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則1:<遊戲>的勝負


    玩家各自裝備麵具戰鬥。麵具被破壞或死亡的玩家將出局。將敵對的所有玩家無力化的小隊將獲勝。另外,隻允許玩家攜帶一件<未來道具>進入<遊戲>。


    ——你怎麽知道我是瘋的?


    愛麗絲問。


    ——一定的。


    貓說。


    ——不然你就不會到這裏來了。


    潘多拉呼地輕輕籲了口氣,合上書。


    「有趣麽?」


    我如此問她,隻見她眨了眨眼,稍稍沉思。


    「……不一口咬定經典讀物很棒吧,會被別人瞧不起的,感覺好複雜啊」


    這個小毛孩,時不時會說出異常尖刻的話,讓我難以作答。


    「聽你這麽說……究竟算不算有趣?」


    「好難懂。但是,感覺有些心動」


    這樣啊。


    《愛麗絲漫遊奇境記》,我記得在上初中的時候讀過原作,老實說,它隻給我留下了乏味的記憶。這或許是感性的差異,也許是翻譯的緣故。下一次有機會,試著再讀一遍吧。


    「說起來,你竟然會讀書呢」


    「不行麽?」


    「不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和潘多拉認識已經一個月了。


    和她已經處得十分親近。


    不知何時開始,她老向我抱怨國語課很難學。


    這樣的潘多拉像縮成一團小貓一樣枕在我的膝蓋上,讀著書,覺感有些不可思議。


    「這是朋友向我推薦的。她說是本好書,讓我讀讀看」


    「朋友?你說的朋友,是你的朋友?」


    她的朋友很少。


    我知道,她連一個同齡的夥伴都沒有。


    「算是吧」


    「是個怎樣的孩子?」


    「是最近認識的。特別聰明」


    這麽說著的潘多拉有些驕傲。


    她所說的那個書蟲“朋友”似乎每個月都會讀超過三十冊書。她還說,“朋友”現在已經把圖書館裏的書消滅過半了。


    「……這可真厲害啊」


    我坦率的發出感慨。


    「和你同一所學校麽?」


    「嗯」


    這挺不錯。


    我並不認為,自己和這位人偶般的少女的關係能夠永遠持續下去。


    孩子果然需要可以分享共同時間的,同齡的朋友。


    因為那位“朋友”的出現,潘多拉和我的關係保不準會變得漸漸疏遠。


    若是那樣,也自有那樣的寂寞就是了。


    「於是呢?那孩子叫什麽名字?」


    我若無其事的開口詢問,潘多拉,


    「嗬嗬。這個嘛……很有趣哦」


    露出天真無邪的表情,猶如取出十分珍貴的寶物一般。


    ——將“她”的名字說了出來。


    「是這樣啊」我稍微笑了笑,對潘多了隨口應了聲。


    能夠結交同伴固然是好事。


    但恐怕,就是此刻。


    正是性質如同命運的齒輪的某種東西哢嚓咬合的瞬間。


    我或許些微地,冒出『還來啊』的感受。


    ——這個世上存在著無數不可思議的偶然。


    我回憶起某<未來人>這樣的話。


    這是單純的偶然,抑或必然?


    我不清楚,就算一輩子都不想知道。


    *  *  *


    打開房門後,隻見我的朋友天宮綴正在牆角讀著少女漫畫。


    「好呀」


    剛打完招呼,那貨便對我露出了好似賣座的清純係偶像的笑容。


    「好呀」


    「……前輩呢?」


    綴搖搖頭。


    將大家召集到這裏的召集人似乎還沒來。


    我在狹小房間內的指定位置霍地坐下,一目十行地讀起綴帶來的內容甜得像蔗糖飽和溶液的少女漫畫。


    過了一會兒,


    「貴安」


    ying tutorial n0.42出現了。


    淡綠色卷發的少女,一如既往的一副完全猜不透想法的無表情,在我身旁坐下。


    「前輩大人呢?」


    看來她也是被叫來這裏的。


    「不知道。不過,差不多也……」


    話音未落,仿佛計算到所有人到齊的時機,房門發開了。


    隻要進行<遊戲>線下交流會,容姿標新立異的男人就必定會登場——那就算前輩。


    「好呀,大家」


    前輩露出可掬的笑容,確認我們全員到齊。


    「話題是討論那個<遊戲>」


    我和綴在一瞬間彼此看了看,隨後注視前輩。


    至於那個<遊戲>,大家心照不宣。


    <daydreamers struggle>。


    半年前,與自稱ying tutorial的少女相遇,陷入在未來產的<遊戲>中上演的模擬相互廝殺,“它”仿佛詛咒一般影響著我們人生的運轉。


    <daydreamers struggle>基本上無法回避來自他人的挑戰。盡管找上門來的麻煩必須趕走,但我們現在沒有特別的目標意識,隻是憑著惰性被<遊戲>牽連。


    前輩想要打破這樣的現狀。他放出開場白


    「直話直說了」


    叉起手


    「我想拯救宇宙」


    ——如此說道。


    就好像被周末的電影毒害了一般的口氣。


    我和綴相互看了一眼,隨後目光轉向前輩。


    「還來啊,前輩」


    「對呀。怎麽還來啊」


    前輩的話讓我頭痛欲裂,我下意識的按住額頭。


    「……什麽嘛,別表現得那麽不情願啊」


    看到我這樣,前輩苦笑起來。


    我不知說什麽好,無言地催促他繼續。


    「姆,……那麽就從結論開始說吧。


    <daydreamers struggle>的運營委員會把我們將來的設計搞得一團糟。我想讓他們無法幹涉這個時空」


    前輩又繼續說。


    我們在稱作“時空”抑或“時間”的東西中存在慣性。


    時間就好比巨大的洪流,即便從外界施加力量,總有一天也會回歸早已決定好的某個點上。


    譬如就算將這個宇宙重置一次,一切都重新創造,時空的力量也會起作用,世界會按照本來的情況,向巨大的洪流中合流。


    當然,這需要在感官上經曆漫長的時間,不過——有能將如此漫長的時間完全無視的存在。


    我們隻是叫他們<未來人>,存在於遙遠的未來世界的,理應作為人類子孫的群體。


    他們擁有即便彈指間便能將整個宇宙重置也不足為奇的力量。


    這種事並不令人感到意外。畢竟自從扯上<daydreamers struggle>之後,那些家夥就肆無忌憚的展現出神隻的能力。


    不過老實說,<未來人>的思維仍在很大程度上未能解讀。


    他們是看著我們互相殘殺而喜不自勝的性虐狂麽?……亦或是超越了這樣的感情,更加令人費解的東西麽?


