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發生在『魔法少女育成計畫restart』遊戲開始前不久的故事。
想成為魔法少女,必須具備的唯一條件即為——魔法潛力。知性、溫柔、勇氣、自製力、體力、堅強的心諸如此類,充實量不過是次要條件,並不會被當成獲選為魔法少女的必要條件。
反過來說,隻要具備「魔法潛力」這個無法以具體數字呈現的模糊要素,任何人都能夠成為魔法少女。與年齡、性別、人種完全無關,另外,雖然極為罕見,但也有超越更大範疇的情形——
高仲肉鋪販售兩種可樂餅。一般的可樂餅是一個一百圓,焦掉或是形狀不完整的ng可樂餅一個則賣五十圓。自從家裏的獨生子從東京回到老家幫忙店裏的生意後,店裏就開始販賣「五十圓可樂餅」。此舉,令經常缺錢花用的學生或是薪貧上班族感到欣喜無比。他們稱一般的可樂餅為「氣派可樂餅」,並稱ng可樂餅為「平凡可樂餅」,因此會優先購買這些ng商品。高仲肉鋪的可樂餅價格便宜又美味,絞肉比例高,麵衣被炸得酥酥脆脆的,更重要的一點是分量十足。
最近這一陣子,有好幾天沒有賣ng可樂餅,因此也有顧客會一邊說「您家的兒子也越來越上手了呢?」卻也一邊略顯落寞地購買「氣派可樂餅」。從這一點看來,建原智樹能夠買到六個五十圓的可樂餅可以說是相當幸運。
然而,智樹並不認為自己相當幸運,他隻覺得坐在公園蕩秋千上唉聲歎氣的自己,就像是「無法將遭到裁員的事實告訴家人,每天隻能跑到公圔報到,假裝上班的中年上班族」。
話說回來,一切都是智樹的姊姊的錯。她明明應該在社團結束後立刻回家,但卻晚一個小時才回到家。他知道姊姊晚歸的理由——棒球。姊姊並不是去打棒球,而是在學校放學後,跑去看棒球的紅白對抗賽。
智樹的姊姊升上國中後,就對觀賞棒球比賽產生了興趣。應該是升上國中後,受到哪個朋友的影響吧。在那之前,姊姊明明連棒球的棒字都沒說過,至少智樹從來沒有聽她說過。
當姊姊升上國中時,他還暗自認為,姊姊看起來就像是小學生不小心誤穿國中生的製服。他甚至偷偷擔心過,看起來這麽不可靠的國中生,搞不好還會遭到霸淩。如今回想起來,根本就是白白操心了。
姊姊並沒有玩棒球,純粹隻是觀戰而已。也許懂事以來,從頭到尾都是「興趣為閱讀」的運動白癡終於開竅了也不一定,但對智樹而言,隻能說是困擾到了極點。
姊姊明明答應他要輪流看家的,卻因為姊姊的晚歸,使得智樹的假日泡湯了。他心想搞不好還來得及,於是盡全力猛踩腳踏車一路狂奔,但比預定晚了三十分鍾
抵達電玩遊戲專賣店。卡牌遊戲大賽早就已經開打,朋友們一個個愉快地打擊對手或是被對手打擊。
——今天開始送出的,可是限定優勝者才有的獎賞卡耶!寒假才剛開始就發生這麽倒楣的事情!全部都是那個醜八怪的錯!醜八怪、醜八怪、醜八怪、醜八怪!
即使在心中辱罵姊姊一番,時光也無法倒轉。
雖然他的朋友們並沒有錯,遊戲專賣店也沒有錯,但繼續待在現場觀戰隻會令他感到刺眼極了。所以,他跨上自行車,循著來時路折返。浪費時間、徒勞無功的行動令他心情相當不爽,也使得他無法好好專心騎車,導致手把勾到一旁的電線杆,連人帶車一起跌倒。因此,他的心情更加不悅了。
也就是在這時候,突然聞到高仲肉鋪傳來的香噴噴的可樂餅味道。現在是星期日下午,正值成長期的小學四年級生最容易肚子餓的時段。當他走近一看,發現「氣派可樂餅」旁的「普通可樂餅」堆積如小山。
比賽的報名費仍然完好如初地留在他的荷包中。也許暴飲暴食能夠一掃心中的憂鬱也不一定。而且,他也很久沒有吃高仲肉鋪的可樂餅了。如果今天放過這個大好機會溜走的話,下次不曉得何時才會擺出「普通可樂餅」。
如此念頭接二連三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當他回過神來時,已經買了六塊可樂餅,手上捧著吸了油的咖啡色包裝紙,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今天是年關已近,寒假
剛開始的第二天。理所當然地天氣很冷。雖然帶回家吃會比較溫暖,但是一想到姊姊就讓他氣得牙癢癢的。為什麽他非得要看著姊姊的臉吃可樂餅啊。既然如此,幹脆在回家以前先把可樂餅吃光光吧。
此時此刻,他的朋友都在玩卡牌遊戲。搞不好,完全沒有人察覺到智樹不在場的事實。他也能夠輕易地想象到,等到比賽結束之後,大家才搞不清楚狀況地說「話說回來,建原發生什麽事情啦?」。
——啊啊,氣死人!真的是氣死人了!
