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光,筆直貫穿雲間射向大地。那是無法以肉眼判別的特別的光。


    ――隻差一點就到了……。


    男人內心如此呢喃著。


    他飄浮在天空的道路上,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光的盡頭。


    仿佛那裏存在著地麵,他悠然立起單膝微笑。取代閉起的雙眼,男人額上的禦印熠熠生輝。


    那裏是遴選之地。不到千年,“它”即將誕生。


    “……到底會成為怎樣的人物呢?”男人輕輕睜開雙眸。


    地上吹來徐徐的微風,撫弄著他銀色的長發,男人被白絹長衣包裹著的軀體充滿典雅端整的氣質,以人類來說,年約二十七、八。那雙如風般溫和、無可捉摸的雙眸,是與發絲相同的銀色。那裏宛如白晝的明月,有著不可思議的安穩。


    “要讓這塊大地存活或毀滅,完全操之於那孩子……”


    男人抱起雙臂,以凝視心愛之物的眼神,悠然望著橫亙著綠與藍的美麗世界。


    人類最近變得可愛,這些在有限的生命中忘我地生活的人偶們,果然還是需要“智慧”。


    或者這是物質燃燒殆盡前的命運?


    燃燒殆盡便是終結,


    必須


    重新猹始。


    下一幕――


    刺耳的振翅聲在阿修雷頭部四周環繞,吵得他終於無法忍受,朝對方噴出憤怒的火焰。


    “吵死了,冰玉!你要是擔心柢王的話,就趕快滾回那家夥那裏!”阿修雷天生個性急噪,再加上他現在心情不太好。


    阿修雷?洛?拉?黛,是治理南嶺的炎帝阿修羅王的長男。他所吐出的氣息化為火焰,差點就把對方燒成烤小鳥了。尚未長齊羽毛的小鳥拍打著翅膀,被阿修雷用手揮開。留下悲傷的哀鳴,小鳥的振翅聲漸行漸遠。


    阿修雷目送冰玉藍色的身子,在染上一片琉璃色的晚霞天際逐漸變小。


    它還是隻雛鳥,真的不要緊嗎?


    趕走對方卻又擔心不已,阿修雷想偷偷追上去,腰際微微浮動。


    就在那一瞬間,冰玉飼主的怒吼聲在腦中轟然響起:‘下次再讓我撞見,一定宰了你!’


    阿修雷與蒼龍王統治的東領內的天界警備人員,雖然小爭執不斷,早已司空見慣;但是,他對昨天稍嫌過火的衝突,卻耿耿於懷。


    他讓曾經一起同窗就讀的青梅竹馬?柢王――蒼龍王的三子受了重傷。


    當柢王一行人追逐從東領逃竄的魔族,在越過東方與南方交界線時,被阿修雷要求交出魔族,但柢王與他的部下堅持不肯。


    既然雙方都不退讓的話,也隻有個憑本事一決勝負了。


    堅持不將獵物交給南方的柢王固然不對,但當時毫不退讓的阿修雷也不能說毫無過錯。


    天主塔一早就傳喚阿修雷,一定是為了此事。


    雖說柢王並無生命危險,但這畢竟是東方世子與南方太子爭執下的一樁慘事。


    同時魔族也給逃脫了。就算沒有人因此死亡,但阿修雷傷了數名士兵也難辭其咎。


    “在家被可惡的老爸臭罵一頓,到東邊還得挨天主塔訓誡!哈!開什麽玩笑!”


    阿修雷拔起地上的雜草丟向天空,和緩的微風將斷草輕輕吹去。


    “武神之間的爭執根本不用旁人多管閑事!”


    阿修雷望著緊緊握住的拳頭,狠狠地咬住嘴唇。


    直到兩年前,天主塔的執事都還是閻魔大王,但是現在通過成人式的守護主天,以正式繼任。


    守護主天是閻魔的獨生子,周圍的人都稱他為‘守天’。


    守天居住在天界中央的天主塔,以散布於東西南北四方的四天主為部屬。毫無疑問地,他擔負著整個‘天界’最高的管理責任。


    阿修雷也與守天同時通過成人式。他在父親麾下接受元帥之職後,守天自然成為他的頭頂上司。這點叫阿修雷很不服氣。


    成人式之前,他們是在同一所學堂就讀的朋友。


    貴族子弟一到三歲,無關乎本人意誌,全都會被送往學堂就讀。


    “是閻魔大王還另當別論,為什麽我非得讓他教訓不可?”


    阿修雷朝天空吐廒氣,白色的火焰飄動著,在空氣中融化。


    守天那永遠冷靜的態度、了悟一切的表情,在在令他不爽。


    自己本來就不是能與守天平起平坐的人。


    阿修雷即使這麽告訴自己,但他隻要看著守天的眼睛說話,就會禁不住怒火中燒。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阿修雷因為討厭這種感覺,就再也不看著守天的眼睛說話了。


    “入宮任職真是煩透了!可惡!”


    阿修雷坐上才剛結苞的木蓮枝。


    他為了逃避父王說教,謊稱要到天主塔去,然後就溜到人界來了。


    這裏是遠離人跡的深山野地,就在阿修雷下定決心,心想差不多該到天主塔去的時候――


    風突然有了動靜,一股冷氣劃過肌膚。


    四周沒有人影,阿修雷身為天人的靈力也感應不出人的氣息。但是,他的本能卻感覺到了。


    他伸出手去,在口中快速地念誦咒文,斬妖槍便由身體傳至手掌,浮現在他的手中。


    這時能夠對付魔族、擁有靈力的雙刃槍。


    出生時父親送給他的這把槍,阿修雷操控得比任何武器都來得熟練。


    他雙手緊握槍身,朝空無一物的虛空中狠狠刺去。


    “出來!現出你的真麵目!”


    阿修雷操起搶戒備著,目光睨視的前方出現了實體。


    對方有著人形,卻不知是神是魔。


    那是個深黑色直發長及腰際的青年。


    美男子揚起唇角凝視阿修雷,表情充滿了餘裕。


    他身上穿的是輕柔的裝飾性衣物,看起來就像剛從宴會中溜出來似的。


    但最教人驚訝的是,他額頭中央的禦印。


    那與閻魔大王及守天額頭上的禦印極為相似。


    阿修雷一時說不出話來,男人以歌唱般的柔順語調對他說:


    “……那個武器……看來你不是人類呢!你是天界的武神嗎?”


    “我是天界南領炎帝阿修羅王的屬下!你不是天界的人吧!報上名來!”


    “要我說出名字可以,但是說了你又懂嗎?”


    才一眨眼的功夫,對方就靠近到幾乎觸摸得到彼此的距離來了。


    阿修雷將吐出的氣息化為火焰噴向對方,飛躍到地麵上。


    “是魔族的話,我就立刻殺了!變成這把斬妖槍的餌食!”


    “我不是魔族,但也不是天界的人。”


    男人以腳尖輕輕停在方才阿修雷坐著的木蓮枝上,愉快地眯起眼睛。


    “我來自月宮,廣寒宮。”


    “月宮?廣寒宮?”


    阿修雷皺起眉頭。那個名字的城池或地方他聽都沒聽過。


    男人環抱起隱藏在寬大袖口中白皙而優美的手臂,微笑著說:


    “……今晚是月蝕,我躲過宮人的耳目而來。安靜的月花已令我生厭,因此下來看看凋零的花朵激情,是否多少能夠打動我的心……”


    “講清楚一點啦!”


    阿修雷抓住紅色的頭發叫道。


    看到他的樣子,男人又輕笑了起來。


    “真可怕呢!那麽,你打算怎麽辦?”


    “不是魔族的話就不能當場殺了你,但是我要確認你的身份。跟我到天主塔去!”


    “天主塔裏有守護主天……”


    男人愉快地撫著下顎,欣然表示同意。


    “那麽我就跟


    你去吧!”


    阿修雷暫時放下指著男人的槍尖,但是依然沒有將它收進掌中。


    他與對方保持距離警戒著,用卷在槍上的縛妖索捆住男人的身體。


    縛妖索是擁有靈力,能將縛住的物體緊緊纏住的布。


    阿修雷仰望著乖乖受縛的男人,心裏鬆了一口氣。


    他終於找到一個到天主塔去的理由了。


    光之榮耀2004-10-23,08:06am


    第二話


    “守天大人――!阿、阿修雷大人他!”


    兩名衛兵奔進職務室裏,他們的身體有一半都燒焦了。


    阿修雷在天主塔閉門反省才第三天,卻一點兒都安靜不下來。


    負責監視他的士兵們每天都反複過著受傷、然後讓守天的手光治療的日子。


    “……他這回又做了什麽?”


