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們穿過十三號打開的魔女之路,再度回到了拉泰德。


    雖然周圍還亮著,但夕陽依舊下山,天空已經開始漸漸染上藍色。


    如果路上順利的話,從這裏回到王城需要整整兩天。


    「基本連修整的時間都沒有啊……」


    「嗯。並且,看起來接下來也不太會有休息的空擋」


    見我受不了般地垂下尾巴,零也露出了一絲倦意這麽說道。


    十三號和七號說是要通過和我們不同的渠道試圖阻止戰爭。


    我們現在該做的事是盡快揍醒阿爾巴斯,並讓他撤回發出的宣戰布告。


    如果隻是宣戰,解決方法還很多。


    但要是她做出了實際行動,教會大概就會全力進攻維尼亞斯王國吧。


    然後在大陸中心爆發的戰爭會順勢發展成接受魔女的革新派和不認同魔女的保守派之間的戰爭。


    為此——


    「神父。你能騎馬麽?」


    神父似乎通過我的問題就察覺到了我的全部意圖,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說。


    「要是在晚上,沒有光亮的大道上是可以的」


    「再合適不過了。從現在開始全力奔走的話,應該可以趕在在弗米卡姆關門前到達吧。魔女和神父就在弗米卡姆買馬先行前往王城。這樣比起徒步或是坐馬車去要快得多」


    「那你怎麽辦?」


    「我帶著豆丁之後跟過去。總之現在得先搞到馬」


    我扛起了莉莉和零。


    但在衝出教堂的瞬間,籠罩全身的違和感便絆住了我的腳步。


    『別踏出去,退下』我遵循這樣警告著我的本能,猛地向後跳去。下一秒,一把投槍插到了我腳邊。


    「怎麽!?有埋伏——」


    「啊哈哈哈哈!偏了!真是遺憾啊拉烏爾。沒投中。我還說你投中就給你獎勵的呢,你可真是個無能的仆人」


    聽到響徹小村的刺耳笑聲,我全身的毛都倒立了起來。


    零的身體也僵硬了起來,神父則是忌恨地咋舌。


    莉莉說著『那裏』指向了建築物的屋頂,那上麵有兩個影子。


    就算看不見,也能通過那聲音,那語氣,還有那樣的台詞分辨出那是誰。


    「你……們……為什麽會在這裏——!」


    全身甲胄的馬形獸化者和跨在他背上的,一頭亞麻色頭發帶著單邊眼鏡的女人。拉烏爾和黑龍島的公主阿姆尼爾——也就是搶奪了公主身體的死有餘辜的魔女薩娜蕾。


    「真是久違了啊,零,傭兵,神父大人還有——咦?那個小隻的是什麽。之前有那樣的來著?」


    「那,那個……」


    「不用回答!那家夥是敵人」


    我製止了打算坦率地回答的莉莉,並把她和零放了下來讓她們躲到後麵。


    「媽的……偏偏挑這種緊要的時候……!」


    對於想要把薩娜蕾碎屍萬段的我來說,和她對峙是求之不得。


    但現在首先還是趕往阿爾巴斯那裏。雖然上上策是逃跑——但對方有拉烏爾。就算想逃也甩不掉他。


    「難免一戰麽……」


    「似乎是這樣。而且還不能殺死公主的『身體』。不過,就算丟了一兩隻手腳,用魔法倒也還能接上……」


    「有奶真是重要。可以不用顧忌太多」


    「你們啊……吾輩說過很多次了,魔法不是萬能的。人類的身體是極為脆弱的。要是受到了致命傷,有時就算堵上了傷口也是沒得救的」


    見我拔出劍,神父架起了鐮刀,薩娜蕾跳下拉烏爾的背站到了房頂上說。


    「真不友好,這麽殺氣騰騰的,真是血氣旺盛,真是可怕,明明我隻是來拉拉家常的」


    零唾棄道。


    「——是『拖延時間』才對吧?你為了將這個國家導向與教會的戰爭陷害了十三號,誆騙了少年。你以為吾輩沒有注意到?那天小鬼在舞會上說的『反正都要死,不如讓他們作為獸化者活著為魔法使們做出貢獻』這種話——簡直就是你的思考方式」


    「完全正確!沒錯,就是拖延時間。畢竟難得計劃進行地這麽順利,不想被妨礙也是當然的吧?但就算你們知道這一點,也隻能被拖在這裏。沒錯——就像『背德』的裁定管小姐在提爾澤姆的港口都市魯特拉肆意橫行的時候一樣」


    聽到這句話,莉莉猛然豎起耳朵看向了薩娜蕾。


    『背德』的裁定管在魯特拉引發的事件與莉莉也關聯很深。她的雙親都被抓去,父親還受到了拷問。


    「你們以為那個事件是什麽?為了什麽?誰都沒認為就憑那一個事件能引發戰爭啊!隻是爭取時間,拖住你們的腳步而已。隻是想要多贏得一點時間,好讓小阿爾巴斯對我敞開心扉而已。多虧了它,現在那孩子已經完全成了我的籠中小鳥。什麽都會按我說的做——很好笑對吧,她竟然還叫我『外婆』!」


