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學校發生了殺人事件,被殺害的是待在教職員室內的教師四人,而且同樣也是在放學後無人經過的空白時段發生的。大多數的教師為了參加會議或是指導社團而離開了教職員室,這次也跟之前的四人一樣被吊掛起來——當然還是先殺死之後再吊起來,上吊與死因並無關係。迷悟三人雖然有聯想到先前的事,卻依然將其當成偶然而拋到腦後。當然四人同時被吊起的事發生了兩次,三人也知道這要稱為偶然的機率實在是太過渺茫,但還是這麽認定了——不過或許是拚了命地說服自己那隻是偶然吧。


    「不過這次停課期間真短啊。」


    迷悟說道。


    「對啊,應該不是已經習以為常了,是因為被殺害的不是學生嗎?」


    「可是就算殺了學生也不會讓上課進度受到影響,但是老師被殺了,上課進度肯定會被打亂掉吧?」


    邊走邊玩手機的一縷,冷淡地說出了讓人一頭霧水的評論。


    「我雖然不是很清楚,不過要對學生家長解釋是很麻煩的吧。但是對象換成老師可就簡單許多了,我想應該不會讓所有老師都上完全部課程,畢竟教師除了授課以外還有其他該做的事——而且就算是這樣,暑假肯定也會被壓縮到。」


    「朽縷,你怎麽好像很在意暑假長短啊.」


    迷悟邊笑邊說著。


    「我的確是最在意暑假。」


    朽縷幹笑道,也許是因為連自己都受不了自己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吧。


    「所以朽縷也同意了呀!暑假果然是很重要的。」


    「——比殺人事件還重要?」


    「人總有一天會死的。」


    「說的也是,隻是死法不同而已。」


    迷悟無法接受雙胞胎認為暑假比死亡還重要的意見,但是他也沒打算出言反駁,所以當作沒聽見。


    接下來的路程中,三人並未刻意談論事件,打算從後門進入校內時,後門那兒的狀況與前幾天不太一樣,那邊有數個小團體——總數大約三十人左右的記者在那守候著。上次的學生會殺人事件就已經是全國性的頭條新聞了,再加上這次的教職員殺人事件,已經穩坐糟糕事件第一名的寶座了。迷悟在停課期間也看了超多次的特別報導——這麽說還算保守了,其實電視根本就是從早到晚不斷地輪播著。而且他是在停課期間真的閑到沒事做時才會打開電視來看,不管何時打開,都能看到電視在報導這個事件。


    三人走過記者麵前時,並沒有被攔下來詢問。看來記者們今天要的隻有學校的影像,沒有打算詢問學生的意見與評論。


    迷悟將手伸向自己的鞋櫃,從上數來是第三個,從左數——雖然沒有刻意去數過,大概是二十個左右吧,從右數來大約也是二十個左右。迷悟覺得這鞋櫃的高度還不錯,可以的話,希望明年分配到的鞋櫃也是差不多在這個位置。


    至此為止都很「普通」,就跟往常一樣。


    迷悟他——


    (今天應該也有很多事要做吧,搞不好還要集合全體學生召開朝會?)


    邊思考著邊打開鞋櫃的門,有兩個物體從他的鞋櫃中滾了出來。


    迷悟望著掉下來的東西。


    掉下來的並不是他的室內鞋。


    而是手——前臂連接著手腕的手。


    迷悟腦袋空白「哇」地大叫出聲,他雖然被嚇了一大跳,但馬上就認定這是有人故意惡作劇。


    聽到迷悟的聲音,朽縷走過來看看狀況。


    「怎麽了?」


    朽縷說道。


    「唔,那個——」


    迷悟說不出「手」這個名詞,所以含糊地說著,並指著掉在地上的那樣東西。


    按著迷悟蹲下身看著那東西。


    此時血液湧上他的腦袋。


    這不是惡作劇做出來的整人玩具,人造的玩具——不可能連手毛都做出來吧,而且也不會連切斷麵都仔細地做出來。迷悟當然沒看過手臂的斷麵長什麽樣子—但是這東西不是假造的,這點一眼就能分辨出來。這就是人類的手,是從人類軀體上切下來的東西。


    「……真的假的啊。」


    迷悟低聲自語的瞬間,又有一個東西從鞋櫃滾出來——是手,又是一隻手。


    有著不祥預感的迷悟站起身,往鞋櫃中望去,裏頭堆著好幾隻手。


    迷悟完全沒有想去碰的念頭,隻是呆立在當場。


    「這個難道——是三天前被殺害的人身上砍下的手嗎?」


    朽縷這麽說道。


    「咦,這種事情——有可能嗎?咦?」


    迷悟陷入混亂,朽縷卻意外冷靜。旁邊聽見迷悟大叫而聚集來看熱鬧的學生也開始騷動起來。


    「一般應該是不可能直接從活人身上砍下來的,這樣的話,最有可能是從死人身上砍下來的。而這所學校前幾天才有人被殺,這麽一想不是很合理嗎?」


    「可是為什麽?我的鞋櫃裏?」


    「這點就不清楚了。」


    講到這裏時,有一名教師走過來。


    「怎麽了?」


    「鞋櫃有手。」


    連迷悟自己都覺得這話說得沒頭沒腦,但這是事實,也隻能這麽說了。


    教師看見地板上的手,露出完全理解現狀的鐵青臉色。丟下「我先去跟其他老師討論一下!」這句話後,就回教職員室去了。


    「話說回來,迷悟——你的室內鞋呢?」


    「……應該在裏頭吧?」


    裏頭堆積著手,迷悟無論如何都不想伸手去碰,而且就算真的在裏頭發現了他的室內鞋,他也不想再穿那雙鞋了。


    (去福利社買一雙新的室內鞋好了——可是我現在應該不能離開現場吧……)


    「啊~朽縷,你能去幫我買一雙室內鞋嗎?」


    「好啊,買二十六號半就可以了吧?」


    「嗯。」


    「那錢我之後再跟你要。」


    「了解。」


    (話說一縷跑哪去了?她先進教室了嗎?)


