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放學後,真琴現在在教室裏。


    「…………咦?」


    他發現自己完全沒有今天一整天上課的記憶,不過導師時間已經結束,大家都正在收拾準備回家。


    「……算了,隨便啦。」


    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不過就當作賺到吧上具琴一邊想著,一邊轉頭望向隔壁座位。


    「——覽太?」


    平常總是和自己一起放學回家的覽太,現在正和別的男同學結伴準備離開教室。雖然有時覽太因為要幫忙學生會事務或去其他社團而需要留下來,但遇到這種狀況他也都會先跟真琴說一聲呀。


    太過分了吧?真琴邊想著邊出聲叫住他:


    「喂,覽太。你今天有事嗎?不跟我一起回家喔?」


    覽太轉頭,對真琴投以意外的表情說:


    「……唔?奏,你在亂說些什麽,你平常不是都跟山下一起放學回家的嗎?」


    「咦…………?」


    真琴不禁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我跟……山下同學……?別開玩笑好不好……哈哈。如果像你說的那樣,我和山下同學豈不是很像在交往嗎……」


    話才講完,覽太意外的表情上又添了一抹邪邪的笑意。


    「說什麽傻話?我本來覺得你隻是講話比較像男生而已,沒想到你居然還有搞女女百合機的興趣呀?」


    「百合戀……」


    真琴是男生,明明是男生,和女生鈴音交往還被說成搞女女百合戀,這也太不像話了吧?


    「你這家夥頭腦該不會燒壞——」


    話才說到一半,鈴音出現了,還輕輕把手搭在真琴的肩膀上說:


    「真琴,讓你久等羅。」


    「你你你你剛剛直接叫叫叫我真琴!?」


    「怎麽啦真琴?臉紅成這樣?」


    鈴音擔心地看著他。這時她說話的口氣輕鬆,彷佛是在和女性友人攀談似的。


    「……………………和女生講話的口氣?」


    不會吧?這時真琴才想到要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


    身上無庸置疑是女生製服,和身旁的鈴音一樣,都是排扣外套加上裙子。


    烏黑的頭發飄逸著,像是在提醒真琴自己似的。


    「騙人……的吧…………」


    這時眼前的門「喀啦」一聲敞開,出現的是奈月。


    「姊娣——你好慢喔,不是說好今天要一起去買東西的嗎?」


    奈月撒嬌中帶點生氣的語調和平常簡直判若兩人。


    真琴不禁腿一軟失去重心。


    「不要啊……我……是男的啦…………」


    「姊姊——你在胡說什麽啦?姊這麽嬌小可愛,怎麽可能會是男人呢?」


    奈月先補上一句。


    「就是呀,真琴不是我的好姊妹嗎?」


    鈴音跟著說道。


    「你無庸置疑地就是女人呀。」


    連覽太也這麽說。


    「我是男人!」


    「不,你是女的。」


    身穿製服的費莉絲這時突然現身教室,從奈月的身後冒出來。


    「你是女的,是個女夢魔,所以快去盡手下的本分做一堆色色的事吧!」


    「不要!我才不相信我會是什麽夢魔哩!」


    「那本小姐隻好證明給你看羅……這胸口的隆起物是什麽?這大腿間的小穴又是什麽?」


    「住手!不要……摸……哇!呀啊!?」


    「嗬嗬,天底下哪有男人會發出這麽可愛的嬌嗔呀?怎麽啦,該不會有感覺了吧?可愛女孩真琴?」


    「才不是……唔……我……我是…………」


    「我是男人啊啊啊啊啊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琴在教室中央一邊咆哮著,一邊醒了。


    而且還撞倒椅子站了起來。


    「………………」沉默的教室。


    「………………」沉默的真琴。


    環顧四周,發現全班同學都停下抄筆記的手正在看著自己。


    「唔……呃,那個……」


    真琴低下火燒般漲紅的臉,試圖找話掩飾,但還是失敗了。


    「嗯咳。」


    這時正在黑板抄寫英文的老師(二誌澤鄉子·二十八歲)用溫柔的笑臉打圓場說:


    「奏同學,上課中睡到說夢話這樣不行唷。」


    「對、對不起……」


    真琴按捺住幹脆逃出教室的心情,乖乖把椅子扶正坐好。


    最讓他不爽的,莫過於坐在教室後麵櫃子上捧腹大笑的費莉絲了。


    班上的同學都看不見她的身影,笑聲也隻有真琴才聽得到。這麽說來,她剛剛似乎還穿透牆壁和課桌椅呢。這下子已經完全沒辦法不承認費莉絲真的是惡魔了。


    昨天。


    後來真琴的身體就在本人嚷嚷著「快把我變回來!」的時候自動變回原狀了。似乎不必一直維持夢魔的狀態,隻要費莉絲在必要的時候賦予真琴靈力,把他變成她就可以了。而靈力耗盡時真琴就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能夠恢複成本來的身體實在是謝天謝地。


    但是麻煩的是,費莉絲隨時都可以隨心所欲地把真琴變成夢魔狀態,而這家夥居然提出要跟自己一起到學校的要求。


    要不覺得會有壞事發生,實在很難。


    可能的話,真琴其實很想請假休息,無奈費莉絲一直嚷嚷著「成天窩在家裏不是無法收集精氣了嗎!」於是隻好來上學。


    這麽說來,奈月今天早上也一如往常地起床上學了。聽費莉絲說,生命能量過度消耗這件事似乎不會對日常生活造成影響,也不會再發生像昨天那種狀況了。


    「這狀況也太周到了吧?」真琴隨口說出感想,卻被費莉絲斥責:「別、別亂下評語!」還踹了一腳。唉,真是讓人摸不著頭緒。


    ◇


    「剛剛那發自靈魂的怒吼是怎麽回事啊?」


    來到午休時間。


    覽太邊打開剛剛在合作社大戰中買到的戰利品——芥末美乃滋香腸麵包的包裝邊詢問,嘴角還不正經地上揚。


    真琴手裏挾著便當的炸雞塊支支吾吾地說:


