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連進戰場,管他對手是誰,該做的事情就隻有一心一意地對戰。


    這是春雪的劍之主黑雪公主的教誨。


    春雪公主第一次和wolfram cerberus父手,是在五天前,也就是六月二十五日的傍晚。當時他被對方那淩駕在「飛行」能力之上的超快反應能力與「物理無效」特殊能力所帶來的壓倒性硬度打得毫無招架之力,輸得一場糊塗。


    第二次交手,是在翌日的二十六日。春雪靠著黑雪公主幫忙特訓的「以柔克剛」,以及不靠打擊而改以摔技為主的戰術,架空了物理無效的作用。盡管在對戰即將結束之際,發生了cerberus人格切換的意外,但仍然贏得了勝利。


    再隔天的二十七日星期四,則不是在以往他們交手的中野第二戰區開打。春雪被拖進戰場設在杉並第二戰區的亂鬥之中,與cerberus第三度對峙。盡管激戰方酣之際,被argon array跑來攪局,因而並未分出勝敗,但在對戰結束後,春雪在現實世界成功和cerberus打了極短暫的照麵。


    春雪切身感受到愈是以拳交心,兩人的心就愈是靠攏。隻要再這樣對戰下去,總有一天會變成真正的朋友。春雪一直這麽相信。然而他萬萬沒想到第四次竟然會以這樣的形式見麵。


    cerberus和argon與加速研究社有著密切的關係,對此春雪早有覺悟。而cerioerus可能就是根據過去argon提倡的「心傷殼理論」而推動的「人造金屬色角色計劃」成功案例,這點春雪也想到過。所以姑且不論是以什麽方式抓對時機,但cerberus會出現在這決戰之地,從某種角度來說也許可以說是必然的結果。


    ——可是,我不想,在這裏遇到你。


    春雪在雙方陣營鬥氣激蕩的短暫寂靜之中,痛切感受到這一點。


    他之所以衝進影回廊、溜過公敵的巡邏網,合三人之力以心念攻擊打破無法破壞的牆壁來到這個地方,全都是為了救回仁子。這是無論如何都必須達成的目標,遇到阻礙就必須全力排除。情形不容他做出優先其他事項的天真舉動。哪怕對手是他確信將來能夠相互了解的wolfram cerberus也不例外。


    有些事物唯有透過真摯的對戰,才能傳達給對方知道。這才是黑雪公主的教誨裏所蘊含的意義。


    但接下來所要進行的戰鬥,絕不會是正常的對戰。這會是一場一開始就全力發動心念,不擇手毀的廝殺。聯係cerberus與春雪的這條小小的絲線,瞬間就會因而繃斷。


    ————即使如此。


    ————我還是,相信你,還有我自己。


    春雪在內心深處說出這句話的瞬間,一陣強風吹過中庭,將立在狀似禮拜堂的尖塔塔頂十字架吹得咿呀作響。這陣風成了導火線,讓ck vice以外的六個人都一起有了動作。


    「唔喔喔喔!」


    春雪大吼著前衝,cerberus就在他前方高聲擊響雙拳。仿狼頭造型的麵罩護目鏡上下咬合,隻剩下幾公厘的縫隙。這表示「物理無效」特殊能力已經發動。春雪麵對這個狀況下的cerberus還管用的攻擊手段,就隻剩下摔向地麵的摔技,以及具備光屬性的必殺技「頭錘」。這兩種手段都是隻要對方有所提防,都肯定會被避開,或甚至遭到反製攻擊。


    但這終究是正常對戰下的情形。


    春雪拋開猶豫,讓右手發出銀色的過剩光。cerberus采取防禦態勢,春雪則瞄準他防守最穩固的雙臂交叉處正中央,從本來攻擊距離的兩公尺外使出穿掌,同時喊出招式名稱:


    「——『雷射劍』!」


    一陣玻璃質感的音效中,以白銀鬥氣形成的劍刀瞬間從右手指尖往前伸長。


    cerberus的「物理無效」有著絕對的防禦力,連藍之團的重量級虛擬角色「frost horn」的肩膀衝撞攻擊,都能毫發無傷地擋下來,像silver crow這種瘦弱的手使出的穿掌,應該會輕而易舉地被擋開,甚至反而撞得自己手指全部碎裂。


    但這當中另有一個原則,也就是「隻有心念能夠防禦心念」。在能夠改寫加速世界現象的心念係統之下,無論什麽樣的裝甲或特殊能力都無能為力。黑雪公主曾嚴格告誡春雪,要他答應「除非受到心念攻擊,否則不能動用心念」,做為和這個強大力量相對應的承諾。然而隻有現在,春雪特意違背承諾。哪怕被拖進心念的黑暗麵,如果這是為了救出仁子所必須付出的代價,那他也甘願承受。