    薩娜蕾像是樂得合不攏嘴似的,仰起身子發出了沒品的笑聲。


    站在她身旁的拉烏爾的表情隱藏在甲胄之下無從分辨——但毫無疑問,他是在毫不放鬆地警戒著我們的。


    「簡直簡單得驚人。寂寞,孤單,想要受人認同,想要有人安慰,無比想要得到關懷——要操縱那樣的小孩,是何等的簡單。你們覺得我是什麽時候開始盯上她的?你們覺得我是什麽時候開始策劃的?對啊,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啊,對了對了——是從在黑龍島撿到一封有意思的信的時候開始的。看到『魔女的信』這麽好玩的東西,我興奮得忍不住拿來玩了」


    黑龍島——『魔女的信』?


    她在說什麽?


    我在黑龍島的確是暫時弄丟了『魔女的信』。


    在船被擊沉,被拋入海中——被公主關進牢裏的時候,連著裝備一起被奪走了。當時『魔女的信』被當成垃圾丟掉,但在之後還是平安回到了我手中。


    她——撿到了那個?


    「咦,想不明白?啊,也是呢。畢竟我可是好好地『還給你』了啊。當時我掃了一眼看到上麵寫了一大串可有可無的東西,就幫你們回了一句『請隻說要事』之後再還你們!我是靠著抄寫的才能加入<零之魔術師團>的。我很擅長模仿別人的字跡,所以她肯定以為那是傭兵回的信吧」


    突然,阿爾巴斯的話在我耳邊回響了起來。


    ——這難道不是傭兵的錯嗎!


    在我詢問為什麽信的內容變簡潔了的時候,阿爾巴斯是那樣說的,


    阿爾巴斯的最後一封長信,是在我們剛離開黑龍島的時候。


    那上麵寫了些什麽?


    被頂著我的名字的薩娜蕾嫌煩後,那家夥像往常一樣寫下了一長串怨言和借口。並且我又像往常一樣,依舊冷淡地回應。


    就那樣,阿爾巴斯的信開始漸漸變短。我注意到了有違和感。但沒有追究這一點,顯然是由於我的怠惰。


    說實話,我當時是覺得有點煩。


    甚至想過報告這種東西是不是根本沒意義。


    甚至覺得沒了阿爾巴斯那些多餘的近況報告後輕鬆多了。


    「她的信從頭到尾都充滿了想要有人體諒自己的感受。那樣的心意隻換來不帶一絲暖意的回應,那孩子會怎麽想呢?一定會很傷心的吧。於是我就在想,要是我在那種情況下去寵愛她一下會發生什麽。於是就試著付到了她身邊的人偶上,沒想到她竟然說那是『承載著與外婆的回憶的人偶』,這怎麽能不利用一下呢?」


    「……你看,豆丁。這家夥很惡心對吧?」


    我低聲對莉莉這麽說道。


    莉莉小小的身體中滲出了


    紮人的怒氣。


    「嗯……莉莉,很討厭,她……!」


    回過神來,發現村莊裏各處的老鼠開始變得顯眼。


    從四麵八方聚集而來的老鼠們接二連三地竄進了一間民房。


    「都是因為她……大家才會傷心……都是因為她……」


    拉烏爾似乎察覺到不對勁,開始警惕周圍的情況。


    要是讓他注意到了他們就會逃掉。要上的話隻有趁現在了。


    「——動手!豆丁!」


    做出指示後,我和神父便同時衝了出去。


    聽到我的信號,莉莉便指揮無數老鼠撲向了拉烏爾和薩娜蕾。


    「這些老鼠是怎麽回事……!公主殿下!」


    拉烏爾被無數的老鼠啃咬了腿部,跪倒在了屋頂上。


    薩娜蕾也同樣被老鼠包圍,驚叫著蜷成了一團。


    在那期間,我和神父衝上牆壁跳上了屋頂。


    力氣大的我按住了拉烏爾,神父則用線把薩娜蕾綁了起來。


    「不好意了拉烏爾。得讓你睡一會了……!」


    我掐住拉烏爾的脖子讓他失去了意識,被埋在鼠群中的薩娜蕾叫喚道。


    「真是討厭!這是什麽啊——!把女人綁起來是什麽嗜好啊?拉烏爾你真是廢物!怎樣都好快把這些老鼠解決掉啊!」


    「想要解脫的話就給我從公主身體裏出來。雖然最終是要殺了你,但你現在隻會礙眼。快滾!」


    薩娜蕾的表情因憤怒而扭曲了起來——但在下一秒。


    她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真是遺憾。二位。你們『殺不了我』表示你們沒有任何勝算」


    「什——!」


    啪嘰一聲,薩娜蕾在被綁著的狀態下打了個響指。


    我的視野突然變得一片漆黑,五感全都消失了。


    「怎麽回事……!到底——」


    從黑暗的對麵,傳來了薩娜蕾嗬嗬的笑聲。


    她的聲音漸漸遠去,像是溶於黑暗中般消失了。


    在失去全部感覺的前一刻——


    「死之章·第二頁——<死憧夢(morkdiem)>。這就是新作魔法的『無詠唱發動』。用公主大人的身體使用魔法真是很方便,好開心。你就舒舒服服地做個美夢吧」


    聽到了那樣的聲音。


    2


    回過神來,我一個人佇立在一個不認識的村莊裏。


    建築全都是木造的,周圍環繞著森林——是那樣一個,讓人懷疑人是否真的能住得下去的偏僻山村。


    「這……又是強製召喚?隻有我被甩到其他地方去了……?」


    至少,直到剛才為止我還在拉泰德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那該怎麽辦?


