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美少女幽靈的戀愛效應 作者:壱日千次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八平坐在長椅上,將手機拿在耳邊,背包放在身旁。
他假裝在講電話,其實是跟飄浮在不遠處的香月說話。
「說起來會長還真是老實。不但賠償了窗戶和皮帶,還說什麽得到免費的票,要一起去……」
香月驚訝地對他說:
「……我說你啊,真的這麽認為嗎?」
他們現在身在葛西市中心的「葛西遊樂園」入口處。
因為附近有葛西川的緣故,遊樂園便引用了川水,打造了仿叢林探險的遊樂設施。
現在是下午一點,有許多親子檔的遊客,離他們約一百公尺的噴水池旁有許多等待會合的男男女女。
香月用手指卷繞著頭發,調皮地說:
「我還是離你遠一點好了……」
「為什麽?你待在我身邊,我會比較快樂啊!」
「嗯,不是八平覺得快不快樂的問題啊……」
哎,這男人真是的!要不是香月沒有實體,現在肯定氣得跺腳。
然而八平沒有察覺香月的反應,不安地喃喃說道:
「不知道今天的戀愛喜劇現象會是什麽呢……」
遊樂園是戀愛喜劇的必備元素,所以八平當然已經詳讀過戀愛喜劇現象應變手冊,作好萬全準備。可是……
「八平!」
有人在呼喚他。八平收起手機,往聲音的方向看去。
「會長……咦!?」
站在視線前方的,是姊姊霧子。她一身和平時截然不同的打扮。
「等很久了吧?」
「並沒有!」
「是嗎?看來我現在到這兒來……時間剛剛好呢!」
「喂,並不是這樣,我根本沒有在等你啊!」
「怎麽這樣……難道你討厭姊姊嗎?」
「呃,也不是討不討厭的問題……」
八平抓了抓頭,看著低垂著頭的霧子,覺得自己似乎太過分了。
(不過……)
霧子看起來在打扮上花了不少工夫。雖然一如往常地帶著眼鏡,但原本像門簾般的瀏海剪得短短的,露出曾讓八平以為是宇宙公主的臉龐。而且自然卷上又再燙過,巧妙地利用了原有的亂翹卷度。身上穿的是花色的長罩衫,胸部以上綴有毛線鉤編的飾邊,更強調出原本就超級豐滿的胸部。
周圍的男生都不斷瞄向這裏,眼前的霧子實在具有強大的破壞力。
投射而來的視線讓霧子忍不住縮起身體,滿臉通紅地說:
「我為了今天要來遊樂園,下了很多苦心呢!」
「怎麽會!?根本沒有約你啊!?」
「就像八平所說的,我還是試著鼓起勇氣。」
「居然是鼓起這種勇氣啊!?」
「因為我要來妨礙你,不讓你和會長玩得太開心。」
「還真直接!」
八平雖然覺得很頭痛,但就這樣把她趕回去也不太好。
內向的霧子去了很少去的美容院和服師店,為自己打扮了一番……這的確需要鼓起一番勇氣。八平思考著該怎麽辦才好。
「八平同學……這個漂亮的女生是誰?」
鈴音不知道什麽時候到的,隻見她愣愣地站在那裏。
她穿著長t恤配牛仔褲,簡單的裝扮更襯托出她的品味。八平驚訝地看著她長得令人無法置信的腿,邊回答:
「對了,會長,她是……」
……沒有血緣關係的姊姊。他原本打算這麽說,不過霧子卻打斷他的話,以堅毅的眼神看著鈴音說:
「我和八平之間有深厚的羈絆。」
「什麽!」鈴音驚呼了一聲,接著向八平說:
「你、這!真的嗎?」
「呃,也算是啦……」
畢竟是姊弟嘛!霧子又接著說:
「但我們還沒有肉體上的羈絆……」
「肉體上的羈絆!」
鈴音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八平覺得霧子的說法實在很奇怪。
(我們確實是沒有血緣關係啦,不過「還沒」是什麽意思?)
他想不通,所以便開口問:
「欸,『還沒』是什麽意思啊?」
霧子含糊其詞地說:
「八平,不需要向她解釋這個吧!」
在一頭霧水的八平身旁,鈴音顫抖著雙唇,喃喃地說:「不、不需要解釋,意思是你們……」
接著,她抬頭對他們說:
「八平同學、和沒見過的這位……失禮了!」
話一說完,便打算轉身跑去。八平急急忙忙抓住她的手。這樣下去,一定又會演變成和那天一樣的狀況。
「會長,我不希望事情又重演啊!」
「可、可是我……」
「總之,你先冷靜一下。要是我去追你,又引來之前那個警察,他這回一定會把我抓起來的。拜托你為了我留下來。」
「唔……嗯,對喔,就是上次你在我麵前掉褲子的事嘛!」
幹麽偏偏提起那個場麵啊!八平心想。
「八平……」
霧子發出彷佛從冥界傳來的聲音。
「在她的麵前掉褲子?那是怎麽一回事?」
鈴音用非常正經的口吻回答她:
「是啊,那時我一邊後退一邊大叫『別過來!』,八平同學還氣喘籲籲地把褲子……」
「給我慢著!還有更好的說法吧!」
八平大叫著。然而在一旁的霧子卻對鈴音說:
「這樣啊……沒什麽大不了的呢!畢竟我都看過八平的裸體了!」
就是從山裏回來的那天早上,在浴室裏。
「果然……你果然和八平同學有肉體上的羈絆!」
在假日人潮洶湧的遊樂園入口,鈴音以空手道鍛鏈的大嗓門這麽說道。
銳利的目光從四麵八方投射而來,八平簡直就像置身在戰場正中央的暴露狂。
鈴音緊閉著雙眼,兩個拳頭不住地顫抖著,接著飛也似地逃離了現場。
「會、會長!那邊是……」
……往噴水池的方向。
正當鈴音回頭望著朝她追來的八平……涼鞋的前端突然踢到石板,腳絆了一下,便一頭栽進了噴水池。
還濺起了相當高的水花。
鈴音一瞬間陷入混亂,但立刻冒出水麵張望著四周。她察覺到人群的視線後,「啊!」地叫了一聲,慌張地連忙抱住胸口。原來她的t恤全濕透了,衣服下的內衣一覽無遺。
(好丟臉喔……)
妯眼簾低垂,泛起了淚光。居然有個和八平有肉體關係的女孩出現了,而自己到底在做什麽啊……
「會長!」她聽到八平的呼喚而抬起頭。他在背包中搜索了一會兒,拿出一條大浴巾。
「你用這條浴巾圍住身體吧!」
鈴音急忙接了過來,把上半身包起來。八平向她伸出手,她猶豫了一下,便握住他的手,讓八平把她拉出噴水池。
八平對圍觀的人群說:「沒什麽好看的啦!」接著遞給她一個紙袋。
「你可以換上這個。那邊有廁所。」
她往紙袋裏一看,裏頭是全新的上衣和裙子。鈴音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說:
「為、為什麽你會帶這些東西啊?」
八平有點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說:
「因為你幫了我很多忙,這是一點謝禮。不用擔心,不是很貴的東西。」
「啊……」
「本來是打算要回去的時候再給你的……」
鈴音緊緊抱住了紙袋,
還掛著淚痕的臉上頓時綻開了笑魘。
「謝、謝謝你!」
「對了,還可以用這個吹乾內衣。」
八平從背包裏拿出隨身型吹風機。
「噫?」鈴音發出了跟她完全不搭的驚呼聲。八平解釋著說:
「不是啦,隻是來的路上有電器行,看到這個超便宜的……」
八平的藉口極為可疑,不過他催促著:「好了,快去換吧!」
鈴音雖然很驚訝,但還是說了聲「你等我一下!」就往廁所走去。
待在原地的八平雙手抵著膝蓋,「呼~」地歎著氣。
「好險有帶換洗衣物和吹風機啊……」
八平知道這所遊樂園有許多跟「水」有關的遊樂設施。
而在戀愛喜劇裏,「水」也是必要的元素。讓女孩子渾身濕透,春光外泄。
他預料到鈴音會有這種下場,便以禮物為藉口,幫她準備好衣物。另外,這也有賠罪的意思,彌補她之前因戀愛喜劇現象而賠償他玻璃窗的花費。
是說,沒想到鈴音會在入場前就濕透了……
這時,站在他身旁的霧了喃喃地說:「八平居然送女孩子禮物……這是在做夢吧……」。看她心神不知道飄哪兒去的模樣,八平便很放心地拿出手機跟香月說話。
「謝啦!幫我挑選會長的衣服……」
香月在學校偷偷接近鈴音,測量她的尺寸,還一起在服裝店挑選適合鈴音的衣服。
「……啊,嗯!那可是我絞盡腦汁選的喔……一定會很適合她的……」
「是啊!你老是在看服裝特集,對流行服飾很熟悉呢!真令人期待啊!」
看到八平雀躍的模樣,香月不停用手撥弄著瀏海,遮住臉上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兒,鈴音不像平常一樣踏著爽快的步伐,而是弓著背,邊張望著四周邊走了過來,一臉不安地站在八平麵前。
「……久、久等了。」
她雙頰泛紅,身上穿著新買的衣服。綴有蕾絲的白色上衣和膝上的黑色a字裙,讓她看起來就像個千金大小姐。和剛剛牛仔褲的裝扮是截然不同的對比,讓八平忍不住「喔喔啊啊啊啊……」地讚歎不已。
「會長,你幹麽這麽忸忸怩怩的啊?」
鈴音眼睛不停地向上窺視著八平的反應。
「呃,因為我沒有這樣的衣服……雖然我一直很想要……適、適合我嗎?」
「嗯嗯,當然羅,很不得了呢!」
八平說了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讚美。不過鈴音頓時一臉燦爛地說:
「謝謝你!我會好好珍惜這些衣服的!」
她高興地轉著圈子,飄揚的裙子下露出令人目眩神迷的長腿。
「……不過,八平同學,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尺寸啊?非常合身呢……」
八平猛然一驚。總不能跟她說是拜托身邊的幽靈去幫他量的吧!