    不管他們是什麽東西,可以確定的是,我們身處的這個時代的常識對他們並不受用。


    讓那群莫名其妙的家夥掌握重置鈕實在叫人不爽。


    而且,就算誤打誤撞不小心按了那個鈕,那幫家夥也不疼不癢吧。


    「不能對這種不健全且不


    穩定的狀況繼續放任不管了。現在正需要我等站起來,匡扶這個世界應有之正確姿態」


    我們對慷慨激昂地發表演說的前輩,投去狐疑的表情。


    我感覺自己被他高超的演說技巧打動了,不過,嘛,我並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我也希望取回半年前的平穩生活。


    ……可是。


    有一件事堵在心裏無法釋懷,讓我無法輕易接受前輩的提案。


    反正照這樣隻能被他說服,不過——作為過場禮儀,有句話我還是非說不可


    「……為什麽我們非得去做這種事不可?」


    與其同巨大的敵人對立,像蟲豸一樣被捏爆,還不如選擇瀟灑自在的度過這苦短的時光更為明知。


    對這個世界的奉獻精神,我早在上一次那件事上用光了。如果情況允許,我不想再給自己增加課題,這便是我的心聲。


    然而前輩對心有抵觸的我曉之以理


    「反正我們也沒法從<遊戲>中逃脫了」


    這句話在某方麵是正確的,但卻也不對。


    按照<遊戲>規則,單論玩家要退出這件事,隨時都可以做到。


    但取而代之,有關<遊戲>的一切記憶將會被抹消。


    我們已經在<遊戲>這潭水裏陷得太深。


    如今已沒法選擇這種形式的“逃脫”。


    「我認為,與其無意義的逃避,不如有意義的麵對更加合理」


    他說的完全正確,沒有反駁的餘地。


    作為一個別扭的人,不論大事小事都可以抱怨。


    ……不過到頭來,我還是勉為其難的點了頭。


    嘛,算了。


    這倒正合我意。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又無事可做。


    相比之下,如今更不希望把朋友間的關係鬧僵。


    發出深沉又深沉的歎息之後,我開口說


    「……我明白了。就算闖遍天涯海角我都奉陪你,前輩」


    「嗯。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的」


    前輩莞爾一笑。


    隻是這樣的動作,就能讓人覺得自己的選擇不會錯。這個人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可思議呢。