    不,等等。


    我記得強製召喚沒有魔法陣是使用不了的。要是在屋頂上有魔法陣的話,神父和那個該死的魔女應該也被一起送過來了才對。


    應該先找到神父。


    在遠處的零和莉莉應該還在拉泰德,所以去揍醒阿爾巴斯的事交給他們就好。


    「喂,神——」


    「不要啊啊啊!」


    這時我聽到女性的尖叫聲,立刻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衝了過去。


    在這種情況下聽到的慘叫聲不可能和我們毫無關係,而且就算是沒有關係,前往慘叫傳來的地方也應該能夠和神父匯合。


    朝著聲音的方向奔跑,不一會便到了村子的中心——一個有井口的廣場。


    看見眼前的光景,我完全僵住了。


    「……這,這到底——」


    全身的血液凝固了。


    為什麽,我會以為這裏是個『不認識的村莊』?


    別說認不認識了,這裏——這個村子是。


    廣場上擺著三具屍體。


    每具屍體旁都圍著村民,村民們反複哭喊著『為什麽會這樣』。


    在遠處,一個小鬼凝視著那些屍體和圍在屍體旁的人們。


    那個小鬼是個渾身白色體毛,上麵有著灰色橫條紋路的獸化者。


    雖說是小鬼,但個頭跟周圍的大人沒什麽區別。力氣也足夠大,爪子很鋒利,隻要他想打就沒多少人能贏他,我是清楚的。


    但那個小鬼卻將長長的尾巴卷在腿上,全身因恐懼和緊張而僵硬著。


    「他們為大家爭取了逃跑的時間……」


    圍著屍體的人中的一個一字一句地這麽說道。


    「強盜們……衝著獸化者的腦袋……」


    聽到那句話,獸化者小鬼猛地一抽搐。


    ——那是我。


    十三歲——剛要離開村子那時的我。


    這是幻覺。


    證據就是,不管靠得多近,這裏的人都注意不到我的存在。


    「住手……讓我看這種東西是有什麽企圖!還想拖延時間麽,薩娜蕾!這不就是一場幻覺麽!媽的,快點給我醒過來我這個蠢貨!」


    我握緊拳頭揍向了自己的臉。


    有痛覺,但並沒有醒。


    畜生,當我這麽罵著搖了搖頭時,周圍的景色突然變了。


    是在某人的家中。


    窗外很暗,早就入夜了。


    明明如此,村裏的達人們卻聚集在一起。


    於是,我想了起來。


    在遭到強盜襲擊的那個晚上——父母把我留在家裏出了門。


    「不用擔心。你沒有錯」


    那麽說著的老爹的背影,不知為何看起來非常可怕。


    「好了,快睡吧。我們稍微出去一下」


    老媽笑著那麽說,那副強顏歡笑顯得苦不堪言。


    所以我偷偷跟在了出門的雙親身後——


    我環顧屋內,是從哪裏——沒錯,我記得是後門。衝出家外一看,果然就看到了貼在屋子牆上蹲著的,小時候的我。


    「是衝著那孩子來的啊」


    「所以早就說了,獸化者該早點趕出村子……」


    「你說什麽……我家孩子有什麽錯麽!」


    「不就是這樣麽!因為你們家的小鬼都死了三個人了!」


    「怎麽能這樣說!又不是那孩子殺的人,更何況,在那孩子出生的時候,不是大家一起決定不殺他讓他在村子裏生活的麽!」


    「但是,強盜……還會來啊。雖然那家夥是沒錯,但強盜還是會盯上他的頭……然後就又會……下次說不定就輪到我家孩子……!」


    「各位冷靜點!」


    「但是村長!你家兒子不也——」


    「他是為了保護村裏的人而死的!然後,那孩子不也是這村裏的孩子麽。雖然是獸化者但卻是個溫柔的孩子。就算被人打了,也從來都沒有還過手。那麽大塊頭卻一心熱衷於料理……你難道要把那樣的孩子交給強盜?」


    大人們一下陷入了沉默。


    ——啊,沒錯。


    當時因為我村裏死了三個人——其中一個是村長的獨生子。


    他才剛結婚生下女兒不久,還讓我抱嬰兒,我很高興,每天都去看他家孩子。


    我當時還想著,我長大了也想要這樣的家庭。


    那樣的家庭,被我破壞了。


    我沒能忍受住。


    究竟是為了什麽有這樣的力量。


    這尖爪,這利牙究竟是——。


    在強盜來襲擊的時候,為什麽我逃走了?


