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親眼見識了如此詭異的事情,我和顏蘇都睡得不太安穩。


    天色微亮的時候我們就醒了,外麵的街道仿佛恢複了生機,又變得熱鬧起來。


    小販的吆喝聲,公雞的打鳴聲,土狗的吠叫聲,此時的巫峽鎮跟昨晚的巫峽鎮比較起來,好像是兩個不同的鎮子。


    我和顏蘇洗漱完畢,聽見樓下有賣豆漿油條的,於是相約下樓吃早飯。


    白老板背負著雙手,站在客棧門口,仰頭看著客棧的旗幟。


    我順著他的目光往上看,心中猛然一驚,昨天白老板掛在旗幟上的那串冥幣竟然不見了!


    是白老板扯掉了嗎?


    不是!


    肯定不是!


    因為我環顧四周,我發現對麵那幾間還沒開門的鋪子,掛著的冥幣也不見了。


    白老板收回目光,自言自語地說:“看來這錢是被過路的四人拿走了吧!”


    過路的死人?!


    我想到昨晚抬棺的那四個黑衣人,現在仔細琢磨琢磨,心中掠過一絲寒意,他們身上的那一襲黑衣,好像……好像是壽衣呀!


    “哦,二位,昨晚睡得好嗎?”白老板回頭問我們。


    “一般!”我回答。


    “沒有看見什麽吧?”白老板神秘兮兮地問。


    我搖搖頭,徑直走出客棧,大白天的,我感覺這個白老板也是陰森森的。


    我和顏蘇坐在路邊攤吃豆漿油條,這個時候,就聽遠處傳來救護車的聲音,緊接著,就有一群警察呼啦啦從我們麵前跑過去。


    巫峽鎮並不大,也許你在鎮東麵放了個屁,不出片刻的工夫,鎮西麵也能聞到。


    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各種流言蜚語傳遍了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在傳著一件事情:鷹哥死了!


    鷹哥?!


    我放下筷子,心中莫名地顫抖了一下,鷹哥不就是那個光頭流氓嗎?他……居然死了?!


    我突然想到昨晚鷹哥背上背著的那個老婆子,雖然是朗朗乾坤,但背脊骨卻忍不住一陣陣生寒。


    顏蘇付了錢,拉著我往前走:“那個光頭流氓居然死了,我們到前麵去看看!”


    走到街尾的一個彎角,在一家名叫阿玉發廊的門口,聚集了不少圍觀群眾。


    我記得光頭昨晚離開的時候,說過他要去阿玉發廊,沒想到竟然出事了。


    現場拉起了警戒線,幾名警察在維護秩序:“讓一讓!大家別擋著啊!趕緊讓一讓!沒什麽好看的!哎,說你呢,不許拍照啊!”


    兩個醫護人員從發廊裏走出來,抬著一個擔架,擔架上放置著光頭的屍體。


    現場圍觀群眾發出一聲驚呼,有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圍在最前麵的人甚至情不自禁地往後倒退一步。


    光頭的死狀實在是太嚇人了!


    光頭的臉上黑氣籠罩,烏黑如炭,嘴巴僵硬地大張,兩顆眼珠子仿佛要撐裂眼眶,誇張地向外凸出來,那表情告訴我們,光頭臨死前一定是非常的驚恐。


    更離奇的是,光頭的手中竟然緊緊握著厚厚的一遝——冥幣!


    沒錯!


    就是冥幣!


    道士昨晚上給了光頭一筆錢,難道那竟然是一筆冥幣?


    我的心裏掠過一絲可怕的念頭:“光頭的死會不會跟那個詭異的老婆子有關呢?”


    醫護人員急急忙忙用白被單將光頭的屍體蓋住,然後送上急救車迅速拉離了現場。


    “聽說那混蛋是被活活嚇死的!”


    “怪不得死的那麽恐怖呢!”


    “他不會是見鬼了吧?”


    “這種挨千刀的,遲早都會遭報應!”


    “哎,我聽說呀,昨晚死人上路,這個畜生居然攔棺要錢呢!”


    “我估計他是被冤魂索命!”


    “管他怎麽死的,反正一句話,死得好!”


    “對,死得好!老天有眼,收了這個畜生!”


    圍觀的群眾議論紛紛,光頭鷹哥平日裏作惡多端,欺壓百姓,人們都對他非常仇恨。現在光頭既死,沒有人表示惋惜,無不拍手稱快,做人做到這一步還真是挺不容易的。


    “咯咯咯!咯咯咯!”一陣怪異的女人笑聲從發廊裏傳出來。


    雖然是在大白天,突如其來的詭異笑聲卻讓人止不住心裏發毛。


    圍觀的人群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伸長脖子,想要看清楚發廊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快走!”兩個身穿警服的民警押解著一個年輕女人,從發廊裏走了出來。