「會、會長不是也明明不曉得我家地址,卻莫名其妙就走到了嗎?一定是心電感應啦!啊、哈、哈!」
有夠糟糕的藉口!鈴音聽了卻拉拉裙擺說著「這樣啊……」,接著露出滿臉笑容。
香月看到鈴音的模樣,低下了頭。
(沒想到我的嗜好,會在這種情況下派上用場。)
她唯一能穿的衣服,就是身上的這一件浴衣。因此她總是看著電視上的流行特集,幻想著「要是我穿上這個,八平會怎麽想呢?」……
她好羨慕鈴音能享受八平讚美的眼神。
謝啦,香月!八平用眼神向她示意。香月急忙擠出笑容,兩手抱在胸口說道:
「你是該好好謝謝我!」
八平解釋了他和霧子是家人後,鈴音鬆了一口氣。她看著鼓著雙頰的霧子說:
「原來如此……你是八平同學的姊姊啊?」
「現在算是。」
「現在!?」
八平一行人就這樣一邊講話一邊穿過了遊樂園的大門。八平和鈴音拿的是免費的票,而霧子則是自掏腰包買了入場券。
雖然霧子是不遠之客,不過也不好把花費苦心打扮的霧子給趕回去。
心情依然不太好的香月,也跟在他們後麵進了遊樂園。
「……好、好多人喔!」
八平忍不住抱怨了一聲。雖然隻是座鄉下的遊樂園,但幾乎每個設施前都排滿了人。特別是雲霄飛車和日本數一數二的反向高空彈跳,排隊的人龍都至少有一百公尺。號稱可以釣到巨無霸魚的釣池,也非常受歡迎。
霧子困窘地望著自己的錢包。她似乎花了太多錢在打扮上了。每一項遊樂設施都必須另外付費才能玩,她已經沒有足夠的錢了。
察覺到的鈴音對她說:
「那個……我可以跟你輪流和八平去玩喔!因為我的票是一票玩到底的……我們來猜拳看誰先玩吧!」
「會長,這個……」八平有點過意不去,但鈴音對他笑了笑說:
「別在意。就當作是你送我衣服的回禮羅!」
「謝……謝謝你!」霧子小小聲地道了謝。
首先是鈴音猜贏了,她選了鬼屋。因為不需要排隊,馬上就可以進去玩了……她這麽向八平解釋,不過她其實心裏別有所圖。
鬼屋裏有成群的西式墓地,循著路線前進,沿途不時會有鬼怪跑出來嚇人。
「……」
八平把雙手插在口袋裏,以防突如其來的戀愛喜劇現象。剛剛噴水池的意外很可能隻是個偶發事件,畢竟鈴音是個十足的冒失鬼。
而且現象一天會發生兩次,在那之前一點都不能大意。
鬼屋可是八平的罩門啊!萬一突然燈光一暗,雙手在黑暗中摸索,「這是什麽啊,怎麽這麽柔軟……」結果像這樣不小心摸到鈴音胸部的話,一定會被她痛扁一頓的吧!像這樣的戀愛喜劇簡直不勝枚舉。
而另一方麵,鈴音則是對這麽點程度的鬼屋感到很失望。原本她以為可以藉著驚嚇,一把抱住八平呢……
「嗚吼——」
突然有個木乃伊高舉雙手,出現在他們前方的親子檔麵前,然而那對親子檔一點反應也沒有。小孩子甚至歎了口氣說:
「欸,木乃伊叔叔,你真的以為你這種幹篇一律的動作可以嚇得倒人嗎?你要站在遊客的角度,做出更能撼動人心的表演才行啊!」
木乃伊的手還高舉著,僵在原地……最後,他頹倒在墓碑上,一動也不動了。就某種角度而言,的確很像鬼。
「我剛做這個工作的時候,也是很有自信的……」木乃伊不斷地喃喃著。
整個過程都差不多是這樣子,沒有半個遊客被嚇到。為什麽會沒有人排隊也不言而喻了。要是鈴音在這種氣氛下拚命尖叫,才會教人無言哩!
鈴音沒辦法,隻好跟八平聊天。話題是之前驚人現身的染穀佳乃。八平麵有難色地說:
「我才跟她認識沒多久,她就很積極。所以我跟她說要稍微壓抑『嬌』,強調一下『傲』的部分。」
「你的建議還真古怪……」
「是說,會長什麽時候會開殆對我『嬌』呢?」
「八十年後吧。」
「已經是老太婆了呀!」
「而且那是因為我老人癡呆、失去理智,而不是出於我的意誌。」
「你是有這麽不想對我『嬌』喔!」
「是啊!」
「也說得太篤定了!」
兩個人像平常一樣聊著天,木乃伊突然趴在地上爬了過來,纏著繃帶的手抓住鈴音的腳踝,而且那隻手還從手肘的地方硬生生折斷了。
「咿……呀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鈴音太過鬆懈,突然間被嚇了一大眺。
木乃伊纏滿繃帶的臉上仍看得出他得意的表情。看樣子先前被小孩子責備之後,讓木乃伊原本沉眠的自負覺醒了。
八平看了木乃伊的模樣覺得很敬佩,從鈴音的腳踝上拿起折斷的手臂。當然那隻是道具。剛剛香月已經警告他,木乃伊正接近他們。以免他被嚇到,引發戀愛喜劇現象而去摸鈴音的胸部。
鈴音緊緊抱著八平。她那跟香月及霧子相較之下略顯羞澀、但仍充滿彈性的胸部,也緊緊壓著八平。
「……嚇死我了……」
「會、會長……」
「謝謝你……幫我拿走那隻手臂。嘻嘻,你還真可靠。」
「這不就是『嬌』嗎!」
她居然一口氣跨越了八十年!
之後,八平輪流跟霧子和鈴音去玩了各種遊樂設施。
不隻是水,他還得提防各式各樣的戀愛喜劇現象。不過直到傍晚,什麽事也沒發生。
接下來輪到霧子。她抱著八平給她的玩偶,心情好得不得了。那是剛剛玩棒球九宮格時贏來的獎品。
「我們去坐那個!」
八平看向霧子所指的方向……那是遊樂園最受歡迎的摩天輪,摩天輪的規模並不是特別大,但因為可以一覽葛西川的風光而大受歡迎。
(說起來……摩天輪上最常出現的橋段是『停止運轉』吧!)
摩天輪突然停止運轉,女孩子便會怕得緊抓住男生不放。
不過,反正這也沒多嚴重。在戀愛喜劇漫畫裏,摩天輪會在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又重新啟動。
八平和霧子排在隊伍裏等待。雖然隊伍前進的速度很慢,不過人不算太多,所以他們也沒有等太久。
他們倆身後排了一對老夫婦。太太似乎有點疲倦地坐在地上,身旁放了個茶色的包包。
終於輪到八平他們了。他們走向摩天輪,搭上車廂。「鏗咚!」的一聲,車廂開始緩緩啟動,逐漸遠離了地麵。
「……奇怪?」
八平覺得有點不對勁,便往地麵一看……那對老夫婦正準備搭上車廂。
問題是那個茶色包包還留在地麵上,要是裏頭有貴重物品就糟了。排隊的人不是在聊天、就是在使用手機,沒有人注意到。
八平拿出手機打給鈴音,她應該在附近消磨時間。
『怎麽啦,八平同學?明明和姊姊在一起,卻打電話給我……』
盡管有點疑惑,但鈴音還是很高興。
「會長,不好意思……」
察覺到八平的語氣似乎很嚴肅,鈴音也正經起來。
『……怎麽了?』
「摩天輪入口附近有個茶色的包包掉在地上。能不能請你把它交給工作人員?那是排在我們後頭的人掉的。」
由於八平在摩天輪上,可能因為戀愛喜劇現象而突然停止運轉的機率也大增。
要是他們在上頭停留太久,包包被偷走的風險也會升高。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鈴音掛了電話後,八平再度看向地麵……隻見鈴音以驚人的氣勢趕到摩天輪入口處,撿起包包,交給入口處的工作人員。
八平再次打電話給鈴音,向她道謝……這時候他們所坐的車廂,來到了大約兩點鍾的位置。
「不好意思,姊姊。」
他向被晾在一旁的霧子道歉後坐了下來。就在此時……車廂彷佛受到了衝擊,接著便停了下來。
相對於感到迷惘的霧子,八平相當地冷靜。這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這肯定是今天的戀愛喜劇現象。摩天輪停止運轉的機率是非常低的……他暗自心想著。霧子突然喃喃地說:
「我……我有懼高症!」
果然會有附帶條件啊!八平還來不及大叫,霧子就抱了過來。
「好恐怖喔!」她尖叫著,雙手環抱著八平的脖子,輕輕咬著他的耳朵。
「是是是、是你說要坐摩天輪的吧!怎麽會怕高呢!」
「呃啊……我說錯了!我是幽閉恐懼症啦!」
「所以說是你想坐的啊!」
香月嘟起嘴,不高興地轉過頭去。
「不是這樣……」八平用眼神向香月解釋。麵對姊姊的美色,他動用了所有的理性全力抗衡。
過了大約五分鍾,八平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鈴音打來的。
「喂!我是薩摩八平!」他彷佛得救般,語氣爽朗地接起了電話。霧子則是咂著舌,放開了八平。
『你沒事吧,八平同學?』
「會長……謝謝你打電話來……真的好恐怖……」
恐怖的是姊姊的美色,以及在香月麵前差點無法自持的自己。
鈴音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
『哎呀,你想聽到我的聲音啊?你要振作點,你得安撫姊姊才行啊!』
「呃,她遠比我平靜多了……」
『咦?這樣啊……?話說你們現在在哪個車廂裏啊?』
八平往下看去,並朝著地麵拚命揮手。下麵已經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群眾。
在稍微遠離人群的地方,有個人不停地揮手回應……是鈴音。
『八平同學,你要保持鎮定喔!我會一直跟你說話到重新啟動為止……咦?』
鈴音直盯著摩天輪,看起來很不尋常。
『八平同學,你們下方的車廂看起來很不對勁欸!』
八平的腦子裏浮現出剛才的老夫婦。
『老爺爺很驚慌的樣子,他似乎在照顧身旁的老婆婆……但又不知所措地不斷往下看。』
會不會是摩天輪突然停止而受到驚嚇……八平焦急地想。
「會長,請你把這件事告訴工作人員。」
他掛上電話,祝線投往靜靜待在一旁的香月。香月點了點頭,飛出車廂,去查看老夫婦的狀況。
過了約一分鍾,她回來了。
「八平……似乎是氣喘發作了。老婆婆的胸口發出『咻咻』的聲音,還不停地咳嗽。」
八平再度把手機放在耳朵旁。雖然他跟霧子解釋過香月的存在,但還是不太頤意在她麵前對著空氣說話。
「她沒有帶氣喘吸入劑嗎?」
八平的父親也有氣喘,所以他具備基本的常識。
「沒有,好像沒有帶在身上……該不會在剛剛那個包包裏吧……」
這時鈴音又打了電話過來。
『八平同學,狀況好像不太妙!工作人員查看了老夫婦的包包,裏頭有許多藥……還有氣喘吸入劑!』
八平緊咬著下唇。要是自己沒有搭上摩天輪……現在老婆婆早就可以拿到吸入劑了。
他再次看向窗外……他們現在離地麵大約三十公尺高。
(饒了我吧……)
不過,因為自己的過錯而害別人受苦……必須幫助他們才行!
八平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撥了電話給鈴音。
「會長,不好意思,有件事要麻煩你!」
八平把接下來的打算告訴鈴音,連身為學生會長的鈴音也嚇一大跳。
『喂,八平同學,那樣太危險了……你為什麽要冒這麽大的險?』
是自己害老婆婆受苦的,要是老婆婆死了……他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所以這麽做完全是為了自己。
「抱歉,總之拜托你了!」
八平掛上電話。霧子靠了過來,緊緊抓著他。她應該是聽到八平向鈴音說明的計劃後,覺得很不安吧。
「八平……真的很危險,你別這麽做…
…」
「抱歉……」
……把你卷進這場混亂。雖然霧子是未經邀請,擅自跑來遊樂園的。
「待會兒會再好好向你們道歉的。要為我祈禱喔!」
八平強硬地讓霧子坐好,輕輕撫摸著她的頭,最後望向地麵。鈴音正在驅散車廂下方的人潮。
(thank you!會長!)
