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小柔知道, 老郭這個人脾氣倔，好麵子, 輕易不肯求人。他總是覺得欠房小柔人情, 加上他不想別人說閑話，說他們攀上了貴人, 所以他尤其不愛麻煩房小柔。今日他能上家門找她, 一定是有個為難的事, 實在沒了辦法。
老郭握著茶杯，局促極了，他實在是張不開這個口。
房小柔讓小門房出去, 她坐下問道：“您有什麽話就直說，別吞吞吐吐。您算是我半個師父, 能幫得上忙的我一定幫。”
老郭把女兒的事原原本本的講了出來，“說起來我都臊得慌，這叫什麽事啊！你是我的恩人, 結果我的女兒居然想進寧府, 攀上您的未婚夫！”
房小柔想了想說道：“寧寒川有錢, 有權，長得也好，女孩子們見了他就喜歡也是正常。哪個女孩子不想嫁個如意郎君呢！”
老郭滿臉通紅地說：“可她也不該……不該看上寧少帥啊！”
房小柔問：“秀秀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 老大哥你是什麽意思呢？”
老郭說：“我把她鎖在了家裏, 不許她出門！這兩天我就給她定一門婚事, 早點把她嫁出去, 讓她死了這條心。”
人心都活了，哪裏是那麽容易壓下來的呢？房小柔笑了，“老大哥還有話沒說完吧！如果您不許她出門就能解決這件事，您今天也就不用來找我了。”
“唉！房小姐什麽都看明白了。”老郭歎氣，“我的女兒脾氣跟我一樣，倔！她肯定不會乖乖聽話，乖乖嫁人。我也是留一手，如果她寧死不肯嫁人……房小姐，您看，可不可以讓她去寧少帥身邊服侍？”
老郭怕房小柔誤會，趕緊解釋道：“我不是要幫女兒攀高枝，我是想讓她知道知道大戶人家的規矩。寧少帥家裏那樣的高門大戶，連丫鬟之間都要勾心鬥角的，更別說是做姨太太了。我想……秀秀要是執意如此，我就讓她去寧家看看，姨太太不是容易做的，高枝也不是好攀的！”
房小柔點點頭，“我明白了，您是想讓秀秀知難而退。可憐您一片慈父心腸，真是為了她把心都操碎了。”
老郭歎氣，“前幾日我還偷偷笑話我的朋友，裁縫鋪掙錢又如何，生了個不爭氣的兒子，把財產都敗光了。若是生了這樣的兒子，還不如把他打死，就當沒生過算了。沒想到今日就報到我身上來了。我算是理解了朋友的心思，兒女不聽話，我們真的沒辦法……”
房小柔心裏也不舒坦，她好不容易做一次好事，沒想到人家反倒過來搶自己的未婚夫。雖然不是真的未婚夫，但是她心裏頭還是堵得慌。
“老郭大哥，說實話，我這心裏也不痛快。誰做了寧寒川的姨太太我都能接受，但是秀秀……這就有些過分了吧！”
老郭的頭快要低到胸口去了，他真是無顏麵對房小柔。
房小柔心想，自己果然不適合做好事，這不就惹上麻煩了！她想了想，還是打算幫老郭一把，畢竟老郭對她真的不錯。“老郭大哥，這個忙我盡量幫。不過醜話可要說在前頭。我是個什麽情況，想必你也聽說過。在聯邦，我無親無故，受了委屈都沒處說去。而且寧家的人也不太待見我。如果秀秀進了寧家，我的手伸的再長，也是保不住她的。”
“這我都懂，別說是大戶人家，就算是小門小戶，沒過門的媳婦也不好插手婆家的事。您放心，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讓秀秀走上這條路的。”
房小柔點頭，“您能體諒我就好。寧家買丫鬟，我做不了主。我隻能跟寧寒川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讓他把秀秀帶進寧家做個幫傭什麽的。他能不能同意，我也不敢打包票。老郭大哥，回去勸勸秀秀，她是個聰明姑娘，您好言相勸，她總是能明白的。”
能有這樣的結果，老郭已經很滿意了，“我都明白，都明白。多謝房小姐幫忙。您的大恩大德，老郭我都記在心裏。”
房小柔在心裏歎氣，我不需要你把大恩大德記在心裏，你能不給我添麻煩就很好了。
房小柔站起來送他出去，“秀秀還年輕，想問題太過於簡單了，您回去別發火，把事情掰開了揉碎了，給她好好講講。能過自己的小日子，幹嘛非得給人家當奴才。”
老郭點點頭，滿臉苦澀。“您回吧！我會好好勸她的，我真是……無顏見你啊！”
