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發生在某月某日。


    那一天,一個郵包被寄到我和鳩子兩人住的公寓。


    「嗯?誰寄來的啊?」


    我將郵包翻過來,尋找寄件人的名字。


    結果我不禁「喔喔!」地驚呼一聲。


    寄件人是平和島繼子——我的母親。


    「是老媽寄過來的東西啊……」


    她還是老樣子,依舊我行我素。


    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這陣子我一直試著想和她取得聯係。目的當然是想問她關於我和杏奈婚約一事。作為一個親生母親,我想她對於那件事應該多少有些了解才對……但遺憾的是直到現在,她依舊處於音信杳無的狀態。


    雖說這種狀態對她而言算是再正常不過,但我還是打從心底希望她能留個聯絡方式給我,至少確保我在遇到這種情況時可以聯絡上她。


    說到這裏,我不僅和母親之間無法取得聯係,和我那身為財團總裁的外公平和島源一郎之間更是不能聯絡。在帝王學修行獲得一定的成果之前,我不得和外公會麵——這是我的全權代理監護人,鳩子的方針。也因此關於婚約一事,實際上我處於被迫暫時擱置不理的狀態……好了,這個話題暫且打住。


    重點是這個郵包。


    「再怎麽說,這都是老媽寄來的東西,所以……」


    可以的話,我真的很想當作從未收到這個包裹,但那樣好像太誇張了。


    要說還有什麽是值得慶幸的,就是今天財團那邊有事,所以鳩子此時不在家。鳩子除了擔任我的監督者之外,同時是平和島源一郎的左右手,所以本來就是個很忙的人。她甚至會忙到連學生會那邊也無法露麵,時常每隔幾天就會有一天必須在外麵工作到很晚。不管這包裹裏裝的是什麽,隻要鳩子不在,這包裹導致某些狀況發生的可能性就會大幅降低才對。


    基於這個理由,我快速打開包裹。


    「……嗯?這是什麽?」


    結果發現裏麵裝著一支錄影帶。


    另外就是一張寫著:「碰巧找到這個令人懷念的影片,就寄給你羅」的短短留言的紙條。


    「……嗯?」


    隻可惜,我們住的這裏沒有能夠播放舊式錄影帶的裝置。想知道錄影帶的內容為何,就得將它帶到有錄放影機的地方——


    *


    「……所以,你就把這支片子帶到學生會辦公室來了?」


    隔天放學後——


    杏奈聽完關於這支神秘錄影帶的說明,露出有些好奇的表情說:


    「也是,我們學生會辦公室這邊各種設備一大堆,甚至多到有點沒意義的地步。我印象中,好像在哪裏看過舊式的錄放影機。」


    於是我們跑進器材室翻找了數十分鍾。


    最後總算順利找到錄放影機,並成功將它接上螢幕。


    喔,對了,鳩子今天似乎很忙,別說是學生會辦公室,甚至連學校都沒有過來。


    「這個我也可以一起看嗎?」


    「應該沒問題。我媽的留言也沒提到不可以讓別人看之類的。」


    說著,我按下搖控器的播放鈕。


    卻完全不知道,這支影片的內容中,藏有我意想不到的震撼彈。


    「啊,有了有了。」


    在黑白砂塵暴的畫麵持續數秒鍾之後,影片的內容開始了——


    我們首先看到的,是類似某戶人家庭院的景象。


    畫麵裏有一大片青翠鮮綠的綠色地毯,植於四周的樹木也修剪得十分整齊,看得出那裏是富裕人家的庭園——呃?


    咦?這是哪裏?


    畫麵裏的地方讓我有種似曾相讖的感覺,而且似乎不是很遙遠的地方。


    『哈哈哈,這裏這裏,我在這裏!』


    一道開朗的聲音傳來,沒多久,聲音的主人便跑進畫麵之中。


    那是一名小男孩。


    小男孩的年紀大概隻有小學一、二年級,發育狀況和身上穿的衣服看起來都不錯。他就這麽衝上草坪,開心得不得了。帶有稚氣的臉龐看似無憂無慮,一副認定這世上不存在任何不安與不幸的模樣。這一幕情景讓人覺得幸福溫馨,要是被貧民區的人看見,八成會發生什麽綁架事件。


    「咦?這是平和島嗎?」


    杏奈有些興奮地說。


    沒錯,畫麵裏的那個人正是我本人。


    所以說,這影片是母親拍攝我的童年時代……?


    不用說大家也知道,此時此刻我的興致早就不停下探至低點了。這世界上有哪個高中生看到自己童年時代的影片會感到開心?如果我現在是一個人也就罷了,旁邊還坐著杏奈呢。此時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迅速中斷這場電影欣賞會,讓這支錄影帶從我們的記憶裏消失……


    「哎呀,可不能讓你這樣做。」


    我的意圖當場被識破。


    杏奈眼明手快地搶走遙控器,笑得十分開懷:


    「有什麽關係,我們就繼續看下去嘛。你媽媽難得寄這支影片給你,不看到最後就太失禮了。」


    「不要啦,饒了我吧。這種東西根本就是羞恥遊戲。」


    「在我看來完全不會呀,哪裏有什麽地方好害羞的?」


    「好了啦,遙控器拿來,快!」


    「不行。」


    杏奈像個鬧別扭的孩子似的抱住遙控器不放。


    「啊,對了!」


    她促狹地笑了笑,將遙控器塞進製服襯衫的縫隙裏。


    胸部大到不行的她如此一個動作,小小的遙控器便完美地塞進她的乳溝之問。


    「好了,你想拿的話就拿拿看吧。嗬嗬,我早就想這樣玩玩看了——」


    「好,我拿。」


    我點點頭,將手伸過去,插入她的乳溝。


    在感到一股溫暖與柔軟彈性的同時,遙控器已經被我抽了出來。


    「……呀啊!」


    杏奈遲了一拍才發出尖叫聲。


    「喂!你剛剛幹什麽?」


    「幹什麽,就是把你藏在胸部裏的遙控器拿出來啊。你不是說想拿就拿拿看?」


    「是啦!我是有這樣說!」


    「那不就好了?錯在杏奈自己亂挑釁羅。」


    「嗚嗚嗚,你這樣說好像也對……但即便是這樣,你在行動前也應該要猶豫一下吧,要猶豫一下!」


    要求很多耶。


    不過無所謂,總之遙控器拿回來了。這支錄影帶先回收,之後再找別的管道確認內容吧。我不想將這影片放給第三者觀看,自己欣賞一下倒還不錯。從這點來說,母親這次送的禮物倒是難得地貼心——


    「咦!等等,等一下,你真的要將錄影帶收起來?」


    杏奈見我要按錄放影機的退帶鍵,連忙阻止我:


    「你不用那麽急著收拾嘛!難得都帶來了,就再看一下嘛!」


    「不要,這種影片不應該在這種地方公諸於世,隻能說是我太輕疏了,不該隨隨便便帶來這支錄影帶。」


    「沒那回事。這種影片就應該在這種時候帶來,大家好好觀賞一番才對呀!你就別想這麽多,不要這麽計較,讓我看看嘛!我們是朋友吧?」


    「不,這影片讓陌生人看見倒還好,就因為我們是朋友,才不能讓你看。杏奈,你將心比心一下,你應該也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童年時期的影像吧?」