他在心裏向鈴音道謝後,便深深吸了一口氣,用手肘……撞破了座椅後方的玻璃。
瞬間風灌了進來。
「……八平,我也、我也來幫忙!」
霧子開始用手指將窗架上殘留的玻璃碎片取下來。沒一會兒她就被割傷了,手上鮮血直流,但她一點兒也不以為意。
「……姊姊,謝謝你!」
八平爬上座椅,從打破的窗子往下采。老夫婦乘坐的車廂頂部,就在他們正下方三公尺處。
而在那下方,是跟離他們有三十公尺的地麵。
(好可怕……)
要是掉到地上,運氣好隻會骨折……最糟的情況,就是死路一條。
……然而,他聽到了老婆婆痛苦的咳嗽聲。
(都是因為我搭上了摩天輪。)
自己必須負起責任才行。他拍了拍胸口,為自己打氣。接下來是關鍵……最重要的是喜歡的女孩子就在身邊,絕不能讓她看到自己的糗態。
雖然直接跳到老夫婦的車廂上比較快,但會嚇到他們吧。
該怎麽辦呢……就在八平猶豫的時候,霧子提出了建議。雖然似乎很危險……稍作思考後,八平同意了。
八平首先把腳跨出窗框,接著身體也伸了出去,接著他抓著霧子的雙手,就這樣吊掛在車廂外。如此一來,就算跳到老夫婦的車廂上,距離也僅僅一公尺左右……多多少少能降低一點聲響。
「姊姊,你還好嗎……?」
霧子看起來很痛苦。
「當然……畢竟我都尾隨八平去慢跑嘛,身體鍛鏈得很不錯……!」
就算是這樣,那也不過是鍛鏈到腿力和腰力吧……八平的腦子裏充滿了疑問。不過,憑霧子對八平異常的愛情,就足以信賴她。為了八平,她一定可以超越極限的!
姊姊,你可以放手了!八平正要這麽說的時候……
(……咦?)
發不出聲音來!甚至覺得想吐!
(……原來我這麽膽小嗎?)
他再度看了看下方,實在高得讓人頭暈眼花……不過,老夫婦的車廂就在正下方,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機率安全著陸才對。
可是,要是腳滑失足怎麽辦?要是這麽死掉,會在霧子和鈴音心裏留下陰影吧?隻有他和香月兩人知道戀愛喜劇現象,就算素未謀麵的老婆婆死掉,也不會有人怪到自己頭上來吧?而且在這種時候,霧子一定有辦法展現爆發力,把自己往上拉回去的……八平心裏不斷浮現這些逃避的念頭。
他害怕得牙齒不停顫抖,這疇一直陪伴著他的幽靈的聲音響起。
「……八平,快點過來!」
聲音從底下傳來。八平往那邊一看,赫然發現香月仰躺在老夫婦的車廂上。她身上的浴衣敞開,那對巨乳的上半部都露了出來,而下半身直至大腿根部也都一覽無遺。她的身體因羞恥而顫抖著,淚眼婆娑,緊咬著櫻色的唇瓣。
八平凝視著眼前的景象,說:
「你、你在幹什麽!?你好歹也看一下場合吧!?」
「可是你……你在猶豫要不要跳啊!你現在逃避的話,以後一定會後悔的!所以我……」
「你說的是沒錯啦……可是幹麽做出那種情色的姿勢啊……」
「因、因為我想說你看了我這副模樣,就會毫不猶豫地往下跳嘛!」
「我又不是魯o三世……」
八平歎了一口氣……接著便咬緊牙關,深深吸了一口氣。香月都做了這麽大的犧牲,要是自己不往下跳就太沒男子氣概了!
他放開霧子的手,穿越香月的身體,落在車廂的頂端。香月確認他平安無事後,整理好身上散亂的衣服。
八平一邊喘著氣,一邊爬行著移動。
老爺爺驚訝地瞪大雙眼,從座位後麵的窗戶看著八平。
「請站遠一點!」
他大聲嘶喊加上比手劃腳,接著高舉手肘,用力地往玻璃撞去。兩次、三次……隨著一次次敲打,玻璃出現裂痕,最後終於破了。老婆婆激烈的咳嗽聲聽起來更加響亮。
八平坐在車廂上,低頭望地麵一看。
「八平同學!」
鈴音在地麵上拚命揮舞著雙臂。她的手上……是顆棒球。她從棒球九宮格遊戲場那邊借來的。
稍早他們曾一起去玩棒球九宮格。
八平以前是棒球社的,不過現在肩膀已經不聽使喚,隻得到相當低的分數。
另一方麵,鈴音毫無保留地發揮了國中王牌的實力,刷新了遊樂園的得分記錄,贏得了玩偶。當時她把玩偶遞給八平,說:「把這個送給姊姊吧!就說是你贏來的。」
鈴音現在高舉手臂,接著……朝著八平投出強力的一球。
(好、好快!)
八平伸出雙手接球……但目測失誤,球硬生生地擊中他的肚子。
他痛得幾乎要暈過去了,仍小心不讓球掉下去。他緊緊地抱住球。
「很痛吧……」
老爺爺吃驚地看著他。八平痛苦地說:「……請、請再等一下……」
棒球上係著同釣場借來的釣魚線,另一頭一直延伸到地麵。
八平把釣線往上拉……繩子的另一端,係著一個茶色的包包。
他把包包拉上來以後,交給老爺爺。老爺爺立刻取出吸入劑,放在老婆婆的鼻子上……劇烈的咳嗽聲慢慢舒緩下來,呼吸也恢複了平順。
八平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坐了下來。
「謝謝你,謝謝你!」老爺爺不斷地低頭向八平道謝。
「不客氣……」
八平不好意思地別開目光。畢竟老婆婆會這麽痛苦,都是我的錯……他對於將他們卷入這場騷動,感到非常內疚。
過了大約二十分鍾後,摩天輪終於又開始動了起來。
八平、霧子和鈴音被帶領前往位於遊樂園中央的經理辦公室。
老夫婦則是坐上了在一旁待命的救護車。
八平的行為雖然讓人捏了一把冷汗……但結果成功地救了老婆婆。要是發作時間拖得更長,說不定會有生命危險。
園方並未追究打破玻璃的責任。經理接見了他們——
「像你們這樣勇敢的年輕人,實在不多見了。歡迎你們再次到遊樂園玩。」
——並向他們致意。
出了辦公室到走廊上後,八平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居然惹了這麽大的麻煩……)
他救了老婆婆之後,大家都把他當成大英雄……但他心裏很清楚發生意外的原因,所以無法打從心裏開心地接受讚美。
(要是我沒搭乘摩天輪就好了。這麽一來,那對老夫婦就……)
……就可以平安地回家了吧!
而且他還打破了玻璃。雖然他不清楚摩天輪的車廂玻璃要多少錢,但想必比大量生產的家用玻璃貴上許多。
雖然他向經理表示「我會賠償玻璃的」,但經理以「我怎麽能向英雄收錢呢」為由拒絕了。
最後八平沒有說出一切都是起因於戀愛喜劇現象。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吧……在引起這麽大的騷動後,他害怕會因為說出真相而受到責難。
八平的心裏隻有罪惡感。
他隱瞞真相,又被當作英雄看待,都讓他渾身不對勁。
……香月在空中望著難過的八平,也因無力感而深受煎熬。
八乎很沒精神……他的心情,隻有香月能深切地理解。
而且說起來,戀愛喜劇現象是自己帶給八平的吧!
害老婆婆受苦的,也是自己。
然而八平沒有怪罪她,還絞盡腦汁想辦法、克服膽怯,救了老婆婆。
香月心想:
(我……剛剛的事,我有幫上什麽忙嗎?)
她隻有去老夫婦的車廂察看,告訴八平老婆婆氣喘發作的事……不過最早察覺異狀的是鈴音,自己隻是去確認而已。
鈴音以手機和八平聯係,還漂亮地把藥送到摩天輪上。
而霧子為了降低老夫婦的驚嚇,從車廂裏探出身子,幫助八平降落。
自己隻做了一點想起來有點丟臉的事。
八平可是真正賭上性命,為戀愛喜劇現象收拾善後……
真是可恨啊,這副身軀……根本幫不上任何一點忙。
那時候要是能為八平加油打氣也好,然而絕不可能受傷的自己,實在沒有資格對以肉身救人的八平說那種話。
她希望八平能打起精神。戀愛喜劇現象是我的錯,你卻為我善後,你應該要感到驕傲才對啊!
「八平……」
正當她要開口的時候……
「唔,八平,真有你的!」
鈴音用力拍著八平的肩膀說。
「啊……」
香月到口的話縮了回來。鈴音接著說:
「沒想到你這麽機靈,而且很勇敢呢!」
霧子不斷瞄著鈴音,終於像下定決心似地插嘴說:
「對啊對啊,一開始我還嚇了一跳呢……」
香月低垂著頭,接著像是不想打擾他們似的,躲進地板下。
(香月呢?)
八平尋找著他的同伴幽靈。在鈴音開口之前,她好像要跟自己說什麽……可是現在卻不見蹤影。剛剛是她讓他鼓起勇氣,他想好好向她道謝。
話說,他也帶給霧子和鈴音不少麻煩,所以他快步向前拉開了點距離後,回過頭向她們倆低下頭。
「那個……謝謝你們幫忙……還有、那個……對不起!」
兩個人都一臉驚訝。鈴音問:
「呃,你道謝還能理解啦……但幹麽要道歉?」
「……嗯,因為把你們卷入了麻煩事。」
雖然沒有辦法向她們解釋戀愛喜劇現象,不過還是必須道歉才行。
鈴音苦笑著說:
「八平同學,你以為我會為這點事生氣嗎?你可是大錯特錯了喔!」
霧子也說:
「就、就是啊!我也很高興可以幫上八平的忙喔!」
八平聽了兩人的話之後,不禁低垂眼簾。然而在鈴音和霧子的眼中,他就像是一個被稱頌為英雄、卻毫不誇耀其功,十分謙虛的男生。
在不知道實情的兩人心中……八平的評價大大地提升了。
鈴音彷佛下定決心般,握起八平的雙手,幾乎要碰到鼻子般地貼近他的臉說:
「……我們換換口味吧!」
「換、換口味?」
八平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歪著頭想:我們剛剛吃了什麽嗎?