    「這個嘛……是因為…………」


    「該不會因為昨天山下的事情還在內傷吧?」


    「才、才不是哩!我壓根兒就沒因為那種事……」


    「我看你根本就介意得要死吧?」


    「唔唔…………」


    真琴垂頭喪氣,挾到嘴邊的雞塊咕咚地從筷子上滑落。


    同學們沒把剛剛的呐喊當一回事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但頁琴心裏的傷還是很深。


    鈴音的「好姊妹」宣言固然是個打擊,但費莉絲才是害他心理創傷嚴重到上課做怪夢的導火線。


    (…………)


    真琴滿懷怨恨地往後方看。


    這時費莉絲正坐在櫃子上自得其樂地踢踢腳環顧教室。雖然不知道她在打什麽鬼主意,但那副德性完全就像是個混進高中校園的小學女生。


    一和她對上眼,費莉絲馬上不悅地皺起眉頭用眼神表示「不準看這邊!」。不服從她的話可能會被殺掉,真琴隻好速速把頭轉回來。


    一回神,發現覽太正在和女生講話。


    「那就拜托你羅。」


    「ok,我會傳給大家聽的。」


    女生拿著mp3播放器離開了教室。


    「怎麽了?」


    「四班的北原啦,我剛剛把音樂檔案給她。因為六班的西田他哥要開現場演唱會,叫我幫他賣票。我想


    說北原有很多喜歡音樂的朋友,所以才請她幫我宣傳羅。」


    「是喔——」


    這家夥還是一樣朋友滿天下呐。


    覽太桌上放著一支黑色的iphone。平常他上學的路上都用這個在聽音樂。


    iphone的背蓋上懸掛著一個過度五彩繽紛的女孩玩偶吊飾,它身上穿著鑲有荷葉邊的奇特服裝,感覺像是個卡通人物。


    「咦?你之前有這個吊飾嗎?」


    「喔,這、這個喔!這是,那個……嗯,我女朋友送的啦!」


    覽太不知何故明顯地慌了,像不想被人看見似地把吊飾連同手機一起塞進口袋裏。


    「她好像說,這是人家在大學前麵連同傳單一起發的啦!你別想太多唷!這真的沒什麽!」


    「我又沒介意……」


    覽太那慌張的舉動反倒讓人好奇。


    不過現在真琴可沒時間追問詳情。


    「手下,過來。」


    「哇啊!」


    突然從對耳朵吹氣做的近距離傳來聲音,害真琴手足無措地從椅子上跌落。


    費莉絲不知不覺現身在自己旁邊。


    覽太翻著白眼吐槽:


    「……你怎麽回事啊?」


    「沒、沒事沒事。」


    真琴站起來環顧四周,這會兒費莉絲又瞬間移動到教室門口去,雙手環胸看著這邊並用眼神示意:「快點滾過來,不然就殺了你。」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廁所唷。」


    「你……沒事吧?要我跟你一起去嗎?」


    「不用了,我比較想一個人就好。」


    (可惜沒辦法真的一個人獨處……)


    真琴一邊在心中抱怨,一邊走出教室。


    用眼角瞄到鈴音用擔心……或許該說是困惑的表情看著自己,讓真琴感到心好痛。


    ◇


    「……喂,幹嘛真的到廁所來啦?」


    「是你自己說要來的好不好?本小姐是以為你喜歡在廁所玩角色扮演遊戲,才特別配合你喜好的耶。還不快謝恩?」


    「我是說了要到廁所,但可沒說想玩奇怪的角色扮演唷!」


    「別大聲嚷嚷,這裏這麽窄回音很大,很吵耶。」


    兩人現在位於男生廁所最裏麵的廁間。由於午休才剛開始不久,這個微妙的時段剛好廁所都沒有人。


    真琴把背靠在牆上,費莉絲則飄浮在馬桶上方。


    「……那麽,叫我到底有什麽事?」


    真琴雙屑無力,一副沒有幹勁地詢問。


    費莉絲看到他那副德性,不悅地用紅色大眼睥睨道:


    「別擺出一副蠢樣子。主人召喚手下的夢魔,當然是要交代工作羅。」


    「工作?」


    「收集精氣呀,不要跟本小姐說你忘了唷。」


    「等等,我昨天不是說了很多次,我才不想變成女夢魔啊啊啊好痛!我的手!我的手要被埋進牆壁了!」


    費莉絲正一把抓住真琴的手臂往牆壁用力擠壓。


    「看來你還沒了解自己的立場呢。真是個不開竅的家夥。」


    費莉絲語調平淡,但是嗜虐的淺笑和扭曲的深紅色眼神卻像蛇一樣瞪著真琴瞧。由於她外表稚幼,產生的落差感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區區手下不準跟主人頂嘴。」


    「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拜托放開我,好像聽到有什麽東西裂開的聲音了啦!」


    真琴大概搖了二十幾下頭,費莉絲才終於鬆手。真琴試著動動手臂,似乎沒有異狀,剛剛發出奇怪聲音的好像是牆壁而不是手。


    「聽好了。」費莉絲開始說明:「奈月會在新月之夜隔天的早上死掉唷。下次的新月是十四號,而今天是七號,也就是說期限大約有一個禮拜,可沒時間讓你躊躇不決羅。」


    「……等等,之前怎麽沒聽你說過這些?」


    「當然啦,今天是第一次說。」


    「這麽重要的事一開始就該說了好不好!」


    「啊啊!吵死人了!」


    費莉絲「咳咕」地揮手,彷佛在驅趕蚊蟲似的。


    「月光是魔性的光輝,也就是供給吾等惡魔和手下們力量的泉源,這算是常識。而當月光中斷之時——也就是新月的晚上——魔力的供給也會中斷,於是沒能成功化身夢魔的奈月也就撐不過那個晚上了。這麽簡單的道理,不說你也想得到吧?」


    「想得到才怪……」


    而且就算聽了說明也還是一知半解的。


    可是,突然被設了這種時間限製,怎能教人不著急呢?