    「是沒錯,但你把錄影帶按掉以後,自己不會在意後麵是什麽內容嗎?」


    「嗯,我之後會再看,所以還好。」


    「討厭!我想看!非常想看!超~~級想看你童年時代的錄影帶!」


    杏奈開始耍性子:


    「好想看好想看好想看!我好想看!不看現在就會死翹翹!好想看好想看好想看,我——好——想——看!」


    滿地打滾,


    扭來扭去。


    杏奈的手腳胡亂揮舞,活生生就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


    真拿她沒輒。杏奈這家夥偶爾會做出這樣的表現,但說真的,她的外表雖然看似輕佻,個性其實還滿執著的。


    「受不了耶……你無論如何都想看?」


    「我想看!」


    「你能答應我,不跟任何人提及錄影帶裏的內容?」


    「可以!」


    「任何一個人喔,包含太一也都不能說喔?」


    「不說!就算是爸媽我也不說,上了法庭一樣不說!」


    「呃,我想無論如何都不會鬧上法院啦……好吧,就這次而已喔。」


    「咦,真的?」


    「不過記住,你欠我一個人情。」


    「哇,謝謝你!嘻嘻,我就喜歡你這一點。」


    杏奈樂不可支地說。


    話說回來,杏奈說的其實也是我想說的。她這種純真無邪、直來直往的個性正是受到大家喜愛的地方。她在校園內的人氣能夠這樣曆久不衰,實在也很有道理。


    我露出一半微美和一半苦笑,再次按下播放鈕。


    隨即開始播放剛才影片的後續,我在孩提時代的開心模樣躍然出現在螢幕上。


    『來嘛來嘛,媽媽!和我一起跑嘛!』


    『咦——?不要啦,我已經不是那種年紀了。』


    『好嘛,好——嘛!』


    畫麵中的我朝攝影機的方向靠近,做出拉人手臂的動作。


    嗯嗯。


    截至目前為止看來,這卷帶子的拍攝者應該是我母親,隻不過她都沒入鏡而已。原來她以前有拍這一類的影片……我完全沒印象。


    「哇,你很可~愛~耶。」


    杏奈帶著一抹微笑對我說:


    「原來平和島也有這種時期呀。雖然你現在長得也算是可愛,但以前的你比現在可愛上好幾倍。」


    「這是當然啊,要是小時候看起來比現在更粗壯,隻會讓人以為是什麽魔法吧?」


    「嗬嗬,你現在有點鬧別扭的表情也不像平常的你,感覺挺不錯的!畢竟你平常一直都是一副很平淡的表情羅。」


    「與其說我都是一副平淡表情,感覺上是你在我麵前一直都在驚慌失措吧。」


    「嗬嗬嗬,別害羞別害羞!故意說這種不可愛的話也沒用喔!呀啊——哇啊——平和島小時候真的好可愛喔!」


    現在不管說什麽,對杏奈而言都是耳邊風了。


    我早知道會變成這樣,整個感覺很尷尬。不過杏奈看起來似乎挺愉悅的,偶爾讓她開心一下也不錯啦。


    「討厭,怎麽這麽可愛?太可愛了!好想帶回家喔,帶回家當我兒子好了——啊,對了,你可以拷貝這卷錄影帶給我嗎?我想每晚睡前觀賞一番,開心一下!」


    「你很吵耶,安靜一點看啦。」


    哎呀,真受不了。


    ……姑且不理杏奈。


    所以說,這部影片拍攝的是母子問溫馨的日常一景羅?內容如果沒有其他用意,隻是讓人邊看邊大喊好可愛好可愛,倒也不會造成什麽實際的損害啦——


    『等一下~人家也要一起跑啦~』


    此時,畫麵裏傳來一道聲音。


    那聲音既不屬於我,也不屬於我母親,而是來自第三者。


    嗯嗯嗯?


    這道聲音仿佛喚起我記憶深層的某個東西,我很確定曾經聽過這種甜軟而悠然的聲音。而聲音的主人則追著我跑。


    『哈哈哈,小鳩,你太慢了,不跑快一點可是追不上我的喔!』


    『嗚嗚,不可能的啦,隼人跑得那麽快。』


    『好了好了,快一點!』


    『等等,等一下嘛!』


    喔喔喔,這是怎麽一回事?


    一名比兒時的我還要小上一號,無比清純可愛的女孩自畫麵一隅登場。她不是別人,正是我傾慕的對象——平和島鳩子。


    哇,哇哇哇……


    這算是一個有點不得了的事件?我手邊已經沒有任何鳩子孩提時期的照片或影片。不,不僅如此,我當初一回歸平和島家,便在宅邸中到處翻找鳩子的相片,卻絲毫找不到和她過去有關的任何圖像。


    老媽這家夥,竟然偷偷私藏這種貨色!這東西既然在你手邊,你可以早點透露給我呀!


    「咦?這個小女孩難道是……鳩子?是嗎?」


    直到剛剛都還為了我童年時期的影像興奮不已的杏奈,頓時瞪圓眼睛,整個人愣住。


    但也不難理解。看見這麽一名可愛的小女生,就算是地獄的鬼也會不禁展顏而笑。


    「不,怎麽可能,這麽乖巧的女孩怎麽可能會是鳩子?我一定是太疲勞了。」


    ……我似乎誤會了,杏奈隻是極單純地無法接受鳩子過去和現在的落差。不過這位小姐,拜托一下,除了天使以外別無其他形容的女孩,現在正在螢幕上展露她無瑕的愛。你應該更誠實地讚賞這奇跡,投以你的憐愛呀!不過一想到杏奈和鳩子之間的關係,也不能怪她會有這樣的反應。


    「杏奈,很可惜,你沒有看錯。螢幕上的那個女孩百分之百的確是鳩子,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騙人……不,我不相信也不會承認。那女孩才不是鳩子,她是一位天使呀。」


    「嗯,關於天使這一點我同意,不過那女孩真的是鳩子啦。這件事聽起來像假話,卻千真萬確。」


    「可是——」


    杏奈的手指著螢幕:


    「這個小女孩在笑耶!就我所知,平和島鳩子是不會輕易露出笑容的。不對,我根本從未看見她笑過。」


    「鳩子以前會笑啊,像平常人那樣。」


    「而且影片裏的這名女孩,看起來心地一點都不壞,感覺很直率、乖巧。她如果真的是鳩子,應該會有一股發自腹部深處的惡意,沾染上她每一根胎毛才對呀。」


    「不,實際上鳩子小時候很溫柔、很體貼喔。別說是要心眼了,就連一點小惡作劇都不會。」


    「而且影片裏的小女孩,長得很矮又沒有胸部。」


    「廢話,她還是個小孩子啊。」


    「哼,看來你的眼睛有點問題。」


    我很想跟杏奈說:「不要搶我的台詞!」不過也不能怪她。之前事隔十年和她重新相逢時,對她的印象停留在小時候的我也出現類似的反應。隻不過,我的感覺和杏奈的完全相反就是了。


    「總而言之,她毫無疑問就是鳩子,請你觀看影片時記得這個前提,杏奈。」


    「唔……我完全無法接受這事實,但也隻能這樣了。」


    杏奈噘著嘴,不甘不願地點頭同意。


    於是我們兩人再次將視線投向螢幕上。


    畫麵中孩提時代的我與鳩子,仍舊在平和島家的庭院裏四處奔跑。


    『哈哈哈!小鳩,加油加油!你那樣是永遠追不上我的喔!』


    『呼,呼……嗚嗚嗚……沒、沒辦法啦,人家根本追不上……』


    『沒那回事,你肯做就一定會成功!』


    『不、不行啦,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好——這樣吧,如果你追上我,我就給你獎勵!』


