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一打開,森林的空氣便一舉流灌了進來。


    「哦哦~」


    由宇高聲發出讚歎,率先衝出車外。


    「有一股好香的味道!」


    她向外踏出一步深深吸了一口氣,宣泄感想。


    「聞起來很像超級市場的生鮮食品專區的味道!」


    「這是哪門子的鳥感想。」


    接著下車的透從由宇後方回話。


    今天由宇所穿的服裝,是綠白條紋相間的大腿襪配上紅色的裙子,上半身則是黑色t恤外搭長袖的上衣,然後又再多披了一件薄大衣。畢竟已經來到十二月,而且還是來山上集宿,所以穿得相當厚重。


    插圖065


    「可是,這個含帶水分的冰冷感覺根本就是那個啊——」


    「由宇,你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嗎?」


    從助手席下車的燈璃笑著問道。


    「算是吧……」


    透朝燈璃點了點頭。這麽說來,八月去神代島旅行時也有爬過山,不過嚴格說來那邊海水的味道比較重。像這種四周除了樹木以外什麽東西也沒有的『森林深處』,對這家夥而言是新鮮的環境。


    「和神代嶽的空氣感覺不一樣。」


    由宇「嘶——」的一聲又做了一次深呼吸。


    「有一種透明的東西從鼻子往嘴巴竄下去的感覺。」


    「由宇形容得還不錯唷。」


    最後下車的愛華同樣一邊做深呼吸一邊說道。


    「那我們先拿下行李吧……遊也大哥,麻煩你打開行李箱。」


    「ok。」


    坐在駕駛席上的七尾遊也應聲的同時,車後的行李箱打了開來。大家一同搬出行李。


    「總之,先把全部的行李都搬進去吧。」


    「磅」的一聲,透一麵關上行李箱,一麵指向眼前的獨棟屋。


    聳立在大家眼前的,是一間獨棟的別墅。是今明兩天讀書(遊樂)集宿的舞台。外觀看起來像圓木小屋,入口旁邊掛著一塊寫有『adianlodge』,感覺廉價的木頭看板。


    這間別墅,是這附近的高爾夫球場、以及被並設在一起的保養所的住宿設施之一。據說這裏是泡沫經濟時期沒核算收支獲利便草率建立的渡假聖地,在對往後的需求做了一番預占之後以高額販賣會員權,結果過了沒幾年時間,便和負責經營的公司一起倒閉了。


    在之後接手設施的公司的決策下,過去的會員權淪為有名無實;最後不知道是為此賠罪、還是想蒙蔽問題,每年都會寄一次免費住宿券到以前會員的家裏。曾經有過這麽一段曆史。


    而鳥羽的老爸就是『過去的眾會員』的其中一人。


    「喔喔。」


    七尾遊也打開駕駛席的車窗,低聲喃喃說道:


    「挺氣派的獨棟別墅不是嗎?」


    這個人是七尾的哥哥。二十歲的大學二年級生,也持有汽車駕照。長著一張貌似半吊子演員或說是會錯意的獨裁者的臉,還有一身不知該說率性還是時髦的衣著品味。從車窗探出頭來的模樣感覺格外有型。


    如果不要亂作怪的話,這個人其實長得還挺賞心悅目的。


    「謝謝你,遊也大哥。」


    「唔唔。」


    聽見透的答謝遊也深深地點點頭,然後……


    「接下來!」


    他宛若下定決心般說道:


    「那我去接第二批人了!」


    「麻煩你了。」


    「啊啊!」


    七尾家的車子是五人座。剩下的人正在附近的車站等候。


    「我這就出發!」


    如果不要亂作怪的話,這個人其實長得還挺賞心悅目的……隻可惜。


    「前去迎接馬尾女高中生囉!」


    這個人總是愛作怪。


    「遊也大哥。」


    因為我認為好歹這是義務,所以便試著單刀直入地說了。


    「什麽事?」


    「除了美空以外,還有其它三個人要載喔。」


    「有嗎?」


    「就是鳥羽跟羽幌,還有你的妹妹。」


    「是喔、是喔,好像是有那些人在吧。」


    這樣的差別待遇會不會太扯了。


    目送車子開走後,大家用鳥羽寄放的鑰匙打開別墅的門。明明外觀是圓木小屋,入口卻是再普通不過的門。


    「嗚喔~!」


    門敞開的同時,由宇高聲發出爆裂般的聲音衝進了裏麵。


    「哦——!是別墅小屋!」


    「由宇你稍微有點high過頭了啦!」


    追著由宇跑去的愛華也緊接著進到別墅裏麵。


    「是別墅小屋!貨真價實的耶!就跟在書上看到的一樣!」


    「所以說由宇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大呼小叫了啦!」


    一行人所進入的房間是西洋風的客廳。房間的正中央擺了一張桌子,沙發則包圍住了桌子的四周。附有dvd播放機的電視坐鎮在房間的角落,一旁有通往二樓的樓梯。樓梯是有如露台般的開放式構造,客廳的天花板則是直接打通到二樓。挑得相當地高。


    「哦~!」


    由宇發出感激的聲音的同時,把個人行李的背包拋到地板上。接下來伴隨著「咚咚咚咚咚咚」的腳步聲,活力十足地爬樓梯上去。


    「由宇!」


    愛華從客廳朝樓梯呐喊。


    「先整理行李啦!」


    「喔喔喔喔!是圓木小屋——!跟在電視上看到的一樣!」


    「聽我講啦!由宇!」


    愛華邊教邊丟下行李,發出「啪啪啪啪啪啪」的腳步聲跑去追由宇。


    「哦——!愛華你看上一樓也有房間耶!有兩扇門!」


    「就叫你先整理行……啊,真的耶!這棟建築有這麽寬敞好意外喔!」


    「……沒有上鎖!可以打開,兩扇門都能打開喔!」


    「我、我們進去看看吧!」


    愛華也跟由宇差不多一樣興奮了。


    「天啊~」


    燈璃笑著在沙發上坐下。


    「這屋子還挺大的說。」


    「是啊。」


    也不是不能理解她們興奮得坐不住的心情。


    透一邊這麽想一邊在對麵的沙發坐下。客廳的西側有門,裏麵是一樓的寢室。至於東側則是一整麵的玻璃門。窗簾也是拉開的,可以直接觀賞到外頭的景色。外麵的景觀是一大片的森林。樹枝甚至長到窗邊來,真不愧是在山上。


    「喂!先去左邊的。我們進去左邊的房間!」


    「嗚哇,有發黴的味道!這ian房間隱約有發黴的臭味說!」


    兩人的叫聲和跑來跑去的腳步聲從樓上傳了下來。


    「嗯……」


    燈璃仰起頭看著發出吵鬧聲的上頭,發出了低吟。


    「唉,透。」


    接著把視線投射到正麵……透的身上。


    「看、看我幹嘛?」


    由宇和愛華在樓上打打鬧鬧……另外,第二批人到達還需二十分鍾左右。


    在大家抵達之前,兩人都要在這裏獨處……是這樣子嗎。


    「那、那個……」


    事到如今才認清現狀。


    這麽說來的話,最近完全沒有和燈璃單獨講話的機會……


    該聊些什麽話題才好哩。我想一下,呃——


    「今天天氣放晴,真的是太好了耶。」


    天氣的話題。啊啊這是最萬能的話題之源了。


    「就是說啊。」


    燈璃翹起兩邊的嘴角笑了出來。


    「聽氣象預報說喔,下禮拜好像又要下雨了耶。幸好我們有改變日期……啊。」


    透說到這裏突然想到。


    「對了燈璃,下個禮拜你有事要出門對不對?」


    沒記錯的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集宿才提早了一個禮拜。


    「嗯。」


    燈璃笑著點了點頭。


    ……不知她是要去哪裏。透從正麵注視燈璃的臉,一邊心想。


    該不會是……私底下去找誰見麵……之類的吧?