    「……那麽,具體來說我該怎麽辦才好呢?」


    「去收集精氣球。」


    「精氣……球…………?」


    突然又蹦出個意義不明的詞匯。雖然暗自覺得聽起來有點耳熟,但要是吐槽這點反而會變成笑話,所以真琴故意裝出沒事的樣子。


    說到這邊,費莉絲突然露出得意的笑容。


    「精氣球,如同字麵所示,是精氣的結合體。人一旦累積性欲就會形成精氣球,隨著壓抑愈久精氣球也會愈來愈大;而精氣球愈大,當然也就代表它蘊含的靈力更強羅。」


    「……也就是說,收集大的精氣球能比較快達到需要的量是嗎?」


    「就是這樣。」


    費莉絲點頭同意。


    「附帶一提,精氣球的收集對象最好是女性。」


    「女性……?」


    這道理在哪呢?


    「化身成『女』夢魔的話,不是從男性身上收集比較有效率嗎?」


    「咦?原來你比較想對男生下手呀?」


    「才不是呢!……可是,我還是很在意耶,為什麽非女性不可呢?」


    「……」


    不知為何費莉絲突然支支吾吾了起來,還撇開視線,像是被人踩到痛處似的。


    「這個嘛……是因為…………」


    「因為?」


    「哼,不要想那些多餘的事!」


    費莉絲突然暴怒,伸腳用力推擠真琴的肚子。


    「唔咿……!」


    「女性的精氣比較美味,而且質感比較好!懂了嗎!」


    「我知道了!快住手!身體快被埋到牆壁裏啦!」


    「沒遇過像你問題這麽多的手下。」


    費莉絲高高噘起嘴巴,把腳移開。


    「………………」


    真琴雖然還有很多納悶的地方,但現在隻能乖乖順從。


    「…………那麽,問個最重要的問題好了……精氣球到底要怎麽收集呢?」


    「那還不簡單,隻要解放被壓抑的性癖好就行了。」


    「解放……性癖好?」


    「沒錯。精氣球是由性欲累積成的,換句話說,也就是被壓抑的性癖好。夢魔都擁有能解放那些癖好的能力,而你的能力附著在右手上麵。」


    聞言,真琴下意識望向自己的右手。現在看起來還隻是普通的手,不過它卻具有能解放性癖好的能力……


    「等等,也就是說……收集精氣球就等於是……」


    「沒錯。」


    費莉絲露出邪邪的微笑。


    「就是要你化身女夢魔,然後用你的右手去讓女人們欲仙欲死呀。」


    「開什麽玩笑!」


    真琴不禁大叫道。


    亂來也該有個隈度。


    「不是叫你別大聲嚷嚷嗎?」


    「這種狀況我能不大聲嗎!做那種事,要是被人發現夢魔的真身其實是我該怎麽辦!我的人生不就完蛋了嗎!」


    「那麽不


    要被發現不就得了?反正外表判若兩人,連性別也不一樣不是嗎?」


    「話是這麽說啦……可是,讓別人欲仙欲死這種事…………」


    「怎麽?別太興奮唷。」


    「才不是在興奮!我是在抗拒好嗎!我壓根兒就不想變成女的好不——」


    颼!


    一陣帶著殺意的風從真琴身邊擦過。


    接著便傳來「砰咚!」的毀滅性聲響。


    真琴惶恐地轉過頭,發現費莉絲用腳在牆上鑿了一個洞,還劈哩作響地製造出好幾條放射狀的裂痕。


    「…………」


    感覺廁間裏的空氣彷佛驟降了十度左右似的。


    費莉絲一邊收回纖細的、無法和剛才的踢擊聯想在一起的腳,一邊用異常平靜的語氣緩緩道來:


    「身為主人,有件事本小姐忘記交代手下了。」


    真琴臉上流下一滴冷汗。


    「請、請問是什麽事……」


    「當手下態度過於反抗時,本小姐將會徹底調教他。無論是什麽牛鬼蛇神,經過我的調教大概都會變得聽話,隻是斷掉的骨頭再長出來時會稍微變粗而已,不必擔心會有後遺症。」


    「那已經不是調教而是拷問了吧!」


    「閉嘴——那麽,先從右手開始吧?」


    「哇啊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工作的!」


    真琴慌張地回答,費莉絲這才放下作勢要處罰的手,用鼻子吭氣說:


    「你也差不多該學乖了吧?身為手下不得違抗主人,懂了嗎?」


    「…………我知道了。」


    「這才對,更何況這也算是你身為夢魔的修行,最好認真點。」


    「……………………」


    (我又不是為了要成為一個成功的夢魔而拜你為師的徒弟。)


    真琴現在隻能想,不敢說。


    「順便告訴你第一個目標好了。」


    費莉絲自顧自地把真琴的沉默當成肯定,繼續說:


    「應該是叫山下鈴音吧?就決定是那個大奶妹了。」


    「噗噗!」


    「不要亂噴口水,很髒耶。」


    「這叫我不噴也難呀!為什麽是山下同學啊?而且還叫人家大奶妹……」


    「大奶妹有什麽不對?你不就是被她那對大胸部給勾了魂,才會寫出這種東西嗎?」


    費莉絲邊說邊從排扣外套的口袋拿出某個東西,原來是幾張皺巴巴的便條紙……早就被真琴丟到垃圾桶的,寫給鈴音的情書。


    「哇啊啊啊!!!!什麽時候被你拿走的!?快還我!」


    「嗬嗬嗬,本小姐要把這個留著以後用來威脅你。」


    「你威脅別人還需要用到暴力之外的手段嗎!?」


    真琴伸手要搶,費莉絲往上飄輕鬆避過。


    她接著露出邪惡的笑容,邊把便條紙收進口袋邊說:


    「這樣不是很好嗎?這可是你能和喜歡的女孩卿卿我我的好機會耶,搞不好還能摸到她的胸部唷?」


    「我喜歡的又不是她的胸部!」


    「原來你愛好平坦的胸部呀?最近的男人好像都是這樣呢,真可悲。」


    「你這家夥,自己那副身材還敢這麽說……唉晴,真是的!」


    真琴煩悶地抓抓頭,覺得自己現在就算產生頭痛或胃痛的症狀也不奇怪。


    「……我會喜歡上山下同學,才不是因為那種膚淺的理由呢。」


    ——一年前的四月。


    那天是辦理入學手續和購買課本的日子。


    真琴抱著裝有大量課本的紙袋,正要走下被雨淋濕的樓梯。


    在樓梯間轉身變換方向的同時,真琴下小心腳下一滑——


    『哇啊……』


    『小心!』


    突然伸出兩隻手,從後麵拉住差點順勢跌落樓梯的他。


    兩個紙袋一起掉到樓梯下,袋子隨著誇張的聲音破裂,課本也散落得亂七八糟。


    真琴和把他拉住的某人,一起重重地跌坐在濕漉漉的地板上。


    『好痛……』


    當真琴要回頭時……抵在後腦勺的柔軟觸感,讓他發現幫助自己的是個女孩。


    『哇!不、不好意思!』


    真琴連忙拉開距離轉身道歉,然後——不自覺屏住呼吸。


    眼前的笑容,讓他看呆了。


    『——你沒事吧?』


    女孩她——山下鈴音她——


    她完全不介意課本因為真琴而散落在地,也不介意自己衣服濕掉,和剛剛真琴的頭靠在自己胸部上的事情,反倒先擔心起真琴。


    光是這樣,就完全征服了真琴的心。


    『——呃,不、不好意思……害你衣服濕了……』


    『不會啦。』


    鈴音搖搖頭說。


    『衣服再晾乾就好啦。先不管這個,我也要跟你說聲抱歉。』


    『咦?』


    『都是因為我用手撞到你,課本才會掉下去,現在都變得皺巴巴了。』


    鈴音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看到她的笑臉變得有些尷尬,真琴連忙搖搖頭說:


    『沒、沒關係啦!我們兩個一起用皺巴巴的課本不是也挺好的嗎!』


    他在情急之下脫口而出這句話,但實在太無厘頭了,連自己都不知該怎麽反應。


    但是鈴音聽了他的話,卻再度笑了起來。


    『嗯,你說得對,這下我們就一樣了耶!』


    她露出的笑容是那麽溫柔,讓真琴幾乎忘了剛剛發生的不幸事件——也沒辦法再把視線移開了。


    這就是奏真琴與山下鈴音邂逅的故事。


    「…………明白了嗎?我愛上的是山下同學當時的笑臉——別人說話時不要在半空中盤腿睡覺好嗎!」


    「咦?你說完啦?」


    費莉絲微微睜開右眼睨視真琴。


    「你什麽不多,就無聊的廢話最多。」


    「才不無聊呢!這可是超重要的故事耶!」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快點出發去收集大奶姝的精氣球吧。」


    「你才不懂呢!聽好了,山下同學可是——」


    「……咳,羅哩八唆的。」


    費莉絲半打哈欠地喃喃說完,用鷹爪般的姿勢扣住真琴的頭,不容反抗地把嘴唇貼上去。


    「超——唔嗯!」


    真琴試圖反抗,但她的手卻像老虎鉗般動也不動。


    火焰一般炙熱的靈力,從費莉絲冰冷的嘴唇漸漸流入……


    ◇


    「不管啦!在我變回男人前絕對不出去!」


    (嘖,你這家夥真的很不幹脆耶,難道你不想救奈月了嗎?)


    「哇啊,快住手!」


    被費莉絲一腳接一腳地踹著催促,真琴這才跌跌撞撞地走出廁所。


    (好,首先要想辦法把大奶妹帶出教室。)


    真琴像拉馬車的馬似的,被費莉絲踢著往前走。


    他的外表現在已經變成長發烏黑飄逸,身穿排扣外套和裙裝的少女了。


    「嗚嗚……總覺得裙底空空的很不自在…………而且胯下又有種空虛感……」


    真琴一邊碎碎念著一邊縮緊肩膀,跟在他旁邊的費莉絲則像背後靈一樣飄浮在半空中。


    (喂,你儀態也太醜了吧?好不容易變成了美女,這樣不是太可惜了嗎?)


    「我管你可不可惜呀……話說,你的聲音是怎麽搞的?聽起來怪惡心的耶。」


    不知不覺之間,費莉絲的說話聲突然變成一種奇妙的回音,就像是把超小型的


    耳機塞到耳道深處,聽起來怪怪的。


    (這叫念話,人類也有這個詞嗎?要是本小姐像剛剛那樣用普通方式和你說話,從旁人眼光看來,不就像是你一個人在自言自語碎碎念嗎?)


    「……那樣的確是不好。」


    (對吧?你可得好好銘謝主人為手下著想的恩澤。那麽你也試試看吧,要訣就像在默念文章一樣,在腦袋裏念出來就可以了。)


    (什麽嘛,哪有可能隨隨便便就…………啊,成功了。)


    (嗬嗬,要是連這點都辦不到的話,真不想承認你是本小姐的手下。)


    (其實也沒有特別想被你承認說。)


    (……你說什麽?)


