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Leading Blood 作者：田尾典丈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星期日結束，又到了要上學的日子。
「手帕和衛生紙都帶了嗎？降雨機率有百分之二十，保險起見，折疊傘也幫你放進書包裏了。」
經紗優這麽提醒，我檢查手帕、衛生紙有無放在製服口袋裏。
有個一絲不苟的妹妹真是得救了。我也該找個機會慰勞她才行。
「那我們走吧。」
我們離開家門，走在平常那條通往學校的路上。
今天是個不禁令人質疑起降雨機率的晴天。周圍的樹木茂密生長，枝葉遮擋了直射陽光。從縫隙間灑下的日光營造出夢幻的氣氛。
然而對照之下，我的心情卻是無比沉重。
『勸你還是放棄那女生比較好。』
昨晚的那通電話，老爸當時說的話始終盤據在我的腦海中。
為什麽心情會如此沉重呢？
「昨天講完電話後，你的臉色一直很凝重呢，哥哥。昨天爸爸跟你說了什麽？你也差不多該告訴我了吧？」
「……抱歉。」
我曉得紗優很擔心我，可是連我自己都搞不懂心情鬱悶的原因為何，根本沒辦法找她商量。
再說，我和鞍馬同學認識還不到一個星期。
我們又不是情侶，隻是知道一點她的秘密罷了。
應該快點死心，就當我們沒有緣分才是……
「唉……」
「唔……你還是不太願意說呢。」
紗優輕歎了口氣，腮幫子有些鼓鼓的，不過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我老是讓她操心，真是個沒用的哥哥啊。
「早啊！」
這時，奈巳元氣十足地走了過來。
「奈巳姊，早安。昨天真對不起。」
「啊哈哈……沒關係啦，我也有好好反省昨天的事……」
昨天臨別時她的心情莫名不爽，沒想到這麽快就消氣了。女人心海底針，即使認識了這麽久，我還是完全搞不懂她恢複心情的時機。
「對了，阿凪的表情怎麽那麽憂鬱？」
「看得出來嗎？」
「每天見麵的話當然看得出來啊。不過大概隻有我和紗優會注意到吧。」
我不覺得自己有刻意露出憂鬱的表情，但奈巳和紗優似乎看得出來。
「我是不曉得出了什麽事，不過頂著一張苦瓜臉，運氣也會跟著溜走喔。」
「你真單純呢。」
「我認為事物其實比想像中單純。畢竟沮喪也於事無補嘛。還有，我覺得你剛才話中帶刺。下次再來矯正你。」
「饒了我吧！」
不過，奈巳說得沒錯。何況再怎麽煩惱，事情也不會有任何進展。
轉換心情吧。隻要今天像平常那樣度過，情緒應該就能好轉一點。
鞍馬同學早就在教室中了。上星期五她也來得很早，說不定她是那種習慣早到的人。
「相坐同學、奈巳同學，早安。」
「哦、哦……早安，鞍馬同學。」
「早——魅花。」
鞍馬同學一如往常地向我們打招呼。
奈巳打完招呼就走向自己的座位。我也往自己的位子坐下。
「那個、昨天玩得很開心。謝謝你。」
「別客氣，你覺得開心就好。」
鞍馬同學害臊地笑了。僅是看到她的笑容，內心的煩悶全都一掃而空了。
「那時我看你濕得很厲害，有沒有……害你感冒？」
「啊，嗯，不要緊的！比起這個……我還想再去，那個宛如天堂的地方……」
啊……「天堂」指的是貓咪咖啡廳吧。當時她看起來超幸福的呢。
「在那裏玩得愉快嗎？」
「嗯，當然！有相坐同學陪著也很讓我安心……如果你也覺得愉快，我會很高興的。」
「其實我是第一次去那種地方，所以很擔心自己會鬧出什麽笑話來……你開心的話我也覺得很高、興……喔？」
這時，我突然發現教室吵鬧了起來。
「他說『濕得很厲害』，那是什麽意思……？」「她剛才是不是說『還想再去』啊？」「宛如天堂……」「陪著很安心……？」「什麽『玩得愉快』？是指身體嗎……？」「第一次……」
我和鞍馬同學的對話被斷章取義了！而且還是以鐵定會被誤解的形式！
「相坐同學，真的假的！？」「凪紗你這臭小子！竟然自己一個人搶先『轉大人』！」
真城同學和室道興衝衝地咬住這個話題。你們也太容易上鉤了吧！聽我解釋啊！
「你們兩個絕對誤會了！？」
「是是是，誤會啦誤會。我懂你的。」「用不著害羞吧，凪紗——！」
「你們根本半點都不懂，我也沒有害羞！再說，怎能在教室裏聊這種會讓家長會發火的話題啊！」
「放心放心！聽說現在學生結婚的比例不斷攀升呢！」「所以感覺如何？快告訴我唄！」
說了也是白說，這兩個家夥根本不懂得節製。他們鐵定覺得很有趣，還給我嘻皮笑臉的。
「夠啦！接下來全都無可奉告！」
碰上這種情形，隻能選擇徹底無視了。
「可是啊，你們的確去約會了吧。是不是呀，魅花？」
大概是領悟到從我身上挖不到任何八卦，真城同學把目標轉向鞍馬同學。
「我、我隻是想謝謝相坐同學平時的照顧，約他去看電影而已，呃……並不是約、約約、約……」
鞍馬同學沒有撒謊，反而認真地據實以告。可惜最後幾個字聲音小到聽不見，講了也沒什麽作用。
「真讓人意外！居然是魅花主動約的！」
真城同學誇張地大叫，聲音響徹整間教室。
聽到這句話後，教室變得更加鬧哄哄。仿佛跟鼓噪聲成正比一般，鞍馬同學的臉紅得像顆蘋果。我也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漲得通紅。
「可惡！我也偷偷在注意她說……！」「相坐這混蛋，他不是已經有伊澤了嗎……！」「人家轉學過來還沒幾天吧……？」「給我爆炸吧……！」
慘遭大家的嚴重誤解、曲解和誤會，真叫我難過委屈。
「喂，給我等一下！我們真的隻是一起外出而已……！」
麵對這種情況最好聽而不聞……偏偏，我就是忍不住回了嘴。
「男女單獨去看電影，我覺得這樣就算是約會了耶？」
不用說，真城同學毫不留情地反駁我的辯解。
「什……！」
「看你一臉不能接受的表情呢。那好，同學們，我們來做個調查！這年紀的男女單獨去看電影，到底算不算是約會呢？是的請舉手！」
除了當事者之外幾乎所有人都舉起了手。沒舉手的，隻有不知所措的奈巳而已。
「那、那個……？」
「呃、啊？」
麵對這種情形，鞍馬同學和我也隻能束手無策了。
「就是這樣啦。用不著那麽害羞嘛，你們很登對呢！」
「欸，就說不是……」
這時，班導秋山老師正好走了進來。大家立刻回到座位上，剛才的喧鬧仿佛假象似地頓時安靜下來。
感謝你，老師。總之現在隻能祈禱老師快點開班會，把這氣氛一掃而空了！
結果，老師開口第一句話竟然是：
「就連老師我都還交不到男朋友，你們居然搶先一步！」
怎麽又來了啊！
不知是誤會解開了，還是大家心知肚明而不再多說什麽，總之調侃時間就這麽結束了。
同學們的冷漠
眼神與夾帶嫉妒的犀利目光搞得我渾身不自在，所以盡管沒有尿意，我還是跑去廁所避難。
在廁所療愈疲憊的心靈後，我算準時間回到教室。
「咦？除了室道以外，教室居然沒有半個人在！？」
「喂喂，第一堂課在第三校舍的視聽教室上課啦。我們快走唄！」
對喔。我趕緊收拾東西，跟等我的室道一起離開教室。
「要到第三校舍有夠麻煩的，我們走捷徑唄～」
下到二樓時，室道這般提議。
我們應該趕得及在正式鈴響前抵達，不過老師也有可能早我們一步進教室。
「了解。」
我和室道打開校舍窗戶，從二樓跳下去。底下是腳踏車停車場的屋頂，一路連接到第三校舍。
萬一給老師發現肯定會被說教，但是比起走到一樓再前往另一棟校舍更能節省很多時間。我們在屋頂上奔跑。
這時，室道突然停下腳步。
「我、我說你啊，這裏很窄，不要突然停下來啦！」
「不是啦，你看……」
我沿著室道的視線望去。
結果看到鞍馬同學和禦雷學長，他們兩個又在單獨交談了。
除了上下學的時間外，平時鮮少有人經過腳踏車停車場。這樣看來，鞍馬同學應該不是湊巧遇到禦雷學長，比較可能是學長叫她出來或是被學長帶來這裏。
問題是——
「他們看起來很開心耶。」
從這麽遠的地方都看得出來，鞍馬同學麵露愉快的神情。而且她也不像上次那樣表現出反感態度。
「禦雷發揮本領哩。聽說不管對象是誰，隻要是他鎖定的女人一定會被攻陷。」
「咦！有這種傳聞？」
可是，我從沒見過禦雷學長帶著女生走在路上耶。
「聽說啦。我隻看過女生向他告白的場麵。」
「你竟然看過啊！」
先別管偷窺狂室道的自白了。
那兩人的對話斷斷續續地傳了過來。
「對我來說你——————————是必要的——————————」
「不、不會——————————可是——————————」
「我不會讓你後悔的————選擇我————的話——也——————————」
……這該不會是？
「他在把她哩。」
嗯。從聽到的內容判斷，我也認為是這樣。
而且，受到追求的鞍馬同學看起來既像是害羞，又像是不知所措。抑或以上皆是……
「——考慮清楚——————————畢竟——————————我會讓你看見新世界。」
說完，禦雷學長就離開了。
鞍馬同學低著頭半晌，之後大概是想起上課時間快到了，便慌慌張張地離開現場。
「禦雷那小子是來真的……！居然說什麽『我會讓你看見新世界』，帥哥講出來的話就是不一樣哩。」
學長果真是想追鞍馬同學嗎？呃，鞍馬同學要跟誰交往是她的自由啦……
但這股猶如胃袋重重下垂的鬱悶心情是怎麽回事？
「雖然勝算不高，你還是努力加油唄……」
「幹麽對我說這種話啊！還有，別用同情的語氣！」
我不理會室道，起步趕往視聽教室。
然而，即使開始上課，這股煩悶的情緒始終沒有消解。
上完課、回到教室的當下，真城同學和室道往我這邊的座位走來。
兩人都一反常態地，擺出非常認真的表情。
「魅花魅花，聽說那個禦雷學長向你搭訕了兩次，這是真的嗎？」
「筍麻！？」
真城同學小聲這麽問後，鞍馬同學抖了一下，顯得有些驚慌失措。
「沒有啦，因為換教室途中你被學長叫住又被他帶走，我還想說發生什麽事了。所以呢，學長說了什麽？告訴我嘛。」
「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樣……啊，他有給我名片。」
之後鞍馬同學就陷入了沉默。一副無話可說的模樣。這反應不禁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又被搭訕了。
……話說回來，禦雷學長居然有名片啊？
「哎呀，魅花對禦雷學長沒興趣嗎？可是啊……這麽說對相坐同學很失禮，但把相坐同學和禦雷學長擺在一塊，猛一看應該會選禦雷學長吧？」
這句話真傷人。不過也是啦，我完全不認為自己的外表能勝過他……
「請問一下，為什麽拿我當作比較的對象？」