    守天右手握著龍鳥羽毛製成的筆,一麵順暢地簽著命令書,一麵抬起頭來問道。


    士兵哭泣著,伸出沒有燒焦的手臂指向阿修雷現在身處的方向說:


    “他說想要調查東西,要我們帶他到藏書室去,結果……”


    “那個房間裏的東西應該已經施過法術,不會被燒掉或撕破了才是。”


    不愧是守天,早就看透了阿修雷的性格。


    但是士兵卻用力地搖頭說:


    “不、不是那樣的!阿修雷大人找不到想看的書,就把它們一本接一本丟到地上了!”


    還有這一招啊――!


    守天停下筆,歎了口氣。


    “我們想要阻止他,他就像火龍似地對我們吼叫,侍女們也都怕得要命!”


    “嗚、嗚……!請幫我們治療~~”


    “我知道了。我去阻止他。”


    守天快步經過走廊時順便為兩人治療傷處,此時藏書室前已經擠滿了從當中逃出來的侍女及衛兵們。


    分開人牆一看,藏書總數超過數億本的書庫裏,通道上直到深處都堆滿了被胡亂丟棄的書。


    守天扶起腿軟而快要暈厥過去的書庫管理員,獨自進入裏麵。


    阿修雷一邊叫著“沒有、沒有!”,一邊歇斯底裏地將書丟往地麵。守天靜靜開口問道:


    “你在找什麽?”


    聽到突然響起的聲音,阿修雷吃了一驚僵住了背,飛跳到吊在天花板上的明燈罩上,像隻小猴子般倒吊著。


    他正麵看到守天的眼睛,便惡狠狠地睨視著對方。


    這數日之前,阿修雷已經不再故意別開視線了。


    “記載著最上界的書在哪裏?”


    “不在這裏。”


    “騙人!以前我聽父王說,要是天主塔沒有的話,不管天界的哪裏都找不到了;而且,你……!”


    “咦?……我?”


    “沒什麽啦!羅嗦!”


    阿修雷怒吼的瞬間,吊在明燈上的鎖在他掌中碎掉了。


    當然,失去支撐的明燈落了下來。


    “……咦?”


    “危險!”


    雖說能在空中自由飛翔,但阿修雷因一時大意而無法在瞬間調整姿勢。


    守天的手臂中“咚”地落下一團溫暖的物體。


    僅有那麽一瞬間,阿修雷緊緊抓住那確實的依靠,但他的態度依然十分強硬。


    “誰叫你救我的!”


    “是的、是的,是我多事。”


    守天輕巧地降落到看得見地板的地方,阿修雷便掙紮著從他的臂膀中逃出。


    他站到地麵重新審視淩亂不堪的室內,才了解自己做出的事有多麽驚人。


    但是,阿修雷還是不甘示弱,倔強地再一次朝守天怒吼:


    “不在這裏的話,那在哪裏!”


    “在我寢室的書架上,以前移到哪裏去的。”


    “那不會早點說啊!”


    阿修雷咋舌地轉過頭去,開始整理掉在地上的書。


    “這裏就別管了,去拿書吧!”


    守天將藏書室的事交給下屬,走了出去,阿修雷在稍遠的後方跟著。


    睽違已久的守天房間裏有著溫和的香味。這與守天身上經常散發出來的香味是一樣的。


    守天從以前就習慣把香玉放在長至手腕的寬鬆袖口中。


    不膩人也不刺鼻,但是靜靜留下印象的餘香,在緊張的時刻一聞,甚至會由於那過分溫柔的味道而幾乎要暫時失去意識。香味讓人忘了自我逼迫的緊張,不可思議地充滿寬容的溫柔。


    阿修雷瞬間仿佛置身夢境,在他尚未注意到時,守天獨自走到放有寢床的鄰房去了。


    當他回來時,手中抱著約十本左右的書。


    “關於三界主天大人的事並沒有多少記載,和我們在文殊學堂學到的一樣。最上界的事都以故事或傳說的形式記載;除此之外,還有存在於我們之上的中層界的事……”


    “沒人問你內容。”


    阿修雷一副就是不要人家幫忙的態度。


    但守天還是強硬地說下去。


    “總之,要是不想全部讀完的話,這本、這本還有這本……就夠了。”


    收下守天交給自己的書,阿修雷向右一轉就要出去。


    守天盯在背後的視線,令他想起一個問題。


    “我撿來的那家夥已經去人界了嗎?”


    “奧斯雷吉大人嗎?不……他似乎打算暫時待在這裏,但是我完全沒時間陪他,這兩天來我們隻有一起用過晚餐而已。”


    “待在這裏……”


    阿修雷詫異的聲音中斷,回過頭來說:


    “他現在在哪裏?在天主塔嗎?”


    “剛才侍女說他在水晶列柱廊裏看畫……!阿修雷,你可不要對他做出失禮的事!”


    守天快步走近,抓住無視自己想要離去的阿修雷肩膀。


    “他是三界主天大人的外甥,主天後妹妹的兒子,已經決定要與三界主天大人的女兒在一起了。這代表了什麽……”


    “嘿――,他是真貨啊!我一直以為上頭的家夥會更像怪物,想不到那麽普通啊!”


    阿修雷狠狠一掌拍落守天抓在肩上的手,大步地往走廊而去。


    守天以更嚴厲的聲音在他背後說:


    “不要引起爭端!視情況需要,我會請你父親來的!”


    即使聽到最後通牒,阿修雷的腳步仍然沒有放慢。如果阿修雷可能對奧斯雷吉做出什麽的話,或許讓他離開天主塔比較好。


    但是,這麽一來,阿修雷一定會跑到柢王那兒殺了桂花吧?


    這次他要是再做出什麽,守天就再也無法庇護了。


    “……那位王子或許不適合‘閉門反省’吧?”


    不知不覺間,天主塔的文官們都來到走廊。在重要的會議裏,這些人一定會全部到齊。


    天主塔當中,以身上穿的衣物顏色來區別文官職位。顏色共有藍紫、鬆綠、紫紅三種,當中藍紫隻有八位成員,是被稱為“所司”的重要職位。他們被四天王或貴族們稱為‘八紫仙’。


    守天轉向他們,皺起眉頭說:


    “‘所司’全都聚集在這裏,發生了什麽事嗎?”


    “這還需要說明嗎?”


    隻要一個人開口,其他人的怨言便蜂擁而之。


    “把收藏貴重資料的藏書室弄成那樣,阿修雷大人究竟以為天主塔是什麽地方啊?”


    “我想您一定狠狠訓斥過他了吧?”


    他們對阿修雷的指摘雖然早有定評,守天卻也無法置之不理。但是,他若直接地說出自己沒有對阿修雷生氣的事,絕對會引來所司們比現在更嚴重的抨擊


    。


    守天束手無策地沉默著,當中一個人便故意咳嗽起來。


    “這是來自西方的情報。根據傳聞,聽到這次的判決結果,西方的貴族及元帥們都頗為不滿。”


    “哦哦,真是偶然,我剛才也從北方使者口中聽到同樣的事……”


    “他們說‘就算是王子,也應該給予嚴懲才是’。他這樣子還是次任南王的話……”


    “受傷的柢王大人姑且不論,阿修雷大人的亂行也不是現在才開始的。”


    “也不照顧士兵,光是會追殺魔族,仗著王寵愛他,總是任性妄為……”


    守天攤開雙手,一聲“慢著”,阻止了他們。


    “這次我雖然放了阿修雷一馬,但他至今為止的功績不是比任何一國的元帥都要高嗎?”


    “隻有狩獵魔族這件事。”


    “那樣就夠了。他已經完美地盡到身為武將的職責……”


    守天繼續為阿修雷說情,但所司們的表情還是嚴肅到了極點。他們對於守天這次獨斷裁決一事感到不滿。


    “就是狩獵魔族這件事有問題。不隻是自己的領土,還跑到東、西和北邊去。”


    “他國為了此事,已經不知投訴過多少次了。應該已經到極限了吧?珍惜友情雖然是件好事,但也請您仔細想想什麽才是真正的友誼。”


    守天被八人包圍著,走向職務室。


    “……阿修雷大人最高明的地方,就是即使在他國找到魔族,也會將之帶到自己的領地上解決。”


    “這是最低限度的禮儀嘛!”