    春雪使盡渾身解數的心念攻擊,就像穿破紙張一般,輕易貫穿cerberus雙手上的鎢裝甲,連手臂後方的虛擬心髒都打得粉碎——本來應該是這樣。


    然而……


    右手上傳來的卻是一種像是高壓靜電爆出火花似的抗力。心念劍刃的劍尖甚至無法碰到cerberus的裝甲就被猛力彈開,連春雪自己都被反作用力往後推開。


    春雪勉力踏住腳步,震驚得瞪大眼睛,看著籠罩在鎢裝甲表層的紫色光膜。


    cerberus並未喊出必殺技名稱,何況靠必殺技是無法防禦住心念攻擊的。也就是說,這種發光現象就和春雪的雷射劍一樣,是由心念係統產生的過剩光。


    濃淡不一的紫色形成大埋石花紋蠢動的模樣,讓春雪覺得有些似曾相識,但這種感覺立刻被壓倒性的驚愕蓋過。盡管左右兩翼分別展開了pard小姐對argon,以及vice對拓武與千百合的戰鬥,但他沒有心思去看同伴的打鬥,以沙啞的聲音驚呼:


    「cerberus……你也會用心念係統……?」


    cerberus仍然將發出鬥氣的雙手牢牢交叉在身體前方,點了點隻露出上半部的頭。


    「嗯,因為我聽說沒心念就沒辦法在無限製空間打,雖然我也不知道招式名叫什麽。」


    他的說法有點不自然,但春雪太過震驚,沒有心思去注意這點。


    太快了。再怎麽說都未免太快。


    wolfram cerberus出現在加速世界,是在第一次遇到春雪的三天之前。也就是說,從他開始對戰以來,才過了短短八天。當然他有可能在開始對戰之前,就先接受一定期間的訓練,然而一直到最近都還是1級的他,竟然已經學會心念係統,而且已經練到足以在實戰中運用的水準,這種異常事態已經不是用「天才」兩字就能交代過去的。


    cerberus一瞬間將視線從啞口無言的春雪身上移開,確定左右兩翼的戰況後小聲說:


    「我想隻有這件事,我應該先跟你說清楚……我想crow以前應該見過『二號』……」


    「啊……嗯。就是寄生在你左肩上的那個,該怎麽說……我們是稱他為cerberus2啦……』


    「嗬嗬,你們這種稱呼比較帥氣呢。『二號』和我這個『一號』的人格的確不一樣,但這不是所謂多重人格那種情形,是更徹底的『另有其人』。『二號』本來是個獨立的超頻連線者,擁有一個不叫cerberus的虛擬角色。」


    「本來是個……獨立的,超頻連線者……?」


    春雪一時間意會不過來,茫然地複誦這句話。cerberus點點頭,以有所隱忍的聲調說:


    「詳細的情形……就請你將來再問argon姊還是別人。我要告訴你的是,現在的我,不用切換人格就可以有限動用『二號』的能力。我能一路飛到這裏,就是靠了『二號』的特殊能力『技能捕食』……說得精確一點,是靠了他在上一次對戰中從你身上複製下來的『飛行』能力。由於


    這樣複製來的能力用得愈多,可用時間就愈少,所以也隻能飛個短短幾秒就是了。」


    「…………!」


    春雪震驚地一口氣喘不過來,但心中也有幾分恍然大悟。這也就表示幾分鍾前cerberus從天而降時,春雪聯想到cerberus2也算是可以飛的虛擬角色,而這個聯想完全猜了個正著。


    說到這裏,當初2吃了silver crow的手而複製到能力時,就說過一句奇妙的話。記得他的意思是說他的能力不是「強奪」,跟那小子不一樣。正當春雪在護目鏡下皺起眉頭,cerberus再度開了口:


    「……我接下來要說的才是正題……我升上5級後,就不隻是『二號』的能力,連『三號』的能力都可以動用到一定程度了。我的這種心念……就是『二號』的。」


    「這…………」


    春雪更加震驚,同時壓低視線,看了看cerberus的雙手。這種形成大理石花紋狀的過剩光就像生物似的蠕動,不太像是在保護cerberus的裝甲,反而像是寄生在裝甲上。盡管春雪對心念係統的了解還不深,但仍然看得出這一點。他不知道「三號」是什麽人,但這種紫色的鬥氣,肯定不是來自正向心念,而是發自負向的心念。


    「不……不行的,cerberus。」


    春雪朝著就站在一公尺前方的小個子金屬色虛擬角色發出迫切的呼籲。


    「不可以用別人的心念。不然你自己反而會被拖進這人的黑暗麵啊……」


    但春雪說到這裏就不再說下去,用力咬緊了牙關。


    因為是春雪先動用靠正常能力根本不可能擋住的心念。從cerberus的角度來看,即使這心念是借來的,要是沒有心念,他已經被這沒天理到了極點的能力打得當場斃命。所以到了現在,春雪已經沒有權利叫他不要動用心念。


    cerberus彷佛連春雪內心的掙紮都忖度到了,輕輕搖搖頭說:


    「我明白crow兄想說什麽。我也感覺到每次動用這種力量,自己心中就有東西被削減掉。可是……我別無選擇。crow兄,就和你一樣。」


    他說話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但蘊含了堅定的決心,撼動了春雪的意識。春雪不由自主地點頭回應,同時在內心溧處對自己說話。