    為什麽止步不前,為什麽不去保護村子裏的人。


    我衝出了村子。穿過森林,循著血的氣味,發現了那群強盜野營的洞窟。


    看著他們磨著劍準備下


    一次襲擊的樣子,我全身發熱。


    覺得必須得殺了這些家夥。


    要是我不在這裏殺了這些家夥,他們就又會去襲擊村裏的人。就算我離開了村子也一樣。必須得殺了這些家夥——不殺不行。


    雖然當時沒有劍,但我有爪子和牙齒。


    隻是一揮爪子,便輕易地擊碎了人的腦袋,肉末橫飛,血濺四方。


    強盜的人數大概有二十多——我殺得忘我,殺了又殺,追上逃跑的家夥,絲毫不理會他們的求饒聲將他們撕碎。


    令人喉幹的血味染遍了全身。有股鐵的味道,很腥。


    我看向自己的雙手。


    回過神來,小時候的我已經不見了。


    唯獨我一個人站在血泊之中。


    「我可沒有後悔……這是為了保護村子……」


    「——明明就沒有保護我」


    從背後很近處傳來了少年響亮的聲音,我愕然地回過頭去。


    「……迪……奧……?」


    被太陽曬掉了色的茶色頭發,滿是雀斑的臉。


    但曾一直笑著的那張臉,現在冰冷地僵住沒有任何表情。


    「明明,就沒有為我而戰」


    迪奧的腹部滲出血來,跪倒在了地上。


    「迪奧!」


    我慌忙抱起迪奧,但他那小小的身軀不斷滲出血液,原本溫暖的身體眼見著冷了下去。


    「幫我報仇,大叔……殺了那家夥……殺了……那個魔女……」


    發青的嘴唇吐出這句話後,迪奧便不動了。他的身體在我懷中溶化,消失在了血泊中。


    心髒狂跳了起來——


    我無法順利地呼吸,按住胸口蹲了下去。


    「幻覺……是幻覺,是幻覺……幻覺——」


    這濕滑的血的觸感也好,鐵鏽味也好,迪奧的話也好,全都是幻覺。


    正在這時,我感覺有個聲音在呼喚我。


    回過頭去,看見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模糊人影立在那裏。


    人影像是被潑了墨般,看不見臉,聲音也不清晰,不知是在說什麽。


    ——殺了那家夥。


    聽到了迪奧的聲音。


    ——殺了那個魔女。


    我站起身來俯視著那個影子。


    把那個,殺了就行了麽。


    殺了那個魔女,就結束了麽。


    這個幻覺就會消失麽。


    啊是麽——那家夥。那個魔女。


    「隻要……殺了你……」


    我握緊了拳頭。


    「——薩娜蕾!!」


    我揮起劍,撲向了那個黑影。


    人影沒有要逃的意思。隻是動了動身子。


    突然便是一陣駭人的爆炸聲響起,我的身體被擊飛了。眼前一切都被刺眼的光吹散,令人窒息的衝擊從背後貫穿到腹部。


    幾乎是在我理解到自己的後背撞到了什麽的同時,無數的瓦礫傾注了下來,砸到了我的頭和肚子等部位。


    「好……痛……!可惡,剛才那是……!}


    「偏偏還喊著其他女人的名字襲向吾輩——看來是連襲擊女人的規範都不知道啊你。是吾輩,別看錯了!」


    露出至今為止最不悅的表情的零在月光之下俯視著我。


    沒錯——是零。


    在認識到這一點的瞬間,冰冷的新鮮空氣便灌滿了肺部,原本模糊的視野也清晰了。


    我總算是回過了神,掃開瓦礫跳了起來。


    「怎……怎麽回事……!?到底什麽情況——為什麽你會……」


    「還不冷靜一下,你這蠢貨!」


    「啊嗚!」


    被用拳頭揍了鼻梁,我痛得叫出身弓下了背。


    「你幹什——」


    零伸出食指用力抵在了正想說『你幹什麽』的我的鼻尖上。


    然後——


    「還不是!因為你!被區區!薩娜蕾的!幻覺!迷惑!打算!殺吾輩!」


    以要用指甲戳進我鼻子的勁頭戳了好幾下我的鼻頭,疼得我連呼好痛。


    「我知道了!我錯了!等,等等快住手,會見血的!」


    「吾輩很生氣,傭兵!而且是難得一見地氣炸了!不僅是對薩娜蕾,對你也一樣!吾輩還很期待……期待你靠著和吾輩之間的愛與羈絆的力量打破薩娜蕾的幻覺,期待你靠自己的力量醒過來。但你卻氣勢洶洶地要來殺吾輩!」


    「愛與羈絆的力量……太強人所難……!」


    「陰謀得逞的薩娜蕾騎在馬的背上逃了。好了,快站起來傭兵。沒時間磨蹭了」


    零像是推開我一樣,粗暴地站了起來。


    我也跟著站起身來,低頭看向忿忿不平的零。


    ——我。


    剛才差點殺了這家夥麽。


    確實,是差點殺了她啊。


    「……太好了」


    「有什麽好的。一點也不好」


    「不……我是在想,沒殺你……真是太好了」


    這是發自內心的話。


    要是我就那樣殺了零,我會後悔得自殺。


    零聽了我的話驚訝得無言以對,然後皺起眉頭表情複雜地說。


    「為什麽你就是這麽……不合時宜……!要坦率的話,也應該在狀況更好的時候坦率啊……」


    「不合時宜?」


    我環顧四周。


    ——說起來,神父應該也中了和我一樣的魔法的吧。


    那家夥怎樣了?零處理好了麽?