    東西南北公約的其中之一,便是不可將己方的戰事帶到他國領地,處罰罪人也不得汙穢他國土地,即使對手是魔族也一樣。因為這樣,守天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包庇阿修雷。


    受到諸多抱怨,阿修雷卻還能自由來往於各國之間,是因為他戴著君王賜給元帥的戒指,並巧妙地使用隱身術之故。


    戒指上刻著與南方結界石相同的花紋,它能夠與四天王在各國轄區設下的‘結界石’共鳴,穿越為了狩獵魔族而設下的陷阱通道。


    所司們口口聲聲訴說著‘把反省懲戒交給南方執行怎麽樣?’,但守天在職務室門前一轉身說,對於自己的決定不能出爾反爾,硬是將所有的人關在房門外。


    ……有點累了。


    ‘把反省懲戒交給南方執行’這句話在心頭縈繞不去。


    南方一族居住在多火山而溫暖的土地上。以阿修羅王為首,南方元帥們的性格或行動都比西方或東方的元帥更開朗、更具溫柔及包容性。


    阿修雷愛護動物的溫柔之心,也是受到周圍強烈的影響之故。


    但是,就連這樣的南方元帥們,也主動向王提議這次的事件該讓阿修雷受點教訓。


    守天是從阿修雷的姐姐格蘭達絲口中聽說這件事的,拜托守天讓阿修雷待在天主塔的也是她。


    正因如此,守天在束手無策之下才會藉詞要他反省,並將阿修雷藏在守天塔,結果……。


    “……要是他對奧斯雷吉大人做了什麽,懲罰恐怕會比解除元帥之職更…或者是……”


    死――。


    若對方擁有最上界的靈力,這也不是絕不可能的事。


    還是在事情演變成最壞局麵之前找出阿修雷,然後把他關起來比較安全。


    守天奔向遠見鏡前大叫:“映出水晶列柱廊!快點!”


    阿修雷絲毫不知守天被所司們責罵之事,抱著書朝水晶列柱廊走去。


    位於天主塔圓形中庭上的這個走廊,構造上頂部直達最頂端,是天主塔中空間最寬廣的地方。


    沿著描繪在地板上的圓形主題,柱子呈等距離間隔並列。


    這些柱子全是由水晶製成,必須由三名成年男子伸手合抱才環繞得住,非常粗大。


    在四天王一年一次的夜宴場合中,天界裏的所有貴族都會聚集到這裏來。


    穿過這個寬廣的空間,裏麵有道稱為‘內門’的門。那是通往職務室、參事會議室及守天私室等處的入口。


    不分晝夜,士兵們都嚴密地監視著這裏,也張有阻擋魔族的結界。


    天主塔一樓雖有來自東西南北各方的使者或傳信鳥頻繁出入,但除了事先預約會見守天的人,以及得到自由出入允許的柢王和在天主塔工作的人之外,都無法進入內門以內,即使是四天王也一樣。


    走廊的地板與柱子由魔刻穀的紫水晶製作,無論何時來訪都一樣令人感到寒冷。由於天花板極高,任何聲響都會遲上一會兒才產生回音。


    士兵們從背後悄悄跟來的腳步聲絲毫不見減少。


    阿修雷一停下,他們就跟著停步,但是他們被命令必須跟隨到底。


    阿修雷站住,望著倒映在亮如鏡麵的地板上的自己。


    他認真思考著該如何做才能不受士兵打擾而與奧斯雷吉戰鬥。


    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床上,這種屈辱,他一定要親手雪恥才甘心。


    若不證明對方如非從背後而是正麵攻擊,自己絕不會錯過反擊的時機,守天和士兵們一定會一直誤以為阿修雷比奧斯雷吉還弱。


    這種事他絕不允許。


    這是自己唯一僅存的自尊心,同時也是唯一的優點。


    就算演變成非要父王親自駕臨的大事件也好。


    但是,在水晶列柱廊做這件事實在有點糟。


    總之,先將奧斯雷吉引誘到哪個房間裏,再從那兒的窗子到中庭去決一勝負好了。


    雖然,自己無法離開守天的結界,但到中庭散步還在允許範圍之內,這件事阿修雷已經調查過了。


    決定采用這個方法時,阿修雷找到了奧斯雷吉雙手環抱、凝視著壁上畫作的高佻身影。


    這個走廊北側與南側的牆壁,陳列著守護東西?媳彼姆街門的曆代四天王,以及各國已經引退的十二元?肖像畫。


    自己的畫像總有一天也會陳列在這裏吧!阿修雷感觸良多地如此想到。


    比起自己,姐姐更有王者風範,但是不管阿修雷再怎麽對父王說,父王都隻是笑而不答。


    就算王是個女子,隻要實力夠強就好了。繼承武門的,必須是在各方麵都最優秀的人才行。


    “我……沒有那種資格……也沒有那種氣度啊!”


    不管打倒多少魔族、能夠使用多難的法術,都無法培育出統帥他人的力量。


    連自己的事都自顧不暇的人,不可能做到收攬全族人心這種事。


    “不管父親再怎樣頑固,隻要整個天界都質疑我的話……他就不會要我繼承王位了!”


    隻要對奧斯雷吉出手,守天和父親都會因此放棄他吧!


    要是知道自己想狠狠地鬧上一場,好遭受‘流放罪’的懲罰,大家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呢?


    整個領內……不,整個天界當中,自己是唯一的‘異端’。那是因為自己身體上有某種巨大的‘缺陷’。


    即使想問此身所以變成這樣的理由,母親也在生下他之後立刻死了。


    “既然如此,幹脆就讓自己真的變成一個人好了。”


    正因為阿修雷是王子,因此所有的人都在意他是‘異端’這件事。


    他們懷疑真的能夠承認阿修雷是他們下任的王嗎?


    不隻領內,無論在哪裏,人們的目光總是聚集在自己身上。可是,阿修雷毫無辦法。


    隻要一想到自己必須這樣渡過一生,阿修雷就難以忍受。他對因這種事而一再受到傷害的自己感到疲累不堪。天界的流放罪,就是放逐到人界。


    “我要在那裏斬殺魔族!”


    就算不能當


    王,自己也要以戰士的身份立功。如今自己隻剩下這條路了。


    [誰會讓這個機會溜掉!]


    然而,就算阿修雷露出殺氣,男神的視線也隻是優雅地越過折扇看了過來。


    是鈍感,或是他根本沒有理會阿修雷的意思?


    不過,阿修雷還是決定實行剛才的計劃。他暫時收起殺氣,親和地微笑道:


    “奧斯雷吉大人,我有話想……”


    “……是小猴子…不,是阿修雷啊!”


    對方“噗”地笑出來的瞬間,阿修雷將拿著的書全砸到地上去。


    “你說誰是‘小猴子’――!”


    一受到挑釁,整個計劃就亂了章法。


    將對方引誘到中庭沒多久,阿修雷便扯下長衣,就這樣進入戰鬥狀態。


    “斬妖槍!”


    一伸出右手,阿修雷掌中便出現一把長柄雙刃的長槍,槍柄上並纏著縛妖索。


    “阿修雷大人!不可以!”


    “來人啊!快去報告守天大人……嗚!”


    奔過來的數十名士兵受到奧斯雷吉的衝波攻擊,一齊倒了下去。阿修雷吃了一驚,男神則露出微笑道:


    “你不想受到打擾吧?”


    男神引誘似地伸出手來,阿修雷不自覺地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要飛到外麵去了喔!”


    這麽一呢喃,奧斯雷吉銀色的長衣袖口一合,將阿修雷的紅發完全收入其中。


    “有結界!不要亂來!嗚……嗚哇!”


    強風在阿修雷耳邊呼嘯而過。


    為了不讓阿修雷逃亡,守天應該已經在天主塔張下了強力的結界才是。


    但在轉瞬之間,天主塔看起來便隻剩下一個指甲大小了。


    阿修雷的周圍,至今從未有人能夠飛馳得這麽快。


    [這個男的……果然不是泛泛之輩!]


    男神不輸風聲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你說要決勝負是吧?勝者的獎賞是什麽?”


    “首級!讓敗者身首異處!”男神露出微笑。


    阿修雷仰望對方,背後滑過一道冷汗。


    高貴的靈光,他早該因守天而習慣了的……。


    但是,奧斯雷吉的靈光不知是否更加高貴,不同於守天的靈光,冰冷異常,光是待在他身旁便感到不寒而栗。然而,對方卻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你的臉仔細一看,還長得蠻可愛的呢!要了你的首級玩玩也不錯……”


    “你說什麽!那句話我原封不動還給你……!”