    迷悟環顧四周,然後在看熱鬧的學生中發現了一縷。平常她應該會跟朽縷一樣馬上跑到他身邊的,不知為什麽今天像在裝傻般看著迷悟。


    (那家伏在幹麽啊,不過也沒有刻意過來的必要啦。)


    ——結果,在迷悟的鞋櫃裏一共有八隻手,而且與朽縷推測的一樣,是前幾天在教職員室被殺害的人身上砍下的。電視雖然沒有報導出來,但屍體是有遭到破壞的。


    迷悟第一節課沒有出席,而是被警方找去作筆錄。但迷悟什麽事也沒做,手為什麽會被塞進他的鞋櫃中,他也回答不出所以然。


    不過在鞋櫃裏有個或許對找出犯人有幫助的線索,就是迷悟的室內鞋不見了。雖然可能性很低,但也許是犯人將迷悟的室內鞋給拿走了,當然被隨意丟棄的可能性更盲同。


    迷悟從第二節課開始就回到教室聽課,卻完全無法專注在講課上。不是因為感到恐怖,而是比較接近興奮,但絕不是因為期待。無法冷靜下來,胸腔裏頭不斷地傳來吵雜聲響——不過要說是不好的預感又不太像,都已經要邁入七月了,背上卻有股揮之不去的寒意,他的腦中就是充滿了這種無法好好用言語表達的感受。


    *


    午休時間,迷悟三人前往老地方吃飯。


    「但是為什麽要把手砍下來放到迷悟的鞋櫃裏?」


    朽縷問著。她平常是不會主動跟迷悟提起殺人事件的,但今天不同。她提起的話題主要不是殺人事件,而是「手」的出現。


    迷悟這個人無法容忍不正當的事——他有這種特質。但這次他似乎完全不認為殺人是錯誤


    的事。當然迷悟腦袋不是很好這點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過他對此事卻什麽牢騷都沒有。好像從一開始他就已經混淆了正確與不正確的論點了,應該說他根本已經分不清楚對錯了。簡直就跟被卷進天災裏的人一樣,像是覺得就算生氣也徒勞無功的樣子。


    「……唔,你說什麽?」


    迷悟正在思考,沒有聽清楚朽縷說了什麽。


    「我說,為什麽要把手砍下來放到迷悟鞋櫃裏?」


    「喔……話說,砍手這件事本身就沒有意義了吧。」


    朽縷思考了一會兒。


    「是為了要消滅證據——?」


    這麽說道。


    「有可能,因為一個人的手上留有證據,為了隱藏這個情報而把全部人的手都砍下來,藏木於林的作戰是吧……但是,手本身還是留下來了啊。」


    迷悟這番話是沒有經過思考而說出來的,根本就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他雖然不是不想去深思那些手的意義,腦袋卻罷工了。也許自已沒有察覺到,但早上發生的事意外地給了他過大的打擊吧。似乎下意識地把事件相關的事直接排除在思考之外了。


    「說的也是,在手表上頭留有證據——這不可能吧。雖然有那種具有照相機功能的手表,但是身為教師卻使用能照相的手表,這也太惡心了,簡直就像是隨時準備偷拍一樣。」


    「對吧,我想應該沒有教師會這麽做的。」


    「——而且為了取下手表而砍手也太辛苦了吧。手表輕鬆就能取下,為了方便取下而必須把手砍掉,應該隻有手銬之類的東西吧?」


    「說的沒錯。」


    「還有——為什麽要放在迷悟的鞋櫃裏?」


    「我不記得我有做過什麽會讓殺掉四人的家夥記恨的事——而且犯人要是跟之前事件是同一個的話,那就已殺了八人了。」


    迷悟雖然不記得自己有做過什麽會讓人感謝的事,但也不記得有做過會遭人憎恨的事。他隻是很普通地過著生活,當然這也隻是迷悟自己這麽認為的。


    「就先假設是湊巧丟到迷悟鞋櫃裏頭的吧。」


    「但是我的鞋櫃位置不是很好啊,又不是在那排鞋櫃的兩側。要說是隨手丟的話,應該不會考慮到這個位置才對。」


    「這點是很奇怪,放在兩側的鞋櫃很容易引人注目,正中央則因兩邊都有屏障所以不容易被發現——怎麽想都不對。有可能是選定迷悟的鞋櫃放進去的,也有可能隻是碰巧選中了那個鞋櫃,無法馬上下定論。」