    他接下來又將視線轉向天宮綴。


    「……綴呢?」


    前輩這麽一問,綴仿佛就連麵對方才還視當作頭等大事的讀物都意興闌珊一般,看向手中的漫畫。


    被前輩問道,綴隔了一會兒,抬起臉。


    接著,


    「……我的答案永遠隻有一個。“和佑希一樣”」


    做出毫無主見性的發言。


    「好咧。……那就這麽定了」


    前輩如此說道,再次做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反正鐵定又得招惹各種倒黴事了。


    盡管前路茫茫,但唯獨這一點我能夠確信。


    *  *  *


    這一天的天空也是斑駁的灰色。


    王城愛裏躺在學校的屋頂上,索然無味的眺望著天空。


    想用草莓味的冰棍把午餐如同爵蠟的感覺壓下去,用舌頭在上麵舔了一下。


    「——嘔」


    一下子惡心起來,將沾滿口水的冰棍整根吐了出來。


    說起來,自己還從未把冰棍完整吃下過——腦袋某處還算正常的部分如此思考。


    不管有多甜,總有一天會膩。任何東西都逃不過將會變得厭倦的結局。


    回過神來,地上掉了許多七彩的糖珠。


    就在連自己都無法判斷是在打盹還是醒著的狀態,夢境與現實的境界變得曖昧的時候,手邊的<指南(guide)>來信了。


    隻見是可親的友人“紅心皇後”發來的。


    『有空麽。“方片國王”?』


    彼此間用代號相稱是『撲克會』的規定。


    王城愛裏擁有“方片國王”的代號。


    「這個嘛……我沒空」


    『具體上呢?』


    「我要吃糖」


    <指南>的另一邊傳來深深的歎息。


    『別那麽絕情啊。我能拜托的就隻有你了啊』


    “後”剛這麽一說,愛裏的身體毫無意義地顫了一下。


    被同伴拜托是令人開心的事。


    不過……即便如此,今天還是不能遂她的意。


    僅僅是讓身體與地麵垂直而已,在她覺得卻是天大的難事。


    「可以讓我稍微打個盹麽?」


    『不行。我很急的』


    「怎麽了?」


    『有新麵孔了』


    「唔」


    愛裏就像按下開關的機器人一樣,站起身來。


    「男的?女的?」


    首先問出全世界最重要的問題。


    『是女生哦。……雖然性格跟男生沒差啦』


    「她現在在哪兒?」


    『剛才好像朝學園的正門過來了』


    「唔」


    愛裏向屋頂欄杆貼過去,視線移向正門的方向。


    在那裏,有一位少女。


    她身上挎著槍帶,槍套裏塞著一把槍一樣的東西。


    錯不了,她是玩家。


    「哇,好漂亮」


    『你明白了?既然是女孩子,就必須取得聯係』


    的確,這句話說得在理,是至理名言。


    『……所以,去和那孩子成為朋友吧。對方應該也這麽希望呢。——既然,對方是造訪這所鏡陵學園的話呢』


    “方片國王”嫣然一笑,興致盎然。


    「話說回來。我能聞聞她的味道麽」


    『……。嘛,做法就隨你便了』


    「嗯」


    *  *  *


    ——我想拜托佑希刺探敵情。


    遵從前輩的指示,我來到了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學校校門前。


    環顧四周,隻見一大片鬱鬱蔥蔥的森林。綠色的氣味,讓在都會長大的我產生了新鮮感。


    私立,鏡陵學園。


    全宿製,男女混校的高中。


    抬頭看看校舍,隻見是一幢感覺落成不過十餘載的宏偉建築聳立於此。


    雖然附帶條件,但能夠自由將意念轉化成實體的<未來道具>,現在是我們小隊不可或缺的主力武器,也是方便的移動手段。


    「謔呃呃呃呃」


    走在身旁的ying tutorial發出好似珍奇野鳥的聲音。


    「……怎麽了?」


    聽我這麽一問,她擺出驚訝的表情,


    「好多樹」


    說出一目了然的事情。


    「有這麽多樹,果實可以敞開肚皮吃呢」


    原來如此,還有那方麵的著眼點啊,讓我開眼了。嘛,這一帶似乎隻有杉樹就是了。


    總之,我們沒空在這種地方磨磨蹭蹭的泡森林浴。我迅速向連通校舍的正門走去。


    「那個……佑希大人?」


    tutorial用怯生生的語氣向我搭腔。


    「什麽事」


    「那個……您提不起勁麽?」


    「看我像麽?」


    「是的。佑希大人的表情,很早之前就固定在“好煩躁”或者“麻煩的不得了”的模式上了」


    「有麽?」


    我用手揉了揉臉。


    我知道自己是那種將內心反應到臉上的類型。就算將負麵的心情表現出來,我也必須向前看。


    一旦決定了遵從指示,就要做到最低限度的努力。


    「可是我,沒法讀懂前輩大人的思維……」


    「放心好了。我


    也一樣」


    刺探敵情。掌握學園內的地形。


    拜托我的事情隻有這麽多。


    恐怕——這所鏡陵學園將會成為接下來的<遊戲>舞台。


    雖然我基本可以看出這一點,但更多的事情就一無所知了。


    「嘛,如有需要,她會自己說出來的」


    tutorial有些瞠目地說


    「擺出這種被動的姿態真的好麽?」


    她的聲音裏含著一些不滿的色彩。


    擔當我們小隊支援角色的她,也希望能夠在事前正確的掌握現狀吧。


    明明如此,前輩卻隻會對我們應付了事,拒絕給出明確的回答。


    「棋子思考不必要的事,會讓棋手頭疼的吧」


    麵對這樣的她,我做出充滿虛無的回答。順帶一提,這是我的真心話。


    思考的工作是身為隊長的前輩所負責的工作。


    我不過是讓我前進就去上前去的兵卒罷了。


    「我以前就在思考,佑希大人這種不論何時都馬馬虎虎的姿態並不好」


    「承蒙寶貴意見,說道痛處了啊」


    唔——tutorial低吟起來


    「這種狀態是無法結交出色男性的哦」


    「……多管閑事」


    就在扯著這種閑話的時候,我們到達了鏡陵學園的正門。


    站在正門可以看到對麵的鏡陵學園的校舍以及裝配著巨大時鍾的尖塔。


    粗略的調查了一下,鏡陵學園是初高中直升的全宿製學校,評價似乎還不賴。


    由於是一個班隻有10-20名學生的小班,女生稍稍偏多。班上的氣氛就像家庭一樣。學校還會活用被大自然所環繞的環境進行課外教學,樂趣橫生。


    「雖然沒想過搬出東京,不過感覺來這裏也不錯呢」


    「這究竟能否稱得上明智呢。考慮到佑希大人的社交能力,佑希大人與密集度高的人類共同生活,不會反而覺得痛苦麽?」


    麵對tutorial單刀直入的分析,我無言以對。


    「……生活在當今的人類啊,會憧憬在大自然擁抱下的生活啊」


    我一邊說著,一邊稍稍將目光轉向校門的值班室。


    「應該,看不到我們吧?」


    「過不去」


    電動式的大門緊閉著。應該是規定了允許來訪者入內的時間,在該時段外常閉不開。


    我站在門前稍微想了想……發覺要想入侵會很麻煩。


    門的高度足有2米。盡管加把勁的話也不是翻不過去,但我盡可能地不想去加那把勁。


    沒辦法,盡管觀察了周圍還有沒有發現其他入口,鏡陵學園的圍牆堅實得令人感覺多此一舉,或許是怕棲居山野的動物誤闖進來的措施吧。


    「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想了一會,隻聞“嗶——!”的電子音。鐵門發出哐當的聲音,開始打開。


    隻見tutorial擅自闖入了管理員大叔的領地,擅自操縱起大門的開閉開關。


    本來應該站在責備立場的大叔,無視眼前這位嶄新的時尚少女,隻顧著凝視虛無的半空。


    「走吧」


    tutorial若無其事了走了出去。


    「……竟然做到這個份上也察覺不到啊」


    現在,我們正受到名為<sep效應>的東西的保護。


    雖然不明白這種耐人尋味的技術究竟建立在何種原理上成立的,但我們現在的存在感變得無限趨近於零。就算突然當場開始跳裸舞,除了<遊戲>玩家之外,也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我們。