他手下不留情地奮力撕開包裝紙,並將嘴巴張大到下顎關節的極限,打算大口大口地啃起可樂餅。然而,就在他上下列的牙齒正要咬合的瞬間,突然傳來一道巨大的聲響。仿佛從地底深處傳來,又大又沉重,令人忍不住寒毛直起的——肚子叫的聲音。
並不是智樹發出來的聲音。即使他肚子中的蛔蟲在叫,也不會發出這種仿佛大型肉食動物般的驚人聲響。中斷咬合的動作,將可樂餅輕輕地拿離牙齒後,以眼神巡視公園。
溜滑梯、蕩秋千、單杠、立體方格鐵架。空無一人,甚至連流浪貓都沒有。
接著,他的視線掃過噴水池移到路燈下,再向上望,並發現了那個東西。路麵上有個蹲伏的人影。並不是他眼花,確實是人影。那個人就在路燈頂端,距離地麵五公尺處。
人影撲通一躍而下,之後靜悄悄著地並緊盯住智樹不放——是個女生。
年紀大概與姊姊差不多,或是比姊姊再年長一點的高中生,而她的打扮卻讓人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整體看起來似乎相當蓬鬆柔軟——還長出圓滾滾的耳朵。肩膀有斜線壓上貓咪圖案的標誌。簡直就像是模仿老鼠外形製成的布偶裝。不過,臉的部分是外露的。當智樹看到那張臉的時候,忍不住後退一大步,並不是因為她長得很恐怖,也不是因為他認識對方。而是她的長相端正到相當驚人的地步。動物造型帽下微微露出來的幾絲淺桃色頭發,在風的吹拂下如流水般飄揚,右手則是提著,個仿佛聖誕老人的禮物袋的白色大布袋。
而且,她的眼睛炯炯有神。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智樹——應該說,是智樹的手。
智樹察覺到這一點,望向手邊,自己的右手正拿著可樂餅,左手則是可樂餅的包裝紙,智樹瞄了那個女生一眼,舉起可樂餅並困惑地偏著頭,隻見那個女生奮力地點頭如搗蒜,眼睛直直地緊盯可樂餅,像是要把它吞下肚般。當智樹戰戰兢兢地遞出可樂餅後,少女立刻接近並一口晈住可樂餅,連同智樹拿著可樂餅的手也一起咬住,令智樹忍不住發出慘叫。
「因為聞起來超級香的,我就知道味道嚐起來也一定很美味。實際吃過之後,果然如我預期般好吃得不得了。」
少女在一眨眼的時間吃掉智樹的可樂餅,甚至把包裝紙整個奪走,將裏麵的內容物也吃個精光後,才轉而對目瞪口呆的智樹低頭說了一句「謝謝」。
智樹以斜眼瞄向心滿意足地摸著肚皮、坐在長椅上的女生。他已經完全忘記手上的疼痛。
「因為切爾娜我的鼻子很靈敏,所以絕對不會搞錯!」
「呃……您是切爾娜小姐嗎?」
「切爾娜就是切爾娜啊,你又是誰啊?」
「我叫做建原智樹。」
對方的年紀恐怕在他之上,他因此使用敬語。不過,對方到底是什麽人,他仍然摸不著頭緒。
切爾娜應該是她的名字。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閃亮亮名字。不,搞不好
她並不是日本人,畢竟她的五官也有點不像日本人。再說,這也有可能根本不是她的本名,也許是某個角色的名字或藝人的藝名之類的。
智樹再次打量起她的打扮,看起來像是東西屋、搞笑藝人或特殊路線的偶像,她的確像是會取藝名的人。
「切爾娜的肚子餓得要死,真是太好了——」
「啊,嚼。是這樣子啊。」
「但是,肚子餓的不隻有切爾娜一個人而已。」
「啊啊,是這樣子的嗎?」
「切爾娜的family也都餓了。」
接下來,切爾娜開始自顧自地說明起來。她的日文有許多奇怪的地方,看來那並不是她的藝名,也許是因為她是外國人的關係吧。智樹如此心想。
切爾娜有family。出身於同一個故鄉的夥伴們,則是四散在日本全國各地。強大的領袖有義務扶養眾多的family,因此比任何人都強大的切爾娜,比任何人都有義務扶養眾多的family。
family——日文直譯就是家人。為了養活眾多家人,因此在日本全國各地努力捜集食物,她是來自於大家庭嗎?還是勞碌命?她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令人無法置信,但她並不像是在撒謊、胡謅或是有妄想症的人。
「而且啊,再過不久就要迎接特別的日子來臨了。」
「特別的日子?」
「每到那一天,領袖就必須去每個family住的地方,四處贈送禮物給大家才行。如果無法拿出比平常更棒的東西當作禮物,就沒資格當領袖了。」
聖誕節?壓歲錢?總覺得聽起來兩者皆有可能。
「所以嘍?」
切爾娜拉起智樹的手,緊緊握住。智樹感受到一股即使在晚秋的西北風吹拂下,也不會消失的微微暖意傳來。再加上手掌的柔軟以及肌膚的光滑,令智樹的心跳數忍不住一口氣飆升。他的血液全部逆流至大腦。
「我正在尋找美味的食物。」
切爾娜就這樣維持握住智樹的手的姿勢,飛奔起來。而智樹也在那股衝勁下,與其說是被帶著走,倒不如說是被強行拉走。
「等、等一下!站住、站住!」
真的停下來了。因為慣性定律繼續向前進的身體,被切爾娜接住。一種比手掌更加柔軟的觸感傳來。
「為什麽要站住?」
智樹揮走差點被那股柔軟奪走心神的自我。
「你說你在尋找美味的食物?那你接下來打算去哪裏啊?」
「切爾娜想要更多剛才吃的那個東西。因為那個很美味。所以,請你告訴我去哪裏可以得到那個東西。」