    「不可能不可能!」


    透搖搖頭,把沒有根據的空想趕出腦袋。


    「怎麽了?透。」


    「啊,我沒事啦。」


    「是嗎……」


    燈璃微微合上嘴,接著又張開了。


    「……透,你方便聽我說件事嗎?」


    「咦?」


    有事要說,會是什麽事呢?到底是怎麽了。這麽嚴肅,不免有些緊張了。


    「雖然在這種地方談起這個有點煞風景……」


    燈璃當然沒有注意到在腦裏胡思亂想的透所懷抱的念頭……


    把手伸進了裝自己行李的運動背包的側袋。


    「你看看這個,透。」


    然後從中掏出了某個東西來。


    「……咦?」


    透情不自禁地疑惑出聲,並眨了眨眼睛。


    燈璃所拿出來的東西是……現在燈璃拿在手上的,是一個信封。


    一個印刷有純白色薔薇的大尺寸信封。


    「咦?」


    同樣的聲音再次從口中冒出。這東西好像在哪……不對,我還記得。這是『白薔薇的信封』。


    「這是什麽……?」


    透想都沒想就問了個沒頭沒腦的問題,並看著燈璃的臉。


    就算看了燈璃的臉,眼前的物品、燈璃手上的物品依舊沒有改變。


    『白薔薇的信封』。和兩個禮拜前那個時候相同,愛華所持有的信封。


    印象中……那個時候,愛華應該已經撕破丟掉了才對。為什麽又冒出來了。


    理當已經擊敗的怪人又複活了。這般愚蠢的感想頓時浮現。


    「不,這不是愛華的。」


    燈璃盯著信封搖了搖頭。


    「嗚哇!這牆壁好薄喔,等一下,根本都是膠合板嘛這到底是啥鬼玩意。」


    「真的嗎……嗚!是真的耶,如果用力揍的話一定會打出洞來的啦!」


    「不可以揍!」


    「這牆壁是怎樣,是蓋到這邊的時候建設資金燒光了嗎?」


    燈璃一邊聽樓上兩人講話的聲音,一邊繼續說道:


    「這是……這個信封是人家給我的。」


    「給你的……?」


    透壓低了聲音。給的?誰給的?


    「……那家夥給的?」


    「沒錯。」


    燈璃繼續注視著透的臉,以沉重的表情點了點頭。


    「就是當時愛華學妹所提到的詭異男子……『悖爾菲高爾』。」


    「燈璃你也……見到他了?」


    「嗯……昨天買完東西在回家的路上剩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他突然跑出來。」


    聽她這麽一講,我當時的情況也是一樣。透回想起來了,『悖爾菲高爾』都是鎖定我方剩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展開接觸。我當時的情況也是一樣,美空和愛華似乎也沒有例外,此外,燈璃也是。


    「那家夥……還待在十葉市沒有離開嗎……」


    那家夥現在還在十葉市四處遊蕩、發送『白薔薇的信封』嗎?


    ……他的目的是?


    「然後……裏麵的內容……」


    燈璃出示白色的信封說道。


    怪人所發送的『白薔薇的信封』的內容。


    「內容是什麽?」


    讓愛華看過之後煩惱了一整晚。這樣的內容會是……


    那個時候,想說把塵埃落定的事情又翻出來提感覺怪怪的,於是就沒有多問了。


    「啊!從窗戶看得到外麵耶!」


    「哦……我知道那個!我在電視上看過,是打高爾夫球的場所!」


    「啊。那邊那個是俱樂部小屋喔!」


    「唔。我有在宣傳手冊上看過。明天要在那裏洗岩盤浴對吧!」


    燈璃繼續出示信封,像是抱著覺悟似地喃喃說道。


    「內容是『對策室』的數據。」


    「對策室?」


    叫這名字的組織隻有一個,就是警備局特殊犯罪對策室。一個專門掌控分散於全日本的『寶石附身者』的情報,以及處理『寶石附身者』所引發的犯罪行為的警察部門。


    「沒錯。『對策室』。」


    燈璃點頭。


    「裏麵是『對策室』的內部數據和活動計劃書的副本。」


    燈璃點點頭,一臉嚴肅地繼續接著說了下去。


    「……而且還是非常早期的。正確而言,是在今年四月二十三日執行的某個『發病者對策計劃』。這就是證明這個計劃的文件。我想應該是真的。」


    「四月……二十三日?」


    這個日期勾動了透的神經,然後立刻回想了起來。


    那一天,是燈璃被『對策室』命令前去鏟除凶惡的『發病者』的日子。


    那一天,是燈璃被下令獨自一人前去卑口的公寓的日子。


    燈璃與卑口兩個都是『寶石附身者』。那天正是目標讓他們倆兩敗俱傷的殘酷命令被實行的日子。


    ……仔細回想。


    『對策室』的目的是保護民眾和社會秩序免於受到『發病者』的攻擊。


    可是不代表其工作內容就跟完美無缺的正義警察機關一樣。


    特別是在早期……方針還沒完全穩定下來、狀況還不安穩的那段期間,在『斷片同盟』出現以前……甚至還采取了相當蠻橫又殘酷的手段。


    舉例而言,唆使自己管理下的『罹患者』攻擊『發病者』,以求兩者兩敗俱傷或者雙雙死亡……他們也幹過類似這種令人不齒的勾當。


    「那件事的資料……信封裏裝著證明『對策室』幹過這種事的資料。」


    燈璃麵不改色地說道。


    ……事到如今翻出記憶仔細一想。


    『那份資料,正是他們本質的證明。在四月二十三日,『他們』實際犯下的罪行。』


    『惇爾菲高爾』那個時候曾經這麽說過。


    換句話說,指的就是這一回事嗎?


    「當然這已經是過去的文件了。『對策室』現在已經不幹這種勾當了。」


    燈璃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甩了一下信封。


    沒錯——透確認過了。『對策室』在沒多久之後便改變了方針。從原先撲滅『寶石附身者』的野蠻短期戰,改打防止他們『發病』的漫長長期戰……這意思也就是說,暗地將『寶石附身者』聘用為公務員,給予他們薪俸和社會地位,藉此來防止『發病』——方針如今已變成了這樣。


    這種殘酷的命令已經不會再被發布了。何況『斷片同盟』也在,更重要的是,世人已經把那個隕石事故給忘得一幹二淨了。風波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如果做了那些勾當反而又會引人注目,並掀起無謂的騷動。


    「現在我隻是坐領幹薪而已。雖然有時會覺得這樣很不好意思啦。」


    有許多人因為那顆隕石而失去了家人——燈璃也是其中的一人——現在那些人都還算平和地過著嶄新的生活。


    盡管『發病者』還是偶爾會出現,不過『斷片同盟』也會負責處理。雖然不曉得是陰錯陽差的關係還是怎樣,總


    而言之,大概是在『對策室』裏某人的操作之下,才順利地發展成目前這種狀況,讓世界回歸平和。


    「可是……」


    燈璃又繃起了表情。


    「『悖爾菲高爾』拿到最早期的文書數據,現在正在四處散布影印的副本。」


    「……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在這信封裏——」


    燈璃出示了信封。


    「裝有那份四月二十三日的文件,還有一封手寫的書信。


    ……似乎書信才是『惇爾菲高爾』真正想給其它人看的重點。」


    「書信?什麽樣的……」


    「信上麵寫說:這就是『對策室』的真麵目。對野蠻感到憤怒的人啊,集結在一起吧,吾等一同奮戰!」


    「……」


    透無意識地吞下口水。


    『對策室』過去的罪行的證明書,還有以此為根據慫恿人加入反對勢力的鼓吹之詞。


    『悖爾菲高爾』四處散布的『白色薔薇的信封』。


    裏麵……竟然裝了這樣的東西。


    ……這樣的話。透一邊眨眼一邊默默心想。


    雖然隻是直覺而已……不過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不,不是指反抗『對策室』並不好還是怎樣。


    而是散布衝擊性的數據與情報,煽動人的不安心理,並且拉攏、聚集心生不安的人。


    『惇爾菲高爾』的這種行事手段……給人很不妙的感覺。


    「我也這麽覺得。」


    燈璃一臉嫌惡地凝望『白薔薇的信封』。


    沒錯……透看著燈璃的臉做出了確信。


    鎖定他人無人陪伴的時候出現,在隱瞞自己的真實身分的情況下單方麵暢所欲言,利用揭開過去的瘡疤的方式,以『豈能就此原諒?與我一同奮戰吧!』之詞來煽動。明明好不容易風平浪靜了,卻故意興風作浪讓事情浮現台麵,雖然不知道這樣的舉動到底有何種意圖存在……


    追根究底,怎麽想都不覺得試圖用這種手段來說服人、呼朋引伴的家夥腦子裏會有啥正經的念頭。就好像……沒錯。這一整個就好像電視的特別節目之類偶爾會播放的什麽陰陽怪氣的宗教,或是危險團體拉攏信徒的手法不是嗎?