    「我以前就在想了……這個技術,似乎可以應用在很色很色的事情上呢」


    「您說什麽?」


    「……我自言自語」


    tutorial再次和我並肩偕行,筆直的穿過空無一人的運動場。


    ——然後。


    此時我察覺到,從校舍的屋頂上有一張少女綻放出好奇心的臉,正窺視著我們。


    「……嗯?」


    「怎麽了?」


    我沉思了一會兒,向身旁的tutorial問道


    「再確認一次……你的身影,除了我們之外誰也看不到對吧」


    以前,某位學姐曾向我這麽指摘過。


    帶著tutorial是完全暴露自己是新手的行為。


    從那之後,tutorial就應該改成了對我們小隊成員之外,所有玩家都無法辨識的狀態才對。


    「是的。怎麽了麽?」


    她是這麽說的。那麽,目標果然就是……我了麽。


    「我是不希望麻煩事找上門來就是了……」


    我隨口說著,將視線放回……隻見剛才的女孩子神采奕奕的從校舍裏衝了出來。


    五官稚氣尚存的少女隻穿著一件睡袍,一身坦率的打扮。


    「哇——————————————————————————!」


    少女的視線似乎釘上我了。


    這樣下去,我們兩個必定會撞在一起。她所尋求的,顯然不是以激烈衝撞為開端的異文化交流。


    我有些困惑,視線投向tutorial。


    「你認為這種時候,怎樣的應對符合常識性的判斷?」


    身旁的朋友淡然說道


    「我覺得應該獻上擁抱。對方看上去對人類肌膚非常饑渴」


    是麽。……是這個樣子麽。


    我依從她的建言,準備迎接她的到來。


    「呼、呼嗚嗚嗚嗚!」


    正當我以為發出怪聲的少女憑借她敏捷的身手穿過了我懷抱的時候,某個東西鑽進了我的上衣。


    「……什!」


    從肚子下麵那一帶湧上超超超超猛烈的異樣感。


    正當我以為“少女”要在我上衣裏胡亂折騰的時候,她按著我的胸部——停下了動作。


    「哇……踱、踱、踱……」


    我退了幾步,沒有站穩,就地仰倒在地。


    「好香的味道」


    衝入懷中的少女用仿佛要化掉的口吻說道。


    「……!放、放開我!」


    在我的認知範圍內,沒有奇怪到如此地步的初次見麵的打招呼方式。


    在我衣服裏亂動的少女,用雙手雙腳纏住我的身體,以萬鈞之力將我捆住。


    我連忙想把她扯開,可少女的雙臂紋絲不動。


    「嗚、嗚哇,嗚哇」


    我嚐試大喊,可拘束沒有放鬆。


    我獨自掙紮著,tutorial不可思議的盯著我的臉。


    「很享受的樣子呢」


    「才不享受,別光顧著看,來救我啊」


    我一聲恫嚇,可她的神情還是一塵不變,讓人惱火。


    「多麽的精明啊」


    tutorial有些佩服似的說完後,我戳、我戳,輕輕戳了戳在我懷中的隆起。


    「……似乎睡著了呢」


    「……哈?」


    我茫然的觸摸衣服中的生物……她的確正在發出恬靜的鼾聲。


    人要入睡需要多久呢?


    10分鍾?20分鍾?我至少需要半個小時。


    然而換在她身上,似乎隻需一秒就足夠了。


    她似乎對我的衣服內部非常中意,毫無顧慮的深深入眠了。


    「不過,這不是挺好麽」


    tutorial取出名叫<指南>的便攜終端,說道。


    「哪裏好?怎麽個好法?」


    「佑希大人這次的任務是刺探敵情對


    吧?她是以這所鏡陵學園為據點的玩家之一哦」


    「啊……原來如此」


    <daydreamers struggle>的玩家大多是怪胎,她似乎也不例外。


    「這位是王城愛裏大人,是名叫『撲克會』的小隊的一員」


    雖然不知道那是怎樣的小隊,至少沒有感受到惡意。如果能順利交涉的話,說不定可以推進任務的進行。


    「……不過,這麽熱烈的歡迎讓我有些吃不消呢」


    亦或者說,這也在前輩的計劃之內麽。


    不管怎麽說,也不能一直在運動場的正中央攤大字。


    我當即站起來,搖了搖,來回轉了轉……不過,無論怎麽做她都沒有放開我的跡象。就算睡著了,也不忘施加怪物般的腕力。


    我想過脫下衣服,將她手指一根一根掰開會不會有效,但不管怎麽說,在運動場的正中央脫成半裸這種情況,我還是很抵觸。


    下麵該怎麽辦。


    我思考著,呆呆的杵在原地,


    「您這個樣子,如同身懷六甲呢」


    tutorial毫不客氣的評價道。


    「煩死了」


    於是苦戰了幾分鍾後。


    一名戴著一副富有特征的黑框眼鏡的少女,小跑著從校舍裏出現了。


    「請問……你腹中的。……莫非是我家的“王”麽?」


    眼鏡少女擺出一張好像寫著“我害怕”的表情問我。


    「“王”?」


    這是王城愛裏的異名麽?