「那個……我沒錢了。」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她竟然露出一副相當意外的神情。
「智樹你可是大人耶,好歹也可靠一點嘛——」
「不,我才不是大人。我是小孩。目前還在念小學。」
「咦!你是小孩嗎!」
她又再度露出一副相當意外的神情。因為無法回應切爾娜的期待,讓人看了有點於心不忍。但是,無論怎麽想,錯在她不該把智樹當成大人吧。從客觀的角度看來,他明明看起來活脫脫就是個小學生啊。
「是嗎!你是小孩啊!剛才的美食已經沒有了嗎?」
「呃,沒錯。就是這樣。」
「那就算了。去找其他的食物吧。」
他連「咦?」一聲的時間都沒有,立刻被切爾娜抓住手,強行拉走。
既然知道他隻是個小孩,而且沒辦法再供應更多的可樂餅後,自己就沒用處了。雖然他會莫名地感到有些許的遺憾,但也隻能就此分道揚鑣。然後,在回到家之後,他會跟姊姊聊起「我遇到了一個超級神奇的女孩」的話題。他原本是這麽想的。
但不知道為什麽,智樹現在仍然跟切爾娜共同行動中。
「這附近有超商或是家庭餐廳嗎?」
「我是知道地點,不過你身上有錢嗎?」
「偷偷潛人與翻垃圾,哪一個比較好呢——」
「呃,兩種都不行吧。」
「不行嗎?」
「不行。」
「我懂了……因為是特別的禮物,所以不可以送平常吃的飯呀。你是這個意思吧?」
「就當作是這麽一回事吧。」
「我做了問卷調查。問大家想要什麽東西。」
「大家的回答是什麽?」
「像是想要吃看看貓肉之類的。」
「這個……似乎有一點……」
「還有,至少要向音樂家報一箭之仇之類的。」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有個住在醫院裏的family,曾經提到一個叫做『新音樂家』(入院患者)的女生。切爾娜我也不太明白意思。智樹你明白嗎?」
「完全不明白。」
「請問……為什麽要脫掉?」
「因為剛才一直在跑步,流了滿身的汗,我想要衝一下水。」
「在這麽冷的天氣?」
「啊啊,對喔。我現在身上沒有毛皮。一定會冷到不行。」
「是啊,嗯。大概就是這樣子。」
「智樹好聰明喔——」
「……謝謝誇獎。」
「快躲起來!」
「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喏,你看那個人。」
「那位老婆婆嗎?身上別了玫瑰胸花的那個人?」
「那個人可是很厲害的,必須特別小心才行。」
「她嗎?」
「切爾娜我很清楚。不可以忤逆那個戴著花的人。雖然我不太記得,但隱約知道好像曾經發生什麽大事。」
「呃,雖然我不是很明白,但我知道了。」
「話說回來,切爾娜小姐為什麽要做這種打扮呢?」
「噓!不可以問我這個!」
「咦……為什麽?」
「如果想打探切爾娜我的真實身分的話,會被殺掉的!」
「咦……那個……咦?我、我明白了。」
「等等,你要去哪裏?」
「那個人說隻要我跟過去,想要什麽都會送給我喔。」
「不、不行啦!怎麽可以因為這種理由跟陌生人走!切爾娜小姐!等等!就說不可以跟過去啦!警察先生!警察先生!」
兩人在街上到處進行拉鋸戰。每當切爾娜要做出違反社會常識的行動時,智樹就會拚命阻止她。她的外表原本就已經相當引人注目,這麽一鬧變得更加引人注目了。也許從明天開始,街頭巷尾就會傳出連同智樹在內的謠言也不一定。
雖然他們去過許多地方,卻無法以正常的方法將切爾娜盼望的食物拿到手。理由很簡單,因為他們倆都沒有錢。結果,兩人隻能回到一開始邂逅的公園,肩並肩沉默地坐在長椅上。
天色已經變得昏暗。這是他的錯覺嗎?總覺得天氣更加寒冷了。不曉得是心理作用,抑或是實際上真的變冷了。大概兩者皆是吧。想到這裏,他不禁悲從中來。
在如此寒冷的天空之下,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麽而感到空虛的智樹,望向身旁,隻見切爾娜低垂著頭。雖然天色已經昏暗,但當智樹看到在她眼角微微發光的東西時,不禁慌張起來。
「你、你還好嗎?」
「切爾娜……是不是找不到禮物了……」
切爾娜的年紀明明跟姊姊差不多,不然就是更年長一點,卻必須拚命養活饑餓的一家人。而這樣的她正流著淚水,承受著自己的無能為力。在見識過她帶點莽撞的
天真個性後,再看到那兩行淚——
——實在是……破壞力驚人。
那兩行淚水筆直剌人智樹的心。
切爾娜在哭泣。接著,在比智樹的喉嚨深處要更深處的某個東西,又灼熱又濃烈、無法化為言語的某個東西湧上他的心頭。你到底在搞什麽鬼啊?似乎有人在如此大喊。現在可不是呆愣在這裏的時候吧!那聲音又如此喊。
智樹像是受到那個誰的聲音刺激般,突然站起身。
「你在這裏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智樹一腳跨上自行車,全力踩踏板,過不了多久即抵達自家住宅。
隨手把自行車丟在玄關前,將鞋子踢掉後,立刻衝向廚房。現在才不是在意會挨父母罵的這種芝麻小事的時候。他從抽屜中拿出垃圾袋,將冷藏庫、冷凍庫以及壁櫥裏的食材全部取出,塞入袋中。
「……你在做什麽啊?」
從身後傳來姊姊的聲音,但這種事情現在一點都不重要。
總之就是努力塞。
「喂,你在做什麽啊?」
努力塞!拚命塞!