    雖然我這麽想,但看不見神父的身影——而且,也沒看見莉莉。


    我臉一下就綠了。


    我中了薩娜蕾的惡夢魔法,把零當成敵人對她發起了攻擊。


    要是同樣的狀況也發生在了神父身上——。


    我的思維總算是跟上了零,理解了她的焦慮。


    「豆丁和神父……去哪裏了……?」


    ???


    莉莉全身顫抖著爬上了高高的樹木,緊緊抱住了樹枝。


    屏住呼吸豎起耳朵,神父踩過草地的聲音便傳進了耳中。


    逼到了很近的地方。像是慢慢追逼獵物一樣,一點點地,以像是散步一樣的腳步逼近了過來。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就算在心中不斷自問,也得不出答案。


    為什麽自己會被神父追殺。自己隻是跑到了中了薩娜蕾的魔法顯得很痛苦的神父身邊而已。


    不——理由什麽的隻會有一個。


    在夜晚的黑暗中,神父取下眼罩看了莉莉。


    他首先說出的那句『你這肮髒的獸化者』這句話,便說明了一切。


    神父自始至終就討厭獸化者。而且,他肯定從最開始就厭惡莉莉到想要殺死她。


    薩娜蕾的魔法讓他這樣的想法表麵化了。


    真像笨蛋一樣,莉莉這麽想到。


    明明被如此憎惡,卻還想著『如果自己是人類的話他會不會喜歡自己』——。


    就算變成了人類的樣子,莉莉原本是獸化者這個事實還是不會改變。


    那個神父不可能會容忍這一點——那種事,就算是在這種有生命危險的情況下還是讓莉莉非常傷心。


    ——接下來該怎麽辦。


    總不能一直藏在樹上。


    不逃的話會被殺。


    但是,要逃到哪裏?


    就這樣一直逃避——逃到完全甩開。


    那樣又能如何?


