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隔天放假的緣故,星期五晚上都會玩得比平常還要晚。雖然也喜歡學校,但因為隔天不用上課的放鬆感,讓人抗拒不了誘惑。


    如同以往,跟和彥等人在高架橋下的場地打完籃球後,一行人就直接殺到ktv去,唱到將近深夜十二點。


    正如玲人所預測,第二天和彥如同往常般到學校也像平常一樣的遲到。


    和彥對於在吉野家暈倒的前後情形,似乎完全沒印象。他隻記得跟朋友分手後,與玲人來到大街上也就是遇見憐之前的事情。玲人雖然很想問他失去的那段記憶,卻因腦海中浮現憐的恐嚇,以及和彥暈倒時的影像而忍住不問。反而遭受和彥抱怨躺在病床上有多無聊的疲勞轟炸,最後還被他用「你的心情我能了解」這樣的話來安慰,同時被拍打肩膀。


    跟和彥他們分手後,步履蹣跚地走在深夜街道上的玲人,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當然打球與唱歌也很累人,然而此時的歎息卻非疲勞所致。


    原以為已經習慣夜晚的喧鬧,然而最近卻感到厭煩。國中時代的學長傳來一則「我們在路邊演唱,有空來看看哦!」的簡訊,卻完全不想去。隻有像是在打籃球、唱ktv這種快樂的事情時,精神才能集中,才能把繁雜、惱人的事情拋到九霄雲外,所以他喜歡做這些事。像這樣一個


    人靜靜地走在雜遝的人群中,腦海裏就會浮現出一些有的沒的,尤其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因此他厭倦了這一切。


    唉~他又歎了一口氣,然後把快從肩膀上滑落的包包拉好,並整理了一下製服上衣。


    今晚又是個悶熱的夜晚。或許也因為剛運動過的關係,手臂等處濕濕黏黏的,讓人覺得很不舒服,真想趕快回家洗澡。


    已經過了深夜十二點,路上行人不多。要在這種時間遇到熟人,機率恐怕不大。尤其是遇見讓自己心情變鬱悶的罪魁禍首,機率更是微乎其微。


    「」


    玲人站在一名身穿黑色t恤、卡其色工作褲的人麵前,麵有難色。這個人穿著跟上次見到時差不多的裝扮,看來她應該喜歡做這樣的打扮。


    看到玲人的憐,立刻露出在學校時的甜美笑容,然後視若無睹般地走過玲人身邊。


    「等一下。」


    他不頭恐懼的心情,與她正麵相對。


    憐的笑容依然不減。


    「在校外看到我,請你裝作沒看到日前我應該給過你這樣的忠告吧?」


    「不過我覺得事情還沒說完,趁此機會妳就老老實實的告訴我吧。」


    「什麽事情?」


    「當然就是,朝摫妳究竟是什麽人?」


    「很遺憾,我不想談論這件事。」


    「就算妳不想說,但對我而言這可是件重要的事。就算是強迫,也一定要妳說出來。」


    這個地方不是學校。隻要不遇到熟人,就可以逼問她。決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他又繞到正打算離去的憐麵前。