    「啊、由宇!好像可以直接從這裏到外頭去喔!」


    「啊,真的耶!明明是圓木小屋,竟然有安全梯!」


    「外麵有健行步道,啊……對麵有一間小教堂說,是結婚會場嗎?」


    「喂,透,我們一起出去玩吧,山上有好多種生物喔!」


    「是嗎……」


    透看著燈璃的臉點了點頭。這下豁然開朗了。愛華煩惱的內容也不言而喻。


    愛華一直認為『對策室』是正義的機關。縱使已經不像很久以前那樣盲目崇拜和不受控製,但現在基本上還是對其抱持著信賴。她深信著『對策室』是保護民眾不受『發病者』騷擾的正義的機關。


    現在卻看到了這種東西,這封書信,過去『對策室』所犯下非人道的『必要之惡』。


    想必她一定曾為此迷惘過吧。


    說不定,她曾有過想要多聽『悖爾菲高爾』怎麽說的衝動。


    「喂透.你有在聽我說話嗎.可以從這裏出去耶!」


    「由宇,在第二批人抵達前不可以離開這裏啦!」


    「唔……那我們去參觀第二間右邊那間房間吧!」


    「好,我們去看吧。哦~!」


    「愛華學妹她……」


    燈璃有如要軟化僵硬的空氣般,臉上掛起了微笑。


    「看來是已經沒問題了。」


    「確實是。」


    透發聲回答並點點頭。


    愛華在那個時候二話不說丟了書信。不僅如此,現在還能如此開懷大笑。


    她在舍棄書信的那個時候就已經看開,並且不再有牽掛。搞不好甚至連書信寫了些什麽也不記得了。


    「不過……」


    燈璃又露出了嚴肅的神情。


    「由宇她……」


    燈璃想表達的事情歪言而喻。透無言地點頭回應。


    『惇爾菲高爾』至今為止送信的對象有自己、愛華、美空,以及燈璃。


    換句話說……所有人都是『寶石附身者』。


    位在十葉市、抑或周遭附近的『寶石附身者』。惇爾菲高爾正鎮定這些對象來散布書信。募集反抗『對策室』的同誌,進行可疑的勸誘。


    照這模式看來……下一個對象就是由宇。


    那個男的將會出現在由宇的麵前,然後留下那封書信離開。


    利用裝神弄鬼的勸誘文和書語,好接近由宇企圖將她帶往莫名其妙的世界。


    「嗯……不過啊……」


    燈璃臉色為之一變,綻放出了笑容。


    「可以不用擔心啦!」


    「咦?」


    透對燈璃那突然變得明亮開朗的笑容感到有些困惑不解。


    「喂、透!太棒了。這間房間有床耶,有一張超大的床!」


    「哇.真的!這張床怎麽會這麽大呀!」


    「澎澎的!」


    燈璃笑著指了指樓上、傳出由宇和愛華的笑聲的地方。


    「你瞧?」


    透對燈璃回以微笑。


    「也對。」


    看來似乎確實不用多作擔心。


    「我認為照目前這樣的狀況,應該沒有問題吧。由宇才沒那個閑工夫去理會那種怪裏怪氣的男人所說的無聊廢話。隻要每天都有好好過著生活的話,那種家夥根本無計可施啦。愛華是如此,由宇也會是如此。」


    「我想也是。」


    這麽說來也有道理。透點點頭。


    「對呀。所以我們保持這個樣子下去就好了。」


    燈璃笑著把信封塞回運動背包。


    「這隻是我以防萬一先把話跟你講清楚而已啦……」


    透「呼……」的一聲歎了一口氣,把身體靠在沙發上。真是的,窮緊張了一下。


    「所以你可以不用太放在心上。」


    「嗯。」


    結果也不是啥大不了的話題。確實,那個『惇爾菲高爾』是個感覺危險的家夥,但是倒也不用因為這樣就做一些特別的戰鬥的準備。重點在於今後繼續維持現況而已。剛剛的一席話隻是在確認這件事。


    「……那麽……」


    透指著燈璃的運動背包開口說。


    「那個信封你打算怎麽處理?」


    我看還是丟掉比較好吧。


    「這個嘛……基本上……」


    燈璃露出微妙的表情。


    「我會交給akira先生。」


    「咦?」


    透不禁瞅著燈璃的臉看。


    彰先生。從燈璃口中冒出來的男性的名字令透的心髒為之抽動。


    「啊,對不起。透你不知道這名字吧。akira先生是『對策室』的室長先生。就是以前曾經提過,我和愛華的上司。『那個大叔』的本名啦。


    剛好我下個禮拜要去本部一趟。所以順便拿給他。」


    「是、是喔……」


    所以這表示下個禮拜日……她就是要去見那個akira先生是吧,思。


    「而且他也跟我說過有類似這種事發生就得跟他報告。所以囉。」


    不對,她這算是去找上司啦。嗯。很平常的事啊。


    可是……直呼他akira先生……嗎。


    「畢竟我也是拿人薪水的立場嘛,偶爾……嗯?怎麽了嗎?透?」


    「啊,沒事。」


    總之……反正總


    不可能一輩子都叫人家『那個大叔』……吧,嗯。


    「我跟你說喔。」


    「什麽?」


    「我的叔父也叫做來朗呢。」(譯注:朗的日文發音也是akira。)


    透故意把話題轉開。


    「真的嗎?好巧喔。你以前好像有說過你的叔父是公務員吧?」


    「嗯。」


    夏天大家一同計劃海邊旅行的預定時,曾經在閑聊中提到。


    「那個時候,記得你說叔父被分發到新單位去變得很忙?」


    「嗯……不過最近新布署那邊好像狀況逐漸穩定下來了。」


    「是喔!」


    「『總算暫時平和下來了……』他還歎氣這樣說呢。」


    「『煉獄』是在關西嶄露頭角、受到獨自價值觀支配的反社會性小規模集團。」


    位在東京某大樓的『斷片同盟』本部。


    「簡單地說就是邪教。」


    在一貫的事務所、一貫的辦公桌上,訃山院灰人一口咬定地說道。


    「看來八九不離十呢。」


    栗林淺黃在對麵的座位答腔。


    「看來八九不離十、個屁啦,真是夠了。」


    灰人坐在椅子上麵向旁邊,輕聲地歎了口氣。


    「是為七人之首的發起人、身分為領袖的『路西法』本名叫做藤原悟。是個大學生。


    ……不知道他到底是抱著什麽樣的意圖創立『煉獄』的。是當作往後發起更大的組織、好比新興宗教的墊腳石嗎?還是受到社會正義的驅使,想要實際創立正義夥伴的軍團?抑或隻是當作結社活動的延伸?關於這個問題,事到如今也已經無從查證了……他發起這個活動過了數個月,在今年的八月,他的身邊已聚集了六名夥伴。由七人組成的邪教集團——『煉獄』。所有成員都是『碎片』……都是獲得『寶石』之力的人類。」