    ——的確,我應該已經下定了決心。決心無論發生什麽事,要犧牲什麽,都要救出仁子。事態不容我在這種時候猶豫,我能做的事情就隻有一件。


    「…………對,你說得沒錯。覺悟不夠徹底的人是我。cerberus,我要為了救出同伴而跟你打。」


    春雪重新下定決心而發出的話語,被對方以同等堅定的意誌接了下來。


    「crow兄,這樣正合我意。我也要為了我想要的事物而戰。請你全力以赴,不然就打不倒現在的我。」


    cerberus的這個宣告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無論等級或能力,甚至連心念在內,所有條件都是同等。唯一能分出勝負的,就是彼此招式與心意的強度。


    春雪壓低姿勢,雙手擺好架式,看著cerberus的護目鏡,更看著護目鏡下那名頭發有點長的少年。


    從現在這一瞬間起,無論人造金屬色計劃、還是「二號」和「三號」,他都要忘掉。既然有理由開打,並在戰場上對峙,那就沒有別的事情要做。


    ————來吧!


    春雪將無聲的呼喊化為白銀鬥氣從全身發出,同時往地麵一蹬。


    cerberus也將紫色波動籠罩在雙手上,從正麵衝來。


    心念是最強的武器,這個事實並未改變,但既然雙方都會施展心念,就不能貿然依賴心念取勝。使用心念需要喊出招式名稱,發招前也需要準備動作,因此出招時機容易被判讀出來。所以如果想也不想就胡亂出招,一定會被躲開而挨到迎頭痛擊。這個問題和必殺技一樣,但心念還可能因為精神狀態不夠穩定而發動失敗,所以風險更高。


    因此春雪維持在隻用防禦用過剩光籠罩雙手的狀態,試圖迎擊cerberus的衝鋒。


    他的企圖是用以柔克剛的手法轉化為摔技,也就是「四兩撥千斤」。就在cerberus那受到遠比silver crow銀甲更堅硬的鎢裝甲保護的額頭逼近到眼前之際,春雪用力壓低姿勢。他一邊閃躲這一擊必殺的頭錘,同時伸出雙手去抓cerberus的左手。


    在他們的第三場對戰中,cerberus故意被摔,改以地板招式搶攻讓春雪陷入苦戰。但這種戰術是要在地麵積了雪的冰雪屬性空間才能使用,黃昏屬性的地麵鋪著大理石的地磚,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當緩衝。


    cerberus似乎想以重壓方式破解春雪的摔技,從頭錘切換為飛身壓,全身從春雪正上方壓了下去。但由黑雪公主親自傳授的「以柔克剛」,即使在緊貼的狀熊下,仍然能夠控製對手施力的向量。春雪抓住cerberus的左手,加快cerberus往前翻的動作,同時右膝頂上他的腹部,形成拋摔的姿勢——


    「喔喔喔!」


    這匹年輕的狼忽然大吼一聲,接著春雪看見了一幅光景。看見cerberus的背上伸出微微晃動的半透明翅膀。


    狼的身體往正下方猛然加速。這幻影翅膀隻產生了一瞬間的推力,就溶解在空氣中似的消失無蹤,但這一下已經足以破解春雪的摔技。春雪撥不開這記融合了翅膀加速與重金屬重量的飛身摔,背部猛力撞在地上。


    「嗚……」


    春雪低聲悶哼,身體還在彈跳,cerberus就以電光石火般的身法搶在前頭,雙手勒住春雪的脖子,雙腳圈住他的腰部以全力勒緊。鎢裝甲尖銳的邊緣陷進silver crow的銀裝甲,激蕩出無數火花。


    釗這一步都和三天前那場亂鬥的情形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cerberus不從正麵,改從背麵施展擒拿招式。這樣一來就沒辦法用「頭錘」反製,而且背上的翅膀也和上次一樣無法張開,所以也小可能使出急速上升後的俯衝攻擊,或是以水平飛行拖他去磨障礙物的方式攻擊。


    春雪承受著這鉗子般的壓力,耳邊聽到cerberus輕聲說:


    「對不起,我把翅膀的可用時間保留了這麽一秒鍾下來。雖然這一下過去,這次對戰裏我就再也用不出來了。」


    「原……來如此。你還是老樣子……也太快,想出對策了。真拿你……沒轍。」


    春雪雖然勉力答出話,但體力計量表仍然持續減損。在梅丹佐攻略戰結束時還剩下半條左右,但現在終於低於五成而變成黃色。如果先前和千百合會合時請她用「香櫞鍾聲」回複,就能以最佳狀況應戰,但現在受傷後已經過了太久的時間,所以很遺憾的不可能再恢複到全滿。