    「就是說啊——話說一縷你怎麽了?怎麽一句話都沒說啊?」


    一縷不知為何發著呆,於是迷悟出聲叫她。自己的樣子已經很呆滯了,但一縷比他還要嚴重。她手上雖然拿著手機在撥弄,可是看起來就像是拿著手機在發呆。


    「啊,啊~什麽事也沒有喔。」


    「你還好嗎?」


    朽縷移動身體,將手放到一縷額頭上。


    「我沒事啦。」


    一縷笑著說道,握住朽縷放在自己額頭上的手並拉開。


    「沒事就好。」


    朽縷感到些許訝異,但又覺得應該不是什麽值得擔心的事。


    「怎麽說呢——不管再怎麽看,都死太多人了。」


    她再次開始與迷悟對話。


    「這肯定也跟三川有關吧?」


    迷悟說道。


    朽縷停頓了一下子。


    「也許跟她無關,我覺得三川老師不會做這種事,她應該不會直接殺人——隻會好好玩弄對方……我不太倉解釋。」


    「但是跟她有間接關係也說不定。」


    「我想絕對是有關的。」


    「該怎麽說呢,感覺很——要怎樣說啊,很討厭。雖然很討厭,又不隻是討厭。應該沒有被卷進去,但是感覺——好像很煩,但又不太一樣。像是無可奈何又不太一樣……」


    「你在說什麽?我完全聽不懂。」


    朽縷小聲地笑著。


    「不懂很正常,我自己也搞不懂。」


    「哎呀——要是從此平安無事就好了。」


    「對啊。」


    三人吃完午餐後回到教室。


    *


    其實一縷的鞋櫃裏也被放了平常不會出現在那兒的東西。一般情況下,一縷應該會把這東西拿出來與迷悟和朽縷討論,今天卻沒有這麽做。那是因為迷悟鞋櫃裏的東西比起一縷鞋櫃裏的更加有衝擊性,當然是以那邊為優先,因此她並沒有打算把自己鞋櫃中發現的東西跟他們說。鞋櫃裏有八隻人手,而且還是連續殺人事件的被害者身上砍下來的——大概在地球上找不出比這還具有衝擊性的鞋櫃了吧。


    被放進一縷鞋櫃的是一封信。


    從外表看來,大概是情書。一般來說這輩子完全沒收過這種東西的人應該很多,肯定是比看到不想再看的人還要多上很多。


    一縷換上室內鞋,正想跟兩人提起這事時,地板上滾落的手已經引起了騷動。在她想著要隱瞞還是要把收到信的事說出來時,周遭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學生,於是錯過了說出來的機會。


    結果一縷在完全沒告知兩人的情況下,下課時間躲在廁所將信打開。


    寄信者是千歲泉。


    裏頭寫著有重要的事想說,請在放學後到通往屋頂的樓梯來。


    她想十之八九是告白吧。如果是要說告白以外的事,沒必要特意選在無人經過的地方。萬一千歲說的「重要的事」不是告白——對自己來說肯定就是無趣至極的事,大概是要她在網球比賽中出場吧,這種事她絕對不會答應的。老實說,一縷不喜歡認真地去做運動,她覺得像是玩樂一樣的程度就已經很好了。若是得將自己的優秀成績登記下來——就許多意義而言都會令她覺得不好意思。雖然不會自吹自擂地說自己是個天才,但是在某種程度上她隨意就能辦到也是事實。相對地也有什麽都辦不到的人,這種像是嘲笑對方所付出的努力的事,她真的很討厭,事實上她也曾經有痛苦的經驗——在無意識的狀況下傷害到他人。


    不過一縷也不覺得千歲找她是要談出場比賽的事,以網球社的那種實力,找人來助拳根本就於事無補,再怎樣都應該會知道自己社團的實力如何吧。而且找槍手來的時間點也已經過了——所以肯定是要告白。


    一縷以前曾被告白過,當然對象都是男的。她也從未答應過,因為她有迷悟了。不過被女孩子告白還是第一次,這裏就產生了一個問題。對方是女孩子,她不知道該怎麽拒絕才好。


    (用都是同性的理由拒絕就好吧?)


    (唔……都還不確定是不是告白啊。)


    一縷煩惱著。


    也因此,她在午休時沒辦法加入迷悟與朽縷的對話,雖然那也不是什麽非得湊一腳的對話。一縷當時隻覺得他們在說的事很無聊——不過也是因為自己有煩惱,所以才覺得那些事無聊。


    到了該前往的約定地點時,一縷迷惘了。


    她知道若是對這邀約置之不理是不好的事,但是——老實說,她不想去。可以的話她想裝作不知道這回事,萬一拒絕了之後對方開始歇斯底裏,那也很麻煩。拒絕男生告白的狀況,大多就是對方露出遺憾的表情就結束了。而且要是真的很纏人的那種類型,出手揍他也沒關係,因為對方是男生嘛。事實上她也真的揍過,邊說著「吵死了」邊往對方的鼻梁揍去,然後就結束了,也沒有後續的麻煩,雖然她把對方打到站不起來。不過現在對方是女生,就不太可能對女生出手了。


    而且看看最近千歲的樣子,總覺得放她一次鴿子,她就會像八爪章魚一樣纏著不放。


    一縷在午休時間思考後,


    得出了還是去見千歲一麵的結論。


    她想說這樣結束感覺比較不拖泥帶水。一縷是會先把不喜歡吃的東西吃掉,喜歡的留到最後再細細品嚐的人——雖然說這個狀況與餐盤上放著不喜歡的食物是不同的。


    (今天得讓迷悟跟朽縷在鞋櫃那邊多等我一下了……)