    正在對此抱以疑問的瞬間,附近的樹枝伴著鏘地一聲被斬落了。


    在想糟了的時候為時


    已晚,莉莉抱著的樹枝也在眨眼間被斬落。


    莉莉悲慘地掉到了地上,慘叫著開始逃跑。但是,腳卻被看不見的線絆住拉了過去,就那樣動彈不得地摔倒在了地上。


    「——我找到你了,墮落的象征。本來以為已經了結掉了你,竟然還活著,命還真大。這次我要徹底結果了你」


    神父以冷酷的眼神俯視著莉莉。肩上扛著的鐮刀刀刃在月光下閃著冷光。


    「不……不要……不要不要神父大人!莉莉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做,沒做!」


    「你奪走了我的一切——曾是我一切的你奪走了我的一切!」


    莉莉不知道神父在說什麽。


    她隻知道神父那鏽紅色的銳利雙眼並沒有看著自己,而是看著遠方的某人。


    那雙眼中埋著似乎隨時會奔湧而出的,滿滿的憎惡。


    「至少,給你個痛快——!」


    神父舉起了鐮刀。


    ——啊,要死了啊。


    在這種地方,像這樣——像這樣,像是作為某人的替代品一樣。


    「不要……」


    莉莉的小手抓起了泥土。


    「不要啊啊啊!」


    瞬間。


    「噢——啦啊啊啊啊!」


    「什麽——!?」


    巨大的熱量塊猛衝向神父,撞飛了他瘦小的身體。


    被神父的線纏住的莉莉也順勢被拋到了空中。


    莉莉做好了摔倒地上的覺悟,但卻被壯實的雙臂接住了,她愣愣地眨了眨眼。


    「好險,真是千鈞一發」


    然後,聽到了這麽一個熟悉的聲音。


    抬起頭來,便看到大型肉食動物的可怕嘴臉正呲出凶惡的牙齒對莉莉露出笑容。


    「差點,神父就被豆丁殺了」


    4


    實際上,那是在無數的老鼠撲向神父的前一刻。


    無論是老鼠,還是鬆鼠,總之所有的齲齒類都為了救正要被殺的莉莉而露出尖牙衝向了神父。


    ……雖然我是為了從那恐怖的死法中救神父才全力衝撞了他——


    「傭兵啊……他肋骨全部骨折,內髒也有破裂。吾輩覺得這樣還不如被老鼠裹滿全身」


    零在檢查了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神父後這麽說道。


    「這麽會有這種蠢事!那家夥可是<女神的淨火>的裁定官!抵消衝擊避開致命傷這種事不是輕而易舉麽!」


    「神父被幻覺所困失控了。他恐怕根本沒有注意到你的接近吧」


    的確,我在產生幻覺的時候也完全沒有看到周圍。


    甚至沒有注意到模糊的迷之人影是零,還差點殺了她。


    聽了我和零的對話,莉莉 掙脫我的懷抱,慌忙衝向了神父。


    「神,神父大人會死麽?」


    「很幸運,吾輩是魔女。這種程度的傷能用魔法治愈。還好他受傷之後還沒過多久。由於失血導致的衰弱也還不重吧」


    「那家夥受到的魔女的恩惠大概比我還多啊……治療方麵的話」


    畢竟普通人類比起獸化者要脆弱得多,所以要說當然也是當然……


    「薩娜蕾的魔法也驅散了。等他醒過來應該就恢複原樣了吧」


    「……能恢複原樣?」


    莉莉不安地問道。


    零來回撫摸著莉莉的腦袋回答說「那是當然」。


    「他應該不會再來殺你了。如你所見,傭兵也沒再想殺吾輩了」


    我被戳到痛處,無言以對。


    莉莉聞言目瞪口呆,驚叫道『大哥哥竟然會!?』。


    「那……那是因為產生了幻覺!」


    「……那麽……神父大人,並不是討厭莉莉麽……?」


    「你是問神父追殺你的理由?那大概隻是因為你在他附近而已。按照傭兵的說法,這似乎是一種讓人把身邊的人當成惡夢中憎惡的對象的魔法」


    「是啊,我把這家夥看成了薩娜蕾。所以神父看到的應該也不是豆丁,而是別的什麽人」


    「……果然是這樣麽?」


    「你注意到了麽?」


    莉莉點頭嗯了一聲。


    「感覺,他說的話……很奇怪……」


    說起來,他是說了『奪走了全部』什麽的來著。


    「嗚……」


    「——醒了麽,神父」


    聽到零的聲音,神父微微睜開眼睛,猛地挺起了身子。


    然後環視了一下周圍,自言自語說道『夢?』。


    「好像……做了個以前的夢……」


    「沒錯,看來你做了個相當糟糕的噩夢啊。那是薩娜蕾的魔法造成的,不過已經不用擔心了」


    反芻著零的話的神父似乎還沒有完全理解狀況。


    但是,他注意到落在旁邊的手杖變形成了鐮刀這一點便睜大了眼睛。他似乎注意到自己做了些什麽。


    「……是誰?我……剛才追趕的獸化者是……」


    「那當然——」


    「是他」


    我話還沒出口,莉莉就指向了我。


    ——的確,在神父看來,知道自己企圖殺死的是我心裏會比較好受一點吧。但我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詫異的表情,而摘下了眼罩的神父又看見了我的表情。


