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戒對象9


    rank a+ 綺裏雨貴哉 殺人貴


    ss:三年b班 niame:『虔誠判官<uh>』


    追隨自己堅信的「正義」、奪取壞蛋性命的連續殺人犯。一旦被他判定為「惡」即會毫不留情地給予製裁。具體來說施加過的暴行曾導致六名男女外表走樣,接著又把他們丟進硫酸水裏浸泡。目前擔任『風紀委員』副委員長,在學院內被人尊為僅次於紗魔夜的實力派戰將。


    警戒對象10


    rank a+ 有棲川栗棲 殺人輝


    ss:二年b班 niame:『人正腦子有病


    』


    以『惡夢殺人劇場<nightmare theater>』為題材,讓日本警察、媒體、路人全都變成登場角色,共計殺過五人,是劇場型連續殺人犯。


    「將屍體製品擺在街頭做裝飾」等等,偏好駭人聽聞、聳動的殺害手法。是學院裏首屈一指的問題兒童,被老師和風紀委員緊盯。


    在逐漸變暗的天空下,傷痕累累的大地揚起陣陣沙塵。戰場用白線圈起,裏頭有人互相對視,是跨越無數死鬥的少年少女。


    紅與藍——東西軍穿著樣式迥異的服裝,兩軍最前線各有大將揚旗而立,雙方正互瞪彼此。


    一邊是沒什麽太大特徵、看起來毫無個性的少年,另一邊是用黑色防毒麵具遮住臉孔的個性派少女。班上同學在兩人背後排排站,雙方各有十七名——其中有人全身包滿繃帶或拄著拐杖。不過,大家的眼睛都炯炯有神。


    操場令人聯想到大戰戰場,宛如雷鳴的實況轉播轟然而下。


    『瘋癲男————對————蕩婦——————!this is a final showdown!經曆漫長戰役的嘉年華,第十九屆煉獄更生學院『體育祭』,終於進展到最後決賽!跨越十五層地獄一路過關斬將的勇士們,接下來要帶來拚盡全力廝殺的殺人鬼戰爭『棒殺大賽』!!everybody say!fuuuuuuuuuuuck!』


    「「「fuuuuuuuuuuuck!」」」


    觀眾們吼得跟地動一樣凶猛,舉起中指朝轉播區比去。bgm爆出演奏聲,對大家的熱情進一步火上加油。


    栗棲則不甘示弱地提高音量——


    『ohoh,我懂你們的心情啦!fuck+shit+oh my god……誰料想得到呢?擠掉強者雲集的學長姊,站上最終舞台的居然是——又嫩又愛哭的一年級小鬼們!荒誕無稽、前所未聞的一年級對決來了————!二、三年級生全都該去上吊,丟臉丟到家啦!』


    『……是因為自己沒參加比賽,才在那大放厥詞吧。』


    栗棲在一旁吐著舌頭嘲諷,毒島則開口吐槽。


    她正跟加油區裏的家夥互相叫罵,旁邊的毒島則繼續進行轉播。


    『比賽規則非常簡單。就是拿選手自己的身體充當棒子,互毆二十分鍾,看哪班站到最後的人比較多,到時將無視成績高低、直接登上冠軍寶座。』


    ——根據上述規則,比賽不玩棒砸而是棒殺。


    沒有比這更狠、更簡單明瞭的廝殺了。


    『接下來,請各班代表發表一句感言吧。首先是得分排名第二的一年a班,神穀京輔同學。請你展現一下開戰前的氣魄。』


    「……………………」


    京輔將旗子交到班上同學手裏,接過紫蛇來到腳邊時銜的麥克風,做了個深呼吸。之後他打出一拳——


    「——我要痛宰他們。以上。」


    ——並奉上一句話。將所有的感情全灌注在裏頭,撂了句狠話。


    敵對班級的殺氣開始怒騰,班上同學一片嘩然,加油區那傳來混雜調侃的歡呼聲。剎那間,煉子似乎「呼咻——」地笑了。


    『……好的,感謝發表。接下來是得分排名第一的一年b班。代表選手是冰河煉子小姐。請你分享一下開戰前的豪情。』


    毒蛇離開京輔、移至煉子腳邊,並將咬在嘴裏的麥克風遞出去。


    不過,煉子卻無視它。


    她將旗子交給煉兒,雙手繞至頭後……


    ——喀嚓。是拘束器解開的聲響。


    黑色麵具被人脫去。


    就這樣,當真麵目出示在眾人眼前時——


    「「「——————」」」


    原本熱到最高點的氣氛頓時間凍結。大家全都呆呆地張著嘴,目不轉睛地盯著煉子的美貌瞧。


    薄桃色唇瓣緩緩上揚,宛如獠牙的犬齒暴露出來。人如其名,讓人聯想到冰河的冰藍色瞳眸帶著冷峻狂意,這時煉子嗤笑道:


    「——我要痛宰他們。」


    煉子抬起布滿剌青的手,將京輔的台詞原封不動地模仿過來。


    未通過麥克風的聲音不經加工,發出比麥克風還要大的音量。


    「…………就這句囉,你剛才說的。話說,你真的有那個心嗎?當真想這樣做嗎,京輔~?」


    會場一片沉默,煉子的聲音傳至各個角落。


    京輔受人質問,一直沉默不語、沒辦法給出答案。


    煉子「嗬嗬」地微笑出聲,之後放開抬起的拳頭,將手抵在胸前。


    她睜著毫無隔閡的眼眸,對京輔——就隻盯著京輔一個人說:


    「我有哦。」


    說得斬釘截鐵。


    這句話不是代表班上說的。煉子是為了自己,為了心中牽掛的京輔,她才這麽說。就像在說體育祭——在說自己跟京輔以外的事,都跟她毫無關聯。


    「因為愛你才要打倒你。因為愛你才要毀掉你。因為愛你才要殺掉你……我愛全部的你,會想要擁有你的一切,這應該是種再自然不過的感情吧?你的心靈、身體、血液、內髒,你的笑臉、生氣難過的樣子,甚至是死掉的模樣,我全都想據為己有——你是怎麽想的?會想要擁有我的一切嗎?或者你願意將一切全都獻給我?還是說你渴望心和身體,要交出鮮血、內髒、生命卻太過勉強?嗬嗬……告訴你哦,我很想知道呢,京輔……你對我有什麽看法,對我有多麽看重。所以說,我是真心想讓你『去<死>』的。我打心底渴望和你交手,想劃破那礙事的心靈障壁,從你身體裏揪出真正的想法。以前我第一次跟你告白,這份心意始終和那天一樣呢?」


    大部分的學生們應該都搞不清楚煉子在說什麽,腦子裏一頭霧水吧。


    不過,煉子說出的話語卻有著不可思議的吸引力。


    就算聽不懂還是會被吸引。被那份狂熱的意念、被那股熱量——狠狠揪住心頭,不由分說地受到蠱惑。


    「煉子…………」


    「話說回來。」


    突然間,煉子斂去臉上的笑容。銀白色柳眉勾起——


    「…………這段音樂,能不能把它停掉?一直咚唰咚唰咚唰咚唰咚唰咚唰的煩死人了。難得奏出的美妙殺意<旋律>都被幹擾到了!不過是這點程度的亂彈,終究比不上在我體內回蕩、優美而複雜的旋律。快把它停掉,那邊的家夥。」


    『咦?啊、那個……我、我嗎?有棲川開頭栗棲結尾?』


    被煉子指到的栗棲一臉吃驚。


    「嗯。就是你,頭發挑染得五顏六色的你。名字叫什麽我不是很關心啦。」


    『喔、這樣……不對,你突然做出這種要求還滿扯的。我說你,不是人家的學妹嗎?少在那指揮學姊——』


    「——吵死人了。別說些有的沒的快點關掉,不然我就要出手殺人囉?」


    『好——啦,把音樂關掉。』


    栗棲動作飛快地


    朝工作人員下達指示。播放時聲音開超大的碾核金屬<grindcore>戛然停止,操場頓時安靜下來。


    煉子一臉滿意的點點頭,笑著說:「做得很好,學姊。」


    她將手指交握於頭頂上方,「唔~嗯。」地伸了個大懶腰——


    「……好了,聊天<歌手致詞>到這應該就差不多了吧?準備也已經就緖了,差不多該開始廝殺<演唱>囉,各位~?」


    她這話是問給排列在背後的同班同學聽。他們立刻「「「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地響應,朝天際刺出拳頭。