    憐的笑容中多少帶著怒氣,她加快步伐離去。玲人沒有繞到她前麵,而是默默地跟在身後。


    「」


    「」


    就這樣大概走了兩百公尺。再也受不了的憐,回過頭去。


    「你打算跟我跟到什麽時候?」


    雖然笑容不改,但看起來有點牽強。


    「直到妳願意告訴我。」


    「你這樣很像跟蹤狂耶!要是再跟著我,我就叫人囉!」


    「想叫就叫吧!唉,既然要叫,幹脆報警好了,這樣還可以問出妳的身分。」


    「」


    憐瞪了他一眼後,再度邁開步伐。玲人繼續跟著她。


    「你真的很難纏耶。」


    「平常我是不會這麽難纏啦!好歹我也是時下的年輕人,做事情總是隻有三分鍾熱度。不過這次是關乎到全校師生的安全,我也隻能這樣啊。」


    「你想當正義使者嗎?」


    「怎麽可能咧!隻是希望我喜歡的環境能夠維持原本的和諧安詳罷了。」


    這是他真正的心願。


    「我也沒有要破壞的意思。」


    「能相信妳嗎?」


    「請你相信我。」


    「不可能,除非妳把事情全部說出來。如果妳真無惡意,應該能把事情解釋清楚吧.」


    憐停下腳步,轉頭瞥了玲人一眼,又立刻繼續往前走。


    「你死了這條心吧。」


    「我不要。」


    「死心吧你。」


    「不可能。」


    「你死心吧。」


    「不。」


    「死心吧。」


    「不。」


    「」


    兩人一麵走著,一麵重複著這種愚蠢的對答之後,憐又再度停住腳步,不發一語。或許是自己太過敏感,玲人發現她的肩膀似乎正小幅振動著。


    「怎麽了?妳放棄啦?」


    「你」


    「嗯?『你』什麽?」


    因為沒有聽清楚,他繞到前麵與她麵對麵。


    「你夠了沒!我已經說過,我並沒有惡意,也不想做任何解釋!而你竟然像個跟屁蟲似地纏著我不放!難道你是在街頭地上被人踩到的口香糖嗎?也不想想是誰害我啊!」


    發現因自己的大音量而雙手搗住耳朵、吃驚得嘴巴張得老大的玲人的視線,她立刻咳了一下,再度露出一如往常的平穩笑容。


    「請你死了這條心。」


    「不不不不!妳再繼續演下去,也隻會讓人覺得很假!」


    看到玲人不停地用力搖頭,憐發出因失敗而不爽的咋舌聲,並沒有恢複她一貫的冷靜。


    「果然不出我所料,妳脾氣不好。」


    像這樣被戳中死穴時,她的反應也跟平時的她有著天壤之別。


    「你的這句『脾氣不好』讓我覺得很不爽。啊,對了!可惡!都是因為玲人你死纏爛打,讓我感到非常不爽,才害我不自覺露出本性!」


    可怕的責任推拖。


    「妳看妳現在還直呼我名字咧。」


    「你少囉唆!我直呼你名字又怎樣!?」


    看來她是真的很不甘心,感覺都快槌胸頓足了。看到這樣的憐,玲人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她,真是個爛好人。


    「啊妳的個性是裝出來的這件事,我不會在學校到處宣揚的,妳放心啦!」


    話才說出口,就遭來一陣白眼。


    「幹、幹嘛啦」


    「被你說成那樣,對我來說根本沒啥意義!」


    「?」


    看來她似乎也有她的苦衷。


    瞪了玲人一陣子之後,憐突然雙肩一垂.


    「唉,算了。一切都要怪我自己,一直怪你也沒用,雖然你也有錯。」


    「我也有錯?」


    這句話惹惱了玲人。


    「再見。以後在校外遇到我時,絕對」


    話還沒說完,她突然就此打住。好像是發現玲人後麵有什麽東西,一臉驚訝。


    「過來!」


    「喂、喂!?」


    玲人雖想回頭,卻被憐搶先拉進一旁的狹窄小巷裏。小巷又窄又暗又髒,還發出一股奇怪的臭味。雖然是從大街拐進來,但裏麵卻完全不同。


    「幹、幹嘛!?妳把我拉進這裏做什麽!?」


    「安諍!」


    她把玲人往裏麵推,自己藏身在電線杆後麵。


    「?」


    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麽,不過玲人卻不敢違抗她惡霸強硬的態度。於是蹙著臉忍受那股異臭,動都不敢動。


    「哎喲喉嚨好痛」


    「誰叫朋香妳一直唱!還緊


    握住麥克風不放。」


    「很久沒唱了咩!其實你們也很想聽聽我天籟般的歌聲吧?」


    「啥米~~天籟般的歌聲?妳那也敢說是天籟般的歌聲?」


    「幹嘛!明明就是,不是嗎?」


    「唔這該怎麽說」


    一群哈哈大笑、穿著各種製服的高中女生,吵吵鬧鬧地走過玲人他們麵前。其中一個人是同班同學朋香。


    「這麽晚了那家夥竟然還在外麵鬼混。」


    其實我也沒資格說別人。玲人如此低聲呢喃著。


    憐躲起來,似乎是為了不被朋香發現,但眼睛卻一直追逐著朋香。


    在一旁看著她側臉的玲人發現,眼光追逐著高中女生的她,表情看起來好像非常寂寞。其實應該說是一臉羨慕。


    哦,原來如此。


    他腦海中浮現出極為簡單的圖解。


    既然她為了不讓外人知道她的存在,而對人施予暗示之類的東西,也就表示校外沒有人認識她。就像剛才跟和彥他們玩在一起的玲人,以及剛剛經過他們前麵的朋香,她不可能在校外跟其它同學玩樂。


    這樣太無聊、太寂寞了。


    他對憐的警戒心及因不可解所產生的恐懼雖然沒有減少,至少知道目前的狀況非她所願。


    在嘰嘰喳喳的高中女孩們離去後,憐背靠著她所隱身的電線杆,安心地吐了一口氣.