老郭說完，佝僂著後背離開了。房小柔看著有點心酸，老郭是習武之人，無論什麽時候都腰背挺直，精氣神滿滿。即使是前一陣子躺在病床上下不來，他說話也是斬釘截鐵的。看來秀秀的事，真的讓他傷了心。
回到屋裏，張媽端來一杯牛奶遞給房小柔，“小姐，這兩天你太累了，喝點牛奶，今晚想吃什麽，我去買菜。”
房小柔接過牛奶，隨口問道：“張媽，你說……我應不應該答應老郭？”
張媽說道：“小姐，不管應不應該答應，你都已經應了，多想無益啊！”
房小柔歎氣，“說的也是，您坐，陪我說說話。”
張媽猶豫了一下，實心實意地說：“小姐，我倚老賣老，說的話不太好聽，您別介意。”
“你是為了我好，我怎麽會介意呢？”
張媽笑道：“您是少帥的未婚妻，將來是寧家長孫媳。以您的身份，想要巴結上來的人多著呢！您得時時小心，別被人騙了。”
房小柔疲倦地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都是我眼拙。”
“小姐，你別自責。姓郭的老頭看起來是個有骨氣的人，小姐的眼光是不錯的，可誰能想到他的女兒是這樣忘恩負義的人呢？”
房小柔說道：“老郭確實是個好人，我當時想著能幫一把就幫一把，我真沒想到能幫出個麻煩來！”
“小姐，您也不用愁。我在寧家幹過活，下人們的彎彎繞繞多著呢！那位秀秀姑娘鐵了心要往寧家進，您也不必攔著。隻怕她前腳剛進寧家，後腳就被管家整治地服服帖帖。”
房小柔笑笑，她沒有告訴張媽，她並不擔心寧寒川被搶走。她隻是覺得惆悵，老郭悉心教她打拳，如果秀秀進了寧家，他們之間這段‘師徒情誼’也就散了。
老郭回到家裏，秀秀的房門還是關得嚴嚴實實。他搖頭歎氣，進了廚房，掀開鍋一看，裏麵的飯菜一點都沒動。
他揉揉胸口，覺得心裏堵得慌。
“爹爹。”
“秀啊！”老郭回頭一看，女兒拎著一個包袱站在門口。他抖著手，指著包袱問，“你……你這是要幹什麽去？”
秀秀跪在地上，“爹爹，女兒不孝，不能伺候爹爹了。我已經托了人，今天下午就去寧家做幫傭。以後……您自己多保重。”
老郭好言好語地勸，“秀秀啊！寧家是那麽好待的嗎？想攀上寧少帥的女人那麽多，憑什麽你就有那個富貴命啊？況且房小姐救了我兩次，我們可不能做那忘恩負義的小人啊！”
秀秀不為所動，“爹爹，沒試過，怎麽就知道不行呢？”
老郭扶住她的肩膀，“丫頭，寧少帥已經有未婚妻了，就算不是房小柔也會是別人。那種人家，不會讓你這種平民百姓的孩子做正妻的。現在已經是新社會了，你去給人家做姨太太，說出去好聽嗎？好！就算你不介意，當了人家的姨太太一輩子就是個奴才了！你為什麽放著好好的人不當，偏偏要去給人家當狗啊！”
秀秀眼裏流出了淚水，“爹，你不用再勸我。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一定要去試一試。”
老郭頹然地坐在了地上，他哭得像個委屈的孩子，“我到底做了什麽孽啊！為什麽你非要去跳火坑啊！房小姐為什麽要救我，還不如讓我死了，她也落得清靜……”
秀秀從懷裏掏出一塊手帕，裏麵包著錢，“爹，這個是我的傭金，您拿著。女兒賺錢了，一定經常回來看你。”
老郭推開她的手，“我不要你的錢！你如果是我的女兒，你就聽我的話，不許去寧家！你要是不認我這個爹了，你就走出這個大門，永遠都不要回來！”
秀秀強忍住抽噎的聲音，“爹，你不要逼我。我想追求幸福，這有什麽不對！”
“追求幸福為什麽要踩著別人往上爬？房小姐救了我兩次，你就是這麽報答她的嗎？”
秀秀吼道：“我才是你的女兒，她算什麽東西！你為什麽不為我打算打算！房小柔的錢都是寧少帥給的，她手裏有幾個臭錢，給您付點醫藥費就可以高高在上了，憑什麽！”
老郭低下頭不再勸了，他站起來背對著女兒。“如果你去了寧家，你就不再是我女兒。將來你過得好，不必管我這個糟老頭子。你要是過得不好，我也不會去管你。”
秀秀趴在地上嚶嚶哭泣，她哭了半天，老郭還是不為所動。最後她磕了幾個頭，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離開了家。
