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全
狂野曆險 Alter code:F 作者:細江ひろみ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序章
翻臉不認人。
碰到人們擺出這種態度,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羅迪是個候鳥。
所謂“候鳥”,是在異世界“法爾蓋亞”上居無定所、四處流浪討生活之人的通稱。
話雖如此,但是候鳥和旅行商人或焊鋪匠還是不一樣哦。
雖然候鳥也有兼做這些生意,但是旅行商人所探訪的都是固定場所。
而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要不斷地累積信用,還要遠離風評不佳的惡質村子。
而從村子的立場來看,如果不受商人們信任的話,就不會有值得信任的商人來做生意,這對村民的生活會有很大的影響哦。
另一方麵,候鳥們都和這個稱號一樣四處流浪。
一旦分別,就真的很難再見到麵了。
所以不論是候鳥或是村人,彼此都沒有必要考慮到將來的事。
輕視那些有“要是討厭對方,那不跟對方來往不就得了”之類想法的人,而采取不坦誠的態度的家夥可是隨處可見。
村人們如此,候鳥們亦然。
村人認為候鳥們是一群不值得信賴、又沒辦法成家立業的流浪者而看不起他們;而候鳥中也的確有這種人,這的確是事實。
當然,那也隻是全體候鳥中的一部分而已。
大部分村人們都是既純樸又誠實的,而候鳥若是沒有足夠的能力,也沒辦法長年過著這種流浪生活。
然而,即使是原本純樸誠實的人們,一旦發生了對自己不利的事,隻會為當地著想的人們就會以共同生活在同一個村子的人為重,而將自己的罪過完全推給外人。
即便如此,村人們還是時常殷切期盼候鳥的到來。
在這個名叫“法爾蓋亞”的世界中,可以說是步步危機。
當村人們遇到自己無法處理的麻煩時,就會期盼有人能代替自己出麵解決。
另一方麵,候鳥則是以冒險犯難為代價來換取高額報酬。
安全跟安心都不是免費的。
但是村人卻對自己身陷困境時,候鳥卻不肯“無條件”地伸出援手這回事而感到十分不滿。
村人們之所以會無法想象代替自己冒生命危險的候鳥所背負的巨大風險,理由就在於對他們來說候鳥終究隻是過客而已。
他們並不是與自己在同一塊土地上,一起為謀生奮鬥的夥伴。
像這樣的排他傾向,在位於邊境、不會經常發生危險狀況的村子裏更是顯而易見。
在經常碰到危險的村子或是人口流動率高的大城鎮中,人們為了生存,都很清楚該如何與候鳥們打交道。
有位名叫“羅迪”的少年候鳥,來到了位於邊境的村落。
這座風平浪靜、充滿了平穩氣氛的村子,接納了這個完全不像候鳥的少年。
他沒有候鳥獨特的銳利眼神,也並未散發出足以懾服他人的氣勢或是炫耀自己的強悍。
同時他也沒有自願冒險犯難的少年那種狂傲自大的態度。
就連這個村子裏見聞最廣的村長,其實也沒見過幾個候鳥。
但既然有稀客上門,村民們便以“將麻煩製造者趕出村子是村長的責任”為理由而要村長出麵,代表村民與羅迪見麵。
看到羅迪那稚氣未脫的眼眸跟笑容之後,村長便在想或許不用趕走羅迪。
於是他試探性地提出村子裏雖然有很多雜務,但隻能給予少許微薄的報酬。
在村長的常識裏,候鳥這種人總是會百般挑剔地選擇高報酬的工作,提出這樣的條件他應該就會知難而退吧。
就算沒有立刻離開村子,隻要覺得工作內容太無聊,或是對報酬太少有意見,就能以因為這裏沒有適合候鳥的工作,所以也沒辦法提供住宿為理由趕走他。
如果以心不甘情不願的態度勉強接受了這樣的條件,那就交給他一件無關緊要的雜務去處理,在支付極為微薄的酬勞之後,就以已經沒有工作為由請他離開。
村長原本是這樣打算的。
雖然村裏還是有人反對這種程度的妥協,但羅迪還是笑容滿麵地接受了這樣的條件。
之後他便不停地工作再工作,甚至比村子裏最辛勤工作的人更靈巧、更熱心的努力工作。
即使如此,村人還是懷疑他會這麽努力工作是另有所圖,故意將連大人都難以負擔的勞力工作硬塞給他,期待他會因為受不了而自行逃走。
然而羅迪卻發揮了從他那瘦小體格以及稚嫩外表根本看不出來的力量,逐一完成了這些工作。
不隻如此,他還非常善解人意的完成了超出應有份量的工作。
不光是拔草、耕田、幫馬刷毛,當柵欄、農機具、架子、倉庫等物品要有損壞了,他也會逐一全部修理好,而且從來沒有露出不悅的態度,反而總是麵帶笑容,但也不會因為這樣就輕率的亂講話,而是仔細地聆聽別人說話。
即使跟村裏的小孩於們格外的親近,但也不會因為這樣就將在村外所發生的事情當成新奇有趣的故事說出來,以免引起孩子們對村外世界多餘的好奇心,而這可是大人們避之惟恐不及的情形。
在這種情形下,雖然他從未曾提起自己的出身來曆,卻還是逐漸跟村人們打成一片。
村長甚至開始認為羅迪應該是基於某些不可抗力的原因,在無可奈何之下才會成為候鳥的農家子弟。
幹脆就這樣讓他在村子裏長住,成為村民的一分子,如此一來對雙方都有好處。
而羅迪一定也是期望會有這種結果,所以才會那麽努力的工作吧。
雖說這種風平浪靜的平穩生活在法爾蓋亞是相當難能可貴,但是村裏的孩子們無論如何都憧憬著外麵的世界,而女性也都遠嫁他鄉。
基於這些原因而造成的人手短缺,是這種村子所要麵對的重要問題。
突然出現了像羅迪這樣年輕又勤勉的人手,這種好事可不是時常會有。
就在這時,襯裏發生了一些事。
麻煩源自村子裏的小孩跑進了附近的洞窟。
傳說中在那個洞窟裏有被神聖治愈果實封印住的可怕魔獸。
然而與其說是自古相傳,倒不如說實際上那裏就是魔獸的巢穴,所以襯裏才禁止人們進入洞窟的。
所謂“魔獸”,指的是玷汙了法爾蓋亞大地、超脫星球生命循環的異形。
那場與魔族的戰爭,早在千年前就已經結束了。
和魔族一起成為傅說的艾爾族,當年曾與守護獸以及人類攜手合作,同心協力打倒了魔族。
在法爾蓋亞所流傅的曆史中,這種記載廣為人們接受而視為史實。
從那之後即便是在千年後的今天,由魔族親手創造的魔獸依然在世界上肆虐。
魔獸究竟是下級的魔族還是沾染了魔力之物,或是魔族的兵器,始終沒人能弄清楚。
其中有些看起來像是動物,也有些根本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麽。
雖說同樣會襲擊人類,但是魔獸跟猛獸相比可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魔獸是一種沒有任何生產能力,就算完全不吃東西也不會覺得餓,也不會自然死亡的種族。
雖然可以殺死它們但卻無法驅逐,明明沒有必要卻又貪婪的不停啃食,還會從任何地方湧出。
其中有些體型像是蟲子般微小,有些卻又大到像一座山。
總之它們很難歸類在生物的範疇內,也可以說是不具有固定型態的怪物。
話雖如此,但是魔獸的出現基本上似乎還是可以看出某種傾向,也不是完全毫無選擇地隨處出沒。
而人們就在危險
性較低的地方建立起村落或城鎮,並且定期的驅趕周邊的魔獸。
但是魔獸被驅逐後還會再出現,偶爾還會有高危險性的魔獸突然現身。
當居住在那塊土地上的人們束手無策的時候,就輪到候鳥上場了。
然而魔獸的種類雖然這麽雜亂無章,但是所有魔獸還是有一個共通點。
那就是它們出現時除了會讓人心生恐懼之外,還會產生強烈的不協調感。
如果是候鳥,就足以屏除恐懼。
但是這種魔獸獨特的不協調感,卻是與生俱來。
人們就從這樣的不協調感中,得知魔獸的出現。
言歸正傳吧。
那個孩子的父親因為受了重傷,所以長期臥病在床。
雖然村子裏每個人都知道這孩子想要得到治愈果實來治療父親的傷勢,但是沒有人願意冒險進入洞窟摘取果實。
他的父親雖說是受了重傷,但目前並沒有立即的生命危險,可也不能為了去尋找隻存在於傳說中的東西,就讓自己身陷險境。
隻要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原本想要救人結果反而是自己遭殃。
但是大家也下想為孩子的父親支付高額的酬勞給候鳥。
這種事情村人們當然說不出口,於是就以村裏早就訂下的規矩為由,將孩子的希望給打了“回票”。
不過,這當中當然還有村民們的計算。
當然,候鳥會為了得到報酬而接受委托進行探索。
如果目的地有明確的危險,候鳥就會要求與風險相符的高額報酬,但其中也有會自己出錢購買情報的候鳥,雖然情報也不一定可靠就是了。
那就是以寶藏為目標的寶物獵人。
隻要知道哪裏有傳說的洞窟,候鳥就會滿心歡喜的動身到那裏去。
當然,在洞窟內所發現的物品就是屬於侯鳥的。
但是,如果在那些物品之中有想要的東西,那向候鳥買下那樣東西就行了。
對候鳥而言,就算是辛辛苦苦從遺跡中帶回來的物品,如果賣不出去的話也隻不過是堆垃圾而已。
如果村人們可以善用候鳥就在眼前的這個好機會跟羅迪談一下,就能馬上了解這種程度的常識。
不隻如此,如果對象是羅迪的話,不論是要他去探索神聖治愈果實或是尋找迷路的小孩,別說是免費,即使是自掏腰包羅迪也會二話不說點頭同意的。
但是,村人們完全沒有這麽想過。
原因就在於村人們認為默默的接受雜務或是勞力工作的羅迪,不會是個能夠獨當一麵的候鳥。
更何況他既不是可以商量事情的大人,也不是“自己人”。
從以前到現在,村裏的難關都隻靠著自己人就能安全渡過,往後也必須要這麽下去才行。
基於這種想法而畫地自限的村人們,即使有個小孩失蹤了,也還是持續地對再怎麽爭論也無濟於事的話題不斷地浪費口舌。
實際上羅迪可是個能獨當一麵的候鳥,他的能力足以信賴,經驗也很充足。
如果要說到他身為候鳥的缺點,就是口才不好,而且心地太軟了。
在村人們依舊持續爭論不休的時候,從其他孩子那兒聽說了事件大致來龍去脈的羅迪,就像是對摔倒的孩子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一般,直接就出發前往洞窟去救人了。
羅迪在洞窟中進行探索,找到了迷失在洞窟裏的小孩。
而且他還回應了孩子的要求打倒魔獸,並探索到了洞窟的最深處,成功得到了傳說中的神聖治愈果實。
而就在洞窟入口附近,剛剛好遇到了前來洞窟的村人們。
村人們得知事情經過後,都對小孩平安獲救感到高興。
但是他們卻開始責怪起未經允許就擅自進入洞窟的羅迪。
村長也覺得,這實在是很糟糕的情況。
他先用“由於羅迪並不是村裏的一分子,因此不受到村子訂下的規矩所約束”的理由來安撫村人,然後重新向羅迪道謝。
而且他還生命無法對於他救出小孩子的事,給予特別的謝禮。
羅迪露出困惑的表情,什麽話都沒說。
也許是他從村長所說的話裏,感受到原本被這個村子所接受的自己,這時候又再度被當成“外人”了。
接著發生的地震讓大地劇烈地搖晃。
因為這附近很少發生地震,雖然搖晃的並不是很劇烈,還是讓村人們陷入了一片恐慌。
羅迪擔心可能會發生坍方,催促村人們趕緊向洞窟外麵移動,並提醒村民盡可能的遠離岩山以免被落石波及。
但是村人們或許是因為害怕,所以行動相當緩慢。
好不容易到達洞窟外的時候,地震早巳停歇。
就在這時,帶有強烈不協調感的“某種生物”,從洞窟的深處逼近了洞口。
然後它從黑暗之中現身。
不需要多說,所有人都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魔獸。
是因為神聖治愈果實的封印被解除了,所以魔獸才會才出現嗎?沒人知道答案。
但村人們與羅迪,都覺得這應該就是原因了。
羅迪為了不讓魔獸來到洞外,於是獨自一人擋在洞窟的入口,讓自己處於危險中,最後終於打倒了魔獸,但也滿身瘡痍。
村人們沒有受到傷害。
村子附近洞窟中有傳說魔獸的不安被排除了,不僅如此,村民們還得到了結滿了神聖治愈果實的洞窟。
然而村人們卻翻臉不認人。
村人們怪罪羅迪。
他們認為是羅迪解開了封印,魔獸才會覺醒的。
村民們認為羅迪是一切的元凶。
那位隻身前往洞窟的少年雖然不斷地呼喊著:“讓魔獸蘇醒的不是羅迪,而是我啊!”
但是沒有任何村人願意接納他的說法。
因為村人們對羅迪的力量感到恐懼。
羅迪是“arm”的使用者。
不論是外型或機能,都跟我們世界的槍枝相仿。
但是arm曆來被稱為“魔族的道具”。
不是魔族就無法使用、被詛咒的道具。
如果它隻是在普通的人類手中。那就跟破銅爛鐵沒什麽兩樣。
但是透過魔族自身所擁有的強大精神力,其威力就會有驚人的成長。
它不但是種難以理解的東西,而且還不是任何人都能使用的道具。
不,如果隻是這樣的話,在這個世界還有被稱為“魔法”而可供人學習的東西存在,照理說魔法也應被人所排斥才是。
隻是arm的力量,讓人們有跟魔獸相同的“不協調感”。
即便如此,但這種不協調感也還沒到無法習慣的程度。
不過話說回來,能夠使用arm的人,的確是鳳毛麟角。
但是這年頭在較大的城鎮裏,還有被稱為“arm師傅”的人呢。
換句話說,就是arm的專門鍛造工匠。
這些人還堂而皇之地在城裏開起arm鍛造工房。
arm已經從原本受詛咒的魔族武器,逐漸轉變為一種常見道具。
而羅迪之所以會沒有表明自己是arm使用者,是因為他也知道在邊境,人們對於arm依然有偏見。
直到為了拯救村人,才逼不得已發揮它的力量。
地震、魔獸,接著是arm。
接連出現不曾見過的駭人東西,讓村人們的心中有了堅定的共識。
雖然沒有人拿起石頭。砸向已經證明了要是認真打肯定會比魔獸更強的羅迪。
不,
在知道了這件事後更是真的想要拿石頭砸他的村人們,是被村長好說歹說的給勸阻了。
條件就是無論如何,要代替村人們以鄭重、明確又堅定的態度,讓羅迪為這一連串的事件負責。
而為了讓羅迪快點離開並且不再回到村子,於是村長給了羅迪一些錢。
但是因為村長如此舉動有可能引起村民們反感的緣故,所以村長希望羅迪保持沉默,不要張揚。
因為解開了封印的責任、因為引發地震的責任、因為讓魔獸從沉眠中蘇醒的責任、因為對村人們隱瞞自己是arm使用者,而將arm這種被詛咒的道具帶進村子裏的責任、因為……。
村人們已經不再以親和的笑容麵對羅迪。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在麵對魔獸時所表現出的恐怖以及敵意。
然而村人們完全沒發覺,他們這樣做在羅迪心中留下了比被石頭砸傷更難以愈合的傷口。
如果在這裏的不是羅迪而是其他候鳥的話,就會對村人們的作法提出抗議,甚至會展現出惡劣的態度。
更甚者要是在這裏的是真正惡霸的候鳥,就會在村中大吵大鬧說:“我可是救了你們啊!”並強行索取高額報酬,然後到下一個村落或是城鎮飲酒作樂、盡情大吃大喝吧。
但是羅迪並沒有替自己辯解,隻是默默聽從村人們的要求,低頭接受了村子所做出的決定。
在即將步出村子前的一刻,羅迪幫助的那個少年跟他的父親,因為在其他的村人們麵前有所顧慮,所以隻能偷偷表示鹹謝與歉意。
“我們還會再見麵嗎?”