    “別生氣,玩笑罷了。我是說,要了你的首級實在可惜。”


    阿修雷即將與對方開戰,但奧斯雷吉卻沒有半點緊張感。


    遠離戰爭的人就是這副德行。阿修雷在心裏如此暗暗咋舌的時候,頭上的冠帽繩結竟自然而然地鬆開了。


    “哇……嗚哇啊啊啊!”


    阿修雷一這麽大叫,奧斯雷吉的目光便自然地移向被風吹走的冠帽原本的位置。


    “哦……這是……”


    奧斯雷吉抓著阿修雷的手臂,將嘴唇湊近他的頭頂,就這樣朝那兒伸舌一舔。


    “哇!你、你幹什麽!”


    從頭發當中露出來的,是根小小的‘角’。是天人的頭頂不應該會有的東西。


    阿修雷慌極了,但男神什麽也沒說。


    奧斯雷吉更抱緊阿修雷因恥辱而顫抖的身體。


    “……接下來就隻能以心語交談了。我讓你看看真正的中界層吧!”


    感覺到這句話被一陣刺耳高亢的聲音吸入的同時,阿修雷注意到自己的身體已經被一團不可思議的‘氣’包圍住了。


    中界層――,那裏是永遠的夜。


    在學堂也上過‘天體’的課,但阿修雷他們居住的天界,既看不見星星也看不見月亮。


    人界可以看到星星,但橫亙在夜空的銀河就在天界底下,天人從未見過。


    “這裏沒有空氣存在,但是我將我的結界光分給你,不會感到難過吧?”


    “我想要的隻有一個!我隻要膽小鬼的頭!”


    阿修雷從斬妖槍解開縛妖索,將它以術縮短後卷在左肩上。


    “……我想談談你頭上那可愛的小角……”


    “沒什麽好說的!一出生就有了啦!……那、那是我很強的證明!”


    阿修雷故意這樣說那根自己再討厭不過的角。


    奧斯雷吉手中出現了一把光輝燦爛的劍,阿修雷見狀二話不說撲了上來。


    “喝啊啊――!”


    無聲無光的世界裏,隻有包圍著彼此身體的淡淡結界光能作為辨識。


    奧斯雷吉的劍鋒放出的光芒白熱化,化為鞭狀光漩亟欲抓住阿修雷的身體。


    “嘖!”


    阿修雷機敏地左右閃避,一瞬間也沒有將視線從男神身上移開。他左手持槍,右手祭出一團火球,以腳尖狠狠將之踢向男神。


    “吃我一記!”


    火球在途中分散成許多小火球。


    但是,奧斯雷吉應付自如地避開了阿修雷的攻擊。趁奧斯雷吉防禦的時候,阿修雷抓住了時機。


    “…喝啊啊啊!”


    斬妖槍的前端逼向男神,連接不斷地向他刺去。


    但是,他的攻擊連一次也沒有碰到奧斯雷吉的長衣。


    男神臉上浮現一貫的悠然微笑,開口了。


    “你的力量隻有這種程度嗎?”


    聽見藉由心語傳來的挑釁,阿修雷以指尖操縱槍柄中央部分,以肉眼無法辨識的高速回轉雙刃槍。


    回轉速度愈來愈快,阿修雷全身的靈力與槍上的雙刃合而為一時,他口中唱誦的咒文也結束了。


    由於靈力燃燒,阿修雷倒豎的紅發背後隱約浮現靈獸之姿。


    那是裝飾在南方紋章上,名為‘麒利’的神獸。這僅因南方王族之血反應而現身的靈獸,在天界當中也被視為幻想中的生物。


    阿修雷的身體飛躍而起,將雙刃槍朝男神頭頂狠狠揮下。


    “裂燃波――!”


    “……!”


    這是阿修雷的拿手技巧中威力最強的絕招。


    奧斯雷吉臉上的笑容首次消失,以散發出銳利光芒的劍護住胸口。


    男神的防禦姿勢,不隻為阿修雷的好戰情緒火上加油,也令他的戰鬥意誌更形高漲。


    奧斯雷吉立刻做出防禦壁,初次以靈力彈回阿修雷的攻擊,更為了躲避對方益發激烈的攻擊而往後遠遠飛升。


    “本來以為你隻是好強,想不到還真是有一手呢!”


    “不是還遊刃有餘嗎!”


    就算奧斯雷吉退開,阿修雷也緊追不舍,以巧妙的槍法不斷攻擊奧斯雷吉。


    他從前在學堂裏學過,最上升的戰鬥不使用刀劍,全都是以精神力攻擊,所以他以為與奧斯雷吉的戰鬥會更偏向靈力戰。


    但是,不管經過多久,男神除了防禦之外,都絕不發揮出隱藏在體內的力量。


    他不隻將自己的結界光分給阿修雷,更打算以阿修雷的戰鬥方式――劍技來應付。


    或者他是想等阿修雷使盡全部的招數後才動用靈力?


    阿修雷想著這些事,依稀感到再這樣耗下去八成不可能分出勝負。


    要再逼他出手嗎?激怒奧斯雷吉的話,他或許會使出真正的實力也說不定。


    換自己來挑釁看看吧!


    “投降吧!占上風的是我!”


    阿修雷的槍鋒首次碰到男神,將他的衣物從腰部到腳踝全都撕裂了。


    傷到的隻有男神銀色的長衣部分,衣物


    底下是一雙裸露的腳。


    與守天相似、如人偶般的白瓷肌膚裸露出來,妖豔地刺激著阿修雷的視覺。


    明明同是男人,阿修雷卻滿臉通紅。


    ……很久以前,自己也曾經像這樣不小心撕破了摯友的衣服。


    那是在學堂的最後一年。


    守天想抱住被絆倒的阿修雷,結果自己的衣服從胸部到腰部都被樹枝狠狠勾破了。


    守天單手按住破裂衣物的模樣,比起完全裸體時看起來更加豔麗。


    當時阿修雷也因為無法正視而別開臉去。


    自己跌倒根本算不了什麽,守天伸過來的手卻極為擔心而拚命――。


    ‘阿修雷……’。


    “咦?”


    阿修雷瞬間以為守天追到這裏來了,兀自尋找起發出擔心音色的對方。


    奧斯雷吉沒有錯失這個機會。


    劍瞬間化為長鞭,毫不留情地往阿修雷持槍的手指打了過去。


    “……嗚!”


    阿修雷按住手指,被打中的部位仿佛斷掉似地傳來激烈的痛楚。


    他單手一放,男神又將鞭化為劍,使勁揮開阿修雷的槍鋒。斬妖槍被彈飛,男神立刻將它封入自己的結界。


    這樣的話,不管阿修雷再怎樣以靈力呼喚也沒用了。


    阿修雷變得赤手空拳,但仍想隻憑縛妖索應戰而戒備起來,此時鞭子又飛了過來。


    “嗚哇!”


    奧斯雷吉的鞭子化為長長的光漩,一圈又一圈卷住阿修雷全身。現在阿修雷的行動已經完全被封鎖了。


    在隻有臉露出來的狀態下,阿修雷赤紅的眼睛瞪著男神。


    “這是約定!殺了我!”


    男神恢複一臉優雅的表情,又以那無法捉摸的眼神正視阿修雷。


    “拿了首級的話,頭部以下就不能用了呢……”


    阿修雷咬緊牙關掙紮著。


    愈是這樣,光繩就愈陷入全身,但即使如此他仍掙紮不休。


    被光緊緊縛住,全身受到壓迫的同時,他終於失去了意識。


    第三話


    阿修雷及奧斯雷吉在中界層戰鬥時,守天正佇立在職務室窗外的陽台。


    被奧斯雷吉突破的結界雖然立刻就修補好了,但守天由於自己的力量首次遭到突破而受到不小的打擊。


    守護主天與生俱來便無攻擊能力,也因此守護能力極強。


    雖然原本那隻是配合阿修雷的靈力,調整氣脈波組成的結界;但是,奧斯雷吉抓著阿修雷,竟然輕而易舉地就將之突破了。


    一般說來,光是衝撞時產生的衝擊力便會讓全身的骨頭震碎。阿修雷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沒有作無謂的抵抗。


    “不過,那兩個人到底跑哪兒去了……”


    守天以職務室裏的遠見鏡找遍了這個次元的極限,卻沒有發現兩人的蹤跡。


    遠見鏡是不管天界全境或私人秘密場所都能夠追蹤顯像的鏡子。


    如果以它都尋遍不著的話……。


    “難道被帶到上界去了!?”