    就算下了決心,但毫無幹勁。


    一縷覺得自己的個性很差,但具體差在哪裏她說不出來——也有一部分是因為不想太深入思考自己的事。從個性來看,一縷覺得妹妹朽縷那樣才是有人緣的好個性,又認真負責,十分可愛。


    (會這麽想也沒辮法啊。)


    因為喜歡的就是喜歡,要去分析理由也太無聊了,就算是別人的事也一樣。


    一縷大大地歎了口氣,對一縷來說歎氣是很難得一見的舉動,但是就算歎氣也無法解決問題。呼吸雖然是人類生存的必要條件,不過就算隻有呼吸也絕對無法構成生存的唯一必要條件。


    *


    放學後,田口因圃將自己該做的事給解決了。首先是指使菱川迷悟的同學,讓她請菱川迷悟替她接下放學後的打掃工作。再來是請人轉告新山朽縷說三川找她,請她到保健室去一趟。


    接著在數分鍾內,新山一縷會單獨一人。一縷前往的赴約地點是通往屋頂的樓梯,這樣又更拖延了三人會合的時間。


    接下來已經沒自己的事了,他也不想知道接下來會怎樣。


    等等告一段落後就去找千歲泉領錢——結束。


    千歲用一萬圓雇用田口幫她告白,其他費用花了約四千圓,自己還賺了六千圓。


    田口在校內做著這種無傷大雅的萬事通工作,不是為了賺取金錢,而比較像是為了未來的工作而事先練習吧。


    像是管理人員之類的。


    或是談判專家之類的。


    為了這種工作的練習。本來是隻收取必要經費也沒關係,但是為了讓對方能夠信任他,還是多收一點會比較好。


    田口前往與千歲約定好、等事情告一段落就在那邊會麵的教室。


    但那邊有另一名女學生——就是之前當他向新山朽縷搭訕時,跑來打擾的那個女子。


    「又見麵了呢。」


    那人說道。田口不想跟奇怪的家夥扯上關係,所以打算離開教室。反正隻要再傳簡訊跟千歲說更改會麵教室就好。


    「我應該說過別跟那三人扯上關係比較好吧。」


    那人繼續說著。


    (……為什麽她會知道這種事?)


    田口停下腳步,他今天——沒有跟三人中的任何一人有過直接接觸。讓菱川迷悟與新山朽縷照他意思行動,都是透過他們的同班同學,隻有間接地指示而已。而且這些委托在午休結束前就已經全部布置完畢,根本沒有花多少時間。從一開始猶豫會不會曝光、再扣掉上課時間、還有午休時必須消耗的時間、最後才是剩下的自由活動時間——根本不到三十分鍾。


    田口轉身看向那個人。


    「你——是一年級的?」


    田口問道,他對那女生的臉沒有印象。隻要是在這所學校就讀的學生,田口幾乎都記得他們的臉跟姓名。教職員室有為了製作學生手冊而裝訂的學生名單之類的樣本,他偷印了一份,一年級的學生他還沒有完全記下來——但也記得差不多了。他卻對她的臉沒有印象,所以他才認定她是尚未登記在冊的一年級學生。


    「不,我是二年級的。」


    「怎麽可能。」


    這應該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


    「什麽『怎麽可能』?雖然我原本應該是三年級的才對,因為休學了一年啊。」


    這樣——就更不可能了。三年級的話他全部都認得,更何況休學的學生就更不可能忘掉了,休學的隻有一個人,沒錯——隻有久保園秤才對。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久保園秤。」


    賓果,但是不對,久保園秤的臉不是這樣。當然田口也知道年初時為了製作學生手冊而照的照片是有可能跟本人的臉不太像。而且她還休學過,那照片也有可能是用一年前的舊照片。但是——還是太不像了。五官的共通點太少了,根本隻有都是女性這點相同。而且若說是田口記錯了她的臉——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休學的學生很少見,所以他曾經稍微調查過她的事情,她應是個活在不幸中的人才對。


    「你——是本人嗎?」


    田口得出對方假扮成久保園秤的結論,其他的學生大概沒怎麽接觸過久保園秤吧。


    久保園的表情沒什麽變化,但卻發出了嗬嗬嗬的露骨笑聲。


    「你說了有趣的事呢。本人?說的好像是這世界上有假冒的久保園秤一樣。」


    「久保園秤的臉不是這樣。」


    「什麽意思?是說表情嗎?」


    「不是——就是長相的意思。」


    她的嘴角歪成笑容的模樣。


    「一年沒見當然會有很大的變化啊,女大十八變之類的。」


    看來她並不打算承認。田口覺得差不多該離開了,得聯絡千歲不可。


    「對了,最後再奉勸你一件事。」


    「什麽?」


    「那個工作——叫啥來著?別做了比較好喔。你難道覺得這樣做下去能得到什麽嗎?什麽都沒有喔。如果是為了錢不得不做那也就算了,如果不是為了錢,還是住手吧。你的所作所為不是為了他人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詐欺一般的行為。如果真的想賺錢,還是去打工吧,這樣還賺得比較多。」


    田口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曝光這點並不感到意外。


    「這跟你有關係嗎?」


    「我想是沒有。」


    「那就少管閑事。」


    「如果可以的話——這是這次的最後一個問題了。聰明人肯定可以裝成蠢蛋而不被發現。但是蠢蛋能夠裝成聰明人而不被其他人棱現嗎?」


    「誰知道啊。」


    田口說完就走出教室。


    他的身後傳來笑聲。


    「我也不知道,再見了。」


    此時吹起了一陣風,田口不知怎地回了頭,久保園已經不在教室裏了,但是——窗子被打開了。


    (她從窗戶離開了……嗎?)