「喂喂，別認輸了，小男孩。我是說猛一看啦，猛一看。就是給人的第一印象啦。我也不是那麽討厭相坐同學唷。」
……什麽意思？我聽不懂。應該說，要是認真就輸了。
「可是啊，禦雷學長雖然風評不太好，畢竟他成績優異，運動神經也是超群出眾。再加上家裏有錢，好像還是大有來曆的名門世家。大部分的女孩子都會本能地被他吸引吧？你們血統不一樣啦，不一樣。」
唉，我也覺得自己在競爭力方麵徹底慘敗。無論是那張端正的長相，還是模特兒般的體格，我都不認為自己贏得了他。不僅如此，他居然還是個有錢人。這世界未免太不公平了。
但是，重新想想——不，不用想也知道，比起我這種人，女生一定會選擇禦雷學長吧……糟透了。明明是理所當然的事實，我卻莫名悲傷了起來。
目前鞍馬同學似乎不知該怎麽麵對禦雷學長的追求，可是繼續這樣下去，學長搞不好會突破她的心防。
「阿凪又不見得一定會輸給他……」
慢著，奈巳。我不曉得你是何時開始聽起的，但求你別用這種模棱兩可的方式為我說話。我已經輸得一敗塗地了！
「那你倒是說說，他有什麽地方贏過學長。」
被真城同學這麽反問，奈巳頓時啞口無言……雖然抱著一絲期待，但我果然沒有半點勝算啊。
「我、我說阿凪！你也反駁一下啊！」
「別把這話題丟給我啊！這樣隻會害我更難堪而已，別再說啦！還有，難度太高了！」
「你也很辛苦哩。」
就算室道安慰我，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話說回來，如果鞍馬同學真的答應和禦雷學長交往……光是想像心髒就隱隱刺痛。
說真的，我到底想做什麽啊……
「所以魅花，到底是怎樣？」
「我、我跟他沒什麽關係……應該說我不想跟人交往，給對方造成麻煩……」
「欸，什麽意思？」
「大家都說我是沒用的母體……」
「啊？母體？」
鞍馬同學露出吃驚的表情，「對、對不起。請、請忘了吧！我說了莫名其妙的話。我去洗個臉！」
然後逃也似地離開了教室。
「……我該不會……踩到地雷了？對她做了不好的事哪……待會兒得道歉才行。」
真城同學尷尬地搔頭說。
對了，記得之前看賽馬電影時，她也曾自虐地說什麽「血統又弱又平凡」。
『我也曾經希望自己能像電影情節一樣……』
這句低喃也讓我印象深刻。她是不是對自己的血統有什麽難解的鬱結啊？
「喂，室道。你不是常玩賽馬遊戲嗎？」
「怎麽突然這麽問。我有玩啊，怎樣？」
「又弱又差的血統真的一無是處嗎？」
雖說看完電影後，我並不這麽認為就是了。
室道想了
一會兒後開始說明起來。
「這個嘛……基本上血統優不優秀是很重要的。畢竟配種的基礎，在於如何集結更多優秀的血統嘛。也有人認為要增強優秀祖先的影響力，盡可能讓血統更接近祖先。最關鍵的血統要是太差就沒救了。活躍於賽馬界第一線的馬匹，血統大多很優良哩。」
真是毫無夢想的說法。出身較差的家夥，就一輩子都翻不了身嗎……
「我想你可能不知道，猜猜看現在的撒拉布列特馬，追溯源頭的話出自幾匹種馬？」
「你是說始祖吧？我不曉得，大概一百匹吧？」
「差太多啦。是三匹。」
「隻有三匹！？」
「不僅如此，其中九成以上都是某一匹種馬的後代。其他全都淘汰掉了。」
「血統的影響有那麽大啊……」
好嚴苛的世界啊……
「不過哩。賽馬有個主要的配種理論，組合優秀的血統確實比較容易變強，但是……」
「但是？」
「即使用非常優秀的馬來配種，有時還是會生出跑不快的後代。應該說，這是常有的情況啦。如果搭配又弱又平凡的血統，反而有可能生出名馬。配種這檔事很不可思議的。不過培育和訓練也有影響就是啦。」
「原來是這樣。真是深奧耶。」
「對啊。正因為如此，才會發生出人意料的插曲，很有意思的。這就是賽馬被稱為『夢想』或『沒有劇本的戲劇』的原因。賽馬沒有絕對，厲害的馬也有跑輸的時候。所以，結局得等到比賽結束的那一刻才會揭曉，有時還會出現令人驚訝的結果哩。」
不過，賽馬夢什麽的，我倒是還沒有辦法理解啦……
鞍馬同學沒必要去在意血統的問題吧。更何況鬼好歹也算是人，不是撒拉布列特馬，實在沒必要被血統問題束縛到那種地步吧？
但是，鞍馬同學的煩惱說不定比我想像的還要根深柢固。
「總之，男人要是沒留下好成績，連交配的機會都沒有！所以，你好好加油唄！」
「別用『男人』這個字眼，請講『公馬』好嗎！還有，你是要我加油什麽啊？」
都怪室道，害我的心情又鬱悶起來。
身為一個男人，我竟找不到自己勝過禦雷學長的地方，真想哭。
放學後，即使回到家裏我依然悶悶不樂。
「哥哥，別擺出那種表情，快點告訴我吧。你要是不說，我就不讓你吃飯喔。」
「……我的臉色很糟嗎？」
「慘不忍睹。好久沒見到哥哥煩惱成這樣了。」
啊啊，真沒出息。不過，我好像從以前就這麽廢了，而且還老是受紗優幫助。事到如今，在意「哥哥的威嚴」這種玩意也無濟於事。
「好吧，我說就是了。」
我向紗優說明現在的狀況。
鞍馬同學是適任者，但是老爸卻叫我放棄。
還有，禦雷學長也在追鞍馬同學，他們搞不好會變成情侶。
「原來如此……順便問一下，爸爸為什麽要你放棄呢？」
「對喔，我還沒告訴過你。其實鞍馬同學是鬼族的一分子。」
紗優聽了，罕見地繃緊表情。
「鬼……？」
她的臉色可能有些鐵青。
「不過她已經失去力量了。」
我這般補充後，紗優隨即恢複原樣。
「原來……如此。雖然真相很驚人，我明白整件事了。不過，等你對鞍馬學姊使用〈一子相傳〉再來判斷也不遲吧？」
「我本來也這麽想的，可是得吻她才行……」
順序顛倒了啊……能等雙方情投意合再接吻確認是最好的了。
但是，假如，假如……假如啦。即使我們走到那一步，倘若〈一子相傳〉出現失敗的結果，最後還是得分手才行。這樣隻會害鞍馬同學不幸而已。
再說，我喜歡鞍馬同學嗎？若有人指摘我隻把她當成適任者看待，我也不太能夠反駁。就算問我喜歡她哪一點，我也沒辦法馬上回答，擠不出答案。
「放心放心。俗話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全交給我吧。」
說完，紗優自信滿滿地往自己的胸口一拍。
她想做什麽？我有點不安。
◇ ◇ ◇
向紗優傾訴煩惱後的第二天。
「我會以自然的形式引導你，你就利用那個機會實行。」
話雖這麽說，紗優並沒告訴我詳情。
「要是說了，哥哥的表現會顯得不自然。我隻用簡訊給你基本的指示。」
事情就是這樣，我實在擔心得不得了。
懷著不安的心情等待，但直到第六堂體育課結束我都沒收到簡訊。
「可惡，室道那小子，居然在最後一刻傳球給我……」
上完足球課後，我到體育倉庫收拾球具。鍾聲響起時碰到球的人就得負責收拾——這是我們班的規矩。
我從體育倉庫外麵，把球踢向裏麵的箱子。球劃下一道漂亮的拋物線後，彈到箱子外麵。嘖，麻煩死了！
我走進倉庫，取出滾到別處的球。這回乖乖拿起來放進箱子裏。
「奇、奇怪？這、這不是相坐同學嗎？好巧喔！」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回頭一看原來是穿著體育服的鞍馬同學。她的手裏抱著壘球和球棒。
大概是一絲不苟的個性使然，進到倉庫後她便關上拉門。從門口射入的光線因此被遮斷，室內頓時暗了下來。光源隻剩從小窗戶灑落下來的光線。
「我是來還足球啦。」
「男生是上足球課呀。我們是打壘球喔。」
「怎麽會是你負責收拾呢？啊，我是因為最後一個碰到球啦。」
「我、我是想了解一下，體育倉庫的位置和歸還用具的方式……」
該說她真的很守規矩，還是一板一眼啊……但很有鞍馬同學的風格。
在昏暗的光線中，鞍馬同學走到裏頭，把壘球和球棒放進架子上的箱子裏麵。
「對了，其實門用不著關上吧……」
「啊，說、說得也是喔。看到門開著沒關，總讓我有些不自在。」
她的個性果然很一板一眼。
「而且，我想這裏的體育倉庫應該跟別的學校沒什麽不同。」
「是、是啊。跟我以前念的學校沒什麽——」
喀嚓。
突然間，體育倉庫裏響起一個不妙的聲響………………呃。不會……吧？
我趕緊跑到入口，拉動拉門。門發出「哢喀！」的聲音，一動也不動。
「喂！裏麵還有人啊！」
之前真城同學也提過這件事，不過門也鎖得太幹脆了吧！至少檢查一下裏麵有沒有人啊！
我用普通人的力氣猛敲著門。畢竟把門弄壞可就麻煩了……
「我、我們該不會……被關在裏麵了？」
「啊——……嗯……」
鞍馬同學一臉不安地問，我隻能回以肯定的答複。我們真的被關在倉庫裏了。
弄壞拉門逃出去是很簡單，但要是被人撞見這一幕，我沒自信能夠掩飾武士的力量。而且從外觀看來門也沒有老化的跡象，一下子就弄壞的話實在很難解釋。我也沒那麽靈巧，能夠若無其事地隻弄斷門鎖的部分……
『我會以自然的形式引導你，你就利用那個機會實行。』
我突然想起紗優這句話。她該不會是……在等這個機會吧？
這也未免太碰運氣了，再怎麽說……好吧，紗優是有可能這麽做啦。
真是這
樣的話，紗優啊，這算哪門子的作戰計劃啊？說到體育倉庫，好像有些人會在裏麵偷偷地這樣那樣，她該不會是要我……
……我不行了。不要再想像下去了。
「怎麽辦……我也沒帶手機出來。」
「隻能等人來開門了。如果發現我們沒參加班會，他們應該會來找人吧。」
不過，室道和真城同學八成會有「他們應該是去幽會唄？」、「還是別打擾他們吧～」之類的雞婆念頭。雖說這隻是我自己的想像啦。
「可、可是你不覺得，這種情況很讓人興奮嗎？」
鞍馬同學出乎意料的樂觀。
「而且，我很慶幸是跟相坐同學一起被關在裏麵。」
一記可刷新世界紀錄的剛速球朝我飛來！鞍馬同學，你應該慎選用字遣詞不要害男人誤解啦！
「我、我也很慶幸那個人是你。」
「咦……！」
呃，傻瓜啊啊啊啊啊啊！怎能在這種情況下說出這句話——！！
居然反射性地回答類似的內容，我到底在做什麽啊！失言排行榜又要更新了啦！
「總、總之！我們就相信大家，耐心等待吧！」
「是、是啊！」
不過，等待的期間也沒事可做，我隻好在狹小的室內走來走去。
話說回來，鞍馬同學的體育服打扮真性感，要是盯著看鐵定會出事的。
看起來很雄偉的胸部，緊實的大腿……喂，現在是盯著人家看的時候嗎！居然用那種眼神看著鞍馬同學，我真是差勁！
「嘿咻……」
期間，鞍馬同學不斷跳躍想攀住小窗戶的窗框。形狀渾圓優美的臀部——喂，就叫你別看了！你是色老頭嗎！
「你、你在做什麽？」
「我、我想說，不知道能不能從這個窗戶出去……」
即便是鞍馬同學這個女生，那窗戶也小得難以鑽出去。不過，這辦法或許值得一試吧？