    (沒、沒有啦。)


    看到費莉絲「唰」地抬起右腳,真琴連忙搖頭否認。


    看來不集中精神的話,心裏想的事就會一字不漏地傳給對方呢。


    費莉絲不悅地用鼻子吭氣,接著說:


    (算了——現在比較嚴重的問題是你走路的姿勢。像你現在的走法,一不小心真實身分可是會穿幫唷?)


    (光看走路方式就會穿幫嗎?)


    (出乎意外地,從小動作其實很容易看出當事人的特色。而且你的五官其實沒改變,再加上身為男性的你和現在這個你無法同時現身,所以可能會有人覺得「那是奏真琴在扮女裝」唷。)


    (……要是發生這種事我就馬上跳樓。)


    (那就乖乖地扮好女人吧。)


    (嗚嗚……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自己明明正努力要變得更有男子氣概的呀……


    費莉絲手指一豎,指著前方說:


    (有人過來了,你好好加油啊。)


    (…………那不是覽太嗎!!!!)


    真琴轉向右邊準備逃跑。


    但領子被費莉絲揪住了。


    (你這是在做什麽?)


    (還問我做什麽!你都說小動作會害我穿幫了,那家夥肯定馬上就會發現是我啦!)


    (慌什麽嘛,真難看。你現在不管是骨架或體型都變成女性了,隻要注意行為舉止就不會露餡啦。而且已經來不及折返了,現在回頭反而會顯得很可疑唷。)


    (唔……)


    (先把背挺直、收下巴,走路姿勢保持平常就好,不過注意腳別太開——)


    真琴心不甘情不願地聽從腦中傳來的費莉絲的指示,沒想到……


    (……咦?)


    很神奇地,可以感覺到這種動作很適合現在的自己,身體也覺得很自然……


    這樣一來,或許真實身分真的不會穿幫了……


    (………………喂,覽太那家夥怎麽直直地注視著這邊呀?)


    (唔,奇怪了?)


    (這下該怎麽辦嘛!)


    在兩人念話交談之間,覽太也步步逼近。


    (慘了啦……!)


    真琴連忙錯開視線,但覽太還是直盯著他瞧。


    隻見覽太驚訝地瞪大眼睛,吞了口口水,接著喃喃叫道:


    「……莉莉香?」


    「咦?」


    「你是……魔法少女——rajikaru lilika——莉莉香嗎…………?」


    「啥?」


    聽到覽太唐突的發言,真琴一不小心用了平時的語氣皺起眉頭吐槽。


    幸好覽太並沒發現這和友人的習慣動作一模一樣,反而像是大夢初醒般彈開來說:「沒、沒事!不好意思!」接著拔腿就往廁所方向跑去。


    (…………那家夥怎麽搞的?)


    (可能是被你迷住都看傻了吧?)


    (饒了我吧……)


    雖然在意好友不尋常的舉動,但由於費莉絲不斷催促,真琴隻好前往教室。


    ◇


    (嗚嗚嗚…………大家都拚了命地往這邊看耶…………真的不會穿幫嗎?)


    (別擔心,你仔細看,大家隻是被你的外表迷住而已。)


    (唔唔……)


    真琴焦躁地玩弄起頭發,眾人見狀,走廊上又此起彼落地傳出讚歎聲。


    (嗬嗬嗬,這些家夥都出神地看著你的一舉手一投足唷。啊,那個男生怎麽壓著胯下衝到廁所去啦?到底是想做些什麽呢?)


    (那不是六班的西田嗎……可惡的家夥……)


    真琴暗自在心裏發誓,以後要盡可能和那家夥保持距離。


    (……可是,你不覺得有些不對勁嗎?)


    (哪裏不對勁?)


    (就算我變成漂亮的美少女,普通人也不會過度反應成這樣呀?光是看到我就興奮也太詭異了吧?)


    (這還用說嗎?現在你可是夢魔耶,隨時都在散發著能夠刺激人類情悠的靈力,就像是一部會走路的a片……而且你素質又好。)


    (我怎麽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終於到了教室。


    真琴對附近的女同學表示「我是學生會的人」,請對方幫忙叫鈴音出來。鈴音身為生活委員的代表,經常出入學生會,所以最適合用這個藉口找她出來。


    附帶一提,奈月也在學生會裏擔任一年級的學生代表,而這也是真琴雖然想跟鈴音相處,卻沒有加入學生會的理由。他實在無法想像跟那家夥在同一個空間共事的感覺。


    「鈴音——有學生會的人找你唷。」


    「咦?好的,我馬上去——」


    鈴音收拾好便當,離開座位向這邊走來。


    她一邊整理綁在頭發側邊的緞帶一邊走來,婉約的姿態讓真琴無法移開視線。


    這時真琴的耳畔也傳來同學們窸窸窣窣的耳語聲:「那是誰?」「好像沒見過她耶……」「頭發也太漂亮了吧?」「身材真好……」


    真琴微妙地覺得現場的氛圍有點怪,於是對飄浮在自己身後的費莉絲說:


    (……怎麽覺得連女生都在看我呀?)


    (每個人對性的癖好都不一樣嘛。)


    (…………)


    就在真琴快要待不下去的時候,鈴音終於慢條斯理地登場了。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啊!不會,我才不好意思,突然把你叫出來。」


    真琴僵硬地打了招呼,便催促鈴音和自己一起離開。


    ◇


    (那麽,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在本小姐準備好之前,先隨便走走爭取時間吧。)


    (……這樣也太不自然了吧!)


