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過神時,真琴發現自己躺在房間的床上。


    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從學校回到家的,連是不是搭電車都記不太起來。搞不好自己是一路用跑的回家也不一定。


    身體的疲勞感不言而喻,就像是被逼著跑完馬拉鬆全程一樣倦怠。


    看到身上還穿著立領製服,書包也被隨意扔置在地上。


    「…………為什麽?」


    真琴狼狽地伸展四肢,把頭埋進枕頭喃喃地低語:


    「為什麽我會……長成這個樣子呢…………」


    感覺連自己悶著的聲音聽起來都有點又細又尖,讓真琴對開口說話都產生厭惡感。


    平常回家後都會照自己每天的計劃去慢跑,但今天已經沒有那種力氣了。或者該說,他現在隻想這樣一輩子都不要動。


    「……………………」


    …………不知道過了多久,彷佛才過了幾秒鍾,也好像已經賴了一整天似的。


    讓真琴再度開始動作的,是突如其來的一聲尖叫。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聲音隔著一道牆,是從隔壁的房間傳來的。


    「……奈月?」


    真琴搖搖晃晃,像是快要被擊倒的拳擊手似的,軟趴趴地站起身子。


    「不要啊、呀啊啊啊!?」


    這時尖叫聲再度傳來,而且聽起來像是很痛苦的感覺……看來狀況有些嚴重。


    真琴離開寢室,飛也似地衝進奈月的房間。


    就在床上——


    奈月用棉被包裹著身體,痛苦地縮成一團。


    「唔……啊…………咿呀啊啊!」


    「喂、奈月!你怎麽了!」


    真琴快步走近床邊,用幾近喊叫的音量問道。


    可是奈月卻沒有反應。


    狀況明顯很不對勁。奈月不但嘴裏傳出痛苦呻吟,呼吸也很急促。而且雙眉緊蹙,神情扭曲,雙頰也漲紅,額頭和脖子更是布滿了汗珠。


    「呼啊……呼啊……唔唔!?」


    「奈月!?等等,我馬上就叫救護車……」


    真琴急忙拿出手機,撥打號碼——就在這時候,他的手突然被用力抓住了。


    「……奈、奈月?」


    真琴停下動作,把視線從手機移開。


    或許是因為太熱的緣故,不知不覺奈月已經把棉被掀開,現在正挺起上半身往真琴這邊看。


    她身上還穿著製服,隻是已經脫掉排扣外套,現在剩下襯衫和裙子。襟前的緞帶半解,襯衫也開到第三顆鈕扣,裙子被往上撩起露出赤裸裸的大腿,模樣可以說非常煽情……


    (不、不好,我到底在想些什麽啊。)


    「你怎麽了呀?我現在就叫救護車——」


    「…………嗯……啊啊……………………」


    奈月隻是不斷嬌喘著沒有意義的呻吟聲。


    她緊緊抓住真琴立領製服的袖子,用泛著淚光的眼眸注視著他。


    那濕潤的視線,彷佛是在渴求些什麽似的……


    「——嗯?」


    這時候,真琴終於感覺到哪裏怪怪的。


    濕潤的眼神、充血發紅的臉、還有冒出涔涔汗珠的透白肌膚。奈月的確是很難受,但是這狀況和感冒之類的病狀又不太一樣。


    「呼啊……呼啊……不、不要…………」


    雜亂的呼吸和喃喃呻吟聲,仔細一聽,與其說是痛苦,倒不如說帶著點情色的感覺。貪渴微開的雙唇間流下一絲唾液,和奈月白皙的胸口上的汗水溶在一起。


    最糟糕的是她的手。沒有抓住真琴袖子的另一隻手,正隔著裙子在雙腿之間的穀間地帶不安分地磨蹭徘徊著。


    「唔!奈奈、奈月!你這是在……做什麽……!?」


    不,再怎麽耿直也知道她在做什麽。隻是這不是很奇怪嗎?一開始在房間外麵聽到類似尖叫的聲音就怪怪的,現在這樣牢牢抓住不放真琴走的手也很奇怪。


    (這家夥可是奈月唷?快想想她今天一整天的惡行惡狀,自己才剛被罵得臭頭,連到教室找她都被遷怒不是嗎……)