老郭聽到大門被關上的聲音，兩行眼淚緩緩地流了下來。女兒……還是走了啊！他到底錯在了哪裏？女兒為什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老郭握著茶杯，局促極了，他實在是張不開這個口。
房小柔讓小門房出去, 她坐下問道：“您有什麽話就直說，別吞吞吐吐。您算是我半個師父, 能幫得上忙的我一定幫。”
老郭把女兒的事原原本本的講了出來，“說起來我都臊得慌，這叫什麽事啊！你是我的恩人, 結果我的女兒居然想進寧府, 攀上您的未婚夫！”
房小柔想了想說道：“寧寒川有錢, 有權，長得也好，女孩子們見了他就喜歡也是正常。哪個女孩子不想嫁個如意郎君呢！”
老郭滿臉通紅地說：“可她也不該……不該看上寧少帥啊！”
房小柔問：“秀秀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 老大哥你是什麽意思呢？”
老郭說：“我把她鎖在了家裏, 不許她出門！這兩天我就給她定一門婚事, 早點把她嫁出去, 讓她死了這條心。”
人心都活了，哪裏是那麽容易壓下來的呢？房小柔笑了，“老大哥還有話沒說完吧！如果您不許她出門就能解決這件事，您今天也就不用來找我了。”
“唉！房小姐什麽都看明白了。”老郭歎氣，“我的女兒脾氣跟我一樣，倔！她肯定不會乖乖聽話，乖乖嫁人。我也是留一手，如果她寧死不肯嫁人……房小姐，您看，可不可以讓她去寧少帥身邊服侍？”
老郭怕房小柔誤會，趕緊解釋道：“我不是要幫女兒攀高枝，我是想讓她知道知道大戶人家的規矩。寧少帥家裏那樣的高門大戶，連丫鬟之間都要勾心鬥角的，更別說是做姨太太了。我想……秀秀要是執意如此，我就讓她去寧家看看，姨太太不是容易做的，高枝也不是好攀的！”
房小柔點點頭，“我明白了，您是想讓秀秀知難而退。可憐您一片慈父心腸，真是為了她把心都操碎了。”
老郭歎氣，“前幾日我還偷偷笑話我的朋友，裁縫鋪掙錢又如何，生了個不爭氣的兒子，把財產都敗光了。若是生了這樣的兒子，還不如把他打死，就當沒生過算了。沒想到今日就報到我身上來了。我算是理解了朋友的心思，兒女不聽話，我們真的沒辦法……”
房小柔心裏也不舒坦，她好不容易做一次好事，沒想到人家反倒過來搶自己的未婚夫。雖然不是真的未婚夫，但是她心裏頭還是堵得慌。
“老郭大哥，說實話，我這心裏也不痛快。誰做了寧寒川的姨太太我都能接受，但是秀秀……這就有些過分了吧！”
老郭的頭快要低到胸口去了，他真是無顏麵對房小柔。
房小柔心想，自己果然不適合做好事，這不就惹上麻煩了！她想了想，還是打算幫老郭一把，畢竟老郭對她真的不錯。“老郭大哥，這個忙我盡量幫。不過醜話可要說在前頭。我是個什麽情況，想必你也聽說過。在聯邦，我無親無故，受了委屈都沒處說去。而且寧家的人也不太待見我。如果秀秀進了寧家，我的手伸的再長，也是保不住她的。”
“這我都懂，別說是大戶人家，就算是小門小戶，沒過門的媳婦也不好插手婆家的事。您放心，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讓秀秀走上這條路的。”
房小柔點頭，“您能體諒我就好。寧家買丫鬟，我做不了主。我隻能跟寧寒川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讓他把秀秀帶進寧家做個幫傭什麽的。他能不能同意，我也不敢打包票。老郭大哥，回去勸勸秀秀，她是個聰明姑娘，您好言相勸，她總是能明白的。”
能有這樣的結果，老郭已經很滿意了，“我都明白，都明白。多謝房小姐幫忙。您的大恩大德，老郭我都記在心裏。”
房小柔在心裏歎氣，我不需要你把大恩大德記在心裏，你能不給我添麻煩就很好了。
房小柔站起來送他出去，“秀秀還年輕，想問題太過於簡單了，您回去別發火，把事情掰開了揉碎了，給她好好講講。能過自己的小日子，幹嘛非得給人家當奴才。”
老郭點點頭，滿臉苦澀。“您回吧！我會好好勸她的，我真是……無顏見你啊！”
老郭說完，佝僂著後背離開了。房小柔看著有點心酸，老郭是習武之人，無論什麽時候都腰背挺直，精氣神滿滿。即使是前一陣子躺在病床上下不來，他說話也是斬釘截鐵的。看來秀秀的事，真的讓他傷了心。