    『真的?』


    『真的真的。』


    『什麽獎勵都可以嗎?』


    『嗯?嗯——好吧,我特別優待你,你要什麽獎勵我都給你。』


    『哇啊,真的?那我再努


    力一點!唔唔唔唔唔唔唔!』


    『喔?好棒好棒,很快嘛!我就說隻要肯做就一定行的嘛!』


    『唔嗯唔唔唔唔唔唔喔喔喔!』


    『哇,糟糕,真的快被追上了!哈哈哈哈!』


    「……你們看起來很開心嘛。」


    「是呀,很開心的樣子。」


    「而且感情似乎很好嘛。」


    「嗯,真的很好呢。」


    「哼。」


    杏奈鼓起腮幫子說:


    「感覺有點火大。雖然明知道那女孩不是平和島鳩子,但總覺得……還是打從心底不愉快。」


    「呃,她是貨真價實的鳩子喔。」


    杏奈似乎還是無法完全接受這個事實。不過隻要仔細一看,小女孩的五官都和鳩子如出一轍,應該不可能認錯才對啊。


    等等,我漸漸想起來了——


    影片播放的這一幕,確實依稀存留在我的記憶裏。


    印象中小時候的我,的確從自己這張嘴裏,說出許多令人麵紅耳赤的台詞。


    『呃,糟了……真的要被追到了!』


    『唔唔唔喔喔喔唔嗯嗯嗯嗯嗯!我一定要追到你!』


    『哇,哇哇,等等……』


    『抓到你了!』


    『唔哇?』


    啊。


    畫麵中的我,最後真的被抓到了。


    鳩子——呃,為了加以區別,我還是像以前那樣叫她小鳩吧——我挨了她一記漂亮的飛撲擒抱,兩個人感情很好地一起翻了個筋鬥,倒在草坪上。


    沒、沒錯—小鳩平常雖然有點悠哉、迷糊,但有必要時卻能發揮出極其厲害的潛力。當時的我也實在太過大意,讓她成功地撲倒。


    逮住翻倒在地的我後,小鳩手腳俐落地壓坐在我身上。這部分的敏銳運動神經,或者說高超的取位技巧,一定是她與生俱來的本能吧。正當我心生佩服之際——


    『嘿嘿,我抓——到你了!』


    『……天啊,還真被你逮到了。』


    『嗬嗬,因為鳩子我很努力呀。』


    『嗯,你很努力,所以我真的輸了。』


    『嘻嘻,稱讚我,稱讚我。』


    『嗯,小鳩,你好棒好棒喔!』


    『嘿嘿嘿~』


    「好可愛……不對,好惡心!從個性來看,她這時候一定是在演戲!可是好可愛喔……她真的是鳩子嗎……?」


    坐在我身旁的杏奈演起獨角戲來,看樣子她似乎還未消化小鳩和鳩子之間的反差。這也是無可奈何啦。你就好好地糾結一番,直到想通為止吧。


    話說回來,小鳩還真是可愛啊。鳩子本人當然是棒到一個極致,但小鳩也有一種讓人難以割舍的魅力。所謂的「同一顆糖,兩種美味」指的就是這麽一回事吧(注:這台詞原出於日本的杏仁巧克力廣告)。


    說到這裏,我幾乎已經完全回想起來了。


    螢幕上放映的這一幕,毫無疑問是過去曾經發生過的真實事件。我現在能夠確實回想起當時的氣溫、天氣、草坪的青草味和微濕泥土的香氣,有如身曆其境一般。


    ……嗯?


    呃,等一下?


    難道,這部影片的內容是那時候的……?


    『隼人,我問你喔……』


    『嗯?』


    『我抓住隼人了對不對?』


    『嗯,是啊,我被你抓住了。』


    『那……你會遵守約定吧……?』


    『嗯?約定?你在說什麽呀——好痛好痛,開玩笑的啦!不要捏我屁股啦!』


    『隼人最壞了!你剛才說隻要我抓住你,你什麽都答應我的。』


    『嗯,是啊。』


    『那我可以說出我的請求了嗎?』


    『嗯,我答應你了,你可以說出任何請求。』


    『謝謝,好,嗯——』


    啊啊,果然如此。


    沒錯,這卷帶子是那一天、那個時候的記錄影像。在我記憶中,鳩子之後會羞紅臉頰,忸怩中帶點靦腆地說——


    『那隼人,你要娶鳩子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杏奈發出難以置信的尖叫聲:


    「等一下,這個小女孩在講什麽呀?小小年紀的就這麽人小鬼大!而且這種年紀怎麽可能結婚呢?思考時用點常識好嗎?用點常識!」


    是沒錯啦,不過實際上這隻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語,有必要這麽斤斤計較嗎?你思考時用點常識好嗎?用點常識——我如此作想,卻沒有說出口。杏奈此刻這麽激動,要是聽到這句話,矛頭八成會轉向我這邊吧。


    『嗯,好啊,我會娶小鳩的,因為我也最喜歡你了。』


    「平——和——島——啊啊啊啊啊啊!」


    「喂喂,不要把臉湊過來還那麽激動好嗎?你的口水都不小心濺到我臉上了。」


    「我哪裏不小心?我是故意的!」


    我的預測沒有半分誤差,此刻杏奈正瞪大雙眼,死死地盯著我:


    「明明兩個人都還乳臭未乾,竟然在那邊說什麽要娶不娶的!你們兩個從以前就這樣卿卿我我的嗎?還真是沒大沒小耶!」


    「呃,你對現在的我講也沒用啊……不過現在重新看一次影片,我也覺得我們以前真的太早熟了。」


    我試圖先安撫杏奈,讓她冷靜下來:


    「總之這卷帶子拍的隻是過去,而且還是很久以前的童年時代,你拿這件事來大作文章、埋怨怪罪,我也很傷腦筋。我想這涉及所謂的時效性問題,所以你在看的時候心胸要寬大一點。如果有人現在拿你小學或國中時期的往事責怪你,你也會很無奈吧?」


    「唔唔,是沒錯啦……!」


    「應該說,這卷帶子我們看到這邊就好了吧?你如果會激動成這樣,我覺得沒必要勉強自己看下去了。」


    「不,絕對不行!我要親眼確認你和鳩子以前究竟做了多少亂七八糟的事!」


    「是嗎?既然你這麽說,我是無所謂啦。」


    就我的立場而言,我想趁此刻鳩子不在時,先將錄影帶的內容審核過一遍。而且能夠意外看到捕捉我們童年模樣的影片也著實讓我高興,所以無論杏奈氣得多麽麵紅耳赤,我其實都不在意。隻是她光是現在這樣都要大驚小怪,待會她大腦的血管可能會爆裂吧。杏奈,你真的還可以嗎?