    這樣他不可能察覺不到。


    神父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看向了默默低著頭的莉莉。


    「你還在顧及我麽……?」


    「……才不是」


    「明明差點被我殺死——」


    「莉莉隻是藏起來了而已」


    莉莉鼓起了臉頰。她差點被殺,所以不管是生氣還是責備都是合理的,但她似乎絲毫沒有那個打算。


    神父默默捂住額頭,


    「——算了,對我來說是誰都無所謂」


    這麽說著結束了這個話題。


    確實,就算追究也毫無意義。既然莉莉沒有要責備神父的意思,那無論是哪邊都無所謂。


    「不過……這偏離大路偏得有點遠了啊」


    拉泰德周圍本來是牧草地,但這裏是遠遠偏離了那裏的森林中。


    「嗯……因為莉莉逃了很遠……」


    「就是啊。要逃的話你倒是朝著弗米卡姆逃啊」


    我說這話隻是想開個玩笑,但神父毫不留情的一擊打在了我的後腦勺上,我當場便抱頭蹲了下去。


    零也說『剛才確實是你不對』,不肯為我說話,隻有本來最該發火的莉莉在為我擔心。


    「不管怎麽說都已經趕不上弗米卡姆的關門時間了。雖然威脅賄賂一下門衛強行進去也不是不可以,但買馬出城肯定是沒辦法的」


    「這麽一來,最快的方案就是你跑著去普拉斯塔了?」


    「不……就算不眠不休地一路跑過去,也至少要明天晚上才能到。和等弗米卡姆開門去買馬沒多大區別。而且,魔女我倒是可以扛著跑,但那樣就得丟下豆丁的和神父了」


    「真是的」


    零滿是厭惡地歎了口氣說。


    「完全被拖住了麽。想到如果在關門前到達弗米卡姆就能買到馬,在天明前趕到普拉斯塔,就感覺慢了這一步的損失有點大」


    「總之,先回一趟拉泰德吧。比起就這樣走野路,大概還是從拉泰德走大路會比較快一些,而且趕在開門前到達弗米卡姆的話也能有些時間休息下身體。畢竟,我們被拖在這裏了」


    神父想說的事我理解。


    也就是說,我們陷入了被動。


    薩娜蕾是不可能不利用拖住我們的這段時間來給我們設下阻礙。


    薩娜蕾最不想看到的,就是


    我們妨礙了處刑。為了不讓我們到達普拉斯塔,不知她會設下什麽障礙——


    障礙來得比想象中還要早。


    地點是拉泰德的教會前——換言之,就是起點。


    又有一個人影,擋在了打算從那裏前往普拉斯塔的我們麵前。


    在那裏等著我們的是犬麵。


    「原來如此」


    零厭煩地按住了額頭。


    「她告訴了小鬼吾等已經聯係上十三號了了麽。那麽狼會來也是必然」


    「光是犬麵倒還好——但這可真是隆重的迎接」


    我嗅了嗅空氣中的氣味——很幸運這裏是下風口。從不遠的地方飄來的武裝軍隊的氣味告訴我前方有來者不善的埋伏。


    「——十三號呢?」


    他連招呼都不打,開口便是這句。


    「聽說你們要驅逐教會?」


    我也不回答便這麽問道,犬麵全身緊張了起來。


    「而且,還要把不響應的驅逐的教徒公開處刑是吧。還要殺了襲擊隧道的那幫蠢貨開個頭?這計劃挺有趣啊,一場華麗的戰爭即將開始咯」


    「這是大小姐的決定」


    「於是,你就服從了。挺有不懂思考的狗腿子範兒嘛」


    犬麵的表情僵住了。


    「要是你們不願意合作,我也不會強求。小姐說要是你們不加幹涉,她不打算加害於你們。沿著這裏向東走,就能去到通往東隧道的大路」


    「你傻麽!這可是魔女和教會的戰爭。這規模可不是出了這個國就能跑得掉的。你們將要開始的戰爭會擴展到全世界。連這種事都不明白的話——」


    「反正遲早也會發展成戰爭的!」


    犬麵撕聲吼道。


    「從建立魔法國家那一刻開始,與教會的衝突就無論如何無法避免了。我們有必要區分清敵我。同盟者候選人都聚集到了國內參加舞會。在這時候將教會的相關人員公開處刑,隻和參加處刑的人正式結盟」


    「——那麽,拒絕參加處刑的人呢?」


    聽了零平靜的質問,犬麵露出僵硬的笑容說道。


    「你知道的吧……?會成為戰爭的籌碼」


    原來如此,看來是無論如何都想要在邪道國家的路上一路狂奔了。


    放逐教會相關人員,將襲擊隧道的貴族子弟公開處刑,將不讚同這種做法的客人作為人質——派出教會騎士團的正當理由都給湊齊了。


    「你丫的在前往普拉斯塔的路上布好了陣的是吧。還特意讓軍隊在上風處野營,是想威懾我們?是不打算讓我們去小鬼那了是吧?」


    「要是你們想要與小姐為敵的話」


    「哪怕是來硬的?」


    「哪怕是來硬的」


    犬麵拔出了劍。


    零和神父擺出了架勢,但我抬起手讓他們倆退下了。


    「也就是說交涉決裂了麽……真是遺憾,老哥」


    「要打的話就把人叫來,犬麵。難道你以為你一個人能對付得了我和魔女還有神父?」


    「隻要有泥暗在,有多少人都一樣的吧。不管怎麽樣,隻要你們有那個意思我就會死。就算如此,我還是受索雷娜之托,要在種種情況下保護好大小姐。現在小姐決定了要扮演『惡人』。那我也隻有遵從。要是老哥你想與小姐為敵——」


    犬麵筆直地瞪向了我。


    那凶惡的眼神,露出的獠牙——的確是很有狼的樣子。


    「我就算拚上這條命,也不能從這裏讓開!」


    犬麵架著劍,弓下了身子。犬麵的劍刃幅很窄,跟我的大劍相比看起來有些不太可靠,但從突刺這方麵來看還是很難對付的。能刺入甲胄的縫隙傷及本體,並且獸化者的天然防具,厚實的毛皮和鱗片之類在這種突刺之下也顯得脆弱無比。