少年認為羅迪落到眼前這個下場全都是自己的錯,而感到愧疚不已。
而少年這個問題,聽起來也很像是在跟羅迪尋求救贖。
羅迪即使在受到這麽多蠻橫無理的對待,還是顧慮著少年愧疚的心情。
雖然羅迪想以溫柔的微笑做為回應,但此時實在很難麵帶微笑。
羅迪的表情既悲傷又寂寞,然後像是要隱藏住自己的表情一般,靜靜地轉身背對著父子兩人,離開了這個村莊。
對隻比少年大沒幾歲的羅迪來說,這已經是他最大的努力了。
父子兩人就在村子的入口目送著羅迪,直到看不見他的背影。
***
在那之後,那座村子由於能采收貴重的神聖治愈果實,因此得到了豐厚的收入。
第一章艾得海德
艾得海德是除了最近已經失去音訊的亞克提卡以外,目前在這個世界上碩果僅存的王國。
雖說是失去音訊,但在這個情報傳遞速度有如老牛拖車般緩慢的世界,即使是兩國之間關係好到能稱為兄弟之邦,那也和傳說一樣不切實際。
與其說是因為沒有例行交流而導致關係逐漸疏遠,倒不如說是因為情報傳遞不便,所以根本無法做到實際的兩國交流。
因此,對於一般市民階層來說,另一個王國亞克提卡的存在,在國民之間就跟虛無飄渺的傅說沒啥兩樣。
艾得海德雖有“王國”之名,但是跟一般認知的國家觀念卻不盡相同。
諸如城寨和城堡、身穿鍾甲的騎士、子承父係的王家血統,這些傳統的王家要素該國一應俱全。
可是做為國家基礎的領土以及國民,和一般認知相較之下卻有些曖昧不清。
包括以城堡為中心所建立的市區在內,城堡周圍的土地的確是領土,可是卻沒有國界。
因為王國是由住在市區的人支付稅金所維持的,所以就將住在那裏的人視為國民;但因為沒有為他們登錄國籍,所以擅自在當地定居的人也是國民,而心血來潮突然搬到了其他地方的人就不再是國民了。
也有些人雖然居所遠離市區卻宣稱自己歸屬於艾得海德並引以為榮的人,但就算這樣宣稱,也得不到什麽實質的好處。
就算要交稅人們也願意在艾得海德定居的原因之一是:既然不管加入哪個共同體都同樣有繳納稅金的責任,那就住在這裏交稅給艾得海德,因為與其他地方相比投資報酬率明顯要高得多。
在這個貧瘠的世界中,該國的農業政策比較有組織性。
而且在外敵環伺的環境中,在這裏受騎士保護,相對來說人身安全比較有保障。
商人把各種貨物運到這裏,而通暢的物流則吸引了更多人前來。
而且這裏堪稱情報集散地,各種服務也隨之蓬勃發展。
如果王家不能維持這樣的環境,人們肯定很快就會作鳥獸散,而王家本身也根本就無法維持下去了吧。
而艾得海德的繁榮正是王室經營成功的具體表現,讓居住在那裏的人們,以身為那個體製中的一份子為傲。
總而言之,王家是借著國家的繁盛聚集了民眾的尊敬與敬愛。
人們為了要在村落或城鎮間由魔獸所支配的廣大土地生存下去,有必要隨時保持全力以赴的狀態。
若是碰到非得專心致誌地前進不可的狀況時,這可是蠻合適的地方。
不過在那樣的土地上沒有任何可以交談的對象,隻是不停地和魔獸交戰,久而久之就會產生自己仿佛變成了魔獸其中之一的錯覺。
如果真有了這種感覺時,就差不多該回人類生存圈了。
而且最好是選擇跟封閉的邊境村落截然不同,對候鳥已經司空見慣的人們所居住的熱鬧大城鎮。
就算在那裏裏默默用餐也不會有人來打擾,候鳥也不會去打擾別人,而且還能聽到形形色色的人們交談的內容——大抵就像這樣的地方。
羅迪進入了艾得海德的市區。
如果是平時,他會直接到旅社登記住房,接著到街上的arm師傅所開設的工房去調整arm以及補充彈藥。
arm並不是萬能的魔法道具。
持有者必須經常進行保養,以及經由專家再三的調整;而且一旦彈藥用盡就毫無用處。
它就是這麽費事的道具。
不過這個世界的魔法也還稱不上是可以引發奇跡的萬能技能就是了。
然而這時羅迪卻是一臉困惑的抬頭四處張望。
跟位於邊境的村落相比,艾得海德的市區每天都熱鬧得像是在辦祭典一樣。
但是感覺上今天好像比往常還熱鬧呢。
然後當他要推開旅社的門扉時,就像是要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一樣貼在門口旁的海報,解決了他的疑惑。
“古代文明博覽會”。
候鳥有時也會將從遺跡中帶回來的珍貴物品拿出來展示,並趁機賺點小錢。
而這則是由王家提供讚助,將這種活動提升為國家級的祭典。
上次他來到這座城市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沒什麽真實感。
但他還記得曾經看過以候鳥為對象,要收買遺跡中的珍品做為展示用的海報。
這次的活動是以一般人為對象,日期也很近。
海報上蓋有艾得海德王家的大印,然後上麵遺有羅迪也認識、當地的arm師傅的名字……。
“哎呀,羅迪你來得正是時候呢。”
突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所以羅迪立刻環顧旅社的食堂。
在吧台邊有個正在喝酒、身材高大的候鳥。
這個男人腰上掛著長劍,肩膀上坐著一隻被歸類為亞精靈的風鼠。
雖然亞精靈也會說話,但並不是這個聲音的主人。
在內側的桌旁有個比羅迪稍微年長幾歲的少女,麵對著空空如也的大盤子孤零零地坐著。放在桌子旁的手杖,證明了她魔女的身分。
雖然魔法特性並不會因性別而產生區
別,不過因為唯一有在教授魔法學校,隻有艾得海德王家所讚助的全住宿製女子修道院而已,所以魔法師絕大部分都是魔女。
在那位魔女的麵前,食堂老板娘放上了一盤剛端出來的大盤炒麵,並將空盤收走。
羅迪心裏想著:她大概還有其他的同伴吧。在那個盤子裏放的料理份量,可是足夠讓好幾個人分享呢。
叫他的聲音的確是個女性,但並不是她。
另外一位是占了在她的反方向的桌子,戴著眼鏡的成熟女性,正笑容滿麵的對羅迪揮手。
她就是名字出現在他剛才看到的海報上,在這座城市中開設工房的arm師傅艾瑪博士。
雖說她是個arm師傅,但因為艾瑪總是精力旺盛地在外頭四處亂跑,工房裏隻有她的弟子在,所以羅迪也隻見過她一次而已。
即使如此,總而言之因為她是個會讓人留下深刻印象——說得正確點應該是作風強勢的人物,所以羅迪的記憶中就被強迫刻下了艾瑪的名字。
羅迪點點頭打了個招呼,然後靠近艾瑪的桌子。
“你才剛到這裏對吧。我要追加一份a套餐,還有咖啡!好了,別呆呆地站著,快點坐下吧。像你這樣健康的年輕男孩,絕對不可能說要拒絕我請客對吧。當然,因為是我請客,所以你也不用客氣。隻要你願意接受我的委托就已經足夠了。你還真的挑了一個好時機來這裏哪!”
就在她講完一大串話時,羅迪被按進了她麵前的椅子,然後老板娘將裝著a套餐的餐盤擺在他的麵前。
他的確沒有非逃走不可的理由,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有種想要馬上腳底抹油的衝動。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事情就是我剛剛說的,所以希望你能邊吃飯邊聽我說。你看到海報了嗎?沒錯,就是那張古代文明博覽會的海報。那個企劃雖然是由我負責,可是這次的主要展示品之一的運送卻出了問題,結果整個時程都延誤了啊。原本應該是要從附近的遺跡運來的驚人物品,不過因為之前的地震導致牆壁都崩塌了,然後那裏還冒出了數量多到讓挖掘班招架不住的魔獸,完全占領了遺跡。然後因為我想找找看有沒有對遺跡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又擅長掃蕩魔獸,而且還不會對遺跡中的寶物趁火打劫、值得信任的候鳥,所以我才在這裏等人上門啊。沒想到羅迪居然何在這種時候出現,我的運氣還真不錯呢!而且羅迪你的運氣也不錯哦!艾瑪大姐姐我可沒打算隻給你一點點小氣巴拉的報酬。當然現在的a套餐是不算在報酬內的喔。你會接受批的委托對吧?你不會說不要對吧!羅迪!呦!這樣才是精力旺盛的男孩哦!”
艾瑪說完立刻將身子向前傾。因為她並不是什麽穩重又拘泥小節的人,所以就好像理所當然的一樣,艾瑪胸前的深溝也隨之往正在吃a套蟹的羅迪麵前逼近。
附帶一提,羅迪連吭都不吭一聲,並沒有立刻回答。
而且比起艾瑪胸前的深溝,羅迪更在意的是她剛剛說的那一大串話。
“地震是嗎?”
然後他對那場地震也許是自己所引起的而趕到自責,並將在邊境村落附近的洞窟中,解開了封印讓魔獸蘇醒的事情告訴了艾瑪。
一聽完他這段話,艾瑪就立刻放聲大笑。
“我不否認羅迪你的確是個出類拔萃的arm使用者,但那隻是一位候鳥單槍匹馬就能搞定的邊境魔獸吧?如果光是解開了這種程度的封印就會讓相隔這麽遠的艾得海德發生地震,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再怎麽不科學也要有個限度啊!你應該把這些事當成隻不過是在多種巧合互相影響之下才產生了一致性,這才是正確的看法哦。要是在打開一扇遺跡的門扉時,就會讓自己根本不知道的地方引發什麽災難的話,那大姐我早就已經讓整個法爾蓋亞徹底毀滅啦!還有,我想請你去的地方是名叫‘莉莉提亞之棺’的遺跡,不過因為那裏的魔獸數量實在太多了,如果隻讓你一個人去的話,就物理上來說人手可能不太夠吧。”
“要是這樣的話,希望這項工作也能算我們一份哪。”
當艾瑪沒讓羅迪有回答的機會就自顧自地說了一大串時插進來毛遂自薦的,是剛才那位肩上坐著風鼠的候鳥。
“我叫‘薩克’。光看我的打扮,你們就知道我也是候鳥吧。這邊這個短腿的小家夥是我的搭檔,風鼠‘小不點’。如果是和遺跡有關的工作,我們應該幫得上忙哦。”
那隻風鼠的體型和普通老鼠差不多,而且腿也不算特別短;看來這似乎是薩克在開玩笑……
接下來被介紹叫“小不點”的風鼠,則以另一個玩笑回應薩克的玩笑。
“薩克專門負責肉體勞動,俺則是專門負責動腦的哦!”
艾瑪坐在椅子上抬頭看著薩克,塗上了紅色口紅的雙唇露出了微笑。
艾瑪和羅迪都從薩克的行李以及短短幾句的交談中看出他是專門探索遺跡的候鳥,也就是說他是個寶物獵人。
“雖說是和遺跡有關的工作,不過挖出來的東西你可不能拿走哦。嗯,反正這次的目標物品也不是候鳥能帶走的東西就是了。”
“我在尋找的是‘絕對力量’,除此以外的東西我完全沒興趣——如果我真這麽說的話,那就是在騙人了。不過如果你付我足夠的必要經費跟危險津貼,那麽隻要能得到對你來說是非必要物品以及與絕對力量有關的情報,我就很滿足了。”
艾瑪誇張地聳了聳肩。
“我可沒聽說過有那種名字的物品哪。但是如果要從你說的東西顧名思義來尋找的話,也許這項工作的目標物品蠻符合的呢!不過那可是過去式了。就如同‘棺’這個名字聽代表的意思,在那座遺跡內的東西已經可以確定全都喪失了所有機能。你在追尋的目標就算是過去式也無所謂嗎?”
“那倒不是,不過我對你說的話還挺有興趣的。”
就在艾瑪跟薩克兩人完全不露出自己底牌地兜圈子說話、互相試探對方的時候,又有一個人靠近了桌子,插嘴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這次是坐在超大盤炒麵前的女孩。
“那個……請問可以讓我也加入這項工作嗎?”
她的身高比羅迪略高了一些,留著一頭金色長發。
雖然具備了才剛到達艾得海德的旅行者特有的滿身塵埃,不過她看起來並不像是幹候鳥這一行的。
首先就是長發,這種需要時時細心保養的發型絕對不適合候鳥。
薩克雖然也是留長發。不過這是因為他認為與其剪個說短不短的短發,倒不如留長一點會更方便綁起來做整理。
而頭發長度正好是說長不長的羅迪,則是用長長的布條當成頭帶,免得頭發掉下來遮住眼前的視線。
羅迪不經意地瞄了這女孩剛剛坐的桌子一眼。
桌上的盤子已經空空如也了,但他卻沒有看到任何同伴。
羅迪單刀直入地發問。
“你隻有一個人?”
女孩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嗯。我幾天前才剛從庫蘭修道院畢業,剛抵達艾得海德不久。目前還沒有可以一起行動的朋友,但我想我的魔法可以派得上用場吧。”
說道庫蘭修道院,就是這個世界裏唯一的全住宿製魔法學校。
然後她就是在那種在無菌室中備受嗬護、完全不懂世事的單純少女,這一點也在她的言談中表露無疑。
在尋找工作機會的候鳥,不會這麽老實地說出自己是個毫無實務經驗可言的菜鳥。
然而就算是剛出道的菜鳥魔女,對想要前往高風險地區的候鳥來說,她的魔法也毫無疑問地會有很大的幫助。
而且魔女一般都是定居在城鎮裏,根本
就不會想陪著候鳥一起冒險犯難。
說實在的,即便是個菜鳥,但隻要隊伍中有一位魔女加入,就會讓人覺得信心大增。
小不點在薩克的肩上站了起來,對著少女抽動了一下鼻子。
“你會治愈魔法嗎?”
“我會,請放心交給我吧。雖然我還沒有很強大的魔力,可是就算有人手腕或腳被撕成碎片,也不會讓他就這樣失血死亡——呃,我是說如果隻有一個人碰到這種情形的話啦。遺有,雖然有很多人都有魔法萬能的誤解,不過要是頭斷掉了,就算用魔法施救也是回天乏術。另外,姑且先不論趁著剛斷不久還能接上的,已經失去了的手腕是沒有辦法讓再長出來的。那、那個,我還沒有辦法把斷掉的四肢接起來,但如果隻是內髒從肚子裏稍微露出來的程度的話,我遺有辦法救哦。”
雖然她用很可愛的表情說出一番蠻血腥的話,不過內容完全是在修道院中被徹底灌輸的、魔法中的基本知識。
薩克擺出一副“知道了、知道了”的無奈表情,舉起雙手示意她暫停。
“總之你不是那種在眼前出現重傷患時會嚇得貧血暈倒的類型就是了。”
“這當然了,要是有這種情形可沒辦法通過庫蘭修道院的考試啊。精神如果不夠強韌,可是當不了魔女哦!”
艾瑪突然離席了。看樣子她並不是討厭血腥的話題,似乎單純隻是因為咖啡喝完了而已。
但是看到她離席,炒麵少女還是稍微慌了手腳。
“那個,不行嗎?我不收報酬也沒關係啊。”
“哎、我說這位小姐,先別急著跳樓大拍賣啊。”
艾瑪對著兩人露出微笑,然後將視線轉向正坐在餐桌前就快要吃完a套餐的羅迪身上。
“這方麵就交給羅迪自己決定吧。就算人數增加了,我也沒有追加報酬的打算,所以如果羅迪覺得有需要的話,要找幾個人近來都可以。隻要是羅迪信賴的人材,我也會抱以同等的信賴喔。不過羅迪,這次可不是一個人逞強就可以完成的工作。畢竟在那裏魔獸可是多得到處亂竄啊。”
對於一邊這麽說一邊往外走的艾瑪,羅迪點了點頭。
他之所以一言不發,是因為他的口中塞滿了a套餐。
雖然他並沒有直接做出明確答複,但也沒有什麽需要拒絕這份工作的理由。
艾瑪離開之後,薩克和小不點、還有炒麵少女的視線自然都落在羅迪身上,尋求是否要讓自己參與這份工作的答案。
羅迪和下最後一口湯,將嘴中的食物送進胃裏之後,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並伸出手。
薩克握住了他伸出的手,嘴角略為上揚;羅迪也以同樣的表情回應。
那是互相從對方揮動arm、揮舞劍的手上傳來的觸感中,在瞬間了解並互相承認彼此的實力,而向對方展示的笑容。
“請多關照啊,羅迪。”
羅迪對小不點伸出了一根手指,小不點也輕輕地握住手指致意。
“多多關照囉,羅迪。”
“薩克、小不點,今後請多多指教了。”
羅迪和兩人打過招呼之後轉身麵對少女,照樣伸出了手。
“呃,你的名字是?”
“我叫賽希莉雅·蕾茵·艾……呃,請叫我賽希莉雅就好。”
賽希莉雅也一臉高興地和羅迪握手。
“請多多指教,賽希莉雅。”
“請你們多多關照!羅迪、薩克、小不點。”
賽希莉雅也握住薩克的手,然後再學羅迪一樣和小不點握手。
她的手掌不像薩克或是羅迪那樣經過鍛煉,相當柔軟。
雖然魔女必須揮動魔杖,羅迪無法從手掌上傳來的觸感來估計她的實力。
但是從賽希莉雅對於可以成為同伴所表現出的那種純粹的喜悅中,看出來她還不太習慣以候鳥的身份處理這種場合。
“那~麽,既然大家都已經吃飽了,那羅迪就跟我住同一個房間。大小姐,你有什麽打算呢?”
很幹脆地總結眼前狀況的薩克,向賽希莉雅尋求回答。
一旦組成隊伍之後,就算成員是男女混合,候鳥也照樣是同吃同睡。
在野外露營時,除了留下負責放哨的人以外也是所有人都擠在一起睡覺。
但是到了可以下榻的地方,隻要財力允許的話一般來說男女的房間還是分開的。
賽希莉雅在回答前,先對薩克強調“不要叫找大小姐,請叫我‘賽希莉雅’”。
“知道了,賽希莉雅,你已經訂了房間了嗎?”