    這個年輕女人正是發廊的老板娘,阿玉。


    從人們的低聲議論中,我也知道這個阿玉不是什麽良家婦女,她明裏經營著發廊屋,私底下也給男性客人提供服務。由於長得年輕漂亮,服務態度又好,所以在巫峽鎮也很有名氣,慕名而來的男顧客絡繹不絕,而死去的光頭鷹哥也就是常年光顧的客人之一。


    阿玉也就二十歲出頭,臉上有著與年紀不相符合的風情,她穿著一條白裙,臉色煞白如紙,雙眼無神,長發淩亂地披在肩膀上,不停地咧嘴詭笑,那模樣還真有些駭人。


    “咯咯咯!老婆子!是那個老婆子殺死了鷹哥!是那個老婆子殺死了鷹哥!”阿玉又笑又喊,狀若癲狂,仿佛得了失心瘋,很明顯是受到強烈的精神刺激。


    “老婆子?!”我的心顫抖了一下:“又是老婆子?!難道光頭真的是被那個老婆子弄死的?”


    顏蘇轉頭看著我:“這個混蛋肯定招惹到不幹淨的東西了!”


    我想到昨晚道士臨走時候留下的六個字:“自作孽,不可活!”,看來道士早已預知光頭會死掉的。


    如此說來,那個掛在光頭背上的老婆子,很有可能就是大紅棺材的主人!


    想到這裏,我莫名地感覺脖子裏一陣寒意,仿佛有人在對著我的脖子吹氣一樣。


    “把這個女人先送到醫院去看看,感覺就像瘋了一樣!”兩個民警將阿玉塞進警車呼嘯而去。


    “這阿玉怎麽就瘋了呢?”


    “是不是吸毒產生了幻覺呀?我聽說這女人要吸毒的!”


    “哎,可惜了!這女孩長得挺不錯的,要是好好過日子,嫁戶好人家也沒有問題,偏偏要這樣糟蹋自己!”


    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誰也不知道昨晚上阿玉發廊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


    一人死去,一人瘋癲,這事兒詭異的超乎尋常。


    等到警方勘察現場結束撤離之後,阿玉發廊變得空空蕩蕩的。


    我問顏蘇:“敢不敢進去看看?”


    我和顏蘇走進阿玉發廊,屋子裏彌漫著胭脂香水的味道。


    發廊位於街尾轉角,比較背光,所以大白天的裏麵都有些昏暗。


    發廊不算大,有裏外兩間。


    外麵一間是洗發理發的地方,裏麵一間是進行某種交易的地方。


    裏麵一間屋子沒有開燈,黑沉沉的,依稀可以看見屋子中央放著一張床,床上淩亂地散放著一些成人用品。


    床的對麵是一個大鏡子,鏡子對著床,這種格局令人感覺怪怪的。


    屋頂中央懸掛著一把吊扇,此時還一圈一圈地旋轉著,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我和顏蘇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沒有什麽發現,正準備退出去。


    就在這時候,背後的顏蘇突然發出一聲尖叫。


    我猛地回過頭去,隻見那麵大鏡子的表麵就像波紋一樣輕輕晃動起來。


    波紋下麵,一個碎花布裙的老婆子身影正慢慢浮現出來……


    “快走!”我拉上顏蘇,頭也不回地跑出發廊。


    外麵陽光明媚,我和顏蘇滿臉冷汗,渾身都在哆嗦。


    光頭離奇死亡的事情猶如一顆重磅炸彈,讓小小的巫峽鎮變得無比喧囂,街頭巷尾,男女老少都在談論這件事情,幾乎所有人都認定,光頭死於怨鬼索命!


    綜合各方所述,大概可以拚接還原出事情的經過:


    半夜時分,帶著幾分醉意的光頭敲開了阿玉發廊的大門。對已老主顧的深夜到來阿玉並不陌生,像往常一樣熱情地將光頭迎進裏屋。就在兩人喘息著在床上翻滾的時候,他們突然發現牆壁上好像有影子在晃動。於是兩人抬起頭來,然後他們看見了恐怖的一幕:一個身穿碎花裙的老婆子,直挺挺地掛在屋子中央的電風扇上麵,就像一個人偶,隨著電風扇一圈又一圈地轉動著……


    發生了這樣詭異的事情,我和顏蘇也沒有心思留下來玩耍,顏蘇帶著我到街上買了兩件新衣服,我們便打算回家了。


    回家的時候,我們路過一間小院。


    小院門口擺放著花圈,掛著白色布幔,上麵還有一個大大的“奠”字。


    一群人正在忙著拆靈堂,一個年輕男子抱著一個相框從靈堂裏走出來,那張黑白遺照一下子就吸引了我們的目光。


    我和顏蘇對望一眼,感覺臉上不自禁地冒出一層雞皮疙瘩,遺照上麵是一個鶴發雞皮的老太太,而這個老太太的麵容,竟然跟掛在光頭背上的那個老太太一模一樣!


    我倆急匆匆地路過小院,一路往小鎮外麵走去,準備去碼頭乘船離開。


    正自低頭趕路的時候,忽聽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兩位小娃娃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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