    當然針對現在才剛受的傷是可以恢複的,但若是依賴同伴幫忙,就打不贏cerberus。他必須靠自己的智慧與力量來扭轉這個逆境。


    ——不要慌。鎮定下來,做自己做得到的事。


    春雪一邊抗拒絲毫不放鬆的壓力,一邊鎮定情緒,試圖專注於眼下的狀況。


    從爆炸性的情緒與鬥誌激發出來的力量的確很強,但他才剛從梅丹佐攻略戰最激烈的場麵中,學到了有些障礙是無法隻靠這種力量打破的。有些時候必須靠著以敏銳的專注力打破小小突破口的戰法,才能克敵致勝。


    忽然間,春雪仿佛腦中有個開關打開了似的,一部分意識加速到更高的階段。過去他在激戰的最關鍵時刻,也曾數次感受過這種超加速感覺。空氣的顏色改變,世界的聲響遠離。春雪就存這


    寂靜的世界當中思考。


    ——現在,我還剩下什麽武器?


    silver crow最強大的武器是翅膀,但這當然用不出來。由於cerberus是從背後扣住他,頭錘對他也不管用。新得到的梅丹佐之翼也不知道是否能從這樣的狀況下展開。心念攻擊也會受到紫色的防禦鬥氣阻擋,穿不進裝甲。


    想得到的每一招都不管用,但這個狀況下仍有少數對春雪有利的因素,那就是雙手完全自由。cerberus處在「物理無效」狀態下,空手攻擊他的手或軀幹都不是辦法,但處在這種以仰躺姿勢被扣住的姿勢,卻有唯一一件事是他可以做的。


    「……cerberus,你選這種……花時間的擒拿招式,可就選錯啦。」


    春雪這句話說得斷斷績績,將雙手舉向正前方的空中。


    他以心念的光芒籠罩雙手。先伸長右手的鬥氣,在空中形成銀色的長槍,接著左手抵上槍的底端,想像拉緊到極限的大型弩弓。


    「……你做什麽……?」


    春雪不再回答在他耳邊說話的cerberus,雙手迅速移動,瞬間瞄準好目標大喊:


    「——『雷射標槍』!


    心念長槍劃破空氣,與地麵平行飛行。


    「雷射標槍」沒有導向能力,打不到身後的cerberus。


    但相較於cerberus是為了打倒春雪而戰,春雪跟cerberusk的目的,卻不是為了打倒他。從一開始春雪就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救出仁子——救出紅之王scarlet rain。為此他真正該攻擊的,就是那個不但困住仁子,甚至可能還封住了她意識的漆黑十字架。


    心念的長槍拖出一道白銀的軌跡,飛過染成晚霞色的中庭,命中屹立在祭壇上的十字架底部,將寬約二十公分的薄板打斷了一半左右。站在稍遠處的ck vice驚覺地轉頭望向春雪,但他左手已經變形成十字架,右手則化為多片盾牌抵禦拓武的猛攻,沒有手段可以攻擊春雪。


    「再來一發!」


    春雪大喊一聲,再度擺出發射標槍的動作。argon本來在中庭南側與pard小姐激戰得眼花撩亂,這時以不耐煩的聲音說:


    「小一你搞什麽!都最後一份工作了,你就不能做得漂亮點嗎!」


    「嗚……」


    cerberus短聲呼氣,企圖將春雪的身體往左翻轉。這多半是為了封死遠程攻擊的角度,但既然雙手雙腳都已經用來鎖住對手,要翻身也就沒這麽容易。春雪先用左手撐在地上,先全力抵抗cerberus的動作——接著突然放手,自己也猛力讓身體往左翻轉。


    加上春雪這份力道,讓cerberus猛力往左側翻轉九十度,春雪則在微微鬆開的擒拿動作中更加翻轉一百八十度。這也導致春雪從被人從背後扣住的狀態,轉移到臉對臉碰在一起的姿勢。就在這一瞬間——


    春雪忽然從露出的背上,將先前一直被按住的金屬翼片完全張開。當雙方交纏在一起的身體往上飄起的瞬間,cerberus迅速地鬆開了對四肢的拘束。他避免了自己被拾到高空的情形,這個選擇並沒有錯。然而春雪從一開始就不打算飛到高空。畢竟這樣會增加被argon狙擊的危險,如果用摔落的傷害拚得同歸於盡,這場仗就等於打輸了。因為春雪必須擊退cerberus去救仁子。


    「喝啊啊!」


    春雪從隻飛了不到一公尺高的狀態,衝向單膝跪在地上的cerberus,並在空中翻轉身體,朝他的臉使出一記右腳後旋踢。cerberus高高舉起雙手防禦。這一踢當然打不出傷害,但這是為了引他舉高雙手防禦。春雪運用翅膀推力瞬間著地,將籠罩著心念光芒的右拳,打向cerberush門大開的軀幹。


    春雪的擔憂成真了。cerberus不隻是手臂,連身體也發出了紫色的鬥氣試圖擋住拳擊。相信這並不是cerloerus主動施展心念,而是一種對對方的心念起了反應而做出自動防禦的機製,但也因此而導致反應速度比熟練心念者微微慢了一些。春雪對心念係統也還不算熟練,但如果不是發動招式,隻是使出用過剩光強化過的打擊,那他就有把握能以幾乎和正常對戰沒有兩樣的速度出招。


    籠罩著銀光的右鉤拳被紫色鬥氣驚險地擋住,再度迸出火花。但相較於cerberus被反作用力震得失去平衡,春雪則早已預測到會有這種現象,利用反作用力轉動身體軸心,翻身使出左鉤拳。這毫無延宕的連擊,讓防禦鬥氣慢了微微一瞬間才產生出來。


    砰!