    「這我記得呀。」


    淺黃坐在位子上輕輕地嘟嚷。


    「他們在同伴之間的代稱分別是『路西法』、『利維坦』、『撒旦』、『悖爾菲高爾』、『瑪門』、『別西卜』、『阿茲莫德伍斯』。共以上七人。曾有過展開活動之後沒多久,遂從還不甚安定的『對策室』盜取內部文件的前科,是從當初便被視為相當危險的集團。」


    「……接著在八月底,『對策室』終於委托我們『斷片同盟』排除該組織,然後『斷片同盟』的一員……也就是你,被派遣到關西去了。」


    「正是如此。」


    淺黃引以為傲似地挺起了胸膛。


    「於是七人之首的『路西法』消失,之後『煉獄』停止了活動。」


    「組織就此壞滅了。嗯嗯。」


    淺黃鼓起圓圓的腮幫子,像是在確認似地用力點點頭。


    「盡管如此,『悖爾菲高爾』卻獨自一人沿用過去同夥之間稱呼的名字,在十葉市四處遊蕩……不曉得他在打什麽主意?」


    「呼呼。」


    少年翹起了嘴角。


    「別想太多,這問題慢慢就會知道了。」


    「你少裝模作樣,快點把事情解決啦!」


    「我不是說過了?在過年以前我會先耐住性子等著。等過年後就有得瞧囉。」


    「有得瞧?」


    「嗯。如果不稍微惡整他一下,我內心就會覺得不爽啊。」


    「哦。聞得到森林的味道耶。喂~」


    載著第二批人的車子抵達了別墅前。車門打開的聲音和走出車外的鳥羽的聲音一同傳到了屋內。


    「喔。他們來了。」


    透從沙發站起身,打開了別墅入口的門。


    「這個味道讓我想起一年級時的夏令營呢。」


    鳥羽一麵從行李箱拿出自己的背包,一麵述說自己的感想。


    「哦哦。聽你這麽一說,還真教人懷念。」


    接著下車的羽幌對鳥羽的感想表示同意。


    「那個時候,傍晚突然下起傾盆大雨。實在超慘的說!」


    「啊——對對對,就是說啊。喂透,那個時候……」


    「你找錯對象囉。」


    透把門完全敞開的同時,朝著跟自己講話的羽幌搖頭。


    「我那個時候還沒轉來十葉高中呢。」


    「喔……是嗎。不好意思。」


    羽幌放低了聲音。


    「沒關係啦,別介意。」


    透曖昧地跟羽幌搖了搖手。對,自己是在二年級的春天才轉來十葉高中的。如果人家拿一年級的舊事來跟自己聊,根本就接不上話。


    「……」


    從助手席下車的美空泛著不可思議似的目光。


    「……夏令營?」


    「就是——」


    透用扣環固定住敞開的門,麵向歪著腦袋的美空。


    「一種感覺像這裏的地方。」


    這女孩和由宇別說去年的回憶了,連國小國中時期的也沒有。


    「充滿樹木、泥土與水的味道。這就是夏令營的味道。」


    「……我明白了。」


    美空靜靜地點點頭,然後擺出一臉正經的表情嗅著味道。


    「……夏令營……」


    這倒也不是啥悲劇到有必要值得一提的事。透心想。


    之前沒參加過那就算了,隻要往後每天都有新體驗就好。問題就是這麽簡單。


    「二年級的春假還有修學旅行喔。」


    鳥羽刻意發出了開朗的聲音。


    「雖然還沒決定會去哪啦,不過這次透和美空可別缺席唷!」


    「那是一定要的啦。」


    透朝鳥羽用力點頭。


    「唔。竟然已經到了喔!」


    有聲音從車子的前方、駕駛席傳了出來。


    「早知道就開慢一點。」


    「你有啥不滿嗎?老哥。」


    「慢慢開就可以再多秀一點我的駕駛技術給女高中生欣賞了。」


    「老早就看膩了你放心吧。」


    七尾兄妹兩人七嘴八舌地走下車。第二批的成員總共以上五人。


    至於本社的部長……不對,該叫兵藤學長了,他則沒有到場。


    「畢竟離聯合招生隻剩一個多月了,那也沒辦法……好。」


    鳥羽扛起背包露出一臉很懂的表情說道。


    「很好。首先,大家一起寄鼓勵的e-mail給部長……不對,是寄給兵藤學長吧。」


    現任的部長是鳥羽。在先前的議會中,兵藤學長退下了部長的職務,現在是單純的社員。


    「喔。你偶爾也會提出不錯的建議嘛。」


    七尾也背著自己的行李表示讚成。


    「……」


    藍色的眼睛像是感到不可思議似地瞅著透。


    「……e-mail?。」


    「小美,你不會沒用過e-mail吧?」


    「……沒用過……」


    美空穿過別墅的入口大門的同時瞥開了視線。


    「這裏的e-mail指的是用手機發出的信件。」


    由宇一麵爬下露台的樓梯,一麵從上頭洋洋得意地解說。


    「這我從以前就知道了,之前愛華有告訴過我。」


    「……信件?」


    看來她還沒有充分理解的樣子。


    「美空同學,就是幫學長加油打氣的信件啦。」


    燈璃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說道。


    「……信件……要裝到信封裏麵嗎?」


    「不是,雖說是信件啦,手機的信件並不是寫在信紙上……啊,美空同學,你有手機吧?就是使用手機。」


    「……」


    大家一同坐在客廳的沙發,所有人各拿出自己的手機。


    「我也可以寄給他嗎?我知道他的郵件賬號。」


    七尾遊也一邊操作一邊嘀咕。


    「有什麽不可以呢?就算是朽木好歹也能裝飾一下山上的風景啊(比喻聊勝於無)」。


    「何必那麽大聲地說自己的親生哥哥是朽木?」


    喀嘰喀嘰喀嘰喀嘰喀嘰。七支手機的操作聲在安靜的客廳響蕩。


    「……」


    七個人。


    沒聽見由宇和美空的手機操作聲。


    「唔……」


    「……」


    由宇和美空盯著自己的手機不知在思考些什麽。


    「那個……由宇和美空同學。」


    透一邊操作自己的手機一邊轉頭麵對她們倆。


    「你們……知道操作方法嗎?」


    「我知道啊。」


    由宇立刻點頭響應。


    「拿到手機那天、我看過、說明書了……」


    美空同樣看著手機畫麵表示肯定。


    「……」


    但是,兩個人的手指卻都定住不動。無法開始動手打信件。


    「啊。」


    燈璃從自己的手機上頭別開視線,朝美空望去。


    「你們不用想得太困難啦。」


    聽到燈璃這番話,透這才被點醒。


    對了。這兩人從沒寫過『以人為對象的信件』。


    「所謂的信啊……」


    燈璃注視著兩人懇切地說。


    「隻要把自己心裏想的話原封不動地寫上去就可以了。」


    「心裏想的話?」


    「……?」


    「對。就是心裏想著對方,然後把想傳達給對方的話原封不動地寫出來,這就是書信。」


    「……」


    「『為了將來著想,好好努力做合理的自我投資吧』,這樣可以嗎?」


    由宇像是小學生一樣舉起手發問。


    「我覺得那樣ok呀。」


    「我明白了。」


    由宇的手指開始在手機上舞動。


    「……我明白了。」


    美空也緩緩動起手指。


    「由宇你打字打好慢喔。真想不到。」


    「我現在才要開始練習!」


    客廳裏的手機操作聲變成九個了。


    喀嘰喀嘰喀嘰喀嘰。九道手機的按鍵聲在靜悄悄的客廳回響。


    「部長……不對,兵藤學長他名字叫什麽啊?」


    「兵藤和樹。」


    羽幌回答了鳥羽看著手機所發出的疑問。


    「啥,叫做和樹喔。聽你這麽一講,好像真的是這樣耶。」


    七尾坐在沙發上用右手操作手機的同時左手拄著臉頰。