「我看看有沒有椅子之類的東西可以站……」
環顧四周，我什麽都沒找到。倉庫裏隻有球具和畫白線的工具這類物品。裝球的箱子是固定式的沒辦法挪動。墊子和跳箱則是放在體育館的倉庫，操場這邊的倉庫沒有那些用具。
「…………」
鞍馬同學害臊地，目不轉睛看著我。一副希望我幫她忙的模樣。
……該不會？
「你、你的肩膀可以借我騎嗎？」
你是講真的嗎？鞍馬同學，你會不會對男人太沒有戒心了……
「我、我們等人來救就好了吧？」
「可、可是，大家說不定很擔心我們。」
嗚嗚，她好認真。最後甚至低下頭對我說「拜托你了」。
「要、要不然我、我跪趴著，你就站在我背上。」
「可、可是，這樣高度有點不夠耶。」
的確，那扇窗戶有點高啊。不過……但是……可是……
啊啊，算了，隻好硬著頭皮上了！否則搞不好會發生關到明天早上的情況。畢竟鞍馬同學也在，要是有個萬一，就算要把門弄壞也得想辦法逃出去。
我來到鞍馬同學的旁邊，慢慢蹲下去。
「鞍馬同學，你、你小力一點……」
「好、好的。相、相坐同學，要、要是覺得重還請你見諒。」
鞍馬同學帶著溫暖的重量，往我的肩膀騎了上去。
那柔軟的大腿就在我的臉旁。
我撇開目光，抓抱住她的小腿。
「呀！」
「對、對不起！」
「不、不會，對不起。我、我不要緊的！」
理性差點就瞬間瓦解。大腿好軟，小腿也好光滑。
「我、我要站起來囉。」
「好、好的……」
我雙腳使力，慢慢地站起來。
「怎、怎麽樣？可以從窗戶出去嗎？」
「嘿咻……頭、頭可以出去，但是……」
「但是？」
「胸、胸部會卡住……」
胸、胸部！？用、用不著說得那麽白吧！？
大概是感受到我的動搖吧，鞍馬同學突然重心不穩。我也跟著失去平衡。
「唔哇！」
盡管我勉強調整姿勢，仍然無法避免跌倒的下場。
啪咑！一個悶聲，我背部著地倒了下去……果然很痛。不過，好在剛剛稍微調整了姿勢，我才能抱住鞍馬同學。心裏鬆了口氣。
「對、對不起……」
「不，是我不好。」
正當我想說「抱歉害你跌倒了」時，才發現彼此麵對麵抱在一塊。她呈現騎在我身上的姿勢，臉就湊在我的眼前，距離非常的近。
近到可以感受彼此的呼吸。
「啊……嗯……」
而且，鞍馬同學的胸部還壓在我的胸口上。呃，應該怪我雙手緊緊抱住她，這是我的錯……！
我趕緊放開抱著她的手。
「…………」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鞍馬同學並沒有退開。
「鞍、鞍馬同學？該不會是撞到什麽地方了吧？」
她沒有反應。不過，她的眼神看起來確實是清醒的。
呼吸越漸撩人。雙頰紅通通的。
之後她的視線從我的眼睛往下移動。最後，停留在我的嘴唇上。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嘴唇看。
緊接著，她下巴往前一抬——閉上眼睛。
「…………」
我吞了口唾液，喉嚨咕嘟一聲。
咦？這是……怎樣？怎麽回事？這也是紗優幹的好事嗎？她是不是正躲在某個地方說「這也是我安排的」呢？紗優是不是給鞍馬同學出了什麽怪主意？到底是什麽怪主意啊？我不懂她的目的，也不懂她的意思啦！
可是，倒在我身上拘謹地抬起下巴……這姿勢怎麽看都像是在索吻。真是可悲的男人天性。
可以嗎？這是「沒問題」的意思嗎？是個好機會嗎？
不、不對！不、不可以！怎麽能害天使墜落……！
可是，那片看起來很柔軟、水嫩、粉紅色的嘴唇，一點一點地把我的意識吸引過去——
喀嚓！耳邊傳來一個聲響。門隨即打開，強烈的光芒射了進來。
「你看，他們果然在這裏。」「什麽嘛，你們不是去幽會喔？」
趕來倉庫的是真城同學和室道。我們……來不及分開。
我和鞍馬同學疊在一塊，以這副模樣呈現在兩人的眼前。
「哎呀。搞什麽，你們在進修健康教育嗎？真有幹勁呢～」
「哇塞，豈止是幽會！根本邁入更上一層的世界啦……！」
果然被誤會了！
「等、等一下！這有很多原因的！」
「對不起喔，打擾你們了～」「所以我不是說了咩，你這偷窺狂。」
結果，門再度關了起來。那兩個人就這麽帶著誤解離開了。
幸好他們沒把門鎖上。還是快點離開倉庫，省得又被關在這裏吧。
「對、對不起……都怪我笨手笨腳的……」
「不會啦，我也有錯。」
於是，我和鞍馬同學平安無事地從體育倉庫脫困。
「臭紗優……」
雖然不曉得她是怎麽辦到的，這次的事做得有點超過了。得提醒她一下才行。
回到教室後我拿出手機。正想打電話給紗優時，我才發現手機接到許多簡訊與未接來電。
「嗯？」
簡訊的內容都是指示我
該跟鞍馬同學做什麽，或是去某個場所。對喔，她說過會以簡訊通知我指令。
簡訊裏完全沒提到去體育倉庫這件事。這麽說來，剛才的意外……
「不是紗優搞的鬼啊？」
紗優，對不起，我懷疑了你。我在心中道歉。
對了，真城同學好像也曾被關在裏麵，剛才的事隻是巧合嗎？
但是，這樣一來，鞍馬同學那麽做的意思到底是……？她是真的……想要吻我？
「不，怎麽可能嘛。」
少自作多情了。那種可愛的女孩子，不可能會喜歡上我的。
◇ ◇ ◇
之後過了幾天，到了黃金周的前一日。今天同學們都在聊黃金周的話題。按照日曆，四月三十日到五月二日是平常日，不過學校找了個理由，將這三天也加進假期裏。因此，從四月二十七日到五月六日這十天我們都放假。
我向大家道別後回到家裏，趴在客廳地板上。
「你沒向她提議黃金周一起出去玩嗎？」
「……抱歉。」
紗優那無奈的目光真令我難受。我再次深深體會到，原來自己的個性這麽膽小。
這段期間紗優陸續給我指示，然而直到今天我還是不敢做出親吻之類的行動。
不僅如此，我還目擊好幾次鞍馬同學與禦雷學長在一起的畫麵。都已經落後一大步了，卻一點都不積極主動，我真討厭我自己。
不過，我也充分了解到，「不試著跨出一步，什麽也不會開始」的道理。
「……我會試著打電話看看。」
雖說一時之間我想不到要講什麽。總之說什麽都行，打電話約她吧。至於約她做什麽，或是為了什麽原因約她，這些細節之後再去想吧。
接下來有十天都見不到麵這件事反而更讓我鬱悶。
「這是個好現象。」
紗優溫柔地微笑。很少見到她露出這種表情，也許她真的很開心吧。
我拿出手機，正要按下發話鍵打給鞍馬同學時——
「唔喔！？」
突然有通電話打來，手機發出來電鈴聲微微震動。發話者……居然是鞍馬同學。
我按下通話鍵，耳裏傳來室內特有的細微喧鬧聲。
『相、相坐同學嗎……！？不、不、不好意思，請、請救救我……』
在我開口說話之前，鞍馬同學就用害怕的語氣向我求救。浮躁的心仿佛澆了冷水般頓時冷靜下來。
「鞍馬同學，出了什麽事？」
『好、好像有個男人一直跟著我……他、他現在還在外麵……』
該不會是跟蹤狂之類的吧？
『我聯絡不上爹……！不、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所以一直躲在這裏……對不起，我、我能拜托的人隻有相坐同學而已……』
「這不重要啦！你現在人在哪裏？」
『回、回家路上的便利商店……』
之前送鞍馬同學回去時有經過，所以我馬上就曉得地點。
「我現在就過去，你在那邊等我。放心。如果有什麽事就報警。」
盡管有些擔心，我還是先掛斷電話。
回到房間後，我粗魯地拿起掛在衣架上的夾克穿起來。
「怎麽了？這麽匆忙。」
紗優不安地問。我說明情況後，紗優的表情也緊張起來。
「那我也一起去吧。有女生在場的話，鞍馬學姊應該也會比較安心。」
「好，麻煩你了。」
我和紗優一起走出家門，前往鞍馬同學所在的便利商店。雖然跟學校反方向，距離倒也不算遠。
「哥哥你先過去，我隨後就跟上。這種時候請使用武士的力量。」
「了解。你也要小心一點喔。」
事態緊急。雖然不能施展異於常人的腳力，加快至逼近人類極限的速度倒是沒問題……！
我刻意讓血的力量流向雙腳，使血液循環。不僅踏地力倍增，更自動形成可承受這股反作用力的肉體。
我一鼓作氣加快速度。轉眼間離紗優越來越遠。
路過的人們投來些許異樣的眼光，不過他們似乎隻是感到困擾而已。我念小學時遭受過的那種看待怪物的目光可不止這點程度。
「嗯？」
跑著跑著，一個身穿我們學校製服的人跟我擦身而過。那個人好像是禦雷學長，隻不過我完全沒去留意所以並不確定。聽說他一直熱烈追求鞍馬同學，鞍馬同學說的跟蹤狂該不會就是……
想到這裏，我搖了搖頭。現在當務之急是趕到鞍馬同學的身邊。
不久，我終於抵達目的地便利商店。環顧四周，目前沒發現可疑的人物。
一走進便利商店就看到鞍馬同學的身影。她獨自站在角落的商品架前，低著頭瑟縮著身子。
「鞍馬同學。」
「啊，相坐同學……！」
大概是見到我後鬆了口氣吧，鞍馬同學放鬆了那副緊張的神情。
我走到鞍馬同學旁邊，她顫抖著拉住我的袖子。這個動作以及些許的觸感，都使我有些心跳加速。這種時候我在想什麽啊……
「那、那個……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沒關係啦。那個尾隨你的男人還在附近嗎？你把我當成掩護確認看看。」
鞍馬同學把我當成牆壁，察看四周。
「……啊，已經、不在了……的樣子。」
「是嗎……太好了。」
隻不過對她而言，「有個男人跟蹤自己」的現況當然一點都不好就是了。無論如何，幸好她沒事。
「對、對不起。我害相坐同學白跑一趟……」
「沒關係啦。隻要能讓你安心一點，我就沒白跑這一趟了。」
鞍馬同學不知所措地發出「呃、咦……？」的聲音，雙頰泛紅。
雖說是順勢脫口的回答，我覺得失言排行榜似乎又要更新……！不、不對，這句話應該……勉強過關……！頂多排在第五十名啦……大概！
我隨便買了便宜的口香糖，故作自然地跟鞍馬同學一起走出便利商店。
來到店外後也請她察看一下周圍，不過跟蹤狂似乎已經不在了。
「我想問一下，那個跟蹤狂是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呃……啊，那個……我、我不知道。我完全沒注意……」
看樣子她相當害怕吧，居然連對方的服裝都不記得了。
「看、看來好像、哈哈、不要緊的、咳咳、樣子……」
這時紗優也趕到了。可能是全力狂奔的緣故，隻見她扶著膝蓋氣喘如牛。
「啊——別逞強啦。」
紗優彎著身子調整呼吸，我順了順她的背。
「謝、謝謝。連紗優都來了……」
「別、別客氣。哈、呼……小事、一樁。哥哥未來的老咳咳……」
紗優在說出某個要命的詞之前猛咳起來。