    這邊是二樓,雖然不是辦不到,可是——


    田口靠近窗邊看向外頭,在後門的方向看見久保園的身影。


    (……她是為了什麽才從窗戶跳出去啊?)


    田口思考了一下,卻想不到能夠說得通的理由。隻能猜她是為了耍帥、當作是表演一樣。


    (調查一下那家夥好了——重新整理一次學生手冊的內容。因為休學一年,她應該已經沒什麽熟識的朋友才對。這時期教職員室也已經沒有學生手冊的樣本了。得想其他辦法得到情報才行……)


    田口決定千歲的事告一段落後就暫時休業,專心調查久保園秤的事情。雖然感到些許恐怖,但巨大的好奇心勝過了那一丁點不安。


    *


    放學後一縷前往鞋櫃,雖然之前下定決心要去找千歲,但約定的時間一到,她就爽快地推翻之前的決心,所以並沒有去通往屋頂的樓梯。


    但是不知為何,今天迷悟與朽縷都遲遲未現身,今天——她今天非常想要快點回家。


    (之前他們也有晚到過,那時不知為何小千學姊就出現了……)


    當她想到這裏時,不好的預感成真了。


    「一縷妹妹——我等了好久你都沒出現,原來你在這兒啊。」


    千歲似乎是跑來的,她的氣息有些混亂。


    「呃,這個!……」


    一縷還在斟酌該怎麽說的時候,千歲拉起了一縷的手——


    「你看信了嗎?稍微陪我一下吧。」


    直接拉起一縷就走,一縷沒辦法隻好跟著她。但是她卻無法對千歲剛剛說出的話有任何反應,就是那句「陪我一下(注4)」。一縷當然知道她指的隻是單純地陪她一會兒,不過也無法輕易地說出「好」。


    接著兩人抵達通往屋頂的樓梯,因為這邊是中央空調不太吹得到的地方,所以有些悶熱。


    「我想你應該已經發覺了才對……我喜歡一縷妹妹。」


    千歲將手擺在陶前說道,是個超直球。


    (等等等等,好歹給我一點心理準備……)


    一縷不知為何露出了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她是真的笑不太出來,也根本沒必要笑。雖然是這樣,但她卻有種不笑不行的感覺。


    千歲再次握住一縷的手,一縷想要馬上甩開那隻手——但是卻辦不到。


    正在一縷感到困擾之時——


    「跟我交往吧。」


    千歲單刀直入地說出這句話。


    (這個人……真是不考慮別人的心情啊。)


    自己莫名冷靜地分析狀況,卻想不出什麽好的拒絕方式。肯定是用其他的思緒取代了拒絕的想法,也就是下意識地逃避現實。


    注4原文為「付き合つて」,除了有「陪我一下」的意思外,也有「跟我交往」的意思。


    「那個——」


    「你討厭我嗎?」


    千歲打斷一縷的話。


    (如果不討厭就跟我交往吧?這也太奇怪了吧!)


    雖然這麽想,但一縷還是說不出口。


    千歲將臉稍微靠近一縷。


    一縷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隻要說出「我討厭你」就可以了,但真要說出口實在是太過困難。接著一縷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地撥開千歲的手。


    「真的很抱歉!」


    一縷沒有選擇隻有四個字的話,而是選了發音困難度增加了百分之二十五的五個字回答,說完後就縱身跨越五階樓梯——簡直就像飛也似的奔下樓梯,身後的千歲似乎還在碎碎念著什麽,她完全當作沒聽見。


    一縷最後不僅沒有正麵拒絕,還全速逃跑了,千歲大概沒追上來吧。一縷衝到鞋櫃前用最快的速度換了鞋後,連迷悟與朽縷也不等,直接衝出學校。


    (跟他們說我在半路的便利商店等他們,到那邊會合吧!)


    一縷往便利商店跑去,並在店裏傳了兩封簡訊,然後為了打發時間開始看起店內的雜誌。雖然眼睛在讀著文字,但是內容寫些什麽,腦袋完全無法理解。


    就在一縷看了五分鍾的雜誌後,迷悟與朽縷到了便利商店。


    「一縷怎麽了?有這麽想看雜誌嗎?那買回去看吧?」


    「一縷你今天怪怪的?迷悟早上遇到那種事會變得怪怪的我能理解,但是一縝你也跟著怪怪的太詭異了。」


    「那個……有點事啦,先回家再說吧。」


    雖然回家的路上談話也不會有其他人聽見,直接在路上告訴他們剛才發生的事也行,但是因為一縷還沒有整理好心情所以說不出口。而且跟他們說她逃跑的事,兩人肯定會發火的,與其讓他們在回家路上發火,不如回家再發火會比較好。