「這次和我一起搭摩天輪吧!」
「咦?」
說起來,摩天輪要修複還要一段時間吧!被八平這麽一問,鈴音的視線轉向窗外,說:
「你看,已經恢複運轉了喔!而且你剛剛的精彩表演已經被當作宣傳了呢!」
摩天輪附近架設了螢幕,上頭播放著不知道是誰用手機拍下的畫麵。螢幕前聚集了許多圍觀的群眾。
想來剛剛的經理看起來很和善,卻不放過任何賺錢的機會呢!八平這麽埋怨著。這時鈴音對他說:
「那麽,我們再搭一次吧!」
「我才不要!一定又會停止的!」
八平非常肯定。戀愛喜劇現象一天最多發生兩次,而剛剛的摩天輪意外,百分之九十九是戀愛喜劇現象。
鈴音不曉得他的顧慮,反而被激起了母性。剛剛做出精湛演出的大英雄,居然會怕摩天輪啊……!
「八平同學,不要任性!」
「任性……?」
「你再繼續抱怨,我就要使出空手道製服你,把你架上摩天輪喔!」
「會長,這樣做有什麽樂趣嗎!?」
「我會坐在暈過去的八平對麵,對你說:『看,八平同學,這就是你一直很想看的夜景喔…………八平同學?是嗎……你已經……八平同學……!』」
「我已經死了嗎!?」
「接著我就一邊哭一邊把你背下摩天輪,在螢幕前看著你先前英姿的遊客見了我們,一定會有很多感觸的!」
「隻能解釋成為了救老夫婦而摔死了吧……」
「走吧,去搭摩天輪吧!」
「誰要搭啊!」
被晾在一旁的霧子「喝!」地一聲,用手刀斬斷了兩個人原本牽在一起的手,插嘴說道:
「要、要搭也是應該跟我搭吧!剛剛摩天輪走到一半就停止了,所以不算數!這次還是該我!」
「我就說我不要搭了……」
八平一說,霧子又接著說:
「八平,不要任性!」
「姊姊和會長都誤用『任性』這個詞了吧!」
「你再羅唆,我就用麻醉藥讓你昏睡喔!」
八平現在已經不會對霧子隨易攜帶那種東西感到驚訝了。
「哎,你要用這種手段逼我搭摩天輪嗎?」
「不,我會帶你去飯店!」
「什麽嘛!好歹玩個什麽遊樂設施啊!」
「雖然不是玩遊樂設施,但我願意……」
「你要是說願意讓我玩,我就斬斷我們的姊弟關係!」
「……我願意讓你玩喔!讓我們發展姊弟以上的關係吧!」
「一刀兩斷!」
原本沮喪不已的八平,不知不覺間卯足全力吐槽她們倆。
「……」
香月躲在地板下,緊咬著下唇。
自己果然什麽也不會!不隻是今天,八平國中為莫名其妙的戀愛喜劇現象所苦的時候,她除了待在他身旁,什麽忙也幫不上。
上頭傳來嘻笑的聲音。
(太好了,八平已經打起精神來了……)
香月灰心地笑了笑,無精打采地跟在他們身後。
隔天早上,八平來到飯廳時,發現霧子今天沒有戴眼鏡。似乎早上起床時,視力突然變好了。
「我、我看起來很奇怪嗎……?」
八平目不轉睛地盯著姊姊的瞼。
(原來如此。今天的戀愛喜劇現象是這個啊!還是第一次呢!)
是小說中常見的『拿掉眼鏡後是大美人』。再加上她為了昨天而剪的新發型,看起來格外美麗。老實說,要是這時姊姊向他展開攻勢,八平沒有自信能抗拒得了。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到了明天,姊姊的視力又會回複像往常一樣了。
霧子微微歪著頭,讀起了早報。
「你看,八平,有我們的報導耶!」
八平往報紙一瞧,上頭報導了摩天輪的意外。
因為是地方報紙,所以篇幅還頗大。尤其是八平,他用手機指揮地麵上的人,冒險救了老婆婆,被捧成了英雄。霧子很高興地說:
「嗬嗬,這是我和八平第一次合作呢!」
「……嗯,不過還有會長喔!」
霧子突然臉色一況,開始拿油性筆把報紙上有關鈴音的部分塗黑。
「好了!吃早飯羅!」
八平假裝沒看到,神采奕奕地大喊。接著整理儀容後便上學去了。
他一進教室,立刻被同學團團圍住。大家似乎都看了報紙。
「薩摩同學……你真是了不起!」
女同學興高采烈地問道,眼睛閃爍著光芒。
(我隻是為戀愛喜劇現象收拾殘局罷了……)
八平雖然心裏這麽想,但又覺得這是建立「開朗明亮的形象」的好機會。如果能讓女孩子對他建立好印象,要是哪天因為戀愛喜劇現象而握了女生的手,也能降低傷害。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比手劃腳地開始說明事情的情過。同學們都聽得津津有味。
八平身邊聚滿了人……香月看著他們,眼神中混雜著欣喜和寂寞。
到了午休時間,八平整個早上的下課時間都在講迤救人的事跡,覺得有點厭煩了。
(真想跟香月兩個人悠哉地獨處啊……說起來,早上都沒和她講到話呢!)
八平起身,想去找個沒有人的地方。香月閃爍著雙眼跟在他後麵,然而……
「薩摩同學!……終於可以跟你單獨說話了!這是怎麽回事?」
原來是從開學第一天就對他嬌羞度ma的同學染穀佳乃。她拿著報紙擋在麵前。好像是忍了整個早上了。
(又要再說一次救人的經過啊……)
八平有點不耐煩,但佳乃卻說:
「你去遊樂園,怎麽沒有約我!」
「你要問的是這個喔?」
「而且還跟兩個女生去!那再多約我一個也沒差吧!」
怎麽聽都不對勁吧!但八平總之先解釋誤會再說。
「其實我是跟會長一起去的,沒想到我姊姊突然出現在那裏。」
「什麽……那還是有問題啊!難道薩摩同學喜歡的對象是會長嗎?」
「不、不是這樣的……之前我惹了一點麻煩,為了賠罪才約了會長。」
「呼……」佳乃放心地吐了一口氣後又說:
「太好了……真是的……」
雖然她是個怪咖,但她這麽喜歡自己,八平還是很高興。然而……
「如果會長是你喜歡的人,我還打算拿之前薩摩同學摸我胸部的事當武器對抗到底呢!」
「好可怕!」
「第一個要跟父親稟報!」
「就隻有這點千萬不要啊!」
八平想起那位筋骨發達、臉上有道長疤的校長,他可是個揚言「要把接近我女兒的男人通通殺光!」的恐怖男人。
八平一邊發抖,一邊問佳乃:
「要是你父親知道了,會怎麽對付我?」
「期末考每科都各扣二十分!」
「還真普通!不過也太卑鄙了吧!」
「父親會避開老師的耳目,偷走薩摩同學的答案卷,再用橡皮擦把答案擦掉之後,偷偷放回去。」
「居然還要偷偷摸摸的啊……」
「就這樣一點一滴地,讓薩摩同學消失在這個社會上!」
「讓我消失是什麽意思啊!」
「父親會通知所有薩摩同學報考的大學,說『這家夥是人渣,千萬不能收』!」
「這麽做,反而是校長才會從這個社會上消失吧!」
「要是這樣的話,父親會對你懷恨在心,確實地讓你的肉體也消失!」
「已經發展成跟女兒沒關係的仇恨了啊!」
佳乃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
「真不愧是薩摩同學……吐槽得真好!」
「……呃!」
八平突然想到自己原本是要跟香月獨處的,竟不知不覺和佳乃聊起來了。他小心不讓佳乃起疑,轉動視線尋找香月……但香月完全不見蹤影。
(奇怪,上哪兒去了?)
八平覺得很疑惑,這時佳乃又繼續說:
「薩摩同學,我找你說話的時候,你心裏一定想:『咦?傲嬌不見了喔?』對吧?」
「嗯嗯……」
剛認識佳乃那天,他跟佳乃說一開始就嬌羞度ma會扣分,要多展露『傲』的部分才行。
「是啊!那個設定今天怎麽不見了?」
「被薩摩同學這麽一說,我為了思考要怎麽做才好,每天都去咖啡店……」
「啊,咖啡店的確是很方便……」
八平想要專心念書時也會去。香月會一起看書,或蹌到隔壁桌去偷聽別人講話。
佳乃閉上眼睛,用很嚴肅的語氣說:
「然後,我終於領悟到了……」
「嗯嗯!」
……領悟了傲嬌的真諦嗎?八平心想。然而……
「我領悟到薩摩同學隻是覺得我很煩,想要避開我,才會要我試著傲嬌的,對吧?」
「被發現了!」
「我上課時怎麽想破頭也想不通,掏光身上的錢去咖啡店,攝取了一堆咖啡因和糖分後,才終於領悟了你背後的真意。」
「咖啡店也太神奇了吧!」
聽見八平很老實地吐槽,佳乃露出陰鬱的表情,淚眼婆娑地說:
「薩摩同學……真的是這樣嗎……」
「啊……」
的確是覺得她很煩……但她這麽坦率地向自己表白,自己卻傷了她的心。
「染穀同學……」
……對不起。正當八平想這麽說的時候……
「夠了!」
佳乃轉過身去。
這時突然有股寂寞掠過八平的心。
雖然她的言行舉止常常讓人不勝其擾,但八平其實有點樂在其中。
八平低垂著頭。佳乃微微轉過頭來,對八平說:
「你有在……反省嗎?」
「嗯,是啊。是我不好,真的很對不起!」
「真的嗎……那午餐跟我一起吃好嗎?」
八平一瞬間想起香月,不過拒絕佳乃的話,她會更傷心吧!
他點點頭。佳乃看了,用食指抹去眼角的淚水,露出燦爛的笑容說:
「太好了……我好高興喔!」
八平頓時怦然心動。佳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展露了傲嬌,要是這樣下去……
佳乃跑回自己的座位,從桌子旁邊拿出了三層的便當盒。
「……這樣我這個親手做的便當就不會浪費掉了。」
「呃……」
親手做的便當!那是八平慘澹的國中生涯中從來沒出現過的東西。他簡直不敢相信現在就出現在眼前。
「嗬嗬,怎麽樣啊?」
佳乃的態度驟變,高聲地笑著走了過來。
「原來……」八平喃喃說道。
「太厲害了……識破我的真憲,因幻滅而心灰意冷,之後再搬出『嬌』來……我的確見識到你的傲嬌了!」
「嗬嗬嗬,你真的太小看我了呢……既然我大獲全勝,就和我在這裏用餐吧?」
八平再度尋找著香月的身影……還是遍尋不著。她大概鬧別扭,躲起來了吧?
(連午休也沒和她講到話呢……)
不過他還是得和佳乃一起吃飯才行。畢竟她特地花費心力做了三層的便當。而且……
(嗬哈哈哈哈哈!這樣我就是人生贏家了!)
周遭男同學們投射而來的欣羨眼光,讓他得意得不得了。再怎麽說,佳乃都是個美少女啊!
和這樣的美少女一起享用她親手做的便當,這是從國中起
做夢都沒想過的好事啊!
打從過見香月的隔一天起,就因戀愛喜劇現象而使得性騷擾事件層出不窮。不出一個月,他在同學眼中就比病毒還不如,甚至還曾被勒令停學呢!