這時，鞍馬同學的手機響起「鈴鈴鈴鈴」的來電鈴聲。
「啊，是爹打來的。」
「哦，太好了。」
之後她接起手機，小聲地講了很久。雖然聽不到對話內容，多半是在說明剛才的情形吧。
最後，鞍馬同學把手機遞給我……幹麽給我？
「我爹想向你道謝……還說有事想拜托你。」
「這、這樣啊……」
用不著道什麽謝啦，可是婉拒對方也很沒禮貌哪……我收下手機，對著電話的另一端說：「我是相坐。」
『好久不見了，我是煉獄。相坐同學，魅
花這次受你幫助了。』
「不會，畢竟她碰上了麻煩……」
『真的很謝謝你。魅花如果有什麽萬一，我……』
真是個好爸爸呢……我充分感受到煉獄叔叔的擔憂之情。
『……然後不好意思，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什麽事？隻要是我能力所及……」
『其實那個跟蹤狂幾天前就出現了……我們也報了警，但因為沒有實質的傷害，警察並不理會我們。』
警察若斷定跟蹤狂無犯罪事實就不會出動。記得之前電視上也討論過這個問題。他們也不太願意處理鄰居糾紛之類的民事問題。
話說回來，她之前就被人跟蹤嗎？我不禁懊惱自己竟沒注意到這件事。
或許就是這個緣故，她才會沒報警轉而打電話給我吧。
「順便請問您心裏有底嗎……？」
『我聽魅花說最近學校裏有個學長一直在追求她……可是，沒有確切證據可以證明對方就是跟蹤狂。因為跟蹤狂總是用帽子和太陽眼鏡遮住臉孔。』
再加上，跟蹤狂還穿著寬大的服裝，所以也無法辨識體型。
父女倆的說法有些出入。剛才鞍馬同學說，她不曉得對方穿什麽服裝。這樣看來，剛才的跟蹤狂，跟之前的跟蹤狂不是同一個人囉？
剛剛跟我錯身而過、疑似禦雷學長的人，好像沒有戴帽子和太陽眼鏡。如此一來他就沒有嫌疑了，但禦雷學長糾纏鞍馬同學是不爭的事實吧。
『然後啊，實在很不湊巧，我明天要去有點遠的地方出差。從明天開始的黃金周假期一直到五月中旬都不在家。』
「這麽說，鞍馬同學該不會這段期間都得一個人在家吧？」
『是啊。但是剛才的狀況實在讓我很擔心……所以，如果方便的話，可不可以讓魅花寄住在你家，直到我出差回來為止？當然，我會支付所有生活開銷的。』
「咦……？」
『這事本來不該向外人提起，偏偏我沒有半個可以信任與拜托的人選……身為鬼之一族的罪惡感也是原因之一……』
所以他隻能拜托我。其實黃金周期間，煉獄叔叔也是可以帶著鞍馬同學去出差，但假期結束後她得去上學才行。
『不過，相坐同學值得我信賴。何況你又是魅花選擇的對象哪。所以，我才厚著臉皮來拜托你。』
這不是我一個人就能決定的事情……於是我請煉獄叔叔稍等一下，然後簡單向紗優說明情況。紗優聽完立刻回答：「當然沒問題呀。」
這樣一來，就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隻要鞍馬同學願意，我這邊是沒有問題的。」
『太好了！不好意思，那就萬事拜托了。』
煉獄叔叔這麽說的同時，鞍馬同學也很有禮貌地對我行了個禮。
「我、我還是第一次去朋友家呢！」
我們先送鞍馬同學回家一趟，收拾好外宿的行李後便帶她回我們家。鞍馬同學仿佛看到什麽稀奇的事物般東張西望。
「順便告訴你，書架上包著字典書衣的書是哥哥特選的——」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紗優，快閉嘴！閉嘴！」
唔唔唔唔唔唔唔。還以為藏得天衣無縫，她怎麽一下子就發現了……！是我藏東西的技術太嫩了嗎！
「字典書衣裏包了什麽嗎？」
「啊，沒有，就是那個啦……」
鞍馬同學露出不解的神情。看她的表情，肯定想都沒想過裏麵藏了a書。還是趁現在寄放到室道那裏比較保險吧。
話說回來，共同生活啊……鞍馬同學真的來到家裏後，我的心情可不是「緊張」兩個字就能夠形容。
「廁所在這邊，浴室在這邊。遺憾的是我從來沒被哥哥偷窺過。」
「好了好了，廢話少說。」
「另外，這附近有間不錯的大眾澡堂，我們偶爾會去泡澡喔。」
「咦——我沒去過大眾澡堂呢。好想去喔。」
紗優向鞍馬同學說明房間位置，以及生活上的注意事項。順帶一提，鞍馬同學睡在紗優的房間裏。
看來紗優和鞍馬同學應該能相處得很融洽。如果能讓鞍馬同學的不安消除一些，那就再好不過了。
「那麽就應鞍馬學姊的要求，今天去大眾澡堂洗澡吧。反正折價券也快過期了。」
介紹完房間後，她們似乎決定待會兒要去大眾澡堂的樣子。
也好，今天就奢侈一下吧。
「啊——活過來了……」
我泡在自家享受不到的寬敞浴池裏。這間超級澡堂（注5）不僅十分寬敞，使用折價券的話，費用也很便宜。重點是，每次來消費都能拿到折價券。可能也是因為客群主要以學生居多吧。（注5 一種大型澡堂，除了有各式浴池，還附設休息、娛樂、餐飲等設。）
此外，裏麵還有男女共浴的露天浴池。不過必須換上泳衣才能進去，因此雖然不會發生那種養眼的事件，倒是很適合想自在泡澡的人使用。
「她們一直在叫我，也差不多該過去了……」
我走出浴池，換上租借的泳褲。然後打開通往共浴區的玻璃門，走到外麵。春季的夜晚有些凍人，我小跑步過去，留下一排水腳印。不一會兒就抵達男女共浴的露天浴池。
「哥哥，你好慢喔。」
「晚、晚安……」
紗優和鞍馬同學先一步泡在浴池裏。兩人頭上都包著毛巾。鞍馬同學的模樣莫名性感嫵媚。
「除了你們之外沒有其他人在嗎？」
「是、是呀。感覺好像包下這裏似的。」
我也小心不讓水濺起來，緩緩浸泡在乳白色的熱水裏。
她們兩個都泡到接近肩膀的位置，所以不太看得到泳衣。
而且，不曉得是不是材質的關係，泳衣的肩帶也有點看不清楚。
……看不見泳衣的話看起來就像全裸一樣。雖然這隻是一種錯覺，有道是「看不見更撩人」嘛。我不禁佩服起先人們。
我沒多想就跑來這邊，如果隻有紗優一個人倒是還好，鞍馬同學也在，感覺就很不好意思。能跟同班同學一起泡澡的機會應該不多吧？
「嗬嗬嗬，哥哥，你的臉好像煮熟的章魚。」
「喂！是、是因為泡在熱水裏的關係！」
「就當作是這樣吧。」
我不經意地把頭轉向鞍馬同學，隻見她泡到嘴巴的部分。水麵「啵啵啵」地冒出小氣泡。
「怎、怎麽了……！？」
鞍馬同學稍微浮上來，嘴巴離開水麵。
「我、我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到……呃，男、男生的裸體。」
……經她這麽一說，這才想起自己也是上半身全裸。我是不是思慮不夠周全啊？
「好了好了。你們兩位別那麽害羞。這很普通的，很普通。」
「你的普通有點不一樣耶。」
「唔——總覺得不太服氣，看招！」
紗優以雙手噴射出水彈，命中我的臉。
「你幹什麽啦！」
我也不甘示弱地射出水彈反擊。漂亮地擊中紗優的額頭。
「好啊！竟敢攻擊我。看我的厲害！」
正當我和紗優一來一往互相攻擊時，旁邊傳來鞍馬同學的可愛笑聲。
「你們感情真的很好呢。」
「沒錯，我跟哥哥已經互許終生了。」
「哪時候啊！？跟妹妹互許終生也太奇怪了吧！」
「啊哈哈哈哈。感情真好，我好羨慕你們。因為我幾乎算是獨生女。」
「幾乎？」
「小時候，娘和姊姊都還有跟我們一起生活。不過我隻有隱約的記憶啦。」
這麽說來，鞍馬同學是在年幼時跟母親及姊姊分開的囉？雖然不曉得是過世，還是離婚的緣故……
「抱歉，鞍馬同學。害你想起難過的回憶……」
「啊，請不要在意。那已經是往事了。」
這時，紗優突然抓起鞍馬同學的手。這個舉動濺起了大水花。
「我懂了。那麽，盡管時間不長，接下來同住的期間，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就叫你姊姊吧。」
「什麽……！」
鞍馬同學僵住了。
然後，她一臉認真地說：
「請、請問，你可以再叫我一次……姊姊嗎？」
「當然沒問題，姊姊。」
「啊嗚！」
鞍馬同學的身體猛地一扭。這動作把包在頭上的毛巾給甩掉了。
「你的反應還滿有趣的耶，姊姊。」
「啊啊！」
「哦哦，這反應不賴喔，姊姊。」
「喂，紗優，不要玩了。」
「可是，仔細想想，以後我們說不定真的會變成一家人嘛。」
聽到紗優這句話後，鞍馬同學那張本就泛著紅暈的臉龐頓時變得通紅。
「咦、呃、那個……我沒那麽……」
「嫁來我家的話，下半輩子都能幸福安樂喔。絕對不會發生姑嫂或婆媳問題的，我向你保證。家母是個開明又少根筋的人，家父身強體健，目前出外不在家。」
「你、你在說什麽啊！」
「我們一起做家事和料理吧。我也到了向往這種事的年紀了。」
我不是說過，現階段鞍馬同學沒辦法當我的女朋友嗎！唉，都該怪我始終無法死心吧。
「家人呀……我很向往呢。」
鞍馬同學突然喃喃說出這句話。
那張憂鬱的表情令我有些在意。
「你不是有個很好的父親嗎？」
紗優不解地問。
「爹他……啊，不是，我是想要一個普通的家庭。家裏有父親，有母親，有姊姊……大家一起念書、遊戲……」
「姊姊？」
「啊……我到底在說什麽呀？可能有點泡昏頭了。」
鞍馬同學站起來，露出她的肢體。身上的泳衣是白色的比基尼。
「不好意思，我先上去了。」
「啊，那我也上去吧。哥哥，待會兒見。」
紗優也接著出去了。她穿的是胸前有蝴蝶結的紅色比基尼。
被她們留下後，我一個人深深泡進熱水裏，把腳伸直。
「呼……」
鞍馬同學的那句話，令我有些耿耿於懷。
「想要一個普通的家庭，是嗎？」
盡管擁有的鬼之力非常弱小，仍然會招來他人的異樣眼光吧。
在這層意義上，我和鞍馬同學十分相似。
我也曾好幾次被人以異樣的眼光對待，還曾長期遭到大家排擠。腦中不知浮現過多少次「要是出生在普通家庭就好了」的想法。
但是……我和鞍馬同學或許有個決定性的不同點。
我有個嚴厲，但細心教導我控製力量的老爸。
我有個在漫長的修行中，始終溫柔照顧我的母親。
我有個一起玩耍、支持著我的妹妹。
然而，鞍馬同學隻有父親，母親和姊姊都不在了。
我算是很幸運了吧。看著鞍馬同學，我重新體認到這件事。扣除流著武士之血，以及擁有神秘力量這兩點，我家跟一般家庭並無太大的不同。想必老爸和媽都為了我們而默默努力吧。
武士雖然擁有特殊的力量，能夠發揮的場合卻很有限。除此之外，我隸屬分家，幾乎沒有宗家那種權限和能力，以及施展這力量的機會。所以跟鞍馬同學相比，認為自己的人生過得不像樣的我實在是太愚蠢了。
……此刻，我總算注意到了。
雖然我還不太清楚，這份感情是不是愛情，要說是多管閑事倒也沒有錯啦……