    (別羅唆,自己想辦法。)


    突然被丟了個爛攤子,無計可施的真琴隻好朝學生會辦公室的方向走去,背後的鈴音也隻是笑咪咪地跟著他走。


    (罪惡感好沉重啊……)


    他覺得自己彷佛是正在把小孩子拐走的綁架犯一樣。


    想著想著,鈴音突然開口了:


    「那麽,請問你到底有什麽事呢?」


    真琴一驚,停下步伐微微顫抖。


    一回頭,發現鈴音正凝視著自已。就算現在外貌變成另一個人,和她講話還是會緊張。


    「這個嘛,也就是……關於學生會的——」


    真琴拉高嗓子回答。明明用的是和平常差不多的聲音,現在聽起來卻十足像個女生,這讓他相當沮喪。


    「我記得學生會所有成員的長相,我猜你應該不是學生會的人吧?」


    「唔…………」


    真琴找不到話反駁鈴音的質問。仔細想想會穿幫也是理所當然的,學生會成員包含各部會委員和年級代表總共也才差不多十五個人左右,認得彼此的長相也不奇怪。


    (喂,費莉絲!我拖不了時間了!)


    (冷靜點,再一會兒就準備好了。)


    (你到底在準備什麽呀!)


    費莉絲飄浮在真琴頭上,用兩手圍成一個圓,擺出貌似集氣的姿勢。雖然她的內褲應該被看光了,但現在可不是為那種事分神的時候。


    真琴用抽搐般的怪異笑容對鈴音問道:


    「那、那山下同學為什麽明明知道是在撒謊,還願意跟我——人家一起來呢?」


    聞言,鈴音歪著頭,露出孩子一樣天真無邪的微笑說:


    「大概是因為,你看起來不像是壞人吧?」


    (!)


    看到她那麽純真的笑容,真琴不禁忘記自己身處的狀況,看傻了眼。


    覽太曾經說過奈月「可愛得讓人想緊緊擁抱」,但是對真琴來說,這個形容更適合用在鈴音身上。


    但是也正因如此,剛剛的一番話就像利刃一樣刺痛著真琴的心。


    想到自己居然欺騙純真的鈴音,還計劃從她身上奪取精氣球之類莫名其妙的玩意兒……


    (心好痛……)


    真琴不覺伸手緊壓胸口,見狀,鈴音擔心地問道:


    「同學——你沒事吧?」


    「啊,沒事啦。」


    「這檬啊?可是身體不舒服的話還是去保健室接受治療比較好唷——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鈴音的一席話簡直就像聖女一樣。


    再這樣下去,自己就要因為罪惡感而失控了。


    (喂!還沒好嗎?)


    (唔嗯,準備完成了。)


    終於等到費莉絲的這句話。


    隻見她「嘶」地把手伸向鈴音,接著發出彈指聲。


    「——嗯啊?」


    鈴音像是對彈指聲產生反應似的,突然發出奇怪的聲音。


    「咦?什麽事?你怎麽啦?」


    「呃,那個——」


    她似乎無法正常地回答真琴的問題,隻是漲紅著臉——並用雙手護著胸部。


    鈴音神情緊張地東張西望,然後用平常沒聽過的緊張口氣交代「請、請等我一下下」,接著便衝進一旁的空教室。


    然後「唰!」地關上了門。


    (——喂!你對山下同學幹了什麽好事?)


    (嗬嗬嗬,要是這麽介意的話就用自己的眼睛確認吧,快去快去。)


    費莉絲一邊說著,一邊用腳推真琴的背。


    (住手!可惡,我知道了啦……)


    真琴無可奈何地走進空教室,映入他眼簾的竟是……


    「!!!!!」


    「呀啊!我不是說請你等一下嗎?」


    看到眼前的景象而動彈不得的真琴,鈴音連忙拉攏排扣外套和襯衫遮住胸部,可是肩膀和鎖骨,以及乳房上半部那白得透亮的肌膚,還是被真琴看得一清二楚。


    沒錯,也就是說——


    鈴音現在正赤裸著上半身。


    (……唔唔唔,快冷靜呐!冷靜下來奏真琴!那不是裸體,不是裸體唷。胸罩還好端端地穿在她身上呢!是白色的!白色的胸罩還好端端地穿在…………胸、胸罩!?)


    鈴音雙頰稍稍泛紅地望向這邊,肩膀上垂掛著白色的帶子,正是胸罩的肩帶。它無庸置疑,是鈴音身上穿著的內衣的一部分。


    (糌糕……!)


    鼻腔深處突然傳來灼熱感。


    真琴急忙想把視線移到旁邊,費莉絲見狀說:


    (喂,不準把眼睛移開。)


    (為什麽!再這樣下去我都要噴鼻血——)


    (現在你可是個女人唷,同是女性看到對方的裸體居然別過頭,不是很奇怪嗎?)


    (話是這麽說……唔唔…………)


    真琴把意識集中在鼻子,抑止鼻血流出。並且在心裏不斷默念(我現在是女人,我現在是女人)。說也奇怪,鼻腔的熱氣竟隨著消散了。


    「……你、你怎麽了嗎?是不是需要幫忙呢……?」


    「嗯……這個嘛……」


    鈴音麵有難色——緩緩鬆開蓋住酥胸的排扣外套和襯衫。


    (咦咦咦咦咦!現現現在是怎樣!?)


    鈴音的鎖骨、兩團柔軟膨脹物的邊緣、白色蕾絲狀的布料,都漸漸在真琴麵前展露全貌。


    (哇啊啊啊!)


    好想別過頭去,可是又不能那麽做。真琴隻好盡力保持冷靜,把自己的視線固定在同一個方向。


    咚。


    「!」


    ——真琴的視線劇烈搖晃,像是發生強烈垂直地震似的。


    兩團質量巨大的物體展露在真琴麵前。前扣鬆脫的純白色內衣無力地往下垂,白皙度不輸給布料的雙丘此刻彷佛從束縛中獲得解放,正宣示著自己的威容。


    搖搖欲墜的布料好不容易終於守住最後一道防線,但酥胸早已露出大半。


    (唷喔,這個精采。原來她還用穿著刻意掩飾身材呀?)