    大家似乎被煉子與生倶來的魅力給電到,全都被迷得暈頭轉向。一年b班的幹勁指數衝到最高點。


    一年a班的同學們對那團結一心的模樣感到恐慌。


    「這是怎麽怎麽一回事啊,神穀先生……那、那個真的是煉子小姐嗎?」


    「看起來超不妙的啊根本,宇宙世界無敵團結欸!?」


    「……等下比賽開始就裝死好了。我還不想死啊……」


    「至少在被殺之前揉一次奶子,不不還是揉兩次好了。」


    「「g·m·k!g·m·k!」」


    「……喂。煉子是敵人吧?你、你、你還有你,都太容易被煽動了!」


    銳利拿起手裏的摺扇,朝同班同學的頭一個接著一個敲下去。那是京輔他們在上午時,比賽狠鬥軍備收集弄到的凶器(?)。


    「哈哇哇哇哇。沒想到,煉子居然會脫掉防毒麵具……啊嗚啊嗚。」


    「呣呣呣。煉子姊姊果然厲害……不過沒關係,我們班上有哥哥坐鎮喔!還有銳利姊姊跟小愛。所以我們一定會贏,沒什麽好擔心的!」


    「沒錯沒錯————!你們這些像夥,有什~麽好怕的啊!?像那種巨乳妹,連個屁都不如!貧乳才是最棒的,咿哈啊——!」


    「奶、奶的事先別提了——要是在氣勢上輸人就完啦!煉子那家夥就交給我擺平,別放棄!聽好了各位,大家要全力以赴————!」


    「「「噢、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京輔也不落人後地助班上同學鼓起幹勁,朝煉子狠瞪過去。煉子露出淡淡微笑,接下京輔投來的目光。


    『唏、唏咿咿咿咿……那、那那那那、那家夥算什麽東西呀。居然敢小看我……沒、沒必要用那麽可怕的眼神瞪人嘛……嗚嗚。可惡……可惡……』


    『……那個,好的。冰河煉子同學,多謝你發表感言!接下來,我們要正式進入比賽階段。』


    將躲在桌子底下陣陣發抖的栗棲晾在一旁,毒島插聲播報。


    他看向放在計分板旁邊的計時器——


    『各位同學,都準備好了嗎?那麽,我們要開始了……第十九屆煉獄更生學院「體育祭」最終競賽,一年a班vs一年b班的「棒殺大賽」——』


    ——正式開戰,此外有件事緊跟著開賽宣告發生。


    一陣咆哮<嘶唱>從強韌的聲帶裏爆出,整座操場為之震撼。


    x   x   x


    難以相信人類的喉嚨,甚至是煉子這種花樣少女會從喉間發出如此凶暴狠戾的咆哮,跟她敵對的京輔等人自然不在話下,就連站在隊友立場的一年b班學生們也被震攝住。剎那間——


    「我們來表演吧,京輔——————!」


    比野獸發出的咆叫更可怕,煉子操著狂猛的嘶音<death-voice>突進過來。


    前進路線不是直的。她左擺右拐地蛇行、搖晃一頭亂發,踢著地麵改變角度並揮動手部,攻擊過來的樣子就像在跳舞。行進軌道和舉動雜亂無章,旁人看來隻會覺得一團混亂。不過,煉子腦海裏卻有東西在響動。


    那就是驅使著她的音樂——


    在冰藍色瞳眸裏,殺意燃燒得正旺,發出燦爛奪目的光芒。


    「嘖……殺氣挺旺的嘛,煉子!?」


    受久違的殺意洗禮、氣勢矮人一截的京輔亦有所行動,為了迎戰煉子朝操場地麵蹬去。其他學生們也在不久後出動,嘴裏發出士氣高昂的聲音、群起突進。


    「咿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來看看你們這群家夥的血是什麽顏色——!?」


    「……來得正好,就讓我毫不留情地大幹一場吧!」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吧垃圾————!」


    「那我就專門撿大家吃剩的囉?嗬嗬……隻要有人死掉,我就會馬上撲過去。」


    雞冠頭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衝再說,銳利丟掉摺扇改拿小太刀,舞那一心一意地狂鑽猛衝,綾花亂罵些有的沒的,最後是撿起摺扇、麵露邪惡微笑的紳士……


    敵對的一年b班則——


    「爆掉吧現充;炸裂吧三次元。神罰·破壞·世界<vanishmeru world>!(注15)上吧『片翼死亡天使』,吾等究極奧義『詠唱時間一小時默示錄<slowmotion apocalypse>』……喃喃自語喃喃自語喃喃自語喃喃自語。」


    注15 惡搞自《中二病也想談戀愛》書中的妄想咒文。


    「你在做什麽啊,道郎同學!?念完比賽都結束了吧!」


    「在這二十分鍾裏,可以吃人肉吃到飽……滋嚕。該從哪開始吃、才好?」


    道郎開始在地上畫疑似魔法陣的東西、嘴裏詠唱咒文,鮑伯挑出道郎的盲點,千尋則握著叉子跑過去——除此之外。


    「……………………」


    有人腳程不輸煉子地衝了過來,是象牙色防毒麵具。他不發一語,在大地上踩出陣陣重響、一直線突進過來。


    風激烈地吹著。沙塵滾滾,兩班的先鋒部隊開始交戰。


    爆出一聲更加激昂的吼叫,煉子蹬踩地麵跳起——


    「就讓你嚐嚐這滋味,接受我的愛吧,京輔——————!」


    ——咻嗡!她奮力揮出右腕。


    目標是脖子。這一擊就連鋼鐵都能破壞掉——


    「聽你在鬼扯!接下那種東西不就死路一條了——!?」


    京輔屈身避開攻擊。煉子和京輔,兩人在交手後逆轉方位,力道過猛的煉子跌到地麵上滾動。


    京輔正想轉身,渾身沙土的煉子卻朝他撲過來。她像隻野獸般吐出獠牙,展開滿是剌青的手、有如在撒嬌一樣——


    「啊哈哈哈哈哈哈,這還用說!?我的愛可是很有分量的!你就大大方方地接受吧,乖乖受死不是挺好的嗎!?」


    「哪裏好了!」


    閃過企圖抱過來的煉子,京輔捏了把冷汗。


    因為最近對方都沒表現出攻擊性,所以他輕忽了,這才是煉子的本性。有如野獸般凶暴,如暴風雨般殘虐,像孩子一樣天真無邪——她是為了殺人而造,朝這個方向培育,為此而活、為此存續的『殺戮機關』。她隻曉得怎麽殺人,隻能藉著殺人來獲得滿足。不過——


    「為什麽!?」


    京輔回避煉子緊追而來發動的猛攻,朝她吐出疑問。


    「之前你替我阻止綾花時,曾經說過一句話不是嗎?你說你不希望做出會讓我難過的事,不管殺意有多強都能壓抑住!難道那些是騙人的嗎!?」


    「我沒騙你!」


    ——啵嗡!煉子揮出左手掃來,嘴裏大吼著。


    她就著出手姿勢回轉身體,四肢接連發動攻擊——


    「就算是真心話好了,又能怎樣!?跟你相處的時間越長,我對你的愛就越深,當愛越來越濃厚


    ,想要殺你的心情就更加高漲!每當防毒麵具脫下、在無數個夜晚裏,我總是在想殺你又下不了手的矛盾裏天人交戰,在希望你愛我卻又得不到愛的痛苦中掙紮,一想到你跟銳利、舞那、小紗紗膩在一起就很心煩,想到自己這麽任性就更加心煩,但我還是好喜歡你……嗚嗚嗚嗚,討厭!我本來就不是什麽有教養的淑女!有的時候會想順從自己的欲望,按照自己的意思殺掉你,將你據為己有,京輔————!」


    「——咕唔!?」


    這招沒避掉,接下煉子右手劈擊的左腕發出悲鳴。


    讓沉寂殺意流動的或許是『單相思也無所謂』、『不想考慮對方心情了』這類想法所致,再加上煉子如今可能正在自暴自棄使然。


    就是因為那狂亂無章的戀慕之情引發殺意<旋律>,煉子才會暴走。


    「配合那股旋律,我已經填好歌詞了——殺吧殺吧,殺掉他一切就會好轉!單相思也好、兩情相悅也罷,隻要死了一切就會結束,快點殺吧!廢話少說打死他就對了,直接絞殺讓他沒機會開口,將他破壞得體無完膚,攪爛他的血肉及內髒,盡情淩虐他,虐殺到滿意為止!我用不著壓抑自己,隻要不停地殺深愛的你殺你殺你殺你殺你殺你殺你殺你,這樣就會很滿足了啊啊啊啊!」


