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家門, 秀秀心裏一片茫然。自己這麽做,真的好嗎?


    爹爹說要斷絕關係, 這絕對不是氣話。她最了解自己的父親, 他骨子裏有股傲氣。記得小時候,娘得病去了, 家裏欠了好多錢, 窮的吃了上頓沒下頓。那時候別人接濟他們, 爹爹一概拒絕了。他寧可去扛大包,當苦力,也不願意接受別人的施舍。


    離開了家, 以後是不是不能回來了?


    秀秀突然後悔了,她伸手, 想推門回家。她和爹爹相依為命這麽多年,她不能沒有爹啊!


    “秀秀,跟你爹說好了嗎?”


    秀秀回頭一看, 來人是丁嬸。她跟丁嬸是街坊鄰裏, 關係一般。丁嬸一直給大戶人家找幫傭, 是個有名的中間人。


    前幾天,她碰見了秀秀,聊天的時候突然提到,寧家要招幾個年輕女孩做幫傭, 讓秀秀幫忙留意, 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


    秀秀聽了心裏一動, 仔細地考慮了兩天, 秀秀跑去問丁嬸,她去做幫傭合不合適。丁嬸聽了當然高興,秀秀沒有問過老郭的意見,直接跟丁嬸簽了契約。


    丁嬸看秀秀拎著包袱,於是笑著問:“秀秀,你爹這是答應了?”


    秀秀苦著臉搖搖頭,“我爹不是很樂意……”


    丁嬸歎氣,“你爹啊!就是太倔了。咱們鄰裏街坊住了這麽多年,我還不知道他?一定是覺得你去當幫傭給他丟人了吧?”


    老郭還真沒覺得當幫傭丟人,他是覺得女兒總想著給人當姨太太丟人。


    秀秀哪裏會把實話說出來,她勉強笑笑,“是,我爹覺得沒必要去當幫傭,家裏又不是吃不上飯了。”


    丁嬸拉著她的手勸道:“你爹是老思想了,當幫傭怎麽了?幫傭是靠著自己的雙手掙錢,不偷不搶的,怎麽就丟人了?現在啊!大戶人家和過去不一樣。越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雇主說話越客氣,你遞給他一雙筷子,人家都說聲謝謝呢!”


    秀秀還是有些不安,“可是……我爹他……”


    丁嬸說道:“父女哪有隔夜仇?等你帶著工錢回來,你爹有多大的氣都消了。”


    秀秀聽了頗為意動,丁嬸說得有道理。如果自己將來能嫁給寧少帥,榮華富貴唾手可得。還可以讓父親也跟著享福,到時候父親有再大的氣也該消了。


    丁嬸拉著她離開家門口,“走吧!我跟丁府管家說好了,今天下午三點半帶著人去見他,咱們去晚了可就不好了。”她拍拍秀秀的藍色碎花衣裳,“哎呦!你這是哪裏蹭的灰?眼睛也紅了,是不是離開家的時候哭了?”


    秀秀點點頭,“第一次離開家,我舍不得爹爹。”


    丁嬸拍拍她的手,“傻孩子,以後又不是不會來了。你先去嬸子家洗洗臉,換身幹淨體麵的衣裳。這麽去見大管家,可是有些失禮呢!”


    秀秀去丁嬸家換了一身幹淨衣裳,然後又洗了臉,重新梳了頭發。丁嬸看她打理好了,拉著她坐上黃包車去了寧家。


    老郭聽到女兒關門離開的聲音,他踉蹌著跑到門口,想開門把孩子拽回來。可是他聽到秀秀跟丁嬸的話,忍不住涼透了心。


    如果隻是做幫傭補貼家用,他哪裏會這麽生氣?


    秀秀……她是寧可不要這個爹,也要去寧家啊!


    老郭腳下像是踩著棉花,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屋裏走。他拉開抽屜,找出一個紙片。他捏著紙片,走到街口的雜貨鋪裏,對照著紙片上的號碼打了個電話。


    “喂,你好。”


    老郭啞著嗓子問:“是房小姐嗎?我是老郭。”


    “是我,老郭,出什麽事了嗎?”


    老郭慢慢說道:“今天下午,您就當我放了個屁,不要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您把秀秀勸好了?”


    “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給她講過了。”


    房小柔挺高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秀秀能回頭,她也跟著少了許多麻煩。“那就好。這下您也可以放心了。”


    “是啊!我放心了。房小姐,再見!”


    老郭突然把電話掛斷,房小柔覺得有些奇怪,老郭怎麽這麽快就掛斷了電話?房小柔不在意地搖搖頭,可能是老人家不太會用電話吧!


    老郭回到家裏,把家裏的東西隨意歸攏了一下。過日子就是這樣,不知不覺間,家裏的東西越來越多,有用的沒用的,總會堆成一大堆。


    老郭年輕時是個爽利性子,來了興致說走就走,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什麽身外之物全然不在乎。後來有了女兒,他一個人帶孩子就變得婆婆媽媽的了。


    看著地上一大堆破爛,老郭苦笑,自己真的是老了,什麽都舍不得丟啊!