    又是劇烈的火花。但這次拳頭尖端已經擦到了鎢裝甲。就在左手被推回來的同時,右腳往前踏上一大步,第三記攻擊的右手肘擊,終於深深穿入鬥氣薄弱的心窩——


    「嗚……」


    cerberus悶哼一聲。春雪的連續攻擊速度終於超出了紫色鬥氣的反應速度。「物理無效」特殊能力也無法完全擋住經心念強化過的打擊。肘擊的威力穿進裝甲下的虛擬身體,在造成損傷的同時,更打得他失去平衡。


    ——這時候就該猛攻!


    「喔喔喔喔!」


    春雪大吼一聲,展開了利用翅膀瞬間推力形成的三次元連續攻擊——「空中連續攻擊」。從拳腳、肘擊、膝頂,甚至連頭錘都包括在內的連續攻擊令人眼花撩亂,在空中迸出了多次火花。雖然並不是每一招都能貫穿紫色鬥氣,有一半都被毫發無傷地擋下,但春雪並不在意,繼續連段。


    cerberus貫徹防禦,看似想伺機再度展開擒拿,但「物理無效」與「心念防禦」都遭到破解的現在,隻守不攻將使狀況愈來愈糟。cerberus似乎在幾秒鍾內就注意到這一點,護目鏡下的雙眼發出強烈的光芒,同時大喊一聲:


    「唔喔!」


    cerberus配合春雪的左鉤拳,在尖銳喊聲中打出右直拳。這是一記時機抓得完美的反製攻擊,但春雪隻靠下意識的操作震動左邊翅膀,讓身體往右偏開五公分。cerberus的拳擊從他頭盔側麵擦過的同時,春雪打出了反製這一拳的右手上鉤拳。


    但cerberus以駭人的反應速度歪頭閃避,緊接著用右手按住春雪的後腦杓使出泰國拳式的膝踢。春雪舉起右腳勉強擋住,兩人膝蓋猛力對碰撞出的大量火花,從下方照亮了雙方的臉。


    春雪與cerberus就在臉都幾乎碰在一起的距離下,刹那間交換了視線。


    就這麽亙擊到有一方倒下為止。


    兩人的意誌在彼此的麵罩間迸出蒼白的火花。


    雙方同時往後跳開一大步,緊接著又蹬地而起——往前衝刺。


    若從遠處看去,兩名金屬色虛擬角色的格鬥戰,多半怎麽看都像是一場從零距離相互開槍的槍戰。用手臂格開拳頭、用腳腔擋住腳踢,不時還會發生拳頭互擊的情形,每次都撞得混有過剩光與火花的粒子在空中爆開。槍戰似的碰撞聲連續響起,讓四周的空氣像蟹景般地搖動。


    春雪的「空中連續攻擊」在連段段數與變化上勝出,但原本的防禦力與每一擊的威力,則是cerberus 占了優勢。純就硬削造成的傷害累積程度麗書,兩者幾乎平分秋色。勝負將會取決於誰能先紮紮實實打中一招,換個角度來說,也就是取決於誰的攻擊速度能壓過對手。


    「唔……喔喔喔喔喔喔————!」


    春雪一邊持續使出嘔心瀝血的連續攻擊,一邊從丹田擠出吼聲。


    「喝……啊啊啊啊啊啊————」


    cerberus也有了回應。若是在現實世界展開


    這麽劇烈的搶攻,多半連呼吸空氣都來不及,根本沒辦法叫喊,但加速世界的肉體不需要氧氣。虛擬角色要消耗的不是氧氣,而是靈魂本身的能量。是一種透過相信自己、關心同伴,燃燒鬥誌而產生的力量。


    春雪在展開超高速的格鬥戰之餘,仍能透過擴張過的知覺能力,感受到在兩翼開打的同伴戰況。


    pard小姐再度變身為野獸模式,雙手伸出比春雪變成disaster時還長的心念鉤爪,嘴裏伸出媲美劍牙虎的心念長牙,與把雷射連發得像機槍似的argon正麵對攻。


    拓武則將右手鐵樁化為「察殂鰥」,猛烈攻擊ck vice用右手變成的多片盾牌。vice之所以不使出拘束攻擊,多半是因為根本沒時間抽回盾牌。與拓武搭檔的千百合似乎尚未擺脫打破教室牆壁時突然發動心念係統造成的消耗,退到後方,但她仍穩穩舉好左手的「聖歌搖鈴」,以便隨時幫拓武回複。


    他們當然是為了救出仁子而奮戰,但同時也是在幫春雪製造和cerberus單挑的機會。不對,不隻是pard小姐、拓武和千百合,還有傳授他心念係統的楓子、讓他體悟「光學傳導」的謠、救他脫離喪失所有點數危機的晶、與他拚得如火如茶的好對手ash roller,以及為他打開通往這個世界之門的黑雪公主——其他還有許許多多人,都賦予了春雪在當下繼續奮戰的力量。被綁在祭壇上的仁子,以及屬於公敵的大天使梅丹佐,甚至連在眼前和他對打的cerberus都不例外。


    春雪持續展開極限邊緣的猛攻,一邊用部分意識呼喊。


    ——cerberus。


    ——你很強。如果純粹隻比才能,我也許遠遠不如你。


    ——可是,隻要你還繼續用隻握住痛苦與悲傷的拳頭打鬥,就贏不了我!