    「因為老是叫他部長,所以一時之間還真的反應不過來說……對不對,鳥羽部長。」


    「老實講,人家叫我鳥羽部長的話一時之間還真的反應不過來。」


    「我想也是。唉,唉。三年級學生要決定出路嗎……」


    七尾放開拄著臉頰的手,輕輕歎了一口氣。


    「……和樹學長好像通過推薦甄試了呢。」


    「聽說是吧。不過第一誌願現在才要開始拚呢。」


    兵藤學長的第一誌願是神樂大學。是一所位在十葉市的國立大學,騎自行車就足以通學的距離。


    「考得上嗎~」


    「天曉得。」


    透回了個漫不經心的答案。


    「小冰每次都回得很敷衍。」


    「哪有,就算你這麽說我也……」


    大學考試這檔事自己還不是很懂。現在才……二年級而已。


    「你有專心在聽我說的話嗎?」


    「我有在聽啦。」


    「你有好好在注意我嗎?」


    「我有……在注意啊。嗯。」


    「說謊不打草稿……唉~唉。」


    七尾停止意味不明的針對性言詞,發出一聲長歎。


    「再三個月兵藤學長就要當大學生,而我們則升上三年級……好,這樣就完成了。」


    率先打完e-mail,七尾一股腦兒地倒靠在沙發的椅背上。


    然後就以仰臥的姿勢抬頭看著上方喃喃地說道:


    「唉——小冰。」


    「幹嘛?」


    e-mail完成。傳送。透合上手機,瞅了七尾一眼。


    「明年的這個時候啊——」


    七尾持續仰望著天花板,頭也不回地念念有詞。


    「不知道……來年的這個時候,我們在做什麽呢?」


    「我怎知道哩……」


    總覺得今天的七尾盡是拋了一堆很難回答的問題過來。


    「反正一定有在忙什麽事的啊。」


    「不要回那種似是而非的屁話啦!」


    「怎麽了花梨,你有什麽煩惱嗎?」


    「要你管。跟你講過別叫老娘花梨了,死老哥。」


    「因為我平時人都在東京,家裏的事比較生疏。」


    「不用你做無謂的操心。你這家夥還是快點取得教職吧。」


    「……唉,我也想啊。」


    「好。打完了。」


    彷佛要打斷七尾兄妹的對話似地,鳥羽把手機拋放到桌子上。


    接著他隨即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透。


    「喂,透。車上還有東西,來幫我卸下。」


    「咦?還有嗎?」


    大家都已經把個人的行李搬到客廳來了才對。


    「那當然,車上可裝滿了負責炒熱往後的預定的道具呢。」


    「往後的預定?」


    「首先就是晚上試膽大會的用品。」


    「要辦試膽大會喔?」


    「當然要辦。」


    鳥羽斷言。


    「等到太陽下山,所有人都要圍著那台電視看恐怖電影的dvd,看完之後男女分組外出。兩人一組,用抽簽決定。」


    「試膽大會?」


    由宇從手機上移開視線,興致高昂地抬起了臉來。


    「喔,簡單比喻的話。」


    透向由宇解說。


    「就是鬼屋啦。」


    「……」


    由宇的臉僵硬住了。


    「很可怕的喔!」


    「才、才不可怕!」


    由宇把視線放回手機上好回避視線。


    「那才不可怕哩。那種幼稚的事情我一點都不怕。」


    一連說了三次。


    「這樣啊,你不怕嗎……嗯……」


    透深深地點點頭。


    「唔呣。根、根本沒啥好可怕的啊。」


    「是嗎……」


    「你那眼神是怎樣,我說不可怕就不可怕啦!」


    ……還真叫人期待哪……


    「喂透,你的眼神感覺有些嚇人耶。喂。」


    鳥羽像是亂了陣腳似地吐了個槽。


    「你想太多了。」


    「是、是嗎……除了剛剛說的,還有夜晚辦宴會用的保溫箱。


    另外就是早上泡岩盤浴用的浴袍全員份。完美無缺。」


    「那到底什麽時候讀書啊?」


    「就中場休息的時候讀。」


    照這樣看來……絕對不會讀的……


    「保溫箱有兩個,是我家的老爸支持我們的。」


    「那可真是感激不盡。」


    「不客氣。其中一個裝有果汁。」


    「是喔。」


    「另外


    一個嘛,裝的是碳酸酒精飲料,可是酒喔!」


    「酒?」


    「那是給遊也大哥喝的。因為遊也大哥已經二十歲了,喝酒也沒有關係的啦!」


    「啊啊,也是啦。」


    「我們還未成年,隻能喝果汁了。就算不小心搞錯也別喝起酒來喔。」


    「……呃?」


    「罐子的設計都一模一樣就是了。絕對不要搞錯。我們是未成年。」


    「不要一提再提好嗎。」


    「酒的罐子上有清楚寫著『酒』字。絕對別搞錯喔。」


    「就教你不要一提再提了啦。」


    「很好。看來都懂了吧。」


    在這個時期的放學時間,十葉高中三年級的教室會開放做為自修室。


    即便是禮拜六,前來自修的人數依然相當地多,整個教室大概坐滿了三分之一左右。


    當中的一人、兵藤和樹拿著自己的手機離開座位,朝窗邊走去。


    「怎麽了?」


    「嗬嗬……」


    兵藤一麵打開手機一麵隨口響應隔壁的同班同學。


    「社團朋友傳給我e-mail。」


    畫麵上頭列著九封e-mail九封不同的文章。


    「是這樣啊。」


    兵藤點點頭——接著遊移手指打算回信:


    就在這時,忽然意識到窗外的景色。


    在冬至即將到來的十二月,操場上夜幕早已開始低垂。窗外可見葉子落得精光的銀杏樹和接近點燈時間的燈火。


    有一名男子就站在其下方。


    他戴著半截式的麵具,身穿長袍,別著金色的胸針。


    一身有如奇裝異服打扮的男子獨自佇立在冬天的黑暗之中。


    「……」


    「外頭怎麽了嗎?」


    「沒事。」


    兵藤一麵隨口敷衍隔壁的朋友一麵回e-mail,然後走回自己的座位。


    走回位置的路上,兵藤和樹心想。


    那個人……那個自己一人孤獨佇立的男子可有關係親密的人嗎?


    可曾有過和誰交談,或交流信件的記憶嗎?


    「喂。」


    透開口喚住了近在身旁的由宇。


    「幹嘛。」


    由宇立即答腔。


    她用雙手緊緊揪住透的右胳臂,語氣十分堅決。


    「害怕的話棄權也無所謂啦。」


    「有什麽好怕的。」


    由宇將眼尾感覺有點上翹的眼睛挑得更高,心情愈說愈是激動。


    「基本上,這種玩意兒根本就是幼稚極了。幽靈和怪物都是人空想出來的。」


    在俱樂部小屋的餐廳解決了晚餐後,時間也過了晚上八點。盡管這個時間大街上依舊燈火通明,不過在山上四周已是一片漆黑。山上甚至不見路燈、民宅和自動販賣機的蹤影,隻要稍稍遠離別墅的話,除了黑暗以外其它什麽都沒有。


    試膽大會終於開始舉行。自己的同伴則是由宇。兩人在第一次抽簽冷不防就抽中1號,當上等都不用等的第一組。


    成片的樹林靜靜地佇立在森林健行步道的兩側、如同原始漆黑色的黑暗之中。


    「若假設生物的意識會殘留在空間或者器具上,那麽其肉體構造在基本之處便產生矛盾。也就是說所有那一類疑似神怪現象的事物——」


    在這悄然無聲的黑暗中,由宇從剛剛就一直哇啦啦地碎念個不停。


    「在傳說和謠傳裏所可以窺見的疑似神怪現象的事物,其實就是死者的幻影被假想投影到活人腦裏,其結果造成的挾帶著現實感的幻覺,有時不但是隨著生活樣式和宗教甚至是隨著社會的必要性而共同幻想產生出來的——」