「喂,智樹!」
「別阻止我,我需要食物。」
「做這種事情會被罵喔。」
「沒關係!被罵也沒關係。」
他甩開即使自己這麽說,卻仍然打算阻止自己的姊姊。年關將至,卻有一群孩子嗷嗷待哺。還有個女生,為了送食物給那些孩子飽餐一頓,辛勤地四處奔波。盡他能力所及的最大限度的事情,到底錯在哪裏!
他一邊如此大聲怒吼,一邊將食材塞入袋裏,然後綁上袋口。四十五公升的袋子,裝了滿滿一袋再加半袋。雖然數量不多,但這是現在的智樹盡最大努力的成果。當他打算帶著這些食材前往切爾娜的跟前而背起袋子、轉過身去時,隻見姊姊抱著比智樹手上的袋子更大的物品。
「姊……姊?」
「唔,這、這些也一起拿去吧。」
沉甸甸地放在智樹麵前的是食品堆出來的小山。如果裝進四十五公升的袋子裏,大概需要五、六個才裝得完。
「姊姊,這些是?」
「雖然我不是很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是既然有人感到困擾,我也不能坐視不管吧。」
「裏麵還混雜著龍蝦跟烤乳豬……你到底是從哪裏拿來的?」
「那種事情一點都不重要啦。好了,還不快拿去給人家。」
「嗯……謝謝!」
他有多久沒有向姊姊道謝了?懷抱如此舒暢的心情向人道謝,也許是從他懂事以來頭一遭也不一定。於是,兩個人合力抱起食材,放在祖父平常用來幹農活的推車上。車子很沉重,但這股沉重現在讓人感到相當開心。
「好棒……好棒喔!」
一看到從塑膠袋掉出來的大量食材,切爾娜立刻興高采烈地手舞足蹈起來,緩了緩臉頰,露出開心的微笑,並解開身旁不遠處的袋口,啃起整隻的烤火雞。
「等一下!切爾娜小姐,不可以吃掉!要把那些東西帶回去才行!」
「啊,對喔。切爾娜差點搞砸了。因為食物看起來實在很好吃。」
切爾娜將袋口重新綁好,以手指一根一根地勾起堆在手推車上的袋子,用上雙手才足以提起全部的袋子。她的手指應該負荷了相當驚人的重量,卻完全沒有任何痛苦之情,反而帶著滿臉的笑容,欣喜不已。
「謝謝你!智樹!」
「不會,沒什麽大不了的。」
「等到智樹你長大之後,就讓你加人我們家族吧!」
「啊哈哈,謝謝。」
「切爾娜跟智樹一起生小嬰兒,然後把他們養大吧!」
切爾娜像是身上什麽都沒背似的,輕盈無比地從水泥牆上飛躍至屋頂上,笑容可掬地對智樹微笑後,揮了揮手,消失在屋頂的另一端。
「……小嬰兒?」
總覺得她最後似乎對自己說了一句相當不得了的話。
安娜看著房間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狀況,忍不住顰眉。
應該有上鎖的窗戶,不知道為何竟然呈現半開的狀態。還有她一向疼愛有加的寵物黃金鼠——名字叫做小球球——的籠子裏,放著一個她不記得自己有喂給它的「物體」。而小球球正拚命地啃著那個東西。她好奇地想知道那是什麽東西,於是打開籠子的門拿出來一看,竟然是龍蝦頭。
「why?」
即使她這麽問,也無法得到回應。
安娜最喜歡日本文化了,長久以來她也被朋友戲稱是哈日族。被選為魔法少女時,她也豪不猶豫地選擇充滿和風的名字,與以日本巫女為原型的外觀。然而,即使是這樣的安娜,也絕對不會做出把龍蝦頭當成黃金鼠飼料進行喂食的行為。更何況,這個家裏根本沒有龍蝦這種東西。
難道說是小偷潛人,把龍蝦頭放進籠子裏的嗎?但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還是說,因為我是好孩子,所以聖誕老公公才送禮物給我的呢??」
籠子裏的小球球發出唧唧的鳴叫聲。
想成為魔法少女,必須具備的唯一條件即為——魔法潛力。知性、溫柔、勇氣、自製力、體力、堅強的心諸如此類,充實量不過是次要條件,並不會被當成獲選為魔法少女的必要條件。
反過來說,隻要具備「魔法潛力」這個無法以具體數字呈現的模糊要素,任何人都能夠成為魔法少女。與年齡、性別、人種完全無關,另外,雖然極為罕見,但也有超越更大範疇的情形——