“沒有,因為我有親戚住在城裏,所以我會去跟他們住在一起。啊,差不多也該過去了。我還會再來這裏,到時候再一起好好討論細節的部分吧。工作時我會加油的!”
賽希莉雅一邊說,一邊像是趕著在魔法解除以前逃出城堡的灰姑娘一樣,匆匆忙忙地走出旅社。
在摻雜了炒麵醬料與荒野塵埃的氣味中,還殘留著些微的花香;小不點抽動著鼻子聞了一下。
“不是鮮花,而是香水的氣味。擦了香水之後,再徒步在荒野上走了半天以上的味道。”
薩克突然伸手,用手掌壓住小不點。
“就算聞到淑女身上的氣味也不可以說出來。你會被討厭哦。”
“但是聞起來是非常高級的香水哦?可以擦高級香水的女孩,為什麽要在荒野中徒步走了超過半天啊?”
“為什麽你聞得出高級香水的氣味啊?”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雖然現在已經完全沒有案例了,不過咱們亞精靈過去可是魔女的使魔哦。在俺比人類更長的人生中,想要記住香水氣味的機會,可以說是要多少有多少,現在俺也還是對魔女很有興趣哪。”
“那隻表示魔女很喜歡香水吧?搞屁啊,你的腿明明就這麽短,還想再成為使魔嗎?”
“除了俺的主人以外,我可沒打算再跟其他的魔女哪。而且啊,俺可是很喜歡靠脊髓反射生存下來的寶物獵人搭檔呢。”
羅迪一邊聽薩克與小不點之間的交談,一邊想著這一人與一隻真的是很不錯的搭檔。
以合組隊伍的對象來說,真的是無可挑剔。然而羅迪也和小不點一樣,對賽希莉雅的來曆摸不著頭緒。
“賽希莉雅真的是隻有自己一個人旅行嗎?”
羅迪的視線停在賽希莉雅留在桌上的炒麵盤子上。
雖然並沒有同伴現身,但是不知何時炒麵已經被吃的一幹二淨。
而比羅迪還早到達這裏的薩克跟小不點就知道賽希莉雅確實是單獨一個人。
那麽,她明明有親戚住在城裏,那還有必要特地獨自在外麵吃飯嗎?羅迪的腦海裏留下了這樣的疑問。
但是比起那件事更讓羅迪覺得不可思議的,是薩克對於羅迪的低語產生的反應。
薩克聽到羅迪的話之後一瞬間全身僵硬,用略帶緊張的聲音這麽回答。
“啊,賽希莉雅剛剛的確是單獨一人。”
就像是因為看到什麽恐怖的東西而感到害怕的薩克,羅迪抬起頭來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他。
***
在陽光照射不到、也沒有食物的荒廢遺跡中,它們是如何出現的呢?
就算是從已經被破壞的牆壁另一邊出現,但另一邊也是個密室空間。
若要說是和這座遺跡一起沉眠,可無論如何也已經超過動物冬眠的極限了。
會在這裏出現的,果然除了魔獸以外別無它物。
三人加一鼠臨時成軍的候鳥隊伍,確實掃蕩占據了遺跡的魔獸。
羅迪與薩克&小不
點,很快就掌握了彼此的陣形間距;但他們卻花了不少時間才掌握與什麽都不懂的新人魔女間的距離。
然而賽希莉雅在剛開始的時候,雖然可能因為是第一次接工作、又或是太急著向夥伴展現自己的實力,還是該說她興奮過頭了,會在不知不覺中一個人衝到最前方。
但她原本就是個聰明的女孩,沒過多久就掌握了自己在隊伍中應有的最佳位置。
對於消滅從遺跡中接二連三冒出來的魔獸,三人加一鼠簡直就像是組隊已久且默契十足的隊伍一樣,充份發揮了每個人的本領。
實際上,當賽希莉雅跟著其他人將遺跡內每個角落的魔獸都清除幹淨,在確認自己的工作已經結束時,她就坦率地訴說一麵因為成就感的喜悅而興奮,一麵又因為工作結束之後隊伍就要解散而感到可惜的感想。
對聳聳肩說“喂喂,我說大小姐啊”的薩克,雖然賽希莉雅一開口就是“叫我的名字”,但是並沒有持續抗議到最後而讓他繼續說下去。
“哎呀呀,雖然你的戰鬥動作已經很純熟了,但是會認為這樣就結束了,就代表你還不能算是可以獅當一麵的候鳥哪。叫你‘大小姐’可是恰如其分啊。”
而之後則由小不點接著說下去。
“因為還沒有拿到報酬嘛。索取勞動之後所應得的正當酬勞,然後用來為下一次的工作做準備,這是候鳥的原則哦。”
“咦,你還打算再要更多酬勞嗎!”
除了後謝的報酬之外,由當地自治政府提供的消滅魔獸獎金,還有在遺跡中所發現的一些常見物品、也就是艾瑪沒有興趣的那些東西都可以直接帶走,光是這樣就已經算是大撈一筆了。
“這當然啦!如果是像這種程度的工作,當然有很多可以吹毛求疵的地方;但酬勞可是多多益善啊。你說是吧?”
對於薩克這種說法,站在他肩上的小不點也“沒錯沒錯”地點頭同意。
賽希莉雅反射性地轉頭看著羅迪。
比起平時說話確實不太值得信任、而且總是在開玩笑的薩克,還有隻是隻老鼠的小不點,跟這一對搭檔相較之下,賽希莉雅毫無任何理由就相信平時真的是沉默寡言,雖然不太常說話但臉上總是麵帶笑容,也就是看起來像是乖巧又可愛、擺明自己就是個“不會說謊的小男孩”一樣的羅迪。
當然,那單純隻是賽希莉雅從對羅迪的第一印象中感受到的一麵。
雖然住在邊境的村人們可能會有大同小異的偏見,但賽希莉雅對arm可是完全沒有偏見哦。
當然她也會感覺到arm在使用時所傳來的異樣感,不過這種感覺在艾得海德可是會從arm師傅的工房中毫不客氣對外散發呢。
羅迪一邊用輕輕握住的拳頭遮住自己嘴角的笑意,一邊向賽希莉雅點頭表示同意薩克說得沒錯。
這時賽希莉雅的態度立刻和之前截然不同,滿臉的懷疑轉變成笑容。
“好的,我知道了。那麽現在就去找艾瑪小姐領取報酬吧!”
然後在開始快步前進的賽希莉雅身後,薩克對著小不點把眉毛揚起成八字形聳了聳肩,
說著“那是當然的吧?”。
之後小不點也將一隻手撐在他的臉頰上,然後對著他輕輕揮了揮另外一隻手。
艾瑪在巨大的戰利品前,忙東忙西的指揮著挖掘班。
那是對於不管對薩克或羅迪來說,在平時探索遺跡的候鳥眼中都隻會將它當成是遺跡一部分的巨大雕像。
別說會不會有想把它從遺跡帶回來的想法了,就算真的有人這麽想,也沒有可以將它帶回去的方法吧。
這就是艾瑪要運到艾得海德,在古代文明博覽會上展覽的主要盡不品之一。
在提出關於報酬的話題之後,艾瑪連頭也沒回地說道。
“以後再說、以後再說、以後再說!我怎麽可能帶著那麽大一筆錢到這種地方來啊!而且之後我還得把這個搬到會場去再研磨一番然後進行擺設,接下來還要再做個說明用的牌子才行,而且還有博覽會整體的調整工作等著要做;在努力讓博覽會可以順利舉行以前完全沒有休息的時間哪!報酬就等我有空以後再到工房來拿吧。過來,比起那件事先來看看這個吧。我要用最新型的艾瑪機具來搬運這孩子,這可是就算在博覽會上,也看不到的曆史性的一瞬間哦!”
肯定比一間屋子還大上許多的金屬材質雕像,正一邊發出巨聲一邊被抬了起來。
通常提到機械,應該都會想到可叢讓人拿在手中的arm吧。
不然的話在隻有滑輪跟杠杆的這個世界中,根本就看不到這種光景啊。
艾瑪用宛如看著自己的小孩般溫柔的眼神,注視著那座巨大的雕像。
“這孩子就是傳說中的‘莉莉提亞’。在千年以前與魔族的戰爭中被投入,之後就被封印了的一具魔偶。它的製造方法下明,啟動方法也不明,所以還不如說這孩子是絕對無法啟動的遺體哪。如何?劍士先生所在尋找的絕對之力,會是這孩子嗎?”
“不,再怎麽說這也太……。”
已經被抬到眾人頭頂上的莉莉提亞,不論薩克或小不點、還是羅迪或是賽希莉雅,都半張著嘴抬頭看著它。
“再這麽說也不會是這玩意吧!這家夥對我的手來說太大了。而且它已經隻剩下一個空殼而已了。不就像是不會飛的風鼠、忘了魔法的魔女、子彈用盡了的arm一樣的廢物嗎?”
雖然薩克趁著大家不注意時說了一堆失禮的話,不過因為賽希莉雅和羅迪的注意力都被正在往上抬的莉莉提亞吸引過去了,所以根本沒聽見。
“再不然,就像是失去了風鼠建議的薩克·班·布雷伊斯嘛。”
雖然隻有小不點像這樣反唇相譏,但是它的視線在這之後也跟其他人一樣,出神地牢牢盯著被搬到地麵上的莉莉提亞。
當莉莉提亞終於從地下深處的墓穴運到陽光之下、三人加一鼠猛然回神時,周圍不管是艾瑪還是挖掘班的人都早就全部離開了。
為了將莉莉提亞栘到艾得海德,他們已經開始在地麵上東奔西走了吧。
莉莉提亞的身影已經從通往地上的洞穴消失,叮以聽到從洞穴的另一邊傳來的些微嘈雜聲。
三人加一鼠麵麵相覷,而最先開始微笑的是賽希莉雅。
“那麽現在工作還在繼續中,我們全隊先回艾得海德,大家要不要一起吃個販順便開場檢討會呢?我的肚子已經餓扁了呢。”
姑且不論有沒有必要開檢討會,以時間來看她這項提議倒是沒人覺得有什麽不對。
不過因為薩克這時候的表情卻略顯僵硬,讓羅迪露山了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到達艾得海德之後,在旅社食堂的餐桌上,薩克表情僵硬的理由就如同字麵上的意義出現在羅迪眼前。
賽希莉雅輕輕鬆鬆地就將身材壯碩的薩克跟食員極小的小不點,再加上食欲旺盛的少年羅迪再怎麽努力也吃不完的大量料理吃得盤底朝天;而且她點的料理清一色都是炒麵。
賽希莉雅吃到一半時注意到了兩個男人跟一隻老鼠異樣的視線,於是她以強烈的語氣特別說明。
“我使用的魔法力來源可不是會從身體裏無中生有、源源不絕地湧出來哦。歸根究底它也隻不過是源自將施術者的體力進行變換而來的。所以在長時間使用魔法之後。我肚子可是會餓得要命哦。而且,我最喜歡吃炒麵時那種大家窩在一起熱熱鬧鬧、感情融洽地共享食物的氣氛了。”
被賽希莉雅的吃相震撼的羅迪,雖然在心中接連不斷的出現了像是“那個時候的大盤炒麵也是一個人就吃綽的嗎”啦、“感覺起來好像是一
個人心無旁騖地吃的很專心”啦、“那麽多的炒麵到底是吃進了她肚子裏的哪個部份啊”啦、“吃完這些以後還要再吃飯後的甜點嗎?”等等諸如此類的疑問,但是終究還是沒有發表任河意見。
然後賽希莉雅在目瞪口呆的兩人加一隻麵前依然是絲毫不為所動,或者應該說是根本沒往意到他們自瞪口呆的表情吧,不但又再點了兩次炒麵,而且在最後連飯後甜點也一樣宛如風卷殘雲般吃得一幹二淨。
古代文明博覽會開幕了。
在事前進行了廣泛又徹底的宣傳活動。
還有從高處垂下的布幕跟彩排、還有煙火施放以及開幕儀式。
一大排的攤販將路邊塞的水泄不通。
就算是候鳥也很難有機會見識的稀奇物品,挑起了人們的好奇心,和少見的知識一起映入眼廉。
附近的城鎮跟村落也有看起來地位很高的代表來視察情況。
然後一踏入了城裏,他們就因為顛覆了這個世界常識、最大最精彩的祭典而瞠目結舌,對展示品感到驚歎不已,最後受到氣氛的影響而買了一大堆根本派下上用場的紀念品。
等他們回到自己的村子或城鎮以後,再洋洋得意地大肆吹噓這場祭典的事;不過就算用再怎麽樣誇張的言詞,也不足以向人們傳達這場祭典——不,應該說是這場博覽會所帶給人們的驚奇吧。
對於以傳播新聞為己任的吟遊詩人類型的候鳥來說,這樣的一場祭典就足叢讓他們在往後幾年都不愁沒有話題了。
雖然由於arm還需要進行調整的緣故,所以羅迪幾乎是每天都會出現在艾瑪的工房;但是正如她之前所說的,等到她本人出現並支付報酬的時候,已經是在開幕儀式結束當天接近中午的時間了。
“明明聽得到彩排活動傳來的喧鬧聲,我卻要熬夜進行最後的收尾工作。幕後工作真的是累死人了啊,”
艾瑪一麵這樣說道,一麵看來心情愉快地支付酬勞,然後她還邊說“既然你人都在這裏了,該不會還沒參觀博覽會就說要離開艾得海德吧!無論如何都不準說這種話哦”,邊將三張招待券塞進了羅迪的手中。
羅迪當然回答她非常樂意留下來,然後為了分配報酬先回食堂。
在角落的桌子旁,好像在炫耀自己引以為傲的修長雙腿般將腳伸的長長的薩克,看到羅迪跟他手中舉起的袋子後嘴角浮現了微笑。
食堂裏沒有其他的客人。
羅迪馬上就將報酬分成了三份,其中一份就直接放在桌上。
那是在回到城裏吃過飯之後,馬上就不見人影的賽希莉雅的份。
“賽希莉雅,到現在還沒來耶”,羅迪心裏想著她應該馬上就會過來了吧,所以一直盯著食堂的入口。
薩克迅速地將自己那一份報酬收了起來。
隻要是稍微還有點頭腦的人,就不會想對擅常粗野工作的候鳥所有物打什麽歪主意。
假如說要是真的被什麽做事不用大腦的人給盜取或搶走了自己的東西,那自己身為候鳥的資質就會遭到懷疑。
然而,可以在事前就先將這些額外麻煩發生的可能性抑製到最小限度,才能算得上是真正專業的候鳥。
然後薩克麵帶微笑地對羅迪說道。
“我想她肯定是跟親戚一起去參觀博覽會了。看來無聊的開幕儀式應該也結束了,我們就過去看看吧。也許會在那發現我在尋找的東西的線索哦。”
兩人考量到萬一賽希莉雅到這裏來時找不到人,所以在請老板娘幫忙傳話才離開食堂。
這時他們正好與看起來像是要提早享用午餐的一家人擦身而過。
非常興奮的小孩對著看到了同樣東西的家人,似乎想要用為數不多的宇匯來說明剛剛昕看到的東西般說著旁人聽不動的話;大人們也興奮得雙頰泛紅。
他們前往會場的一路上冷清得令人意外,那是因為今天是博覽會的第一天,大部份的居民都已經跑去會場裏麵了。
即便如此,在會場前也擠滿了略微經過打扮的人們,還有以那些人為目標的小販,可說是非常熱鬧。
色彩繽紛的軟性飲料,以及稀釋過的葡萄酒或啤酒。
還有塗滿了芥末以及蕃茄醬的法蘭克福香腸、加了醬油下去烤的魷魚、灑滿胡椒的烤羊肉串、在醬汁中隨意加上鯉魚幹的章魚燒、包著滿滿的鮮奶油與水果在內的可麗餅、華麗地堆的很高的冰淇淋,被這些簡易的食物或點心弄髒了漂亮衣服而喧鬧的人們。
陶器被塗上鮮豔的顏色後偽裝成發掘物的裝飾品,放在美麗的小盒子中被吹噓成遺跡碎片的普通石頭,以金色字體縫上了艾得海德王家徽章以及“古代文明博覽會”字樣的華麗三角旗,還有從早上摘下來的蔬菜到民俗藝品等等各種標榜是艾得海德名產的物品,以及以艾得海德的居民為對象、同樣是標榜來自各地的名產。
因為熱鬧的祭典而興奮過頭,完全沒有考慮就滿瞼笑容的買下那些東西的人們。
哄小孩用的麵具及氣球或玩具笛子等,都沒有必要非得現在買不可。
就算明明知道不會中,仔細想想的話也並不是特別想要的東西,卻因為被勾起了說不定會中獎的僥幸心理,最後還是忍不住玩了投圈圈、打靶、抽簽之類會贈送獎品的遊戲。
如果真的是那麽想要的東西,去普通店裏買的話明明可以用更便宜價錢買到更好的東西,但是在小孩子無論如何就是現在想要的百般央求之下,雖然不太甘願卻仍然高興地自掏腰包的大人們。
羅迪在賣炒麵的攤子附近瞄了一下,但並沒有看到賽希莉雅的身影。
“你很擅長玩哪種遊戲對吧。”
麵對指著打靶攤位的薩克,羅迪露出靦腆的笑容聳了聳肩。
專業的arm使用者的確可以做到百發百中的地步,不過就算靠著這樣拿到一百個布娃娃也不會讓人覺得高興。
而且以前羅迪曾經因為這樣做,結果到最後讓行李變得多到頭痛的程度。
那個時候由於跟開設打靶攤位的老爹有一致的利害關係,因此最後就由打靶攤位再將那些布娃娃都買回去。
附帶一提,因為羅迪能輕易射中目標,所以吸引了不少群眾圍觀,客人也隨之增加,打靶的攤位也因此生意興隆。
不過羅迪從那之後就下定決心,再也不在祭典的攤位打靶了。
為了這一天而興建的全新博覽會會場,結合了雖然樸實但是經過磨光的大理石,以及大量使用了高透明度的單片玻璃組成的窗戶,使得建築物整體散發出像是纖細的玻璃藝術品一樣的光芒。
在建築物的內部,它的光輝也產生了一股凜冽的緊張感。
參觀的客人的確不少,但也許是感受到了會場內部的威嚴氣氛,並沒有如場外一般的喧鬧。
雖然由幾個人組成的小團體各自闡述著彼此對眼前展示品的感想,還有將告示牌的內容詳細地向小孩子進行說明的人,但是不管是哪個人發出來的聲音,都好像要是大聲說話就會讓什麽人生氣一樣的輕聲細語。
這樣的聲音在會場中到處都有,但是音量都小到根本聽不見內容。
就連平常肆無忌憚地到處亂跑的小男孩們,也緊緊抓住父親或母親的手,張大了嘴訝異地抬頭盯著展示物。
原本就已經是零零散散的東西大部分都被裝進了玻璃箱中再展示出來,但是人潮的視線焦點果然還是放在塞不進玻璃箱裏的魔偶身上。
跟羅迪等人有點關係的莉莉提亞,一樣也是在打磨得閃閃發亮以後,被擺設在會場裏的台座上。
自稱是知性派的小不點比所有人都熱心地觀察著展示品,仔細閱讀圖文說明
;當它看到莉莉提亞之後這麽說道。
“這棟建築物本身就像是一個巨大玻璃箱哪。你們不覺得從土裏的棺木中被運出來的莉莉提亞,就像是被移到地麵上的玻璃棺中一樣嗎?”