    「——咯啊!?」


    煉子的右腿一腳踢進肚子裏。


    京輔被踢飛出去,在地麵上連續滾了好幾圈。右胸為了汲取氧氣而劇烈起伏——瞄準肺的所在位置,煉子抬腳踩下。


    晶瑩剔透的美麗臉龐對視著京輔,扭曲的樣子就好像在哭一樣。


    「…………你呢?我這麽愛你,你對我又是怎麽想的,京輔?我不會要你明白告訴我。但你若是在這場戰鬥中輸掉,我就會聽從媽媽的指示,被迫放棄愛你也說不定……」


    說著,煉子開始轉頭環視四周。


    ——如今的操場已經完全變成戰場。怒吼及哀號聲此起彼落,兩班學生正在交戰。


    「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弱了!跟久琉宮美眉比起來,你們這些雜魚的攻擊連屁都不如!老子要徹底海扁——唔哇啦叭!?」


    「你剛才有說什麽嗎?我聽不大清楚呢。」


    雞冠頭高聲大笑,卻被鮑伯的拳頭轟飛——


    「我要、開動、了——————!」


    「拿這個去吃吧你!」


    閃著充血的雙眼、千尋一躍而起,綾花則將握在手裏的沙丟出去。


    「唔!?怎、怎麽偏挑這種時候……冷靜點『片翼死亡天使』!這像夥很久沒上戰場了情緒相當激動啊!殺意的波動要——咕、咕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都打仗了還靜什麽啊!」


    看道郎抓住左手亂叫,紳士出動摺扇吐槽——


    「紳士你才該收心點認真殺才對!這樣下去不是會輸給荒太跟影郎嗎!?」


    友美從紳士手中搶走摺扇,咻砰地敲了下紳士的頭。


    除了他們幾個,最棘手的煉兒則——


    「……………………!?」


    「嘖。是這把刀太鈍,還是這個男人太硬……總之半吊子的刀起不了作用。早知道會這樣應該冒著犯規風險裝『朱裂』才對。」


    「哈哇哇哇哇哇哇,嘿!看我的,看我、嘿——啊咿!?啊嗚啊嗚……啊啊、好險好險——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則和輕鬆避開他的拳頭,一麵揮舞著小太刀的銳利、手裏拿著鐵槌敲他小腿,發動耍呆神技,邊回避邊偷襲的舞那陷入纏鬥。


    銳利就不用多提了,舞那意外地在進攻方麵很積極。或許是在接力賽時找回自信的關係,雖然慌慌張張卻仍勇於奮戰。


    大家都一樣,各自使出渾身解數爭取『勝利』。


    煉子的視線離開那群人並挪回京輔身上,接著朝他問道:


    「…………吶,京輔。你會希望打贏我嗎?還是說,你不希望贏我?回答我啊,快回答我,京輔!?」


    話聲剛落,一直製住京輔身體的煉子將腳抬高,以骨頭都足以踏碎的力道踩下。京輔動作飛快地在地麵上轉身避開——


    「我不知道啦!」


    他在吼叫同時跟著起身,用肩頭撞過去。由於京輔第一次主動進攻,煉子「哇!?」一聲遭人突襲。京輔推倒煉子並跨坐到對方身上,朝她硬聲道:


    「有沒有贏的意思、想不想離開你、喜歡還是不喜歡,這些我真的不知道!不過——」


    京輔舉起右拳。


    他筆直凝視著褪除防毒麵具的臉龐——


    「我不想輸!要我清楚答出想贏兩個字,內心的念頭並沒有那麽篤定……但我不想以這種方式結束,不希望被人拆散!我是這麽想的,這就是我對你的重視,煉子——————!」


    一記拳頭伴隨咆哮猛打過去。


    「…………!?」


    煉子瞪大雙眼,拳頭打進一旁的場地裏。


    「……京、輔…………?」


    「因為我很重視你——」


    緊緊握著陷進地麵的拳頭,京輔繼續說著。


    「我不想傷害你,雖然嘴巴上說要『宰了你』、『不想輸』,但我知道都是鬼扯。我……我不想打你……我下不了手。」


    「——————」


    煉子沒有回答。


    她眨了眨眼,接著——


    「…………嗬……嗬嗬…………」


    ——她笑了。抬手抵住原本應該要被人打中的臉頰,一臉好笑地笑了。


    「啊哈哈!這算什麽啊,怎麽會有這麽自私的說法?明明不想輸卻下不了手,耍自私也該有個限度吧,嗬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過,煉子說出這兩個字後不再哈哈大笑。她難為情地垂下眼角道:


    「感覺並不壞呢?這股殺意<旋律>非常棒。之前跟你告白的時候,你還發自內心想打我的臉……吶京輔,這就是那個吧?我可以解釋成從那天開始一路發展到現在,我多多少少有打動你的心嗎?」


    「……啊啊。是有那種趨勢。」


    「我可以假設就快兩情相悅了嗎!?」


    「……啊、什麽?不,會不會兩情相悅還是個未知數——」


    「是嗎。既然這樣我輸也無所謂了,討厭……」


    「咦?」


    煉子說完閉上眼簾,四肢頓時間放鬆。


    上一刻的凶殘模樣蕩然無存,就好像bpm<節拍速>突然間掉表的breakdown<節奏樂段>一樣,整個人安分起來。


    「這就是所謂戀愛中女人的弱點。能夠聽到你的真實心意,我身上的殺氣完全沒了……你好不容易才要開始愛上我,在這裏殺掉你太可惜了。現在的我並不想殺你……我下不了手。所以我要認輸~」


    「煉子——」


    「不過,勝負還沒有分出個結果喔。」


    煉子繼續倒在操場上,像在說夢話般囈語著。


    「你得在棒殺大賽中獲勝才行。就算對我下不了手好了,其他人還是打得下去吧?是的話,就沒什麽問題了~你說你『不想輸』……『不想以這種形式結束,不想被人拆散』,要證明你說的是真心話,就在比賽中獲勝給我看吧。」


    煉子俏皮地睜開半邊眼睛,京輔聽了則閉上雙眼——


    「——知道了,包在我身上!」


    ——語氣堅定地答應道。


    『…………嗯?喔、喔喔喔喔喔好扯!?雖然被其他人擋到看不太清楚,不過,一年a班神穀京輔似乎打倒一年b班冰河煉子了!?真的假的,好強!不愧是『十二人虐殺魔』!這麽說來,原來那家中看不中用啊?


    他丟下倒在地麵上的冰河煉子,開始大顯神威啦————!』


    『順便補充一下,連有棲川同學也跟著失控了。』


    一得知煉子被人幹掉,栗棲立刻變回生龍活虎的樣子。


    在氣勢高昂的轉播聲中,京輔於操場上四處奔走,將敵對班級的學生們一個接著一個擊倒。


    「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總算出現了,命中注定的勁敵!『片翼死亡天使』也等得不耐煩啦!?來痛快地廝殺一場吧……雖然很想這麽說,但你要當吾等的對手還不夠格。先去找那邊的冰河煉兒——咕啊!?」


    將喋喋不休外加煩死人的道郎打飛、讓他閉嘴,接著——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抓到了……你希望我從哪個部位的肉開始吃?臉頰?手?肩膀?胸部?腳?屁股?滋嚕滋嚕……每個地方看起來、都很好吃——呀唔!?」