    照理說,費莉絲的念話在腦中應該清晰可辨,但現在不知為何卻聽不太清楚。


    (山下同學的……胸部……她的乳房…………嗬嗬嗬。)


    就在真琴快要失去理智的瞬間——


    鈴音的聲音把他的意識拉回到現實:


    「那個——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幫我一個忙嗎?」


    「——咦?」


    「內衣的前扣……光靠我自己實在扣不好……」


    鈴音麵紅耳赤地說道。


    這也難怪了。


    就連真琴也看得出來,她的內衣過小,尺寸明顯不合。費薊絲剛剛說「靠穿著掩飾身材」,指的大概就是鈴音硬把自己碩大的胸部擠進胸罩裏的事吧?


    (我看,應該是你用什麽奇怪的法術把扣子弄開的吧?)


    (說什麽奇怪的法術,真是失禮。這可是如假包換的惡魔秘術耶,信眾們可是當做奇跡在讚揚的唷。)


    (這種奇跡也太寒酸了吧!)


    無法猜測崇拜這種東西的家夥們心裏在想什麽。


    (話說回來,你做這種事的目的到底是……)


    (我都讓她把胸部露出來了,當然是要讓你摸羅。)


    (………………咦?)


    真琴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難道直接傳送到腦中的聲音也會聽錯嗎?


    費莉絲一邊露出邪惡的微笑,一邊指指自己單薄的胸部。


    (這個女孩的精氣球就藏在胸部一帶。為了收集精氣球,你必須用右手觸摸那裏,解放她的性癖好才行。)


    (為什麽偏偏會藏在那種地方呀!?)


    (這我就不知道羅。精氣球存放的位置因人而異,搞不好這個女孩也知道自己的胸部很有魅力呢。)


    接著費莉絲又宣告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你再拖拖拉拉的,夢魔變身就要解除羅,這樣好嗎?)


    (就算你這麽說,我也…………)


    真琴又把視線移回鈴音身上。


    隻見兩座巨大的山丘映入眼簾,感覺鼻血又快要噴出來了。


    (要我去……摸?)


    這簡直太亂來了。


    鈴音遲遲等不到真琴的回答,略顯困惑地問道:


    「同學——?」


    「啊,不、不好意思。我隻是在想,你的胸部好大,真讓人羨慕呢——」


    真琴情急之下隨口回答,鈴音聽了不知為何顯得有點沮喪。


    「山、山下同學?你怎麽啦?」


    「呃……不,沒什麽。」


    她說著說著,頭愈來愈低。


    「其實我


    ……對自己的大胸部感到很羞恥。小學的時候總是被另同學取笑,說我的胸部……很色,之類的。現在雖然知道沒有人會再這樣說我……但還是因為心理作用,所以才會穿這種比較緊的胸罩……」


    「山下同學……」


    鈴音看著地板,露出非常消沉的表情。


    實在讓人意外。


    沒想到平常總是笑臉迎人的鈴音,居然也會露出這種表情。


    見狀,真琴不假思索地說:


    「——其實你根本不必介意呀。」


    「咦?」


    「大家都知道山下同學很溫柔,是個很棒的人。而且山下同學的好,並不會因為胸部的大小而改變呀。當你笑的時候,身邊的人看起來也都很開心,怎麽說呢……總之就是給人非常溫暖的感覺,我也……」


    「咦?」


    「不是啦!『人家』也這麽覺得唷。山下同學真的是個很棒的人……不好意思,明明和你不熟卻擅自說了這麽多……」


    鈴音先是用略顯意外的眼神看著真琴,接著搖搖頭說:


    「哪裏的話,謝謝你。」


    接著露出燦爛的微笑。


    這一笑,又讓真琴看傻了眼。


    「…………啊,別、別說這些了,讓我來幫你把胸罩穿好吧。」


    他連忙說。


    能讓鈴音陰霾的表情變得晴朗,這讓真琴很開心。


    而讓她找回笑容的居然是自己說的話,這更讓真琴感到有點驕傲。


    讓他都忘了自己現在身處的狀況。


    (——你動作很慢唷。)


    費莉絲冷漠地說完,用腳往真琴背上一踹。


    「哇呀!」


    真琴失去重心,往鈴音的方向倒下。


    而他無意間伸出的右手,剛好摸到鈴音乳房間的深穀——


    瞬間,鈴音的身體發出光芒。


    從她胸口被真琴接觸過的地方,散發出好幾道光芒,逐漸包圍她全身。


    「嗯?——啊啊,唔嗯……呀啊!?」


    鈴青突然苦悶地掙紮起來。


    真琴急忙把手抽離。


    「山下同學!?」


    雖然光芒漸漸消散,但鈴音掙紮的狀況卻不見好轉。她隻是苦惱地皺著眉頭,把身體往後仰。


    「唔唔……嗯……啊…………」


    「山下同學!——好燙!?」


    真琴右手的掌心突然發出熱能,燙得像不小心摸到烤箱似的。


    他甩甩手,但是熱能並沒有因此消退,反而延著手掌擴散到手腕,再擴散到手臂。


    「唔,這是……什麽……哇啊!」


    這時,包覆著鈴音的光芒無預警地消失,鈴音也同時往後頹倒。真琴見狀,反射性地把她抱住。


    (喂,費莉絲!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一旦接觸後,你的右手就會和對方的精氣連結,而你感覺到的熱能就是精氣球——也就是大奶妹的性癖好——正在釋放的證據。)


    (性癖好……在釋放…………該不會?)