因為薩克突然捧腹大笑,所以被甩了下來的小不點,就移動到羅迪的肩膀上。
薩克一邊憋笑,一邊斷斷續續地這麽說。
“喂喂,要是這個莉莉提亞是被魔女詛咒的公主,而且在等待著能讓她起死回生的王子的話,那也太折磨人了吧!再說,你仔細想想嘛。根本連是誰都不知道的屍體,隻是路過就突然親下去的王子殿下,到底會是什麽樣的家夥啊?”
然後他似乎又被自己說的話戳到笑點。
在散發著緊張感的沉靜博物館內,薩克為了努力不笑出聲音而痛苦地扭動著身體。
他雖然拚命地想要忍住,但似乎越是這樣做就越想大笑。
小不點頓時儍眼,向羅迪尋求同意。
“根本沒人說過那種話吧?”
羅迪對著小不點點點頭表示同意,然後背對著在莉莉提亞前笑到打滾的薩克,裝成不認識他似地快步離去。
在展覽會上斷展示出來的物品,對羅迪他們這些與遺跡關係匪淺的候鳥,尤其是專門以遺跡為活動重心的薩克與小不點來說,其中也有許多非常罕見的東西。
說得正確點,正因他們是專家,所以才能理解在展示品中有很多稀有物品這件事。
由研究者們為那些物品所製作的包含大量專有名詞的說明,也讓羅迪他們產生了很大的興趣。
不過他們中也隻有小不點可以理解所有說明,對於一般人來說,雖然充滿了教育意義但卻會讓人昏昏欲睡,所以就像是看到了什麽貴重的經文一樣。
或者應該說一般人的目光都被巨大的魔偶所吸引,不隻是放在一旁的說明,彷佛就連其他的展示品都被自動忽略了。
羅迪他們悠哉的遊覽了一遍展示品,繞了會場一周之後,回到了外麵熱鬧的喧囂之中。
人們就像是從會場內的緊張感中解放了一樣,開始高聲交談、吃吃喝喝,以及互相聊著剛剛所見到的東西帶來的驚歎,氣氛非常的熱絡。
刻意打扮過的一家人中,小孩子們高興地蹦蹦跳跳。
攤商們宏亮的叫賣聲響遍周圍。
“啊!”
那陣喧囂短暫中斷的一瞬間,隨著小孩大叫的聲音,人們同時一起抬起了頭望向天空.
男孩剛剛才買的氣球從手中飛走了。
在人們視線的前方,紅色的氣球朝藍天飛舞而上。
短暫的寂靜應該立刻就會結束,周圍會再度被熱鬧的嘈雜聲包圍。
可是抬頭仰望天空的人們,看到了在紅色氣球的另一頭、原本應該是萬裏無雲的藍天裏.突然出現黑色的汙點,而且接下來一瞬間整個天空就被完全染黑了。
光是如此就會讓人產生不祥的感覺,但是在周圍發出了異樣的傾軋聲後,最後烏雲的中央出現了十字型的裂縫。
那並不是雲層被切開,而是那個部分的空間被切開了。
博覽會會場的窗戶發出“喀噠喀噠”的聲音搖晃著,接著一片接一片地破碎,玻璃碎片就如傾盆大雨般落到人們的頭上
想要理解自己到底看到的是什麽,還有聽到的又是什麽,又或不能分辨這到底是現實這是夢,全身僵硬地抬頭望著天空的人們,對那好不容易才勉強理解、就在自己身邊發生的災難,發出驚恐的叫喊動了起來。
那是失去理智束縛、由於過度恐慌反而更容易引發危險的胡亂行動。
但是即便如此,也比待在原地不動還要來得好。
沒過多久,從空中的那道裂縫之中,出現無數像是巨型大劍般的火焰,開始有如傾盆大雨般落在人們的頭上。
不過像這種範圍廣泛的災難,並不是四處移動就能避開了。
耶就像是來自地獄中的業火,擊破了博覽會會場僅存的玻璃窗以及市區中民居的屋頂,四周完全變成了一片火海。
要是能冷靜的觀察四周,就能發現火還沒有蔓延到全城。
薩克抓起在羅迪肩上的小不點,然後向上拋了出去。
這種突如其來的行為讓小不點回了神,它在羅迪等人的頭上轉了一圈以後,降落在薩克的肩膀上。
“城堡可以擋住這玩意哦,”
小不點這樣叫之後,薩克跟羅迪也立刻就跟著拉高音量大喊,開始以大動作引導人們。
“城堡,所有人快往城堡移動!”
“動作快!”
聽到了具體的指示,人們開始慌張的向城門移動。
即使如此,還是有怕到動彈不得的老人、蹲在地上哭泣的兒童。以及尋找失散的家人的人們留在市區裏。
羅迪指揮並激勵著人們,要是還有餘力的人就抓著老弱婦孺的手一起行動。
薩克則是背著因為受傷而無法行動的人。
在羅迪要把蹲在巷子裏的小孩抱起來的瞬間,他感到了無法言喻的危險,於是就檔在那孩子的身上然後趴在地麵上。
那一刹那間,熊熊燃燒著的民房牆壁崩塌,壓在羅迪跟小孩的身上。
貫穿了屋頂的火焰之劍繼續在房子裏燃燒,最後房子終於因為耐不住高熱而崩塌了。
“羅迪!”
在薩克跟小不點同時叫出來時,羅迪從瓦礫堆中抱著已經精疲力盡的小孩子站了起來。
“快到城堡裏去!”
對羅迪的話,薩克跟小不點用力點了點頭。
羅迪不可能什麽事都沒有的。薩克跟小不點都這麽想,可是現在也隻能先趕到城裏去了。
幸好城堡裏的騎士們並沒有因為這場突然發生的騷動而陷入混亂,而是在城門引導好不容易才到達的民眾避難。
來到城門附近的一位騎士,注意到了羅迪等人出現,毫不遲疑地就跑到他們的身邊接過傷患以及小孩。
“你們是候鳥吧!可以幫我們的忙嗎?在鍾聲響過三十聲以後,城門就要關閉了!拜托你們把這件事通知還留在市區裏的人,盡可能多帶一些生存者過來,能救一個算一個,在這段期間我們會死守城門!”
這時他們才注意到,城門周圍倒著數具魔獸的屍體。
原本在艾得海德周邊就很少會有魔獸出現,而且騎士們也會定期進行驅除。
應該是不可能會有魔獸突然出現在城裏的危險。
再說,這些魔獸的屍體看起來也不像是這附近出現的類型。
騎士在羅迪他們發問前就先回答了。
“這些家夥是跟火焰之劍一起從天上降落到這裏的!”
市區已經陷入火海,如果敵人已經侵入到了城下的話,理論上來說應該立即關閉城門才對。
雖說再怎麽跟戰爭無緣,騎士們也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
要是最後讓敵人侵入了城內,即使有堅固的城寨守護也完全沒有意義了,連已經逃進城裏避難的人們也會變成無處可逃。
騎士們已經有了覺悟,要死守城門讓難民進城直到最後一刻。
“喔!交給我吧!”
薩克喊著回應,然後在羅迪也要跟著他一起行動的時候,騎士抓住了羅迪的手把他拉了回來。
“你不可以去!整個背部都燒焦了啊!快到裏麵去接受治療!”
“我也是候鳥。這不算什麽大不了的傷!”
羅迪一邊這麽喊一邊甩開了騎士的手,向市區跑去。
想要追過去阻止他的騎士,被悄悄靠近的魔獸偷襲。
雖然騎士一劍就將魔獸打倒
,然後匆忙的四處張望,但是已經看不到羅迪的影子了。
“可惡!那隻是因為在戰鬥中所以沒時間感覺到痛而已啊!……這些不要命的混蛋候鳥,一定要給我在時限內回來!”
整個市區已經完全成為一片火海,建築物也一棟接著一棟的倒塌。
在那裏還能動的隻有為了要救出人們而采取行動的騎士們,以及絲毫不把火焰跟煙當一回事的魔獸。
騎士們雖然奮勇應戰,但是身上厚重的鎧甲反而幫了倒忙。
在這樣的熱浪中,他們的動作會變得遲緩。
因為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所以也沒有時間脫掉鎧甲。
而不論是要穿脫鎧甲,都是非常花時間的事。
除了身穿鎧甲的騎士以外,還有在忙著救火的人們,以及在尋找仍然留在這裏的人們或家人的人們。
但是這場大火已經是一發不可收拾了,魔獸們也隨著火勢而增強了攻勢,襲擊還留在那裏的人們。
正準備將男人的喉嚨咬碎並大吃一頓的魔獸,被羅迪的槍彈給轟掉了頭部。
在這種狀態的市區中,而且還在這麽混亂的狀態下開槍,可以說他也要冒很大的風險;可是現在已經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了。
接下來薩克的劍也橫砍在從火焰中出現的新魔獸的胴體上。
然後他將刀鋒向著倒在腳旁的騎士,切開他身上的鎧甲,將全身嚴重燒傷的男人從原本穿著的鎧甲之中給拉了出來。
但是對於一看就知道已經死亡的人,他們就完全不理會了。
當然這樣丟著不管心裏多少會有些抵抗,不過現在還是先救活人要緊。
在不知不覺中響起的鍾聲,就彷佛像是鎮魂的鍾聲似的籠罩了整個市區。
撤退的時候到了。
留在市區中還能動的人扛著或是肩負著動不了的人,和羅迪等人一起連忙向城門移動,在關閉前的一刻擠進了城門。
門就在背後關了起來。
可是他們沒有回頭,就這樣直接走進了城內。
也許在城鎮裏還有生存者吧。
可是,他們絕對不可以回頭。
如果現在向市區飛奔過去,一直搜索到自己可以接受為止,就算在途中喪命,也的確會因為自己做了所有該做的事而感到心滿意足。
但那不過是危險的自我滿足而已。
然後可能會因為要救回到市區的人而讓其他人送命,又或是可能會因為錯誤的舉動,而將敵人帶進最後的堡壘。
城中充滿了哭聲和哀嚎,以及一股萎靡不振的精神與朝氣。
哀聲歎氣的人們。
連聲音都無法發出的人們。
然後是像有什麽在背後推動一般,在歎息或沉默的人們之間來回奔走的人們。
臨時緊急搭建起來的救護所,原本應該是騎士們的宿舍吧。
為了防止災害入侵,所有窗戶的百葉窗都關的緊緊的,比起荒郊野外的旅社更昏暗,室內空氣也十分混濁。
在沾染了士兵們的汗水以及體味的床上,現在染上了傷患的鮮血。
而那樣的床上也已經躺滿了人,躺在鋪著毛毯的石頭地板上的人數也不斷在增加。
薩克發現了正在為傷患治療的賽希莉雅,於是就出聲叫她。
“賽希莉雅!你沒事嗎!”
四周一瞬問靜了下來,薩克對自己被旁邊的人們盯著而厭到困惑。
躺在一旁毫無生氣的人的視線,以及勤快地在工作中的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賽希莉雅走近薩克,露出了悲傷的笑容。
“拜托你,有話請稍後再說吧。”
然後她伸手摸著薩克背著的那個燒傷騎士的臉頰。
“他已經斷氣了,沒有辦法可以起死回生。你要就那樣子帶著他嗎?這裏可是為還活著的人準備的房間。”
接著,賽希莉雅注意到了羅迪燒焦的背部。
“羅迪,請你轉過身去。”
“不要緊啦,我沒事。”
“你是不是沒事由我來判斷。”
由於這時的賽希莉雅散發著令人難以抗拒的威嚴,羅迪隻好轉過身去,將身上穿的背心跟襯衫盡可能地往上拉。
與其說是背心不如說是無袖夾克的衣服,跟穿在下麵的襯衫都一起燒焦了,雖然在賽希莉雅碰觸下就成了碎片,但是羅迪在衣服下的皮膚隻是泛紅,沒有嚴重的燒傷。
當然有著輕微的燙傷傷跟無數的瘀傷,不過跟其他傷患相較之下他可以說是毫發無傷。
賽希莉雅先是一臉驚訝,然後露出安心的表情。
“那麽,羅迪也請跟我來。”
然後也沒有確認羅迪他們的意思,賽希莉雅就準備要離開房間。
這時她卻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子,對著房間裏以依賴的眼神注視著她的人們露出微笑。
“這裏沒問題的。絕對、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這句話可說完全沒有任何的根據。
但是人們卻因為賽希莉雅這句話而稍微減緩了一點緊張感。
賽希莉雅帶領羅迪等人,進入了王座所在的大廳。
在大廳中整齊地排列著生命之火已經消逝的人們的屍體。
還有著依偎在屍體身旁哭泣的人,以及握著已經冰冷的手、茫然失神的人們。
薩克輕輕地將在背上受到嚴重燒傷的男人加入排列之中。
接著他突然皺起眉頭看著王座,嘴角像是諷刺似的動了一下。
王座是空的。
“國王大人這是怎麽了?臨陣脫逃了嗎?”
“不準無禮!”
他那句話立刻遭到賽希莉雅意料之外地嚴辭否認。
就在這時,有位穿著高級服飾的中年男子跑了過來。
“公主!”
賽希莉雅挺直了腰杆回答。
“情況怎麽樣?”