(幸好我沒有自暴自棄,努力不懈到今天啊……)
八平腦海裏浮現出和香月初次相識的那一天。
他假裝在講電話,其實是跟飄浮在不遠處的香月說話。
「說起來會長還真是老實。不但賠償了窗戶和皮帶,還說什麽得到免費的票,要一起去……」
香月驚訝地對他說:
「……我說你啊,真的這麽認為嗎?」
他們現在身在葛西市中心的「葛西遊樂園」入口處。
因為附近有葛西川的緣故,遊樂園便引用了川水,打造了仿叢林探險的遊樂設施。
現在是下午一點,有許多親子檔的遊客,離他們約一百公尺的噴水池旁有許多等待會合的男男女女。
香月用手指卷繞著頭發,調皮地說:
「我還是離你遠一點好了……」
「為什麽?你待在我身邊,我會比較快樂啊!」
「嗯,不是八平覺得快不快樂的問題啊……」
哎,這男人真是的!要不是香月沒有實體,現在肯定氣得跺腳。
然而八平沒有察覺香月的反應,不安地喃喃說道:
「不知道今天的戀愛喜劇現象會是什麽呢……」
遊樂園是戀愛喜劇的必備元素,所以八平當然已經詳讀過戀愛喜劇現象應變手冊,作好萬全準備。可是……
「八平!」
有人在呼喚他。八平收起手機,往聲音的方向看去。
「會長……咦!?」
站在視線前方的,是姊姊霧子。她一身和平時截然不同的打扮。
「等很久了吧?」
「並沒有!」
「是嗎?看來我現在到這兒來……時間剛剛好呢!」
「喂,並不是這樣,我根本沒有在等你啊!」
「怎麽這樣……難道你討厭姊姊嗎?」
「呃,也不是討不討厭的問題……」
八平抓了抓頭,看著低垂著頭的霧子,覺得自己似乎太過分了。
(不過……)
霧子看起來在打扮上花了不少工夫。雖然一如往常地帶著眼鏡,但原本像門簾般的瀏海剪得短短的,露出曾讓八平以為是宇宙公主的臉龐。而且自然卷上又再燙過,巧妙地利用了原有的亂翹卷度。身上穿的是花色的長罩衫,胸部以上綴有毛線鉤編的飾邊,更強調出原本就超級豐滿的胸部。
周圍的男生都不斷瞄向這裏,眼前的霧子實在具有強大的破壞力。
投射而來的視線讓霧子忍不住縮起身體,滿臉通紅地說:
「我為了今天要來遊樂園,下了很多苦心呢!」
「怎麽會!?根本沒有約你啊!?」
「就像八平所說的,我還是試著鼓起勇氣。」
「居然是鼓起這種勇氣啊!?」
「因為我要來妨礙你,不讓你和會長玩得太開心。」
「還真直接!」
八平雖然覺得很頭痛,但就這樣把她趕回去也不太好。
內向的霧子去了很少去的美容院和服師店,為自己打扮了一番……這的確需要鼓起一番勇氣。八平思考著該怎麽辦才好。
「八平同學……這個漂亮的女生是誰?」
鈴音不知道什麽時候到的,隻見她愣愣地站在那裏。
她穿著長t恤配牛仔褲,簡單的裝扮更襯托出她的品味。八平驚訝地看著她長得令人無法置信的腿,邊回答:
「對了,會長,她是……」
……沒有血緣關係的姊姊。他原本打算這麽說,不過霧子卻打斷他的話,以堅毅的眼神看著鈴音說:
「我和八平之間有深厚的羈絆。」
「什麽!」鈴音驚呼了一聲,接著向八平說:
「你、這!真的嗎?」
「呃,也算是啦……」
畢竟是姊弟嘛!霧子又接著說:
「但我們還沒有肉體上的羈絆……」
「肉體上的羈絆!」
鈴音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八平覺得霧子的說法實在很奇怪。
(我們確實是沒有血緣關係啦,不過「還沒」是什麽意思?)
他想不通,所以便開口問:
「欸,『還沒』是什麽意思啊?」
霧子含糊其詞地說:
「八平,不需要向她解釋這個吧!」
在一頭霧水的八平身旁,鈴音顫抖著雙唇,喃喃地說:「不、不需要解釋,意思是你們……」
接著,她抬頭對他們說:
「八平同學、和沒見過的這位……失禮了!」
話一說完,便打算轉身跑去。八平急急忙忙抓住她的手。這樣下去,一定又會演變成和那天一樣的狀況。
「會長,我不希望事情又重演啊!」
「可、可是我……」
「總之,你先冷靜一下。要是我去追你,又引來之前那個警察,他這回一定會把我抓起來的。拜托你為了我留下來。」
「唔……嗯,對喔,就是上次你在我麵前掉褲子的事嘛!」
幹麽偏偏提起那個場麵啊!八平心想。
「八平……」
霧子發出彷佛從冥界傳來的聲音。
「在她的麵前掉褲子?那是怎麽一回事?」
鈴音用非常正經的口吻回答她:
「是啊,那時我一邊後退一邊大叫『別過來!』,八平同學還氣喘籲籲地把褲子……」
「給我慢著!還有更好的說法吧!」
八平大叫著。然而在一旁的霧子卻對鈴音說:
「這樣啊……沒什麽大不了的呢!畢竟我都看過八平的裸體了!」
就是從山裏回來的那天早上,在浴室裏。
「果然……你果然和八平同學有肉體上的羈絆!」
在假日人潮洶湧的遊樂園入口,鈴音以空手道鍛鏈的大嗓門這麽說道。
銳利的目光從四麵八方投射而來,八平簡直就像置身在戰場正中央的暴露狂。
鈴音緊閉著雙眼,兩個拳頭不住地顫抖著,接著飛也似地逃離了現場。
「會、會長!那邊是……」
……往噴水池的方向。
正當鈴音回頭望著朝她追來的八平……涼鞋的前端突然踢到石板,腳絆了一下,便一頭栽進了噴水池。
還濺起了相當高的水花。
鈴音一瞬間陷入混亂,但立刻冒出水麵張望著四周。她察覺到人群的視線後,「啊!」地叫了一聲,慌張地連忙抱住胸口。原來她的t恤全濕透了,衣服下的內衣一覽無遺。
(好丟臉喔……)
妯眼簾低垂,泛起了淚光。居然有個和八平有肉體關係的女孩出現了,而自己到底在做什麽啊……
「會長!」她聽到八平的呼喚而抬起頭。他在背包中搜索了一會兒,拿出一條大浴巾。
「你用這條浴巾圍住身體吧!」
鈴音急忙接了過來,把上半身包起來。八平向她伸出手,她猶豫了一下,便握住他的手,讓八平把她拉出噴水池。
八平對圍觀的人群說:「沒什麽好看的啦!」接著遞給她一個紙袋。
「你可以換上這個。那邊有廁所。」
她往紙袋裏一看,裏頭是全新的上衣和裙子。鈴音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說:
「為、為什麽你會帶這些東西啊?」
八平有點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說:
「因為你幫了我很多忙,這是一點謝禮。不用擔心,不是很貴的東西。」
「啊……」
「本來是打算要回去的時候再給你的……」
鈴音緊緊抱住了紙袋,
還掛著淚痕的臉上頓時綻開了笑魘。
「謝、謝謝你!」
「對了,還可以用這個吹乾內衣。」
八平從背包裏拿出隨身型吹風機。
「噫?」鈴音發出了跟她完全不搭的驚呼聲。八平解釋著說:
「不是啦,隻是來的路上有電器行,看到這個超便宜的……」
八平的藉口極為可疑,不過他催促著:「好了,快去換吧!」
鈴音雖然很驚訝,但還是說了聲「你等我一下!」就往廁所走去。
待在原地的八平雙手抵著膝蓋,「呼~」地歎著氣。
「好險有帶換洗衣物和吹風機啊……」
八平知道這所遊樂園有許多跟「水」有關的遊樂設施。
而在戀愛喜劇裏,「水」也是必要的元素。讓女孩子渾身濕透,春光外泄。
他預料到鈴音會有這種下場,便以禮物為藉口,幫她準備好衣物。另外,這也有賠罪的意思,彌補她之前因戀愛喜劇現象而賠償他玻璃窗的花費。
是說,沒想到鈴音會在入場前就濕透了……
這時,站在他身旁的霧了喃喃地說:「八平居然送女孩子禮物……這是在做夢吧……」。看她心神不知道飄哪兒去的模樣,八平便很放心地拿出手機跟香月說話。
「謝啦!幫我挑選會長的衣服……」
香月在學校偷偷接近鈴音,測量她的尺寸,還一起在服裝店挑選適合鈴音的衣服。
「……啊,嗯!那可是我絞盡腦汁選的喔……一定會很適合她的……」
「是啊!你老是在看服裝特集,對流行服飾很熟悉呢!真令人期待啊!」
看到八平雀躍的模樣,香月不停用手撥弄著瀏海,遮住臉上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兒,鈴音不像平常一樣踏著爽快的步伐,而是弓著背,邊張望著四周邊走了過來,一臉不安地站在八平麵前。
「……久、久等了。」
她雙頰泛紅,身上穿著新買的衣服。綴有蕾絲的白色上衣和膝上的黑色a字裙,讓她看起來就像個千金大小姐。和剛剛牛仔褲的裝扮是截然不同的對比,讓八平忍不住「喔喔啊啊啊啊……」地讚歎不已。
「會長,你幹麽這麽忸忸怩怩的啊?」
鈴音眼睛不停地向上窺視著八平的反應。
「呃,因為我沒有這樣的衣服……雖然我一直很想要……適、適合我嗎?」
「嗯嗯,當然羅,很不得了呢!」
八平說了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讚美。不過鈴音頓時一臉燦爛地說:
「謝謝你!我會好好珍惜這些衣服的!」
她高興地轉著圈子,飄揚的裙子下露出令人目眩神迷的長腿。
「……不過,八平同學,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尺寸啊?非常合身呢……」
八平猛然一驚。總不能跟她說是拜托身邊的幽靈去幫他量的吧!