    由宇一邊喋喋不休講個沒完沒了,一邊一步接著一步在黑漆漆的健行步道——保養得很好,但是相當狹窄的小路——前進。愈是往前走,她揪住透右臂的兩隻手就愈是用力。


    「剛剛的恐怖電影是將立足於上述理論的文化、提升到娛樂境界的影像作品,到頭來也隻是虛構的而已。如果說那部電影是企圖以假想體驗帶來的事前情報誘導我對現狀引發錯誤認識的話,那麽這個嚐試可以說是失敗的——」


    她直盯著眼前手電筒所照射出來的些微光芒,眼睛眨也不眨。


    「換句話說人類的恐懼常常都是過剩的情報處理的殘餘所激發的『可能會有這種事也說不定』的這種自我意識的反映——」


    「我說啊……」


    透將拿在左手上的手電筒對準腳邊喃喃說道。


    「這趟路程又沒啥大不了的。」


    這趟路程是離開別墅走健行步道,行經網球場的旁邊前往前麵的教會。就隻有這樣而已。徒步來回用不到二十分鍾。是一條極其安全的路線。


    「不要怕成那樣。」


    「誰跟你趴了!」


    啊啊甚至連講話都吃螺絲了。


    「我一點都不覺得害怕!」


    這種體驗她也是第一次吧。這麽說來的話……


    「你的眼神是怎樣,我不需要你用那種憐憫的視線看我!」


    就試膽的忍耐力而言,她大概跟幼兒園的小孩是屬於同等級的吧……


    不對。偏偏她腦筋靈活、連帶想象力也豐富,所以更會胡思亂想。


    「看來事前的那部恐怖電影果然還是玩得太過火了……」


    在試膽大會舉辦前大家在客廳看了一部電影。就連高中生的自己看了都覺得可怕。


    「別說得好像在反省一樣!」


    「剛才的電影……」


    「一點都不可怕!」


    「是嗎……」


    至於電影的內容嘛……沒錯。就是有怪物從剛好類似現在這樣的夜間森林……從黑暗中跳出來……


    「對,就是從剛好類似這種感覺的黑暗森林……」


    透低聲嘟嚷。


    「喂、喂。透,你……」


    「好比說——你看,那個黑色的樹影……之類的……」


    「喂,透,透!你在說啥蠢話!走啦!我們快點走啦!」


    「啊……」


    透在原地定住了。


    「剛剛……那邊好像……」


    他指著一顆樹木。


    「啊就教你不要停住不動了,快點走啦,早點結束這種無聊的活動!」


    由宇用雙手使勁拉扯透的右手臂。


    但透就是不肯移動自己的腳步。


    「剛剛……好像動了……」


    透試著靠近樹木一小步。


    「嗚喂夠了!透不要靠近,喂,透,很危險耶,不要靠近啦!」


    「用手電筒稍微照一下看看好了——」


    「喂不要亂搞啦住、住手!啊!」


    「看看好了——」


    「不要照我拜托你不要照不要照啦啊、啊、等一下啊啊!」


    「看——」


    「——!」


    ……


    「出現了——!」


    訣竅就在於停個一拍。


    「呀——!」


    「啊,我看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


    驚覺隻是看錯,由宇小聲地輕咳。


    「嗯哼,剛剛那個反應隻是出自防備未知生物來襲的反射性身體防衛本能——」


    由宇裝出一臉沒事的表情掉頭轉向一旁,右手放開透的胳臂,像是若無其事般咳嗽。


    但是依舊緊抓著透不放的左手則明顯地籠罩著一股力量。


    「所、所以說剛剛的叫聲是……也就是


    說我、我——」


    她開始愈走愈快。


    「嗚。」


    透又定在原地不動了。


    「……又、又怎樣了?」


    抓著手不放的由宇也隻能跟著停下腳步。貌似不安地抬頭瞅著透看。


    「咕……」


    透在由宇的注視下,試著把臉皺成一團。


    「喂、喂,透你……」


    「咕……黑暗的力量……在我的身體裏……」


    然後試著按住胸口。


    「喂、喂,透你在說啥……」


    「我體內的那家夥……要覺醒了……」


    「你、你在說啥啊?透。喂。」


    「嗚……慘了。黑暗要霸占我的身體了!」


    「在說啥啊、喂!」


    嗚哇。瞧她眼睛瞪得那麽大。嗚哇嗚哇。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男生的身體我要走了!——」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不可以——!不可以——!」


    這家夥真的好可愛呀。


    「我要讓黑暗籠罩世界!」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手電筒switchoff!」


    一片烏漆抹黑。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插圖087


    「騙你的。」


    「啪」的一聲透打開手電筒。


    「……」


    眼泛淚光的由宇出現在手電筒的亮光中。


    「……」


    「騙你的。」


    「啥……」


    由宇訝異地眨了眨睜大的雙眼。


    「對不起。」


    「……反正、我又沒……」


    「嚇到了嗎?」


    「……我才沒有嚇到。」


    由宇哼的一聲別開眼睛。


    「打從一開始我就識破你的演技。」


    她放開手,看著旁邊邁步移動。


    「我隻是陪你玩無聊的遊戲而已。好好感激我吧!」


    「多謝。」


    「哼。」


    一穿過網球場旁邊,教會便在眼前出現。那是一間人工搭建而成的小型聖堂,入口被鎖了起來,鑲在窗戶上看起來有如彩色膠片般的花窗玻璃,在黑暗中綻放著光輝。


    「為什麽在這種地方會有教會啊!」


    由宇好似發飆似地大叫。這根本是在遷怒。


    「結婚會場啊。」


    禁止詢問為何渡假聖地會有結婚會場這種問題。反正泡沫經濟時代的思考模式就是這種沒頭沒腦的感覺。透從口袋掏出標示有1的免洗筷,這就是到達終點的證明。蹲下來把筷子放在教會的入口。這麽一來就ok了,接下來隻要走回去就好。現在第二組也應該差不多要出發了吧。


    站起身子的同時……腦海的一角忽然拾起了那個名詞。


    結婚會場……嗎。


    透抬頭一看又小又感覺寒酸的教會的屋頂,一具年久失修的十字架映入了眼簾。


    「……」


    「結婚禮服。」


    「嗚啊!」


    透被冷不防從旁邊冒出來的名詞給嚇得忍不住拉開喉嚨大叫。


    「喂、喂。幹嘛突然說這個?」


    「嗯?」


    身旁的少女依然以單手牢牢地揪住透的胳臂,抬頭仰望著透。


    「我也想穿結婚禮服。」


    「哦……」


    透無言以對。


    少女握著透的手,毫不忸怩地抬頭直視。


    那個名詞又從她的口中吐露而出。


    「結婚禮服。」


    「由、由宇你……」


    喂,這小女生到底在提什麽。結婚禮服……這麽突然是怎樣?


    啊,對了,電燈泡在腦裏亮了起來。我知道了啦,就跟之前的歌德蘿莉還有魔法少女之類的是一樣意思。沒錯,單純隻是她在電視或書本上看過,然後單純因為興趣想穿穿看——


    「那、那個……」


    說到這個……呃。


    現在這個狀況是……和女生在夜晚單獨相處……沒有錯吧。


    為、為什麽,為什麽現在唐突提起那檔事!


    「我跟你說,由宇。」


    想都沒想接下來要說什麽,嘴巴便反射性地自己打開了。


    「那個……」


    既然都開口了,那就不得不講點東西出來才行。


    「那、那個……」


    稍微冷靜一點。稍微冷靜一點啊,自己。就照平常那樣打哈哈吧,對,就照平常的樣子,用『實在拿你這家夥沒辦法耶』的感覺自然地帶過去。


    「這裏是結婚會場沒錯吧。」


    由字目不轉晴地凝望著透。


    「聽說是穿結婚禮服的場所。」


    單純隻是跟平常一樣,因為無知的緣故開始異想天開而已嗎——還是說……


    「呐,由宇。」


    不由自主說出口的那個名字——不知怎的,帶有與過去截然不同的韻味。


    「怎麽了?透。」


    「那個我……」


    毫不忸怩地直視而來的那道視線——不知怎的,帶有與過去截然不同的光芒。


    ——站在暗夜之中、站在感覺宛如在玩辦家家酒遊戲般的小家子氣聖堂前……


    某個名詞突然從白熱化的腦海裏浮現了出來。


    結婚。


    結婚……將來我是否也會這麽做呢?