    京輔扒開蓋在綾花身上的千尋、一把丟出去——


    「看招、看招、看招!受不了你,還真耐打!要打到什麽時候才會倒下啊?早知道就學些地板技了——呀啊!?」


    ——之後瞄準用左手抓住雞冠頭胸口、右手不停朝他臉部毆打的鮑伯頭,出手扯掉麵粉袋。這讓鮑伯用兩手遮臉,嘴裏說著「討厭啦~!?」並蹲下身去。


    自從棒殺大賽開始後,已經過了將近十分鍾。就這樣,將大多數的戰力削去後——京輔總算麵臨最強大的敵人,冰河煉兒。


    「倒下吧啊啊啊啊啊啊————!」


    對準正被銳利和舞那耍得團團轉的煉兒,他凝聚全身上下的力道、一舉擊出右直拳。


    「…………………………!?」


    麵對在疾馳速度加乘下揮來的拳頭,煉兒的巨大身軀出現晃動。繞到煉兒背後的銳利、倒趴在地麵上的舞那紛紛吃驚地叫道:「京輔!?」「京輔同斜!?」


    「給我倒下、倒下、倒下、倒下,快倒——————!」


    京輔對腳步踉蹌的煉兒窮追猛打。


    不停朝他那宛如岩石的上半身飽以猛拳。


    一拳、兩拳、三拳、四拳、五拳、六拳、七拳……


    「——撕咕!?」


    打到第八拳時,煉兒終於飛了出去。看到無人能敵的怪物被人單方麵製壓,觀眾們全都情緒高昂。


    「唔呀————!京輔大人,您好帥來著————!」「這……這一年級生好誇張,真是令人不敢相信!」「…………說得也是。」「怎麽渴薴!?拘燃打營僵婐渺莎的加火?<怎麽可能!?居然打贏將我秒殺的家夥?>」「啊……啊啊……!」「真的比不贏啊。畢竟我們兄弟三人一起上都殺不死了。」「這家夥有兩下子。」「挺行的嘛。」「話雖如此,正義是不會屈服的!」「幹得好神穀,照這個氣勢撂倒他!隻要打倒那個像夥,就跟獲勝沒兩樣了!」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有了加油區的熱切回應加持,京輔乘勝追擊。


    他跨坐到倒地的煉兒身上,對準那張臉猛打。京輔的拳頭完全不把防毒麵具當一回事,一下左一下右地交替攻擊。


    ——還不隻這樣。


    「咿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就是現在,殺殺殺殺殺殺殺!痛宰他!」


    「呼嘻嘻。那隻防毒麵具,隻要大家一起圍毆就沒什麽好怕的了!打你蛋蛋,踢你蛋蛋!」


    「呀哈哈哈哈,紳士你有夠邪惡的!快把他打成碎蛋!」


    「嗬嗬。我從敵人那搶到鋸子了!用這個——」


    「看我的!要你好看,要你好看,發現要害!看招,看招——!」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原諒我————gmkkkkkkk!」」


    「……去死一死。」


    幸存的同學們圍成一團,開始加入集體圍殿行列。煉兒巨大的身體一瞬間就被吞沒,現場揚起一大片沙塵。


    盡管一年b班的學生們竭力出麵阻止,但他們還是擋不了人在興頭上的一年a班。甚至還被卷入圍毆圈裏,陸陸續續遭人擊垮。


    「…………………………………………」


    過了一陣子沙塵終於散去,留下全身是傷的防毒麵具。煉兒的手腳無力地癱軟著,橫躺在地麵上。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成、成功了……嗎?」


    京輔停下剛才猛揮的拳頭,低頭看著象牙色防毒麵具。


    看上去——沒有反應。他小心翼翼地從煉兒身上挪開身體試試,對方依舊沒有起身的跡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某些感受跟笑意一同浮現,是成就感和放下心來的感覺。京輔刺出放任力道猛毆、傳來陣陣刺痛的拳頭——


    「「「成……成功啦————————!」」」


    一夥人揚起痛快的呼喊,事情則在下一秒出現轉折。


    『煉兒——殺吧。』


    當麥克風裏響起冷酷的聲音時,跟著跳起來的煉兒齜牙咧嘴。他就站在大聲咆哮的京輔背後,抽動滿是剌青的右手——


    「京輔同學,危撿——————!」


    「咦?」


    京輔來不及做出反應,舞那則將他撞飛。


    緊接著,一聲巨響發出——之後是滋嗡——!一聲,有如地震般的衝擊襲來。


    待在附近的學生們「「「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地軟著腰後退。


    京輔倒到地麵上,舞那覆蓋在他上頭,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幾秒前自己站的位置。


    「……………………啊?」


    剛才發生什麽事了,他毫無頭緒。被煉兒拳頭擊中的大地就像被炮彈打中般炸開,出現一個巨大的窟窿。


    敵人跟我方人馬全都停下動作,凝視著令人難以置信的慘狀。


    此時——


    『啊——啊——啊——啊——下手還真重呢?嗬嗬嗬……』


    笑聲傳來。零子將廣播區的麥克風搶到手,語調愉快地說著。


    『沒事就不要自找麻煩。要是你們別做些多餘的舉動,在這二十分鍾內持績逃亡的話,或許還能勝利也說不定。居然好死不死親手讓『安全裝置外的安全裝置』發動,實在是蠢到家了……嗬嗬。真的很愚蠢……』


    「……………………呼咻——」


    像在配合零子的笑聲一樣,煉兒從排氣口裏吐出氣息。拳頭從坑洞裏抬起,雙手繞到防毒麵具後頭。


    ——喀鏘。那是煉子斷掉的聲音。


    用來束縛怪物的『安全裝置』已經剝離。


    下一刻,猛然爆發的殺氣有如波紋般擴散出去——


    『來吧煉兒,不需要顧忌什麽。快把京輔同學——』


    「媽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時有陣尖銳的悲鳴聲響起。


    x   x   x


    『…………煉子。』


    零子咽下剛要脫口而出的話,視線從京輔身上移開。煉子從地上奮力躍起,張牙舞爪的樣子就好像要馬上撲過去似的,一雙眼瞪視著廣播區。


    零子對京輔,佇立在兩者間的煉子抖著聲、語氣激動地叫嚷著。


    「你、你這是……你打算做什麽,媽媽————!?這樣不就跟當初說好的不一樣了!你不是答應我不殺京輔嗎!?明明答應過我,為什麽——」


    『因為我改變心意了。』


    「——咦?」


    麵不改色地說完這句話後,零子鼓著腮幫子說:『因為……』——


    『你都不認真殺。要參加


    棒殺大賽前,我不是說過了嗎?要你拿出殺掉京輔同學的氣魄去攻擊他。那時候煉子你不是答應了嗎?明明是這樣的,為什麽不毀掉他?還故意跟他投降?你這樣做,才跟我們當初講的不一樣吧。』


    「唔…………」


    煉子的怒火委靡下來。她狼狽地找起藉口。


    「話、話是沒錯……但我也沒辦法啊,媽媽?一聽到京輔的告白,我的殺意就停止了!就不想殺他了。換句話說,那個……能讓我產生這種情感,當下就算京輔贏了……不、不覺得嗎?」


    『——————』


    「那、那個………………媽媽?」


    『假設。』


    零子輕聲說著。之前的開玩笑態度蕩然無存。


    她用認真的眼神直視煉子,朝她問道。


    『我還是要你殺他,煉子你會乖乖殺給我看嗎?』


    「——————」


    一陣沉默。煉子沒有回答,她開始扭頭環視。


    看著防毒麵具脫到一半就停在那的煉兒、看看傻愣在原地的學生們,最後凝望著京輔。冰藍色的雙眸裏不帶半點情緒,乳白色的臉龐麵無表情。


    「煉子……」


    「…………我——」


    過了一會兒,煉子發出快要聽不見的聲音。她將頭轉回原處並做了個深呼吸,眼神堅定地回望既是自己母親、同時也是開發者的零子——


    「答案是不。我不會殺他。」


    ——接著清楚表明自己的意誌。


    『…………是嗎。』


    零子垂下眼眸。嘴邊綻出笑靨。


    『我懂了。既然煉子都說到這個份上,我也沒辦法強求。女大不中留啊……』


    煉子一麵搔著臉頰一麵露出苦笑,將臉龐抬起。


    「媽媽!太好了,謝謝——」


    『事情演變成這樣,就讓我來殺吧。』


    零子的眼睛裏完全沒有笑意。她朝「……咦?」了聲後僵住的煉子聳聳肩,繼續把話說完。


    『要是煉子不殺,我就去拜托煉兒幫我殺。若是不這樣做,之後煉子可能會被人殺掉。』


    「……我?」


    『嗯。道理很簡單嘛?專門做來殺人的「殺戮機關」沒辦法殺人,繼續存在下去不就沒有意義了嗎?還不隻這樣,煉子你一心一意愛著的京輔同學跟「組織」沒有直接關聯,看起來還是會對它抱持反感的人種。這樣還不視為危險因子也太奇怪了。對「狂熱激殺團」來說也會產生各種不良影響……我當然沒有把煉子當成道具來看,一直把你當成寶貝女兒珍視喔?正因為這樣,我無論如何都要保住煉子。哪怕——得稍微踐踏你的心意。』