「會、會長不是也明明不曉得我家地址,卻莫名其妙就走到了嗎?一定是心電感應啦!啊、哈、哈!」
有夠糟糕的藉口!鈴音聽了卻拉拉裙擺說著「這樣啊……」,接著露出滿臉笑容。
香月看到鈴音的模樣,低下了頭。
(沒想到我的嗜好,會在這種情況下派上用場。)
她唯一能穿的衣服,就是身上的這一件浴衣。因此她總是看著電視上的流行特集,幻想著「要是我穿上這個,八平會怎麽想呢?」……
她好羨慕鈴音能享受八平讚美的眼神。
謝啦,香月!八平用眼神向她示意。香月急忙擠出笑容,兩手抱在胸口說道:
「你是該好好謝謝我!」
八平解釋了他和霧子是家人後,鈴音鬆了一口氣。她看著鼓著雙頰的霧子說:
「原來如此……你是八平同學的姊姊啊?」
「現在算是。」
「現在!?」
八平一行人就這樣一邊講話一邊穿過了遊樂園的大門。八平和鈴音拿的是免費的票,而霧子則是自掏腰包買了入場券。
雖然霧子是不遠之客,不過也不好把花費苦心打扮的霧子給趕回去。
心情依然不太好的香月,也跟在他們後麵進了遊樂園。
「……好、好多人喔!」
八平忍不住抱怨了一聲。雖然隻是座鄉下的遊樂園,但幾乎每個設施前都排滿了人。特別是雲霄飛車和日本數一數二的反向高空彈跳,排隊的人龍都至少有一百公尺。號稱可以釣到巨無霸魚的釣池,也非常受歡迎。
霧子困窘地望著自己的錢包。她似乎花了太多錢在打扮上了。每一項遊樂設施都必須另外付費才能玩,她已經沒有足夠的錢了。
察覺到的鈴音對她說:
「那個……我可以跟你輪流和八平去玩喔!因為我的票是一票玩到底的……我們來猜拳看誰先玩吧!」
「會長,這個……」八平有點過意不去,但鈴音對他笑了笑說:
「別在意。就當作是你送我衣服的回禮羅!」
「謝……謝謝你!」霧子小小聲地道了謝。
首先是鈴音猜贏了,她選了鬼屋。因為不需要排隊,馬上就可以進去玩了……她這麽向八平解釋,不過她其實心裏別有所圖。
鬼屋裏有成群的西式墓地,循著路線前進,沿途不時會有鬼怪跑出來嚇人。
「……」
八平把雙手插在口袋裏,以防突如其來的戀愛喜劇現象。剛剛噴水池的意外很可能隻是個偶發事件,畢竟鈴音是個十足的冒失鬼。
而且現象一天會發生兩次,在那之前一點都不能大意。
鬼屋可是八平的罩門啊!萬一突然燈光一暗,雙手在黑暗中摸索,「這是什麽啊,怎麽這麽柔軟……」結果像這樣不小心摸到鈴音胸部的話,一定會被她痛扁一頓的吧!像這樣的戀愛喜劇簡直不勝枚舉。
而另一方麵,鈴音則是對這麽點程度的鬼屋感到很失望。原本她以為可以藉著驚嚇,一把抱住八平呢……
「嗚吼——」
突然有個木乃伊高舉雙手,出現在他們前方的親子檔麵前,然而那對親子檔一點反應也沒有。小孩子甚至歎了口氣說:
「欸,木乃伊叔叔,你真的以為你這種幹篇一律的動作可以嚇得倒人嗎?你要站在遊客的角度,做出更能撼動人心的表演才行啊!」
木乃伊的手還高舉著,僵在原地……最後,他頹倒在墓碑上,一動也不動了。就某種角度而言,的確很像鬼。
「我剛做這個工作的時候,也是很有自信的……」木乃伊不斷地喃喃著。
整個過程都差不多是這樣子,沒有半個遊客被嚇到。為什麽會沒有人排隊也不言而喻了。要是鈴音在這種氣氛下拚命尖叫,才會教人無言哩!
鈴音沒辦法,隻好跟八平聊天。話題是之前驚人現身的染穀佳乃。八平麵有難色地說:
「我才跟她認識沒多久,她就很積極。所以我跟她說要稍微壓抑『嬌』,強調一下『傲』的部分。」
「你的建議還真古怪……」
「是說,會長什麽時候會開殆對我『嬌』呢?」
「八十年後吧。」
「已經是老太婆了呀!」
「而且那是因為我老人癡呆、失去理智,而不是出於我的意誌。」
「你是有這麽不想對我『嬌』喔!」
「是啊!」
「也說得太篤定了!」
兩個人像平常一樣聊著天,木乃伊突然趴在地上爬了過來,纏著繃帶的手抓住鈴音的腳踝,而且那隻手還從手肘的地方硬生生折斷了。
「咿……呀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鈴音太過鬆懈,突然間被嚇了一大眺。
木乃伊纏滿繃帶的臉上仍看得出他得意的表情。看樣子先前被小孩子責備之後,讓木乃伊原本沉眠的自負覺醒了。
八平看了木乃伊的模樣覺得很敬佩,從鈴音的腳踝上拿起折斷的手臂。當然那隻是道具。剛剛香月已經警告他,木乃伊正接近他們。以免他被嚇到,引發戀愛喜劇現象而去摸鈴音的胸部。
鈴音緊緊抱著八平。她那跟香月及霧子相較之下略顯羞澀、但仍充滿彈性的胸部,也緊緊壓著八平。
「……嚇死我了……」
「會、會長……」
「謝謝你……幫我拿走那隻手臂。嘻嘻,你還真可靠。」
「這不就是『嬌』嗎!」
她居然一口氣跨越了八十年!
之後,八平輪流跟霧子和鈴音去玩了各種遊樂設施。
不隻是水,他還得提防各式各樣的戀愛喜劇現象。不過直到傍晚,什麽事也沒發生。
接下來輪到霧子。她抱著八平給她的玩偶,心情好得不得了。那是剛剛玩棒球九宮格時贏來的獎品。
「我們去坐那個!」
八平看向霧子所指的方向……那是遊樂園最受歡迎的摩天輪,摩天輪的規模並不是特別大,但因為可以一覽葛西川的風光而大受歡迎。
(說起來……摩天輪上最常出現的橋段是『停止運轉』吧!)
摩天輪突然停止運轉,女孩子便會怕得緊抓住男生不放。
不過,反正這也沒多嚴重。在戀愛喜劇漫畫裏,摩天輪會在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又重新啟動。
八平和霧子排在隊伍裏等待。雖然隊伍前進的速度很慢,不過人不算太多,所以他們也沒有等太久。
他們倆身後排了一對老夫婦。太太似乎有點疲倦地坐在地上,身旁放了個茶色的包包。
終於輪到八平他們了。他們走向摩天輪,搭上車廂。「鏗咚!」的一聲,車廂開始緩緩啟動,逐漸遠離了地麵。
「……奇怪?」
八平覺得有點不對勁,便往地麵一看……那對老夫婦正準備搭上車廂。
問題是那個茶色包包還留在地麵上,要是裏頭有貴重物品就糟了。排隊的人不是在聊天、就是在使用手機,沒有人注意到。
八平拿出手機打給鈴音,她應該在附近消磨時間。
『怎麽啦,八平同學?明明和姊姊在一起,卻打電話給我……』
盡管有點疑惑,但鈴音還是很高興。
「會長,不好意思……」
察覺到八平的語氣似乎很嚴肅,鈴音也正經起來。
『……怎麽了?』
「摩天輪入口附近有個茶色的包包掉在地上。能不能請你把它交給工作人員?那是排在我們後頭的人掉的。」
由於八平在摩天輪上,可能因為戀愛喜劇現象而突然停止運轉的機率也大增。
要是他們在上頭停留太久,包包被偷走的風險也會升高。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鈴音掛了電話後,八平再度看向地麵……隻見鈴音以驚人的氣勢趕到摩天輪入口處,撿起包包,交給入口處的工作人員。
八平再次打電話給鈴音,向她道謝……這時候他們所坐的車廂,來到了大約兩點鍾的位置。
「不好意思,姊姊。」
他向被晾在一旁的霧子道歉後坐了下來。就在此時……車廂彷佛受到了衝擊,接著便停了下來。
相對於感到迷惘的霧子,八平相當地冷靜。這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這肯定是今天的戀愛喜劇現象。摩天輪停止運轉的機率是非常低的……他暗自心想著。霧子突然喃喃地說:
「我……我有懼高症!」
果然會有附帶條件啊!八平還來不及大叫,霧子就抱了過來。
「好恐怖喔!」她尖叫著,雙手環抱著八平的脖子,輕輕咬著他的耳朵。
「是是是、是你說要坐摩天輪的吧!怎麽會怕高呢!」
「呃啊……我說錯了!我是幽閉恐懼症啦!」
「所以說是你想坐的啊!」
香月嘟起嘴,不高興地轉過頭去。
「不是這樣……」八平用眼神向香月解釋。麵對姊姊的美色,他動用了所有的理性全力抗衡。
過了大約五分鍾,八平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鈴音打來的。
「喂!我是薩摩八平!」他彷佛得救般,語氣爽朗地接起了電話。霧子則是咂著舌,放開了八平。
『你沒事吧,八平同學?』
「會長……謝謝你打電話來……真的好恐怖……」
恐怖的是姊姊的美色,以及在香月麵前差點無法自持的自己。
鈴音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
『哎呀,你想聽到我的聲音啊?你要振作點,你得安撫姊姊才行啊!』
「呃,她遠比我平靜多了……」
『咦?這樣啊……?話說你們現在在哪個車廂裏啊?』
八平往下看去,並朝著地麵拚命揮手。下麵已經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群眾。
在稍微遠離人群的地方,有個人不停地揮手回應……是鈴音。
『八平同學,你要保持鎮定喔!我會一直跟你說話到重新啟動為止……咦?』
鈴音直盯著摩天輪,看起來很不尋常。
『八平同學,你們下方的車廂看起來很不對勁欸!』
八平的腦子裏浮現出剛才的老夫婦。
『老爺爺很驚慌的樣子,他似乎在照顧身旁的老婆婆……但又不知所措地不斷往下看。』
會不會是摩天輪突然停止而受到驚嚇……八平焦急地想。
「會長,請你把這件事告訴工作人員。」
他掛上電話,祝線投往靜靜待在一旁的香月。香月點了點頭,飛出車廂,去查看老夫婦的狀況。
過了約一分鍾,她回來了。
「八平……似乎是氣喘發作了。老婆婆的胸口發出『咻咻』的聲音,還不停地咳嗽。」
八平再度把手機放在耳朵旁。雖然他跟霧子解釋過香月的存在,但還是不太頤意在她麵前對著空氣說話。
「她沒有帶氣喘吸入劑嗎?」
八平的父親也有氣喘,所以他具備基本的常識。
「沒有,好像沒有帶在身上……該不會在剛剛那個包包裏吧……」
這時鈴音又打了電話過來。
『八平同學,狀況好像不太妙!工作人員查看了老夫婦的包包,裏頭有許多藥……還有氣喘吸入劑!』
八平緊咬著下唇。要是自己沒有搭上摩天輪……現在老婆婆早就可以拿到吸入劑了。
他再次看向窗外……他們現在離地麵大約三十公尺高。
(饒了我吧……)
不過,因為自己的過錯而害別人受苦……必須幫助他們才行!
八平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撥了電話給鈴音。
「會長,不好意思,有件事要麻煩你!」
八平把接下來的打算告訴鈴音,連身為學生會長的鈴音也嚇一大跳。
『喂,八平同學,那樣太危險了……你為什麽要冒這麽大的險?』
是自己害老婆婆受苦的,要是老婆婆死了……他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所以這麽做完全是為了自己。
「抱歉,總之拜托你了!」
八平掛上電話。霧子靠了過來,緊緊抓著他。她應該是聽到八平向鈴音說明的計劃後,覺得很不安吧。
「八平……真的很危險,你別這麽做…
…」
「抱歉……」
……把你卷進這場混亂。雖然霧子是未經邀請,擅自跑來遊樂園的。
「待會兒會再好好向你們道歉的。要為我祈禱喔!」
八平強硬地讓霧子坐好,輕輕撫摸著她的頭,最後望向地麵。鈴音正在驅散車廂下方的人潮。
(thank you!會長!)