    從犬麵帶著的那些部下的態度來看,這家夥作為偉大的索雷娜的仆人的實力應該還是沒有假的。


    原來如此,隻要稍微大意一點,我就會被犬麵刺穿心髒而死。


    ——至少,犬麵似乎是這麽想的。


    「隻要有泥暗在……是麽。你真是有夠小瞧我的啊犬麵狼」


    我嘎啦一扭脖子,把掛在腰間的劍丟到了地上,不作任何架勢,信步縮短和犬麵之間的距離。


    看到這樣的行動,犬麵的表情僵硬了起來。


    「你那是什麽意思……要空手和我打,是有多小看——」


    我握緊了拳頭。下一秒,我一口氣逼近了犬麵,一拳頭揍到了他臉上。犬麵眉間結實地挨了我一拳,打了個踉蹌向後退去。


    他勉強站穩了腳重新架好劍瞪著我,口中低吟著『你他媽』。


    「別再胡鬧了!」


    犬麵握緊劍猛地踏出一步。到了這個地步,他手中的劍瞄向的卻還是我的腹部。


    「到底是誰在胡鬧。你有沒有必要對對方手下留情都看不出來麽?給我看準心髒再出手好麽蠢貨!」


    我沒有後退,反倒向前踏出一步故意用腹部承受住了劍刃。我握住劍身,注意著不握住劍刃用力向這邊拉了過來,我的拉力加上突刺的勢頭讓犬麵失去了平衡。


    我用握緊的拳頭揍向了犬麵探到前麵的側臉,他的幾顆牙齒隨著一聲鈍響飛了出去。


    抓起痛苦呻吟著站不穩腳的犬麵的手臂,同時折斷了他的手腕和手肘。


    「嘎——啊啊啊啊啊!」


    犬麵的劍掉在了地上自己也跪了下去,我抓起他的頭強行拎著他讓他站了起來,他被打掉了牙的口中不斷滴著鮮血。


    「於是?」


    「啊……嗚……噶——」


    「你有幾成是認真的,犬麵。你有幾成是認真想要阻止我們的?是想要我們衝過去麽?如果你是需要曾經試圖阻止我們的證明的話,那被打成這樣也夠了吧。求饒吧。那樣的話魔女會把你的傷治好,你要跟我們走的話我們也可以帶上你」


    犬麵的手在空中劃著,抓住了我的手臂。他尖銳的爪子刺破了我的皮膚,撕裂了我的肉,鮮血滴了出來。


    ——這就是答案。


    我把犬麵丟到了地上。


    「……暫時撤退了,你們幾個。看來他是真的不想讓我們過去」


    見我背對著犬麵這麽說,神父大聲對我罵道。


    「你是傻麽!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把那個獸化者打成那——」


    「開始了」


    聽我這麽說,神父愣住了。


    「犬麵會拚上命來阻止我們,也就是說靠我們已經阻止不了小鬼了。襲擊隧道的那些貴族家的小鬼……已經沒救了吧?處刑」


    倒在地上被自己的血嗆住的犬麵擠出聲音答道。


    「日出時分……就要火刑……戰爭……阻止不了了……」


    ——日出時分。


    那要是沒有被薩娜蕾拖住就能趕上。想到了這一點的神父發出了聖職者不應有的謾罵,零也不悅地陷入了沉默。


    「也就是說就算殺了這家夥前進,再把在前麵布好陣的那些家夥也殺光,回到小鬼那裏戰爭也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我們還會被作為殘忍殺害國家騎士的犯罪者被追捕,那樣小鬼就不得不來追殺我們了。現在抽身是最好的選擇」


    「不然的話,就隻有殺了小鬼奪取這個國家麽——要是七號把小鬼的頭獻給教會以示忠誠,那麽開始了的戰爭倒也會結束……」


    「我支持這個方案」


    「你當然支持啊」


    聽到神父從旁插嘴,我伸出舌頭鄙夷地說道。


    但是,他是拜了十三號為師的魔術師。不管怎麽說,和平的條件都會加入『王子的處刑』或是『永久軟禁』這一條吧


    。


    然後維尼亞斯王國就會在教會欽定的新王家手中,被改造成讓教會稱心如意的國家吧。


    那樣的話,魔女會受到比至今為止還要猛烈的打壓。


    「喂魔女。那家夥的傷可別給他治」


    「你不說吾輩也明白。交涉決裂了。狼表示出了對小鬼的忠誠,為了不讓吾等前進而英勇戰鬥了一番——結果他讓傭兵負了重傷。但狼也身受重傷,失去了意識的狼無從得知吾等的去向」


    不愧是零,早已看穿了一切。


    「真是蹩腳的劇本」


    「大,大哥哥……!肚子,傷……!」


    莉莉看著我腹部的傷口麵色發青,但這種程度的傷我早就家常便飯了。就算零不給我治療,明天也就會開始愈合的吧。


    公開處刑的效果十分顯著,聖職者們宛如退潮般地逃出了維尼亞斯王國。


    同時反教會派的人開始流入,對事態非常重視的教會立刻便以教會騎士團為中心編成了魔女討伐部隊——加上各國領主的私人兵力其總數超過四萬,軍隊在通往維尼亞斯王國國內的隧道外形成了包圍網。


    戰爭開始了。


    阿爾巴斯對隧道內部的居民發出了避難通告,並在隧道內設置了大量的炸藥。雖然她的意圖是在教會騎士團侵入隧道內部的同時進行爆破將他們活埋,但這些炸藥突然被不知什麽人——雖然這麽說但其實那就是十三號——全部爆破,在教會騎士團向國內進軍之前所有隧道便全都崩塌了。


    結果,為了參加舞會而聚集到維尼亞斯王國,並成為了俘虜的各國要人都還被關在國內,事實上維尼亞斯王國和教會的正麵衝突被延後了。


    自不用說,這是個規模浩大的『時間爭取』。


    在這些隧道被再次開通,教會騎士團攻入維尼亞斯王國之前,我們要找到慫恿阿爾巴斯的薩娜蕾並把她碎屍萬段


    為此——


    「首先要抓住公主,奪走薩娜蕾的容器——好了各位,反擊即將開始。啊,真是令人期待。一根根地拔掉那隻臭蟲的腿,好好觀賞她動彈不得在地上蠕動的一幕吧」


    ——下接『零之魔法書7 —詠月之魔女—<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從零開始的魔法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虎走かけ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虎走かける並收藏從零開始的魔法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