    「媽、媽媽…………」


    零子用強硬的語氣昭告,煉子見狀退縮了一下。接著——


    「喂你這王八蛋,零子——————!」


    久琉宮從加油區那爆出激動的聲音。


    「你在搞什麽鬼!?神穀可是理事長相中的人馬欸!?要是你隨隨便便出手殺他,接下來會有什麽下場,我可不能保——」


    『那種事根本無所謂。』


    「…………你說什麽?」


    『沒什麽好怕的吧,你說的那些啊。就立場上來看我還是上司……如果京輔同學是他中意的人選,煉子就是我保的人。她都要被人破壞、被人毀掉了,我怎麽可能坐視不管。你就安靜地在旁邊看吧,小聖。』


    「零子——」


    久琉宮咬牙切齒,狠狠地瞪著零子。


    兩人雖然是好友,但疑似權力比理事長還要大的零子一旦認真起來下令,她也沒辦法忤逆吧——毫不在意光天化日之下將有學生要橫死,說起煉獄更生學院的老師們,在場無人有所行動。


    還不知道學院真相的一年級生就甭提了,就連不了解煉子真麵目的高年級生也一樣,個個都沒辦法確實掌握情況、內心困惑不已。


    無視騷動起來的學生們,零子「咳咳。」地清清喉嚨。


    『抱歉,話好像離題了?簡單來說,我一直很擔心。擔心煉子持續愛慕京輔同學,這樣下去會不會節外生枝。』


    「……節外生枝?」


    『嗯。煉子,你曾經違背小聖的命令,出手袒護京輔同學對吧,是不是?不僅如此,這次還忤逆我……這些事情要是傳到上頭耳裏就大事不妙了,煉子你是否理解其中的利害關係?你是明知道事態嚴重,還跟我針鋒相對嗎?如果是的話,這已經構成嚴重的違抗了。起碼「組織」那邊會朝這個方向解讀。就算我再怎麽神通廣大,也沒辦法保護你……煉子,這次就乖乖服從命令吧?』


    零子的聲音一下子低去好幾度。她朝低著頭的女兒說道:


    『煉子。我命令你殺了京輔同——』


    「我不要————————!」


    『…………!?』


    一陣尖叫傳出。沒料到女兒拒絕得這麽激烈,零子身體狂震。眼珠子睜得都快掉出來了,她半張著嘴、整個人愣住。


    「我——」


    煉子的喉頭為之震顫。她握緊滿是剌青的手……


    「我——還不想殺掉京輔。如今殺意停止後這種感覺更加強烈。我渴望觸碰他。也希望他觸碰我。我想了解他。更希望他了解我。想繼續跟他相處下去,希望能擁有更多的歡笑!慢慢的,希望有一天能夠兩情相悅,能夠讓這具身體隨著愛的旋律起舞,最後再盡情的……將他體無完膚地激殺、狂殺、讓他死在溫柔鄉裏!所以我不要,我不想聽媽媽的話。誰來說什麽都一樣,我絕對不要!如果說,媽媽還是執意要在這殺掉京輔——」


    煉子說著緊抿唇瓣。


    接著朝對她來說理當重要過任何人的零子道:


    「我是絕不會讓你得逞的。我要守護京輔。除了我,誰都不能殺掉他!」


    她態度凜然地布下戰帖。


    『………………………………』


    反之零子沒有答話。她麵無表情。毫無反應。過了一會兒——


    「是嗎。我明白了。全都聽明白了……」


    ——零子放下麥克風並摘除眼鏡,一臉疲憊地揉揉上眼窩。似乎想笑卻笑不出來,眼角跟嘴角都在半大不小地抽搐著。


    「原來是這樣啊?看樣子症狀比我想得還要嚴重……戀愛是盲目的,是一種心病。這話說得還真準。嗬嗬——盡說些傻話!」


    零子勃然大怒,將脫除的眼鏡砸出去。


    她狂踩地麵,一麵踩爛地上的眼鏡、一麵說著:


    「什麽叫做你不想、不會動手、不願意殺,殺不了人!?你瘋了……是戀情讓你瘋狂,讓『殺戮機關』故障。腦子壞掉了是吧。開什麽玩笑!煉子你是我最重要的女兒,是我珍視的作品……我身為你的母親,有義務導正女兒的錯誤。站在開發者的立場,修複故障作品是我的責任!」


    零子用力咬緊牙根,深深地低著頭。


    「所以我要導正你。治好你。拯救你!摘除讓煉子你發狂、讓你壞掉的病灶,幫助你恢複!如果我不保護煉子,就沒有其他人能保護你了。被你討厭也沒關係。嫌惡我也無妨。要恨就恨吧。因為我…………」


    ——因為我很愛煉子。


    輕聲說完這些話,零子握緊麥克風。


    『煉兒。你的姊姊,她似乎被人迷昏了……一旦被人阻撓就把其他事情拋在腦後。你就用力把她打醒吧。煉兒——』


    零子挪動視線。用絕對零度的目光瞪視京輔——


    『殺吧!』


    ——她一聲令下,事情就在下一秒發生。


    「——————!」


    揚起足以和煉子匹敵的吼叫,煉兒


    有所行動。


    被他踢中的地麵陷了下去、碎裂彈飛,緊接著——


    「京輔——————!?」


    ——煉子發出慘叫。煉兒的拳頭就像炮彈一樣,朝目標物狠狠擊去。


    x   x   x


    巨響。激烈晃動。爆發、四散。


    沙塵遮去視線,遭人粉碎的地表碎片傾瀉而下。京輔在千鈞一發之際跳開,回避拳頭掃蕩,他跌坐在地並為之駭然。


    眼前出現兩個坑洞。它們交疊在一起,是煉兒出拳引發的破壞痕跡。要是京輔反應再慢一點,朝四周圍飛散的就不是土塊,而是肉片也說不定——


    「哈、哈哇……哈哇哇哇……哈哇哇哇、哇哇哇……」


    隔著巨大的凹陷,差點遭受波及的舞那因恐懼而顫抖。她眼裏看的並不是京輔。


    舞那看的是一拳打進地麵後沒有收手,就此佇立在原地的怪物。


    「……………………」


    那巨大身軀超過兩公尺,身上覆滿宛如鋼鐵的肌肉和漆黑民族風圖騰,是個樣貌罕見的高大男子,而最頂端有著——


    完全展露在外,一名少年——端整而精悍的側臉。


    「………………………………」


    跟那筋肉發達的身體毫不相襯,他有張優美而纖細的臉孔。整體樣貌深邃、陰影清晰分明,就好像用大理石雕刻出來的塑像。


    那張臉沒有浮現出任何表情,這讓他看起來更不像人類。去掉防毒麵具後,那張臉依舊讀不出情緒——


    「…………………………神穀、京輔。」


    ——此時臉轉向京輔。那聲音是第一次聽到,跟他的人一樣沒血沒淚、淡漠不已。隻不過,在那雙和防毒麵具同色的象牙色眼睛裏,有股近似激流的殺氣正在奔騰。


    「唔——」


    當京輔的視線跟煉兒對上時,身體立刻動彈不得。


    全身上下都冒出雞皮疙瘩,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呼吸也跟著停擺。有種至今為止未曾感受過的戰栗——光是對峙就快被一股壓迫感壓垮,兩者將身體的自由給剝奪掉。


    京輔甚至沒辦法後退,煉兒瞄準他後舉起手臂……


    「給我等一下——————!」


    ——當他要揮拳打過來的時候,轉折在前一刻出現。


    一道人影自視線範圍外飛進,將京輔的身體截走。對方抱著吃驚地發出「喔哇!?」一聲的京輔,將他運往煉兒魔爪勾不到的距離外,那個人就是——


    「嗬嗬。你好啊京輔,剛才真是危險呢?」


    「煉、煉子…………」


    冰藍色瞳眸溫柔地半眯著,冰河煉子露出銳利的犬齒,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她一麵放下繞到京輔頸後及膝蓋後頭的手,一麵說道:


    「別擔心,我不會讓他殺你的。你的命屬於我。」


    「……這、這樣啊。」


    對方毅然決然地宣告,京輔聽了有種困惑的感覺。


    不是因為煉子的態度或言行舉止。也不是因為煉子的癡心或純情。


    那些東西,他至今為止已經見識過好幾次了。


    要說京輔為什麽會感到困惑,全是因為此刻在內心裏萌生的感情。


    「老實說,煉兒的身手非常厲害,但我對你的心意比那要強上一百倍。京輔你就放心的——」


    「讓我保護吧……你想說的是這個嗎?」


    「嗯。還有,如果情況允許的話,我希望你跟銳利、舞那、綾花妹妹一起逃離……現在已經不是玩什麽棒殺大賽的時候了。希望你們別被波及到,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我拒絕。」


    「為什麽!?」煉子吃驚地瞪大雙眼,京輔則朝她答道:


    「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我不希望以這種形式結束,也不想被迫分手。你那時是這麽回答我的吧。要我證明給你看,證明這些話都不是謊言。」


    所以——


    「也讓我加入戰鬥行列吧,煉子!聚集我們兩個人的力量,把那隻像怪物的家夥擊倒。」


    「京輔…………」


    清澈的瞳眸搖曳著,煉子眨了眨眼。接著她「……啊哈。」地笑出聲,開心地露出犬齒。


    「啊哈哈。說得也是,確實是這樣沒錯……嗬嗬。抱歉京輔,看樣子我太小看你了。嗯嗯,說得有道理,就這麽辦吧。我們要來場同台演出!一定能夠譜出最棒的雙人表演。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聽,它已經在播送了……原始衝動<前奏>正在帶動最高昂的神曲!好好聽~有了這股殺意<旋律>怎麽可能落敗!就讓我們使出渾身解數吧。可別落後了、跟緊點,京輔————!」


    「你才是!」


    出聲響應後,京輔緊追上疾速出動的煉子。


    咆哮聲<嘶吼腔>響徹雲霄。相隔將近有二十公尺的距離在疾馳下迅速歸零,煉子朝煉兒飛撲過去。她蹬著地麵跳起,像顆陀螺般旋轉並揮出右手。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煉兒——————!」


    「…………………………!?」


    煉子的手瞄準對方頸部,卻被煉兒壯碩的手臂擋下。雖然沒攻成,但她並沒有停止旋轉。打中煉兒手部的手一扣,煉子繼續轉動。她拿抓住的手當軸心進行旋轉——


    「姊姊的戀情——」


    煉子移動到對方背後。利用另一側肩膀迅速變換軌道——


    「不準你來搗亂————————!」


    她大聲斥喝。右手朝對方頭頂砸去。


    煉子變幻莫測的行動讓煉兒來不及反應,結結實實地吃下攻擊。


    那張臉一直不帶任何表情,如今卻有些許扭曲。


    「……………………!」


    變化是出現了,但僅隻如此。煉子的攻擊可以將人類頭顱砸爛、有如爛熟果實般,然而依舊無法破壞煉兒的頭蓋骨。


    此外,煉兒不過是像打蚊子一樣稍微動動手,煉子就「唔呀!?」地彈飛出去。跌到地麵上打滾後皺著臉說:「痛死我了……力氣還真大,討厭!」煉兒則朝她伸手過去。


    「給我住手!你要殺的是我才對吧!?」


    此時京輔發動右直拳打進他的側腹。


    感覺就好像打在鋼鐵上——不過,卻不覺得痛。


    體內的熱情正熊熊燃燒,將所有的負麵感情灼燒殆盡。不安、恐懼、棄守、絕望……


    束縛住京輔身體的膽顫及重壓,早在那時——早在煉子願意成為自己的夥伴時,就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隻要跟煉子並肩作戰就無所畏懼。他已經確實體會到了。


    「我才不會輸給你這種家夥。」


    「……………………!?」


    煉兒的拳頭以肉眼無法捕捉,京輔卻避開了。他用背抵擋地麵爆出的碎片,繼右手之後用左手擊出一發短勾拳。


    受厚實腹肌鞏固的身體不為所動,但京輔不去考慮這些。


    打兩拳倒不了就來四發,打四下沒倒就追擊八次,八次還是不倒就加碼到十六次——在他倒下前不停地打就對了。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發出酷似煉子的咆哮聲,京輔朝對方身上瘋狂埋頭亂打。


    煉兒一臉不悅地歪著臉、打算反擊——


    「在看哪啊,煉兒!?要是你一直盯著京輔,小心下地獄喔!?」


    煉子發動猛攻。右手朝毫無防備的側頭部招呼過去。


    緊接著還用左手襲擊煉兒的側腹,使出回旋踢、用右腳跟狠踹並向後退開。藉此回避邊轉身邊掃來的煉兒手臂。


    ——下一刻。


    「喂,看這邊、煉子的老弟!光顧著看旁邊,小心受傷啊!?」


    京輔瞄準注意力全在煉子身上的煉兒下巴,朝底部送出一記上勾拳。


    「……………………!?」


    煉兒巨大的身軀出現晃動。雖然緩慢——但很確實,這是身體持續受到消耗的證據。


    隻要京輔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內,煉子就會閃進死角。


    一旦煉子遭受攻擊,京輔就會轉守為攻。


    兩人互相彌補彼此的破綻,一方麵抓取可乘之機,跟煉兒對戰時持續占上風。


    煉兒的拳頭足以粉碎大地,但至今仍然沒有直接命中過他們。


    為了避免被卷進這場紛爭,學生們保持距離、緊張兮兮地觀看戰況,綾花則從中大叫:


    「哥哥————————-煉子姊姊————————!那種人來亂的,你們一定要擊斃他!把小姑做掉就對了————!」


    綾花的激勵聲帶動大家,其他學生們也陸陸續續放聲大喊:


    「「g·m·k!g·m·k!」」「「神·穀!神·穀!」」「京輔大人————!別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冰河小姐死沒關係、來著!」「咿!?好、好險……感覺我們在看的人都快死掉了。啊嗚啊嗚。」「嘖……煩死了,看得我好煩!要是有紅羽<我家>的刀,那種家夥三兩下就能砍倒——」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緊接著,栗棲也繼續剛才中斷的實況轉播——


    『whatttttttt!?現、現現現現、現在是怎樣,那邊在戰什麽!?這根本是怪物vs怪物feat.怪物吧。雖、雖然我不是很清楚狀況……但這下糟了!操場被弄得坑坑疤疤欸!?被那種攻擊打中會馬上死掉吧……說是這麽說,一發都沒中啊啊啊啊啊!不斷上演打帶跑戲碼,神穀京輔&冰河煉子這對怪物組合,正將冰河煉兒逼入絕境!』


    『……………………』


    栗棲鬼吼鬼叫地嚷嚷著,一旁的零子則眉頭深鎖。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煉子正帶著活力十足的表情大鬧特鬧,愉快地高聲笑道:


    「啊哈哈哈哈!好棒,太棒了!靜與動、急與緩、輕與重、清與濁、美與醜,這些東西詭譎巧妙地混雜在一起,簡直是最棒的mathcore<狂技死金>!好聽好聽、太好聽了!我好想讓大家一起聽聽看!吶,你們聽不到嗎?來聽吧————!?」


    究竟是什麽樣的殺意<旋律>在流淌?煉子的動作可以說是千變萬化。


    以為她要提高速度卻瞬間減速,以為她要跳到右邊卻突然左轉,以為她要撲上前去卻轉眼後退,當大家猜錯時又改向躍起。


    除此之外,讓煉子隨之起舞的音樂隻有本人聽得見,所以無法預測她的動向。


    煉子在身體機能上是不及煉兒沒錯,但她卻采取飛來橫去、變幻自如的狂野戰法<style>,將煉兒玩弄於股掌間。


    「……………………!」


    至於煉兒,他就隻會揮動拳頭。隻要吃上一拳就會當場喪命,但沒被打中就沒問題。


    (行得通!)這個念頭才剛從腦海中閃過,變化就在下一秒發生。


    「————————!」


    是咆哮聲。煉兒縱身一躍,在空中踢出兩套華麗的回旋踢。


    來不及應變突如其來的動作,原本打算撲過去的煉子「唔呀!?」一聲,頭部被人踢中後朝下墜落。


    「…………!?煉——」


    京輔匆忙趕來,煉兒則送出第二次空中回旋踢牽製住他。煉兒一站到地麵上就伸出雙手覆地,接著迅速抬高下半身——


    「喔哇啊啊啊啊!?」


    ——他轉了起來。在倒立姿態下踢來兩道掃堂腿。


    抵擋不了的京輔選擇跳躍回避,煉兒則朝他發動猛攻。


    旋轉再旋轉,踢擊陸續發動,有如舞蹈般跳躍。回旋踢轉飛踢,飛踢後接側旋,側旋之後是跳躍後回旋踢——


    「什!?」


    ——的假動作,他整個人逆轉過來。煉兒在半空中俐落地扭身,腳尖抓準京輔正要避開回旋踢的屈身時機踢下。


    「嘖!?」


    翻滾動作讓京輔得以大難不死,但背後冒出一大片冷汗。


    一直以為他隻會靠蠻力猛打,沒想到還能使出這種攻擊技巧。從那遲鈍沉重的外表來看難以想像會如此輕巧——動作看起來就像在跳街舞跟巴西戰舞<卡波耶拉>,煉兒正如形容般大顯身手。