高仲肉鋪販售兩種可樂餅。一般的可樂餅是一個一百圓,焦掉或是形狀不完整的ng可樂餅一個則賣五十圓。自從家裏的獨生子從東京回到老家幫忙店裏的生意後,店裏就開始販賣「五十圓可樂餅」。此舉,令經常缺錢花用的學生或是薪貧上班族感到欣喜無比。他們稱一般的可樂餅為「氣派可樂餅」,並稱ng可樂餅為「平凡可樂餅」,因此會優先購買這些ng商品。高仲肉鋪的可樂餅價格便宜又美味,絞肉比例高,麵衣被炸得酥酥脆脆的,更重要的一點是分量十足。
最近這一陣子,有好幾天沒有賣ng可樂餅,因此也有顧客會一邊說「您家的兒子也越來越上手了呢?」卻也一邊略顯落寞地購買「氣派可樂餅」。從這一點看來,建原智樹能夠買到六個五十圓的可樂餅可以說是相當幸運。
然而,智樹並不認為自己相當幸運,他隻覺得坐在公園蕩秋千上唉聲歎氣的自己,就像是「無法將遭到裁員的事實告訴家人,每天隻能跑到公圔報到,假裝上班的中年上班族」。
話說回來,一切都是智樹的姊姊的錯。她明明應該在社團結束後立刻回家,但卻晚一個小時才回到家。他知道姊姊晚歸的理由——棒球。姊姊並不是去打棒球,而是在學校放學後,跑去看棒球的紅白對抗賽。
智樹的姊姊升上國中後,就對觀賞棒球比賽產生了興趣。應該是升上國中後,受到哪個朋友的影響吧。在那之前,姊姊明明連棒球的棒字都沒說過,至少智樹從來沒有聽她說過。
當姊姊升上國中時,他還暗自認為,姊姊看起來就像是小學生不小心誤穿國中生的製服。他甚至偷偷擔心過,看起來這麽不可靠的國中生,搞不好還會遭到霸淩。如今回想起來,根本就是白白操心了。
姊姊並沒有玩棒球,純粹隻是觀戰而已。也許懂事以來,從頭到尾都是「興趣為閱讀」的運動白癡終於開竅了也不一定,但對智樹而言,隻能說是困擾到了極點。
姊姊明明答應他要輪流看家的,卻因為姊姊的晚歸,使得智樹的假日泡湯了。他心想搞不好還來得及,於是盡全力猛踩腳踏車一路狂奔,但比預定晚了三十分鍾
抵達電玩遊戲專賣店。卡牌遊戲大賽早就已經開打,朋友們一個個愉快地打擊對手或是被對手打擊。
——今天開始送出的,可是限定優勝者才有的獎賞卡耶!寒假才剛開始就發生這麽倒楣的事情!全部都是那個醜八怪的錯!醜八怪、醜八怪、醜八怪、醜八怪!
即使在心中辱罵姊姊一番,時光也無法倒轉。
雖然他的朋友們並沒有錯,遊戲專賣店也沒有錯,但繼續待在現場觀戰隻會令他感到刺眼極了。所以,他跨上自行車,循著來時路折返。浪費時間、徒勞無功的行動令他心情相當不爽,也使得他無法好好專心騎車,導致手把勾到一旁的電線杆,連人帶車一起跌倒。因此,他的心情更加不悅了。
也就是在這時候,突然聞到高仲肉鋪傳來的香噴噴的可樂餅味道。現在是星期日下午,正值成長期的小學四年級生最容易肚子餓的時段。當他走近一看,發現「氣派可樂餅」旁的「普通可樂餅」堆積如小山。
比賽的報名費仍然完好如初地留在他的荷包中。也許暴飲暴食能夠一掃心中的憂鬱也不一定。而且,他也很久沒有吃高仲肉鋪的可樂餅了。如果今天放過這個大好機會溜走的話,下次不曉得何時才會擺出「普通可樂餅」。
如此念頭接二連三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當他回過神來時,已經買了六塊可樂餅,手上捧著吸了油的咖啡色包裝紙,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今天是年關已近,寒假
剛開始的第二天。理所當然地天氣很冷。雖然帶回家吃會比較溫暖,但是一想到姊姊就讓他氣得牙癢癢的。為什麽他非得要看著姊姊的臉吃可樂餅啊。既然如此,幹脆在回家以前先把可樂餅吃光光吧。
此時此刻,他的朋友都在玩卡牌遊戲。搞不好,完全沒有人察覺到智樹不在場的事實。他也能夠輕易地想象到,等到比賽結束之後,大家才搞不清楚狀況地說「話說回來,建原發生什麽事情啦?」。
——啊啊,氣死人!真的是氣死人了!