    好比說建立新的家庭之類的……是否總有一天我也會這樣呢。


    ……和誰?


    「由宇,那、那個我——」


    「啊,找到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聽見愛華那像是要將靜寂一掃而空的喊叫聲,透有如被超渡的惡靈一樣聲嘶力竭地大聲嚷嚷。


    「我找到透學長和由宇了!燈璃學姊~!羽幌學長~!」


    「啊!真的耶!吼唷,你們兩個到底在幹什麽啦!」


    三人的身影隨著手電筒的光線一同現身。分別是燈璃、愛華,以及羽幌。


    「你……」


    透發出了僵硬的聲音。


    「你們三個人在幹嘛——」


    「還敢問我們在幹嘛勒!」


    羽幌傻眼似地說道的同時把手電筒照向這裏。


    「你們兩個未免也太慢了吧,都已經過十五分鍾了。」


    「啊……是喔。」


    所以說這就表示……第二組試膽的趕上來了是吧。透點了點頭。


    「你們兩個剛剛在幹嘛?」


    愛華眉頭一皺。


    「啊,愛華。這是——」


    「都怪這男的太愛哭了,才會拖拖拉拉耗這麽久。」


    由宇說謊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真是夠了,竟然這點黑也會怕成這樣,透也沒啥了不起的嘛。」


    「咦——?透學長怕黑喔——?」


    「都高中二年級了還是一點樣子也沒有。這個男的太差了。」


    「喂由宇,你怎麽可以亂講!」


    「哼。」


    由宇不知為何像是在鬧脾氣似地別開眼睛,用力拉著透的手。


    「快點回去了啦。回去喝鳥羽帶來的果汁!」


    「啊、啊啊。」


    「真


    是的,回程的路上可不要哭出來喔!」


    「喂,我說啊由宇,要是這樣繼續說謊的話——」


    「……我、我才沒說謊。」


    「我舉個例子——你看……從那個黑黑的樹影……」


    「喂、喂,回去了啦。無聊的遊戲已經結束了吧。呐。」


    「閻魔大王……跑出來拔舌頭了——」


    「我、我不怕!反正我也沒說謊,那種東西一點也不可怕!」


    「……你看,那棵樹木剛剛動了——」


    「又不恐怖!才不恐怖呢,透!不要停著不動啦!我們回去喝果汁吧。好嘛!果汁大家都有份,我們和愛華她們一起喝吧,好不好嘛!」


    「嚇啊——!」


    「不要——!」


    喀喳。


    掛在二樓和室牆壁上的時鍾題不時間為午夜一點。


    「所~以~搜~啊~」


    愛華還清醒著。


    「就素正義啦!」


    在深夜的別墅的和室裏相當帶勁。


    「正義!justice。」


    她身穿代替睡衣用的運動夾克,把兩腳伸進和室桌爐的其中一角,從剛剛開始一直活力十足地大吼大叫著。


    「therightstuff!」


    愛華嚷著嚷著,順勢拿起放在桌上的罐裝果汁(?)湊上嘴巴,一口氣把罐子裏的液體往胃裏倒。


    「咯。」


    還打了個嗝。


    「愛華學妹……那個……」


    坐在桌爐對麵的透隔著在桌上堆積如山的空罐子,戰戰兢兢地叫住愛華。


    「你稍微有點、喝醉了……」


    「偶才沒醉!」


    愛華一臉紅通通地高聲宣言,毫無意義地高舉拳頭,精神奕奕地站了起來。


    然後,她貌似不屑地由上往下俯視坐在桌爐左右兩邊、同樣身穿運動夾克的由宇和美空,以高高在上般的語氣開口說:


    「喂!由宇!美空學姊!偶沒有醉對唄!」


    「你在說啥啊。」


    由宇以冰冷的視線抬頭看愛華。


    「受不了,愛華真的是小孩子耶!」


    接著以穩定的動作將手上罐子裏的液體一飲而盡。


    「跟我差真多。」


    看來幾個小時前還在又哭又叫的事情早已被她拋到記憶的遠方了。


    「喔喔、由宇。」


    透麵朝左邊、由宇的方向。


    「你看這該怎麽辦啊……」


    「唔呣。」


    大腦可以快速忘記糗事的少女,凝重地點了點頭。


    「看來有必要讓她安分下來哪。」


    「你們兩個在那邊講什麽悄悄話——!」


    愛華以誇張的動作一屁股坐下。她剛剛站起來是站好玩的嗎?