    左腳尖掃出,帶起低鳴聲、撕裂大氣——


    「咕!?」


    右腿的後腳跟掃過臉頰。光隻是這個動作就削掉頰肉,鮮血跟著竄出。


    由於是以回旋踢和飛踢為主的特技類動作,威力不如拳頭,但照樣是被打中就完蛋。


    京輔企圖向後退避,有如龍卷風的連續追踢緊咬著他不放——


    「……………………!」


    亂舞間還插入必殺的右手截擊。打出的拳頭有螺旋力道加乘,一拳轟進京輔腳邊,將大地炸得四分五裂。


    泥土及沙塵大量竄升,將京輔的視線蓋住。


    「————————!」


    瞬間,煉兒推開土色簾幕,左腳朝他襲擊過去。


    「啊」,當京輔發出這個單音時,一切都為時已晚。


    煉兒的腳尖命中京輔側腹。猛烈的衝擊力道化為橫樁貫穿身體,京輔在毫無招架之力的情況下彈飛。他甚至沒有餘力發出哀號。


    「…………~~~~~~~~!?」


    在空中飛行的距離超越十公尺,身體接著朝地麵摔去。上半身和下半身沒有碎裂、還是接在一起,令人覺得不可思議——這一擊就是這麽強烈。


    ——站不起來。


    延遲幾秒才找上門的劇烈疼痛襲卷而來、視線為之搖晃,意識開始抽離。側腹一帶滲出鮮血,將白色體操服染得一片赤紅。有種想吐的感覺湧上。


    如果隻有肋骨受害倒還好,或許連內髒都受傷了也說不定。


    京輔試著多少注入一些力氣,這時被踢中的右半身迸出非同小可的痛感,差點讓他昏死過去。雖然不至於當場喪命,但那些傷害絕對足以奪去他的抵抗力。狀態上來說已經等同致命傷。


    要是他無法動彈,還是會立刻命喪黃泉。


    「……不會、吧……哈、哈哈……這下、慘了……」


    過度的絕望讓京輔笑了出來。


    他無力地倒下,煉兒則緩緩逼近。眼角掃到跟自己一樣趴伏在地的煉子,似乎已經失去意識了,她沒有任何動靜。


    光是被踢到一下就變成這樣。


    原以為勝券在握的戰況一口氣逆轉,京輔被人打入絕望深淵。


    這時零子歎口氣說:『……真拿你們沒辦法。』


    『終於安靜下來了……剛才害我稍微捏了把冷汗,真是的。不過很可惜,想稱心如意可沒那麽簡單!雖然是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孩,但煉兒是「狂熱激殺團」的最新作,也是我的最高傑作。就算結合煉子的力量跟你那三腳貓功夫,還是沒辦法和他抗衡。嗬嗬。』


    零子才剛發出嘲笑,綾花的激喊聲就接踵而來。


    「哥哥!?哥哥——————!你、你放開我!放開我啦,小愛!放手————!」


    「噗、噗行!現在過去的話,連綾花妹妹也會……啊嗚啊嗚。該、該該該該、該怎麽辦……該怎摸判才好,銳利!?……咦,銳——」


    「不準動。」


    神不知鬼不覺間移動,銳利繞到零子背後、拿小太刀抵住她的頸動脈並低聲警告。


    「如果你不想被我殺掉,現在就馬上阻止他<!--


    (本章未完) -->


    。你也一樣,煉子的弟弟……不希望媽媽丟掉小命的話,現在就給我住手!」


    「……………………?」


    煉兒正朝京輔靠過去,他詫異地轉頭看向廣播區。瞪大雙眼、僵住不動的零子「哎呀呀。」地苦笑,接著聳了聳肩。


    「你這手還下得真狠呐,紅羽銳利?不過呢,我可是清楚得很。『血鏽爪處女』根本殺不了人。我看你就別玩什麽脅迫戲碼——」


    「既然你這麽有把握,要不要試試看?」


    「…………!?」


    銳利說著就將小太刀往下按。接著語氣冷酷地淡道:


    「看看我殺得了人,還是殺不了。可以的話我不想殺人,我想我應該是下不了手……不過你若是就地格殺京輔,而那幕又讓我看到,我可能會一時衝動劃破你的喉嚨也說不定。在腦子運轉之前,身體搞不好就先動了。這樣你還笑得出來嗎?」


    「——————」


    零子臉上的笑容斂去。銳利則眯起鐵鏽色瞳眸——


    「吶,你打算怎麽辦……要拿自己的命來賭嗎?還是不賭?快點決定吧——」


    「得罪了。」


    伴隨著道歉聲,在出聲催促的銳利脖子上,一條水藍色毒蛇開口咬下。


    銳利「——咦?」了聲、頭朝背後轉去。運動服袖子裏爬出一條毒蛇的毒島用另一隻手搔臉,口裏「唉呀……」並露出為難難的樣子。


    「不好意思,紅羽同學。這位小姐是『組織<我方>』的重要人物。所以我沒辦法放你胡來。你就先小睡一下吧?」


    「…………!?你、居然——」


    銳利原本用殺氣騰騰的目光瞪視毒島,眼皮卻在瞬間闔上。小太刀從失去力氣的手間滑落,銳利就這樣軟倒下去。


    「……嘿咻。」一聲撐住銳利的身體,毒島從口中吐出歎息。


    「唉。這下我就更惹人厭了……」


    「不會不會,沒那種事啦!多虧有毒島老師幫忙,謝謝。」


    零子二話不說地將手擱到毒島肩膀上,給他一點肯定。


    之後又抬指摸上多出淺淺傷痕的喉頭——


    「嗚嗚,好痛……竟敢弄傷我柔嫩的肌膚……給我記住。」


    惡狠狠地說完,零子再次朝操場看去。


    她隔空朝正望著廣播區的煉兒喊道:『抱歉,我沒事。』


    『這邊已經搞定了,你快把倒在那的該死家夥殺掉吧?』


    「……………………」


    煉兒點點頭,再度展開步伐——


    「你說誰、該死了……可惡的老太婆……唔!」


    ——剛要前進的腳又停了下來。


    順著視線看去,京輔正咬緊牙關回嗆,十隻手指陷進地麵,同時緩緩起身。


    零子「咦!?」的一聲,麥克風從手裏掉落。


    「起來了——————!那孩子居然起來了!?這怎麽可能!怎麽會這樣……被卸下『安全裝置』的煉兒打到還能站起來,這家夥真的是人嗎?雖然不太可能,但你應該沒有放水吧,煉兒!?」


    「……………………」


    煉兒沒有回答。


    象牙色的眼眸微微張開,臉上浮現出驚愕的表情。


    透過搖晃不定的視線回看他,京輔完全站起。


    他忍住不斷來襲的劇痛,身上掛著滲出的豆大汗珠,扯動的臉頰硬是擠出笑容——話語和著血水冒出。


    「……還、早呢……這點傷、沒什麽大不了的……不管是骨折、還是粉碎性傷害……不過是裏麵受了點小傷、罷了……?我還能、打……還、能……」


    「……………………!?」


    似乎是被京輔的氣勢給震懾到,煉兒往後退了一步。


    零子在嘴裏呢喃道:「為、為什麽——」


    「怎麽會,你怎麽起得來!?煉子都還沒起來啊!」


    「……哈哈……為什麽、呢……?」


    京輔對大聲號叫的零子露出苦笑。


    他朝仍倒在地上的煉子看去,開始轉動思緒。


    ——說真的,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在異常分子環伺之處相遇,之後就被她纏上。有著終日防毒麵具不離臉的怪異外表,言行舉止很天兵,這些落差讓他感到困惑……就算她跟自己挑明身分、自己又差點被殺,兩人後來還是照樣膩在一起,做了好幾次蠢事。雖然她是個狂野凶暴外加殺人像呼吸一樣的天生瘋狂殺手,個性卻天真無邪、既開朗又純真,還很專情,一路走來對自己死心塌地到令人害怕的程度。