    若是奧斯雷吉的話,或許會這麽做也說不定。


    由於活了極度漫長的時光,最上界的神全都極端地‘反覆無常’。奧斯雷吉既然會趁著月蝕降落人界,那麽會這麽做也不足為奇了。


    ‘阿修雷或許被他選去消遣了……


    或許過了十年後,阿修雷才會突然跑回來也說不定。


    守天一臉焦急不安的表情,卻隻能不斷地仰望天空而已。


    相觸的唇瓣忽然輕輕分開齒列滑了進來。


    [……又來了?]


    阿修雷一邊想著該怎麽辦,一邊輕輕地搖頭。


    隻要睡在他身邊,兩次中就會有一次發生這種事。


    但是,自己一個人睡午覺又太寂寞了……。


    即使注意到,他也沒有睜眼與對方四目交接過。


    阿修雷總是渴望著溫暖。


    渴望著緊緊抱住自己、支持自己的強大臂膀。


    但是,身為武神將的本能告訴自己,這樣是不行的。


    溫柔的吻移到發上,就這樣輕輕離去了。


    意識恢複時,阿修雷的身體仰躺,手足往四方被固定住。一旁躺著奧斯雷吉。


    “你醒了嗎……?”


    男神撐起身子,將手中玩弄的數根細針像玩球般投在阿修雷身體周圍微笑著。


    自己竟然睡著,而且還做了午睡的夢,真是大意。


    阿修雷對自己感到生氣而望向男神,對方便以調侃般的眼神問了。


    “你和守天大人是戀人嗎?”


    什……!


    阿修雷氣得紅色的頭發仿佛燃燒般倒豎起來,奧斯雷吉臉上浮現微笑,不解地微微偏著頭。


    “你搞什麽!竟然會想到這種無聊事!那種人我‘最’討厭了!”


    阿修雷奮力掙紮著,但是他的手腳以及頭部、胸部周圍,都被看不見的某種東西給緊緊按住了。


    “你張開唇……想要接受了不是嗎?”


    “……你――!”


    由於無法訴諸言語的憤怒與恥辱,阿修雷的臉一片火紅。


    奧斯雷吉以端整的指尖撥開阿修雷覆在眼上的紅發。


    “你在最後一瞬間想著守天大人。”


    “騙人!”


    男神一點也沒聽進阿修雷的反駁,以愉悅的表情伸出手去,從阿修雷的腳部滑向踝骨。


    “真是家家酒般的戀情呢,武神將與守護主天……”


    “不是的!”


    男神自始至終都是那麽優雅。


    “我喜歡奪取他人之物……因為沒有任何會被追趕的擔憂。因為我是個溫柔的男人,所以若是你愛上那種除了我之外,不會撫慰你的人,我會不由得感到牽掛……”


    話一說完,光箭便劃過阿修雷的耳邊。


    他輕裝的衣物被撕裂,一絲不掛的手腳被撐得更大了。


    “嗚哇!”


    這股力量強得駭人。


    它步步逼近而來,雖然緩慢,卻使恐怖益發強烈。


    壓倒性的力量差距――


    “……不愧是武神,你有著光榮的勳章呢!”


    阿修雷的全身有著數處與魔族戰鬥時留下的傷痕。


    奧斯雷吉以手指一個個撫摸。他手中撫弄著的細針晃動著。那是如毛發般粗細,相當細長的針。


    仿佛要延長恐怖的時間一般,奧斯雷吉的手伸進阿修雷的發中,碰觸隱藏在那裏的小角。


    “……你有過女人的經驗嗎?”


    “與你無關!”


    “……沒有任何女人能夠接受你的。”


    “你說什麽!”


    “你那火焰般的性情,難道不會讓女人因恐怖而逃走嗎?”


    被說中心事,阿修雷氣得怒發衝冠。


    “所以,你才說我和那家夥是戀人?開什麽玩笑!我一個人就夠了!才不要想著別人活下去!”


    “……聽說守天大人很疼你呢!”


    “和提爾沒關係!”


    阿修雷露出生氣的表情,惡狠狠地瞪著男神。


    “……嗬,也好。等會兒你就會變得什麽都非說不可了。”


    奧斯雷吉朝細針吹了一口氣,以手指取出其中一根。


    阿修雷的目光無法從針尖離開。將被刺穿的恐怖,令他全身僵硬。


    “我對和我不同的天人身體有點興趣。聽說有‘氣’流通的身體非常誠實,但隻有聽說總是令人難以信服……”


    阿修雷不了解奧斯雷吉話中的含義,當他皺起眉頭時,對方的手突然


    毫無預警地探進雙腿之間。


    “住、住手!”


    體溫因羞恥而陡然上升。


    那裏第一次被女人的臉埋進時,阿修雷也同樣如此大叫,而且揍了對方的臉。


    那是他的初夜,結果以再差勁不過的收場結束了。女人就此暈厥過去,阿修雷再也沒有見過她。


    現在他因全身無法動彈,羞恥與屈辱更加高昂,身體的血液逐漸往那一部分聚集而去。


    “你要幹什麽!”


    “……就是這種事。你們的身體反應很快,因為是與人類最接近的血肉之軀嗎?這點待會兒就知道了……”


    奧斯雷吉將針尖含在口中,左手拇指緩緩撫摸將要刺入的部位。


    “應該不會痛的。和斷頭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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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覺得即將被支配自己的欲望漩渦吞沒時,阿修雷首次開口呼喚了那個名字。


    “提爾……!”


    叫也沒用。自己明明知道。


    但是隻要呼喚他的名,就覺得能夠變得堅強。


    這時候,阿修雷腦中浮現的景色總是相同的。


    自己拍著胸膛,說要成為天界第一強的武神,而摯友在一旁為自己高興地笑著……。


    隻要兩人獨處,就能夠安心……守天總是這麽說。


    然後,他一定會將頭靠上阿修雷的胸部或肩膀,陶醉地閉上眼睛。


    [你好像女人哪!]


    阿修雷這麽呢喃,守天就會以玩笑般的聲音回道‘因為我喜歡你啊’。


    他說‘你要是成為天界第一強的武將,就能隨時待在我身邊了呢。’


    雖然,阿修雷從來沒有和守天約定過,卻一直覺得要是真的能夠這樣就太好了。


    但是――


    [對守天大人而言,那隻是孩子的約定罷了……]


    隱藏在阿修雷內心深處的聲音,透過細針傳達道奧斯雷吉心中。


    源源不絕的淚水被男神以嘴唇拭去,阿修雷一直不斷壓抑的感情無可遏止地湧現。


    [幼年時的守天大人,對你而言是特別的……]


    比任何人都更具活力、性情暴烈的問題兒童――。


    但是,反過來說,阿修雷事實上也是個不斷懷念過去、害怕寂寞的少年。


    在學堂相遇……。


    與柢王、守天三個人一同惡作劇的回憶……。


    守天在受傷臥床的自己身邊,比任何人都流下更多淚水的往事……。


    守天對阿修雷說頭頂上的角是他‘強大的證明’。那一夜,阿修雷一麵悄悄喜極而泣,一麵覺得自己好像能夠喜歡上守天這個人。往事曆曆,全是阿修雷珍貴的回憶。


    阿修雷從小就被拿來和姐姐比較,隻因為自己是長男便被以繼承人相待,但荒蕪的心靈,隻有守天會加以撫慰。


    不管怎樣拒絕回避,美麗的摯友都會用守護術或他的唇,耐心地為阿修雷療傷。守天將阿修雷視為第一,處處為他著想。


    [為什麽……事到如今又想起這種事!他已經……]


    已經離自己遠去了。


    守天對阿修雷說‘我不能再和小孩子交往下去’。


    奧斯雷吉呢喃“這不像守天大人會說的話”,比起這些事,現在阿修雷的淚水更來得重要。


    “你會想起守天大人,是因為你最喜愛當時的自己。”


    或許是吧!