    但這個奈月現在卻漲紅著臉嬌羞地從嘴裏吐出溫熱的呼吸,還用濕潤的眼眸向上看著真琴。


    彷佛是被什麽東西給附身似的。


    「不行……人家已經忍不住了,嗯唔……!!」


    隨著比剛才還高亢的語調,奈月用力把真琴的手臂拉往自己。


    「唔、哇啊……」


    真琴俯倒在床上,慌亂之間總算用兩手支撐住身體。


    (這情況是……)


    雖然腦袋還轉不過來,但是真琴馬上像是從天花板鳥瞰全局一樣,理解自己現在是什麽姿勢。這種情況怎麽想,看起來都像是真琴把奈月推倒在床上一樣。要是這時候媽媽出現的話,肯定會變成跳到黃河也洗不清的窘狀。


    「哎,這、這樣不太妙吧。」


    真琴急忙想要坐起身子,但奈月的手卻朝他的脖子伸了過來。


    「……什麽?喂、喂!」


    真琴出聲抗拒,但已經太遲了。


    奈月的手在真琴頸項後麵交握,並慢慢地往下拉。順著這個動作,想當然爾,真琴的臉也被迫往下——也就是奈月的臉的方向靠近。


    「等……不要開這種奇怪的玩笑!」


    奈月輕輕地閉上眼睛,陶醉似地揚起下巴,簡直像是在等著接受某種動作似的……


    這下子她想做的事幾乎已經昭然若揭了。


    (……這家夥到底在想什麽!)


    真琴掙紮著想要擺脫自己脖子被強加的束縛。


    怎知奈月的手卻有一股驚人的力道,完全不為所動。而且還漸漸把真琴的身體往自己拉近,不僅如此……


    (怎、怎麽會這樣……身體動不了。)


    此時反倒是真琴這邊像是身體主權被剝奪似地無法出力,和自己的意誌背道而馳,完全不能抵抗。


    (等等等等!不要啊啊啊!!)


    這時,兩人的臉已經接近到能夠感覺彼此呼吸的距離了。


    眼前奈月櫻花般粉色的嘴唇輕輕顫動。


    緊接著——


    「……嘶……嘶……」


    「……咦?」


    ——突然間,束縛解開了。


    奈月的雙手無力地癱落在床上,臉也咕咚地往旁邊倒下。


    從她口中傳來熟睡的呼吸聲。


    「啊……?」


    不知不覺間身體已經恢複自由了。


    真琴連忙爬坐起來。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呀……」


    搞不清楚狀況,就像是剛剛做了一場夢似的。


    腦袋仍然呈現混亂狀態的真琴端詳奈月睡著的臉,她似乎沒有半點異樣,熟睡的呼吸平穩地就像剛剛那個興奮狀態是假的一樣。


    這時的她,和平常對真琴大罵、暴力相向的那個女孩簡直判若兩人。


    「唔嗯……」


    「!」


    突然的囈語,讓真琴的心髒怦然加速。


    但奈月並浪有要醒來的跡象。


    她的呼吸還是帶著點熱氣,微微輕敵的雙唇、略為泛紅的雙頰、還有輕閉的雙眼,看起來似乎還是在渴求著些什麽……


    「…………我這笨蛋到底在想些什麽。」


    事情,真的有點奇怪。


    撇開奈月奇怪的態度不說,自己也彷佛差點被剛才的氛圍吞噬了一樣。


    「我要冷靜下來,現在先回到房間做幾個深呼吸,然後再好好思考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ok!