    【插畫】


    麵對這樣的煉子,京輔他——


    「………………因為我、喜歡她。」


    ——將至今為止一直拚命踩煞車、拚命壓抑住的那份感情脫口而出。他用其他人都聽不到的音量,就隻說給自己聽。


    目前,他還不具有確實傳達給對方的勇氣。也還沒做好被殺的覺悟。


    跟煉子的心意相比,或許是種輕率又不堪一擊的情感也說不定。


    盡管如此,京輔還是喜歡她。煉子比任何人都要專情,比任何人都耀眼,他認為這樣的煉子比任何人都要來得可愛。


    「休想殺我……我怎麽可能……在這種地方喪命!如果要殺的話,我寧可讓煉子殺。像你們這種角色……這種下三濫,休想奪走我的性命!」


    「「…………………………!?」」


    京輔吐著鮮血大叫,零子和煉兒聽完後一臉驚訝。


    「哥哥……」「京、京輔同學……」「京輔大人……」「————」


    綾花、舞那、紗魔夜全都為之愣怔。沉眠的銳利毫無反應。至於倒在地麵上的煉子,那手指微微顫動了下。


    零子開始咬牙切齒起來。緊握的拳頭和聲音都在顫抖——


    『是嗎,這樣啊……是這樣嗎,京輔同學……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煉兒————————!』


    「……………………!?」


    零子爆出怒吼。


    煉兒的視線一直困惑地在主人跟京輔間遊移,此時身體傳來震動。


    分不清是憎惡抑或憤怒的情緒混雜其中,零子開口喊道:


    『別害怕!他隻是死到臨頭在虛張聲勢罷了,根本什麽事也辦不到……殺了他。把他殺了,讓他閉上狗嘴!說什麽要讓給煉子,休想取他性命……我可不會上當吶,神穀京輔?看準煉子被幹掉,才藉機說些冠冕堂皇的話!要是你真的那麽想,就活給我看吧!?殺了他,煉兒——————!』


    「…………~~~~~~~~!?」


    煉兒在瞬間露出苦悶的表情,之後像要拋開猶豫般咆叫。


    他麵向遍體鱗傷的京輔,一直線突進過去。蓄勢待發的是必殺右腕。京輔準備迎敵,他邊護著右半身邊收束左拳、擺出迎戰姿態——


    「我不會讓他這麽做的。剛才不是說要保護你了嗎,京輔?


    ——就算要我賠上性命也沒關係。」


    正當雙方要正麵衝突時。


    處在兩人之間、照理說仍處於昏厥狀態的煉子飛身進入交界。


    「「……………………!?」」


    打算抓準時機反擊的京輔姑且不提,但煉兒的拳頭並沒有煞住。轟來的正拳威力足以匹敵榴彈炮,絲毫沒有放水的意思,以一身狠勁擊出、撕裂大氣。


    「煉——」


    時間的流速極度緩慢。煉子越過肩頭回看京輔,唇畔帶著淺淺的微笑。探出的犬齒沐浴在光澤裏。銀白色長發有如河水般流過。冰藍色蒼眸溫柔地眯起。在綻放的眼瞳深處,有份熠人的情感閃動。


    緊


    接著,最後的時刻來臨。


    ——我愛你。


    薄桃色唇瓣譜出語句,下一剎那——


    【插畫】


    煉兒揮出拳頭,不偏不倚地擊向煉子的上半身。


    x   x   x


    「……………………煉、子…………?」


    肉和骨頭發出碎裂聲響。風裏飄散著鐵鏽味。震顫的大氣仍留存餘韻。


    如今,腦子無法處理眼前發生的景象。京輔無法接受。更難以置信。


    上一刻仍有所知覺的劇痛、暈眩、作嘔、激情——全都飛散得無影無蹤,他除了愣在原地還是直愣。


    時間……似乎凍結了。


    「…………姊、姊姊……………………?」


    就連出拳傷人的煉兒也為之震愕,象牙色的眼睛瞪到不能再大。


    他的臉頰上,沾著鮮血和肉片。


    操場裏靜悄悄的。喀鏗,似乎有某樣東西發出撞擊聲。因為腳軟差點倒下的零子用手扶住椅子,聲音裏滿是顫抖。再看到她的臉色,隻剩一片鐵青。


    「……煉、子…………怎、怎麽會……這……這不是、真的吧?為、為什麽……怎麽……怎麽會、這樣……怎麽會——」


    大家的視線投向某個方位,煉兒的手部一片血紅、直至肩口,血一滴接著一滴滑落,有時還伴隨細小的肉片掉下。


    失去原形的樣子慘不忍睹,被人破壞得體無完膚——那是煉兒的右手。


    輕輕鬆鬆地刺出右拳、擋下對方一擊後,煉子昂然挺立。


    在那張人工美貌上,並沒有留下半點傷痕。煉子身上發出讀數不明的沉重壓迫感,將周圍的空氣碾碎。


    她「…………呼。」地吐了口氣。


    「啊啊,幸好有趕上還以為,這次真的會被人捷足先登呢。」


    單用一隻手就接住煉兒的拳頭並摧毀它,煉子露出安心的樣子。


    這景象令人腦筋轉不過來。煉子剛才光是被煉兒踢到一下就差點喪命,如今卻麵不改色地廢掉煉兒的拳頭——


    …………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討厭啦,嗬嗬嗬。這就是愛的力量嘛,京輔。我對你的心意,任何東西都抵擋不了!」


    「煉子。」


    看煉子答得豪氣,一道嚴厲的聲音招呼過去。從震驚中振作過來的零子咬住下唇,利眼盯著煉子瞧。


    「告訴我?雖然不太可能,但煉子你該不會——」


    「嗯。我剛才偷偷發動超限極弒<over drive>了,媽媽。」


    「你說……什麽?」


    將手搭在脖子上,煉子不甚在意地答道,零子聽了大為吃驚。


    仔細一看,掛在煉子脖子上的皮繩——不管是卸除『安全裝置』時、洗澡時都不曾摘下,那把鑰匙飾品不翼而飛,轉而丟在煉子剛才躺的地麵上。


    煉子目不轉睛地看著零子,接著眯起通透的眼眸——


    「……對不起。就算媽媽再怎麽大力反對,我還是喜歡京輔。其他事情都可以拋在腦後,就是這麽喜歡……或許我故障了、瘋了,甚至做錯事也說不定。看我這麽走樣,『組織』的人可能會想把我處理掉,搞不好會縮短自己的壽命,或許會麵臨可怕的死法。雖然有種種可能……但那些事我一點也不在意啊!?我要……貫徹自己的想法!直到最後一刻都不會改變,我要貫徹到死!所以——」


    煉子叫喊著,接著扯動左手。


    她瞄準呆站在原地不動的煉兒腹部——


    「請不要、繼續踐踏我的心意好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凝聚全身力道擊出掌打。


    「……………………!?」


    煉兒的巨大軀體被打飛到天上去,回撞地麵後滾倒。


    僅止一擊。光靠一擊就將煉子京輔雙人合力、連貫數十發攻擊都無動於衷的怪物『殺戮機關』擊沉。


    呈大字形倒地的煉兒動彈不得。


    他口裏嘔出大量鮮血,徹底氣絕。


    「「「………………………………………………」」」


    現場一片寂靜。接著——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歡呼聲爆發。來龍去脈依舊沒掌握透徹,在一旁猛吞口水觀戰的學生們清一色起身,獻上拍手與喝采。


    計時器原本是用來顯示棒殺大賽時間的,老早就陷入停擺狀態。遲了一會兒,有槍聲響起。廣播區裏的零子啪咚一聲跌坐在地,整個人垂頭喪氣。


    京輔和煉子站在操場上,ab兩班的同學紛紛跑向他們。震撼肺腑的巨大聲響正在瘋騰,煉子舉起染血的手——


    「感謝大家,這場生死格鬥<演唱會>真是太棒了!謝謝你們……謝謝你,京輔——」


    ——綻出滿足的微笑後,她的意識便像斷線般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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