可是中年男子隻是站著不動,然後用認真的眼神看著賽希莉雅。
賽希莉雅似乎也理解到了那眼神所代表的意義。
“我知道了。現在就過去。羅迪、薩克,請你們也跟我一起來。”
對於賽希莉雅這句話,那名中年男子似乎有什麽意見想要表達,但是她靜靜地以手勢製止了他。
“沒關係的。這些人是我值得信賴的朋友。”
羅迪完全無法掌握狀況,抬頭看著薩克,但薩克隻是用著與其說是不滿、不如說是包含了沉靜忿怒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瞪著賽希莉雅。
取而代之的是站在他肩上的小不點,無可奈何地對著羅迪攤開雙手。
在那之後的一段時間中,不論是羅迪還是薩克都隻不過是旁觀者而已。
在那段時間中他們所知道的,就是賽希莉雅其實是艾得海德王國的王族女性、公王尤裏h烏斯的獨生女,還是擁有第一順位王位繼承權的公主殿下。
公王在這次的災難初期就受了足以致命的重傷,身體已經動彈下得了。
而巳帶著魔獸出現在城鎮中的首領還自稱是魔族,並且以本城居民的生命作為交換條件,要求交出艾得海德王家代代相傳的秘寶“淚之碎片”。
魔族應該是在一千年前就被消滅了。
但是不論對魔獸還是人類來說,要引發像這樣的災難並且還提出明確的要求,壓根就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對方自稱是魔族,也隻能選擇相信了。
賽希莉雅認為要是這樣就能夠拯救人們的性命的話,即使“淚之碎片”不但是王家秘寶寶、還是已去世的母親留下來的遺物,也應該要交給魔族。
翻臉不認人。
碰到人們擺出這種態度,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羅迪是個候鳥。
所謂“候鳥”,是在異世界“法爾蓋亞”上居無定所、四處流浪討生活之人的通稱。
話雖如此,但是候鳥和旅行商人或焊鋪匠還是不一樣哦。
雖然候鳥也有兼做這些生意,但是旅行商人所探訪的都是固定場所。
而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要不斷地累積信用,還要遠離風評不佳的惡質村子。
而從村子的立場來看,如果不受商人們信任的話,就不會有值得信任的商人來做生意,這對村民的生活會有很大的影響哦。
另一方麵,候鳥們都和這個稱號一樣四處流浪。
一旦分別,就真的很難再見到麵了。
所以不論是候鳥或是村人,彼此都沒有必要考慮到將來的事。
輕視那些有“要是討厭對方,那不跟對方來往不就得了”之類想法的人,而采取不坦誠的態度的家夥可是隨處可見。
村人們如此,候鳥們亦然。
村人認為候鳥們是一群不值得信賴、又沒辦法成家立業的流浪者而看不起他們;而候鳥中也的確有這種人,這的確是事實。
當然,那也隻是全體候鳥中的一部分而已。
大部分村人們都是既純樸又誠實的,而候鳥若是沒有足夠的能力,也沒辦法長年過著這種流浪生活。
然而,即使是原本純樸誠實的人們,一旦發生了對自己不利的事,隻會為當地著想的人們就會以共同生活在同一個村子的人為重,而將自己的罪過完全推給外人。
即便如此,村人們還是時常殷切期盼候鳥的到來。
在這個名叫“法爾蓋亞”的世界中,可以說是步步危機。
當村人們遇到自己無法處理的麻煩時,就會期盼有人能代替自己出麵解決。
另一方麵,候鳥則是以冒險犯難為代價來換取高額報酬。
安全跟安心都不是免費的。
但是村人卻對自己身陷困境時,候鳥卻不肯“無條件”地伸出援手這回事而感到十分不滿。
村人們之所以會無法想象代替自己冒生命危險的候鳥所背負的巨大風險,理由就在於對他們來說候鳥終究隻是過客而已。
他們並不是與自己在同一塊土地上,一起為謀生奮鬥的夥伴。
像這樣的排他傾向,在位於邊境、不會經常發生危險狀況的村子裏更是顯而易見。
在經常碰到危險的村子或是人口流動率高的大城鎮中,人們為了生存,都很清楚該如何與候鳥們打交道。
有位名叫“羅迪”的少年候鳥,來到了位於邊境的村落。
這座風平浪靜、充滿了平穩氣氛的村子,接納了這個完全不像候鳥的少年。
他沒有候鳥獨特的銳利眼神,也並未散發出足以懾服他人的氣勢或是炫耀自己的強悍。
同時他也沒有自願冒險犯難的少年那種狂傲自大的態度。
就連這個村子裏見聞最廣的村長,其實也沒見過幾個候鳥。
但既然有稀客上門,村民們便以“將麻煩製造者趕出村子是村長的責任”為理由而要村長出麵,代表村民與羅迪見麵。
看到羅迪那稚氣未脫的眼眸跟笑容之後,村長便在想或許不用趕走羅迪。
於是他試探性地提出村子裏雖然有很多雜務,但隻能給予少許微薄的報酬。
在村長的常識裏,候鳥這種人總是會百般挑剔地選擇高報酬的工作,提出這樣的條件他應該就會知難而退吧。
就算沒有立刻離開村子,隻要覺得工作內容太無聊,或是對報酬太少有意見,就能以因為這裏沒有適合候鳥的工作,所以也沒辦法提供住宿為理由趕走他。
如果以心不甘情不願的態度勉強接受了這樣的條件,那就交給他一件無關緊要的雜務去處理,在支付極為微薄的酬勞之後,就以已經沒有工作為由請他離開。
村長原本是這樣打算的。
雖然村裏還是有人反對這種程度的妥協,但羅迪還是笑容滿麵地接受了這樣的條件。
之後他便不停地工作再工作,甚至比村子裏最辛勤工作的人更靈巧、更熱心的努力工作。
即使如此,村人還是懷疑他會這麽努力工作是另有所圖,故意將連大人都難以負擔的勞力工作硬塞給他,期待他會因為受不了而自行逃走。
然而羅迪卻發揮了從他那瘦小體格以及稚嫩外表根本看不出來的力量,逐一完成了這些工作。
不隻如此,他還非常善解人意的完成了超出應有份量的工作。
不光是拔草、耕田、幫馬刷毛,當柵欄、農機具、架子、倉庫等物品要有損壞了,他也會逐一全部修理好,而且從來沒有露出不悅的態度,反而總是麵帶笑容,但也不會因為這樣就輕率的亂講話,而是仔細地聆聽別人說話。
即使跟村裏的小孩於們格外的親近,但也不會因為這樣就將在村外所發生的事情當成新奇有趣的故事說出來,以免引起孩子們對村外世界多餘的好奇心,而這可是大人們避之惟恐不及的情形。
在這種情形下,雖然他從未曾提起自己的出身來曆,卻還是逐漸跟村人們打成一片。
村長甚至開始認為羅迪應該是基於某些不可抗力的原因,在無可奈何之下才會成為候鳥的農家子弟。
幹脆就這樣讓他在村子裏長住,成為村民的一分子,如此一來對雙方都有好處。
而羅迪一定也是期望會有這種結果,所以才會那麽努力的工作吧。
雖說這種風平浪靜的平穩生活在法爾蓋亞是相當難能可貴,但是村裏的孩子們無論如何都憧憬著外麵的世界,而女性也都遠嫁他鄉。
基於這些原因而造成的人手短缺,是這種村子所要麵對的重要問題。
突然出現了像羅迪這樣年輕又勤勉的人手,這種好事可不是時常會有。
就在這時,襯裏發生了一些事。
麻煩源自村子裏的小孩跑進了附近的洞窟。
傳說中在那個洞窟裏有被神聖治愈果實封印住的可怕魔獸。
然而與其說是自古相傳,倒不如說實際上那裏就是魔獸的巢穴,所以襯裏才禁止人們進入洞窟的。
所謂“魔獸”,指的是玷汙了法爾蓋亞大地、超脫星球生命循環的異形。
那場與魔族的戰爭,早在千年前就已經結束了。
和魔族一起成為傅說的艾爾族,當年曾與守護獸以及人類攜手合作,同心協力打倒了魔族。
在法爾蓋亞所流傅的曆史中,這種記載廣為人們接受而視為史實。
從那之後即便是在千年後的今天,由魔族親手創造的魔獸依然在世界上肆虐。
魔獸究竟是下級的魔族還是沾染了魔力之物,或是魔族的兵器,始終沒人能弄清楚。
其中有些看起來像是動物,也有些根本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麽。
雖說同樣會襲擊人類,但是魔獸跟猛獸相比可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魔獸是一種沒有任何生產能力,就算完全不吃東西也不會覺得餓,也不會自然死亡的種族。
雖然可以殺死它們但卻無法驅逐,明明沒有必要卻又貪婪的不停啃食,還會從任何地方湧出。
其中有些體型像是蟲子般微小,有些卻又大到像一座山。
總之它們很難歸類在生物的範疇內,也可以說是不具有固定型態的怪物。
話雖如此,但是魔獸的出現基本上似乎還是可以看出某種傾向,也不是完全毫無選擇地隨處出沒。
而人們就在危險
性較低的地方建立起村落或城鎮,並且定期的驅趕周邊的魔獸。
但是魔獸被驅逐後還會再出現,偶爾還會有高危險性的魔獸突然現身。
當居住在那塊土地上的人們束手無策的時候,就輪到候鳥上場了。
然而魔獸的種類雖然這麽雜亂無章,但是所有魔獸還是有一個共通點。
那就是它們出現時除了會讓人心生恐懼之外,還會產生強烈的不協調感。
如果是候鳥,就足以屏除恐懼。
但是這種魔獸獨特的不協調感,卻是與生俱來。
人們就從這樣的不協調感中,得知魔獸的出現。
言歸正傳吧。
那個孩子的父親因為受了重傷,所以長期臥病在床。
雖然村子裏每個人都知道這孩子想要得到治愈果實來治療父親的傷勢,但是沒有人願意冒險進入洞窟摘取果實。
他的父親雖說是受了重傷,但目前並沒有立即的生命危險,可也不能為了去尋找隻存在於傳說中的東西,就讓自己身陷險境。
隻要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原本想要救人結果反而是自己遭殃。
但是大家也下想為孩子的父親支付高額的酬勞給候鳥。
這種事情村人們當然說不出口,於是就以村裏早就訂下的規矩為由,將孩子的希望給打了“回票”。
不過,這當中當然還有村民們的計算。
當然,候鳥會為了得到報酬而接受委托進行探索。
如果目的地有明確的危險,候鳥就會要求與風險相符的高額報酬,但其中也有會自己出錢購買情報的候鳥,雖然情報也不一定可靠就是了。
那就是以寶藏為目標的寶物獵人。
隻要知道哪裏有傳說的洞窟,候鳥就會滿心歡喜的動身到那裏去。
當然,在洞窟內所發現的物品就是屬於侯鳥的。
但是,如果在那些物品之中有想要的東西,那向候鳥買下那樣東西就行了。
對候鳥而言,就算是辛辛苦苦從遺跡中帶回來的物品,如果賣不出去的話也隻不過是堆垃圾而已。
如果村人們可以善用候鳥就在眼前的這個好機會跟羅迪談一下,就能馬上了解這種程度的常識。
不隻如此,如果對象是羅迪的話,不論是要他去探索神聖治愈果實或是尋找迷路的小孩,別說是免費,即使是自掏腰包羅迪也會二話不說點頭同意的。
但是,村人們完全沒有這麽想過。
原因就在於村人們認為默默的接受雜務或是勞力工作的羅迪,不會是個能夠獨當一麵的候鳥。
更何況他既不是可以商量事情的大人,也不是“自己人”。
從以前到現在,村裏的難關都隻靠著自己人就能安全渡過,往後也必須要這麽下去才行。
基於這種想法而畫地自限的村人們,即使有個小孩失蹤了,也還是持續地對再怎麽爭論也無濟於事的話題不斷地浪費口舌。
實際上羅迪可是個能獨當一麵的候鳥,他的能力足以信賴,經驗也很充足。
如果要說到他身為候鳥的缺點,就是口才不好,而且心地太軟了。
在村人們依舊持續爭論不休的時候,從其他孩子那兒聽說了事件大致來龍去脈的羅迪,就像是對摔倒的孩子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一般,直接就出發前往洞窟去救人了。
羅迪在洞窟中進行探索,找到了迷失在洞窟裏的小孩。
而且他還回應了孩子的要求打倒魔獸,並探索到了洞窟的最深處,成功得到了傳說中的神聖治愈果實。
而就在洞窟入口附近,剛剛好遇到了前來洞窟的村人們。
村人們得知事情經過後,都對小孩平安獲救感到高興。
但是他們卻開始責怪起未經允許就擅自進入洞窟的羅迪。
村長也覺得,這實在是很糟糕的情況。
他先用“由於羅迪並不是村裏的一分子,因此不受到村子訂下的規矩所約束”的理由來安撫村人,然後重新向羅迪道謝。
而且他還生命無法對於他救出小孩子的事,給予特別的謝禮。
羅迪露出困惑的表情,什麽話都沒說。
也許是他從村長所說的話裏,感受到原本被這個村子所接受的自己,這時候又再度被當成“外人”了。
接著發生的地震讓大地劇烈地搖晃。
因為這附近很少發生地震,雖然搖晃的並不是很劇烈,還是讓村人們陷入了一片恐慌。
羅迪擔心可能會發生坍方,催促村人們趕緊向洞窟外麵移動,並提醒村民盡可能的遠離岩山以免被落石波及。
但是村人們或許是因為害怕,所以行動相當緩慢。
好不容易到達洞窟外的時候,地震早巳停歇。
就在這時,帶有強烈不協調感的“某種生物”,從洞窟的深處逼近了洞口。
然後它從黑暗之中現身。
不需要多說,所有人都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魔獸。
是因為神聖治愈果實的封印被解除了,所以魔獸才會才出現嗎?沒人知道答案。
但村人們與羅迪,都覺得這應該就是原因了。
羅迪為了不讓魔獸來到洞外,於是獨自一人擋在洞窟的入口,讓自己處於危險中,最後終於打倒了魔獸,但也滿身瘡痍。
村人們沒有受到傷害。
村子附近洞窟中有傳說魔獸的不安被排除了,不僅如此,村民們還得到了結滿了神聖治愈果實的洞窟。
然而村人們卻翻臉不認人。
村人們怪罪羅迪。
他們認為是羅迪解開了封印,魔獸才會覺醒的。
村民們認為羅迪是一切的元凶。
那位隻身前往洞窟的少年雖然不斷地呼喊著:“讓魔獸蘇醒的不是羅迪,而是我啊!”
但是沒有任何村人願意接納他的說法。
因為村人們對羅迪的力量感到恐懼。
羅迪是“arm”的使用者。
不論是外型或機能,都跟我們世界的槍枝相仿。
但是arm曆來被稱為“魔族的道具”。
不是魔族就無法使用、被詛咒的道具。
如果它隻是在普通的人類手中。那就跟破銅爛鐵沒什麽兩樣。
但是透過魔族自身所擁有的強大精神力,其威力就會有驚人的成長。
它不但是種難以理解的東西,而且還不是任何人都能使用的道具。
不,如果隻是這樣的話,在這個世界還有被稱為“魔法”而可供人學習的東西存在,照理說魔法也應被人所排斥才是。
隻是arm的力量,讓人們有跟魔獸相同的“不協調感”。
即便如此,但這種不協調感也還沒到無法習慣的程度。
不過話說回來,能夠使用arm的人,的確是鳳毛麟角。
但是這年頭在較大的城鎮裏,還有被稱為“arm師傅”的人呢。
換句話說,就是arm的專門鍛造工匠。
這些人還堂而皇之地在城裏開起arm鍛造工房。
arm已經從原本受詛咒的魔族武器,逐漸轉變為一種常見道具。
而羅迪之所以會沒有表明自己是arm使用者,是因為他也知道在邊境,人們對於arm依然有偏見。
直到為了拯救村人,才逼不得已發揮它的力量。
地震、魔獸,接著是arm。
接連出現不曾見過的駭人東西,讓村人們的心中有了堅定的共識。
雖然沒有人拿起石頭。砸向已經證明了要是認真打肯定會比魔獸更強的羅迪。
不,
在知道了這件事後更是真的想要拿石頭砸他的村人們,是被村長好說歹說的給勸阻了。
條件就是無論如何,要代替村人們以鄭重、明確又堅定的態度,讓羅迪為這一連串的事件負責。
而為了讓羅迪快點離開並且不再回到村子,於是村長給了羅迪一些錢。
但是因為村長如此舉動有可能引起村民們反感的緣故,所以村長希望羅迪保持沉默,不要張揚。
因為解開了封印的責任、因為引發地震的責任、因為讓魔獸從沉眠中蘇醒的責任、因為對村人們隱瞞自己是arm使用者,而將arm這種被詛咒的道具帶進村子裏的責任、因為……。
村人們已經不再以親和的笑容麵對羅迪。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在麵對魔獸時所表現出的恐怖以及敵意。
然而村人們完全沒發覺,他們這樣做在羅迪心中留下了比被石頭砸傷更難以愈合的傷口。
如果在這裏的不是羅迪而是其他候鳥的話,就會對村人們的作法提出抗議,甚至會展現出惡劣的態度。
更甚者要是在這裏的是真正惡霸的候鳥,就會在村中大吵大鬧說:“我可是救了你們啊!”並強行索取高額報酬,然後到下一個村落或是城鎮飲酒作樂、盡情大吃大喝吧。
但是羅迪並沒有替自己辯解,隻是默默聽從村人們的要求,低頭接受了村子所做出的決定。
在即將步出村子前的一刻,羅迪幫助的那個少年跟他的父親,因為在其他的村人們麵前有所顧慮,所以隻能偷偷表示鹹謝與歉意。
“我們還會再見麵嗎?”