    他包起來幾件衣裳,把家裏僅剩的一些錢都帶在身上。他去了五徒弟家裏,把徒弟叫了出來。


    “師父,你背著包袱……這是要上哪去啊?您走了,秀秀怎麽辦?她一個人在家不安全吧?”


    老郭冷著臉說道:“別跟我提她!”


    老郭的五徒弟叫劉毅,他是個實誠的小夥子。自從認了老郭當師父,他武藝學了個稀鬆,但是對待老郭卻實打實的好。老郭之前還想把女兒嫁給他來著,可惜現在是不成了。


    劉毅賠著小心,“師父,您老人家別生氣,到底怎麽了?你跟徒弟說說。”


    “不管發生了什麽,你別問,我不會說的。”老郭掏出家裏的鑰匙遞給劉毅,“這是我家的鑰匙,裏麵還有些亂七八糟的家當。不值錢,但是你過日子能用得上。你看中了什麽自己去拿。房子你先照看著,是空著還是租出去,你看著辦。租房子的錢你留下自己用。”


    劉毅知道師父家裏一定是出了大事,“師父,您有什麽難處跟我說,我這裏還有點老婆本,這就給師父拿過來。”


    劉毅轉身就要回屋拿錢,老郭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不用!你師父我還不缺錢。”頓了一會兒,老郭歎氣,“秀秀像瘋了似的,鐵了心想攀高枝。我跟她斷絕了父女關係。京城我是不想待了。待在這裏,看她過得好,我生氣,看她過得不好我心疼……”


    劉毅這就不明白了,“師父,秀秀過得好,你有什麽可生氣的?”


    “她踩著恩人的頭上過得好,我有什麽可高興的?”


    “您是說……這事還跟房小姐有關係?”劉毅總聽師父提起房小柔,他師父還總是說,房小柔是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如果早點認識房小柔,他就不用收他們這些不爭氣的徒弟了!


    老郭歎氣,“不說了,說了心裏難受。以後秀秀出了什麽事你都別管!腳上的泡,都是她自己走出來的。”


    說完老郭就走了,劉毅跟著老郭跑。可是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老郭邁著不快不慢地步子,走得快極了。最後轉了兩個彎,劉毅就找不見他的人影了。


    劉毅看著手心裏的鑰匙歎了口氣,他師父是真的被秀秀傷了心啊!


    劉毅慢慢往家走,他倒不是很擔心師父。他師父武藝不凡,尋常人七八個不能近身。


    相比於師父,他更擔心秀秀。秀秀是師父唯一的女兒,師父疼她像是疼眼珠子似的。怎麽一下子就要讓秀秀自生自滅了呢?師父說的不清不楚的,自己也糊塗著呢!


    算了,明天去打聽打聽秀秀去了哪裏吧!


    房小柔沒把老郭的電話放在心裏,她現在忙得很。黃善一的服裝店要開業了,裏麵的衣服大部分都是花姐設計出來,黃善一雇裁縫做出來的。


    為了能讓服裝店能有一個開門紅,房小柔特意去求了冷依柔,請她幫忙為店裏宣傳。


    冷依柔很夠意思,她去店裏選了幾件衣裳,給她母親選了幾套,給自己選了幾套。當天晚上就有個宴會,冷家母女穿著花姐設計的衣裳豔壓全場。好多名門閨秀都在向冷依柔打聽衣服是哪裏做的。


    冷依柔趁機給黃善一的店做了宣傳。店鋪就開在武寧路,大部分人都知道。很多人喜歡去那裏訂做衣服,可惜老板要回老家,把店鋪賣了。本以為新的老板手藝不會更好了,沒想到新老板更加厲害,做出的衣服又好看,又時髦,穿上還顯特別身材。


    “你知道嗎?現在我們店鋪還沒開張,就有好多人拜托冷依柔,讓裁縫給她們量尺寸做衣服了。本來我是打算盡快開張的,但是看顧客們這麽急迫我就不著急了。我得好好地吊她們兩天,把她們胃口吊足了,我才能開張。到時候我們的服裝店一定一炮而紅!”


    寧寒川一邊開車,一邊潑她冷水,“小心吊過了頭,人家不耐煩去了。”


    今天是寧寒川祖父六十六歲大壽,晚上寧家有個宴會。寧寒川來接房小柔去寧家,她作為寧寒川的未婚妻必須出席。


    房小柔衝他翻白眼,“你懂什麽?越是得不到,心裏越是放不下。真是……不懂女人心!”


    寧寒川胡亂點點頭,沒有繼續跟她開玩笑,他正色說道:“閑話不多說了。過幾天,我要離開京城。你自己注意點,盡量不要和別人起衝突,一切都等我回來再說。”


    “那要是有人惹我怎麽辦?”


    寧寒川歎氣,“那你就看在我的麵子上,饒他們一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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