    「是的。……“方片國王”。我們小隊用分配好的撲克點數相互稱呼。……順帶一提,我是“草花a”……」


    誒。類似代號的東西啊。很帥呢。


    換做平時,沒準之後會是相互寒暄的展開,不過現在有個問題迫在眉睫。那就是纏在我肚子上的“王”開始舔我肚臍了。她是睡糊塗了還是故意的,完全不清楚。


    我全身打顫,急忙說


    「話說,你能不能拿她想想辦法?最好能盡快把她搞定」


    「是……是的……」


    “a”提心吊膽的用手繞過“王”的側腹……輕輕地撓起來。


    而後,


    「嗚嘻嘻嘻嘻嘻嘻、呀哈哈哈哈哈哈!」


    “王”全身亂動,大笑起來。


    僅僅如此,便將牢牢固定我全身的拘束給解開了。


    這樣能夠重新和她對話了——雖然這麽想過,可“王”的睡意似乎比想象中的更濃厚,醒來的時間僅僅隻有一眨眼的功夫,馬上又重重地靠在了“a”的身上,進入夢鄉。


    「她總這樣麽?」


    我茫然地問道,“a”非常尷尬地回答


    「“王”每三天隻睡一次。可是……一旦睡下就不會醒來」


    三天,一次。


    真厲害。雖然我有鏖戰通宵的自信,但讓我如此長時間脫離睡眠的話,我一定會瘋掉的。


    「啊……還有,」


    “a”提心吊膽的向我遞出一封信。


    「給。……這是我們的“後”的邀請函」


    「邀請函?」


    我確認裏麵的內容,裏麵用正式的手寫體指定了地點和時間。


    「如果方便……想和你開個茶會……就是這樣」


    原來如此。這正是順水推舟的提議。


    若是能夠和她們小隊進行交流,任務也能順利進行吧。


    ……然而。


    這樣一來,我就要孤身深入地陣了。


    這種狀況還得稍稍有所警覺。


    機會難得,試著邀請前輩他們也來參加吧。


    「如果方便的話,能否也邀請我的同伴同席呢?」


    「同伴?」


    「有兩個……」


    「那兩個人……是女生麽?還是說,是男生?」


    “a”的表情霎時刷白。


    「……嘛,雖說他們從生物學上應該算作雄性,」


    但並不是壞人哦。


    然而後麵的話被截了下來。


    「不行。能和我們接觸的,僅限女性」


    似乎有種不容分說的意思。


    「你們是男生禁止麽」


    「是的……如果讓你為難的話,就當沒發生這件事好了……」


    涉及到這件事,就算看起來很軟弱的“a”也表現得毫不退讓。


    「不,沒關係。對你們的招待我表示十分樂意。……麻煩你就這麽傳話吧」


    雖然不太明白,但不能就此止步。


    「我知道了。……那……那麽,告辭了」


    仿佛幾秒鍾的沉默就能摧其心智的“a”尷尬地道過別後,離開了這裏。


    她待人接物的樣子,就好像麵對不願刺激野生動物似的。


    如今我差不多注意到,讓她如此害怕的似乎不是別人,正是我。


    的確,我不認為自己的外貌有多親切。


    但把她嚇成那個樣子,著實讓我很受傷。


    盡管不希望周圍這樣看待自己,可我還是太天真了。


    *  *  *


    之後的等待,大約經過了一個小時。


    在學校裏散步,走完了所有地方的我們,按照『撲克會』的邀請函上的約定時間赴約。


    在接下來的幾分鍾裏,應該就會有人來接我。


    我和tutorial移步到達指定場所——集中文化係社團的主樓一端的,誇張的大鏡子前麵。


    帶有黑白貓的雕刻的這麵鏡子,簡直與這所學校的感覺格格不入,但至少這個地方很適合碰頭。


    「……真的會來麽?」


    我不由得緊張起來。


    「雖然我不太明白,但這樣的約定,嚴禁遲到應該是原則」


    周圍沒有人影,沒有腳步聲。


    「難不成,我被遺忘了?」


    「佑希大人」


    tutorial告誡似的說道


    「給您一個忠告,在這種情況表現得理直氣壯方能顯得從容大度」


    「……也對」


    給了我極為中肯的提醒。


    我毫無意義的清清嗓子來加以搪塞。


    根據<指南>上顯示的時間,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十秒。


    這會兒還感受不到我倆以外的氣息。


    她是為什麽遲到呢……正當我這麽想的下一瞬間。


    我的脖子被某人的雙臂摟住了。


    「……誒?」


    我反射性的轉過身去,從身後的大鏡子裏突然伸出兩隻白皙的手。


    然後,我被手強拉著——沒一會兒便被拖進鏡子裏。


    「唔、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麵對出乎意料的事態,我失聲慘叫。


    雖然不太明白,但我死定了……我誤以為會是這樣。


    我倒在地板上,對沒能預先決定好突然造訪的死亡時的臨終遺言的自己的不小心感到悔恨。


    「咕呼……」


    總之,就當是這麽回事吧。


    「噗……咕呼呼。唔嗬嗬嗬嗬」


    而後……從頭上傳來迷人的笑聲。


    這個聲音我聽過。


    是“方片國王”,王城愛裏。


    幾秒鍾後,我了解到自己還有呼吸,還有這個笑聲很大幾率上是在嘲笑我,於是站起來。


    「不瞞你說,我最擅長驚嚇係的搞笑」


    「淨會撒謊」


    無論我再如何溫厚,對這不當的意見還是湧上了想說上幾句的念頭。


    但我呼之欲出的話,被捂住臉的毛毯給堵


    住了。


    撓得鼻腔好癢,有股香皂的味道。


    「你幹什麽」


    我拉開毛毯,好不容易才開口說了這麽一句。


    「朋友之證」


    她如此說。


    「你說什麽?」


    「這是對將成為朋友的人做的行為」


    我把裹成一團的毛毯伸給“王”。


    不止如此,我還讓她再次承受了我銳利的視線。我用盡量讓她明白我有多不開心的聲音說


    「……又是你麽」


    這精力完全讓人無法聯想到剛才還倒頭大睡。


    「誒嘿嘿」


    別以為露出可愛的笑容就能將前麵那通暴行一筆勾銷。


    爬在我身上睡著也就算了,還舔了我的肚臍。如果我要起訴你,你以為要付我多少賠償金?


    少女擁有令人眼前一亮的白皙肌膚,纖細的身體。服裝還是之前的裸足加睡袍,就好像從睡衣舞會裏中途離場的一般。


    乍看上去,她的年紀很小。這麽想來,感覺應該很好駕馭她,不過玩家的實際年齡不是能夠輕易看透的。


    尤其對於女性來說,“想要一直保持年輕”是占相當分量的“願望”。


    表麵上是個孩子,但內在是大人。這種玩家並不少有。


    「我是“方片國王”。你呢?」


    年齡不詳的少女,依舊一副天真無邪的笑容,向我問道。


    「……神園佑希」


    相對的,我用社交式的口吻說道。


    突然,從背後,


    「這鏡子似乎是獨一無二的呢」


    ying tutorial發出驚訝的聲音。


    轉過身去,看到她也跟著我穿入了鏡子。“王”應該看不到tutorial,所以她們沒有打招呼。


    「咪嘿啦」“王”露出獨特的笑容,握住我的手。


    「歡迎來到“鏡之國”。……那麽跟我來吧」


    我被“王”帶著穿行於“鏡之國”中。


    「這個好像霍格沃茨的裝置是怎麽回事?」


    我指著剛才穿過的大鏡子,提出質樸的問題。


    「聽好咯,那可是『撲克會』引以為豪的魔法裝置哦」


    「是麽……」


    你這是害我沒法安心照鏡子啊。


    “鏡之國”就跟它的名字一樣,是左右顛倒的世界。


    基本的布置與至今的鏡陵學園沒有差別,但內部多了少女情懷的改裝。


    掛在牆上的手製人偶啦,掛在牆上的蕾絲窗簾啦,褶邊啦,絲帶啦,到處都是這樣的東西。


    在感覺到“可愛”之前,會不由產生一種毛骨悚然的印象,這應該是由於這個“鏡之國”整體比較昏暗的緣故吧。


    看來這個“鏡之國”似乎是個僅映照出建築內部的世界,窗外空有一片猶如塗上濃墨的黑暗。隻有燭火將這裏照得燈火通明,是個永遠沒有黎明的夜之世界。


    會覺得浪漫,還是覺得發怵,這要是依個人的感性而定吧。至少我屬於後者。


    而後,傳來細小的聲音。


    「——瞧,來了啊」「比想象的還要漂亮」「可是,會不會有些陰沉?」「是好孩子就沒關係了」「能和她成為朋友麽?」「噓,大家安靜……」「能跟“後”投緣就好了」「一定能和“王”處的很好的」等等。