少年認為羅迪落到眼前這個下場全都是自己的錯,而感到愧疚不已。
而少年這個問題,聽起來也很像是在跟羅迪尋求救贖。
羅迪即使在受到這麽多蠻橫無理的對待,還是顧慮著少年愧疚的心情。
雖然羅迪想以溫柔的微笑做為回應,但此時實在很難麵帶微笑。
羅迪的表情既悲傷又寂寞,然後像是要隱藏住自己的表情一般,靜靜地轉身背對著父子兩人,離開了這個村莊。
對隻比少年大沒幾歲的羅迪來說,這已經是他最大的努力了。
父子兩人就在村子的入口目送著羅迪,直到看不見他的背影。
***
在那之後,那座村子由於能采收貴重的神聖治愈果實,因此得到了豐厚的收入。
第一章艾得海德
艾得海德是除了最近已經失去音訊的亞克提卡以外,目前在這個世界上碩果僅存的王國。
雖說是失去音訊,但在這個情報傳遞速度有如老牛拖車般緩慢的世界,即使是兩國之間關係好到能稱為兄弟之邦,那也和傳說一樣不切實際。
與其說是因為沒有例行交流而導致關係逐漸疏遠,倒不如說是因為情報傳遞不便,所以根本無法做到實際的兩國交流。
因此,對於一般市民階層來說,另一個王國亞克提卡的存在,在國民之間就跟虛無飄渺的傅說沒啥兩樣。
艾得海德雖有“王國”之名,但是跟一般認知的國家觀念卻不盡相同。
諸如城寨和城堡、身穿鍾甲的騎士、子承父係的王家血統,這些傳統的王家要素該國一應俱全。
可是做為國家基礎的領土以及國民,和一般認知相較之下卻有些曖昧不清。
包括以城堡為中心所建立的市區在內,城堡周圍的土地的確是領土,可是卻沒有國界。
因為王國是由住在市區的人支付稅金所維持的,所以就將住在那裏的人視為國民;但因為沒有為他們登錄國籍,所以擅自在當地定居的人也是國民,而心血來潮突然搬到了其他地方的人就不再是國民了。
也有些人雖然居所遠離市區卻宣稱自己歸屬於艾得海德並引以為榮的人,但就算這樣宣稱,也得不到什麽實質的好處。
就算要交稅人們也願意在艾得海德定居的原因之一是:既然不管加入哪個共同體都同樣有繳納稅金的責任,那就住在這裏交稅給艾得海德,因為與其他地方相比投資報酬率明顯要高得多。
在這個貧瘠的世界中,該國的農業政策比較有組織性。
而且在外敵環伺的環境中,在這裏受騎士保護,相對來說人身安全比較有保障。
商人把各種貨物運到這裏,而通暢的物流則吸引了更多人前來。
而且這裏堪稱情報集散地,各種服務也隨之蓬勃發展。
如果王家不能維持這樣的環境,人們肯定很快就會作鳥獸散,而王家本身也根本就無法維持下去了吧。
而艾得海德的繁榮正是王室經營成功的具體表現,讓居住在那裏的人們,以身為那個體製中的一份子為傲。
總而言之,王家是借著國家的繁盛聚集了民眾的尊敬與敬愛。
人們為了要在村落或城鎮間由魔獸所支配的廣大土地生存下去,有必要隨時保持全力以赴的狀態。
若是碰到非得專心致誌地前進不可的狀況時,這可是蠻合適的地方。
不過在那樣的土地上沒有任何可以交談的對象,隻是不停地和魔獸交戰,久而久之就會產生自己仿佛變成了魔獸其中之一的錯覺。
如果真有了這種感覺時,就差不多該回人類生存圈了。
而且最好是選擇跟封閉的邊境村落截然不同,對候鳥已經司空見慣的人們所居住的熱鬧大城鎮。
就算在那裏裏默默用餐也不會有人來打擾,候鳥也不會去打擾別人,而且還能聽到形形色色的人們交談的內容——大抵就像這樣的地方。
羅迪進入了艾得海德的市區。
如果是平時,他會直接到旅社登記住房,接著到街上的arm師傅所開設的工房去調整arm以及補充彈藥。
arm並不是萬能的魔法道具。
持有者必須經常進行保養,以及經由專家再三的調整;而且一旦彈藥用盡就毫無用處。
它就是這麽費事的道具。
不過這個世界的魔法也還稱不上是可以引發奇跡的萬能技能就是了。
然而這時羅迪卻是一臉困惑的抬頭四處張望。
跟位於邊境的村落相比,艾得海德的市區每天都熱鬧得像是在辦祭典一樣。
但是感覺上今天好像比往常還熱鬧呢。
然後當他要推開旅社的門扉時,就像是要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一樣貼在門口旁的海報,解決了他的疑惑。
“古代文明博覽會”。
候鳥有時也會將從遺跡中帶回來的珍貴物品拿出來展示,並趁機賺點小錢。
而這則是由王家提供讚助,將這種活動提升為國家級的祭典。
上次他來到這座城市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沒什麽真實感。
但他還記得曾經看過以候鳥為對象,要收買遺跡中的珍品做為展示用的海報。
這次的活動是以一般人為對象,日期也很近。
海報上蓋有艾得海德王家的大印,然後上麵遺有羅迪也認識、當地的arm師傅的名字……。
“哎呀,羅迪你來得正是時候呢。”
突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所以羅迪立刻環顧旅社的食堂。
在吧台邊有個正在喝酒、身材高大的候鳥。
這個男人腰上掛著長劍,肩膀上坐著一隻被歸類為亞精靈的風鼠。
雖然亞精靈也會說話,但並不是這個聲音的主人。
在內側的桌旁有個比羅迪稍微年長幾歲的少女,麵對著空空如也的大盤子孤零零地坐著。放在桌子旁的手杖,證明了她魔女的身分。
雖然魔法特性並不會因性別而產生區
別,不過因為唯一有在教授魔法學校,隻有艾得海德王家所讚助的全住宿製女子修道院而已,所以魔法師絕大部分都是魔女。
在那位魔女的麵前,食堂老板娘放上了一盤剛端出來的大盤炒麵,並將空盤收走。
羅迪心裏想著:她大概還有其他的同伴吧。在那個盤子裏放的料理份量,可是足夠讓好幾個人分享呢。
叫他的聲音的確是個女性,但並不是她。
另外一位是占了在她的反方向的桌子,戴著眼鏡的成熟女性,正笑容滿麵的對羅迪揮手。
她就是名字出現在他剛才看到的海報上,在這座城市中開設工房的arm師傅艾瑪博士。
雖說她是個arm師傅,但因為艾瑪總是精力旺盛地在外頭四處亂跑,工房裏隻有她的弟子在,所以羅迪也隻見過她一次而已。
即使如此,總而言之因為她是個會讓人留下深刻印象——說得正確點應該是作風強勢的人物,所以羅迪的記憶中就被強迫刻下了艾瑪的名字。
羅迪點點頭打了個招呼,然後靠近艾瑪的桌子。
“你才剛到這裏對吧。我要追加一份a套餐,還有咖啡!好了,別呆呆地站著,快點坐下吧。像你這樣健康的年輕男孩,絕對不可能說要拒絕我請客對吧。當然,因為是我請客,所以你也不用客氣。隻要你願意接受我的委托就已經足夠了。你還真的挑了一個好時機來這裏哪!”
就在她講完一大串話時,羅迪被按進了她麵前的椅子,然後老板娘將裝著a套餐的餐盤擺在他的麵前。
他的確沒有非逃走不可的理由,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有種想要馬上腳底抹油的衝動。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事情就是我剛剛說的,所以希望你能邊吃飯邊聽我說。你看到海報了嗎?沒錯,就是那張古代文明博覽會的海報。那個企劃雖然是由我負責,可是這次的主要展示品之一的運送卻出了問題,結果整個時程都延誤了啊。原本應該是要從附近的遺跡運來的驚人物品,不過因為之前的地震導致牆壁都崩塌了,然後那裏還冒出了數量多到讓挖掘班招架不住的魔獸,完全占領了遺跡。然後因為我想找找看有沒有對遺跡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又擅長掃蕩魔獸,而且還不會對遺跡中的寶物趁火打劫、值得信任的候鳥,所以我才在這裏等人上門啊。沒想到羅迪居然何在這種時候出現,我的運氣還真不錯呢!而且羅迪你的運氣也不錯哦!艾瑪大姐姐我可沒打算隻給你一點點小氣巴拉的報酬。當然現在的a套餐是不算在報酬內的喔。你會接受批的委托對吧?你不會說不要對吧!羅迪!呦!這樣才是精力旺盛的男孩哦!”
艾瑪說完立刻將身子向前傾。因為她並不是什麽穩重又拘泥小節的人,所以就好像理所當然的一樣,艾瑪胸前的深溝也隨之往正在吃a套蟹的羅迪麵前逼近。
附帶一提,羅迪連吭都不吭一聲,並沒有立刻回答。
而且比起艾瑪胸前的深溝,羅迪更在意的是她剛剛說的那一大串話。
“地震是嗎?”
然後他對那場地震也許是自己所引起的而趕到自責,並將在邊境村落附近的洞窟中,解開了封印讓魔獸蘇醒的事情告訴了艾瑪。
一聽完他這段話,艾瑪就立刻放聲大笑。
“我不否認羅迪你的確是個出類拔萃的arm使用者,但那隻是一位候鳥單槍匹馬就能搞定的邊境魔獸吧?如果光是解開了這種程度的封印就會讓相隔這麽遠的艾得海德發生地震,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再怎麽不科學也要有個限度啊!你應該把這些事當成隻不過是在多種巧合互相影響之下才產生了一致性,這才是正確的看法哦。要是在打開一扇遺跡的門扉時,就會讓自己根本不知道的地方引發什麽災難的話,那大姐我早就已經讓整個法爾蓋亞徹底毀滅啦!還有,我想請你去的地方是名叫‘莉莉提亞之棺’的遺跡,不過因為那裏的魔獸數量實在太多了,如果隻讓你一個人去的話,就物理上來說人手可能不太夠吧。”
“要是這樣的話,希望這項工作也能算我們一份哪。”
當艾瑪沒讓羅迪有回答的機會就自顧自地說了一大串時插進來毛遂自薦的,是剛才那位肩上坐著風鼠的候鳥。
“我叫‘薩克’。光看我的打扮,你們就知道我也是候鳥吧。這邊這個短腿的小家夥是我的搭檔,風鼠‘小不點’。如果是和遺跡有關的工作,我們應該幫得上忙哦。”
那隻風鼠的體型和普通老鼠差不多,而且腿也不算特別短;看來這似乎是薩克在開玩笑……
接下來被介紹叫“小不點”的風鼠,則以另一個玩笑回應薩克的玩笑。
“薩克專門負責肉體勞動,俺則是專門負責動腦的哦!”
艾瑪坐在椅子上抬頭看著薩克,塗上了紅色口紅的雙唇露出了微笑。
艾瑪和羅迪都從薩克的行李以及短短幾句的交談中看出他是專門探索遺跡的候鳥,也就是說他是個寶物獵人。
“雖說是和遺跡有關的工作,不過挖出來的東西你可不能拿走哦。嗯,反正這次的目標物品也不是候鳥能帶走的東西就是了。”
“我在尋找的是‘絕對力量’,除此以外的東西我完全沒興趣——如果我真這麽說的話,那就是在騙人了。不過如果你付我足夠的必要經費跟危險津貼,那麽隻要能得到對你來說是非必要物品以及與絕對力量有關的情報,我就很滿足了。”
艾瑪誇張地聳了聳肩。
“我可沒聽說過有那種名字的物品哪。但是如果要從你說的東西顧名思義來尋找的話,也許這項工作的目標物品蠻符合的呢!不過那可是過去式了。就如同‘棺’這個名字聽代表的意思,在那座遺跡內的東西已經可以確定全都喪失了所有機能。你在追尋的目標就算是過去式也無所謂嗎?”
“那倒不是,不過我對你說的話還挺有興趣的。”
就在艾瑪跟薩克兩人完全不露出自己底牌地兜圈子說話、互相試探對方的時候,又有一個人靠近了桌子,插嘴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這次是坐在超大盤炒麵前的女孩。
“那個……請問可以讓我也加入這項工作嗎?”
她的身高比羅迪略高了一些,留著一頭金色長發。
雖然具備了才剛到達艾得海德的旅行者特有的滿身塵埃,不過她看起來並不像是幹候鳥這一行的。
首先就是長發,這種需要時時細心保養的發型絕對不適合候鳥。
薩克雖然也是留長發。不過這是因為他認為與其剪個說短不短的短發,倒不如留長一點會更方便綁起來做整理。
而頭發長度正好是說長不長的羅迪,則是用長長的布條當成頭帶,免得頭發掉下來遮住眼前的視線。
羅迪不經意地瞄了這女孩剛剛坐的桌子一眼。
桌上的盤子已經空空如也了,但他卻沒有看到任何同伴。
羅迪單刀直入地發問。
“你隻有一個人?”
女孩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嗯。我幾天前才剛從庫蘭修道院畢業,剛抵達艾得海德不久。目前還沒有可以一起行動的朋友,但我想我的魔法可以派得上用場吧。”
說道庫蘭修道院,就是這個世界裏唯一的全住宿製魔法學校。
然後她就是在那種在無菌室中備受嗬護、完全不懂世事的單純少女,這一點也在她的言談中表露無疑。
在尋找工作機會的候鳥,不會這麽老實地說出自己是個毫無實務經驗可言的菜鳥。
然而就算是剛出道的菜鳥魔女,對想要前往高風險地區的候鳥來說,她的魔法也毫無疑問地會有很大的幫助。
而且魔女一般都是定居在城鎮裏,根本
就不會想陪著候鳥一起冒險犯難。
說實在的,即便是個菜鳥,但隻要隊伍中有一位魔女加入,就會讓人覺得信心大增。
小不點在薩克的肩上站了起來,對著少女抽動了一下鼻子。
“你會治愈魔法嗎?”
“我會,請放心交給我吧。雖然我還沒有很強大的魔力,可是就算有人手腕或腳被撕成碎片,也不會讓他就這樣失血死亡——呃,我是說如果隻有一個人碰到這種情形的話啦。遺有,雖然有很多人都有魔法萬能的誤解,不過要是頭斷掉了,就算用魔法施救也是回天乏術。另外,姑且先不論趁著剛斷不久還能接上的,已經失去了的手腕是沒有辦法讓再長出來的。那、那個,我還沒有辦法把斷掉的四肢接起來,但如果隻是內髒從肚子裏稍微露出來的程度的話,我遺有辦法救哦。”
雖然她用很可愛的表情說出一番蠻血腥的話,不過內容完全是在修道院中被徹底灌輸的、魔法中的基本知識。
薩克擺出一副“知道了、知道了”的無奈表情,舉起雙手示意她暫停。
“總之你不是那種在眼前出現重傷患時會嚇得貧血暈倒的類型就是了。”
“這當然了,要是有這種情形可沒辦法通過庫蘭修道院的考試啊。精神如果不夠強韌,可是當不了魔女哦!”
艾瑪突然離席了。看樣子她並不是討厭血腥的話題,似乎單純隻是因為咖啡喝完了而已。
但是看到她離席,炒麵少女還是稍微慌了手腳。
“那個,不行嗎?我不收報酬也沒關係啊。”
“哎、我說這位小姐,先別急著跳樓大拍賣啊。”
艾瑪對著兩人露出微笑,然後將視線轉向正坐在餐桌前就快要吃完a套餐的羅迪身上。
“這方麵就交給羅迪自己決定吧。就算人數增加了,我也沒有追加報酬的打算,所以如果羅迪覺得有需要的話,要找幾個人近來都可以。隻要是羅迪信賴的人材,我也會抱以同等的信賴喔。不過羅迪,這次可不是一個人逞強就可以完成的工作。畢竟在那裏魔獸可是多得到處亂竄啊。”
對於一邊這麽說一邊往外走的艾瑪,羅迪點了點頭。
他之所以一言不發,是因為他的口中塞滿了a套餐。
雖然他並沒有直接做出明確答複,但也沒有什麽需要拒絕這份工作的理由。
艾瑪離開之後,薩克和小不點、還有炒麵少女的視線自然都落在羅迪身上,尋求是否要讓自己參與這份工作的答案。
羅迪和下最後一口湯,將嘴中的食物送進胃裏之後,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並伸出手。
薩克握住了他伸出的手,嘴角略為上揚;羅迪也以同樣的表情回應。
那是互相從對方揮動arm、揮舞劍的手上傳來的觸感中,在瞬間了解並互相承認彼此的實力,而向對方展示的笑容。
“請多關照啊,羅迪。”
羅迪對小不點伸出了一根手指,小不點也輕輕地握住手指致意。
“多多關照囉,羅迪。”
“薩克、小不點,今後請多多指教了。”
羅迪和兩人打過招呼之後轉身麵對少女,照樣伸出了手。
“呃,你的名字是?”
“我叫賽希莉雅·蕾茵·艾……呃,請叫我賽希莉雅就好。”
賽希莉雅也一臉高興地和羅迪握手。
“請多多指教,賽希莉雅。”
“請你們多多關照!羅迪、薩克、小不點。”
賽希莉雅也握住薩克的手,然後再學羅迪一樣和小不點握手。
她的手掌不像薩克或是羅迪那樣經過鍛煉,相當柔軟。
雖然魔女必須揮動魔杖,羅迪無法從手掌上傳來的觸感來估計她的實力。
但是從賽希莉雅對於可以成為同伴所表現出的那種純粹的喜悅中,看出來她還不太習慣以候鳥的身份處理這種場合。
“那~麽,既然大家都已經吃飽了,那羅迪就跟我住同一個房間。大小姐,你有什麽打算呢?”
很幹脆地總結眼前狀況的薩克,向賽希莉雅尋求回答。
一旦組成隊伍之後,就算成員是男女混合,候鳥也照樣是同吃同睡。
在野外露營時,除了留下負責放哨的人以外也是所有人都擠在一起睡覺。
但是到了可以下榻的地方,隻要財力允許的話一般來說男女的房間還是分開的。
賽希莉雅在回答前,先對薩克強調“不要叫找大小姐,請叫我‘賽希莉雅’”。
“知道了,賽希莉雅,你已經訂了房間了嗎?”