    接著三人回到家中,路上迷悟與朽縷因為擔心而問了好多次到底怎麽了,但是一縷直到回家後還是什麽話都沒說。


    一直等到換完家居服,該做的事都做完之後,才將迷悟與朽縷叫到客廳,開始說明千歲對她告白的事。


    「——所以千歲學姊不是想要纏著我們,而是想纏著一縷啊。」


    「話說回來,一縷,不好好拒絕是不行的啊。」


    如同預料一般,朽縷發火了。


    「啊,因為——沒辦法嘛!要是朽縷遇到這種狀況會怎麽做?」


    一縷認為會逃跑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所以反而惱羞成怒了。


    「拒絕她,總之不會逃跑的。」


    「哎呀——朽縷沒有被告白的經驗呢,反正也隻是嘴上說說嘛。」


    一縷又說出了更惹人厭的話。


    「我的確是沒被女生告白過。」


    「明明連男生也沒跟你告白過。」


    「……雖然的確沒有!但是這跟現在要說的事無關吧!」


    「的確是無關!但是!」


    朽縷聲音拔高,一縷就用更大的聲音蓋過去,已經是完全迷失原本討論主題的狀況了。


    「怎麽會輪到一縷在生氣啊?你不應該對我發火吧?迷悟你也別光看,好好罵一罵這個笨蛋啊!」


    「啊……唔……那個,隻要隨意處理不就好了?」


    坐在沙發上的迷悟不感興趣地說道。


    「對嘛~對嘛!放著不管也沒差對吧?就隻要等待時間解決一切就好了啊!時間雖然是殘酷的,但那才是真正的溫柔啊!」


    「完全搞不懂你在說什麽啦。不能放著不管,總之傳簡訊拒絕不就好了?」


    「這個辦法好!迷悟真是天才!」


    「不,我覺得這辦法不好,對方可是鼓起勇氣告白的,而且還是對同性告白——肯定是比對異性告白還要有更大的決心,一定要好好地認真拒絕對方。」


    「朽縷喜歡女孩子嘛,那朽縷去跟小千學姊交往好啦。反正你跟我的臉部長得一樣,她肯定也喜歡的。」


    「為什麽會得到這種結論啊?而且那個學姊一點都不可愛,身高又高——不對,這種事怎樣都好……你愛傳簡訊愛怎樣都隨便你啦,快點拒絕她!」


    「我知道了啦!」


    「到底為什麽要對我生氣啊!」


    一縷也知道自己隻是惱羞成怒又遷怒於人而已,但她的語氣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若是要道歉的話應該現在當場道歉,但是道了歉的話,又會衍伸出很多看不見的麻煩。


    「你們別吵了……傳完簡訊就沒事了吧。」


    迷悟都這麽勸說了,雙胞胎便停止爭吵,一縷馬上進房間拿起手機回到客廳,但她隻是握著手機,無法按下按鍵。


    「要,要要,要打些什麽啊?」


    一縷覺得不用長篇大論地寫一篇拒絕文,但是簡短地拒絕好像又很過分。不知道該用什麽文體去寫才好,也不知道文章長度該怎麽拿捏才好。簡單來說,就是她根本不知道該怎樣適當地寫出拒絕的簡訊。


    「……這種事是你要自己想的吧。」


    朽縷還在為了剛剛的事生氣,語氣有點帶刺。


    「迷悟!救我!」


    「平常地寫上,對不起。就夠了吧?」


    「——這樣道歉的話怎麽看都像是為了今天逃跑的事道歉吧?要是不好好表達不願意交往的意思不行啊。」


    「……那就『對不起,我不想跟你交往』這樣就好了吧。」


    「不覺得太冷淡了點嗎?」


    「沒問題,在你逃跑的時候就已經冷淡過頭了。」


    就算聽到朽縷的冷嘲熱諷,一縷也不為所動。


    「快點把簡訊打一打。」


    迷悟這麽一說,一縷就快速地移動手指編輯簡訊,但才打到一半,她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那個啊,我想跟她說我在跟迷悟交往所以不能跟她在一起,但是這樣說她會相信嗎?」