    「可以出來了。」


    玲人揮手,做出她們已經走了的手勢。


    「被發現的話會很糟嗎?」


    憐蹙著眉看著不肯離去的玲人,撥著頭發,沒什麽自信地回答道:


    「我一個人被看到也沒關係,因為她們隻會把我當成『路人甲』。」


    接著又說:


    「但如果跟你在一起就慘了。你動動腦筋想一下嘛!朋香如果遇到我跟你在一起,她一定會跟你打招呼。看到我,她一定會問你『迷個人是誰?』這時,你要怎麽回答?在校外,朋香根本不認識我。」


    當然不能回答「她是跟我們同班的」如此一來,隻能隨便編個謊言了。


    「我會用『她是我的老朋友』來敷衍她一下。」


    「那樣是不行的,我施予的暗示是『在校外忘記有關朝摫憐的一切』.簡單地解釋就是關於我的記憶,一定要像蓋上白布般,完全看不見才行。不過,並沒有規定不能帶進來自校外的記憶,所以在學校的時候,『同班同學朝摫憐』及『玲人的老朋友朝摫憐』,兩種記憶會混雜在朋香的腦海中。就這點來看,怎麽想都很矛盾吧?」


    「所以妳就讓人被送進醫院嗎?妳這個人真的很狠耶!」


    的確,同一個人卻有兩種不同的認識,腦袋會混亂也是理所當然。原來和彥暈倒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啊。因為玲人掀開那塊記憶的白布,所以「認識朝摫憐」與「不認識朝摫憐」兩種記憶在和彥腦中產生衝突。


    「我在施予暗示時,原本就沒料到會出現像你這種發現事情不太對勁的人。因此施予的暗示並不強,我根本沒顧慮到萬一發生矛盾該怎麽辦。」


    「對妳來說,施予暗示是極危險又無可奈何的一件事吧?這樣一來,妳也不能在校外交朋友,不是嗎?」


    就算是跟不是念滴草高中的學生交朋友好了,彼此還是住在同一個城鎮裏。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的很難說。


    被一針見血的道出,憐露出痛苦的表情。


    「沒辦法呀!因為那是我的目的。」


    憐的這番話令他感到納悶。


    「我就是不清楚妳的目的,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不想跟你解釋。你就別理我,好好過你的高中生活。這也是為了彼此好。」