“沒有,因為我有親戚住在城裏,所以我會去跟他們住在一起。啊,差不多也該過去了。我還會再來這裏,到時候再一起好好討論細節的部分吧。工作時我會加油的!”
賽希莉雅一邊說,一邊像是趕著在魔法解除以前逃出城堡的灰姑娘一樣,匆匆忙忙地走出旅社。
在摻雜了炒麵醬料與荒野塵埃的氣味中,還殘留著些微的花香;小不點抽動著鼻子聞了一下。
“不是鮮花,而是香水的氣味。擦了香水之後,再徒步在荒野上走了半天以上的味道。”
薩克突然伸手,用手掌壓住小不點。
“就算聞到淑女身上的氣味也不可以說出來。你會被討厭哦。”
“但是聞起來是非常高級的香水哦?可以擦高級香水的女孩,為什麽要在荒野中徒步走了超過半天啊?”
“為什麽你聞得出高級香水的氣味啊?”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雖然現在已經完全沒有案例了,不過咱們亞精靈過去可是魔女的使魔哦。在俺比人類更長的人生中,想要記住香水氣味的機會,可以說是要多少有多少,現在俺也還是對魔女很有興趣哪。”
“那隻表示魔女很喜歡香水吧?搞屁啊,你的腿明明就這麽短,還想再成為使魔嗎?”
“除了俺的主人以外,我可沒打算再跟其他的魔女哪。而且啊,俺可是很喜歡靠脊髓反射生存下來的寶物獵人搭檔呢。”
羅迪一邊聽薩克與小不點之間的交談,一邊想著這一人與一隻真的是很不錯的搭檔。
以合組隊伍的對象來說,真的是無可挑剔。然而羅迪也和小不點一樣,對賽希莉雅的來曆摸不著頭緒。
“賽希莉雅真的是隻有自己一個人旅行嗎?”
羅迪的視線停在賽希莉雅留在桌上的炒麵盤子上。
雖然並沒有同伴現身,但是不知何時炒麵已經被吃的一幹二淨。
而比羅迪還早到達這裏的薩克跟小不點就知道賽希莉雅確實是單獨一個人。
那麽,她明明有親戚住在城裏,那還有必要特地獨自在外麵吃飯嗎?羅迪的腦海裏留下了這樣的疑問。
但是比起那件事更讓羅迪覺得不可思議的,是薩克對於羅迪的低語產生的反應。
薩克聽到羅迪的話之後一瞬間全身僵硬,用略帶緊張的聲音這麽回答。
“啊,賽希莉雅剛剛的確是單獨一人。”
就像是因為看到什麽恐怖的東西而感到害怕的薩克,羅迪抬起頭來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他。
***
在陽光照射不到、也沒有食物的荒廢遺跡中,它們是如何出現的呢?
就算是從已經被破壞的牆壁另一邊出現,但另一邊也是個密室空間。
若要說是和這座遺跡一起沉眠,可無論如何也已經超過動物冬眠的極限了。
會在這裏出現的,果然除了魔獸以外別無它物。
三人加一鼠臨時成軍的候鳥隊伍,確實掃蕩占據了遺跡的魔獸。
羅迪與薩克&小不
點,很快就掌握了彼此的陣形間距;但他們卻花了不少時間才掌握與什麽都不懂的新人魔女間的距離。
然而賽希莉雅在剛開始的時候,雖然可能因為是第一次接工作、又或是太急著向夥伴展現自己的實力,還是該說她興奮過頭了,會在不知不覺中一個人衝到最前方。
但她原本就是個聰明的女孩,沒過多久就掌握了自己在隊伍中應有的最佳位置。
對於消滅從遺跡中接二連三冒出來的魔獸,三人加一鼠簡直就像是組隊已久且默契十足的隊伍一樣,充份發揮了每個人的本領。
實際上,當賽希莉雅跟著其他人將遺跡內每個角落的魔獸都清除幹淨,在確認自己的工作已經結束時,她就坦率地訴說一麵因為成就感的喜悅而興奮,一麵又因為工作結束之後隊伍就要解散而感到可惜的感想。
對聳聳肩說“喂喂,我說大小姐啊”的薩克,雖然賽希莉雅一開口就是“叫我的名字”,但是並沒有持續抗議到最後而讓他繼續說下去。
“哎呀呀,雖然你的戰鬥動作已經很純熟了,但是會認為這樣就結束了,就代表你還不能算是可以獅當一麵的候鳥哪。叫你‘大小姐’可是恰如其分啊。”
而之後則由小不點接著說下去。
“因為還沒有拿到報酬嘛。索取勞動之後所應得的正當酬勞,然後用來為下一次的工作做準備,這是候鳥的原則哦。”
“咦,你還打算再要更多酬勞嗎!”
除了後謝的報酬之外,由當地自治政府提供的消滅魔獸獎金,還有在遺跡中所發現的一些常見物品、也就是艾瑪沒有興趣的那些東西都可以直接帶走,光是這樣就已經算是大撈一筆了。
“這當然啦!如果是像這種程度的工作,當然有很多可以吹毛求疵的地方;但酬勞可是多多益善啊。你說是吧?”
對於薩克這種說法,站在他肩上的小不點也“沒錯沒錯”地點頭同意。
賽希莉雅反射性地轉頭看著羅迪。
比起平時說話確實不太值得信任、而且總是在開玩笑的薩克,還有隻是隻老鼠的小不點,跟這一對搭檔相較之下,賽希莉雅毫無任何理由就相信平時真的是沉默寡言,雖然不太常說話但臉上總是麵帶笑容,也就是看起來像是乖巧又可愛、擺明自己就是個“不會說謊的小男孩”一樣的羅迪。
當然,那單純隻是賽希莉雅從對羅迪的第一印象中感受到的一麵。
雖然住在邊境的村人們可能會有大同小異的偏見,但賽希莉雅對arm可是完全沒有偏見哦。
當然她也會感覺到arm在使用時所傳來的異樣感,不過這種感覺在艾得海德可是會從arm師傅的工房中毫不客氣對外散發呢。
羅迪一邊用輕輕握住的拳頭遮住自己嘴角的笑意,一邊向賽希莉雅點頭表示同意薩克說得沒錯。
這時賽希莉雅的態度立刻和之前截然不同,滿臉的懷疑轉變成笑容。
“好的,我知道了。那麽現在就去找艾瑪小姐領取報酬吧!”
然後在開始快步前進的賽希莉雅身後,薩克對著小不點把眉毛揚起成八字形聳了聳肩,
說著“那是當然的吧?”。
之後小不點也將一隻手撐在他的臉頰上,然後對著他輕輕揮了揮另外一隻手。
艾瑪在巨大的戰利品前,忙東忙西的指揮著挖掘班。
那是對於不管對薩克或羅迪來說,在平時探索遺跡的候鳥眼中都隻會將它當成是遺跡一部分的巨大雕像。
別說會不會有想把它從遺跡帶回來的想法了,就算真的有人這麽想,也沒有可以將它帶回去的方法吧。
這就是艾瑪要運到艾得海德,在古代文明博覽會上展覽的主要盡不品之一。
在提出關於報酬的話題之後,艾瑪連頭也沒回地說道。
“以後再說、以後再說、以後再說!我怎麽可能帶著那麽大一筆錢到這種地方來啊!而且之後我還得把這個搬到會場去再研磨一番然後進行擺設,接下來還要再做個說明用的牌子才行,而且還有博覽會整體的調整工作等著要做;在努力讓博覽會可以順利舉行以前完全沒有休息的時間哪!報酬就等我有空以後再到工房來拿吧。過來,比起那件事先來看看這個吧。我要用最新型的艾瑪機具來搬運這孩子,這可是就算在博覽會上,也看不到的曆史性的一瞬間哦!”
肯定比一間屋子還大上許多的金屬材質雕像,正一邊發出巨聲一邊被抬了起來。
通常提到機械,應該都會想到可叢讓人拿在手中的arm吧。
不然的話在隻有滑輪跟杠杆的這個世界中,根本就看不到這種光景啊。
艾瑪用宛如看著自己的小孩般溫柔的眼神,注視著那座巨大的雕像。
“這孩子就是傳說中的‘莉莉提亞’。在千年以前與魔族的戰爭中被投入,之後就被封印了的一具魔偶。它的製造方法下明,啟動方法也不明,所以還不如說這孩子是絕對無法啟動的遺體哪。如何?劍士先生所在尋找的絕對之力,會是這孩子嗎?”
“不,再怎麽說這也太……。”
已經被抬到眾人頭頂上的莉莉提亞,不論薩克或小不點、還是羅迪或是賽希莉雅,都半張著嘴抬頭看著它。
“再這麽說也不會是這玩意吧!這家夥對我的手來說太大了。而且它已經隻剩下一個空殼而已了。不就像是不會飛的風鼠、忘了魔法的魔女、子彈用盡了的arm一樣的廢物嗎?”
雖然薩克趁著大家不注意時說了一堆失禮的話,不過因為賽希莉雅和羅迪的注意力都被正在往上抬的莉莉提亞吸引過去了,所以根本沒聽見。
“再不然,就像是失去了風鼠建議的薩克·班·布雷伊斯嘛。”
雖然隻有小不點像這樣反唇相譏,但是它的視線在這之後也跟其他人一樣,出神地牢牢盯著被搬到地麵上的莉莉提亞。
當莉莉提亞終於從地下深處的墓穴運到陽光之下、三人加一鼠猛然回神時,周圍不管是艾瑪還是挖掘班的人都早就全部離開了。
為了將莉莉提亞栘到艾得海德,他們已經開始在地麵上東奔西走了吧。
莉莉提亞的身影已經從通往地上的洞穴消失,叮以聽到從洞穴的另一邊傳來的些微嘈雜聲。
三人加一鼠麵麵相覷,而最先開始微笑的是賽希莉雅。
“那麽現在工作還在繼續中,我們全隊先回艾得海德,大家要不要一起吃個販順便開場檢討會呢?我的肚子已經餓扁了呢。”
姑且不論有沒有必要開檢討會,以時間來看她這項提議倒是沒人覺得有什麽不對。
不過因為薩克這時候的表情卻略顯僵硬,讓羅迪露山了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到達艾得海德之後,在旅社食堂的餐桌上,薩克表情僵硬的理由就如同字麵上的意義出現在羅迪眼前。
賽希莉雅輕輕鬆鬆地就將身材壯碩的薩克跟食員極小的小不點,再加上食欲旺盛的少年羅迪再怎麽努力也吃不完的大量料理吃得盤底朝天;而且她點的料理清一色都是炒麵。
賽希莉雅吃到一半時注意到了兩個男人跟一隻老鼠異樣的視線,於是她以強烈的語氣特別說明。
“我使用的魔法力來源可不是會從身體裏無中生有、源源不絕地湧出來哦。歸根究底它也隻不過是源自將施術者的體力進行變換而來的。所以在長時間使用魔法之後。我肚子可是會餓得要命哦。而且,我最喜歡吃炒麵時那種大家窩在一起熱熱鬧鬧、感情融洽地共享食物的氣氛了。”
被賽希莉雅的吃相震撼的羅迪,雖然在心中接連不斷的出現了像是“那個時候的大盤炒麵也是一個人就吃綽的嗎”啦、“感覺起來好像是一
個人心無旁騖地吃的很專心”啦、“那麽多的炒麵到底是吃進了她肚子裏的哪個部份啊”啦、“吃完這些以後還要再吃飯後的甜點嗎?”等等諸如此類的疑問,但是終究還是沒有發表任河意見。
然後賽希莉雅在目瞪口呆的兩人加一隻麵前依然是絲毫不為所動,或者應該說是根本沒往意到他們自瞪口呆的表情吧,不但又再點了兩次炒麵,而且在最後連飯後甜點也一樣宛如風卷殘雲般吃得一幹二淨。
古代文明博覽會開幕了。
在事前進行了廣泛又徹底的宣傳活動。
還有從高處垂下的布幕跟彩排、還有煙火施放以及開幕儀式。
一大排的攤販將路邊塞的水泄不通。
就算是候鳥也很難有機會見識的稀奇物品,挑起了人們的好奇心,和少見的知識一起映入眼廉。
附近的城鎮跟村落也有看起來地位很高的代表來視察情況。
然後一踏入了城裏,他們就因為顛覆了這個世界常識、最大最精彩的祭典而瞠目結舌,對展示品感到驚歎不已,最後受到氣氛的影響而買了一大堆根本派下上用場的紀念品。
等他們回到自己的村子或城鎮以後,再洋洋得意地大肆吹噓這場祭典的事;不過就算用再怎麽樣誇張的言詞,也不足以向人們傳達這場祭典——不,應該說是這場博覽會所帶給人們的驚奇吧。
對於以傳播新聞為己任的吟遊詩人類型的候鳥來說,這樣的一場祭典就足叢讓他們在往後幾年都不愁沒有話題了。
雖然由於arm還需要進行調整的緣故,所以羅迪幾乎是每天都會出現在艾瑪的工房;但是正如她之前所說的,等到她本人出現並支付報酬的時候,已經是在開幕儀式結束當天接近中午的時間了。
“明明聽得到彩排活動傳來的喧鬧聲,我卻要熬夜進行最後的收尾工作。幕後工作真的是累死人了啊,”
艾瑪一麵這樣說道,一麵看來心情愉快地支付酬勞,然後她還邊說“既然你人都在這裏了,該不會還沒參觀博覽會就說要離開艾得海德吧!無論如何都不準說這種話哦”,邊將三張招待券塞進了羅迪的手中。
羅迪當然回答她非常樂意留下來,然後為了分配報酬先回食堂。
在角落的桌子旁,好像在炫耀自己引以為傲的修長雙腿般將腳伸的長長的薩克,看到羅迪跟他手中舉起的袋子後嘴角浮現了微笑。
食堂裏沒有其他的客人。
羅迪馬上就將報酬分成了三份,其中一份就直接放在桌上。
那是在回到城裏吃過飯之後,馬上就不見人影的賽希莉雅的份。
“賽希莉雅,到現在還沒來耶”,羅迪心裏想著她應該馬上就會過來了吧,所以一直盯著食堂的入口。
薩克迅速地將自己那一份報酬收了起來。
隻要是稍微還有點頭腦的人,就不會想對擅常粗野工作的候鳥所有物打什麽歪主意。
假如說要是真的被什麽做事不用大腦的人給盜取或搶走了自己的東西,那自己身為候鳥的資質就會遭到懷疑。
然而,可以在事前就先將這些額外麻煩發生的可能性抑製到最小限度,才能算得上是真正專業的候鳥。
然後薩克麵帶微笑地對羅迪說道。
“我想她肯定是跟親戚一起去參觀博覽會了。看來無聊的開幕儀式應該也結束了,我們就過去看看吧。也許會在那發現我在尋找的東西的線索哦。”
兩人考量到萬一賽希莉雅到這裏來時找不到人,所以在請老板娘幫忙傳話才離開食堂。
這時他們正好與看起來像是要提早享用午餐的一家人擦身而過。
非常興奮的小孩對著看到了同樣東西的家人,似乎想要用為數不多的宇匯來說明剛剛昕看到的東西般說著旁人聽不動的話;大人們也興奮得雙頰泛紅。
他們前往會場的一路上冷清得令人意外,那是因為今天是博覽會的第一天,大部份的居民都已經跑去會場裏麵了。
即便如此,在會場前也擠滿了略微經過打扮的人們,還有以那些人為目標的小販,可說是非常熱鬧。
色彩繽紛的軟性飲料,以及稀釋過的葡萄酒或啤酒。
還有塗滿了芥末以及蕃茄醬的法蘭克福香腸、加了醬油下去烤的魷魚、灑滿胡椒的烤羊肉串、在醬汁中隨意加上鯉魚幹的章魚燒、包著滿滿的鮮奶油與水果在內的可麗餅、華麗地堆的很高的冰淇淋,被這些簡易的食物或點心弄髒了漂亮衣服而喧鬧的人們。
陶器被塗上鮮豔的顏色後偽裝成發掘物的裝飾品,放在美麗的小盒子中被吹噓成遺跡碎片的普通石頭,以金色字體縫上了艾得海德王家徽章以及“古代文明博覽會”字樣的華麗三角旗,還有從早上摘下來的蔬菜到民俗藝品等等各種標榜是艾得海德名產的物品,以及以艾得海德的居民為對象、同樣是標榜來自各地的名產。
因為熱鬧的祭典而興奮過頭,完全沒有考慮就滿瞼笑容的買下那些東西的人們。
哄小孩用的麵具及氣球或玩具笛子等,都沒有必要非得現在買不可。
就算明明知道不會中,仔細想想的話也並不是特別想要的東西,卻因為被勾起了說不定會中獎的僥幸心理,最後還是忍不住玩了投圈圈、打靶、抽簽之類會贈送獎品的遊戲。
如果真的是那麽想要的東西,去普通店裏買的話明明可以用更便宜價錢買到更好的東西,但是在小孩子無論如何就是現在想要的百般央求之下,雖然不太甘願卻仍然高興地自掏腰包的大人們。
羅迪在賣炒麵的攤子附近瞄了一下,但並沒有看到賽希莉雅的身影。
“你很擅長玩哪種遊戲對吧。”
麵對指著打靶攤位的薩克,羅迪露出靦腆的笑容聳了聳肩。
專業的arm使用者的確可以做到百發百中的地步,不過就算靠著這樣拿到一百個布娃娃也不會讓人覺得高興。
而且以前羅迪曾經因為這樣做,結果到最後讓行李變得多到頭痛的程度。
那個時候由於跟開設打靶攤位的老爹有一致的利害關係,因此最後就由打靶攤位再將那些布娃娃都買回去。
附帶一提,因為羅迪能輕易射中目標,所以吸引了不少群眾圍觀,客人也隨之增加,打靶的攤位也因此生意興隆。
不過羅迪從那之後就下定決心,再也不在祭典的攤位打靶了。
為了這一天而興建的全新博覽會會場,結合了雖然樸實但是經過磨光的大理石,以及大量使用了高透明度的單片玻璃組成的窗戶,使得建築物整體散發出像是纖細的玻璃藝術品一樣的光芒。
在建築物的內部,它的光輝也產生了一股凜冽的緊張感。
參觀的客人的確不少,但也許是感受到了會場內部的威嚴氣氛,並沒有如場外一般的喧鬧。
雖然由幾個人組成的小團體各自闡述著彼此對眼前展示品的感想,還有將告示牌的內容詳細地向小孩子進行說明的人,但是不管是哪個人發出來的聲音,都好像要是大聲說話就會讓什麽人生氣一樣的輕聲細語。
這樣的聲音在會場中到處都有,但是音量都小到根本聽不見內容。
就連平常肆無忌憚地到處亂跑的小男孩們,也緊緊抓住父親或母親的手,張大了嘴訝異地抬頭盯著展示物。
原本就已經是零零散散的東西大部分都被裝進了玻璃箱中再展示出來,但是人潮的視線焦點果然還是放在塞不進玻璃箱裏的魔偶身上。
跟羅迪等人有點關係的莉莉提亞,一樣也是在打磨得閃閃發亮以後,被擺設在會場裏的台座上。
自稱是知性派的小不點比所有人都熱心地觀察著展示品,仔細閱讀圖文說明
;當它看到莉莉提亞之後這麽說道。
“這棟建築物本身就像是一個巨大玻璃箱哪。你們不覺得從土裏的棺木中被運出來的莉莉提亞,就像是被移到地麵上的玻璃棺中一樣嗎?”