    「嗯?你們在密談嗎?混帳,密談是不被允許的!」


    「愛華這家夥真拿她沒辦法。」


    由宇瞅著愛華的臉,痛切地歎了一口氣。


    「都高中生了還這麽不成體統。」


    「就是說啊,愛華。」


    透凝重地點頭讚成由宇所說的話。


    「你要再安靜一點……」


    「唔呣。透說得對,愛華還是安靜一點比較好喵!」


    透看了由宇的臉一眼。


    「你剛剛在語尾加了什麽?」


    「什麽也沒加啊。」


    由宇用左手拄著臉,朝著愛華皺起了眉頭。


    「別小看我,至少我還懂得自律。」


    「是、是嗎?」


    「我沒有喝醉。」


    「你沒騙我吧,嗯。」


    「我沒醉喵!」


    「你說喵了!由宇,你剛剛說出喵這個字了!」


    「我才沒說。你不要就那種無聊的事來找碴!」


    「是這樣嗎。」


    「我就是沒有說喵!」


    「喂!」


    「……」


    美空從剛剛就一直趴在桌子上。


    「……」


    趴在桌上不肯抬起頭來。


    「美空學姊!」


    愛華把矛頭對準了美空。


    「尼在幹什摸!喂~!」


    「……」


    「尼沒回答偶~!」


    「……」


    一整個無視。


    美空趴在桌子上,一直「咯、咯」的不停小聲地打嗝。


    「一點毅力也沒有!」


    談什麽毅力啊你。


    「justice就是毅力啊!」


    「那個……大家都已經睡倒了,所以麻煩你節製音量……」


    除了現在這四個以外,其它人早已在樓下夢周公了。


    早知道我也早點睡覺就沒事了。透一邊啜飲果汁,一邊打從心底感到後悔。


    「所以說……重點素……」


    可能是不會回話的對象讓她覺得很無聊的關係,愛華又把頭轉回來麵對透。


    「正義!」


    我好想回家……


    「justice,各位明白嗎!」


    「我明白。我非常明白,所以拜托你再稍微降一點音量。」


    「嗯?啊~!透學長你醉了是不是,哎呀呀!」


    「那個、愛華學妹,拜托一下……」


    「嗯呼——」


    愛華又「咯」的一聲打了個嗝。


    接著,她隔著桌爐一溜煙地把身子探了過來。


    「呃、呃呃,愛華學妹……」


    「嗯~嗚呼呼!」


    啊啊溫熱的氣息撲鼻而來,迷蒙的雙眼和泛紅的肌膚就在我的眼前——


    「呼呼呼~」


    啊啊實在太性感了。這女孩感覺好性感啊情況不妙。


    「哎、哎唷,愛華學妹,已經一點了——」


    「通宵玩樂好棒喔——!」


    「明天大家要一起去洗岩盤浴。」


    「岩盤——!」


    「所以說,今天就到此為止,快點睡覺吧。」


    「你好色~!」


    沒辦法用言語溝通……


    「透學長色色的~!」


    「學、學妹……」


    「咯~」


    拜、拜托別把氣呼在我臉上,拜托別靠近我,有味道,我聞到一股好香的味道——


    「嗚呼呼!」


    「學、學妹。」


    她的身體跨過了桌子往這裏——


    「給我停——!」


    ——快要靠過來的那個瞬間,由宇從右方阻擾。


    「你這是在幹嘛,愛華!」


    「啊~!由宇你妨礙到我了啦~!」


    「你說什麽!」


    兩人就這樣在桌爐旁邊開始互相拍起對方的臉來了。


    「唉,美空同學……」


    幹脆自己一個人來收拾殘局也罷。透做了如此的打算,好歹叫了一下美空。


    「啊——!透學長他——!」


    被爛醉如泥的酒鬼發現了。


    「………………………………」


    美空動也不動。馬尾受地心引力的影響,無力地下垂著。


    「唉,美空同學,我看你還是去睡覺吧。」


    「他又伸出魔爪了——!」


    愛華一邊和由宇扭打成一團,一邊倒在地上大叫道。


    「嗚咪——!透!」


    因為她們是穿著t恤和運動夾克互相糾纏,所以兩人現在的模樣都相當淩亂。


    「透!你想對美空做啥好事——!」


    「他想把棒子塞進洞裏


    ——!」


    愛華你可以稍微踩一下煞車嗎?在各方麵上。


    「都已經擁有我了還不滿足——!透,你打算對第二個人伸出魔爪嗎——!」


    「你說什麽~!由宇,你剛剛那番話我沒辦法裝傻騙自己沒聽見~!」


    「這小子已經對我的洞做了數不清的好事。」


    「啥啥啥啥啥啥啥啥啥啥啥啥啥啥啥啥啥啥!由宇做出了爆炸性宣言!」


    「我記得第一次是八月的時候吧,當時我隻覺得痛而已。」


    「嗚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可是在最後我感受到了一種無法理解的感覺。」


    「nooooooooooooooooo!」


    「從第二次、也就是從旅行前一天對左耳動手的時候開始,我漸漸愛上那個無法理解的感覺——」


    「左耳。啊,原來如此。是掏耳朵嗎,醬子啊——」


    「如果不能反抗……聽從命令的話……似乎……那個感覺就會浮現……」


    「醬子啊,原來如此~耳朵的洞嗎,我想也是啦。」


    「在海邊……被燈璃做了那種事情以後……我就知道了……我……喜歡……被那樣……」


    「啊,對對。我們也去過海邊呢~嗯嗯。」


    「所、所以……在那之後……我終於說出口了……呼、呼呼。」


    「在那之後?嗯~你是說盂盆節的時候嗎?嗯嗯。」


    「我主動表示……我、我會乖乖聽話……乖乖聽命令……嗚呼呼。」


    「那個時候曬黑的地方覺得好癢呢~」


    「然……然後,明明是在學校、由宇我卻被燈璃……做了……那種事……


    變成那種模樣……明明是在學校耶……卻那樣……呼呼,由宇我真是個壞小孩……」


    「那個透學長,我們來談談好嗎?」


    「因為人家是壞小孩嘛……所以要乖乖聽話……乖乖聽話的話,感覺就會很舒服……呼呼……」


    「請問這算什麽?透學長請問這個按階段一步一步來的教育是怎樣?」


    「昨天……直接就在學校……直接一整天……用道具……」


    「由宇我們來促膝長談一下吧,現在馬上開始!」


    「我……要求住手……那個……會發出聲音……我都說了……可是……啊、啊哈……」


    「透學長你該不會打從一開始早就計算好了,把由宇給推入火坑!」


    有兩個爛醉如泥的醉鬼好像在胡說八道。無視無視。


    美空還是一樣趴著動也不動。


    「……我……」


    她趴在桌上又打了個嗝。


    「怎樣?」


    她是不是想說什麽?透試著把耳朵貼近美空的臉。


    「我……」


    美空放低音量不知在喃喃碎念什麽。


    「嗯?怎麽啦,?」


    愛華注意這裏有異,過來湊熱鬧。


    「小美空,你在說什麽?嗯?」


    「我……」


    咯。在打了個小嗝之後,美空說話了。


    「……沒辦法活下去……」


    「啥?」


    她又「咯」的一聲打嗝了。


    「我……沒辦法活下去……我……」


    美空趴在桌上繼續小聲地碎碎念。


    她到底在說什麽?


    「……我……」


    美空趴著身體發出微微的顫抖。


    「我……在神代島……」


    她一邊打嗝,一邊用些微的音量擠出零星的字眼。


    「……『碎片』……貓……」


    斷斷續續的三個名詞:神代島-碎片-貓。


    結合在一起顯現的便是一個事實。


    在神代島出現過的『碎片』之貓。


    想起來了。透俯視美空的頭部。


    那個時候,自己和由宇在海邊所ko的那兩隻怪物貓。


    「……其中一隻……茶色毛的那隻貓……」


    然後我們把那兩隻貓丟在那裏,離開了沙灘。


    「我……」


    接著,這個女孩……在那之後……


    「……把它殺了。」


    美空邊哭邊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


    「我把它殺了……」


    她把臉埋在桌麵上,小聲講話的同時不忘繼續打嗝。


    「我……沒辦法、活下去……」


    這女孩……


    「我……」


    透看著美空趴在桌上顫抖的身體心想。


    這女孩成了『人類』,開始得到『有人味的心』。


    然後,也因為這個緣故——


    她想起往事而感到痛苦嗎?


    「沒有啦,那個是……」


    透輕輕張開嘴巴,並且轉動腦筋。


    那個是無可奈何的事。畢竟,總不能就那樣把它們棄置在那裏不管。


    就在透慎選用字、講話支支吾吾的那個瞬間——


    「我……想是」「妹關係的啦!」


    愛華打斷美空的話,大聲地宣言:


    「那是正義!」


    「……」


    「justice!」


    「……」


    美空還是趴在桌上。


    「你是正義!」


    「喂、喂,愛華……」


    「正義的英雄就是因為會哭所以才算是個人啊,美空學姊!」


    「……」


    「任誰都能出一張嘴意見和批評……可是,能站上前線戰鬥的,隻有你啊!」


    「喂、喂,愛華……」


    「偶們在那之後就意思一下打電話給警察、隨隨便便把責任推給別人,然後就像個散漫的軟腳蝦一樣拍拍屁股走人了哩!就在這淑後,帥氣十足的你就出現了哏!是你拯救了全民的生活!唷、英雄!」


    「……可是……」


    「抬起頭來,美空學姊!」


    「嗚咪~」


    「來,由宇你來念個幾句!當時像個散漫的軟腳蝦一樣拍拍屁股回家去的由宇來!」


    「你說誰是散漫的軟腳蝦~唔~」


    「嘿,你就是散漫的軟腳蝦!」


    「閉嘴,我要生氣了——」


    「散漫的軟腳蝦!」


    愛華一麵揮開由宇伸過來拍啊拍的手,一麵瞅著美空瞧。


    「……」


    「不可以悶著自己一個人想東想西啦!」


    「……我……」


    「回答『喔——』偶會聽你說滴!」


    「……喔——」


    「聲音太小了!」


    「喔——……」


    「再來一次!你是人耶!正義的英雄說!」


    「喔——」


    「ok!」


    美空拾起頭注視前方。


    「起來了——!美空起來了——!」


    「由宇!給偶安靜點!」


    「明白!」


    由宇像是在宣誓似地做出宣言,然後發出聲響麵朝上倒在地上,變得一動也不動。


    「美空學姊,尼明白了嗎?」


    「……」


    「回答我~!」


    「明白……」


    美空看著愛華。


    「很好!」


    一做出宣言……


    愛華就有如能源用盡了似地,倒地不起。


    喀喳。


    時鍾顯示時間為午夜三點。


    透歎了一口氣。


    「……收拾殘局嗎。」


    他無力地望著桌爐旁的三名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礦物質超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冬樹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冬樹忍並收藏礦物質超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