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三天前,沈青越給家中拍過一份電報,說了回來的時候,隻是那時沈青梧剛穿越過來,連院門都未出過,自然不會知道這事。


    所以直到如今三姨太來告知她,她才曉得原來沈青越今天上午便可到家。


    因著一夜未睡,她大腦尚還處在混沌之中,洗了熱水澡後,被氤氳熱氣熏了好一會,愈加困乏,如今也不過是勉強打起精神和三姨太說話。


    她是沒有多餘的經曆去外頭接沈青越回家的。


    所以直言道:“我亦甚是想念大哥,可如今身體疲乏,怕是不能出去迎接他,不過終歸大哥在家中會多呆好些時候,所以不愁沒有機會見他,若是你見著大哥,麻煩替我向大哥告歉。”


    三姨太見沈青梧臉上確實有乏累之色,便不在強求,還殷殷告誡她好生休息。


    好不容易送走了三姨太,沈青梧打了個哈欠往臥室走了去,剛沾了枕頭便陷入沉睡中去了。


    直到太陽西斜的時候,沈青梧方才醒了過來,她是被餓醒來的,從昨天晚上吃了一些東西後,便連一點水都沒沾過了。


    腹裏饑渴,腦子昏沉沉的,全身亦酸疼不已,她皺了眉頭,喊了一聲,“豆蔻,你在嗎?”


    這不喊還好,喊了後喉嚨就撕扯的痛,外麵沒人回她。她穿好衣服,下了床,推開門口外麵空蕩蕩的。


    在院子西南角的小廚房裏香氣四溢,她順著香味找過去的時候,卻見豆蔻廚房裏正忙碌著,她看了許久才道:“豆蔻,做什麽呢?”


    豆蔻被沈青梧的聲音嚇到了,不小心把碗裏的湯給灑出來,全濺到了手上。


    湯是滾燙剛出鍋的,“嘶~”的一聲,豆蔻將碗扔在了灶台前,然後她轉身將手背在身後,“小姐,你醒了,餓不餓,我煮了粥給你,馬上就能吃了。”


    沈青梧皺眉,進了廚房,將豆蔻的手扯了出來,發現手上紅了一大片。她有些自責,自己不該這時候打擾她的。


    “沒關係的,小姐,一點都不痛”,豆蔻訕訕地道。


    沈青梧瞪了她一眼,豆蔻卻隻看她傻笑。她隻好將豆蔻推出廚房並道,然後指著不遠處的水井說:“打水衝一衝,剩下我來。”


    她盡量精簡的陳述,因為每多說一個字對她的嗓子便是一種折磨。


    把豆蔻趕了出去後,沈青梧看了眼廚房裏的條件,說不上嫌棄,隻是有些不方麵罷了,不過對她來說到不是什麽問題。


    她之前的時候也跑過許多偏遠地區取景,那些偏遠地區自然是用不上現代化的設施,所以這土灶她還是用過。


    那時因為各地飲食文化不同,她並不能完全習慣每個地區的吃食,所以就養成了自己做飯的習慣,雖算不上多好吃,但她也不挑,隻要能吃的下去即可。


    其實豆蔻早已把大半的事情都做好了,她隻需將其收尾即可。


    等真吃上飯的時候,沈青梧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一碗溫熱的白米粥下肚,極好得緩解了嗓子的疼痛。


    趁著吃飯的空擋,她問:“豆蔻,我睡了之後有人來過嗎?”


    豆蔻回想一會,道:“早先的時候大少爺來過一趟,見小姐你還在睡覺,便先走了。後來大夫人那邊亦有人過來。”


    “大夫人”,沈青梧微頓了一下,“可有找你麻煩。”


    豆蔻搖頭,似乎亦有不解,“大夫人送了兩套衣服過來,還叮囑讓小姐後天穿上新衣裳。”


    沈青梧皺眉思考了會,這既非過年過節,又非未到更換衣服的時候,大夫人無事送衣服給她做什麽,且不說她昨兒個剛得罪了大夫人,對方將她恨死都正常。


    實在有些想不通,沈青梧幹脆將此時放在一邊,她道:“大夫人新送來的衣服你且收好了。”


    豆蔻應喏。


    吃完晚飯後,沈青梧伸了個懶腰,她出了房到了院子。


    紅霞滿天,襯得她臉愈發紅了,過一會,離她不遠的地方有敲門聲。


    沈青梧開了門,她愣了一下,是沈青越。沈青越眉目俊朗,一襲深色長袍,將人襯得略有些老成。


    和記憶中的樣子對上了,沈青梧道:“大哥,你怎麽過來了。”


    “不請我進去坐一坐嗎?”


    兩人雖是嫡親兄妹,但到底還有些生疏,顯然沈青越也不知怎麽來麵對妹妹好。


    將沈青越迎了進去,兩人相顧無言。


    好一會,沈青越才打破了這良久的沉寂道:“青梧,你還好嗎?”