因為薩克突然捧腹大笑,所以被甩了下來的小不點,就移動到羅迪的肩膀上。
薩克一邊憋笑,一邊斷斷續續地這麽說。
“喂喂,要是這個莉莉提亞是被魔女詛咒的公主,而且在等待著能讓她起死回生的王子的話,那也太折磨人了吧!再說,你仔細想想嘛。根本連是誰都不知道的屍體,隻是路過就突然親下去的王子殿下,到底會是什麽樣的家夥啊?”
然後他似乎又被自己說的話戳到笑點。
在散發著緊張感的沉靜博物館內,薩克為了努力不笑出聲音而痛苦地扭動著身體。
他雖然拚命地想要忍住,但似乎越是這樣做就越想大笑。
小不點頓時儍眼,向羅迪尋求同意。
“根本沒人說過那種話吧?”
羅迪對著小不點點點頭表示同意,然後背對著在莉莉提亞前笑到打滾的薩克,裝成不認識他似地快步離去。
在展覽會上斷展示出來的物品,對羅迪他們這些與遺跡關係匪淺的候鳥,尤其是專門以遺跡為活動重心的薩克與小不點來說,其中也有許多非常罕見的東西。
說得正確點,正因他們是專家,所以才能理解在展示品中有很多稀有物品這件事。
由研究者們為那些物品所製作的包含大量專有名詞的說明,也讓羅迪他們產生了很大的興趣。
不過他們中也隻有小不點可以理解所有說明,對於一般人來說,雖然充滿了教育意義但卻會讓人昏昏欲睡,所以就像是看到了什麽貴重的經文一樣。
或者應該說一般人的目光都被巨大的魔偶所吸引,不隻是放在一旁的說明,彷佛就連其他的展示品都被自動忽略了。
羅迪他們悠哉的遊覽了一遍展示品,繞了會場一周之後,回到了外麵熱鬧的喧囂之中。
人們就像是從會場內的緊張感中解放了一樣,開始高聲交談、吃吃喝喝,以及互相聊著剛剛所見到的東西帶來的驚歎,氣氛非常的熱絡。
刻意打扮過的一家人中,小孩子們高興地蹦蹦跳跳。
攤商們宏亮的叫賣聲響遍周圍。
“啊!”
那陣喧囂短暫中斷的一瞬間,隨著小孩大叫的聲音,人們同時一起抬起了頭望向天空.
男孩剛剛才買的氣球從手中飛走了。
在人們視線的前方,紅色的氣球朝藍天飛舞而上。
短暫的寂靜應該立刻就會結束,周圍會再度被熱鬧的嘈雜聲包圍。
可是抬頭仰望天空的人們,看到了在紅色氣球的另一頭、原本應該是萬裏無雲的藍天裏.突然出現黑色的汙點,而且接下來一瞬間整個天空就被完全染黑了。
光是如此就會讓人產生不祥的感覺,但是在周圍發出了異樣的傾軋聲後,最後烏雲的中央出現了十字型的裂縫。
那並不是雲層被切開,而是那個部分的空間被切開了。
博覽會會場的窗戶發出“喀噠喀噠”的聲音搖晃著,接著一片接一片地破碎,玻璃碎片就如傾盆大雨般落到人們的頭上
想要理解自己到底看到的是什麽,還有聽到的又是什麽,又或不能分辨這到底是現實這是夢,全身僵硬地抬頭望著天空的人們,對那好不容易才勉強理解、就在自己身邊發生的災難,發出驚恐的叫喊動了起來。
那是失去理智束縛、由於過度恐慌反而更容易引發危險的胡亂行動。
但是即便如此,也比待在原地不動還要來得好。
沒過多久,從空中的那道裂縫之中,出現無數像是巨型大劍般的火焰,開始有如傾盆大雨般落在人們的頭上。
不過像這種範圍廣泛的災難,並不是四處移動就能避開了。
耶就像是來自地獄中的業火,擊破了博覽會會場僅存的玻璃窗以及市區中民居的屋頂,四周完全變成了一片火海。
要是能冷靜的觀察四周,就能發現火還沒有蔓延到全城。
薩克抓起在羅迪肩上的小不點,然後向上拋了出去。
這種突如其來的行為讓小不點回了神,它在羅迪等人的頭上轉了一圈以後,降落在薩克的肩膀上。
“城堡可以擋住這玩意哦,”
小不點這樣叫之後,薩克跟羅迪也立刻就跟著拉高音量大喊,開始以大動作引導人們。
“城堡,所有人快往城堡移動!”
“動作快!”
聽到了具體的指示,人們開始慌張的向城門移動。
即使如此,還是有怕到動彈不得的老人、蹲在地上哭泣的兒童。以及尋找失散的家人的人們留在市區裏。
羅迪指揮並激勵著人們,要是還有餘力的人就抓著老弱婦孺的手一起行動。
薩克則是背著因為受傷而無法行動的人。
在羅迪要把蹲在巷子裏的小孩抱起來的瞬間,他感到了無法言喻的危險,於是就檔在那孩子的身上然後趴在地麵上。
那一刹那間,熊熊燃燒著的民房牆壁崩塌,壓在羅迪跟小孩的身上。
貫穿了屋頂的火焰之劍繼續在房子裏燃燒,最後房子終於因為耐不住高熱而崩塌了。
“羅迪!”
在薩克跟小不點同時叫出來時,羅迪從瓦礫堆中抱著已經精疲力盡的小孩子站了起來。
“快到城堡裏去!”
對羅迪的話,薩克跟小不點用力點了點頭。
羅迪不可能什麽事都沒有的。薩克跟小不點都這麽想,可是現在也隻能先趕到城裏去了。
幸好城堡裏的騎士們並沒有因為這場突然發生的騷動而陷入混亂,而是在城門引導好不容易才到達的民眾避難。
來到城門附近的一位騎士,注意到了羅迪等人出現,毫不遲疑地就跑到他們的身邊接過傷患以及小孩。
“你們是候鳥吧!可以幫我們的忙嗎?在鍾聲響過三十聲以後,城門就要關閉了!拜托你們把這件事通知還留在市區裏的人,盡可能多帶一些生存者過來,能救一個算一個,在這段期間我們會死守城門!”
這時他們才注意到,城門周圍倒著數具魔獸的屍體。
原本在艾得海德周邊就很少會有魔獸出現,而且騎士們也會定期進行驅除。
應該是不可能會有魔獸突然出現在城裏的危險。
再說,這些魔獸的屍體看起來也不像是這附近出現的類型。
騎士在羅迪他們發問前就先回答了。
“這些家夥是跟火焰之劍一起從天上降落到這裏的!”
市區已經陷入火海,如果敵人已經侵入到了城下的話,理論上來說應該立即關閉城門才對。
雖說再怎麽跟戰爭無緣,騎士們也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
要是最後讓敵人侵入了城內,即使有堅固的城寨守護也完全沒有意義了,連已經逃進城裏避難的人們也會變成無處可逃。
騎士們已經有了覺悟,要死守城門讓難民進城直到最後一刻。
“喔!交給我吧!”
薩克喊著回應,然後在羅迪也要跟著他一起行動的時候,騎士抓住了羅迪的手把他拉了回來。
“你不可以去!整個背部都燒焦了啊!快到裏麵去接受治療!”
“我也是候鳥。這不算什麽大不了的傷!”
羅迪一邊這麽喊一邊甩開了騎士的手,向市區跑去。
想要追過去阻止他的騎士,被悄悄靠近的魔獸偷襲。
雖然騎士一劍就將魔獸打倒
,然後匆忙的四處張望,但是已經看不到羅迪的影子了。
“可惡!那隻是因為在戰鬥中所以沒時間感覺到痛而已啊!……這些不要命的混蛋候鳥,一定要給我在時限內回來!”
整個市區已經完全成為一片火海,建築物也一棟接著一棟的倒塌。
在那裏還能動的隻有為了要救出人們而采取行動的騎士們,以及絲毫不把火焰跟煙當一回事的魔獸。
騎士們雖然奮勇應戰,但是身上厚重的鎧甲反而幫了倒忙。
在這樣的熱浪中,他們的動作會變得遲緩。
因為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所以也沒有時間脫掉鎧甲。
而不論是要穿脫鎧甲,都是非常花時間的事。
除了身穿鎧甲的騎士以外,還有在忙著救火的人們,以及在尋找仍然留在這裏的人們或家人的人們。
但是這場大火已經是一發不可收拾了,魔獸們也隨著火勢而增強了攻勢,襲擊還留在那裏的人們。
正準備將男人的喉嚨咬碎並大吃一頓的魔獸,被羅迪的槍彈給轟掉了頭部。
在這種狀態的市區中,而且還在這麽混亂的狀態下開槍,可以說他也要冒很大的風險;可是現在已經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了。
接下來薩克的劍也橫砍在從火焰中出現的新魔獸的胴體上。
然後他將刀鋒向著倒在腳旁的騎士,切開他身上的鎧甲,將全身嚴重燒傷的男人從原本穿著的鎧甲之中給拉了出來。
但是對於一看就知道已經死亡的人,他們就完全不理會了。
當然這樣丟著不管心裏多少會有些抵抗,不過現在還是先救活人要緊。
在不知不覺中響起的鍾聲,就彷佛像是鎮魂的鍾聲似的籠罩了整個市區。
撤退的時候到了。
留在市區中還能動的人扛著或是肩負著動不了的人,和羅迪等人一起連忙向城門移動,在關閉前的一刻擠進了城門。
門就在背後關了起來。
可是他們沒有回頭,就這樣直接走進了城內。
也許在城鎮裏還有生存者吧。
可是,他們絕對不可以回頭。
如果現在向市區飛奔過去,一直搜索到自己可以接受為止,就算在途中喪命,也的確會因為自己做了所有該做的事而感到心滿意足。
但那不過是危險的自我滿足而已。
然後可能會因為要救回到市區的人而讓其他人送命,又或是可能會因為錯誤的舉動,而將敵人帶進最後的堡壘。
城中充滿了哭聲和哀嚎,以及一股萎靡不振的精神與朝氣。
哀聲歎氣的人們。
連聲音都無法發出的人們。
然後是像有什麽在背後推動一般,在歎息或沉默的人們之間來回奔走的人們。
臨時緊急搭建起來的救護所,原本應該是騎士們的宿舍吧。
為了防止災害入侵,所有窗戶的百葉窗都關的緊緊的,比起荒郊野外的旅社更昏暗,室內空氣也十分混濁。
在沾染了士兵們的汗水以及體味的床上,現在染上了傷患的鮮血。
而那樣的床上也已經躺滿了人,躺在鋪著毛毯的石頭地板上的人數也不斷在增加。
薩克發現了正在為傷患治療的賽希莉雅,於是就出聲叫她。
“賽希莉雅!你沒事嗎!”
四周一瞬問靜了下來,薩克對自己被旁邊的人們盯著而厭到困惑。
躺在一旁毫無生氣的人的視線,以及勤快地在工作中的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賽希莉雅走近薩克,露出了悲傷的笑容。
“拜托你,有話請稍後再說吧。”
然後她伸手摸著薩克背著的那個燒傷騎士的臉頰。
“他已經斷氣了,沒有辦法可以起死回生。你要就那樣子帶著他嗎?這裏可是為還活著的人準備的房間。”
接著,賽希莉雅注意到了羅迪燒焦的背部。
“羅迪,請你轉過身去。”
“不要緊啦,我沒事。”
“你是不是沒事由我來判斷。”
由於這時的賽希莉雅散發著令人難以抗拒的威嚴,羅迪隻好轉過身去,將身上穿的背心跟襯衫盡可能地往上拉。
與其說是背心不如說是無袖夾克的衣服,跟穿在下麵的襯衫都一起燒焦了,雖然在賽希莉雅碰觸下就成了碎片,但是羅迪在衣服下的皮膚隻是泛紅,沒有嚴重的燒傷。
當然有著輕微的燙傷傷跟無數的瘀傷,不過跟其他傷患相較之下他可以說是毫發無傷。
賽希莉雅先是一臉驚訝,然後露出安心的表情。
“那麽,羅迪也請跟我來。”
然後也沒有確認羅迪他們的意思,賽希莉雅就準備要離開房間。
這時她卻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子,對著房間裏以依賴的眼神注視著她的人們露出微笑。
“這裏沒問題的。絕對、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這句話可說完全沒有任何的根據。
但是人們卻因為賽希莉雅這句話而稍微減緩了一點緊張感。
賽希莉雅帶領羅迪等人,進入了王座所在的大廳。
在大廳中整齊地排列著生命之火已經消逝的人們的屍體。
還有著依偎在屍體身旁哭泣的人,以及握著已經冰冷的手、茫然失神的人們。
薩克輕輕地將在背上受到嚴重燒傷的男人加入排列之中。
接著他突然皺起眉頭看著王座,嘴角像是諷刺似的動了一下。
王座是空的。
“國王大人這是怎麽了?臨陣脫逃了嗎?”
“不準無禮!”
他那句話立刻遭到賽希莉雅意料之外地嚴辭否認。
就在這時,有位穿著高級服飾的中年男子跑了過來。
“公主!”
賽希莉雅挺直了腰杆回答。
“情況怎麽樣?”
可是中年男子隻是站著不動,然後用認真的眼神看著賽希莉雅。
賽希莉雅似乎也理解到了那眼神所代表的意義。
“我知道了。現在就過去。羅迪、薩克,請你們也跟我一起來。”
對於賽希莉雅這句話,那名中年男子似乎有什麽意見想要表達,但是她靜靜地以手勢製止了他。
“沒關係的。這些人是我值得信賴的朋友。”
羅迪完全無法掌握狀況,抬頭看著薩克,但薩克隻是用著與其說是不滿、不如說是包含了沉靜忿怒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瞪著賽希莉雅。
取而代之的是站在他肩上的小不點,無可奈何地對著羅迪攤開雙手。
在那之後的一段時間中,不論是羅迪還是薩克都隻不過是旁觀者而已。
在那段時間中他們所知道的,就是賽希莉雅其實是艾得海德王國的王族女性、公王尤裏h烏斯的獨生女,還是擁有第一順位王位繼承權的公主殿下。
公王在這次的災難初期就受了足以致命的重傷,身體已經動彈下得了。
而巳帶著魔獸出現在城鎮中的首領還自稱是魔族,並且以本城居民的生命作為交換條件,要求交出艾得海德王家代代相傳的秘寶“淚之碎片”。
魔族應該是在一千年前就被消滅了。
但是不論對魔獸還是人類來說,要引發像這樣的災難並且還提出明確的要求,壓根就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對方自稱是魔族,也隻能選擇相信了。
賽希莉雅認為要是這樣就能夠拯救人們的性命的話,即使“淚之碎片”不但是王家秘寶寶、還是已去世的母親留下來的遺物,也應該要交給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