    她不耐煩地說著這些話。


    「班上有身分不明的人物,我怎能坐視不管。」


    「上次你也說過同樣的話。」


    憐冷冷地拋下這無趣的感想後,不同於一直賴著不走的玲人,她隨即準備離開。


    「喂、喂!」


    玲人擔心若是讓她逃走,自己再也無法了解實情。他希望能當場把疑惑全部解開。


    「別走!事情還沒說完呢!」


    雖然想叫住她,但憐依然不予理會,頭也不回地往大街走去。


    「不是叫妳別走嗎!」


    他抓住憐的肩膀。


    被抓住的那一刻,她的身體宛如觸電般彈了一下。


    「請你不要」


    說著的同時,她將身體往後一轉,整個人竄進玲人伸出的臂彎之中。


    「隨便碰觸我的身體!」


    接著,她利用轉身時的反作用力,用手肘頂了他的側腹。玲人連閃開的機會都沒有。「咚!」的一聲,強烈的衝擊傳遍了體內。


    「哇嗚!」


    側腹是人類很難鍛煉的一個弱點。玲人的身體連彈都沒彈開,就直接跌坐在地。痛楚與打擊讓他無法呼吸。


    「啊啊」


    「妳幹嘛!」他隻發出這句抱怨,並沒有還手。站不起來的玲人,隻能狼狽地瞪著正低頭俯視他的憐。他很氣自己剛才竟然有點同情她。


    「這一切都要怪你自己。」


    「唔!」


    雖然很想對她大吼「碰個肩膀有什麽好生氣的」,但還是發出念咒般的苦悶聲音,強忍氣憤難平的情緒。


    「你那是什麽眼神!?是不是想再挨我一拳?還是要我折斷你一隻手臂?」


    玲人發現她並不是威脅、恐嚇,或是開玩笑,她是認真的.此時,他的腦子裏並沒有「想逃」的念頭,而是思考著如何報複。挨女人揍,實在是太沒用了。


    「對了,還是讓你徹底知道什麽叫做可怕。這樣一來,你」


    憐才剛跨出一步


    「住手。」


    突然有個男人站在他們兩人中間。


    此人的出現隻能用「突然從地上冒出」來形容,還無法正常呼吸的玲人腦袋裏浮現出「瞬間移動」這個老掉牙的詞匯。


    此人最大的特征,就是毫無特征,看起來就像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上班族。正值青春期的玲人難以判斷他的年齡,看起來年紀大概從三十出頭,甚至到五十多歲都有可能。


    「要是再傷害這名少年,妳可能會上警局哦!而且他是妳的同班同學吧?這麽做,也會影響妳的高中生活哦!」


    「你是監察官嗎?竟然在旁邊偷看!」


    憐的神情明顯比對待玲人時更為不悅地對男子拋下這句話。就連玲人也看得出,她是真的非常痛恨男子的行徑。


    男子一派輕鬆地說道:


    「這是我的工作。妳會怎麽樣其實根本不幹我的事,不過妳的行為若是抵觸該時代的法律,我就有義務勸告提醒妳。規則就是這樣。妳目前的行為相當於傷害罪。」


    「這種像在討人情的話,你還有臉說出口!把我送到這鬼地方的是你們耶!」


    「事情會演變成這樣都要怪妳自己吧。」


    「怪我?開什麽玩笑!是你們硬把我送來的!」


    憐的臉因憤怒而扭曲。


    「就算如此,那又怎樣?『時間的意思』所決定的事,妳都要乖乖的聽從。『毫無利用價值』的妳,隻能以這種形式發揮作用.妳應該要高興,而不是生氣。」


    「鬼才高興!」


    情緒激動的憐踢了男人一腳。


    不過她並沒有踢到。剛才明明近在眼前的男子,身體竟然拉開了數公尺遠。看來他真的會瞬間移動。


    「別再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


    「唔」


    憐用殺人般的眼神,狠狠地盯著男子,然後轉身準備離去。


    男子從背後叫住她。


    「基於高層的決定,我準備要對這名少年做一些說明,不知何故,好像獨漏他一人沒有暗示到。上麵也不希望這種混亂的場麵再度發生。」


    「『不知何故』?哈,真好笑!當然是『時間的意思』失策吧!」


    「不準妳冒瀆『時間的意思』。」


    聽到憐的嘲笑,男人以冷冷的聲音反駁。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緊繃了起來,完全不顧抱著側腹、雙膝跪在肮髒柏油路上的玲人。


    憐率先打破了這股緊張氣氛。


    「如果你想對他說明,請便。不過,唯有第三項絕對不要提到,反正也沒有必要告訴他。要是膽敢說出來,我絕對會宰了你!」


    「嗯,好吧。但我這可不是屈服妳陳腔濫調的威脅哦!而是尊重妳的意思。」


    「你們隻會這樣,其實根本看不起我們!」


    「這是理所當然的。」


    「理所當然個屁。」


    憐無奈地說完這句話後,消失在黑夜中。


    「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玲人愣愣地呢喃著。


    雖然側腹挨了一擊,感覺卻很舒暢。這完全不合邏輯。


    「站得起來嗎?」


    「應該可以」


    男人雖然站到玲人前麵,卻沒有伸手扶他。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既然要說明,就說清楚。」


    「我不太滿意你把我們跟朝摫憐視為同類不過在你看來,或許完全一樣。」


    玲人緩緩地站起身,正拾起製服、書包時,男子到大街上的自動販賣機前投幣,買了兩罐咖啡。然後把其中一罐遞給玲人。


    「你想聽嗎?」那罐咖啡仿佛代替男子詢問玲人。


    **********************


    當然不僅是對監察官,還有對於背後的操控者的憤怒,支配著憐的心。這件事一直在憐的心中糾結、纏繞著,讓她不得不在意。


    因此,現在憐十另後悔自己歐打了玲人。


    原本並沒有要打他。自己不想傷害學校同學的這番話絕非謊言,而且其中當然也包括玲人。話雖如此,自己還是動手打了他。她恨自己失控的身體。


    憐既非精神潔癖,也不是那種對男性極度不信任的女孩子。


    既然如此,為何會動手打他呢?