    算了,先不管這個。


    我決定先繼續看片子,有什麽事情等到時候再作考慮。


    畫麵中的小鳩,此刻正因為獲得我的同意,眼睛充滿閃爍的星光。


    『真的?隼人也喜歡我嗎?』


    『當然啊,我以前就很喜歡小鳩了,而且一直希望長大以後可以把你娶回家。』


    『真的嗎?』


    『嗯,真的啊。』


    『沒有騙我?』


    『怎麽可能騙你呢。』


    『真正的真正的真正的真的?』


    『嗯,要我重覆幾百次都沒問題,是真正的真正的真正的——真的。』


    『耶!那麽我們就是夫妻羅,夫妻!』


    『嗯,是呀。』


    『那我們從什麽時候開始當夫妻?』


    『嗯……就從今天開始?』


    『好,就這樣!我和隼人從今天開始是夫妻!』


    『對,是夫妻,我們是夫妻。』


    『夫妻——!夫妻——!耶!』


    ……嗯。


    好可愛。


    小鳩真的好天真喔。光是這樣看著影片,就讓人有種心靈得到洗滌,彷若要升天的感覺。要是身旁沒有對我投以異樣眼光的杏奈,我一定更能毫


    無顧忌地直接升天。算了,作人不能太貪心。


    不過我深深地覺得,那真是個美好的年代啊。當時不管生活環境還是其他事情,我都是完全的無憂無慮。我雖然懂得覆水難收,或是緬懷過去也填不飽現在的肚子之類的道理,也不免稍微沉浸在感傷的情緒中。


    但也還可以啦。


    不論是嬌羞的小鳩,還是傲氣的鳩子。


    盡管表麵上的個性有所改變,兩者的內涵都是平和島鳩子,兩者都毫無分別受到我深深的喜愛。光是讓我了解到這個事實,這卷帶子就有其價值——


    『嗯,媽媽。』


    『阿姨,阿姨!』


    『是是是,你們兩個怎麽啦?』


    『我和小鳩做出那個約定了,對吧?』


    『嗯,我們做了那個約定!』


    『這樣子啊,那真是太好了。』


    拍攝這卷帶子的母親出現在螢幕上,她被我和小鳩兩人纏住,不禁麵露苦笑。而就在這之後,事情開始朝一個出人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話說回來,當時的找應該不清楚這發展象征著什麽意義。


    我母親彷佛想到什麽邪惡的點子一般對我們說:


    『隼人,你喜歡小鳩嗎?』


    『嗯,我好喜歡。』


    『小鳩呢?你喜歡我家的隼人嗎?』


    『嗯!好喜歡!』


    『可是啊,你們兩個現在想要結婚,好像太年輕了一點。這件事非常重要,很有可能會影響你們一輩子,你們真的要現在就決定嗎?你們以後可能會後侮,覺得自己現在太衝動喔?』


    『放心,不會發生那種事的。小鳩,你說對不對?』


    『嗯,不會發生那種事的!我和隼人永遠都是夫妻!』


    『這樣啊……真拿你們沒辦法。好吧,那從今天起,就讓你們當實質上的夫妻吧。然後等你們將來長大後再真正地結婚,到時候我會幫你們備齊資料,也會當你們的證婚人,周遭有什麽反對意見,我也幫你們一一擺平。』


    『嗯,那麽就拜托媽媽了。』


    『鳩子雖然不是很懂,不過也還是拜托阿姨了!』


    『好,那些事情就交給我吧……不過你們兩個要結為夫妻是很好,可是這樣和之前有什麽差別嗎?你們本來就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膩在一起,感情又好到一個惡心的地步,當不當夫妻不都一樣嗎?這部分你打算怎麽辦,隼人?』


    『這個……當了夫妻,就要做夫妻才能做的事。』


    『比方說呢?』


    『嗯……像是生孩子?』


    「平——和——島——啊啊啊啊啊唔啊啊啊啊啊!」


    「好了好了,冷靜點,你冷靜一點,要想想時效性啊。」


    我看杏奈一副準備勤粗的樣子,連忙製止說:


    「我剛才不是說過,你拿這種小時候的童言童語跟我計較會讓我很困擾嗎?你要是想抱怨什麽,我也隻好就此打住播放錄影帶了。你願意嗎?」


    「唔唔唔……!我不苟同你這種隻要是小孩,一切都可以被原諒的論點!」


    「拜托,就真的是小孩子啊,而且這隻是往事好嗎?」


    「現代人就是這樣寵孩子才會被小孩爬到頭上!那什麽青少年保護法,去吃屎啦!我要是當上政治家,第一件事就是廢止這項惡法!」


    杏奈咬牙切齒地宣言,但這種不曉得要多少年後才能實現的發言也很讓人尷尬。


    我設法安撫她,並將視線移回螢幕上,隻看見母親用一種計謀得逞的口吻說:


    『原來啊,你們要生孩子啊……那件特別的事情的確是夫妻才能做的呢。』


    『嗯,我說得沒錯吧?』


    『可是隼人,你知道要怎麽生孩子嗎?』


    『…………不知道,小鳩呢?』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


    『哎呀,這不是成了一個天大的笑柄嗎?連怎麽生孩子都不知道就想結為夫妻,真的是會笑死人呀。隼人、小鳩,我沒說錯吧?』


    『唔……』


    『啊嗚……』


    『基本上,夫妻本來就是兩個健全的成年人才能當的。隻要是成年人,都很清楚該如何生小孩喔。』


    『那我去學習如何生小孩!』


    『嗯,這心態不錯。承認自己的不足,馬上付諸行動,可說是生為平和島家的人所必須擁有的能力……好吧,看在你們這樣積極的分上,由我來教你們怎麽生小孩吧。』


    「¥+#&$#%&@#$——?」


    「好了好廠,杏奈,冷靜點。house,杏奈,house (注:「house」是要小狗回狗窩的命令語)。」


    杏奈一邊發出低吼一邊想咬過來,我使盡全力才勉強阻止她。她口頭上似乎在怒罵我家極度素行不良的母親。她的咒罵一來真的很吵,二來也不太得體,所以接下來我會盡量將杏奈的話消音。


    真是的,所以我不是早就說了嗎……這卷帶子還是不讓杏奈看得好,對她而言困難度實在太高了——


    但話說回來,事到如今也沒辦法中途下車了。我們隻得繼續這場電影試映會。


    『真的?媽媽要教我們如何生孩子?』


    『耶!隼人,太好了!』


    『是呀,不過你們現在這年紀是不可能真的生小孩。即便如此,現在學一下,也可以當作將來的預習……好,我想想該怎麽教你們喔。小鳩剛剛騎在上麵的那個姿勢,從某個角度來說很適合我們的教學。可是最初便從這個體位開始,無論如何都滿傷隼人的自尊心呢。好,這樣吧,小鳩,你先躺在草坪上,頭要向上喔。』


    『好~』


    『接著,隼人,你也躺在小鳩的旁邊。』


    『嗯,這樣可以嗎?』


    『okok,在這種情況下讓小鳩睡在你的手臂上……對,你領悟得很快嘛。』


    『這個姿勢跟我平常和小鳩一起午睡時一樣啊。』


    『是呀,我們平常就這樣了~』


    『但是媽媽,這樣真的就能生小孩嗎?』


    『不要那麽急,凡事都有所謂的步驟和順序羅——好,接下來你們兩個先親一個看看。』


    『親一個?』


    『親一個就能生小孩嗎?』


    『如果是這樣,我們平常就在親親啦。』


    『嗯,是啊,但是都生不出小孩。』


    『廢話,當然生不出來呀!我剛才說過,想要生小孩,在那之前有許多事要做。』


    『喔,是這樣啊。』


    『原來生小孩這麽麻煩啊。』


    『大人真辛苦呢。』


    『是啊,當大人是很辛苦的。光是了解這一點,你們就算有所收獲了……好了,別的事先不提,你們快點親親吧。到底是親還是不親啊?辦不到的話,接下來我就不教你們上課羅。』


    『當然要親。小鳩,你準備好了嗎?』


    『嗯,隨時都可以喔。』


    『那麽,不好意思了——』


    「喂,平和島……」


    「怎麽了,杏奈?」


    「我們出去一下好嗎?我在這裏不太好湮滅證據。」


    「什麽湮滅證據啊?什麽證據?」


    我皺起眉頭:


    「而且杏奈,不要這樣一本正經地說話好嗎?這樣感覺很認真,很恐怖耶!」


    「咦?我育什麽時候是不認真的?」


    「等等,我剛才就說過了,這隻是我們小時候發生過的事啊。都已經事隔十年了,這種往事就和電視上那些藝人的故事差不多。我自己現在這樣看著影片,都快不覺得那是我過去的親身經曆了。」


    「哼,你嘴巴上是這麽說,但——」


    「啊,快看螢幕,接吻的部分又開始了!」


    「唔!」


    杏奈頓時揚起眉毛,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畫麵。很好打發這一點,真的是她的一個優點呢。


    此刻畫麵上呈現的,是已經接完吻的我和鳩子。


    兩張有些靦腆的小臉四目相交,朝著彼此嘻嘻對笑,彷佛兩個人偷偷惡作劇成功一般。


    『小鳩,我們親親了呢。』


    『嗯,親親了。』


    『不過感覺好像和平常不一樣耶。』


    『嗯,不一樣。是不是……因為阿姨在攝影?感覺有點緊張。』


    『那樣緊張才好呀。要是和平常一樣,我在旁邊攝影就一點都不好玩了。』


    『是這樣嗎?感覺好困難喔。』


    『真的很難呢!因為是大人做的事情,所以才這麽困難嗎?』


    『那也是你們要學習的啊。好了,來進行下一步吧。隼人,你將小鳩的衣服脫掉。動作要溫柔、細心一點喔。另外,小鳩也來脫隼人的衣服。啊,不用全脫。再怎麽玩也不能拍下你們全裸的畫麵,那實在太誇張了。』


    在你要兒子親身體驗生小孩的行為的那個時點就已經很誇張了——我在心中吐槽著。這個糟糕母親,你那一興奮就亂來的老毛病真的是一點也沒變啊……在你做出這種指導的當下。pta(注:家長教師會,由各學校的教職員和學生家長組成的教育團體)的人知道了一定會抓狂,員警經過一定會將你逮捕,鬧上法庭一定會被判有罪啊。這種嚴重不適合社會生活的人,潛能竟然僅次於平和島源一郎?我隻能說神明那家夥在分配一個人的天賦和擅長領域時,所持的方針和準則八成很隨便。


    畫麵中的我和鳩子,此刻開始嬉笑地脫起彼此的衣服。令人慶幸的是,我和她都一副很開心的樣子,看起來完全就像在玩另一種扮家家酒,沒什麽讓人目不忍睹的氣氛。倒是……現在該怎麽辦啊?杏奈此刻的臉色已經超越蒼白、鐵青和通紅,變成滿臉的土灰色了。不管怎麽說,現在是不是該停止播放了……就在我閃過這個念頭的瞬間——


    『嗯,差不多就到這邊吧。』


    我母親的聲音突然響起,接著畫麵一轉,鏡頭前出現一名臉上笑嘻嘻,看起來十分開心的女人。


    女人這個稱呼有點怪,因為那是我的母親平和島繼子。換句話說,就是攝影師將鏡頭一百八十度反轉,開始自拍。而且那模樣還不是年輕時期的她,而是她現在的樣子。


    她絲毫不理會在畫麵另一頭目瞪口呆的我們,朝著鏡頭眨了眨眼睛。


    接著發表以下言論:


    『殺必死鏡頭到此為止,接下來你就靠自己的力量想辦法吧,隼人。畢竟小鳩相當棘手,大概比你想像得再棘手上好幾倍吧。』


    啪嚓。


    她一說完這句話,螢幕瞬間變成全黑。


    螢幕上隻剩下一片沙漠的沙塵暴。


    「……咦?怎麽回事?怎麽會這樣?」


    瞪圓眼睛的杏奈雙手抓住螢幕大喊:


    「這個結尾是怎樣啦?後來到底怎麽了——喂,平和島?」


    「呃,我怎麽知道……這卷帶子是我老媽寄來的啊。」


    我聳了聳肩說:


    「不過有一點我可以確定,就是最後麵的那個片段,應該是到現代才編輯進去。」


    「什麽意思?你是說,你媽媽將自拍的影片接到過去那卷帶子的尾端?更有甚者,還順便戲弄我們一番?」


    「對,應該是這樣,畢竟她本來就是那種會耗費時間去幹些無聊事的人。而且個性糟糕透頂,很喜歡惡作劇,更喜歡看別人驚慌失措的模樣。」


    「唔唔……!」


    杏奈咬牙切齒,看樣子是接受了我的說法。不過就我來看,我母親的這卷錄影帶有可能隱含了另外的訊息。


    大概是……「畢竟小鳩相當棘手」這一句吧。


    這句話說得一點都沒錯,讓人無從提出異議。


    我猜測母親講的那句話應該另有所指,不能隻從字麵上去解讀……雖然我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件事,但畢竟母親比我更接近平和島家的中樞位置,有可能知道許多關於我、鳩子和杏奈的相關資訊。


    若是這樣,我很想刻不容緩地去問她關於那些事情的來龍去脈,可惜她沒有那麽好對付;甚至可以說,在棘手這一點上,她的功力還要高出鳩子數段。仔細思考後,我突然覺得自己身邊的女人好像都是這一型的,真讓人無奈地苦笑一番啊。


    「好了,那後來呢?」


    對杏奈而言,她更在意的是影片的後續發展:


    「後來有發生什麽嗎?錄影帶隻收錄到這裏,我覺得讓人很不能釋懷耶。」


    「我很想讓我老媽聽聽你這句話,她現在八成正在沾沾自喜吧。」


    「那種事我不管啦!我想知道的是那之後發生什麽事!你自己是當事人,應該還記得吧?也就是說,你們那個不知羞恥,打算生孩子的演練,到底有沒有進行到最後一步啊?快點告訴我!」


    「我們沒有到最後一步。」


    鳩子如此說。


    她突然出現在我和杏奈之間,以一如往常的平穩語氣表示。


    「等等,鳩子?你什麽時候來的?」


    「神出鬼沒是有著平和島家血統的人最基本的修習項目。不論我在何時、何地,以何種方式出現,都不值得大驚小怪。」


    鳩子漠然地說著,並從錄放影機中取出錄影帶。


    她仔細審視從裏頭退出來的帶子一番後,「嗯」地一聲點點頭:


    「竟是這個令人懷念的東西。想不到這種東西如今還存在於這世界上……阿姨還真是讓人頭痛啊。」


    「嗯,真的很令人懷念。」


    鳩子的突然登場令我內心忐忑不安,不過我還是盡可能保持平靜地接話:


    「這可是我和你當年還相親相愛時期的珍藏影像,真的是太珍貴了。裏麵收藏的資料著實重要,讓我們可以曆曆在目地回憶起過去的往事。我們那時候好像常常接吻,還想一起生孩子。當然,也約好將來兩個人要結婚——」