    沈青越前段時間去京都玩了一趟,回來後才收到了沈青梧寄給他的信。


    以往因為兩兄妹之間關係不太親近,沈青梧從未以自己的名義給他寄過信。他剛收到信時還很是好奇妹妹怎會寄信給他。


    可拆了信卻發現竟是妹妹同自己的訣別信,收到信後他心裏不禁咯噔一聲,也顧不得其他火急火燎從外麵趕了回來。


    回來後才得以了解事情的起始經過。不禁又是氣悶又是心疼。


    真見了人後,原本累積了一肚子的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沈青梧笑道:“我現在再好不過了,讓你擔心了。”


    沈青越聽她生疏的語氣,眉頭一緊,卻也無可奈何,說到底這一切都是自己當初做的孽。


    他一心想要補救,於是便戲法似的將大長衫裏抽出了一本書出來,滿麵笑容地遞到她跟前。


    沈青梧疑惑地瞧了眼沈青越。


    沈青越頗有些神秘地道:“你翻開瞧瞧。”


    沈青梧接過書,翻了幾頁,粗粗看去,卻沒發現有什麽特別之處,不過是一本季淩恒的散文集罷了。


    等等,季淩恒這三個字在她腦海劃過得時候,一下喚醒了某些潛藏在深處的記憶。她似是知道沈青越為何要送她季淩恒的散文集了。


    原來,原主一直喜歡著季淩恒,或許說喜歡不太準確,可能她的感情比喜歡還要多一些。


    在原主十六歲的時候,無意間從沈青越那裏接觸到了季淩恒的詩,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


    愛情對每一位情竇初開的少女都有著極致的吸引力,原主亦不例外,隻是作為一深宅閨秀的本分使她極少有機會接觸外男,於是她便將所有對異性的想象都寄托在文字間。


    恰在這時,季淩恒的新詩出現在了她眼前,滿足了她對愛情的全部幻想,從此,她記住了這個叫季淩恒的男子,並找尋所有他的文章,於是一場注定沒有結果的暗戀悄然生根發芽。


    沈青越亦是知道妹妹喜歡季淩恒的,所以這次才專門為她帶了這本新出的散文集回來。


    他看了陷入怔愣中的妹妹,惶惶燈光下,少女眼神似有些茫然,他有些擔憂地道:“不喜歡嗎?”


    沈青梧晃然回神,她搖搖頭,剛剛隻是被原主突然爆發出的情緒給影響到罷了,原主殘留的情緒第一次這般強烈的出現,這也讓她認識到了季淩恒對原主的影響有多深刻。


    原來文字的魅力真有這般強大,強大到可以輕易虜獲一位少女的心。


    隻是她本人對季淩恒卻沒太多好感,因為他們讀書的時候,季淩恒的文章出現在教科書上的頻次太多了,致使她看到他的文章便有些生理性厭惡。


    不過沈青越終是一番好意,她自不能糟踐了,於是欣然道:“我很喜歡。”


    沈青越見她臉上有了笑意,心上也開心,“你翻開第一頁看看。”


    當沈青梧從後往前翻到第一頁的時候,空白的紙張上赫然三個字“季淩恒”。


    是用毛筆書寫的,筆力蒼勁,筆風灑脫,隻這三字便可看出主人的對毛筆字的深厚造詣。


    沈青梧學習國畫之餘,附帶也練習了毛筆字,但她卻不得不承認,她一輩子也修不到這字主人現今所及的程度。


    她有些好奇問道:“這是?”


    沈青越作了解釋,“半月前,我與同學去了一趟京都,特地去了京都大學見了季先生,請他在上麵提了字。”


    沈青梧愣了一下後,轉而亦有些好笑,季淩恒在後世名氣那般大,也不知放後世這一份簽名該值多少錢。


    不過沈青梧隻想想便作罷了,然後將那份散文集合了起來。


    兩人再聊一會天,天已有些晚了,外頭星子明滅閃爍,沈青梧見他麵有疲憊之色,忙道:“大哥,這些天旅途艱辛,你快回去休息吧。”


    將沈青越送了出去。沈青越剛出了門,忽又回頭對她道:“青梧,你記著無論發生什麽事,有大哥為你撐著。所以別再做傷害自己的事情了,我隻你一個妹妹,你若出事,我無顏麵對九泉之下的母親。”


    沈青梧圓目微縮,見他這般嚴肅,心有戚戚,隻因原主已逝,他對她愈好,也不是“她”了。


    她沉默了半晌,輕輕點頭。


    月光之下,少女眉眼溫柔,眸間閃爍的光耀眼如星子,怯懦這二字永不該出現在少女身上的。


    遠行的少年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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