    阿修雷也想成為大人的。


    他認為自己能夠獨立辦到許多事,也有自信。


    但是,一個結束成人式不久、剛成為元帥的孩子,實在沒有任何工作可以派給他。


    即使阿修雷向父王要求,就算是擔任即將前往國境警戒的姐姐的侍衛也好,父王卻盡以“你還太早”的理由拒絕。


    反觀柢王行完成人式之後,明明還沒有得到職位,卻立刻被派到人界討伐魔族。這件事令阿修雷更感心焦。


    為了讓父王肯定自己的實力,阿修雷有一天以負責城內警備的所有士兵為對象,靈力全開地與他們一較高下。


    結果雖然忘了正確數目,但城堡內外一片哀鴻,沒有任何一個人站得起來。


    當阿修雷被拉到父王麵前時,歎息地說‘看士兵們的樣子,便可以想象魔族入侵時的下場’,結果卻被父王怒吼‘那是我要講的話!’,在眾臣麵前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士兵們因為來自天主塔的聖水平安無事地獲救了,但從此以後,隻要阿修雷在城內經過,士兵們的臉都會緊張地僵住。


    城外的貴族之間也流傳著‘王子發狂’的流言。


    明明是自己的國家,卻無容身之處。


    阿修雷呻吟著仰起臉,奧斯雷吉帶著慈愛,溫柔地親吻他。


    “現在的你隻有一層薄皮……。如此毫無防備的身心,實在不能讓你到人界去。”


    看透了一切的手臂撫慰似?乇e“12蘩椎募綈頡?


    “……需要我的手嗎?”


    阿修雷以為自己想逃離對方而搖頭了,但他還是輸給了全身甘美的麻痹。


    “嗚……啊……!”


    在不了解到底期待解放或繼續的腦中,阿修雷回想起許久之前守天初次給予自己的親吻。


    自己煩亂地亂翻著兵法的時候,舌頭不慎被紙割傷,而它突然被冷得像冰的守天的舌頭碰上了。


    ‘這種傷口還是舔一舔治好比較好。’


    ‘你好惡心!男的和男的接吻!?’


    ‘……不是接吻,是更神聖的。’


    守天以無邪的笑容要他“不要懷疑守護主天的話”。


    但是,阿修雷知道。


    從那時候守天就……守天就真的……。


    [他喜歡我!]


    這不是阿修雷自以為是。


    那之後也有好幾次,守天偷偷親吻睡夢中的阿修雷。


    阿修雷知道,但是他什麽都不能說。守天雖然是自己的摯友、重要的存在,但是他無法想象兩人之間會變成另一種關係。


    什麽都不能說,兩人從學堂畢了業,一個月後各自接受了成人式。


    阿修雷以為成為大人就能獲得自由,因此每天都屈指期待這天的來臨……;但是,等他來到外頭之後才了解到,原來包裹在自由裏麵的隻有不安與無趣而已。


    “對於不曾擁有過溫柔嗬護的你,那實在是殘酷的對待。”


    奧斯雷吉這麽說道,溫柔地以手掌撫上阿修雷不知第幾次傾訴著解放的中心部位。


    阿修雷強烈鼓動的那裏,隻因一次的摩擦刺激便崩潰了。


    男神為興奮尚未褪去的身體拔去細針時,為了讓他不再痛苦,便以接吻為他灌注睡眠的靈氣。


    覆蓋全身的甘美倦怠感靈阿修雷逐漸失去力氣。


    奧斯雷吉就這樣抱著他,在無邊的黑暗中飛翔。


    阿修雷被男神的長衣包裹著,朦朧中感覺到自己並非孤單一人。


    奧斯雷吉的心跳和溫暖,不可思議地帶給他安心感。這麽一想,淚水又奪眶而出。


    而自己究竟是何時沉睡的,阿修雷已記不得了。


    光之榮耀2004-10-23,08:17am


    第四話


    奧斯雷吉一回來,騷動登時在天主塔傳了開來。


    他身上穿著撕毀的長衣,臂裏抱著失去知覺的阿


    修雷,不可能不引起騷動。


    守天也在接到連絡後,丟下在一旁念誦報告書的文官,奔出職務室。


    要是阿修雷觸怒了奧斯雷吉怎麽辦?守天腦裏盡是想著這件事,根本無心工作。


    但是,就算阿修雷真的惹惱了奧斯雷吉,也隻有到時候再說了。


    他已經準備了數套應對狀況用的台詞,但是一看到奧斯雷吉破裂的長衣,以及在床上完全失去意識的阿修雷,霎時變了臉色。


    “奧斯雷吉大人!您和阿修雷起了爭執嗎?!”


    在確認奧斯雷吉平安無事之前,守天先朝寢床奔了過去,然而就在他要拉開被子的瞬間,被奧斯雷吉的大手阻止了。


    “您做什麽!我要確認他的傷勢……”


    “毫發無損。”


    男神庇護阿修類似地擋在床前如此說道,雙臂交抱在胸前。


    “我們飛到了中界層,雖然我將我的結界光分給他,但對於不習慣的人似乎還是刺激太大了。不過,這隻小猴子應該明天就會醒了。”


    奧斯雷吉以凝視心愛之物的溫柔視線回望寢床。


    守天的胸口滑過一陣意外的衝擊,但他沒有表現在臉上。


    他露出安心的表情,點點頭說:


    “這樣的話,讓他繼續睡下去就行了吧?我會為奧斯雷吉大人準備別的寢室。”


    “嗯。這個房間張了我的結界,轉告其他人不得接近。”


    守天聽到這句話,明顯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是。”


    他垂下頭來輕輕行禮,但奧斯雷吉並沒有繼續理會守天。


    “乖孩子。”


    奧斯雷吉一聽到阿修雷“嗯……”的呻吟聲便立刻靠了過去,毫不在意守天及其他人的眼光,吻上阿修雷的唇。


    傭人們吃驚地麵麵相覷,守天將他們全一並帶出房外。


    奧斯雷吉表現出對阿修雷非比尋常的關心態度,不用多久一定會在喜好說長道短的下人之間流傳開來。


    傭人們離開房間後,守天也露出嚴肅的表情回到職務室。


    文官們還在等他,但守天藉口頭痛把他們全部遣走了。


    守天叮?雒徘暗氖勘絕對不許任何人進入,然後自己一個人關在房內?


    嫉妒令他的腦袋暈眩。


    他從來沒想過,目睹阿修雷被他人觸摸是如此令人難以忍受的事。


    “……可惡!”


    那時候,他真想把奧斯雷吉推開。


    想要大叫“不要碰”、“他隻能由我一個人守護”。


    如果能夠這樣喊叫――。


    “還不行哪!修行還不夠。”


    守天苦笑,仰望天花板。


    職務室的天花板描繪著閻魔大王與魔族們戰鬥的壁畫。


    閻魔在人類的魂魄被吸入靈界時給予裁判,並在他們轉生之前施以必要的責罰。


    守護主天則與之相反,在人類活著的時候,傾聽他們無依的呐喊,引導他們走向正途。


    這是守天自幼就不斷被灌輸的觀念。


    絕不能對自己的重責大任感到疲憊。


    為了拯救人類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但是……。


    為什麽……為何非得自己不可?守天從以前就對自己的存在感到疑惑。


    不過,他在學堂就讀時還感到遊刃有餘。


    ‘自我’還留存著餘裕。


    坦率地與心愛的人來往,這對守天而言是唯一的安慰。


    彼此性別相同、或來自周圍的壓力等問題,守天總覺得船到橋頭自然直,從未認真地擔心過。


    不過,守天隻想尊重阿修雷的心情。不管本人再怎樣討厭,他還是南國的繼承人,而且守天也知道阿修雷對戀愛十分慎重,因此打算花時間慢慢讓他的心朝向自己。


    然而,就連守天這個希望,也在成人式時唐突地被打碎了。


    他第一次知道了即將正式接任‘守護主天’之位的自己身體的秘密。


    當時就像身體當中有個星球爆炸了似地,受到巨大的衝擊。


    頭腦終於能夠運轉後,他第一個想到的是,自己再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將阿修雷擁抱在臂中了。


    他想讓回憶就那樣美好地留在阿修雷心中。


    “但是……為何是奧斯雷吉大人……”


    守天以沉痛的語調呻吟。


    即使是男神,隻要帶有禦印,就是守天嫌惡的對象。


    守天以幾乎要劃出血來的強度狠狠地抓上自己的手腕。


    就連這種時候,守護主天的身體也無法將這個房間搞得亂七八糟來發泄。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無法向四周發泄的守天,變得希望藉由別人之手來傷害自己的身體。


    這種身體!


    幼年時期,守天對這件事感到難以忍受。無法宣泄的憂鬱不斷地在體內累積壓力。


    或許也因為如此,守天才會憧憬阿修雷。


    但是,就因為覺得自己無法和阿修雷隻是維持朋友關係,所以守天才有了惹他生氣、讓他再也不原諒自己的覺悟,而故意對他冷淡。


    繼續待在阿修雷身邊的話,隻怕自己再也無法壓抑想要親吻他的衝動吧!