我大概是希望她能過著，不認為自己的人生不像樣……能夠綻露笑容的人生。
即使具備異於常人的力量，也絕對能夠擁有普通的家人。
「手帕和衛生紙都帶了嗎？降雨機率有百分之二十，保險起見，折疊傘也幫你放進書包裏了。」
經紗優這麽提醒，我檢查手帕、衛生紙有無放在製服口袋裏。
有個一絲不苟的妹妹真是得救了。我也該找個機會慰勞她才行。
「那我們走吧。」
我們離開家門，走在平常那條通往學校的路上。
今天是個不禁令人質疑起降雨機率的晴天。周圍的樹木茂密生長，枝葉遮擋了直射陽光。從縫隙間灑下的日光營造出夢幻的氣氛。
然而對照之下，我的心情卻是無比沉重。
『勸你還是放棄那女生比較好。』
昨晚的那通電話，老爸當時說的話始終盤據在我的腦海中。
為什麽心情會如此沉重呢？
「昨天講完電話後，你的臉色一直很凝重呢，哥哥。昨天爸爸跟你說了什麽？你也差不多該告訴我了吧？」
「……抱歉。」
我曉得紗優很擔心我，可是連我自己都搞不懂心情鬱悶的原因為何，根本沒辦法找她商量。
再說，我和鞍馬同學認識還不到一個星期。
我們又不是情侶，隻是知道一點她的秘密罷了。
應該快點死心，就當我們沒有緣分才是……
「唉……」
「唔……你還是不太願意說呢。」
紗優輕歎了口氣，腮幫子有些鼓鼓的，不過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我老是讓她操心，真是個沒用的哥哥啊。
「早啊！」
這時，奈巳元氣十足地走了過來。
「奈巳姊，早安。昨天真對不起。」
「啊哈哈……沒關係啦，我也有好好反省昨天的事……」
昨天臨別時她的心情莫名不爽，沒想到這麽快就消氣了。女人心海底針，即使認識了這麽久，我還是完全搞不懂她恢複心情的時機。
「對了，阿凪的表情怎麽那麽憂鬱？」
「看得出來嗎？」
「每天見麵的話當然看得出來啊。不過大概隻有我和紗優會注意到吧。」
我不覺得自己有刻意露出憂鬱的表情，但奈巳和紗優似乎看得出來。
「我是不曉得出了什麽事，不過頂著一張苦瓜臉，運氣也會跟著溜走喔。」
「你真單純呢。」
「我認為事物其實比想像中單純。畢竟沮喪也於事無補嘛。還有，我覺得你剛才話中帶刺。下次再來矯正你。」
「饒了我吧！」
不過，奈巳說得沒錯。何況再怎麽煩惱，事情也不會有任何進展。
轉換心情吧。隻要今天像平常那樣度過，情緒應該就能好轉一點。
鞍馬同學早就在教室中了。上星期五她也來得很早，說不定她是那種習慣早到的人。
「相坐同學、奈巳同學，早安。」
「哦、哦……早安，鞍馬同學。」
「早——魅花。」
鞍馬同學一如往常地向我們打招呼。
奈巳打完招呼就走向自己的座位。我也往自己的位子坐下。
「那個、昨天玩得很開心。謝謝你。」
「別客氣，你覺得開心就好。」
鞍馬同學害臊地笑了。僅是看到她的笑容，內心的煩悶全都一掃而空了。
「那時我看你濕得很厲害，有沒有……害你感冒？」
「啊，嗯，不要緊的！比起這個……我還想再去，那個宛如天堂的地方……」
啊……「天堂」指的是貓咪咖啡廳吧。當時她看起來超幸福的呢。
「在那裏玩得愉快嗎？」
「嗯，當然！有相坐同學陪著也很讓我安心……如果你也覺得愉快，我會很高興的。」
「其實我是第一次去那種地方，所以很擔心自己會鬧出什麽笑話來……你開心的話我也覺得很高、興……喔？」
這時，我突然發現教室吵鬧了起來。
「他說『濕得很厲害』，那是什麽意思……？」「她剛才是不是說『還想再去』啊？」「宛如天堂……」「陪著很安心……？」「什麽『玩得愉快』？是指身體嗎……？」「第一次……」
我和鞍馬同學的對話被斷章取義了！而且還是以鐵定會被誤解的形式！
「相坐同學，真的假的！？」「凪紗你這臭小子！竟然自己一個人搶先『轉大人』！」
真城同學和室道興衝衝地咬住這個話題。你們也太容易上鉤了吧！聽我解釋啊！
「你們兩個絕對誤會了！？」
「是是是，誤會啦誤會。我懂你的。」「用不著害羞吧，凪紗——！」
「你們根本半點都不懂，我也沒有害羞！再說，怎能在教室裏聊這種會讓家長會發火的話題啊！」
「放心放心！聽說現在學生結婚的比例不斷攀升呢！」「所以感覺如何？快告訴我唄！」
說了也是白說，這兩個家夥根本不懂得節製。他們鐵定覺得很有趣，還給我嘻皮笑臉的。
「夠啦！接下來全都無可奉告！」
碰上這種情形，隻能選擇徹底無視了。
「可是啊，你們的確去約會了吧。是不是呀，魅花？」
大概是領悟到從我身上挖不到任何八卦，真城同學把目標轉向鞍馬同學。
「我、我隻是想謝謝相坐同學平時的照顧，約他去看電影而已，呃……並不是約、約約、約……」
鞍馬同學沒有撒謊，反而認真地據實以告。可惜最後幾個字聲音小到聽不見，講了也沒什麽作用。
「真讓人意外！居然是魅花主動約的！」
真城同學誇張地大叫，聲音響徹整間教室。
聽到這句話後，教室變得更加鬧哄哄。仿佛跟鼓噪聲成正比一般，鞍馬同學的臉紅得像顆蘋果。我也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漲得通紅。
「可惡！我也偷偷在注意她說……！」「相坐這混蛋，他不是已經有伊澤了嗎……！」「人家轉學過來還沒幾天吧……？」「給我爆炸吧……！」
慘遭大家的嚴重誤解、曲解和誤會，真叫我難過委屈。
「喂，給我等一下！我們真的隻是一起外出而已……！」
麵對這種情況最好聽而不聞……偏偏，我就是忍不住回了嘴。
「男女單獨去看電影，我覺得這樣就算是約會了耶？」
不用說，真城同學毫不留情地反駁我的辯解。
「什……！」
「看你一臉不能接受的表情呢。那好，同學們，我們來做個調查！這年紀的男女單獨去看電影，到底算不算是約會呢？是的請舉手！」
除了當事者之外幾乎所有人都舉起了手。沒舉手的，隻有不知所措的奈巳而已。
「那、那個……？」
「呃、啊？」
麵對這種情形，鞍馬同學和我也隻能束手無策了。
「就是這樣啦。用不著那麽害羞嘛，你們很登對呢！」
「欸，就說不是……」
這時，班導秋山老師正好走了進來。大家立刻回到座位上，剛才的喧鬧仿佛假象似地頓時安靜下來。
感謝你，老師。總之現在隻能祈禱老師快點開班會，把這氣氛一掃而空了！
結果，老師開口第一句話竟然是：
「就連老師我都還交不到男朋友，你們居然搶先一步！」
怎麽又來了啊！
不知是誤會解開了，還是大家心知肚明而不再多說什麽，總之調侃時間就這麽結束了。
同學們的冷漠
眼神與夾帶嫉妒的犀利目光搞得我渾身不自在，所以盡管沒有尿意，我還是跑去廁所避難。
在廁所療愈疲憊的心靈後，我算準時間回到教室。
「咦？除了室道以外，教室居然沒有半個人在！？」
「喂喂，第一堂課在第三校舍的視聽教室上課啦。我們快走唄！」
對喔。我趕緊收拾東西，跟等我的室道一起離開教室。
「要到第三校舍有夠麻煩的，我們走捷徑唄～」
下到二樓時，室道這般提議。
我們應該趕得及在正式鈴響前抵達，不過老師也有可能早我們一步進教室。
「了解。」
我和室道打開校舍窗戶，從二樓跳下去。底下是腳踏車停車場的屋頂，一路連接到第三校舍。
萬一給老師發現肯定會被說教，但是比起走到一樓再前往另一棟校舍更能節省很多時間。我們在屋頂上奔跑。
這時，室道突然停下腳步。
「我、我說你啊，這裏很窄，不要突然停下來啦！」
「不是啦，你看……」
我沿著室道的視線望去。
結果看到鞍馬同學和禦雷學長，他們兩個又在單獨交談了。
除了上下學的時間外，平時鮮少有人經過腳踏車停車場。這樣看來，鞍馬同學應該不是湊巧遇到禦雷學長，比較可能是學長叫她出來或是被學長帶來這裏。
問題是——
「他們看起來很開心耶。」
從這麽遠的地方都看得出來，鞍馬同學麵露愉快的神情。而且她也不像上次那樣表現出反感態度。
「禦雷發揮本領哩。聽說不管對象是誰，隻要是他鎖定的女人一定會被攻陷。」
「咦！有這種傳聞？」
可是，我從沒見過禦雷學長帶著女生走在路上耶。
「聽說啦。我隻看過女生向他告白的場麵。」
「你竟然看過啊！」
先別管偷窺狂室道的自白了。
那兩人的對話斷斷續續地傳了過來。
「對我來說你——————————是必要的——————————」
「不、不會——————————可是——————————」
「我不會讓你後悔的————選擇我————的話——也——————————」
……這該不會是？
「他在把她哩。」
嗯。從聽到的內容判斷，我也認為是這樣。
而且，受到追求的鞍馬同學看起來既像是害羞，又像是不知所措。抑或以上皆是……
「——考慮清楚——————————畢竟——————————我會讓你看見新世界。」
說完，禦雷學長就離開了。
鞍馬同學低著頭半晌，之後大概是想起上課時間快到了，便慌慌張張地離開現場。
「禦雷那小子是來真的……！居然說什麽『我會讓你看見新世界』，帥哥講出來的話就是不一樣哩。」
學長果真是想追鞍馬同學嗎？呃，鞍馬同學要跟誰交往是她的自由啦……
但這股猶如胃袋重重下垂的鬱悶心情是怎麽回事？
「雖然勝算不高，你還是努力加油唄……」
「幹麽對我說這種話啊！還有，別用同情的語氣！」
我不理會室道，起步趕往視聽教室。
然而，即使開始上課，這股煩悶的情緒始終沒有消解。
上完課、回到教室的當下，真城同學和室道往我這邊的座位走來。
兩人都一反常態地，擺出非常認真的表情。
「魅花魅花，聽說那個禦雷學長向你搭訕了兩次，這是真的嗎？」
「筍麻！？」
真城同學小聲這麽問後，鞍馬同學抖了一下，顯得有些驚慌失措。
「沒有啦，因為換教室途中你被學長叫住又被他帶走，我還想說發生什麽事了。所以呢，學長說了什麽？告訴我嘛。」
「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樣……啊，他有給我名片。」
之後鞍馬同學就陷入了沉默。一副無話可說的模樣。這反應不禁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又被搭訕了。
……話說回來，禦雷學長居然有名片啊？
「哎呀，魅花對禦雷學長沒興趣嗎？可是啊……這麽說對相坐同學很失禮，但把相坐同學和禦雷學長擺在一塊，猛一看應該會選禦雷學長吧？」
這句話真傷人。不過也是啦，我完全不認為自己的外表能勝過他……
「請問一下，為什麽拿我當作比較的對象？」
「喂喂，別認輸了，小男孩。我是說猛一看啦，猛一看。就是給人的第一印象啦。我也不是那麽討厭相坐同學唷。」
……什麽意思？我聽不懂。應該說，要是認真就輸了。