    正確的答案就是「因為玲人的關係」。因為玲人碰了她,所以她身體反射性地拒絕。


    不過她絕對不是討厭玲人。


    「可惡」


    她痛恨這糾纏不清的難題,且對自己的暴行感到後悔、責怪自己沒用。


    有機會向玲人道歉好了。不想想還是算了。就算我這麽做,也不會有什麽幫助的。


    ************************


    「你應該不會認為我跟朝摫憐是這個世界的人吧?」


    在離大街不遠處,人煙稀少的公園長椅上坐下的男子開口說道。


    「這個嘛」


    玲人並沒有跟他一起坐在長椅上,而是站在男子前方,拿著冰涼的罐裝咖啡冰敷遭憐毆打的側腹。


    「我這個人腦筋也沒有僵硬到,都已經發生了那麽多怪事,還不相信這世上有不可思議的事情存在。」


    聽到玲人的這番話,男子點頭。從憐的話中聽起來,應該稱呼他為監察官吧?他到底在監察什麽啊?


    「我現在要說的話,本來不應該告訴你的而且,說不定你根本無法理解。」


    後麵的那句話,似乎帶著輕蔑之意,讓玲人有點惱怒。


    「那幹嘛還跟我說?」


    「我剛才也對朝摫憐說過,不知何故,你沒有被暗示到。原本應該要重新暗示的,但因為你對朝摫憐的記憶過於深刻。沒想到你們之間的關係會這麽深厚。就算現在對你施予暗示,也無法期待效果會有多大。老實說,暗示其實也沒多強。」


    玲人點頭聽著監察官的話。


    遇到憐之後,發生了不少怪事。現在要他全部忘記絕不可能。他和她並非在一般的狀況下認識,而是在一般絕對不可能的情況下相識。


    「無法暗示是相當嚴重的問題,而且也不希望你的怪異行為繼續下去。我想隻要你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應該就不會在朝摫憐身邊徘徊吧?」


    「在她身邊徘徊?我」


    「你想說『沒有』嗎?可是你剛才在路上遇見朝摫憐時,並沒有裝作不認識。這樣的行為對我們來說是極大的妨礙。」


    「妨礙?」


    又是一句令人火大的話,他思考著話中的含意。


    「對於朝摫憐的刑罰執行。」


    「啥?」


    對於監察官不加思索所說出的這句話,玲人竟然像個呆子似的反問。


    「你耳聾了嗎?我說『對於朝摫憐的刑罰執行』你可能會妨礙到這件事。」


    「刑罰?」


    「她是囚犯。」


    「等等!所謂的囚犯,不就是蹲鐵牢嗎!?什麽刑罰啊!?」


    玲人聽到這奇怪的話,當場大吼著。監察官被他的大嗓門吵到難過地皺著臉,接著喝了一口咖啡後,表情緩和了許多。


    「這種甜死人不償命的東西,古人竟然喝得下去。這糖分根本就是要人生病嘛!」


    「古人?」


    「是啊。對我和朝摫憐而言,這個時代是過去。」


    監察官站起身,將容量還有很多的罐裝咖啡丟進垃圾桶裏。


    「我們是距今約五百年後的人。朝摫憐是被判『流放過去』的罪人。她必須在這個時代度過她的餘生。」


    「啊!?」


    聽到這麽離譜的事情,玲人又大吼了。


    「等一下、等一下!什麽意思啊?」


    「不相信我們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嗎?可是,這個時代的人類有辦法對一所高中的全體師生施予暗示嗎?」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而是『流放過去』這件事!」


    「誠如字麵意義,就是未來的人類流放過去的刑罰。你們這個時代是沒有,不過更古早以前,不是有流放荒島的刑罰嗎?把它當成是類似的刑罰就好。」


    「什麽東西啊!」


    「我不強迫身為古代人的你去理解這件事。隻想讓你知道,朝摫憐是被判這種刑罰的犯人。」


    監察官的每句話都讓他聽不下去。不要說是憐了,連玲人也很想踹他、踢他,甚至捶他。


    「暗示跟刑罰有什麽關係?」


    「跟『流放過去』沒有直接關係,而是跟其它刑罰有關。」


    還有啊!?


    光是流放過去就已經夠慘了,竟然還有其它刑罰。憐有這麽罪大惡極嗎?看起來不像呀!