    阿修雷因為頭上的角,不管對任何人在心底深處都抱有自卑感。


    所以,守天認為至少在數年之內,他應該不可能找到可以傾訴愛意的對象,為此而感到安心。


    阿修雷雖然粗暴,卻十分勇敢、認真,總是活潑耀眼的他也有一些害羞的地方。守天一直覺得最了解阿修雷魅力的人就是自己,也沉浸在那種戀戀不舍的滿足感當中。


    然而……。


    守天暫時離開職務室,回到自己的寓所去。


    他脫下披風,朦朧的視線四處遊移,看見了之前柢王當作禮物帶給他的酒。


    “酒……?如果是這個的話,就不會給任何人帶來麻煩了吧!”


    他知道這是自暴自棄的行為。


    但是,為了明天能夠重新振作,他非得讓這份痛苦轉移到別處不可。


    我沒有丟下責任的意思。所以……。


    “就喝到不省人事吧……”


    在通往寢室的客廳中,守天連倒到杯子裏都嫌麻煩,也不在乎酒會漏出來地直接將瓶口湊在嘴上喝著。此時一隻冰冷的手忽然抓住他的肩膀。


    “……喝到這裏就好了。傭人們都嚇到了。”


    守天抬起醉醺醺的眼睛,看見濕潤的頭發微微飄出沉香木味道的奧斯累吉。


    可能是剛沐浴過,奧斯雷吉身上隻穿著一件寬衣。


    “……請不要管我。明早之前我會恢複清醒的。”


    守天抓住奧斯雷吉想要拿起瓶子的手,硬是拿回瓶子,瞪向對方。


    “我也是需要發泄的!”


    “但是,這種喝法對身體不好。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麽事,但還是先睡一覺比較好。”


    奧斯雷吉強迫地把酒瓶放到桌子另一頭,將守天掙紮的雙手用單手抓在一起,笑了。


    “沒想到額上領受禦印的人,竟會像個普通的神族。”


    奧斯雷吉將嘴唇靠上守天那微帶熱度的額頭。


    “……白玉般的肌膚、秀麗的肢體、仿佛吸取月亮呼息般的發絲,這些全都不像是屬於一個男人的。即使聚集月宮中所有著名的美女,一定也比不過現在你這妖豔的風韻……”


    男神惡作劇地呢喃,更進一步刺激守天搖頭掙紮?畔胩幼叩南巳跎砬?


    “那隻小猴雖然也相當可愛,但是看到這樣的你,就讓我回想起自己也是個男人……”


    守天驚


    覺時已經太遲了。


    男神輕而易舉地抱起他的身體,踩著穩重的步伐往隔壁的寢室走去。


    “放我下來!”


    守天以右手推開男神的胸部掙紮,但這些反抗絲毫沒有效果。


    奧斯雷吉不用手而以視線一睨,便將客廳與寢室之間的門打開了。


    “你是個連最上界都找不到的美人。至今為止的守天大人雖然也很美,但你尤其特別。”


    “放、開我!”


    被放上床的瞬間,守天背部一轉,滾落一旁的地上。


    他沒有笨到會在床上和奧斯雷吉爭執。


    掉下床時肩膀稍微撞到了,但守天顧不了那麽多,在自己的五步之內設下強固的結界。


    他的身體因酒精而搖晃不穩,用背靠在壁上爬了起來。


    “無禮!即使您在月宮能夠任意妄為,也希望您不要在天主塔做出如此蠻橫的舉動!”


    “可以嗎?你叫得愈大聲,傭人們就愈聽得見我們要做什麽喲!”


    男神苦笑了。那是令人難以理解、如石像般的笑。


    他將仍然濕潤而纏在一起的黑發拂到背後說:


    “有什麽好在意的?要是你顧忌那些口沒遮攔的傭人們,隻要消除他們的記憶就行了。”


    “我沒有那種興趣。”


    守天連眉頭也不動一下,咬住下唇,堅決否定。


    奧斯雷吉“哦?”的吃驚聲中卻帶著笑意。那怎樣都無法理解的表情,令守天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凍住了。


    難道――他知道?


    “……你不想在天主塔做?”


    “不是的!”


    然而,男神無視於守天的聲音繼續說下去。


    “是啊,阿修雷也選擇了外麵呢!”


    那是伴隨著輕聲吐息一同說出、若無其事的語調。


    “您……說什麽?”


    守天靠在壁上的背一滑,以臀部著地的姿勢坐倒下來。


    這與他掛心的事雖然不同,但剛才那句話卻帶來了別的驚訝,希望自己是聽錯了!


    守天使盡力氣抬起眼睛,男神交抱雙臂,愉快地向他報告:


    “他似乎對於從背後被偷襲感到相當不甘心,說要和我堂堂正正一決勝負,輸了的話就把頭給我。結果我贏了他。不過,和斷頭相比,那種痛根本算不了什麽……”


    還沒聽完全部,守天就大叫起來。


    “你抱了阿修雷?!”


    “沒錯。”


    守天連敬語都忘了,全身升起憤怒的靈氣,酒氣消退的眼睛筆直貫穿男神。


    但是,他的靈氣不管再怎樣激烈,也絕對無法用來攻擊他人。


    守天的拳頭猛烈顫抖,男神嘲笑般的視線轉了過來。


    “那個好強的孩子,可愛得都哭出來了。雖然,我不記得有做出什麽讓他哭泣的舉動……”


    守天想要站起來的膝蓋支撐不住,癱軟了下去。


    “就到此為止吧!來,別逞強了。”


    男神再次無視於守天的結界靠了過來,以左手抓住掙紮的雙手,擁右臂將雙膝抬起,抱著他一同上了寢床。


    “我會讓你舒服的。我們是繼承相同氣脈的人,與神族的少爺私通這種不實際的夢,還是早早舍棄吧!”


    守天原本驚愕的視線就那樣化為瞪視,但是奧斯雷吉的語調聽起來卻愈來愈高興。


    “不比阿修雷的眼神差呢!你一醉就會露出藏在心底的真麵目嗎?”


    守天的身體在寢床中央被仰向按住,纖瘦的雙手仍被拘束在頭頂,男神首先褪下忭衣,將自己魁梧的裸體覆蓋上去。


    守天的腰帶被抽起,連同鞋子一同脫去,從腰部至腳踝已經沒有任何遮蔽物。


    “你嫉妒和阿修雷接吻的我是嗎?”


    男神的膝蓋滑進那宛如白瓷般的雙腿間。


    “我不要!不行!”


    清醒的思考痛苦地哀訴,但是男神連守天的上衣也撕開來,伸手撫上他的胸部。


    奧斯雷吉以手指挾起守天因恐怖而挺立起來的乳尖,輕輕咬上他轉頭想要逃開的頸項。


    “啊……!”


    “你不對那孩子出手,是因為考慮到我們的神格嗎?”


    拚命想逃離的守天耳邊流進男神壞心眼的聲音:


    “那還是個相當生硬、如同青澀果實般的身體喲!我一直以為那麽疼愛他的你應該早就嚐過味道了,想不到那孩子啊,連被他人看見身體都羞得跟什麽似地……”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


    空虛的抵抗令守天流下淚來。


    但是,奧斯雷吉的聲音並沒有停止。


    “你無法原諒這個能夠無數次重覆使用、形同‘器皿’的身體嗎?”


    男神放鬆自己按在守天腕上的手,抓住對方的單手伸向自己腿間。


    “這裏從無始之前,就已經愛過數千億個身體了。”


    “住口!”


    “你成人式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了,你的身體也同樣累積著無可盡數的愛……”


    “我不要聽!”


    “這是領受禦印之人的宿命。能夠牽動上天的神明數目,是由天數決定的,既不能增加也不能減少。”


    守天不願聽進奧斯雷吉的聲音,以得到自由的手緊緊覆住耳朵。


    光是想起就渾身發冷。


    守護主天身體的記憶,簡直就是肉欲結晶的曆史累積。


    永遠站在承受一方的這個身體熱烈而狂亂,無論對手是誰都一樣扭動腰肢。


    一邊在心中呢喃著還不要緊、自己還很正常,卻又不斷隨波逐流,在肉體的慰藉中找尋片刻的自我安慰……。


    為何記憶中的數個‘守天’都變得如此?


    在守護主天的成人式中最後舉行的儀式裏,守天看見了。


    被鏡子包圍的狹小房間裏,與咒文反應的禦印將這個身體的醜惡過去毫不隱瞞地映照出來。不管守天再怎麽哭叫,影像都不停止。


    渡過了隻有痛苦的時間後,昏厥的身體在寢床上蘇醒了。


    這不是夢境。是激烈而令人厭惡的現實。


    “……那不是你會變成那樣的暗示。不過,擁有禦印的身體即使外表改變,仍舊是以相同的骨肉製造出來的。那是身體的記憶。死了心吧!”