    不祥的預感。


    真琴戰戰兢兢地望向沉默不語的鈴音。


    「…………嗯……啊……」


    隻見她雙頰潮紅,正用濕潤的眼眸凝視真琴。


    接著用緩慢而俐落,行雲流水般的動作把真琴壓倒在地。


    「山山山山山山山下同學!?」


    真琴用盡全力想把她推回去,怎知鈴音卻以無法和她嬌小身體做聯想的蠻力,把真琴的手臂壓製在地上。


    「……人家…………已經受不了……了…………」


    鈴音苦悶地說道。


    她的雙眼被淚水濡濕,發出誘人的光采,激烈而溫熱的呼吸吹撫著真琴的臉頰,雙唇之間可以看到唾液和紅色的舌頭。


    「等等……那個…………山下同學咿咿咿呀啊啊啊!?」


    實在發生得太突然了。


    連抵抗都來不及抵抗,鈴音就冷不防地開始用舌頭舔舐真琴的耳朵。


    「咿……唔嗯,快住……住手啊,山下同……學…………」


    (唷嗬,這個精采。)


    (喂……費莉絲!這是怎麽一回事!快想想辦法呀!)


    (剛剛不是說了嗎?精氣球就是被壓抑的性癖好,看來這個大奶妹好像很喜歡舔別人的樣子。)


    (別光是在那裏冷靜地觀察呀咿啊啊啊!?)


    鈴音的舌頭才剛離開他的耳朵,又馬上往脖子舔舐,從耳後順著頸動脈慢慢滑向真琴的鎖骨,像是鎖定敏感的部位一般,開出一條唾液做的小徑。


    「好好吃……人家,要舔舔你全身上下唷…………」


    「唔……嗯啊…………啊啊啊!!」


    (你叫得還挺好聽的嘛。)


    (別開……玩笑了,快點救救我!)


    (在精氣球脫離身體之前她是不會停的唷,你何不放棄抵抗乖乖享受呢?)


    (唔……別開玩笑了!)


    費莉絲邪邪地揚起嘴角,往牆角移動。看來她已經打定主意要隔岸觀火了。


    鈴音把手伸向真琴製服的緞帶。


    (這樣、下去,衣服……會被她脫掉!)


    (你幹嘛抵抗呀?你不是喜歡這女孩嗎?)


    (話雖如此!但以這種方式,而且是變成女生樣子的時候被霸王硬上弓,我怎麽高興得起來!)


    為了設法推開鈴音,真琴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推。雖然感覺自己的手臂順勢碰觸到鈴音搖晃的雙丘前端的某種東西,但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什麽嘛——」


    鈴音說著,停下了動作。


    「山下同學……?」


    「原來你想要人家舔舔你這裏唷?」


    她再度用驚人的力道壓製真琴——這次壓住的是腳。


    真琴慌了手腳,用原本男生的語氣叫道:


    「唔……等等,那邊!那邊真的不行啦!不行啦……!」


    「不管唷,人家要舔舔……」


    鈴音發出和平常判若兩人的嬌嗔語氣,邊說邊往真琴的大腿舔去。


    她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在對飼主撒嬌的小狗一樣——


    (該不會山下同學喜歡狗是因為……)


    真琴不自覺地回想起昨天的雜誌事件,不過現在可不是分神的時候。


    鈴音舌頭舔舐的地方愈來愈上麵。她一邊用手臂壓住真琴的腳,一邊把手伸進真琴的裙子裏。


    「不……不要……呀!」


    這時候,費莉絲突然插話:


    (有個不好的消息。)


    (又怎麽了!)


    (精氣球就快跑出體外羅,大奶妹也快恢複正常了。)


    (真的嗎!)


    真琴一邊推開鈴音阻止她的動作,一邊鬆了口氣。


    (那怎麽說這是個不好的消息呢?)


    (話要聽到最後嘛。在同一時間,你的夢魔變身也會解除唷。)


    (你說什麽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也就是說,會在被鈴音推倒的這種姿勢下恢複成男兒身……


    (還有幾分鍾!幾分鍾後——)


    (隻剩五秒唷。)


    (怎麽不早說呢!咿咿咿咿啊啊嗬啊!!!!)


    還有五秒!在五秒內能做什麽——還來不及想,鈴音的手已經抓住真琴的裙子,舌頭也漸漸從大腿往胯間遊移過去。


    「唔喔啊啊啊!」


    舌頭的觸感從大腿蔓延到全身,讓真琴忍不住顫抖。完蛋了,完全使不上力,也沒辦法把她拉開。


    五秒實在


    太短了,瞬間便無情地流逝——


    就在這刹那問,同時發生了許多事。


    一個約莫排球大小的白色光球從鈴音的胸口飛出,並且被吸進真琴右手手掌裏,他手上的熱能也跟著消散。


    真琴愣愣地想著「剛剛那個就是精氣球嗎?」接著身體也發出淡淡的光芒,變回原本的樣子。身上的衣服也從女生的排扣外套製服變回立領製服。


    而在他兩腿之間的鈴音,恢複意識時正把臉往真琴的胯間湊近。胸罩岌岌可危地遮住了「重點」,但上半身幾乎是全裸狀態。


    「咦?奏……同學…………?」


    她僵在原地,像石膏像一樣動也不動。


    (完了啦……)


    真琴這麽想。


    沒想到,真正最糟糕的情節還在後麵。


    「阿奈,不好意思唷,還讓你幫忙。」


    「不會啦。不過,你不覺得不該讓兩個女生搬桌子之類的重物嗎?」


    有人一邊和講話很男孩子氣的實央聊著天,一邊把門打開。不是別人,正是頭發顏色黑中帶著點咖啡,綁著兩條側馬尾,真琴也很熟悉的某人。


    「……………………………………奈月?」


    「…………………………………………」唰啦。


    奈月看著真琴,還有他身上彷佛時間被暫停的鈴音三秒鍾後,用像是按了倒帶鍵似的動作關上了門。


    真琴到死都忘不了她當時的眼神——像是目睹車站人見逮到電車色狼,結果色狼卻是自己認識的人——的那種輕蔑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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