    能聽清的隻有這麽多。聲音有好幾層,至少有上十名少女,走到這邊,她們便偷偷議論起來,很是熱鬧。


    ——唔嗬嗬,饒了我吧。


    我本來就不喜歡被人拿來議論啊。


    我背上起了一堆雞皮疙瘩。


    「因為很少有新人呢。……很吵麽?」


    「不,沒什麽」


    盡管語氣稍顯浮躁,總之平安做出了回答。


    「……這邊哦」


    那扇巨大的門,是原來的鏡陵學園中所沒有的東西。這裏打穿了好幾間教室,應該是她們獨自改造的吧。可以看到手工作業的痕跡。


    用奇幻的圖畫文字寫著『room of cards』的房間,應該就是『撲克會』的隊長所住的房間吧。


    門比想象中的輕。


    凝視昏暗的房間,看到了紅色的沙發。


    「那就是“紅心王後”。你們要和睦相處哦」


    我擠起眉頭,環視周圍後,確認了沒有人影。


    「……請問?」


    那個“紅心王後”是透明人還是什麽?


    正準備這麽問的瞬間,我眼前的紅色沙發搖了一下。


    定睛一看,那不是沙發,而是人。是一位穿著紅色連衣裙的女性。


    「呼哇啊,睡得真香」


    這家夥就是“紅心王後”麽。


    《愛麗絲漫遊奇境記》中登場的紅後記得也是個大肚腩,不過她的脂肪要遠遠淩駕於原作的水準。


    「這裏總是很暗……所以很容易晝夜顛倒呢」


    說完,抬起臉的“後”露出滿意的笑容。


    「終於來了呢。我是“紅心王後”,請稱我為“後”」


    「我是神園佑希。請多指教」


    說罷,我準備向“後”伸出手,隨後從肉塊中長出的右手握住了我的手。


    “後”的手一瞬間震蕩起來,肉搖擺不定。


    她肯定是習慣了同自己握手的對象會表現出驚訝。她仿佛對我的反應感到愉快,發出『咦嘻嘻嘻嘻』好像隻有動畫世界中才能聽到的笑聲。


    「矜持沒有限製一天的進餐次數呢。馬上就會變得像我這樣哦」


    於是,她又『咦嘻嘻嘻嘻』起來。看來這是“後”式玩笑。


    「……啊哈哈」


    我也迎合她,跟著一起強顏歡笑。在這麽近的距離看到她,能感受到超凡的魄力。看她的體重,少說絕對也有300kg。


    「比起這個,還是來吃甜食吧」


    “王”蹦蹦跳跳的拉著我。


    「嗯。就這麽辦吧」


    “後”似乎也沒有意見。


    「那我去倒茶,坐好了等我哦?……啊,不好意思,請容我稍稍失陪。畢竟我一個月都沒有都沒起過身呢」


    的確,“後”的樣子要動個幾米都非常艱難,就地坐下後一步也動不了。真是不便的身體。


    “紅心王後”“方片國王”以及沒見過,代號為“黑桃jack”的少女。


    據說她們三人是『撲克會』的主力成員。


    但是,實在想象不出這位“後”要如何在<遊戲>中大顯身手,恐怕她會使用某種特殊的<道具>……


    當我沉思的時候,幾名身著女仆裝的少女紛紛拿來點心放在桌子上。


    視野中滿是各式各樣的點心,這正是將孩子的夢想原原本本重現出來的景象。


    「那就不客氣了」


    還不等“後”說完,


    「我開動了」


    “王”如此說完後,抓起了麵前的餅幹。


    茶會開始了。


    “後”將幾塊餅幹一口吃掉,然後說


    「首先姑且確認一下,你來此有何目的?」


    我歪了歪腦袋,說


    「目的?」


    「當然是想要比試,或者想要尋求保護這兩個選擇」


    「……保護,是?」


    “後”稍稍瞠目。


    「你難道什麽也不知道?對我們的事情一概不知?」


    「差不多吧」


    「……嘛,我們又沒有沿路分發傳單,不知道我們也沒辦法啦」


    “後”有些自嘲的笑了起來。


    「我的宗旨是將無法順應<


    遊戲>的女生玩家保護起來哦」


    將“後”接下來的話總結起來——就是這樣。


    不可能所有人都能順應未來人想出的這個叫<daydreamers struggle>的遊戲。這是理所當然的。並非所有人都有堅強的心,能夠承受起以自主意願殺人所造成的過載負荷。


    而那種“軟弱”的玩家,結局將會非常悲慘。基本上都會被周圍的玩家不斷擊敗,被逼至受<勝者命令>任人宰割的境地。


    變成這樣的情況,自然可以從<遊戲>中退出。


    但麻煩的是,從這個<daydreamers struggle>中途退出,必須將關於<遊戲>的記憶片縷不存的抹消掉。就算是一部分也好,任誰也不希望別人玩弄自己的記憶。