    「喔喔喔喔!」


    春雪發出已經喊過好幾次,但這次卻是最大聲的咆哮,打出的這記右手上鉤拳,終於穿破了cerberus銅牆鐵壁的防守。這一拳隻快了幾百分之一秒,卻有著決定性差異的速度差距,就這麽穿過cerberus的格擋動作,紮實地打上了狼形麵罩的下巴左側。紫色鬥氣也來不及防禦,籠罩著心念光芒的一拳,打得鎢裝甲上出現閃電狀的裂痕,更打得這個個子矮小的虛擬角色高高飛上天空。


    這是追擊的大好機會,但春雪維持拳頭筆直挺向天空的姿勢,等著cerberus摔下來。因為他相信該傳達的事物已經傳達到了。相信已經透過拳頭,把支持他走到今天的能量有多大、多熱情、多麽強而有力,傳達給cerberus知道。


    幾秒鍾後,cerberus撞出劇烈的金屬聲響,背部重重撞在地上。他手腳呈大字形攤開,沒有要站起的跡象。


    春雪放下右手走向灰色的狼。他尚未說話,就聽到一個小小的說話聲音,隔著從下巴到眼睛附近有著一道閃電狀裂痕的麵罩發了出來。


    「……這還是我第一次……硬拚打輸。」


    「……是嗎?」


    春雪點點頭,cerberus就微微把頭轉向他,又說:


    「第二次對戰,我完全敗給crow兄的摔技時……我說過一句話,對吧?說我雖然輸了,但是很高興,隻要努力就能變強。」


    「……嗯。」


    「可是,其實那個時候,我懊惱得不得了。懊惱得幾乎全身發燙,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可是……我這個人太笨,說不出我很懊惱這種話。其實,我好想大罵可惡,該死,但我就是罵不出來……」


    不知不覺問,春雪左右兩側的戰鬥也暫時停止。不隻是拓武等人,連argon與vice,似乎也在毫不大意地警戒之餘,傾聽cerberus說話。


    「……那個時候,虛擬角色的操作權會轉移到『二號』身上,是因為我壓抑了自己的感情……壓抑了鬥誌,因而『零化』。他倒是很高興能和crow兄打一場啦……」


    cerberus流露出淡淡的微笑,慢慢舉起在與春雪的激戰中刻下無數小小傷痕的右拳。但他似乎連舉起手臂的力氣都沒了,右拳再度落到地上。這鏗鏘一聲響彷佛成了信號,讓狼頭造型的護罩往上下開啟。露出的護目鏡照出了黃昏空間中的滿天晚霞。


    「……可是,現在,我不覺得懊惱。」


    cerberus以帶著幾分通透的嗓音說了:


    「我把一切都發揮出來了。無論是招式、速度、特殊能力,甚至連『二號』和『三號』的力量都全部動員,打得渾然忘我。雖然隻有那短短一瞬間,但我確實忘了我被賦予的任務……打了一場真正的『對戰』。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都值得了……」


    cerberus說到這裏,一滴眼淚從護目鏡上細小的裂痕滲了出來,流過灰色的金屬裝甲。一看到這滴眼淚,春雪立刻踏上一步,微微加強語氣對他訴說:


    「……cerberus,你這是什麽話?明明就那麽一次而已。如果你想打真正的對戰,以後要打幾次都行啊。」


    回答他的——是第二滴眼淚。


    「crow兄,我在對戰之前不是說過嗎……說我已經失去他們容許我存在的理由,以後不會再有機會和你說話。這是我已經無力去改變的確定事項。」


    「這種事……!」


    春雪正要呼喊,cerberus靜謐的視線阻止了他。視線之中灌注的自豪、矜持與覺悟,封住了春雪要說的話。


    「隻要我身為超頻連線者的一天,就沒辦法違抗他們……沒辦法違抗加速研究社。因為他們一旦覺得我礙事,就會毫不猶豫地沒收我的brain burst。可是……就連這樣的我,也有一件事可以自己決定,那就是決定我要如何從加速世界消失。」


    當這句話靜靜地回蕩在中庭,argon與vice發出的氣有了細微的改變。但pard小姐與拓武握持心念武器擺好架式,牽製他們的行動。


    「在他們的計劃裏,我會在此時此地,隻留下虛擬角色而消失……不對,是我會變成不一樣的東西。可是,隻有這件事,我說什麽也不要照辦。所以……我瞞著他們,偷偷調整了剩下的超頻點數。現在我剩下的點數,是10點。」