    “你難道不覺得惡心嗎!”


    守天如此大叫的臉上布滿了淚痕。


    奧斯雷吉溫柔地捧住他的臉說:


    “我並沒有特別去意識。到手的身體是否對心愛的人不忠,那不過是心情的問題而已……”


    “可是我不願意!令人作嘔!”


    守天一直隱藏在心底,認為這個身體比任何事物都要醜惡的真心話,終於無法遏抑地決堤而出。


    “關於前代守護主天的資料,我找遍了整個天主塔都找不到!為何這個身體非得像那樣讓別人玩弄,你能告訴我理由嗎!”


    守天的聲音變得近乎歇斯底裏地高亢。現在的他已經氣憤到隻要再一點刺激就會發狂的程度。


    自從成人式以來,這是守天第一次如此忘我地不斷叫喊。


    奧斯雷吉吻遍守天的臉,在安撫同族的手臂上注入力量。


    “閻魔與守護主天原本都是最上界的人,一旦死亡卸任,關於個人的所有紀錄全都會被送至三界主天的卯日宮。能夠知道的,隻有三界主天一人……”


    “所以我才死心的!我怎麽可能用這種醜惡的身體對阿修雷做那種事……!然而、然而你為什麽抱他!”


    奧斯雷吉要和多少侍女上床、玩弄多少人類,守天都不打算幹涉。……但是,這個男


    人竟對自己多少年來唯一祈求的幸福、獨一無二的寶物出手。


    “你竟敢玷汙阿修雷……!”


    “要是不甘心的話,你也抱他就行了。那孩子與他的性格完全相反,氣脈坦率得令人吃驚,身體非常敏感呢!現在正是成熟的時候……”


    守天無法繼續忍受奧斯雷吉的侮辱,從寢床旁的小幾抓起水瓶潑向對方。


    就算做這種事也無法傷到對方,守天恨透了無法爆發的自己。


    “幹得好哪,守天大人!”


    奧斯雷吉好似覺得守天不這樣做就沒趣似地,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


    他以手拭抹濡濕的臉,笑著說:


    “我還以為你是個冷靜無比的年輕君主,沒想到竟是個相當熱情奔放的人呢!我還真不能嘲笑小猴了!哈哈!”


    守天以接近全裸的姿態,拚命從男神不斷伸來的魔掌中逃走。


    誰要和阿修雷以外的男人相好!


    “我不一樣!”


    “看來你並不像傭人們傳聞的那樣擅於此道哪!守天大人,我已經聽說你那令女人哭泣的技巧了喲!”


    男神巨大的手掌再次將守天按在寢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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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中,守天的喘息成了囈語。


    那是人名。


    與提爾蘭迪亞的記憶無關的人名。


    那恐怕是至今為止,曾與守護主天的身體交合過的人們之名吧!


    仿佛咒文一般。


    男神吻上守天汗水淋漓的禦印說:


    “……要是說出口會讓心情輕鬆的話,不要顧忌,全都說出來吧!還是要讓我將它們當作我的記憶帶走?”


    要是我的話,是可能做到的。男神別具深意的聲音如此呢喃。


    守天沉默不語。


    他並沒有原諒男神強迫性的行為。但是,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枯竭了。


    無關好惡,他需要雨水澆淋幹裂大地的溫柔,而現在的奧斯雷吉充分擁有這種力量。


    “守天大人……?”


    守天翻身般地輕輕背過身去,以雙手抱緊男神枕在自己頭部的手。


    手臂受到守天的額頭及臉頰摩擦,奧斯雷吉的眼神變得和緩。


    “不用這麽客氣,有話就說吧!”


    “……我有事想請求您。”


    守天留意不要讓聲音因對方伸向自己下半身的手而顫抖,輕聲呢喃。


    “什麽要求都沒關係,說吧!”


    “在您回去之前,能否繼續憐惜這具幹涸的軀體?”


    “守天大人……”


    男神起身,愛憐地覆上橫躺在身邊的軀體。


    “怎麽了?誠懇得有點奇怪呢!”


    守天靜靜地閉上眼睛。他的心和肉體都已憔悴不堪了。


    現在的他需要的是,溫柔的體恤以及擁抱。


    當奧斯雷吉的唇即將觸碰的瞬間,守天在他的臂彎中追加了新的請求。


    “請您隻愛我一個人。”


    “你……”


    守天在奧斯雷吉的臂膀間以清澈的瞳眸仰望對方。


    但那不是希望對方當自己愛人的眼神。


    冰冷、感覺不到任何熱度,就像俯望大地的月光。


    “……你就是這麽不坦率。”


    奧斯雷吉死心地倒回床上。


    守天不理會他,爬起身來,拿起自己掛在椅背上的寬衣。


    少年的印象比在自己懷中時更為纖細,他單肘靠在寢床上,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守天。


    奧斯雷吉毫不留情地抱了他,但守天卻一點虛弱的模樣也沒有,十分剛強。


    他打算反過來利用這至今為止所有人都渴望的短暫愛的行為。


    他雖然說‘請眷憐我’,但那隻是用來監視奧斯雷吉的藉口而已。


    除此之外,他沒有其他守護心愛之人的方法。


    守天也了解對方早已隱約揣測到這一點。


    雖然如此卻仍麵對敵人,守天這種剛毅的表現,令男神感到難以言喻的興奮。


    守天那與內心截然不同的淫蕩身體,就像某人一樣。


    甚至絕不會打從心底依賴他人的性格以及倔強的地方都十分相似。


    即使對方是最上界的神也一樣。


    “你深愛他到這種地步,為何完全看不清他的內心?”


    聽到那責備的語調,守天的動作停止了。


    他穿好衣服,回過頭來說:


    “即使隻有一次,阿修雷也決不會原諒曾經背叛過他的人。我十分了解他那高傲的自尊心。”


    “……那難道不是你自以為是的藉口嗎?像你這樣隻知一味逃避的人,不可能包容得住那幼小的心靈。即使擁有聞一知十的智慧,你還是不了解阿修雷。”


    奧斯雷吉丟下如同雕像般動也不動的守天,下了寢床。


    他撿起落在地上的寬衣,迅速穿好。


    “你的要求我承諾了。”


    奧斯雷吉這麽說道,轉過身往前走去,解開施在門上的結界後,再一次回頭說:


    “……高傲的自尊心這一點,你也和阿修雷不分上下哪!”


    男神離去後的寂靜中,隻留下守天獨自一人。


    沿著大腿流到膝蓋的黏滑觸感,令他放鬆了緊繃的心情,那一瞬間,守天再也無法忍耐湧上喉嚨的惡心感,當場跪了下去。


    光之榮耀2004-10-23,08:23am


    第五話


    即使身體不舒服到了極點,每天的工作還是非做不可。


    守天從翌日早晨便關在職務室裏。


    最近,穿過各領地的結屆,破壞領土、企圖闖入人界的魔族增加了。


    雖然都是小角色,但魔族像這樣在各處不停出沒的話,武神們根本沒有能安心休息的時間。


    根據調查結果,數日前讓阿修雷與柢王起爭執的魔物,也同樣在南方領地數次嚐試破壞結界,再度逃走。


    “所以,阿修雷才會堅持要親手將之解決……”


    要是這樣的話,老實說就好了。


    他一定是不想對柢王或任何人解釋吧!


    “……性子就是這麽頑固。”


    這時候,敲門聲響起,同時門被踢了開來。


    是阿修雷。


    “為什麽?為什麽我得幫你送飯!不要嫌煩,給我出來!”


    “……你幫我送飯來了嗎?”


    守天刻意無視阿修雷的存在,對他微笑著。


    自己的聲音和表情與平常無異嗎?


    “我也不想來,是奧斯雷吉叫我來的,沒辦法……”


    守天瞬間吃驚地抬頭,仰望無視於堆積如山的文件而想將盤子放上去的阿修雷。


    “奧……斯雷吉大人他?”


    “因為下棋輸他了啦!快點吃啦!不等你吃完我不能回去啦!”


    “現在不是吃飯的時候……”


    守天以手邊的文件遮住臉,注意不要表現在肩上地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關進職務室已經五天了。


    這段期間內,守天連一次都沒有進食過,傭人們十分擔心,又與奧斯雷吉商量了。


    真是多管閑事……。


    “管你能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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