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新生


    沈君浩出院了,或者說他前一段時間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過隻是想賴在那裏,不用上學。


    駕照被吊銷了,需要重新申請駕照考試,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撅著嘴,一臉埋怨的看著安七。


    “都是因為你。”


    安七用手順了順他頭頂的發絲,說車速超過一百的時候我以為你要帶著我去自殺,畢竟這個年紀輕輕的男人來勁了什麽事兒都幹的出來。


    沈君浩說我憑什麽自殺,還沒玩夠你,這世界還這麽漂亮。


    之後他去超市大肆采購了一番零食,在南城某大學門口,衝著安七咬牙切齒的威脅。


    “包季了就是我的了,敢浪到別人的床上,我保證那男的會死的很慘。”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不忘掀開自己的黑色大書包,裏麵斜放著大砍刀,書本委屈的擠在旁邊讓出位置。安七看了眼,頭有些暈,問他這是去超社會還是去讀書的。


    沈君浩回了句:“超社會的就不能讀書怎麽的,看不起社會人?”


    安七乖乖閉上嘴,他臨走前還不忘抖了抖自己的書包,說了句:“你看著辦,我誰都敢砍,跟砍西瓜似得。”


    跨開腿大搖大擺的進了校門,那張狂的背影安七記得特別清楚。


    湯小雨的身子好了一半,剩下一半不願在小診所費錢就回到了自己家養著,安七沒有去夜鶯,每天守著湯小雨,倆人在沙發上一坐就是一天,從天南說道地北,等安七去醫院伺候完湯宇後繼續說,打開兩袋五香瓜子,吃進嘴裏含軟了在嚼。


    湯小雨說,你這算是傍著大款了,年紀輕輕又這麽多金,幹脆好好的把握住機會,能帶你脫離苦海更好不過,犯不著跟我一起在這趟渾水中混著。


    安七怎麽想的她還不知道嗎,當初提前假釋出獄,也不知生出點啥,又被抓回來了,看管的警察說,安七不懂好好把握機會,出去就買了粉吸,接著去自首,明擺著就想吃監獄這碗飯。


    湯小雨二丈摸不著頭腦,咋有人坐牢坐出感情來了,簡直就是個傻子,別人巴不得往外跑,她倒好,出去沒幾天又回來了。


    那時候的安七縮在牢房牆角,有一下沒一下的用後腦勺磕著牆,和時鍾秒針齊平,幾天後才喃喃的給自己解釋。


    說是巷口拆遷房早就被拆了,沒去的地方,廣大個世界找不到半個落腳點,連個床都沒得睡,不如在監獄裏呆著,一日三餐,作息良好。


    湯小雨腦子當場就抽了,自己也快到出獄的時間,一拍腦袋就說等她出獄了找不到落腳點就來找自己,紙上龍飛鳳舞寫著地址,她也沒料到安七會真來找自己。


    湯小雨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說安七你是個傻子,為了幫我賺醫藥費也下海。我也沒攔著你,這日子過得太苦了,腦子抽了,你別見怪。


    她說安七啊,不如就收手吧,你看那少年郎對你多麽好,不如賺一筆然後收手吧。


    安七說,湯小雨你也是個傻子,就不該給我那張紙條留個念想。


    你看,後麵兩年我把人生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張紙條上,你同意我住下來時我有多開心,我早已把這當成了家,當成了自己的狗窩。


    安七說:“湯小雨,你現在想後悔來不及了。”


    湯小雨長長的歎了口氣,她知道無依無靠的滋味,這個世界挨家挨戶亮著的燈中卻沒有自己的那一盞,是有多麽的孤獨。


    湯小雨說,安七要不你在想想,安七說,想那麽多也沒用,走一步算一步吧。


    其實內心知道,她根本不盼著沈君浩對自己有什麽感情,嫖客與妓女隻談錢的,到了包季後嫖客還滿不滿意續不續費是嫖客的事情。


    但是安七想,就算沈君浩要求續費她也不幹了,把今兒的年頭過了,看了燈會,就散了吧。


    沈君浩每周雙休能出校門,第一個星期有些難熬,講台上的老師嘰嘰喳喳說著些不懂的東西,早上時會想中午食堂吃些什麽,下午時會想晚飯食堂做不做油炸四喜丸子。


    而他更多的時候會想起安七,在某個午後散漫的靠在窗邊,給對方發一條信息。


    還得在忍一個多星期才放寒假,這種口味的咖啡並不好喝,學校要把某棵妨礙視線的樹砍了,那家夥居然找我單挑。


    安七的回複平淡無奇,她從不主動找人,基本是在他發出一條消息的時候立馬給與回複。


    放假就可以好好玩了,那就不喝,砍了吧。


    接著說起單挑,她會有些緊張,立馬打通電話,焦急的不行。別打架,別動刀,有話好好說,和同學處好關係,千萬別做出自己後悔的事。


    監獄那裏不是你這個年紀的孩子能承受的了得雲雲。


    她說這些的時候總是結結巴巴,聲音透過電話傳了過來,被壓縮過的聲音失了真,但沈君浩能想象出,她焦急時的表情。


    心裏某處歡喜而雀躍,聽到“你這個年紀”時,會黑下臉來冷冷的問著對方:“我這個年紀怎麽樣?別他媽給我倚老賣老。”


    對方沒聲了,他又懊惱自己脾氣不好說話太重,軟了語氣解釋道:“我不喜歡你說我年紀小,沒哪個男人能受得了。”


    然後安七就有些懵了,你確實是比我小啊...我大了你整整七歲。


    沈君浩會回一句:“二月就是我的生日,看花燈那天,到時候我就二十一歲了,咱們就隻差六歲。”


    他對這個特別固執,也不知在強硬些什麽,但是安七想,二月是冬天過去的日子,三月的時候會有春天來臨,融化冰雪,順著山延綿往下匯聚成小溪流淌,滋潤一片片土地。


    那個時候,沒人會記得冬天發生過什麽,那些冰雪曾掩蓋過的地方悄然的重新露出了頭,發芽,開花,迎著風搖擺著。


    所以沒人會記得冬天曾發生過什麽,因為春天來了。


    但在這到來之前,他每日都逗著安七,今天說要和人決鬥,明天說要砍了那個指著自己叫囂的高年級學長,後天就要帶著兄弟和人打團架,在後天就是被人打了,不爽,疼,需要安慰。


    然後發來個圖片,上麵青一片紅一片,帖著雲北白藥,一臉的委屈。


    每每這時手機就會響,他則一臉怪笑著等待幾秒,接通後氣若遊絲,時不時咳嗽兩句,說了聲:“你也不打算來看看我,或許是最後一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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