回到屋裏，張媽端來一杯牛奶遞給房小柔，“小姐，這兩天你太累了，喝點牛奶，今晚想吃什麽，我去買菜。”
房小柔接過牛奶，隨口問道：“張媽，你說……我應不應該答應老郭？”
張媽說道：“小姐，不管應不應該答應，你都已經應了，多想無益啊！”
房小柔歎氣，“說的也是，您坐，陪我說說話。”
張媽猶豫了一下，實心實意地說：“小姐，我倚老賣老，說的話不太好聽，您別介意。”
“你是為了我好，我怎麽會介意呢？”
張媽笑道：“您是少帥的未婚妻，將來是寧家長孫媳。以您的身份，想要巴結上來的人多著呢！您得時時小心，別被人騙了。”
房小柔疲倦地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都是我眼拙。”
“小姐，你別自責。姓郭的老頭看起來是個有骨氣的人，小姐的眼光是不錯的，可誰能想到他的女兒是這樣忘恩負義的人呢？”
房小柔說道：“老郭確實是個好人，我當時想著能幫一把就幫一把，我真沒想到能幫出個麻煩來！”
“小姐，您也不用愁。我在寧家幹過活，下人們的彎彎繞繞多著呢！那位秀秀姑娘鐵了心要往寧家進，您也不必攔著。隻怕她前腳剛進寧家，後腳就被管家整治地服服帖帖。”
房小柔笑笑，她沒有告訴張媽，她並不擔心寧寒川被搶走。她隻是覺得惆悵，老郭悉心教她打拳，如果秀秀進了寧家，他們之間這段‘師徒情誼’也就散了。
老郭回到家裏，秀秀的房門還是關得嚴嚴實實。他搖頭歎氣，進了廚房，掀開鍋一看，裏麵的飯菜一點都沒動。
他揉揉胸口，覺得心裏堵得慌。
“爹爹。”
“秀啊！”老郭回頭一看，女兒拎著一個包袱站在門口。他抖著手，指著包袱問，“你……你這是要幹什麽去？”
秀秀跪在地上，“爹爹，女兒不孝，不能伺候爹爹了。我已經托了人，今天下午就去寧家做幫傭。以後……您自己多保重。”
老郭好言好語地勸，“秀秀啊！寧家是那麽好待的嗎？想攀上寧少帥的女人那麽多，憑什麽你就有那個富貴命啊？況且房小姐救了我兩次，我們可不能做那忘恩負義的小人啊！”
秀秀不為所動，“爹爹，沒試過，怎麽就知道不行呢？”
老郭扶住她的肩膀，“丫頭，寧少帥已經有未婚妻了，就算不是房小柔也會是別人。那種人家，不會讓你這種平民百姓的孩子做正妻的。現在已經是新社會了，你去給人家做姨太太，說出去好聽嗎？好！就算你不介意，當了人家的姨太太一輩子就是個奴才了！你為什麽放著好好的人不當，偏偏要去給人家當狗啊！”
秀秀眼裏流出了淚水，“爹，你不用再勸我。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一定要去試一試。”
老郭頹然地坐在了地上，他哭得像個委屈的孩子，“我到底做了什麽孽啊！為什麽你非要去跳火坑啊！房小姐為什麽要救我，還不如讓我死了，她也落得清靜……”
秀秀從懷裏掏出一塊手帕，裏麵包著錢，“爹，這個是我的傭金，您拿著。女兒賺錢了，一定經常回來看你。”
老郭推開她的手，“我不要你的錢！你如果是我的女兒，你就聽我的話，不許去寧家！你要是不認我這個爹了，你就走出這個大門，永遠都不要回來！”
秀秀強忍住抽噎的聲音，“爹，你不要逼我。我想追求幸福，這有什麽不對！”
“追求幸福為什麽要踩著別人往上爬？房小姐救了我兩次，你就是這麽報答她的嗎？”
秀秀吼道：“我才是你的女兒，她算什麽東西！你為什麽不為我打算打算！房小柔的錢都是寧少帥給的，她手裏有幾個臭錢，給您付點醫藥費就可以高高在上了，憑什麽！”
老郭低下頭不再勸了，他站起來背對著女兒。“如果你去了寧家，你就不再是我女兒。將來你過得好，不必管我這個糟老頭子。你要是過得不好，我也不會去管你。”
秀秀趴在地上嚶嚶哭泣，她哭了半天，老郭還是不為所動。最後她磕了幾個頭，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離開了家。
老郭聽到大門被關上的聲音，兩行眼淚緩緩地流了下來。女兒……還是走了啊！他到底錯在了哪裏？女兒為什麽變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