    最後,無法下決心從<遊戲>中中途退場的可憐玩家,似乎存在著一定數量。


    於是作為麵向這些女孩的救濟措施,成立了這個名為『撲克會』的小隊。


    在<daydreamers struggle>中,基本沒有單次超過五名玩家的戰鬥。


    戰鬥由“後”等成員代行,而她們自己便從側麵提供各種各樣的支援。『撲克會』也就是建立在這種共生關係上的組織。


    老實說,我很欽佩。


    會有那種殺人殺得欣喜若狂的人……於是也就會有這樣的一群人。


    談論『撲克會』的時候,“後”顯得非常自豪。她的樣子,或許就是得到身邊之人的感謝的證據。


    「雖然聊得很開心,但我並不需要接受保護」


    「嗯,我想也是」


    “後”笑容依舊,說


    「因為“王”和我說過,你經過了相當程度的鍛煉呢。我知道,你是“狩獵方”的玩家呢」


    我將視線移向一語不發同酥餅搏鬥的“王”那邊。


    ……原來如此,那個自說自話的肌膚交流也包含了這樣的意圖啊。


    從幾個月前,明白自己必須要自己來保護的那一天起,我們便不忘平時勤奮訓練。


    和同齡的女生比起來,論肌肉還是很有自信的。


    「於是,果然<事件戰>才是你的目的?」


    「那個<事件戰>是什麽?」


    聽到我的回答,“後”顯得有些不解。


    「你怎麽回事啊。目的不是<事件戰>麽?」


    我有些納悶。


    被她這麽一說,我還真是被完完全全地蒙在鼓裏。


    “王”仿佛讀出了我的內心,開口


    「呐、“後”……小佑希貌似什麽都不知道啊」


    深思一會兒後,我坦率的作出回答


    「算是吧」


    「啊,這樣啊。是這麽回事啊」


    “後”庫、庫、庫地從喉嚨深處發出笑聲。


    「你們隊長的想法相當有意思呢……竟然盤算著專程派個一無所知的兵卒,單方麵收集我們的情報」


    啊。


    原來如此,是這麽回事啊。


    經“後”指點後,如今能夠領會前輩的意圖了。


    那個人愛當幕後黑手的喜好也很叫人頭痛。


    「可是你的前輩非常能幹啊。沒想到他知道我們會把這個拿出來呢」


    說罷,“王”取出了一盞紅光燈一樣的東西。


    「……這是?」


    「啊,對了。非戰鬥狀態中不會自動提供說明啊。用<指南>搜索<成為 心靈潛行者 的七個道具>」


    我依她所說,點擊<指南>上的“用語解說”選項。


    ——<成為 心靈潛行者 的七個道具>


    能夠成為孩子們憧憬的職業“心靈潛行者”的七個道具。適用年齡,15歲以下。


    二十三世紀前期,存在一種成為心靈潛行者的職業。他們是為了對抗變得複雜多樣化的犯罪而聯合起來特殊搜查官,他們無一例外擁有著超自然能力。


    他們驅使心靈感應、念力、預知能力、透視等能力,無論麵對多麽撲朔迷離的事件都能確實地揭發嫌疑人,正是那個時代的英雄。


    後人解明了他們常用的七個道具中,一般可用來搜查的隻有年代久遠的測謊儀,除此之外的六個道具都是拷問用的道具。


    這一點是否與被心靈潛行者揭發的罪犯中無一例外的受到了慘重的身體傷害一事有關,尚不能明確。


    ……也就是說。


    至今所說的話,全部都是用這個,好像裝在警車頂上的旋轉燈一樣的——<測謊儀>測定過真假麽。


    煩惱了一陣後,我小聲說道


    「我是隱性巨乳」


    同時那貨發出迪咚迪咚迪咚迪咚……的聲音,紅光明滅。


    「怎麽樣?很好玩吧?」


    不,一點也不好玩。


    雖然很想試試,但我勉強抑製住這樣的心情。


    「我最討厭冰激淩了」


    “後”的手邊擺滿了好幾種拳頭大的並極力。


    迪咚迪咚迪咚迪咚……。


    測謊儀響了。


    「如你所見,我們也不能說謊。這是為了實現真誠磋商的<道具>呢」


    於是,她讓冰激淩滑入口中一般吃掉。


    「……原來如此」


    「於是,話題回到<事件戰>上吧,……先前有過通知。盡管具體日程不明,但看樣子近期會在鏡陵學園中進行<事件戰>。於是在這非常時期,我們要知道你們是不是為此而來」


    說起那個<事件戰>,以前聽過說明。


    記得應該是在特定區域內的所有玩家都要參加,附有特殊規則的團體戰。


    「……就是這樣。通知發布之後,學園內的玩家開始了大規模轉移。一個個都夾著尾巴逃跑了呢」


    「逃跑?」


    「沒錯。不參加沒有勝算的比試也是明智之舉」


    聽到沒有勝算的比試,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因為我就知道有這麽一個對困難的課題喜歡的不得了的家夥。


    那就是我們小隊的隊長,前輩。


    “後”豎起兩根手指,說道


    「接下來的<事件戰>中將會有兩支勁旅參加。


    ……不是我自吹,第一支正是我們『撲克會』。畢竟我們人多勢眾。和通常的<遊戲>不同,這一點在<事件戰>能發揮相當強大的優勢」


    的確,取決戰鬥成敗的是數量。比集團圍攻更有效的戰術,幾乎不存在。


    「但是實際上,我們的存在並非那麽具有決定性。


    最大的問題是——那個名叫仲道晃的男人」


    「仲道晃?」


    我鸚鵡學舌似的重複那個男人的名字。


    「連傳聞都沒聽過麽?他身為<最初的八人>,是名副其實的怪物。……之後你用<指南>的<用語解說>查查看就好了。他是個話題不斷的男人。被特別登錄在<指南>的一個項目中」


    這樣啊。還有這樣的玩家啊。


    「嘛,總之就是這樣。那個叫晃的男人……真的非常棘手。比起全部出逃的雜魚為對手,跟他一個人對戰還要困難得多」


    原來如此。是這麽回事啊。


    「於是,我們商量一下,希望你向你的隊長傳達。詢問我們能否共同作戰」


    「共同作戰?」


    「對。我希望能在事前減少敗北的風險」


    「……請問。那個,敗北的風險是?」


    我這麽一問,在旁邊偷吃點心的ying tutorial瞪大了眼睛。


    「之前不是說明過麽」


    tutorial小


    聲嘟嚷。


    抱歉,我那時大概在睡覺。


    「看你的樣子,是個菜鳥呢」


    我沒有撒謊,而且也已經沒說謊的必要了。我坦率的點點頭。


    「我們說的“風險”呢,是指<事件戰>的報酬」


    報酬?