「可是啊，禦雷學長雖然風評不太好，畢竟他成績優異，運動神經也是超群出眾。再加上家裏有錢，好像還是大有來曆的名門世家。大部分的女孩子都會本能地被他吸引吧？你們血統不一樣啦，不一樣。」
唉，我也覺得自己在競爭力方麵徹底慘敗。無論是那張端正的長相，還是模特兒般的體格，我都不認為自己贏得了他。不僅如此，他居然還是個有錢人。這世界未免太不公平了。
但是，重新想想——不，不用想也知道，比起我這種人，女生一定會選擇禦雷學長吧……糟透了。明明是理所當然的事實，我卻莫名悲傷了起來。
目前鞍馬同學似乎不知該怎麽麵對禦雷學長的追求，可是繼續這樣下去，學長搞不好會突破她的心防。
「阿凪又不見得一定會輸給他……」
慢著，奈巳。我不曉得你是何時開始聽起的，但求你別用這種模棱兩可的方式為我說話。我已經輸得一敗塗地了！
「那你倒是說說，他有什麽地方贏過學長。」
被真城同學這麽反問，奈巳頓時啞口無言……雖然抱著一絲期待，但我果然沒有半點勝算啊。
「我、我說阿凪！你也反駁一下啊！」
「別把這話題丟給我啊！這樣隻會害我更難堪而已，別再說啦！還有，難度太高了！」
「你也很辛苦哩。」
就算室道安慰我，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話說回來，如果鞍馬同學真的答應和禦雷學長交往……光是想像心髒就隱隱刺痛。
說真的，我到底想做什麽啊……
「所以魅花，到底是怎樣？」
「我、我跟他沒什麽關係……應該說我不想跟人交往，給對方造成麻煩……」
「欸，什麽意思？」
「大家都說我是沒用的母體……」
「啊？母體？」
鞍馬同學露出吃驚的表情，「對、對不起。請、請忘了吧！我說了莫名其妙的話。我去洗個臉！」
然後逃也似地離開了教室。
「……我該不會……踩到地雷了？對她做了不好的事哪……待會兒得道歉才行。」
真城同學尷尬地搔頭說。
對了，記得之前看賽馬電影時，她也曾自虐地說什麽「血統又弱又平凡」。
『我也曾經希望自己能像電影情節一樣……』
這句低喃也讓我印象深刻。她是不是對自己的血統有什麽難解的鬱結啊？
「喂，室道。你不是常玩賽馬遊戲嗎？」
「怎麽突然這麽問。我有玩啊，怎樣？」
「又弱又差的血統真的一無是處嗎？」
雖說看完電影後，我並不這麽認為就是了。
室道想了
一會兒後開始說明起來。
「這個嘛……基本上血統優不優秀是很重要的。畢竟配種的基礎，在於如何集結更多優秀的血統嘛。也有人認為要增強優秀祖先的影響力，盡可能讓血統更接近祖先。最關鍵的血統要是太差就沒救了。活躍於賽馬界第一線的馬匹，血統大多很優良哩。」
真是毫無夢想的說法。出身較差的家夥，就一輩子都翻不了身嗎……
「我想你可能不知道，猜猜看現在的撒拉布列特馬，追溯源頭的話出自幾匹種馬？」
「你是說始祖吧？我不曉得，大概一百匹吧？」
「差太多啦。是三匹。」
「隻有三匹！？」
「不僅如此，其中九成以上都是某一匹種馬的後代。其他全都淘汰掉了。」
「血統的影響有那麽大啊……」
好嚴苛的世界啊……
「不過哩。賽馬有個主要的配種理論，組合優秀的血統確實比較容易變強，但是……」
「但是？」
「即使用非常優秀的馬來配種，有時還是會生出跑不快的後代。應該說，這是常有的情況啦。如果搭配又弱又平凡的血統，反而有可能生出名馬。配種這檔事很不可思議的。不過培育和訓練也有影響就是啦。」
「原來是這樣。真是深奧耶。」
「對啊。正因為如此，才會發生出人意料的插曲，很有意思的。這就是賽馬被稱為『夢想』或『沒有劇本的戲劇』的原因。賽馬沒有絕對，厲害的馬也有跑輸的時候。所以，結局得等到比賽結束的那一刻才會揭曉，有時還會出現令人驚訝的結果哩。」
不過，賽馬夢什麽的，我倒是還沒有辦法理解啦……
鞍馬同學沒必要去在意血統的問題吧。更何況鬼好歹也算是人，不是撒拉布列特馬，實在沒必要被血統問題束縛到那種地步吧？
但是，鞍馬同學的煩惱說不定比我想像的還要根深柢固。
「總之，男人要是沒留下好成績，連交配的機會都沒有！所以，你好好加油唄！」
「別用『男人』這個字眼，請講『公馬』好嗎！還有，你是要我加油什麽啊？」
都怪室道，害我的心情又鬱悶起來。
身為一個男人，我竟找不到自己勝過禦雷學長的地方，真想哭。
放學後，即使回到家裏我依然悶悶不樂。
「哥哥，別擺出那種表情，快點告訴我吧。你要是不說，我就不讓你吃飯喔。」
「……我的臉色很糟嗎？」
「慘不忍睹。好久沒見到哥哥煩惱成這樣了。」
啊啊，真沒出息。不過，我好像從以前就這麽廢了，而且還老是受紗優幫助。事到如今，在意「哥哥的威嚴」這種玩意也無濟於事。
「好吧，我說就是了。」
我向紗優說明現在的狀況。
鞍馬同學是適任者，但是老爸卻叫我放棄。
還有，禦雷學長也在追鞍馬同學，他們搞不好會變成情侶。
「原來如此……順便問一下，爸爸為什麽要你放棄呢？」
「對喔，我還沒告訴過你。其實鞍馬同學是鬼族的一分子。」
紗優聽了，罕見地繃緊表情。
「鬼……？」
她的臉色可能有些鐵青。
「不過她已經失去力量了。」
我這般補充後，紗優隨即恢複原樣。
「原來……如此。雖然真相很驚人，我明白整件事了。不過，等你對鞍馬學姊使用〈一子相傳〉再來判斷也不遲吧？」
「我本來也這麽想的，可是得吻她才行……」
順序顛倒了啊……能等雙方情投意合再接吻確認是最好的了。
但是，假如，假如……假如啦。即使我們走到那一步，倘若〈一子相傳〉出現失敗的結果，最後還是得分手才行。這樣隻會害鞍馬同學不幸而已。
再說，我喜歡鞍馬同學嗎？若有人指摘我隻把她當成適任者看待，我也不太能夠反駁。就算問我喜歡她哪一點，我也沒辦法馬上回答，擠不出答案。
「放心放心。俗話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全交給我吧。」
說完，紗優自信滿滿地往自己的胸口一拍。
她想做什麽？我有點不安。
◇ ◇ ◇
向紗優傾訴煩惱後的第二天。
「我會以自然的形式引導你，你就利用那個機會實行。」
話雖這麽說，紗優並沒告訴我詳情。
「要是說了，哥哥的表現會顯得不自然。我隻用簡訊給你基本的指示。」
事情就是這樣，我實在擔心得不得了。
懷著不安的心情等待，但直到第六堂體育課結束我都沒收到簡訊。
「可惡，室道那小子，居然在最後一刻傳球給我……」
上完足球課後，我到體育倉庫收拾球具。鍾聲響起時碰到球的人就得負責收拾——這是我們班的規矩。
我從體育倉庫外麵，把球踢向裏麵的箱子。球劃下一道漂亮的拋物線後，彈到箱子外麵。嘖，麻煩死了！
我走進倉庫，取出滾到別處的球。這回乖乖拿起來放進箱子裏。
「奇、奇怪？這、這不是相坐同學嗎？好巧喔！」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回頭一看原來是穿著體育服的鞍馬同學。她的手裏抱著壘球和球棒。
大概是一絲不苟的個性使然，進到倉庫後她便關上拉門。從門口射入的光線因此被遮斷，室內頓時暗了下來。光源隻剩從小窗戶灑落下來的光線。
「我是來還足球啦。」
「男生是上足球課呀。我們是打壘球喔。」
「怎麽會是你負責收拾呢？啊，我是因為最後一個碰到球啦。」
「我、我是想了解一下，體育倉庫的位置和歸還用具的方式……」
該說她真的很守規矩，還是一板一眼啊……但很有鞍馬同學的風格。
在昏暗的光線中，鞍馬同學走到裏頭，把壘球和球棒放進架子上的箱子裏麵。
「對了，其實門用不著關上吧……」
「啊，說、說得也是喔。看到門開著沒關，總讓我有些不自在。」
她的個性果然很一板一眼。
「而且，我想這裏的體育倉庫應該跟別的學校沒什麽不同。」
「是、是啊。跟我以前念的學校沒什麽——」
喀嚓。
突然間，體育倉庫裏響起一個不妙的聲響………………呃。不會……吧？
我趕緊跑到入口，拉動拉門。門發出「哢喀！」的聲音，一動也不動。
「喂！裏麵還有人啊！」
之前真城同學也提過這件事，不過門也鎖得太幹脆了吧！至少檢查一下裏麵有沒有人啊！
我用普通人的力氣猛敲著門。畢竟把門弄壞可就麻煩了……
「我、我們該不會……被關在裏麵了？」
「啊——……嗯……」
鞍馬同學一臉不安地問，我隻能回以肯定的答複。我們真的被關在倉庫裏了。
弄壞拉門逃出去是很簡單，但要是被人撞見這一幕，我沒自信能夠掩飾武士的力量。而且從外觀看來門也沒有老化的跡象，一下子就弄壞的話實在很難解釋。我也沒那麽靈巧，能夠若無其事地隻弄斷門鎖的部分……
『我會以自然的形式引導你，你就利用那個機會實行。』
我突然想起紗優這句話。她該不會是……在等這個機會吧？
這也未免太碰運氣了，再怎麽說……好吧，紗優是有可能這麽做啦。
真是這
樣的話，紗優啊，這算哪門子的作戰計劃啊？說到體育倉庫，好像有些人會在裏麵偷偷地這樣那樣，她該不會是要我……
……我不行了。不要再想像下去了。
「怎麽辦……我也沒帶手機出來。」
「隻能等人來開門了。如果發現我們沒參加班會，他們應該會來找人吧。」
不過，室道和真城同學八成會有「他們應該是去幽會唄？」、「還是別打擾他們吧～」之類的雞婆念頭。雖說這隻是我自己的想像啦。
「可、可是你不覺得，這種情況很讓人興奮嗎？」
鞍馬同學出乎意料的樂觀。
「而且，我很慶幸是跟相坐同學一起被關在裏麵。」
一記可刷新世界紀錄的剛速球朝我飛來！鞍馬同學，你應該慎選用字遣詞不要害男人誤解啦！
「我、我也很慶幸那個人是你。」
「咦……！」
呃，傻瓜啊啊啊啊啊啊！怎能在這種情況下說出這句話——！！
居然反射性地回答類似的內容，我到底在做什麽啊！失言排行榜又要更新了啦！
「總、總之！我們就相信大家，耐心等待吧！」
「是、是啊！」
不過，等待的期間也沒事可做，我隻好在狹小的室內走來走去。
話說回來，鞍馬同學的體育服打扮真性感，要是盯著看鐵定會出事的。
看起來很雄偉的胸部，緊實的大腿……喂，現在是盯著人家看的時候嗎！居然用那種眼神看著鞍馬同學，我真是差勁！
「嘿咻……」
期間，鞍馬同學不斷跳躍想攀住小窗戶的窗框。形狀渾圓優美的臀部——喂，就叫你別看了！你是色老頭嗎！
「你、你在做什麽？」
「我、我想說，不知道能不能從這個窗戶出去……」
即便是鞍馬同學這個女生，那窗戶也小得難以鑽出去。不過，這辦法或許值得一試吧？
「我看看有沒有椅子之類的東西可以站……」
環顧四周，我什麽都沒找到。倉庫裏隻有球具和畫白線的工具這類物品。裝球的箱子是固定式的沒辦法挪動。墊子和跳箱則是放在體育館的倉庫，操場這邊的倉庫沒有那些用具。