    「那充其量也隻是過去。」


    她簡單打斷我假裝不經意拋出的話題。


    「話說回來,你們兩位……」


    她的眼神一轉,盯著我和杏奈說:


    「趁著我不在的時候觀看這種錄影帶,是抱持什麽樣的打算?在我看來,你們原本似乎想獨自欣賞這部影片,然後對我隱匿這卷帶子的存在,是嗎?」


    「哎呀,沒這回事啦。而且我們在這裏播放錄影帶之前,並不清楚裏麵的影片內容是什麽。杏奈,你說對不對?」


    「是啊,平和島說得沒錯。我和他都是在這裏才知道裏頭影片的內容,而且我個人也沒什麽理由要對你隱瞞這卷錄影帶的存在吧……話說回來,鳩子……」


    說著,杏奈露出打趣的笑容:


    「你以前怎麽這麽可愛?還會一臉純真無邪地說最喜歡隼人了!」


    「那充其量隻是過去。你那樣一副誌得意滿,彷佛斬下惡鬼首級的口吻,會讓我不知道該怎麽回覆。」


    「真的,臉上總是一張撲克臉的你,想不到也有那樣的時期,感覺算是讓我小小開了一下眼界。我看,你就別一臉冷漠地喊平和島『少爺』,而是像以前那樣甜蜜地喚他『隼人』如何?如此一來,你給人的印象或許就會多一點嬌羞可愛,而不是現在這種有點討厭的感覺。」


    「真是多管閑事呢。少爺這個稱呼是我個人自己作主、自己負責所決定的稱呼,沒有理由讓你幹涉。」


    「嗬嗬,怎麽啦,鳩子?你的回答似乎少了平常的那種銳氣耶?怎麽,該不會是你心生動搖?感覺驚惶失措?因為以前令人害羞的影片被我們看見,所以覺得很心神不寧?你表情上雖然沒有一丁點變化,其實心贓正猛烈地狂跳封不對?」


    「我並沒有動搖,而且我不覺得先前的影片有多讓人難為情。我出生至今有著十六年的人生,其間經曆過不少好事和壞事,要是少了其中任何一個環結,便無法構成此時此刻的我這個人。如此想來,過去的每一個我都是值得被愛的存在,不該加以否定。這樣的道理不證自明——」


    「哎呀,怎麽有一種強詞奪理的感覺呀?如果真是這樣,你幹嘛要將影片停掉取出錄影帶?你不會害羞的話,繼續讓我們看那影片也沒關係吧?正是因為你感到難為情,不希望讓人觀看那影片,才急急忙忙將帶子收走吧?」


    「我沒有急急忙忙收走錄影帶,請你不要胡亂指控好嗎?」


    「看,你的回答果然變得曖昧不明。如果是平常的你,一定會連珠炮似的反駁我。你會說什麽,這是有平和島家血統之人的修習項目,然後不留情麵地伶牙利齒,讓我最後無以辯駁。但為何你隻有今天狀況會這麽差呢——到底是為什麽呢?喂,你能夠告訴我嗎,小鳩?」


    喔喔,這樣的發展還真是難得。


    杏奈乘勝追擊,不斷炮火連連,而鳩子則淪為防禦的一方。這樣的畫麵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呢。


    「說嘛說嘛,小鳩,你試著反駁我呀?我會洗耳恭聽的。」


    「沒什麽好反駁的,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我既沒有驚惶失措,也沒有因為影片的內容感到難為情,更沒有急急忙忙將錄影帶收走。就隻是你們剛才錄影帶已經看到最後,所以我將錄影帶收起來而已。」


    「那麽那卷錄影帶可以拷貝一卷給我吧?我很想重覆多看幾逼那卷影片。啊,對了,你不要隻拷貝一份給我,也送一份給平和島吧。平和島一定也想多看幾次他和青梅竹馬之間的回憶片段。」


    「你這發言真是難以理解,以觀看別人過去的影像為樂,實在是很糟糕的惡趣味。」


    「哎呀,怎麽會是惡趣味?這可是好可愛好可愛的小鳩的珍貴害羞影像耶,都快珍貴到值得放上網路,推廣到全世界去了!你說對不對?」


    「如果是要做那樣的用途,我就更不能給你這卷錄影帶了。而且拷貝錄影帶還滿麻煩的,我工作又這麽忙碌,實在不想撥出時間來做那種雜務。即使是一分鍾我都覺得浪費時間。」


    「你透露話柄羅。放心,不需要你來拷貝,這種事我來做就好了,況且拷貝這種片子根本花不到一個小時。哎呀,你是怎麽了?是真的被我逼到不知如何是好,不小心說出這種不入流的藉口嗎?」


    「你那種偏頗的解讀讓人相當不愉快。我既沒有找什麽藉口,更沒有被彌逼到不知如何是好——」


    「你澄清的方式已經無比忠實地呈現出你現在的立場了。喂,到底怎麽了?平常那個無敵的鳩子大人上哪裏去了?來啊,像平常那樣用你的三寸不爛之舌,將我說到啞口無言啊?都被我說到這個地步還是無力反擊,你還有資格當平和島家的人嗎?說呀?」


    「……」


    「奇怪了,你怎麽了?幹嘛默不作聲?喔——我懂了,原來你是心事全被我說出來,所以無法反駁對吧?噗嗬嗬嗬嗬。」


    杏奈肆無忌憚地猛攻,彷佛要將平常壓抑的憤恨一舉發泄出來。


    話說回來,我實在無法想像現在的杏奈,與剛才為了我和鳩子的親熱鏡頭與親吻畫麵而憤慨的那個人會是同一個人。從她能壓抑自己那部分的情感,全心專注於攻擊對手的弱點這一點來看,可以說這陣子她也有所成長吧。


    「沒關係的,鳩子。過去的你也是值得被愛,不應該否定的存在不是嗎?那你應該更要好好愛惜那卷錄影帶。你要好好地愛它,並且推廣出去,讓更多世人瞧瞧呀!」


    「…………」


    「唯有那樣,你才能證明過去的自己並不會讓你感到害羞吧?喂,你說對不對?」


    「…………」


    「哎呀哎呀?你怎麽這麽沉默,為什麽都不講話呢,?鳩子,告訴我你現在是什麽樣的心情?說嘛,是什麽樣的心情?」


    「…………」


    鳩子微微低下頭,始終忍耐著杏奈的挑釁。


    嗯——我是不是該製止杏奈了?一方麵這和平常的互動完全相反,二來是從收支平衡的觀點來看,讓杏奈偶爾反擊一下是不錯,但不管怎麽說,也是時候要她收斂了。為了讓事情不至於發展成積怨,這時候我該出來仲裁——


    咦?等等。


    鳩子拿出她的手機,開始某些操作?