他手下不留情地奮力撕開包裝紙,並將嘴巴張大到下顎關節的極限,打算大口大口地啃起可樂餅。然而,就在他上下列的牙齒正要咬合的瞬間,突然傳來一道巨大的聲響。仿佛從地底深處傳來,又大又沉重,令人忍不住寒毛直起的——肚子叫的聲音。
並不是智樹發出來的聲音。即使他肚子中的蛔蟲在叫,也不會發出這種仿佛大型肉食動物般的驚人聲響。中斷咬合的動作,將可樂餅輕輕地拿離牙齒後,以眼神巡視公園。
溜滑梯、蕩秋千、單杠、立體方格鐵架。空無一人,甚至連流浪貓都沒有。
接著,他的視線掃過噴水池移到路燈下,再向上望,並發現了那個東西。路麵上有個蹲伏的人影。並不是他眼花,確實是人影。那個人就在路燈頂端,距離地麵五公尺處。
人影撲通一躍而下,之後靜悄悄著地並緊盯住智樹不放——是個女生。
年紀大概與姊姊差不多,或是比姊姊再年長一點的高中生,而她的打扮卻讓人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整體看起來似乎相當蓬鬆柔軟——還長出圓滾滾的耳朵。肩膀有斜線壓上貓咪圖案的標誌。簡直就像是模仿老鼠外形製成的布偶裝。不過,臉的部分是外露的。當智樹看到那張臉的時候,忍不住後退一大步,並不是因為她長得很恐怖,也不是因為他認識對方。而是她的長相端正到相當驚人的地步。動物造型帽下微微露出來的幾絲淺桃色頭發,在風的吹拂下如流水般飄揚,右手則是提著,個仿佛聖誕老人的禮物袋的白色大布袋。
而且,她的眼睛炯炯有神。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智樹——應該說,是智樹的手。
智樹察覺到這一點,望向手邊,自己的右手正拿著可樂餅,左手則是可樂餅的包裝紙,智樹瞄了那個女生一眼,舉起可樂餅並困惑地偏著頭,隻見那個女生奮力地點頭如搗蒜,眼睛直直地緊盯可樂餅,像是要把它吞下肚般。當智樹戰戰兢兢地遞出可樂餅後,少女立刻接近並一口晈住可樂餅,連同智樹拿著可樂餅的手也一起咬住,令智樹忍不住發出慘叫。
「因為聞起來超級香的,我就知道味道嚐起來也一定很美味。實際吃過之後,果然如我預期般好吃得不得了。」
少女在一眨眼的時間吃掉智樹的可樂餅,甚至把包裝紙整個奪走,將裏麵的內容物也吃個精光後,才轉而對目瞪口呆的智樹低頭說了一句「謝謝」。
智樹以斜眼瞄向心滿意足地摸著肚皮、坐在長椅上的女生。他已經完全忘記手上的疼痛。
「因為切爾娜我的鼻子很靈敏,所以絕對不會搞錯!」
「呃……您是切爾娜小姐嗎?」
「切爾娜就是切爾娜啊,你又是誰啊?」
「我叫做建原智樹。」
對方的年紀恐怕在他之上,他因此使用敬語。不過,對方到底是什麽人,他仍然摸不著頭緒。
切爾娜應該是她的名字。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閃亮亮名字。不,搞不好
她並不是日本人,畢竟她的五官也有點不像日本人。再說,這也有可能根本不是她的本名,也許是某個角色的名字或藝人的藝名之類的。
智樹再次打量起她的打扮,看起來像是東西屋、搞笑藝人或特殊路線的偶像,她的確像是會取藝名的人。
「切爾娜的肚子餓得要死,真是太好了——」
「啊,嚼。是這樣子啊。」
「但是,肚子餓的不隻有切爾娜一個人而已。」
「啊啊,是這樣子的嗎?」
「切爾娜的family也都餓了。」
接下來,切爾娜開始自顧自地說明起來。她的日文有許多奇怪的地方,看來那並不是她的藝名,也許是因為她是外國人的關係吧。智樹如此心想。
切爾娜有family。出身於同一個故鄉的夥伴們,則是四散在日本全國各地。強大的領袖有義務扶養眾多的family,因此比任何人都強大的切爾娜,比任何人都有義務扶養眾多的family。
family——日文直譯就是家人。為了養活眾多家人,因此在日本全國各地努力捜集食物,她是來自於大家庭嗎?還是勞碌命?她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令人無法置信,但她並不像是在撒謊、胡謅或是有妄想症的人。
「而且啊,再過不久就要迎接特別的日子來臨了。」
「特別的日子?」
「每到那一天,領袖就必須去每個family住的地方,四處贈送禮物給大家才行。如果無法拿出比平常更棒的東西當作禮物,就沒資格當領袖了。」
聖誕節?壓歲錢?總覺得聽起來兩者皆有可能。
「所以嘍?」
切爾娜拉起智樹的手,緊緊握住。智樹感受到一股即使在晚秋的西北風吹拂下,也不會消失的微微暖意傳來。再加上手掌的柔軟以及肌膚的光滑,令智樹的心跳數忍不住一口氣飆升。他的血液全部逆流至大腦。
「我正在尋找美味的食物。」
切爾娜就這樣維持握住智樹的手的姿勢,飛奔起來。而智樹也在那股衝勁下,與其說是被帶著走,倒不如說是被強行拉走。
「等、等一下!站住、站住!」
真的停下來了。因為慣性定律繼續向前進的身體,被切爾娜接住。一種比手掌更加柔軟的觸感傳來。
「為什麽要站住?」
智樹揮走差點被那股柔軟奪走心神的自我。
「你說你在尋找美味的食物?那你接下來打算去哪裏啊?」
「切爾娜想要更多剛才吃的那個東西。因為那個很美味。所以,請你告訴我去哪裏可以得到那個東西。」
