就好像麵對著討厭的青椒不懂得如何應付的孩子一樣。憐司疲累地歎了一口氣。


    這家夥,真的就是你所說的那個杏本詩歌嗎?


    憐司一邊向已故的友人提出疑問,一邊回到了窗邊的沙發上。因為也沒什麽事可做,他就伸直了雙腳,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那、那個大鍬先生。


    詩歌戰戰兢兢地開口說道。


    聽說,我們要在三天內把這些東西全部記住


    那種東西,隻要有一個小時就能記住了。


    沉默頓時籠罩了整個房間。少女那愕然的表情,就算閉上眼睛也能想像得到。


    一、一個小時?


    在逐漸進人夢鄉的憐司耳邊,不斷反複回響著詩歌那一個小時一個小時的呢喃聲音。


    1.04千晴part.2


    把自行車停在urbandome的前麵,千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嗚哇,難道是台風還是地震來襲了嗎?


    隻見通過走廊互相連接的高塔和半球狀建築前麵的地麵,被挖出了一條大坑。就好像有推土機在上麵駛過似的,高塔的牆壁上還被弄破了一個大洞。雖然剛才嘴裏是這麽說,但如果真發生了這種自然災害的話,住在附近的千晴也應該知道才對。


    四周已經開始變得昏暗了。因為昨天是在天黑之後才離開半球建築的,所以也不記得當時回去的時候是怎麽樣了。


    難道重新開工了嗎?然後就打算進行重新鋪裝什麽的。


    把自行車鎖好之後,千晴就向著半球建築走去。


    入口那裏就跟昨天一樣,並沒有上鎖,可以輕而易舉地走進裏麵。千晴哼著小曲走了進去,登上了停止運行的手扶電梯。


    雖然外麵莫名其妙地被弄得一片狼藉。但是二樓休息室的樂園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在夜幕下依然鬱蒼清翠的樹木也一樣。


    像床鋪一樣軟綿綿的泥土也一樣。


    還有我又來啦,為了來見你。


    跟昨天一樣,一個長發少女正橫躺在那裏。就像胎兒一樣彎曲著雙手雙腳,仿佛很舒服似的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真令人懷念。


    一種奇妙的感覺有再次包裹著千晴的身體。


    這個就像童話故事中的睡美人一樣的少女,千晴並不認識。但是,卻不知為什麽會有一種奇妙的懷念感覺。


    千晴也隱約察覺到了其中的理由。


    我有很多事情想問你呢不過看到了你的這張睡臉,就不想把你弄醒了啊。


    臉上露出微笑,以跟少女頭對頭的姿態躺在樂園之上。把身體的方向轉過一百八十度後,千晴笑了起來。


    其實呀,我沒有了從出生到五年前為止的那段記憶呢。


    千晴說出了這個除母親之外從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的秘密。


    我總覺得如果不能把它記起來的話,就會很糟糕。就好像我對什麽人做了一件很過分的事那樣,有一種類似罪惡感的東西。我不能就這樣忘了它而自己過著幸福的生活我還剩下什麽沒有做完的事情。一直都有這樣的感覺啊。


    千睛向著內心的那個沒有實體的誰說道。


    沒錯吧?我一定是忘記了什麽最重要的事了吧?


    仰麵朝天躺著的千晴,抬頭望向男一邊的少女。


    我說,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


    沉睡的少女作出的回答,卻隻是均勻的呼吸聲。


    千晴笑了笑,也同樣很舒服似的寄身於睡魔,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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