    」


    真琴刻意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加以確認,接著回到自己的房間。


    「什麽嘛,你沒有『上』嗎?」


    「!」


    打開門的瞬間同時傳來這句話。


    那是真琴沒有聽過的聲音,是個小孩——小女孩的聲音。


    真琴環顧房間。


    馬上就被他發現了聲音的主人。


    從窗戶投射進來的月光照亮了一個少女的身影。


    估計年齡大概是在十歲上下吧?嬌小的身形和年齡相符,連偏矮的真琴也能輕鬆地看到她的頭頂。


    少女頭上編成兩束馬尾的長發是銀色的,強烈散發出一股金屬般冷徹的感覺;她的皮膚像陶製人偶似的,蒼白得讓人感覺有些冰涼;而態度乖張地望向這裏的瞳孔則是血一般的紅色。


    該怎麽說呢,有種不像人類的感覺。


    女孩身上不知為何穿的也是舞阪高中的女生排扣外套製服,或許是特別訂做的吧,尺寸和她的身材剛剛好。不過高中裏當然不會有這種小孩子。


    這個外表充滿謎團的少女,雙腳踏著椅子,端坐在書桌上。


    手裏還轉著筆玩。


    (這家夥是怎麽搞的……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麵對眼前荒腔走板的突發狀況。真琴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該判斷她是違法入侵民宅的小孩嗎?可是眼前的少女散發的氣質又太不尋常了。


    而且窗戶是緊閉的,玄關的門也確定有上鎖,怎麽想她都不可能是用平常的方式進到房子裏來。


    少女從上到下,像是舔舐一樣仔細打量過全身僵硬的真琴後「哼哼」地訕笑:


    「看來你跟那個女孩真的什麽事都沒做的樣子,虧本小姐把狀況調整得那麽完美,你也太沒膽了吧。」


    「那個女孩……你是說奈月嗎?」


    「本小姐是不知道她的名字啦,反正就是隔壁房間的小女孩羅。」


    她說的果然是奈月。


    跟人家比起來你自己才算是小女孩吧——真琴在腦中無聲地吐槽。


    比起那些,真琴還有更想問的事:


    「……你之前說『上』……的意思是?」


    少女歎了口氣,一副拿他沒轍的樣子,接著說:


    「還能是什麽,當然是上床啦。」


    「噗!」


    真琴不禁發出噴飯的聲音。


    這也太直接了吧。


    這個看起來僅有十歲左右的少女不假修飾也不拐彎抹角,就這麽大言不慚地說出那兩個字。


    「……哎?」


    這下真琴腦袋裏又增添了許多問號。


    而少女彷佛還嫌不夠地高高噘起小嘴,宣告了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


    「要是不上床的話,那女孩就會死掉唷。」


    「………………」


    「你不要這麽沉默,表示點意見行嗎?」


    雖然少女這麽說,不過真琴想不到其他回答,隻好繼續沉默以對。


    (……這小孩到底在說些什麽呀?)


    這種該不會就是人家說的「電波係」吧?


    剛剛奈月的樣子再度浮現在真琴腦中——她是那麽熱情地主動接近真琴。


    那樣子的確不正常,說是攸關性命的問題似乎也不是無法采信。但是……


    「你剛剛說會死……我不懂你的意思。」


    「真拿你沒轍,等了半天就等到這句蠢話?傻也要有點分寸好不好。」


    少女一臉無奈,用筆的尾端搔搔頭繼續說:


    「算了,區區人類昏蒙愚昧,無法理解這些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本小姐特別開金口說明,你就心懷感謝地洗耳恭聽吧。」


    「是喔……那還真是謝啦。」


    (居然叫自己本小姐……)


    沒有察覺真琴心中「這孩子應該是電波係吧?」的計量表正在逐漸攀升,少女有點高高在上地把手交放在胸前,搖晃手裏的筆振振有辭地說:


    「聽好了,那個小女孩——是叫奈月吧?那家夥現在處於生命能量過度消耗的狀態,要是繼續置之不理的話她就會耗盡能量而死。為了防止這種事發生,必須借重能抑製消耗的糟氣,而最能補充精氣的事就是上床了。所以本小姐才會說她需要上床,懂了嗎?」


    少女得意洋洋地用鼻子「哼哼」噴氣,似乎覺得自己的說明非常精辟易懂。


    「我怎麽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呀?」


    「什麽?難道你聽不懂日文嗎?」


    「我從剛剛不就一直在講日文嗎!」


    「唔,經你一說好像真的是。」


    少女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難道她除了是電波係怪人之外還是個傻子嗎?