「那個……我沒錢了。」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她竟然露出一副相當意外的神情。
「智樹你可是大人耶,好歹也可靠一點嘛——」
「不,我才不是大人。我是小孩。目前還在念小學。」
「咦!你是小孩嗎!」
她又再度露出一副相當意外的神情。因為無法回應切爾娜的期待,讓人看了有點於心不忍。但是,無論怎麽想,錯在她不該把智樹當成大人吧。從客觀的角度看來,他明明看起來活脫脫就是個小學生啊。
「是嗎!你是小孩啊!剛才的美食已經沒有了嗎?」
「呃,沒錯。就是這樣。」
「那就算了。去找其他的食物吧。」
他連「咦?」一聲的時間都沒有,立刻被切爾娜抓住手,強行拉走。
既然知道他隻是個小孩,而且沒辦法再供應更多的可樂餅後,自己就沒用處了。雖然他會莫名地感到有些許的遺憾,但也隻能就此分道揚鑣。然後,在回到家之後,他會跟姊姊聊起「我遇到了一個超級神奇的女孩」的話題。他原本是這麽想的。
但不知道為什麽,智樹現在仍然跟切爾娜共同行動中。
「這附近有超商或是家庭餐廳嗎?」
「我是知道地點,不過你身上有錢嗎?」
「偷偷潛人與翻垃圾,哪一個比較好呢——」
「呃,兩種都不行吧。」
「不行嗎?」
「不行。」
「我懂了……因為是特別的禮物,所以不可以送平常吃的飯呀。你是這個意思吧?」
「就當作是這麽一回事吧。」
「我做了問卷調查。問大家想要什麽東西。」
「大家的回答是什麽?」
「像是想要吃看看貓肉之類的。」
「這個……似乎有一點……」
「還有,至少要向音樂家報一箭之仇之類的。」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有個住在醫院裏的family,曾經提到一個叫做『新音樂家』(入院患者)的女生。切爾娜我也不太明白意思。智樹你明白嗎?」
「完全不明白。」
「請問……為什麽要脫掉?」
「因為剛才一直在跑步,流了滿身的汗,我想要衝一下水。」
「在這麽冷的天氣?」
「啊啊,對喔。我現在身上沒有毛皮。一定會冷到不行。」
「是啊,嗯。大概就是這樣子。」
「智樹好聰明喔——」
「……謝謝誇獎。」
「快躲起來!」
「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喏,你看那個人。」
「那位老婆婆嗎?身上別了玫瑰胸花的那個人?」
「那個人可是很厲害的,必須特別小心才行。」
「她嗎?」
「切爾娜我很清楚。不可以忤逆那個戴著花的人。雖然我不太記得,但隱約知道好像曾經發生什麽大事。」
「呃,雖然我不是很明白,但我知道了。」
「話說回來,切爾娜小姐為什麽要做這種打扮呢?」
「噓!不可以問我這個!」
「咦……為什麽?」
「如果想打探切爾娜我的真實身分的話,會被殺掉的!」
「咦……那個……咦?我、我明白了。」
「等等,你要去哪裏?」
「那個人說隻要我跟過去,想要什麽都會送給我喔。」
「不、不行啦!怎麽可以因為這種理由跟陌生人走!切爾娜小姐!等等!就說不可以跟過去啦!警察先生!警察先生!」
兩人在街上到處進行拉鋸戰。每當切爾娜要做出違反社會常識的行動時,智樹就會拚命阻止她。她的外表原本就已經相當引人注目,這麽一鬧變得更加引人注目了。也許從明天開始,街頭巷尾就會傳出連同智樹在內的謠言也不一定。
雖然他們去過許多地方,卻無法以正常的方法將切爾娜盼望的食物拿到手。理由很簡單,因為他們倆都沒有錢。結果,兩人隻能回到一開始邂逅的公園,肩並肩沉默地坐在長椅上。
天色已經變得昏暗。這是他的錯覺嗎?總覺得天氣更加寒冷了。不曉得是心理作用,抑或是實際上真的變冷了。大概兩者皆是吧。想到這裏,他不禁悲從中來。
在如此寒冷的天空之下,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麽而感到空虛的智樹,望向身旁,隻見切爾娜低垂著頭。雖然天色已經昏暗,但當智樹看到在她眼角微微發光的東西時,不禁慌張起來。
「你、你還好嗎?」
「切爾娜……是不是找不到禮物了……」
切爾娜的年紀明明跟姊姊差不多,不然就是更年長一點,卻必須拚命養活饑餓的一家人。而這樣的她正流著淚水,承受著自己的無能為力。在見識過她帶點莽撞的
天真個性後,再看到那兩行淚——
——實在是……破壞力驚人。
那兩行淚水筆直剌人智樹的心。
切爾娜在哭泣。接著,在比智樹的喉嚨深處要更深處的某個東西,又灼熱又濃烈、無法化為言語的某個東西湧上他的心頭。你到底在搞什麽鬼啊?似乎有人在如此大喊。現在可不是呆愣在這裏的時候吧!那聲音又如此喊。
智樹像是受到那個誰的聲音刺激般,突然站起身。
「你在這裏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智樹一腳跨上自行車,全力踩踏板,過不了多久即抵達自家住宅。
隨手把自行車丟在玄關前,將鞋子踢掉後,立刻衝向廚房。現在才不是在意會挨父母罵的這種芝麻小事的時候。他從抽屜中拿出垃圾袋,將冷藏庫、冷凍庫以及壁櫥裏的食材全部取出,塞入袋中。
「……你在做什麽啊?」
從身後傳來姊姊的聲音,但這種事情現在一點都不重要。
總之就是努力塞。
「喂,你在做什麽啊?」
努力塞!拚命塞!