    「她的第二項刑罰就是『孤獨』暗示就是為了這個。」


    「孤獨?」


    「誠如字麵之意,朝摫憐在這個時代必須孤獨一人。在校外,沒人認識朝摫憐。就是這樣。」


    「這麽陰險的事你也敢做!?把她送到這個時代,就已經夠狠了吧?」


    被送到完全不同的世界,已經算是很重的刑罰。


    對於玲人的問題,監察官立刻瞇起眼睛,像是在思考似的。


    「被送到哪個時代,跟罪的輕重沒有關係,單純隻是『時間的意思』把犯罪者送到適合他的時代罷了。就算犯了同樣罪行,有的人會被送到五百年前,有的人會被送到一千年前。刑罰的輕重是以『孤獨』刑罰的時間多寡調整。而朝摫憐是到高中畢業為止。」


    朝摫在高中畢業前都得那樣啊!


    知道憐的高中時代


    將會一片黑暗後,玲人雖然很生氣,但嘴巴卻又問了另一個問題。既然憐不想說,也隻能從他這邊打聽了。


    「順便問你一下,『時間的意思』是什麽東西?朝摫剛才也稍微提到過。」


    「就是神。」


    監察官立刻答道。


    「神?」


    聽到這出乎意料的詞匯,他愣了一下。


    「『時間的意思』掌控所有關於時空的情報、信息。其會演算該把朝摫憐這樣的罪犯送到哪個時代,並且操作時光機,甚至還會預測未來會怎麽樣。」


    他從監察官身上,看見宛如在大聲讚歎偉大天神的信仰者般的恍惚。雖然覺得思心,但玲人還是仔細思考監察官的這番話,推測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演算、控製機械、預測


    「那不就是跟時間有關的計算機嗎?」


    聽到玲人的解釋,監察官不悅地蹙著眉頭。


    「別用這種庸俗的字眼來形容。對時間的不確定而感到不安的我們,其會給予明確的指示,這不就等同於神?而且又不像基督教、佛陀那樣隻是個曖昧模糊的偶像。五百年後的世界確實有『時間的意思』存在。」


    玲人腦子裏想象著一群人對家裏的計算機膜拜的畫麵,不禁覺得愚昧可笑。


    「腦袋有問題啊!拜托別把人做的東西當神啦!」


    「神都是人想象出來的吧?這比不管怎麽膜拜,都不會施恩的神來說,要有價值多了。」


    「我覺得都差不多。」


    對於不相信世界上有聖誕老人的玲人來說,他完全無法理解監察官的話。


    「算了。我不想跟你討論宗教。」


    「我不希望你變成執行朝摫憐『孤獨』之刑的障礙。」


    監察官似乎也發現無法得到玲人的理解,於是再度重申重點。


    「你該不會以為我會乖乖聽你的話吧?」


    「我是沒有拘束你的權利,不過現在你知道我跟朝摫憐的真實身分,應該也知道暗示的威力有多厲害了吧?與朝摫憐接觸時,切記要特別小心,否則可是會危害你周遭朋友的。」


    「連你也威脅我啊!」


    「這不是在威脅你,我隻不過是陳述事實。話說回來,一開始若是也有暗示到你的話,事情就不會搞成這樣了。」


    「你是在怪我嗎?」


    聽到對方把責任推到自己身上,玲人激動了起來。然而,監察官卻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因為想不到其它原因。」


    開什麽玩笑!


    「我先告辭了。」


    辦完事的監察官準備離去。


    「等等!我還有問題還沒問完。剛才朝摫不是要你別提到第三項嗎?她還有刑罰嗎?」


    監察官停住腳步。


    「有是有不過她要我別說出來。既然如此,我就不應該告訴你。而且」


    「而且?」


    「不,沒事。那跟現在的你沒有關係。就是這樣。告辭了.」


    玲人非常好奇。不過在他想繼續問下去時,監察官已消失不見。


    「瞬間移動啊如果我也有這種能力,就不會遲到了」


    雖然嘴裏如此咕嘟噥著,但腦子裏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朝摫是罪犯?因刑罰而被送到過去?她為了履行孤獨這項責罰,對全校師生做了危險的暗示?未來世界的神明是機械?


    這一切都很愚蠢、可笑,令人腦火。


    「開什麽玩笑!」


    「咚!」的一聲,他用力地踹了剛才監察官坐的那張長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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