「…………」
鞍馬同學害臊地，目不轉睛看著我。一副希望我幫她忙的模樣。
……該不會？
「你、你的肩膀可以借我騎嗎？」
你是講真的嗎？鞍馬同學，你會不會對男人太沒有戒心了……
「我、我們等人來救就好了吧？」
「可、可是，大家說不定很擔心我們。」
嗚嗚，她好認真。最後甚至低下頭對我說「拜托你了」。
「要、要不然我、我跪趴著，你就站在我背上。」
「可、可是，這樣高度有點不夠耶。」
的確，那扇窗戶有點高啊。不過……但是……可是……
啊啊，算了，隻好硬著頭皮上了！否則搞不好會發生關到明天早上的情況。畢竟鞍馬同學也在，要是有個萬一，就算要把門弄壞也得想辦法逃出去。
我來到鞍馬同學的旁邊，慢慢蹲下去。
「鞍馬同學，你、你小力一點……」
「好、好的。相、相坐同學，要、要是覺得重還請你見諒。」
鞍馬同學帶著溫暖的重量，往我的肩膀騎了上去。
那柔軟的大腿就在我的臉旁。
我撇開目光，抓抱住她的小腿。
「呀！」
「對、對不起！」
「不、不會，對不起。我、我不要緊的！」
理性差點就瞬間瓦解。大腿好軟，小腿也好光滑。
「我、我要站起來囉。」
「好、好的……」
我雙腳使力，慢慢地站起來。
「怎、怎麽樣？可以從窗戶出去嗎？」
「嘿咻……頭、頭可以出去，但是……」
「但是？」
「胸、胸部會卡住……」
胸、胸部！？用、用不著說得那麽白吧！？
大概是感受到我的動搖吧，鞍馬同學突然重心不穩。我也跟著失去平衡。
「唔哇！」
盡管我勉強調整姿勢，仍然無法避免跌倒的下場。
啪咑！一個悶聲，我背部著地倒了下去……果然很痛。不過，好在剛剛稍微調整了姿勢，我才能抱住鞍馬同學。心裏鬆了口氣。
「對、對不起……」
「不，是我不好。」
正當我想說「抱歉害你跌倒了」時，才發現彼此麵對麵抱在一塊。她呈現騎在我身上的姿勢，臉就湊在我的眼前，距離非常的近。
近到可以感受彼此的呼吸。
「啊……嗯……」
而且，鞍馬同學的胸部還壓在我的胸口上。呃，應該怪我雙手緊緊抱住她，這是我的錯……！
我趕緊放開抱著她的手。
「…………」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鞍馬同學並沒有退開。
「鞍、鞍馬同學？該不會是撞到什麽地方了吧？」
她沒有反應。不過，她的眼神看起來確實是清醒的。
呼吸越漸撩人。雙頰紅通通的。
之後她的視線從我的眼睛往下移動。最後，停留在我的嘴唇上。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嘴唇看。
緊接著，她下巴往前一抬——閉上眼睛。
「…………」
我吞了口唾液，喉嚨咕嘟一聲。
咦？這是……怎樣？怎麽回事？這也是紗優幹的好事嗎？她是不是正躲在某個地方說「這也是我安排的」呢？紗優是不是給鞍馬同學出了什麽怪主意？到底是什麽怪主意啊？我不懂她的目的，也不懂她的意思啦！
可是，倒在我身上拘謹地抬起下巴……這姿勢怎麽看都像是在索吻。真是可悲的男人天性。
可以嗎？這是「沒問題」的意思嗎？是個好機會嗎？
不、不對！不、不可以！怎麽能害天使墜落……！
可是，那片看起來很柔軟、水嫩、粉紅色的嘴唇，一點一點地把我的意識吸引過去——
喀嚓！耳邊傳來一個聲響。門隨即打開，強烈的光芒射了進來。
「你看，他們果然在這裏。」「什麽嘛，你們不是去幽會喔？」
趕來倉庫的是真城同學和室道。我們……來不及分開。
我和鞍馬同學疊在一塊，以這副模樣呈現在兩人的眼前。
「哎呀。搞什麽，你們在進修健康教育嗎？真有幹勁呢～」
「哇塞，豈止是幽會！根本邁入更上一層的世界啦……！」
果然被誤會了！
「等、等一下！這有很多原因的！」
「對不起喔，打擾你們了～」「所以我不是說了咩，你這偷窺狂。」
結果，門再度關了起來。那兩個人就這麽帶著誤解離開了。
幸好他們沒把門鎖上。還是快點離開倉庫，省得又被關在這裏吧。
「對、對不起……都怪我笨手笨腳的……」
「不會啦，我也有錯。」
於是，我和鞍馬同學平安無事地從體育倉庫脫困。
「臭紗優……」
雖然不曉得她是怎麽辦到的，這次的事做得有點超過了。得提醒她一下才行。
回到教室後我拿出手機。正想打電話給紗優時，我才發現手機接到許多簡訊與未接來電。
「嗯？」
簡訊的內容都是指示我
該跟鞍馬同學做什麽，或是去某個場所。對喔，她說過會以簡訊通知我指令。
簡訊裏完全沒提到去體育倉庫這件事。這麽說來，剛才的意外……
「不是紗優搞的鬼啊？」
紗優，對不起，我懷疑了你。我在心中道歉。
對了，真城同學好像也曾被關在裏麵，剛才的事隻是巧合嗎？
但是，這樣一來，鞍馬同學那麽做的意思到底是……？她是真的……想要吻我？
「不，怎麽可能嘛。」
少自作多情了。那種可愛的女孩子，不可能會喜歡上我的。
◇ ◇ ◇
之後過了幾天，到了黃金周的前一日。今天同學們都在聊黃金周的話題。按照日曆，四月三十日到五月二日是平常日，不過學校找了個理由，將這三天也加進假期裏。因此，從四月二十七日到五月六日這十天我們都放假。
我向大家道別後回到家裏，趴在客廳地板上。
「你沒向她提議黃金周一起出去玩嗎？」
「……抱歉。」
紗優那無奈的目光真令我難受。我再次深深體會到，原來自己的個性這麽膽小。
這段期間紗優陸續給我指示，然而直到今天我還是不敢做出親吻之類的行動。
不僅如此，我還目擊好幾次鞍馬同學與禦雷學長在一起的畫麵。都已經落後一大步了，卻一點都不積極主動，我真討厭我自己。
不過，我也充分了解到，「不試著跨出一步，什麽也不會開始」的道理。
「……我會試著打電話看看。」
雖說一時之間我想不到要講什麽。總之說什麽都行，打電話約她吧。至於約她做什麽，或是為了什麽原因約她，這些細節之後再去想吧。
接下來有十天都見不到麵這件事反而更讓我鬱悶。
「這是個好現象。」
紗優溫柔地微笑。很少見到她露出這種表情，也許她真的很開心吧。
我拿出手機，正要按下發話鍵打給鞍馬同學時——
「唔喔！？」
突然有通電話打來，手機發出來電鈴聲微微震動。發話者……居然是鞍馬同學。
我按下通話鍵，耳裏傳來室內特有的細微喧鬧聲。
『相、相坐同學嗎……！？不、不、不好意思，請、請救救我……』
在我開口說話之前，鞍馬同學就用害怕的語氣向我求救。浮躁的心仿佛澆了冷水般頓時冷靜下來。
「鞍馬同學，出了什麽事？」
『好、好像有個男人一直跟著我……他、他現在還在外麵……』
該不會是跟蹤狂之類的吧？
『我聯絡不上爹……！不、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所以一直躲在這裏……對不起，我、我能拜托的人隻有相坐同學而已……』
「這不重要啦！你現在人在哪裏？」
『回、回家路上的便利商店……』
之前送鞍馬同學回去時有經過，所以我馬上就曉得地點。
「我現在就過去，你在那邊等我。放心。如果有什麽事就報警。」
盡管有些擔心，我還是先掛斷電話。
回到房間後，我粗魯地拿起掛在衣架上的夾克穿起來。
「怎麽了？這麽匆忙。」
紗優不安地問。我說明情況後，紗優的表情也緊張起來。
「那我也一起去吧。有女生在場的話，鞍馬學姊應該也會比較安心。」
「好，麻煩你了。」
我和紗優一起走出家門，前往鞍馬同學所在的便利商店。雖然跟學校反方向，距離倒也不算遠。
「哥哥你先過去，我隨後就跟上。這種時候請使用武士的力量。」
「了解。你也要小心一點喔。」
事態緊急。雖然不能施展異於常人的腳力，加快至逼近人類極限的速度倒是沒問題……！
我刻意讓血的力量流向雙腳，使血液循環。不僅踏地力倍增，更自動形成可承受這股反作用力的肉體。
我一鼓作氣加快速度。轉眼間離紗優越來越遠。
路過的人們投來些許異樣的眼光，不過他們似乎隻是感到困擾而已。我念小學時遭受過的那種看待怪物的目光可不止這點程度。
「嗯？」
跑著跑著，一個身穿我們學校製服的人跟我擦身而過。那個人好像是禦雷學長，隻不過我完全沒去留意所以並不確定。聽說他一直熱烈追求鞍馬同學，鞍馬同學說的跟蹤狂該不會就是……
想到這裏，我搖了搖頭。現在當務之急是趕到鞍馬同學的身邊。
不久，我終於抵達目的地便利商店。環顧四周，目前沒發現可疑的人物。
一走進便利商店就看到鞍馬同學的身影。她獨自站在角落的商品架前，低著頭瑟縮著身子。
「鞍馬同學。」
「啊，相坐同學……！」
大概是見到我後鬆了口氣吧，鞍馬同學放鬆了那副緊張的神情。
我走到鞍馬同學旁邊，她顫抖著拉住我的袖子。這個動作以及些許的觸感，都使我有些心跳加速。這種時候我在想什麽啊……
「那、那個……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沒關係啦。那個尾隨你的男人還在附近嗎？你把我當成掩護確認看看。」
鞍馬同學把我當成牆壁，察看四周。
「……啊，已經、不在了……的樣子。」
「是嗎……太好了。」
隻不過對她而言，「有個男人跟蹤自己」的現況當然一點都不好就是了。無論如何，幸好她沒事。
「對、對不起。我害相坐同學白跑一趟……」
「沒關係啦。隻要能讓你安心一點，我就沒白跑這一趟了。」
鞍馬同學不知所措地發出「呃、咦……？」的聲音，雙頰泛紅。
雖說是順勢脫口的回答，我覺得失言排行榜似乎又要更新……！不、不對，這句話應該……勉強過關……！頂多排在第五十名啦……大概！
我隨便買了便宜的口香糖，故作自然地跟鞍馬同學一起走出便利商店。
來到店外後也請她察看一下周圍，不過跟蹤狂似乎已經不在了。
「我想問一下，那個跟蹤狂是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呃……啊，那個……我、我不知道。我完全沒注意……」
看樣子她相當害怕吧，居然連對方的服裝都不記得了。
「看、看來好像、哈哈、不要緊的、咳咳、樣子……」
這時紗優也趕到了。可能是全力狂奔的緣故，隻見她扶著膝蓋氣喘如牛。
「啊——別逞強啦。」
紗優彎著身子調整呼吸，我順了順她的背。
「謝、謝謝。連紗優都來了……」
「別、別客氣。哈、呼……小事、一樁。哥哥未來的老咳咳……」
紗優在說出某個要命的詞之前猛咳起來。
這時，鞍馬同學的手機響起「鈴鈴鈴鈴」的來電鈴聲。
「啊，是爹打來的。」
「哦，太好了。」
之後她接起手機，小聲地講了很久。雖然聽不到對話內容，多半是在說明剛才的情形吧。
最後，鞍馬同學把手機遞給我……幹麽給我？