「喂,智樹!」
「別阻止我,我需要食物。」
「做這種事情會被罵喔。」
「沒關係!被罵也沒關係。」
他甩開即使自己這麽說,卻仍然打算阻止自己的姊姊。年關將至,卻有一群孩子嗷嗷待哺。還有個女生,為了送食物給那些孩子飽餐一頓,辛勤地四處奔波。盡他能力所及的最大限度的事情,到底錯在哪裏!
他一邊如此大聲怒吼,一邊將食材塞入袋裏,然後綁上袋口。四十五公升的袋子,裝了滿滿一袋再加半袋。雖然數量不多,但這是現在的智樹盡最大努力的成果。當他打算帶著這些食材前往切爾娜的跟前而背起袋子、轉過身去時,隻見姊姊抱著比智樹手上的袋子更大的物品。
「姊……姊?」
「唔,這、這些也一起拿去吧。」
沉甸甸地放在智樹麵前的是食品堆出來的小山。如果裝進四十五公升的袋子裏,大概需要五、六個才裝得完。
「姊姊,這些是?」
「雖然我不是很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是既然有人感到困擾,我也不能坐視不管吧。」
「裏麵還混雜著龍蝦跟烤乳豬……你到底是從哪裏拿來的?」
「那種事情一點都不重要啦。好了,還不快拿去給人家。」
「嗯……謝謝!」
他有多久沒有向姊姊道謝了?懷抱如此舒暢的心情向人道謝,也許是從他懂事以來頭一遭也不一定。於是,兩個人合力抱起食材,放在祖父平常用來幹農活的推車上。車子很沉重,但這股沉重現在讓人感到相當開心。
「好棒……好棒喔!」
一看到從塑膠袋掉出來的大量食材,切爾娜立刻興高采烈地手舞足蹈起來,緩了緩臉頰,露出開心的微笑,並解開身旁不遠處的袋口,啃起整隻的烤火雞。
「等一下!切爾娜小姐,不可以吃掉!要把那些東西帶回去才行!」
「啊,對喔。切爾娜差點搞砸了。因為食物看起來實在很好吃。」
切爾娜將袋口重新綁好,以手指一根一根地勾起堆在手推車上的袋子,用上雙手才足以提起全部的袋子。她的手指應該負荷了相當驚人的重量,卻完全沒有任何痛苦之情,反而帶著滿臉的笑容,欣喜不已。
「謝謝你!智樹!」
「不會,沒什麽大不了的。」
「等到智樹你長大之後,就讓你加人我們家族吧!」
「啊哈哈,謝謝。」
「切爾娜跟智樹一起生小嬰兒,然後把他們養大吧!」
切爾娜像是身上什麽都沒背似的,輕盈無比地從水泥牆上飛躍至屋頂上,笑容可掬地對智樹微笑後,揮了揮手,消失在屋頂的另一端。
「……小嬰兒?」
總覺得她最後似乎對自己說了一句相當不得了的話。
安娜看著房間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狀況,忍不住顰眉。
應該有上鎖的窗戶,不知道為何竟然呈現半開的狀態。還有她一向疼愛有加的寵物黃金鼠——名字叫做小球球——的籠子裏,放著一個她不記得自己有喂給它的「物體」。而小球球正拚命地啃著那個東西。她好奇地想知道那是什麽東西,於是打開籠子的門拿出來一看,竟然是龍蝦頭。
「why?」
即使她這麽問,也無法得到回應。
安娜最喜歡日本文化了,長久以來她也被朋友戲稱是哈日族。被選為魔法少女時,她也豪不猶豫地選擇充滿和風的名字,與以日本巫女為原型的外觀。然而,即使是這樣的安娜,也絕對不會做出把龍蝦頭當成黃金鼠飼料進行喂食的行為。更何況,這個家裏根本沒有龍蝦這種東西。
難道說是小偷潛人,把龍蝦頭放進籠子裏的嗎?但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還是說,因為我是好孩子,所以聖誕老公公才送禮物給我的呢??」
籠子裏的小球球發出唧唧的鳴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