    「最根本的問題是你說的那些生命能量啦、精氣之類亂七八糟的話到底是什麽?根本沒聽過這種病嘛。」


    「那又不是病。」


    「不然是什麽嘛?」


    「跟靈力有關係啦。」


    「靈力?」


    真琴不假掩飾地蹙緊眉頭。


    怎麽話題漸漸朝向超自然現象和精神療法發展啦?該不會這孩子不是電波係,而是什麽宗教團體的吧?


    遇到這種的更麻煩了——就在真琴沉吟時,少女臉上突然泛出一抹微笑。看起來就像是某種肉食動物似的,讓真琴感到有點害怕。


    「吾等的身體全部都是由靈力所構成,而人類也是靠靈力在支撐生命最根本的部分,也就是所謂的生命能量。吾等透過灌注靈力的方式能將人類歸為自身的手下,順利的話能夠把人變成可操控靈力的夢魔;但要是不順利的話——生命能量就會被過度消耗,漸漸死去。」


    「暫停暫停暫停。我被你搞迷糊了,一會兒說什麽手下、一會兒又說什麽夢魔的。」


    「你果然還是不懂日文——不,還是說你真的是個笨蛋呀?」


    「不要用那種憐憫的眼神看人好嗎!是你的話很難懂我才提出疑問的耶!」


    「那你想怎麽樣呢?本小姐不是已經說明得非常詳細了嗎?」


    「才怪呢,就是因為說明太草率了,我才會從剛才就一直問差不多的事呀……」


    突然有種像這樣的說明聽再多也沒有意義的感覺。


    真琴深歎口氣,提出了這種情況下一開始就該問的問題:


    「——話說回來,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呀?」


    「對喔。」


    少女恍然大悟地拍手叫道。


    「本小姐怎麽沒注意到這點呢?大概是因為在惡魔界小至每隻娛蚣青蛙,都沒有認不出本小姐的家夥吧?所以本小姐才忘了。」


    少女蹺起二郎腿,將左手放在膝蓋上,用右手掌心比著自己——


    接著語帶威嚴地說道:


    「吾名乃費莉絲,是君臨惡魔界頂點、享有盛名的八大貴族之一——約翰尼斯家之女,人稱《可能的末日》梅菲斯特費莉絲是也。」


    「…………呃?」


    「這次是為了尋找可以隨侍在本小姐左右的手下才降臨地上世界,區區人類得以謁見本小姐,算是你極大的榮幸。」


    少女不可一世地說完,得意地揚起嘴角,不知為何還對真琴伸出穿著白色襪子的腳。


    (慘了……這孩子果然是個電波係的怪人。)


    為什麽偏偏在心情低到穀底的日子,被這種莫名其妙的小女孩找上門來呢?想著想著心情愈來愈差了。


    少女——費莉絲似乎完全沒察覺真琴微妙的反應,接著說:


    「——喂喂,你發什麽呆呀?」


    「咦?什麽?」


    少女一副「在這裏在這裏」


    似的態度,對著真琴搖動纖細的腳踝。


    「還不快吻。」


    「……你在說什麽呀?」


    「聽惡魔對自己宣告名號,人類不是應該馬上跪下行吻腳之禮並且宣誓服從的嗎?」


    「誰會知道這種習俗啊!」


    「咦?你該不會是別的教派的吧?本小姐不太喜歡親吻臀部的方式,因為姿勢看起來會有點蠢,不過既然你堅持的話那也沒辦法……」


    「不用了!」


    看到費莉絲移動臀部的動作,真琴連忙伸手阻止。再差一點就要出現小女孩把屁股翹向變態男高中生的糟糕畫麵了。


    「——我才不管什麽腳還是臀部的規則,而且我又沒打算要服從你的意思。」


    「哈,別說傻話了。天下豈有聽到本小姐名號還不自願順服的人類?」


    「不不不,而且……就算你說什麽惡魔,也很難讓人相信呀。」


    眼看狀況變得愈來愈麻煩,真琴無奈地歎口氣直接了當地說。


    費莉絲瞬間露出不可思議的詫異表情,但……


    「——原來如此。」


    又立刻回複成剛才的高傲微笑。


    「也、就、是、說——」她刻意一個字一個字地強調:「你這家夥打從一開始就把本小姐的話當成妄想之類的,是這個意思嗎?」


    「那是當然的羅。」


    「這樣啊……」費莉絲露出懊惱的神情說:「沒想到你居然不相信本小姐的話。」


    「這還用說嗎?」


    「那麽——看來隻好用強迫的手段讓你相信羅。」


    「啥?哇啊!!」


    費莉絲抬起單腳——接著用力往下劈。


    一道像是衝擊波的東西瞬間與真琴擦身而過,削落他好幾根頭發。


    真琴往衝擊波噴去的方向——背後一瞧……


    「什麽!?」


    映入眼簾的是真琴被劈作兩半的床。


    那可是金屬製的鐵架床耶!而且連棉被都被一分為二,慘烈地斷成v字型。


    「——怎麽樣啊?」


    費莉絲用不可一世的口氣說道。真琴聽著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回頭一看,眼前的女孩臉上帶著把獵物逼到死角時的殺人魔一般的邪惡笑容,隨風飄動的銀色雙馬尾現在看起來也彷佛是怪物的角一樣。


    「現在你相信了吧?還是說要再試一招給你瞧瞧呢?」


    「知道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說的話,所以別再來了!」


    真琴用力揮舞雙手,用盡全身的力氣回答。


    雖然不相信惡魔之類的無稽之談,但這時若不妥協就要被殺掉了。


    ◇


    「簡單地說,你是從惡魔界之類的地方來找尋手下,然後發現了奈月,就要讓她歸從於你。但是奈月的體質不合適,所以沒辦法順利把她變成手下,於是那家夥就變成剛剛那種樣子了……我說得對嗎?」


    「嗯,大概是這樣沒錯。」


    費莉絲點頭表示同意,那高高在上的態度跟看似少女的外表簡直判若兩人。


    她一邊轉著手中的筆一邊繼續說明:


    「吾等的手下——夢魔的任務就是收集人類擁有的精氣,並且將之轉換成靈力奉獻給惡魔主人。所謂的精氣就是主宰『性』的能量,而夢魔呢,就是靠著色誘人類的方式,使之釋放出精氣再回收。」


    「色誘?回收……精氣?」


    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詞匯,真琴不禁皺起眉頭。


    同時他也想起剛剛奈月不尋常的樣子。


    「……也就是說,如果奈月像你的計劃一樣變成你的手下,我剛剛就會被那家夥襲擊然後榨取精氣是嗎?」


    「沒錯。」


    「…………」


    別開玩笑了。真琴想著想著背上流出冷汗,身體也不自主地顫抖。


    「……不過,事情好像進行得不太順利嘛?奈月沒有變成你的手下,然後也因為這個失敗而快死——咦?」


    這時真琴突然察覺一件事。


    「喂!」


    「什麽事?」


    「剛剛聽你好像很了不起似地講了那麽多,結果一切的元凶不就是你嗎?」


    「…………」


    「把視線移開也沒用。」


    「……嘖,煩死啦!」


    費莉絲心煩氣躁地蹙緊眉頭,伸出拇指指向隔壁房間說:


    「先別管原因了,那個女孩再不補充精氣就會死掉唷,你還不快去跟她上床。」


    「…………不要。」


    「為什麽?你在猶豫些什麽?」


    「這有什麽好問的!?普通人都會猶豫吧!」


    「不做的話,那女孩真的會死掉唷?」


    「這、我……」


    真琴想不出該如何回應。


    但是,就算她不是親妹妹,兩人也是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的家人。要是真的做了那種事,明天起叫自己該怎麽跟她相處呢。


    而且話說回來,根本沒有人能保證這個自稱費莉絲的少女所言屬實。現在還不能確定她真的不是電波係怪人或者妄想少女呀。


    看真琴沉默不語,費莉絲不悅地悶吭一聲,低語「幹脆讓他硬上好了……不過這樣一來效果又會減半……」之類讓人毛骨悚然的話。


    「——好、決定了。」


    最後費莉絲輕輕點頭,用手中的筆指向真琴說:


    「就由你代替她成為我的手下,為本小姐收集精氣吧。」


    「咦?」


    「就是說,由你變成夢魔去對人類施以色誘的意思,然後再用你收集的精氣來幫助奈月不就好了?怎樣,這提案很棒吧?」


    「我怎麽完全看不出這個提案好在哪裏呢……」


    「一來你可以做色色的事,二來奈月也不必死了,三來本小姐又能得到手下。這豈不是一石三鳥的妙計嗎?」


    「等等,照你剛剛說的話,我可是完全沒好處耶。」


    「怎麽會?你可以做色色的事耶?」


    「別給我露出真的搞不懂的表情啊!我可是一點也不想做那種事唷!」


    「噗哈哈,一天到晚發情的人類說這是什麽話,快別客氣了。」


    「才不是在跟你客氣呢……」


    「咳,真是個麻煩的家夥。」


    費莉絲換邊蹺起另一隻腳,把手放在白皙的膝蓋上,將臉湊近真琴說:


    「難道你不想救奈月了嗎?」


    「又來這套……咦?」


    這時候,真琴發現一件奇怪的事。


    「…………等等,為什麽你會這麽執著於要救奈月呢?」


    「說什麽傻話,鬧出人命不是很糟糕嗎?」


    「對我來說,就算是那家夥好了,身邊的人死掉總是多少會感到難過。可是對你來說應該不會造成什麽困擾吧?」


    「唔……」


    「沒辦法改造成手下的家夥把她扔著不管,自己開溜不就得了?為什麽要對奈月那麽執著呢?」


    「那、那是因為……」


    這時費莉絲終於為難地撇開她那血紅色的大眼睛,看來的確是在隱瞞著些什麽。


    「因為什麽?」


    「…………呿,羅哩八唆的!」


    「哇啊!」


    費莉絲一聲怒斥,把手上的筆扔到一旁,縱身撲向真琴。


    「隻是一暗心血來潮罷了!既然本小姐梅菲斯特費莉絲慷慨地說要幫助汝等區區人類,你就別想那麽多,心懷感激地接受此榮譽的恩賜吧!」


    「這什麽亂來的理論……嗚哇!」


    真琴的領子突然被費莉絲提起,硬拉往她的


    方向。從她纖細的手腕和小小的手,實在很難想像居然會有這樣超乎想像的怪力。


    「乖乖地成為本小姐的手下吧。」


    「唔……咳…………」


    脖子被抓住,連動都不能動。


    費莉絲從真琴身上立領製服胸前的口袋拿出學生手冊,用單手翻閱朗聲念道:


    「唷,原來你叫奏真琴呀。」


    她念完真琴的姓名,就把手冊丟在地上。


    接著睜大血紅色的雙眸詠唱:


    「吾之冰結之吻將賜汝靈力,汝,奏真琴——吾以梅菲斯特費莉絲·約翰尼斯之名命汝化身夢魔,並對吾及吾之眷屬宣誓忠誠、臣服恭順。」


    費莉絲發出像咒語——或許應該說詛咒般的聲音朗誦了這段台詞。


    接著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臉貼上來——


    「唔嗚……住手啊——」


    兩人雙唇交疊了。


    瞬間真琴的心髒傳來淒厲的慘叫。


    好冷。就像是跳進放滿冰水的遊泳池似的,全身寒意竄升。


    (快……住手……)


    接著似乎有什麽從口中流入的感覺,這次反倒異常地灼熱。


    這股熱氣讓真琴腦袋一片空白失去思考能力,漸漸被睡意侵蝕………


    ◇


    「……!」


    恢複意識的真琴彈坐起來。


    他伸手撫摸自己的嘴唇,當然上麵已經沒有任何東西,隻是剛剛那股異樣的冰冷觸感還清晰地殘留在他腦海中。


    (我的……初吻呐…………)


    初吻偏偏被那種來路不明的家夥給……正當真琴飽受打擊抱頭懊悔時,身邊突然傳來說話聲:


    「你在悶哼些什麽?難道與本小姐接吻的快感後勁這麽強大嗎?」


    「聽你在放屁!快把我的初吻還束!如果你真的是惡魔就倒轉時間呀!」


    「你這種家夥的初吻根本就不重要吧。」


    費莉絲無情地帶過這件事,真是太過分了。


    她接著用手指指鏡子說:「別管那些了,你看。大功告成,從現在起你就是夢魔,也就是本小姐的手下了。」


    「夢……魔……?」


    聽到這個稱呼加諸在自己身上讓真琴有些別扭,但他還是抬起頭。


    當他望向鏡子。


    鏡子裏原本應該是他的地方——


    居然是一個少女站在那兒。


    少女身材嬌小,穿著舞阪高中的女生排扣外套製服—身體線條幾乎是由凹凸的曲線構成,但是卻又身型俐落,身材比例好得嚇人。


    一襲黑發長至腰間,帶著濡濕的烏鴉羽毛一般古典美的亮澤;兩側頭發梳至後麵結成公主頭,裝飾大大的蝴蝶結緞帶更引人注目。


    她的眼睛和費莉絲一樣都是紅色的,正張大了雙眼直直望著這邊。


    真琴不禁對少女的姿色看得出神……但下一個瞬間馬上有個可怕的念頭浮上腦海,讓他寒毛直豎。


    「——該不會?」


    真琴緩緩地舉起右手,鏡子裏的少女跟著舉起左手。


    當他伸手觸摸自己的胸前,不知為何那裏竟有團軟綿綿的隆起物。


    接著真琴戰戰兢兢地把發抖的手慢慢往下伸,隔著裙子撈撈兩腿之間,結果該有的東西居然消失了。


    「騙……人的吧…………」


    真琴頓時無力地頹倒在地。


    鏡子裏的少女也跟著做出頹倒的動作。


    這下子連存疑的餘地都沒有了。


    這個少女就是真琴本人。


    「怎麽搞的……現在是什麽狀況嘛…………」


    當真琴腦袋快要錯亂時,身後突然「嗬嗬嗬」地傳來得意的笑聲。


    「這次的成果堪稱完美呐。你這家夥是個很不錯的素材呢,剛才穿成那副德性實在太糟蹋了。像現在這樣,絕對會有很多男人自動送上門來唷。」


    「——你在說什麽莫名其妙的話呀!把我變回來!別開玩笑了,我才不想玩這種換身遊戲呢!」


    「你才在開玩笑吧?你剛剛那副德性根本像個男人似的,現在變得這麽有魅力還敢嫌棄?應該要好好感謝本小姐才對吧?」


    「像……個男人…………?」


    聽到這裏,真琴終於明白費莉絲搞錯了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


    「…………你這家夥也一樣。」


    他的身體因為盛怒而顫抖起來。


    「你這家夥也跟其他人一樣……把我當成女人是嗎!」


    「幹嘛突然發飆啊?女人被當成女人看待有什麽好生氣的?」


    「——我是男的!」


    「…………哈?」


    費莉絲眨眨血紅的大眼,緊接著抽搐似地笑了起來。


    「哈哈……你在說什麽蠢話呀?」


    「我才覺得蠢呢!你們這些家夥為什麽每個都這樣!」


    真琴用力搖頭咆哮,長長的頭發誇張地甩動:心情低落到不行。


    「——被當成女生告白、被說是偽娘小矮子、還被打槍說當姊妹般的朋友比較好……最後還真的被變成女人!到底是怎麽搞的嘛!真是莫名其妙!我跟你有仇嗎!?」


    「等等,除了把你變成女人之外,都不關本小姐的事唷。」


    「誰管你啊!嗚嗚嗚……被變成這副樣子,我不是永遠都沒辦法對山下同學告白了嗎……糟透了!一切都完了啦!」


    「喂喂,你冷靜點。」


    「少羅唆!!」


    ——五月六日,又被後世(其實是真琴擅自決定的)命名為「惡夢之日」。


    這一天,是奏真琴以美少女夢魔的姿態被惡魔納為手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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