    「<事件戰>的勝者可以對所有的敗者發號一個叫做<主人命令>的東西」


    「<主人命令>?不是<勝者命令>?」


    <遊戲中>的勝利報酬中有一項是<勝者命令>。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不過……那個也是其中一種麽。


    「那個<主人命令>是唯獨在<事件戰>中才能得到的,獨一無二的獎勵哦」


    「——誒」


    「逃跑的家夥總之就是害怕那個<主人命令>。你還記得<勝者命令>的製約麽?」


    「“不能使用加害對象玩家的命令”“掠奪道具僅限一件”“擁有拘束時間的命令有效期最長三周”……是這樣吧?」


    就算是記性不好的我,這點內容還是能說出來的。


    因為這是上個月為了救死掉的某人而拚命向腦中灌輸的情報之一。


    「但是,這個<主人命令>就沒有這樣的限製。總之是可以使用與<daydreamers struggle>的基本規則相抵觸的<命令>的東西」


    ……原來如此。


    「比方說,可以命令“所有人去死”麽?」


    「對。而且隻要沒有發號<主人命令>的人撤回,就算使用<賞錢>也無法讓被下令的玩家複活,就是這樣的東西」


    「那就是……」


    規則無效,絕對遵守的命令。


    總之<事件戰>中輸掉的玩家被做何種事情都不能有怨言,就是這樣。


    這意味著什麽,實在無法想象。


    僅僅是這一點,就能知道參加<事件戰>的風險有多高。


    但反過來說,勝利的時候也會獲得相應的高回報。


    比方說,征收參加<事件戰>的所有玩家的賞錢……這個命令也是有可能的。


    「總之,<事件戰>的恐怖之處在於,勝利時的收益要遠不如失敗時的風險。……那麽,話題回到共同作戰上吧」


    「好」


    與“後”的對話中,無法控製伸向餅幹的手。


    這是為了讓平時就沒開足馬力的腦袋運轉起來而補充糖分。


    「我們打算用<主人命令>將參加<事件戰>的玩家的所有<賞錢>奪過來。即便是粗略的預估,得到的<賞錢>最少也有三位數。


    於是。如果你們接受共同戰鬥的話,在勝負分曉的時候,得到的<賞錢>將互相分配」


    「這就是說……」


    不管怎麽說,你們也對才剛剛見麵的我們評價過高了吧。


    但是,<測謊儀>沒有要響的樣子。


    「當然,取而代之有個條件。能先給仲道晃致命一擊的一方將能得到九成的<賞錢>。這樣的話,就能夠接受了吧?」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條件基本就是五五開了。


    ……但是。


    非常遺憾,我不可能接受這個提議。


    在這裏不能說謊。於是我明確的表態


    「非常抱歉,我覺得很難與你們共同戰鬥」


    與敵協力,瓜分報酬。


    我感覺前輩不會對這種事情提起興趣。


    「嗯。我知道」


    或許“後”壓根就沒有半點期待,斬釘截鐵的點了頭。


    「不過,嘛。總之,在<事件戰>之前,希望彼此盡量不要相互幹涉可以麽?締結這種程度的協定,應該不成問題吧?」


    我歎了口氣,不過點點頭。


    沒有謊言的交涉不會感到棘手。


    但是……這是<daydreamers struggle>玩家的作風。


    *  *  *


    『原來如此呢……』


    我將『撲克會』的事做了簡要的說明,<指南>另一頭的前輩表示了解。


    看來他也到了附近。反正他也和平時一樣,在準備一些小把戲吧。雖然具體是什麽我並不清楚。


    「我搞砸了麽?」


    以防萬一,我向前輩問了與『撲克會』共同戰鬥那件事。


    我靠著自己的獨斷擅自拒絕了邀請,或許因此放走了一個巨大的機會。


    『不,這件事沒有問題。共同戰線的提議根本是無稽之談』


    但是,前輩的否定比預想的更幹脆。


    「為什麽呢?」


    『原本『撲克會』的家夥就不一定值得相信……最重要的是,有件事令我很在意』


    「讓前輩在意的事?」


    『我是先調查過,『撲克會』似乎多少有些女尊男卑的傾向』


    關於這件事,不是不能猜到。


    『從鏡陵學園出逃的玩家似乎大半是男性玩家。他們應該是害怕建立在<主人命令>上的殘酷的對待』


    「似乎是這麽回事」


    事物分表裏。


    對我展露直爽態度的“後”在背地裏也會有另一張表情,情況大概就是這樣。至少我感覺和她產生瓜葛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或許她們會趁你不注意的時候背後捅你刀。佑希倒還好,可我們就會有風險了。拒絕她們的邀請絕對是正確的』


    「我知道了」


    還有另一件事。


    以防萬一,我想先明確表態。


    「我們這次的目的是贏得<事件戰>的勝利。我可以這麽理解麽?」


    雖然我對秘密主義敬謝不敏,但站在我的角度,若是讓我一無所知就去背負風險,還是請饒了我吧。


    『啊。你說的沒錯』


    前輩給予肯定。


    「話說,『撲克會』也……那個,仲道晃也是。……他們都是我們難免一戰的敵人。我可以這麽理解麽?」


    『差不多吧。如何打倒他們,應該是<事件戰>取勝的關鍵吧』


    「我知道了」


    事情清楚了,我表示同意。


    作為兵卒的我就算心存迷茫,也隻會給身為棋手的前輩徒增麻煩。


    不過……即便如此。我內心還是想到——這下可棘手了。


    *  *  *


    『撲克會』“紅心王後”和“方片國王”。


    在與她們離別之際,我對她們說出了自己小小的疑問。


    「——為什麽不能與男人同席呢?」


    這是極為直白的提問。


    若是最初就打算通我們共同作戰的話,自然也會與身為隊長的前輩聯絡,這樣才說得通。


    從剛才見到的自稱“草花a”的少女可以看出來,『撲克會』自身極力避免與男生發生接觸……


    這是單純的拘謹,還是其他什麽呢?


    但,此時的“後”表情頭一次開始變差。


    她之前能夠如此輕妙的對答,卻在這種地方語塞,令人有些意外。


    瞬間,我的本能察覺到。


    方才的提問,說不定戳到了她們的痛處。


    「嘛……你總會明白的」


    猶豫到最後,“後”隻是說了這麽一句短短的話。但是,“王”仿佛要打斷她的話,回答道


    「因為不需要」


    「這是……“王”?」


    「男人那種東西,這個世界不需要」


    “王”淡然的將點心扔進嘴裏,若無其事的說道。


    感覺這個話題再繼續深究下去會有危險,我隨口打諢過去,離開了那裏。


    測謊儀的燈


    ,沒有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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