    「嗯嗯!?小鳩,怎麽啦?幹嘛突然拿出手機呢?」


    「…………」


    「喔喔,你是想打電話給爸爸或媽媽嗎?然後請他們過來救你嗎?哎呀,小鳩真是麻煩的孩子呢,不借助大人的力量,你就無法擺平現在的困局嗎~?」


    「…………」


    「…………喂,鳩子,你也該發表一下意見了吧?你沉默這麽久,我會有種自己在霸淩你的感覺,而且這樣默默承受,實在不是你的風——」


    『嗚哇啊啊啊啊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突然一陣哭泣聲傳來。


    來源是鳩子手上的手機。


    『對不起~是我不對~請你原諒我——!』


    『不,你不容饒恕,竟不知天高地厚想對我惡作劇,真是讓人笑掉大牙,同時不敬之極。我這次就讓你好好明白,我們根本處於不同位階,這樣對你反而是種親切吧。』


    『嗚嗚嗚嗚嗚嗚嗚,不要啊啊啊啊啊!』


    聲音有兩種,兩者應該都是小女孩的聲音。


    等等,這兩個聲音我似乎都有印象……?


    「等等,那個該不會是——」


    杏奈的臉色瞬間變得慘自。是的,哭得亂七八糟的聲音來自過去的杏奈。我認識她這麽久,絕不可能聽錯。


    而另一個聲音,我可以更有自信地篤定是誰,因為我認識那女孩的時間甚至比認識杏奈更久——那是鳩子的聲音。


    「…………」


    而此刻鳩子本人依舊是默不作聲,隻是手朝我們這裏一伸,讓我們清楚看見手機的螢幕。


    螢幕中的影片,便隨著兩人的聲音播放出來。


    隻看見被綁在某根柱子上的杏奈,與態度凜然地站在她麵前的鳩子。


    『嗚嗚嗚嗚嗚,哇啊啊啊啊,鳩子,原諒我啦!我向你道歉,我不應該在地上挖出一個坑想要陷害你的!』


    『鳩子?事到如今你還敢直呼我的名字?看來你還不是很清楚自己的立場,你是想說希望待會倒在你頭上的東西,不要隻有蚯蚓和青蛙,最後再加上蜘蛛和蜈蚣是吧?』


    『噫噫噫?你那麽做,我會死翹翹的!不要,你不要啊!』


    「——喂,鳩子?你怎麽會有那個影片?而且還灌進手機裏隨身攜帶——」


    「鳩子?」


    鳩子接下來的話讓杏奈當場僵住。她的口氣一如往常地平穩,卻又非比尋常,彷佛掀開了地獄油鍋的蓋子一般。


    「看來你這頭乳牛並不懂得如何說人話。你似乎已經忘記,在提及我名諱時必須注意一些應該要有的禮節吧?」


    「你、你在說什麽啊?莫名其——」


    鳩子再次伸直拿著子機的手,直接讓杏奈閉上嘴。


    手機的喇叭裏,傳出杏奈高亢尖銳且悲慘的求饒聲。


    『你認清自己的立場了嗎,鳳杏奈?』


    『我認清了


    !一切都是我有些得意忘形!請您原諒我,求求您!鳩子大人!』


    『很好,那麽我就恩準你,免除蜘蛛娛蚣之苦吧。』


    『呼……太……太好了……』


    『不過,我的懲罰還沒有結束。對了,讓你在這個狀態下處以搔癢之刑吧。這樣的處罰還算恰當,簡單一個小時就好。』


    『一、一個小時?你那樣做,我會死翹翹的啦!你這家夥應該知道我很怕癢吧?』


    『你這家夥?』


    『對不起,鳩子大人,我說錯了!請原諒我!要是被處以搔癢之刑,我連一分鍾都活不下去!』


    「~~~~!」


    杏奈此刻已是滿臉通紅,嘴巴不斷張開閉闔,就像一隻缺氧的金魚。看樣子是因為情緒過度激動,導致她陷入一時的語言障疑。


    鳩子以一種上位者的視線俯視著此刻的杏奈,繼續秀著手機螢幕,彷佛她手上拿的是水戶黃門的家徽印盒一般。


    手機裏繼續播放出孩童杏奈的悲慘叫聲。


    『拜托,求求你!真——的不可以搔我癢啦!我不是開玩笑,我真的會錯亂的!』


    『嗯,你真的那麽想免除搔癢之刑嗎?』


    『對,真的很想!』


    『為了免除刑責,你什麽都願意做嗎?』


    『我什麽都願意!』


    『好吧,那你現在說一個讓你自己覺得很差恥的秘密。』


    『羞、羞恥的秘密……?』


    『沒錯,如果內容讓我覺得足夠羞恥,我保證當場讓你無罪赦免,放你自由。』


    『嗚嗚,那麽說也沒用啊……我根本就沒什麽羞恥的——』


    『這樣啊,我明白了。待會要拿幾根羽毛來搔你癢呢?還是我直接親自動手搔你癢好呢?』


    『等等,等一下,我說,我說嘛!』


    『你一開始就乖乖說出來不就沒事了?好了,你說吧,盡情將你覺得羞恥的秘密暴露出來。』


    『鳴嗚嗚,我想想喔,羞恥的事情……有什麽呢……嗚嗚嗚,突然要人家說,人家想不起來——』


    『嗯,還是用羽毛好了,用羽毛比較和緩一點。要是使用我的指技,鳳杏奈這小姑娘可能五秒鍾就會升天——』


    『等等,我說!嗯……其實,我到現在還是會尿床!這就是我最羞恥的秘密!』


    『喔?你還會尿床啊?真是沒出息……話說回來,你和我都還是小孩子,就算會尿床也沒有多丟臉吧。僅是這種程度的告解,是無法免除搔癢之刑的。』


    『太過分了!那麽老實說,我今天早上也尿床了!不僅尿了床,我還請傭人幫我偷偷收拾善後,要她對我媽保密!這個如何?』


    『嗯,這多少有點告解的感覺,但實在不夠衝擊我的內心。說得直白一點,一般人在說秘密時多少會有內疚或是天人交戰的感覺,但我從你的口氣中感受不到任何那樣的情緒。據我的觀察,你還隱瞞著其他好幾件重要的事情吧?請你將那些事情一條不漏地交待出來。不然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怎……怎麽這樣……!』


    「喂,鳩子!把你的手機交出來!」


    杏奈整個臉色大變,想朝鳩子撲過去,卻遭到鳩子冷靜的製止:


    「哎呀,請不要輕舉妄動,鳳杏奈小姐。我早就部署好了。隻要我的指尖按一個按鈕,這部影片的拷貝檔就會散布至全世界。胡亂反抗對你來說並不好喔。」


    「唔——?」


    杏奈焦慮地咬牙切齒,手機的螢幕卻繼續故我地播放那慘烈的告解橋段。


    『你的告解已經結束了?很可惜,你那種程度的內容未達基準底線。作為讓我白費一番心力的懲罰,我決定將搔癢之刑的時間延長為兩個小時。』


    『等一下!我知道了,我說!其實我還有一個珍藏的秘密!就是……我平常雖然表現得一副毫無興趣的模樣,但其實我有一點色色的!』


    『喔?色色的,具體來說是怎麽個色法?』


    『嗯……比方說,國語辭典裏麵的那一類單字,我大致都已經翻閱過了!還會在圖書館偷看一些健康教育的書!還有就是,我家的庭園修剪工和司機也會看色色的書,我會將他們看完丟掉的書偷偷撿回來,藏在自己的抽屜裏!』


    『喔喔,這故事真是有趣。真想不到鳳企業集團的大小姐,竟然會做出那樣低俗脫序的行徑。』


    『嗚嗚嗚嗚……』


    『在我來看,你累積了那麽多的知識,想必在很早的階段便產生性方麵的需求了,是吧?』


    『……!你、你在說什麽啊?』


    『裝傻是沒用的喔。你身體的發育似乎比一般女孩還來得早。所以說,你應該已經體驗過了吧?我說的是每個人在邁向成年的階段中,一定都至少經曆過一次的——不被允許的單人遊戲。』