    一縷看著迷悟說道。她覺得千歲搞不好會看穿與迷悟交往是謊言,可能會再一次地要求交往,雖然說跟迷悟交往這點嚴格來說不算謊言,但還是謊言。


    「你別把我也扯進去,根本也不用管她到底信不信吧?你隻要老實跟她說不可能交往就好了。」


    「……不行,這樣不是會把她傷得體無完膚嗎?」


    「我覺得你好像搞錯方向了……」


    一縷把朽縷的話當成耳邊風。


    「迷悟!來接吻吧!然後把接吻的照片傳給她!這樣就太完美了!肯定可以徹底打擊學姊的心!」


    一縷站到迷悟麵前大放厥詞。


    「不,這個……不會很過分嗎?」


    「我也覺得很過分,被拒絕已經很可憐了,還看到自己喜歡的人眼別人接吻,太超過了點。」


    朽縷與迷悟持相同意見。


    「——就是過分才要這麽做嘛。我可不能輸給她那詭異的愛慕心情啊!雖然不是很清楚她到底怎麽想的,但應該是這樣沒錯。迷悟快點啦,朽縷,照相就拜托你了。」


    一縷把手機丟給朽縷,當朽縷抓住手機並盯著看時,一縷已經坐到沙發上頭並將身體緊靠著迷悟。


    「咦,一縷,你認真的?」


    「我說迷悟,我可不是在說笑的啊。」


    一縷用帶著不耐煩的口吻回答迷悟。


    「……迷悟,你就聽她的話照做吧,不然沒完沒了。」


    看來朽縷已經放棄了,她將手機調成拍照模式並舉起來。


    「迷悟,別看鏡頭,態度自然一點就好。朽縷,角度這樣ok嗎?」


    「這樣很好,快點弄一弄啦,笨蛋。」


    朽縷的語氣中隱含怒氣。


    「那迷悟,我要上了。」


    一縷說完就抱住迷悟的頭,並將唇湊上。對一縷來說這完全隻是做樣子,在聽到快門聲響起時,她就把迷悟放開了。


    「謝啦,朽縷、迷悟。」


    一縷說完就從朽縷手上接過手機,打完簡訊後傳送出去。


    「迷悟別太消沉,你就當成被狗咬了吧。」


    朽縷用不知所以的語句安慰著迷悟。


    「話說回來,結果千歲學姊跟胡桃澤同學的事一點關係也沒有啊。」


    接著轉移話題。


    「唔……看來是這樣。不過對一縷告白也有可能是裝的。」


    「但是這當成是掩飾目的的方法也太無厘頭了——我想應該不用考慮這種可能性。」


    「你們兩個不對我說點什麽嗎?應該有想說的吧?像是你真努力,或是做得好之類的啊。」


    「才沒話想對你說呢,而且你根本什麽努力都沒做吧。」


    「我很努力了啊!在我的人生中可以排得上前四名的努力了喔。」


    總之一縷就這樣把告白給拒絕掉了,但是千歲卻沒有再回傳簡訊來。一縷對此感到些許不舒服,但轉念一想,對於被拒絕的告白要回信也許是件很困難的事,她就這樣接受了自己擅自解讀的答案。


    *


    隔天。


    田口再次與千歲相約在教室見麵,為了拿取工作結束後的報酬。


    看來告白以失敗告終。不過工作內容並未保證告白成功,所以對田口來說有沒有成功都沒差。


    (話說本來就不可能成功吧。)


    田口是這麽認為的。


    新山一縷原本就和一名男子過從甚密——再說,這種女生同性間告白的場景,通常都是學妹對學姊告白的。


    (而且不管再怎麽說——總覺得怪怪的。)


    田口並不是排斥同性之間的戀愛關係,隻是覺得這種關係畢竟是少數群體間才會產生的,成功率本來就不高。


    就在他想著這些事時,千歲來到教室內,她的表情有些陰暗。雖然說可以跟她改約其他日子再付報酬,田口本來就不是為了錢才做這種工作,但是這次田口為了這份工作已經先墊了不少錢出去,再怎麽說都不能讓自己處於赤字。


    「唷。」


    田口隨口招呼著,這是為了不讓她感到難以開口而故意這麽做的。


    「你好。」


    「事情好像不是很順利啊。」


    「嗯。報酬是一萬圓吧。」


    「是啊。」


    千歲從錢包中抽出兩張五千圓紙鈔,遞給田口。


    「數目沒錯。」


    「……啊,我覺得這樣的結果也不錯了,該做的都做了,雖然好像隻是給她帶來困擾。」


    「————」


    錢已經拿到手了,可以跟她劃清界線了,不過隻是聽聽對方吐苦水的服務精神,田口還是有的。而且她搞不好還會再次成為自己的客人,雖然在久保園的事還沒調查完全之前,他也沒有工作的心情。


    「我也不是特別喜歡女孩子,可是那人是不同的——總覺得她是不同的。但是她好過分啊,傳來的簡訊上隻有『不行』兩個字,還附上了一縷妹妹跟菱川君接吻的照片!真是太過分了!」


    「這,這樣啊……怎麽說呢,這個,還真是……」


    「……不過,我心裏很舒暢,感覺懸在心上的大石頭去掉了——而且接著要準備大考,要是一直糾結在這種事上頭也不太好。田口同學,謝謝你,都是托你的福。」


    千歲露出有點悲傷的笑容。


    「……唔,你覺得沒事就好了。」


    「再見了。」


    田口對著走出教室的千歲輕輕揮了揮手。


    (什麽叫「懸在心上的大石頭去掉了」啊。)


    卻在心中暗罵著千歲。


    (不是很爽快就放棄了嘛,真是垃圾。你也不過——就隻有這種程度嘛。你根本就搞錯該放棄的事了吧,而且也還不到要放棄的地步。你隻是什麽事也不做而已嘛。隻是假借他人之手假裝自己很努力了吧,然後再說自己要放棄什麽的——)


    田口越想越不爽,他當然也知道千歲的做法是一般人會采用的方法,但是還是忍不住挑剔起來。放棄是屬於努力過的人才擁有的特權,不是這種連告白都要借由他人之手來幫忙的人能說的話,田口是這麽認為的。


    田口想說現在走出教室也許會半路遇見千歲,所以就打算在教室裏頭多待一會再出去。他跟千歲都是在同一個車站上下車,考慮到他與千歲的走路速度,至少得等上五分鍾。


    田口為了以防萬一,還用手機確認了電車時刻表,確保絕對不會遇見她。


    (她應該會搭這一班電車,那我就搭下一班吧。)