他在心裏向鈴音道謝後,便深深吸了一口氣,用手肘……撞破了座椅後方的玻璃。
瞬間風灌了進來。
「……八平,我也、我也來幫忙!」
霧子開始用手指將窗架上殘留的玻璃碎片取下來。沒一會兒她就被割傷了,手上鮮血直流,但她一點兒也不以為意。
「……姊姊,謝謝你!」
八平爬上座椅,從打破的窗子往下采。老夫婦乘坐的車廂頂部,就在他們正下方三公尺處。
而在那下方,是跟離他們有三十公尺的地麵。
(好可怕……)
要是掉到地上,運氣好隻會骨折……最糟的情況,就是死路一條。
……然而,他聽到了老婆婆痛苦的咳嗽聲。
(都是因為我搭上了摩天輪。)
自己必須負起責任才行。他拍了拍胸口,為自己打氣。接下來是關鍵……最重要的是喜歡的女孩子就在身邊,絕不能讓她看到自己的糗態。
雖然直接跳到老夫婦的車廂上比較快,但會嚇到他們吧。
該怎麽辦呢……就在八平猶豫的時候,霧子提出了建議。雖然似乎很危險……稍作思考後,八平同意了。
八平首先把腳跨出窗框,接著身體也伸了出去,接著他抓著霧子的雙手,就這樣吊掛在車廂外。如此一來,就算跳到老夫婦的車廂上,距離也僅僅一公尺左右……多多少少能降低一點聲響。
「姊姊,你還好嗎……?」
霧子看起來很痛苦。
「當然……畢竟我都尾隨八平去慢跑嘛,身體鍛鏈得很不錯……!」
就算是這樣,那也不過是鍛鏈到腿力和腰力吧……八平的腦子裏充滿了疑問。不過,憑霧子對八平異常的愛情,就足以信賴她。為了八平,她一定可以超越極限的!
姊姊,你可以放手了!八平正要這麽說的時候……
(……咦?)
發不出聲音來!甚至覺得想吐!
(……原來我這麽膽小嗎?)
他再度看了看下方,實在高得讓人頭暈眼花……不過,老夫婦的車廂就在正下方,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機率安全著陸才對。
可是,要是腳滑失足怎麽辦?要是這麽死掉,會在霧子和鈴音心裏留下陰影吧?隻有他和香月兩人知道戀愛喜劇現象,就算素未謀麵的老婆婆死掉,也不會有人怪到自己頭上來吧?而且在這種時候,霧子一定有辦法展現爆發力,把自己往上拉回去的……八平心裏不斷浮現這些逃避的念頭。
他害怕得牙齒不停顫抖,這疇一直陪伴著他的幽靈的聲音響起。
「……八平,快點過來!」
聲音從底下傳來。八平往那邊一看,赫然發現香月仰躺在老夫婦的車廂上。她身上的浴衣敞開,那對巨乳的上半部都露了出來,而下半身直至大腿根部也都一覽無遺。她的身體因羞恥而顫抖著,淚眼婆娑,緊咬著櫻色的唇瓣。
八平凝視著眼前的景象,說:
「你、你在幹什麽!?你好歹也看一下場合吧!?」
「可是你……你在猶豫要不要跳啊!你現在逃避的話,以後一定會後悔的!所以我……」
「你說的是沒錯啦……可是幹麽做出那種情色的姿勢啊……」
「因、因為我想說你看了我這副模樣,就會毫不猶豫地往下跳嘛!」
「我又不是魯o三世……」
八平歎了一口氣……接著便咬緊牙關,深深吸了一口氣。香月都做了這麽大的犧牲,要是自己不往下跳就太沒男子氣概了!
他放開霧子的手,穿越香月的身體,落在車廂的頂端。香月確認他平安無事後,整理好身上散亂的衣服。
八平一邊喘著氣,一邊爬行著移動。
老爺爺驚訝地瞪大雙眼,從座位後麵的窗戶看著八平。
「請站遠一點!」
他大聲嘶喊加上比手劃腳,接著高舉手肘,用力地往玻璃撞去。兩次、三次……隨著一次次敲打,玻璃出現裂痕,最後終於破了。老婆婆激烈的咳嗽聲聽起來更加響亮。
八平坐在車廂上,低頭望地麵一看。
「八平同學!」
鈴音在地麵上拚命揮舞著雙臂。她的手上……是顆棒球。她從棒球九宮格遊戲場那邊借來的。
稍早他們曾一起去玩棒球九宮格。
八平以前是棒球社的,不過現在肩膀已經不聽使喚,隻得到相當低的分數。
另一方麵,鈴音毫無保留地發揮了國中王牌的實力,刷新了遊樂園的得分記錄,贏得了玩偶。當時她把玩偶遞給八平,說:「把這個送給姊姊吧!就說是你贏來的。」
鈴音現在高舉手臂,接著……朝著八平投出強力的一球。
(好、好快!)
八平伸出雙手接球……但目測失誤,球硬生生地擊中他的肚子。
他痛得幾乎要暈過去了,仍小心不讓球掉下去。他緊緊地抱住球。
「很痛吧……」
老爺爺吃驚地看著他。八平痛苦地說:「……請、請再等一下……」
棒球上係著同釣場借來的釣魚線,另一頭一直延伸到地麵。
八平把釣線往上拉……繩子的另一端,係著一個茶色的包包。
他把包包拉上來以後,交給老爺爺。老爺爺立刻取出吸入劑,放在老婆婆的鼻子上……劇烈的咳嗽聲慢慢舒緩下來,呼吸也恢複了平順。
八平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坐了下來。
「謝謝你,謝謝你!」老爺爺不斷地低頭向八平道謝。
「不客氣……」
八平不好意思地別開目光。畢竟老婆婆會這麽痛苦,都是我的錯……他對於將他們卷入這場騷動,感到非常內疚。
過了大約二十分鍾後,摩天輪終於又開始動了起來。
八平、霧子和鈴音被帶領前往位於遊樂園中央的經理辦公室。
老夫婦則是坐上了在一旁待命的救護車。
八平的行為雖然讓人捏了一把冷汗……但結果成功地救了老婆婆。要是發作時間拖得更長,說不定會有生命危險。
園方並未追究打破玻璃的責任。經理接見了他們——
「像你們這樣勇敢的年輕人,實在不多見了。歡迎你們再次到遊樂園玩。」
——並向他們致意。
出了辦公室到走廊上後,八平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居然惹了這麽大的麻煩……)
他救了老婆婆之後,大家都把他當成大英雄……但他心裏很清楚發生意外的原因,所以無法打從心裏開心地接受讚美。
(要是我沒搭乘摩天輪就好了。這麽一來,那對老夫婦就……)
……就可以平安地回家了吧!
而且他還打破了玻璃。雖然他不清楚摩天輪的車廂玻璃要多少錢,但想必比大量生產的家用玻璃貴上許多。
雖然他向經理表示「我會賠償玻璃的」,但經理以「我怎麽能向英雄收錢呢」為由拒絕了。
最後八平沒有說出一切都是起因於戀愛喜劇現象。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吧……在引起這麽大的騷動後,他害怕會因為說出真相而受到責難。
八平的心裏隻有罪惡感。
他隱瞞真相,又被當作英雄看待,都讓他渾身不對勁。
……香月在空中望著難過的八平,也因無力感而深受煎熬。
八乎很沒精神……他的心情,隻有香月能深切地理解。
而且說起來,戀愛喜劇現象是自己帶給八平的吧!
害老婆婆受苦的,也是自己。
然而八平沒有怪罪她,還絞盡腦汁想辦法、克服膽怯,救了老婆婆。
香月心想:
(我……剛剛的事,我有幫上什麽忙嗎?)
她隻有去老夫婦的車廂察看,告訴八平老婆婆氣喘發作的事……不過最早察覺異狀的是鈴音,自己隻是去確認而已。
鈴音以手機和八平聯係,還漂亮地把藥送到摩天輪上。
而霧子為了降低老夫婦的驚嚇,從車廂裏探出身子,幫助八平降落。
自己隻做了一點想起來有點丟臉的事。
八平可是真正賭上性命,為戀愛喜劇現象收拾善後……
真是可恨啊,這副身軀……根本幫不上任何一點忙。
那時候要是能為八平加油打氣也好,然而絕不可能受傷的自己,實在沒有資格對以肉身救人的八平說那種話。
她希望八平能打起精神。戀愛喜劇現象是我的錯,你卻為我善後,你應該要感到驕傲才對啊!
「八平……」
正當她要開口的時候……
「唔,八平,真有你的!」
鈴音用力拍著八平的肩膀說。
「啊……」
香月到口的話縮了回來。鈴音接著說:
「沒想到你這麽機靈,而且很勇敢呢!」
霧子不斷瞄著鈴音,終於像下定決心似地插嘴說:
「對啊對啊,一開始我還嚇了一跳呢……」
香月低垂著頭,接著像是不想打擾他們似的,躲進地板下。
(香月呢?)
八平尋找著他的同伴幽靈。在鈴音開口之前,她好像要跟自己說什麽……可是現在卻不見蹤影。剛剛是她讓他鼓起勇氣,他想好好向她道謝。
話說,他也帶給霧子和鈴音不少麻煩,所以他快步向前拉開了點距離後,回過頭向她們倆低下頭。
「那個……謝謝你們幫忙……還有、那個……對不起!」
兩個人都一臉驚訝。鈴音問:
「呃,你道謝還能理解啦……但幹麽要道歉?」
「……嗯,因為把你們卷入了麻煩事。」
雖然沒有辦法向她們解釋戀愛喜劇現象,不過還是必須道歉才行。
鈴音苦笑著說:
「八平同學,你以為我會為這點事生氣嗎?你可是大錯特錯了喔!」
霧子也說:
「就、就是啊!我也很高興可以幫上八平的忙喔!」
八平聽了兩人的話之後,不禁低垂眼簾。然而在鈴音和霧子的眼中,他就像是一個被稱頌為英雄、卻毫不誇耀其功,十分謙虛的男生。
在不知道實情的兩人心中……八平的評價大大地提升了。
鈴音彷佛下定決心般,握起八平的雙手,幾乎要碰到鼻子般地貼近他的臉說:
「……我們換換口味吧!」
「換、換口味?」
八平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歪著頭想:我們剛剛吃了什麽嗎?