    「…………!」


    這一瞬間,春雪尖銳地倒抽一口氣,argon等人也顯得更加緊迫。


    剩下10點。比起春雪過去曾經陷入隻剩2點的重大危機,還算是稍有一些餘地,但仍然無疑盧於瀕臨死亡的狀態。這也就表示,如果春雪在先前的戰鬥中並未停手,而是補上最後一擊,cerberus就會在那一瞬間喪失所有點數,就此完全消滅。


    春雪本能地就要退開一步,但cerberus灌注了堅定意誌的話留住了他。


    「我也想過去找附近的公敵打光我的點數,但要應付那個人,隻靠公敵是不夠保險的。所以我下了賭注,我相信crow兄一定會來這個地方救你的朋友。也相信等你跟我打過一場,不管誰輸誰贏,你都會聽我說話。」


    cerberus用左手在地上一撐,搖搖晃晃地撐起了遍體鱗傷的上半身。這頭年輕的狼在龜裂的護目鏡下,露出了自從春雪在五天前認識他以來最為率直的光芒,說道:


    「crow兄,請你帶我飛出東京……去到加速世界中誰也找不到的天涯海角,在那裏讓我損失所有點數。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方法可以救你朋友。」


    聽到這幾句話,春雪別說要立刻答應,甚至想不到要問出真正的意圖。正當春雪呆呆站著瞪大眼睛,就有一陣竊笑聲撫過他的聽覺。


    「嗬,嗬嗬,啊哈哈哈……」


    用雙手抱住自己苗條的身軀,笑得巨大帽子連連搖動的,就是「四眼分析者」argonarray。


    「啊哈哈,這我可被將了一軍。小一你挺行的嘛,竟然做出這種事來。身為培養你長大的『上輩』,我覺得好欣慰呢。你真的是長大了。」


    她收起笑聲,雙手叉腰連連點頭。


    「加速研會培養出像小一這麽了不起的bb玩家,更正,我是說超頻連線者,這種情形是不是就叫作所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說來是理所當然啦,不過knight同學聽了這句話大概會生氣吧,啊哈哈……不過嘛,小一你要離巢還早了一點……大概早了一千年左右吧。」


    argon說個不停,pard小姐毫不鬆懈地守在她與cerberus連成的直線上,也就是能夠用心念的利爪擋開雷射突襲的位置。但這次和前幾天的亂鬥不一樣,argon為了處罰cerberus而攻擊他的可能性很低。因為要是把他所剩不多的體力計量表打光,讓他就此消滅,那就得不償失了。


    那麽argon又將用什麽方式逼cerberus去完成他的「任務」呢?


    分析者以春雪意料不到的話,回答了他的這個疑問。


    「小一,對不起喔。看樣子你好像以為隻要不『零化』,就能維持自我……可是我們社長大人的『還魂』沒這麽簡單的。真不知道是跟什麽樣的惡魔訂了契約……」


    「array。」


    ck vice忽然短聲叮嚀,打斷了argon的獨自。分析者聳聳肩膀,換了一種語氣說下去:


    「不過就是這麽回事,所以小一,請你恐著點。等回到另一個世界,我會在我們學校的餐廳請你吃飯,你就別放在心上羅。」


    「……不管你怎麽說,我都不打算繼續遵從你們的命令。你們錯了。做這種事情……是萬萬不可以的。」


    cerberus毅然反駁,從地麵朝春雪伸出右手。


    「crow兄,請你快點帶我脫身。這樣一來,他們應該就不會再和你的同伴打。因為他們的行動準則……就是不做任何白費下夫的事情。」


    春雪凝視著他伸出來的手,陷入刹那間的猶豫。


    就如他在戰鬥開始前一再告訴自己,現在他該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救出仁子,絕對不容許為了其他目的而猶豫是否該改變優先順位。但如果cerberus說的話是真的,即使在這裏打倒他,問題似乎也得不到解決,何況這樣一來還會害cerberus掉光點數。


    追根究柢來說,argon和vice到底是為什麽把cerberus叫來這個地方?


    相信一定是因為必須對仁子進行某種「處理」。也就是說——隻要照cerberus所說,把他帶到遙遠的地方隔離開來,仁子也就能暫時擺脫危機。


    春雪以瞬間的思考判斷到這裏,揮開了猶豫,握住cerberus的手。


    cerberus牢牢握住春雪的手,同時放低聲音說:


    「其實……我別來這種地方,獨自跑到遠方消失,或許才是最好的方法。可是我……最後還是想跟crow兄再打一場。我想跟你盡惰打一場對戰……對你道謝。」


    「……cerberus。」


    春雪以勉強不至於產生傷害的力道握緊右手,說出了總算下定的決心:


    「我就暫時照你的話做。可是,我不會讓你掉光點數。相信一定會有方法,可以同時拯救rain和你。」


    春雪不等他回答,就要對在十幾公尺外背對他們的pard小姐說話,請她在這裏暫時撐住一會兒——


    事情就發生在這個時候。


    「怎麽可能會有。」


    一個去除了所有開朗的氣氛,像是冬季寒風般冰冷而幹燥的聲音。


    「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任何一個可以拯救別人的方法。因為這個世界從一開始,就沒準備任何救贖。有的就隻有仇恨、鬥爭、背叛、欺瞞、蹂躪、慟哭、絕望等等等等。加速世界有多麽殘酷,我現在就告訴你們兩個小弟弟……」


    argon array以暫時收起冰冷的嗓音,軟軟垂下本來叉在腰間的雙手,微微歪了歪護目鏡下的臉說道:


    「輪到你出場啦,小三——cerberus hree activate。」


    春雪反射性地以為她是在喊必殺技名稱,立刻繃緊全身,但他猜錯了。改變的現象不是發生在argon身上,而是抓著春雪手掌的wolfram cerberus身上。


    裝備在臉上的護目鏡發出擠壓聲,開始由上下兩方關上。這個變化似乎不是出於cerberus的意思,隻見他低聲驚呼,試圖用左手擋住護目鏡的動作。然而這厚重的金屬裝甲彷佛內建了高出力油壓裝置似的,紮實地慢慢收緊。本來露出五公分以上的臉部,也漸漸被狼牙遮住。


    「cerberus!」


    春雪以沙啞的聲音呼喊,伸出左手去抓上方的護目鏡。結果即使隔著裝甲,都感覺得到一股乾冰般的冰冷刺上指尖。不,這不是結冰,是cerberus裝甲表層滲出了一層非常淡的過剩光。這種紫色的過剩光不太像是光,比較像是某種黏液,而且還不停地蠢動。


    「crow……兄……」


    當臉部露出的寬度剩下不到一公分時,cerberus痛苦地開了口:


    「對不,起……我萬萬沒想到會有這種……強製讓『三號』覺醒的手段……」


    「cerberus,不要認輸!你要維持住自我!」


    春雪拚命呼喊,同時拚命想把手指伸進隻剩五公厘的縫隙。然而邊緣尖銳的重金屬毫不容情地削開春雪的銀色裝甲而漸漸關上。眼看隻剩下三公厘、兩公厘……


    「crow兄,你快逃。趁他……出來,以前……」


    這句話成了cerberus,下,應該說是「小一」——cerberus—的最後一句話。


    護罩發出鏘一聲大型裁紙機似的金屬聲響,就此完全閉上。春雪的左手被衝擊彈出,但仍然拚命用力握住右手,不肯放開。


    「cerberus,不要放棄,cerberus!」


    狼頭已經咬合得不剩半點空隙,對春雪拚命的呼喊也不再有任何反應。這個矮小的金屬色虛擬角色仿佛成了一尊金屬製雕像,一直坐在大理石地磚上不動。


    忽然間又傳來了一陣擠壓聲。聲音不是來自臉上的護罩,而是臉部的斜下方——肩部裝甲。造型與麵罩部分十分相似的重裝甲上,有著一道鋸齒狀縫隙橫切而過,這道縫隙正慢慢開啟。春雪在第二次和他對戰的尾聲,也曾目擊過同樣的現象。當cerberus的臉部護罩關閉,肩部的裝甲開啟,就會引發一種運作邏輯不詳的人格交換現象。


    然而……


    這次現象的發生源和四天前不同。


    在春雪眼前開啟的不是左肩,而是右肩的裝甲。從鋸齒狀縫隙露出的光芒,也不同於左肩——「二號」的紅色,而是暗沉的紫色。顏色和先前對戰中自動防禦cerberus的鬥氣完全相同。


    鏘一聲悶響中,右肩裝甲完全開啟。


    緊接著春雪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惡寒從背脊直竄而上。他以本能的反應放開右手,正想跳開,卻還是慢了一步。從cerberus手上迸出的鉤爪狀鬥氣,深深咬進春雪右手的裝甲,拖出三道傷痕。


    明明不應該會有這種情形,但春雪就是覺得對這種受創的感覺有印象。感覺不像是被堅硬的銳器撕開,反而像是被實體化的虛無連著空間一起削下。過去就有一個人以


    這樣的招式,無數次在silver crow的裝甲上留下了傷痕……


    就在茫然呆立的春雪眼前,cerberus彷佛被隱形絲線拉動似的慢慢站了起來。他以仍然形成紫色鉤爪的右手,生硬地蓋住臉部。底下傳來某種奇妙的聲響。一種像是空轉的齒輪,又像水滴滴在鐵板上的——


    不對,這是笑聲。是他從喉頭發出嘲笑的哼聲。無論cerberus1還是2,都從來不曾這樣笑過,但春雪的記憶卻再度強烈地受到撼動。


    ——我知道有個人會這樣笑。


    ——可是,我不想知道,不想想起。


    灰色的對戰虛擬角色彷佛在嘲笑春雪的這種心思,微微放下右手,從形狀凶惡的鉤爪後方開了口:


    「……我終於,見到你了。好久不見,有田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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