    這樣推算下來,他得打發掉七分鍾的時間,不管是在半路閑晃慢慢走去車站,或是在教室發呆打發時間都一樣,所以田口決定待在教室就好。


    田口為了轉換心情而深吸了一口氣,為了根本與自己無關的他人生氣也無濟於事。


    他玩手機玩了幾分鍾後,教室的門被拉開了,要是被教師看到他在用手機就糟糕了,所以田口迅速將手機收進口袋中。


    但是進來的人不是教師——而是久保園秤。


    「好久不見了,田口因圃同學。」


    「……你有什麽事嗎?」


    他雖然想吐槽明明昨天才見過麵,但他跟她的感情又沒好到可以這樣一一吐槽,於是選擇了帶點壓迫般的回答。


    「有什麽事?這是我的台詞吧。你別對我這樣的年輕少女像狗一樣在旁邊聞個不停比較好喔。」


    「————」


    「而且駭到衝印店的電腦裏也不太好吧。我雖然對電腦不是很懂,但是為了要請人調查這個,還花了三萬圓呢,雖然對他來說隻是去酒店裏打賞小姐的零頭啦。」


    田口對自己的行動曝光並不意外,不如說這正是他想達到的目的。他為了要讓自己的行動曝光——刻意在駭進製作學生手冊的衝印店電腦時留下痕跡,這是為了引久保園秤上鉤的一個陪阱。就算揭穿她的真麵目也沒什麽意思,肯定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事隱藏在背後,他


    隻是很自然地想要將無法接受的事實給推翻而已。隻是要——在她的真麵目曝光之前,自己能夠先一步知道真相,他是這樣想的。


    「那,我的臉長得不一樣嗎?」


    「嗯,是不一樣。」


    「那你覺得我跟某人交換身分嗎?」


    「我沒想過這種事。」


    在田口目前調查到的情報中,找不到與她交換身分學生的資料。跟眼前這女人長得一模一樣的學生,在昨天得到的照片中一個也沒有,也許她根本不是本校的學生。


    「真是愚蠢啊。」


    「愚蠢的人是你吧——你到底是誰?」


    「你這話真怪,我就是我啊,我是久保園秤,久保園秤就是久保園秤。」


    「少在那邊裝了。」


    「——我問你,如果我不是久保園秤,你打算怎麽做?」


    「沒打算怎樣啊,我隻是很在意而已。」


    「真奇怪。世界上能讓你感到在意的東西應該多到數不清。就連我也對很多事感到在意,活著真是麻煩啊。」


    久保園邊說邊歪出一個笑容,小聲地笑著。


    「別說這種無聊話。」


    「無聊話啊……無所謂啦。總之我再勸告你一次——住手吧。」


    「你是有什麽不能被別人知道的事嗎?」


    田口挑釁似的說著。


    「當然有不能被別人知道的事啊,因為是女高中生嘛,有很多秘密的。不過要是真的知道了,我想會感到困擾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喔——這並非因為真相不值一提,要是敘違得宜的話,也許會成為流芳百世的美談呢。但這世上隻是隨意踐踏他人、最後卻以勝者之姿名留青史的人渣多到數不清,你有學過曆史吧?」


    「誰知道啊。」


    「但是你想知道吧?」


    田口瞪著久保園,她的臉歪斜成笑容的模樣。


    「往後,就請讓我進行理所當然的處置吧。要是能維持『普通』的話,就能獲得『普通』的幸福了說。雖然這種話誰都會講,但這可是我最重要的人所說的話呢,要是不好好聽進去可不行喔。」


    久保園說完後就走出教室。


    田口看向手表,從他之前確認時間到現在已經過了九分鍾,趕不上下一班電車了。田口的回家時間已經晚了六分鍾,而他為了趕上下一班電車走出了教室。


    【八月十日——咖啡廳】


    「不過,殺掉她們會很麻煩喔。」


    三川對眼前的女孩說道。


    「……這是指殺人這件事本身嗎?唔,我也覺得很麻煩。」


    「雖然這也是麻煩的一點,不過那對雙胞胎可不好對付喔——像是殺一般人一樣去殺可是殺不了的。」


    眼前的女孩小聲地笑了。


    「那是什麽意思啊?那兩人不是普通人的意思嗎?」


    「沒錯。」


    「真是太蠢了,人類啊——被刺了就會死,被砍了就會死,被打了就會死,被勒了就會死,被燒了就會死,被淹了就會死,沒食物就會死,沒飲水就會死,被下毒就會死,被毆打就會死,隻要是人類,怎樣殺都是會死的。」


    「——但是在達成目的前可是很麻煩的喔。」


    「那算什麽?你想說那對雙胞胎是天才嗎?」


    「雖然我不太喜歡這形容——不過你說的沒錯。」


    女孩的笑聲比剛才更大了。


    「不可能有這種事吧。」


    「什麽意思?」


    三川對女孩把人當蠢蛋的態度感到不悅,於是緊逼著問道。


    「天才的定義是什麽?比自己厲害的人就是天才嗎?還是把很多人聚集起來,讓他們同時學習某樣事物,最快學會的人就是天才嗎?那種條件在現實中是達成不了的——每個人努力的方法都不同,在那種情況下,誰能判斷每個人努力的方法是對還是錯?難道要求神問卜嗎?別蠢了,搞不好有什麽努力都不用付出就什麽都辦得到的人類存在,你不這麽認為嗎?」


    三川放棄與她辯駁。


    「但她們確實是棘手的對象喔。」


    而是這麽說道。


    「就算她們真的是天才之類的存在,那也不是問題。這很簡單,隻要用點投機的手段就好。不用在相同條件下獲勝,隻要把勝利條件轉變成對自己有利的就好啦。頭腦好的人隻要毆打他就好,有句俗諺說得好,筆強於劍(注5)嘛,就是說隻要改變條件,就能夠輕鬆獲勝的意思嘛。」


    注5原文為「ペンは剣よりも強しつて」,意指輿論的力量大於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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