「這次和我一起搭摩天輪吧!」
「咦?」
說起來,摩天輪要修複還要一段時間吧!被八平這麽一問,鈴音的視線轉向窗外,說:
「你看,已經恢複運轉了喔!而且你剛剛的精彩表演已經被當作宣傳了呢!」
摩天輪附近架設了螢幕,上頭播放著不知道是誰用手機拍下的畫麵。螢幕前聚集了許多圍觀的群眾。
想來剛剛的經理看起來很和善,卻不放過任何賺錢的機會呢!八平這麽埋怨著。這時鈴音對他說:
「那麽,我們再搭一次吧!」
「我才不要!一定又會停止的!」
八平非常肯定。戀愛喜劇現象一天最多發生兩次,而剛剛的摩天輪意外,百分之九十九是戀愛喜劇現象。
鈴音不曉得他的顧慮,反而被激起了母性。剛剛做出精湛演出的大英雄,居然會怕摩天輪啊……!
「八平同學,不要任性!」
「任性……?」
「你再繼續抱怨,我就要使出空手道製服你,把你架上摩天輪喔!」
「會長,這樣做有什麽樂趣嗎!?」
「我會坐在暈過去的八平對麵,對你說:『看,八平同學,這就是你一直很想看的夜景喔…………八平同學?是嗎……你已經……八平同學……!』」
「我已經死了嗎!?」
「接著我就一邊哭一邊把你背下摩天輪,在螢幕前看著你先前英姿的遊客見了我們,一定會有很多感觸的!」
「隻能解釋成為了救老夫婦而摔死了吧……」
「走吧,去搭摩天輪吧!」
「誰要搭啊!」
被晾在一旁的霧子「喝!」地一聲,用手刀斬斷了兩個人原本牽在一起的手,插嘴說道:
「要、要搭也是應該跟我搭吧!剛剛摩天輪走到一半就停止了,所以不算數!這次還是該我!」
「我就說我不要搭了……」
八平一說,霧子又接著說:
「八平,不要任性!」
「姊姊和會長都誤用『任性』這個詞了吧!」
「你再羅唆,我就用麻醉藥讓你昏睡喔!」
八平現在已經不會對霧子隨易攜帶那種東西感到驚訝了。
「哎,你要用這種手段逼我搭摩天輪嗎?」
「不,我會帶你去飯店!」
「什麽嘛!好歹玩個什麽遊樂設施啊!」
「雖然不是玩遊樂設施,但我願意……」
「你要是說願意讓我玩,我就斬斷我們的姊弟關係!」
「……我願意讓你玩喔!讓我們發展姊弟以上的關係吧!」
「一刀兩斷!」
原本沮喪不已的八平,不知不覺間卯足全力吐槽她們倆。
「……」
香月躲在地板下,緊咬著下唇。
自己果然什麽也不會!不隻是今天,八平國中為莫名其妙的戀愛喜劇現象所苦的時候,她除了待在他身旁,什麽忙也幫不上。
上頭傳來嘻笑的聲音。
(太好了,八平已經打起精神來了……)
香月灰心地笑了笑,無精打采地跟在他們身後。
隔天早上,八平來到飯廳時,發現霧子今天沒有戴眼鏡。似乎早上起床時,視力突然變好了。
「我、我看起來很奇怪嗎……?」
八平目不轉睛地盯著姊姊的瞼。
(原來如此。今天的戀愛喜劇現象是這個啊!還是第一次呢!)
是小說中常見的『拿掉眼鏡後是大美人』。再加上她為了昨天而剪的新發型,看起來格外美麗。老實說,要是這時姊姊向他展開攻勢,八平沒有自信能抗拒得了。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到了明天,姊姊的視力又會回複像往常一樣了。
霧子微微歪著頭,讀起了早報。
「你看,八平,有我們的報導耶!」
八平往報紙一瞧,上頭報導了摩天輪的意外。
因為是地方報紙,所以篇幅還頗大。尤其是八平,他用手機指揮地麵上的人,冒險救了老婆婆,被捧成了英雄。霧子很高興地說:
「嗬嗬,這是我和八平第一次合作呢!」
「……嗯,不過還有會長喔!」
霧子突然臉色一況,開始拿油性筆把報紙上有關鈴音的部分塗黑。
「好了!吃早飯羅!」
八平假裝沒看到,神采奕奕地大喊。接著整理儀容後便上學去了。
他一進教室,立刻被同學團團圍住。大家似乎都看了報紙。
「薩摩同學……你真是了不起!」
女同學興高采烈地問道,眼睛閃爍著光芒。
(我隻是為戀愛喜劇現象收拾殘局罷了……)
八平雖然心裏這麽想,但又覺得這是建立「開朗明亮的形象」的好機會。如果能讓女孩子對他建立好印象,要是哪天因為戀愛喜劇現象而握了女生的手,也能降低傷害。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比手劃腳地開始說明事情的情過。同學們都聽得津津有味。
八平身邊聚滿了人……香月看著他們,眼神中混雜著欣喜和寂寞。
到了午休時間,八平整個早上的下課時間都在講迤救人的事跡,覺得有點厭煩了。
(真想跟香月兩個人悠哉地獨處啊……說起來,早上都沒和她講到話呢!)
八平起身,想去找個沒有人的地方。香月閃爍著雙眼跟在他後麵,然而……
「薩摩同學!……終於可以跟你單獨說話了!這是怎麽回事?」
原來是從開學第一天就對他嬌羞度ma的同學染穀佳乃。她拿著報紙擋在麵前。好像是忍了整個早上了。
(又要再說一次救人的經過啊……)
八平有點不耐煩,但佳乃卻說:
「你去遊樂園,怎麽沒有約我!」
「你要問的是這個喔?」
「而且還跟兩個女生去!那再多約我一個也沒差吧!」
怎麽聽都不對勁吧!但八平總之先解釋誤會再說。
「其實我是跟會長一起去的,沒想到我姊姊突然出現在那裏。」
「什麽……那還是有問題啊!難道薩摩同學喜歡的對象是會長嗎?」
「不、不是這樣的……之前我惹了一點麻煩,為了賠罪才約了會長。」
「呼……」佳乃放心地吐了一口氣後又說:
「太好了……真是的……」
雖然她是個怪咖,但她這麽喜歡自己,八平還是很高興。然而……
「如果會長是你喜歡的人,我還打算拿之前薩摩同學摸我胸部的事當武器對抗到底呢!」
「好可怕!」
「第一個要跟父親稟報!」
「就隻有這點千萬不要啊!」
八平想起那位筋骨發達、臉上有道長疤的校長,他可是個揚言「要把接近我女兒的男人通通殺光!」的恐怖男人。
八平一邊發抖,一邊問佳乃:
「要是你父親知道了,會怎麽對付我?」
「期末考每科都各扣二十分!」
「還真普通!不過也太卑鄙了吧!」
「父親會避開老師的耳目,偷走薩摩同學的答案卷,再用橡皮擦把答案擦掉之後,偷偷放回去。」
「居然還要偷偷摸摸的啊……」
「就這樣一點一滴地,讓薩摩同學消失在這個社會上!」
「讓我消失是什麽意思啊!」
「父親會通知所有薩摩同學報考的大學,說『這家夥是人渣,千萬不能收』!」
「這麽做,反而是校長才會從這個社會上消失吧!」
「要是這樣的話,父親會對你懷恨在心,確實地讓你的肉體也消失!」
「已經發展成跟女兒沒關係的仇恨了啊!」
佳乃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
「真不愧是薩摩同學……吐槽得真好!」
「……呃!」
八平突然想到自己原本是要跟香月獨處的,竟不知不覺和佳乃聊起來了。他小心不讓佳乃起疑,轉動視線尋找香月……但香月完全不見蹤影。
(奇怪,上哪兒去了?)
八平覺得很疑惑,這時佳乃又繼續說:
「薩摩同學,我找你說話的時候,你心裏一定想:『咦?傲嬌不見了喔?』對吧?」
「嗯嗯……」
剛認識佳乃那天,他跟佳乃說一開始就嬌羞度ma會扣分,要多展露『傲』的部分才行。
「是啊!那個設定今天怎麽不見了?」
「被薩摩同學這麽一說,我為了思考要怎麽做才好,每天都去咖啡店……」
「啊,咖啡店的確是很方便……」
八平想要專心念書時也會去。香月會一起看書,或蹌到隔壁桌去偷聽別人講話。
佳乃閉上眼睛,用很嚴肅的語氣說:
「然後,我終於領悟到了……」
「嗯嗯!」
……領悟了傲嬌的真諦嗎?八平心想。然而……
「我領悟到薩摩同學隻是覺得我很煩,想要避開我,才會要我試著傲嬌的,對吧?」
「被發現了!」
「我上課時怎麽想破頭也想不通,掏光身上的錢去咖啡店,攝取了一堆咖啡因和糖分後,才終於領悟了你背後的真意。」
「咖啡店也太神奇了吧!」
聽見八平很老實地吐槽,佳乃露出陰鬱的表情,淚眼婆娑地說:
「薩摩同學……真的是這樣嗎……」
「啊……」
的確是覺得她很煩……但她這麽坦率地向自己表白,自己卻傷了她的心。
「染穀同學……」
……對不起。正當八平想這麽說的時候……
「夠了!」
佳乃轉過身去。
這時突然有股寂寞掠過八平的心。
雖然她的言行舉止常常讓人不勝其擾,但八平其實有點樂在其中。
八平低垂著頭。佳乃微微轉過頭來,對八平說:
「你有在……反省嗎?」
「嗯,是啊。是我不好,真的很對不起!」
「真的嗎……那午餐跟我一起吃好嗎?」
八平一瞬間想起香月,不過拒絕佳乃的話,她會更傷心吧!
他點點頭。佳乃看了,用食指抹去眼角的淚水,露出燦爛的笑容說:
「太好了……我好高興喔!」
八平頓時怦然心動。佳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展露了傲嬌,要是這樣下去……
佳乃跑回自己的座位,從桌子旁邊拿出了三層的便當盒。
「……這樣我這個親手做的便當就不會浪費掉了。」
「呃……」
親手做的便當!那是八平慘澹的國中生涯中從來沒出現過的東西。他簡直不敢相信現在就出現在眼前。
「嗬嗬,怎麽樣啊?」
佳乃的態度驟變,高聲地笑著走了過來。
「原來……」八平喃喃說道。
「太厲害了……識破我的真憲,因幻滅而心灰意冷,之後再搬出『嬌』來……我的確見識到你的傲嬌了!」
「嗬嗬嗬,你真的太小看我了呢……既然我大獲全勝,就和我在這裏用餐吧?」
八平再度尋找著香月的身影……還是遍尋不著。她大概鬧別扭,躲起來了吧?
(連午休也沒和她講到話呢……)
不過他還是得和佳乃一起吃飯才行。畢竟她特地花費心力做了三層的便當。而且……
(嗬哈哈哈哈哈!這樣我就是人生贏家了!)
周遭男同學們投射而來的欣羨眼光,讓他得意得不得了。再怎麽說,佳乃都是個美少女啊!
和這樣的美少女一起享用她親手做的便當,這是從國中起
做夢都沒想過的好事啊!
打從過見香月的隔一天起,就因戀愛喜劇現象而使得性騷擾事件層出不窮。不出一個月,他在同學眼中就比病毒還不如,甚至還曾被勒令停學呢!
(幸好我沒有自暴自棄,努力不懈到今天啊……)
八平腦海裏浮現出和香月初次相識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