    『…………!』


    『我跟你保證,你隻要對我坦白出那件事,我便判定你的告解內容達到及格標準,免除你的搔癢之刑。反過來就是你要知道,隻要你不招出這件事,就不會獲得饒恕。』


    『怎、怎麽這樣……!』


    『先說好,我沒什麽耐性。建議你想告解的話請趁早,以免我待會又改變了心意。』


    『嗚嗚嗚……可……可是那個,真的很差人——』


    『是嗎?好,我的心意已經改變了。判你搔癢之刑三小時,另外我再去抓一些蛞蝓和蟑螂,拿來放進你的衣服裏。』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我說,我說啦!嗯……那個……我偶爾……會一個人……那個——』


    『偶爾會一個人?做什麽呀?』


    『嗯……那個……就是……嗯……自、自、自、自、自——』


    「暫停!暫停!暫——停啊!」


    杏奈發出今天最大聲的哀號,滿臉通紅地抱住鳩子:


    「求求你!不要再放下去了!我錯了!我向你道歉!」


    「嗯,你認清自己的地位和立場了嗎?」


    「認清了!真的打從心底認清了!」


    「嗯,既然你這麽識相,我也不會那麽心狠手辣。你先前的失禮和冒犯,我就付諸流水——啊。」


    手指一直放在手機按鈕上的鳩子,突然整個人定住。


    杏奈的表情則是急速冷凍,彷佛還發出冰塊裂開的聲音。


    「……『啊』?那聲『啊』是什麽意思?咦?」


    「不,沒什麽。這世界上常常存在一些不要問會比較幸福……之類的事情——」


    「沒關係!說啦!你做了什麽?剛剛發生什麽事了?」


    「就是……」


    鳩子秀出手機螢幕,依舊像平常一樣麵無表情地說:


    「你剛剛抱住我的手時,造成我身體的搖動,導致我不小心按下按鈕。嘿嘿。」


    「按、按鈕?什麽按鈕……?」


    「…………」


    「喂,等等,不要不講話呀!這樣會讓人更害怕啦,喂,真的別這樣!」


    「…………」


    「咦?這……這是騙……騙我的吧……?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吧?」


    「嘿嘿。」


    鳩子吐出小舌頭,閉上單邊眼睛,做出俏皮的表情。


    「……呃……」


    杏奈發出有如公雞被勒住脖子一般的聲音,淚水奪眶而出:


    「鳩、鳩子這個笨蛋—你這個大混帳—!我不要理你了啦嗚嗚嗚嗚嗚嗚嗚!」


    並大哭出聲,淚奔離開學生會辦公室。


    隻留下仍不改其撲克臉的鳩子,和一臉驚詫的我。


    「鳩子。」


    「什


    麽事?」


    「你這樣好像太過分了點。另外,最後的那個再怎麽說,應該隻是開玩笑吧。」


    「嗯,是啊。」


    鳩子撇開臉看向一旁。看來她這次也覺得自己做得有點過火。


    「是說……我也覺得杏奈這次太過咄咄逼人,所以你們算是半斤八兩。不過基本上你向來處於比較優勢的地位,所以應該可以多讓她——」


    「好了,差不多該走了吧?」


    鳩子強行打斷我的話,調頭轉身:


    「我肚子有些餓了,想要回家吃飯。今天晚飯吃什麽好呢?我個人是想偶爾不考慮家計和預算問題,稍微奢侈一下……少爺,怎麽了嗎?你再這樣愣著,我要先走羅。」


    「啊,等我一下。」


    鳩子不待我回應,便一個人自顧自地邁開步伐,我隻好匆匆忙忙追上去。


    嗯,這件事我看還是別追究了。一來鳩子似乎也在反省,而且我和杏奈也不能算是完全沒錯,畢竟我們也背著她偷偷看了那卷錄影帶。


    更重要的是,這次我算是大有所獲。


    我指的不單單是看了自己和鳩子童年時的紀錄影片。


    還有就是我現在知道,看似完美無缺的鳩子,在其心裏——裏麵的裏麵的夾縫深處,卻未必一定也是完美的。


    另外就是鳩子對於杏奈這位家中長輩為我訂下的未婚妻,似乎非常在意。


    若非如此,很多事情就說不通了,不是嗎?


    一般人就算被別人看到自己童年時期的影片,又被說中自己的心事並不斷被挑釁,反應也不會激烈到那種程度吧。鳩子之所以這樣,還有其他理由嗎?杏奈如果真的如鳩子所說,是根本不足為道的對手,鳩子一定想得出其他更聰明的手段來教訓她才對。


    十年前的她會怎麽做我不曉得,但她畢竟已經是現在的平和島鳩子了。


    「鳩子,我問一下……」


    「什麽事?」


    「你說晚餐要吃奢侈一點,那比方說是什麽呢?」


    「這個嘛……我喜歡吃生魚片,所以想去魚販那裏買一點新鮮的魚回去。」


    「喔喔,這樣啊,生魚片好吃耶,我尤其喜歡少年鰤(注:身長在40~50公分的中型鰤魚)的生魚片——」


    「你好像誤會了,我剛剛說的隻是我自己的晚餐,和少爺沒有任何關係喔。少爺的夥食還是一樣,是以吐司邊和豆腐渣為主的料理。」


    「咦咦咦~?偶爾讓我吃點正常的食物也沒關係吧?將舌頭養得刁鑽一點,對想要站上平和島財團巔峰的人來說,應該也很重要吧?」


    「少爺目前還沒有做出什麽成績,意見不應該這麽多。想吃好一點的夥食,就要拿出相對應的成果。隻有較好的表現結果,才能保證你能享用較優渥的現實環境。」


    我一邊和鳩子隨意閑聊,一邊繼續思考。


    我看得出鳩子很在意杏奈——杏奈的立場乍看之下遠遠處於劣勢,鳩子對她所作所為的反應卻有些情緒化的傾向,這一點都不像鳩子。


    那麽鳩子為什麽會這麽在意杏奈?


    我在想,背後的理由應該隻有一個——


    那就是「鳩子未必認同我和杏奈之間的婚約」。


    你們如果覺得我根本是想像力過於豐富,太過樂觀,要笑就盡管笑吧。


    可是看過我母親寄來的錄影帶後,我再次確定一件事。


    要說一切隻是小時候的事,全盤否定錄影帶的內容是很簡單……但我實在不認為,過去那麽喜歡我的小鳩會輕易改變想法,否認我們之間要結婚的約定。


    我猜測在她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孔下,她同樣以她自己的方式,在為我們的將來作各種打算——哎呀,你們八成會對這看法嗤之以鼻吧。雖然我對此事深信不疑,但就連我也覺得,這個看法實在缺乏根據。


    不管怎麽說——


    從那時到現在,我對她的心意不曾改變過。


    即便家中長輩在我不知情的狀況下談了什麽婚事,同時意中人對我又很冷淡,我的意願還是不動如山。


    一旦鎖定獵物,我一定會獵捕到手。


    不論通往成功的道路有多困難,我都絕不放棄。


    在追著快步行走的鳩子的同時,我冉次堅定自己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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