「我爹想向你道謝……還說有事想拜托你。」
「這、這樣啊……」
用不著道什麽謝啦，可是婉拒對方也很沒禮貌哪……我收下手機，對著電話的另一端說：「我是相坐。」
『好久不見了，我是煉獄。相坐同學，魅
花這次受你幫助了。』
「不會，畢竟她碰上了麻煩……」
『真的很謝謝你。魅花如果有什麽萬一，我……』
真是個好爸爸呢……我充分感受到煉獄叔叔的擔憂之情。
『……然後不好意思，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什麽事？隻要是我能力所及……」
『其實那個跟蹤狂幾天前就出現了……我們也報了警，但因為沒有實質的傷害，警察並不理會我們。』
警察若斷定跟蹤狂無犯罪事實就不會出動。記得之前電視上也討論過這個問題。他們也不太願意處理鄰居糾紛之類的民事問題。
話說回來，她之前就被人跟蹤嗎？我不禁懊惱自己竟沒注意到這件事。
或許就是這個緣故，她才會沒報警轉而打電話給我吧。
「順便請問您心裏有底嗎……？」
『我聽魅花說最近學校裏有個學長一直在追求她……可是，沒有確切證據可以證明對方就是跟蹤狂。因為跟蹤狂總是用帽子和太陽眼鏡遮住臉孔。』
再加上，跟蹤狂還穿著寬大的服裝，所以也無法辨識體型。
父女倆的說法有些出入。剛才鞍馬同學說，她不曉得對方穿什麽服裝。這樣看來，剛才的跟蹤狂，跟之前的跟蹤狂不是同一個人囉？
剛剛跟我錯身而過、疑似禦雷學長的人，好像沒有戴帽子和太陽眼鏡。如此一來他就沒有嫌疑了，但禦雷學長糾纏鞍馬同學是不爭的事實吧。
『然後啊，實在很不湊巧，我明天要去有點遠的地方出差。從明天開始的黃金周假期一直到五月中旬都不在家。』
「這麽說，鞍馬同學該不會這段期間都得一個人在家吧？」
『是啊。但是剛才的狀況實在讓我很擔心……所以，如果方便的話，可不可以讓魅花寄住在你家，直到我出差回來為止？當然，我會支付所有生活開銷的。』
「咦……？」
『這事本來不該向外人提起，偏偏我沒有半個可以信任與拜托的人選……身為鬼之一族的罪惡感也是原因之一……』
所以他隻能拜托我。其實黃金周期間，煉獄叔叔也是可以帶著鞍馬同學去出差，但假期結束後她得去上學才行。
『不過，相坐同學值得我信賴。何況你又是魅花選擇的對象哪。所以，我才厚著臉皮來拜托你。』
這不是我一個人就能決定的事情……於是我請煉獄叔叔稍等一下，然後簡單向紗優說明情況。紗優聽完立刻回答：「當然沒問題呀。」
這樣一來，就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隻要鞍馬同學願意，我這邊是沒有問題的。」
『太好了！不好意思，那就萬事拜托了。』
煉獄叔叔這麽說的同時，鞍馬同學也很有禮貌地對我行了個禮。
「我、我還是第一次去朋友家呢！」
我們先送鞍馬同學回家一趟，收拾好外宿的行李後便帶她回我們家。鞍馬同學仿佛看到什麽稀奇的事物般東張西望。
「順便告訴你，書架上包著字典書衣的書是哥哥特選的——」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紗優，快閉嘴！閉嘴！」
唔唔唔唔唔唔唔。還以為藏得天衣無縫，她怎麽一下子就發現了……！是我藏東西的技術太嫩了嗎！
「字典書衣裏包了什麽嗎？」
「啊，沒有，就是那個啦……」
鞍馬同學露出不解的神情。看她的表情，肯定想都沒想過裏麵藏了a書。還是趁現在寄放到室道那裏比較保險吧。
話說回來，共同生活啊……鞍馬同學真的來到家裏後，我的心情可不是「緊張」兩個字就能夠形容。
「廁所在這邊，浴室在這邊。遺憾的是我從來沒被哥哥偷窺過。」
「好了好了，廢話少說。」
「另外，這附近有間不錯的大眾澡堂，我們偶爾會去泡澡喔。」
「咦——我沒去過大眾澡堂呢。好想去喔。」
紗優向鞍馬同學說明房間位置，以及生活上的注意事項。順帶一提，鞍馬同學睡在紗優的房間裏。
看來紗優和鞍馬同學應該能相處得很融洽。如果能讓鞍馬同學的不安消除一些，那就再好不過了。
「那麽就應鞍馬學姊的要求，今天去大眾澡堂洗澡吧。反正折價券也快過期了。」
介紹完房間後，她們似乎決定待會兒要去大眾澡堂的樣子。
也好，今天就奢侈一下吧。
「啊——活過來了……」
我泡在自家享受不到的寬敞浴池裏。這間超級澡堂（注5）不僅十分寬敞，使用折價券的話，費用也很便宜。重點是，每次來消費都能拿到折價券。可能也是因為客群主要以學生居多吧。（注5 一種大型澡堂，除了有各式浴池，還附設休息、娛樂、餐飲等設。）
此外，裏麵還有男女共浴的露天浴池。不過必須換上泳衣才能進去，因此雖然不會發生那種養眼的事件，倒是很適合想自在泡澡的人使用。
「她們一直在叫我，也差不多該過去了……」
我走出浴池，換上租借的泳褲。然後打開通往共浴區的玻璃門，走到外麵。春季的夜晚有些凍人，我小跑步過去，留下一排水腳印。不一會兒就抵達男女共浴的露天浴池。
「哥哥，你好慢喔。」
「晚、晚安……」
紗優和鞍馬同學先一步泡在浴池裏。兩人頭上都包著毛巾。鞍馬同學的模樣莫名性感嫵媚。
「除了你們之外沒有其他人在嗎？」
「是、是呀。感覺好像包下這裏似的。」
我也小心不讓水濺起來，緩緩浸泡在乳白色的熱水裏。
她們兩個都泡到接近肩膀的位置，所以不太看得到泳衣。
而且，不曉得是不是材質的關係，泳衣的肩帶也有點看不清楚。
……看不見泳衣的話看起來就像全裸一樣。雖然這隻是一種錯覺，有道是「看不見更撩人」嘛。我不禁佩服起先人們。
我沒多想就跑來這邊，如果隻有紗優一個人倒是還好，鞍馬同學也在，感覺就很不好意思。能跟同班同學一起泡澡的機會應該不多吧？
「嗬嗬嗬，哥哥，你的臉好像煮熟的章魚。」
「喂！是、是因為泡在熱水裏的關係！」
「就當作是這樣吧。」
我不經意地把頭轉向鞍馬同學，隻見她泡到嘴巴的部分。水麵「啵啵啵」地冒出小氣泡。
「怎、怎麽了……！？」
鞍馬同學稍微浮上來，嘴巴離開水麵。
「我、我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到……呃，男、男生的裸體。」
……經她這麽一說，這才想起自己也是上半身全裸。我是不是思慮不夠周全啊？
「好了好了。你們兩位別那麽害羞。這很普通的，很普通。」
「你的普通有點不一樣耶。」
「唔——總覺得不太服氣，看招！」
紗優以雙手噴射出水彈，命中我的臉。
「你幹什麽啦！」
我也不甘示弱地射出水彈反擊。漂亮地擊中紗優的額頭。
「好啊！竟敢攻擊我。看我的厲害！」
正當我和紗優一來一往互相攻擊時，旁邊傳來鞍馬同學的可愛笑聲。
「你們感情真的很好呢。」
「沒錯，我跟哥哥已經互許終生了。」
「哪時候啊！？跟妹妹互許終生也太奇怪了吧！」
「啊哈哈哈哈。感情真好，我好羨慕你們。因為我幾乎算是獨生女。」
「幾乎？」
「小時候，娘和姊姊都還有跟我們一起生活。不過我隻有隱約的記憶啦。」
這麽說來，鞍馬同學是在年幼時跟母親及姊姊分開的囉？雖然不曉得是過世，還是離婚的緣故……
「抱歉，鞍馬同學。害你想起難過的回憶……」
「啊，請不要在意。那已經是往事了。」
這時，紗優突然抓起鞍馬同學的手。這個舉動濺起了大水花。
「我懂了。那麽，盡管時間不長，接下來同住的期間，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就叫你姊姊吧。」
「什麽……！」
鞍馬同學僵住了。
然後，她一臉認真地說：
「請、請問，你可以再叫我一次……姊姊嗎？」
「當然沒問題，姊姊。」
「啊嗚！」
鞍馬同學的身體猛地一扭。這動作把包在頭上的毛巾給甩掉了。
「你的反應還滿有趣的耶，姊姊。」
「啊啊！」
「哦哦，這反應不賴喔，姊姊。」
「喂，紗優，不要玩了。」
「可是，仔細想想，以後我們說不定真的會變成一家人嘛。」
聽到紗優這句話後，鞍馬同學那張本就泛著紅暈的臉龐頓時變得通紅。
「咦、呃、那個……我沒那麽……」
「嫁來我家的話，下半輩子都能幸福安樂喔。絕對不會發生姑嫂或婆媳問題的，我向你保證。家母是個開明又少根筋的人，家父身強體健，目前出外不在家。」
「你、你在說什麽啊！」
「我們一起做家事和料理吧。我也到了向往這種事的年紀了。」
我不是說過，現階段鞍馬同學沒辦法當我的女朋友嗎！唉，都該怪我始終無法死心吧。
「家人呀……我很向往呢。」
鞍馬同學突然喃喃說出這句話。
那張憂鬱的表情令我有些在意。
「你不是有個很好的父親嗎？」
紗優不解地問。
「爹他……啊，不是，我是想要一個普通的家庭。家裏有父親，有母親，有姊姊……大家一起念書、遊戲……」
「姊姊？」
「啊……我到底在說什麽呀？可能有點泡昏頭了。」
鞍馬同學站起來，露出她的肢體。身上的泳衣是白色的比基尼。
「不好意思，我先上去了。」
「啊，那我也上去吧。哥哥，待會兒見。」
紗優也接著出去了。她穿的是胸前有蝴蝶結的紅色比基尼。
被她們留下後，我一個人深深泡進熱水裏，把腳伸直。
「呼……」
鞍馬同學的那句話，令我有些耿耿於懷。
「想要一個普通的家庭，是嗎？」
盡管擁有的鬼之力非常弱小，仍然會招來他人的異樣眼光吧。
在這層意義上，我和鞍馬同學十分相似。
我也曾好幾次被人以異樣的眼光對待，還曾長期遭到大家排擠。腦中不知浮現過多少次「要是出生在普通家庭就好了」的想法。
但是……我和鞍馬同學或許有個決定性的不同點。
我有個嚴厲，但細心教導我控製力量的老爸。
我有個在漫長的修行中，始終溫柔照顧我的母親。
我有個一起玩耍、支持著我的妹妹。
然而，鞍馬同學隻有父親，母親和姊姊都不在了。
我算是很幸運了吧。看著鞍馬同學，我重新體認到這件事。扣除流著武士之血，以及擁有神秘力量這兩點，我家跟一般家庭並無太大的不同。想必老爸和媽都為了我們而默默努力吧。
武士雖然擁有特殊的力量，能夠發揮的場合卻很有限。除此之外，我隸屬分家，幾乎沒有宗家那種權限和能力，以及施展這力量的機會。所以跟鞍馬同學相比，認為自己的人生過得不像樣的我實在是太愚蠢了。
……此刻，我總算注意到了。
雖然我還不太清楚，這份感情是不是愛情，要說是多管閑事倒也沒有錯啦……
我大概是希望她能過著，不認為自己的人生不像樣……能夠綻露笑容的人生。
即使具備異於常人的力量，也絕對能夠擁有普通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