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八日二二四一時(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順安航空基地


    結果借穿了宗介的學生服,小要總算願意外出了。


    找準激烈射擊的空檔,宗介跑到了拖車的反麵。拉著不停抱怨的小要的手,往停放在附近的發電車跑過去。


    “上車!快點!”


    “這……呀啊!”


    小要被丟上助手席。發動引擎後就立刻開車了。背後傳來稍遲一步的槍擊。車後的號碼牌被打掉了,與拖車連接的電源線也被拉斷了。


    “把頭放低!”


    “真是,怎會弄成這樣——!?”


    趕來的士兵們由後方不斷地開槍。但是此時,宗介等人已經用時速八十公裏的速度向基地的北方疾駛著。


    “你到底是什麽人?要去哪裏?還有到底想做什麽?”


    小要一連發出無數的問題。


    “快點說明啊!”


    以不輸給迎麵狂風的大嗓門叫喊著。宗介一邊看著滿是裂痕的後照鏡。


    “其實從我轉學以來,就一直跟蹤著你。”


    “現在還說這個,這種事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想知道的是原因!?”


    “其實我也不知道詳細的情況。隻知道你是某種特殊的存在,甚至可能被各個諜報機關綁架並且用作人體實驗。”


    “諜報機關!?人體實驗!?”


    “是的。為了防範未然,為了護衛你而被派出的士兵……那就是我。”


    小要以懷疑的表情。


    “士兵……你是自衛隊的嗎?”


    “不是,我是〈秘銀〉的人。”


    “覓吟?”


    “那是不屬於任何國家,一個秘密的軍事組織。可以用超越國家利害關係的立場處理地區紛爭,對付恐怖活動的精銳部隊。我是隸屬於其中的srt——特殊對應班(specialrespoeam),專長是偵查作戰,擾亂敵後方還有as的操縱。階級是軍曹。代號urzu7。辨別碼是b-3128。”


    宗介流暢地說著。但是女孩卻露出真摯地擔心對方的表情。


    “這個,相良同學。我非常清楚你是個軍事狂熱者。但是,到這種程度……有點不妙吧。”


    “?你指的是?”


    “我在書上曾看過類似的案例。麵對這樣的大事情,由於強烈的衝擊讓自己失去判斷力,導致平日的妄想占據了自己的心靈的案例。我是不知道你如何溜出飛機的,但是你現在處於精神錯亂的狀態。”


    “精神錯亂?”


    雖然錯亂的應該是小要自己,但是她卻以要安慰宗介的口吻說。


    “是的。所以要鎮靜下來,對自己說。‘我隻是普通的高中生’,來,我們一起做深呼吸——”


    突然,宗介猛轉了方向盤。


    緊鄰車子的右側掠過了機關槍的子彈,瀝青路麵的碎片散落在兩人頭上。追擊而來的裝甲車對著吉普車開炮了。


    “哇啊——!?停車啊,讓我下車!”


    “閉嘴,好好捉緊。”


    車體左右晃動著,勉強地避開了敵人的射擊。在這過程中,他們已經逐漸接近基地北方的機庫了。


    “趴下身去。”


    “為,為什麽?”


    “因為我要撞進去。”


    “等……”


    與小要縮起身體幾乎同時,電源車與機庫的鐵卷門激烈撞擊。


    滿是鐵鏽的鐵卷門背輕易地被掀開。衝入機庫內的車,與停放在機庫中的牽引車擦撞而側滑,撞上了大型的壓縮機後才總算停了下來。


    宗介從駕駛座上站起來。


    “千鳥,還能動嗎?”


    “……感覺已經死了”


    “站起來,敵人來了!”


    小要環視了機庫內部。正麵的牆壁有巨大的人影並排著。合計三台。高度大概有三層樓吧。


    連接著管線或是電纜之類的東西,在那堅固的鐵架中站立著的是卡其色的手腕很長的機體。


    “所謂armve……就是這個嗎?”


    經常在新聞或是好萊塢的電影中看到,小要至少知道這兵器的名稱。


    “你找掩蔽物躲起來。”


    “難,難道,你打算搭乘那個。”


    “是的,我要登乘。”


    他往as的腳下跑過去,開始爬那通往駕駛座的梯子。


    “等……”


    小要臉色發青。說著‘我是某個秘密組織的軍人’,被危險的妄想影響了自身行為的軍事狂熱者,把自己也牽扯進這個撞鐵門的行動劇中,現在居然還想開動戰鬥機器人大鬧一場。已經沒救了。


    不一會兒,追兵就要來了。敵人是專家,單純的狂熱者是不可能獲勝的。自己即將就這樣與那個笨蛋一起被殺掉了。


    “住手啊!門外漢是不可能開動那個機器人的啊!?”


    “門外漢……?”


    他的臉在黑暗中並不是看的很清楚。但是那一瞬間情景,卻足以令小要想像著他露出了銳利閃耀的眼神。而且——大概是錯覺吧——他的嘴角好像流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我不是門外漢。而是專家。”


    宗介跳上了as的肩膀,拉動了開啟駕駛艙的把手。


    聽到高壓空氣漏出來的聲音。


    眼前as的頭部滑動開來,而那下方——露出了位於胸部的狹小駕駛艙。那是恰好隻能容納一個人的小空間。雖說是‘搭乘’,但是其實用‘穿上’或是‘包住’來形容比較貼切。


    這就是armve的駕駛艙。


    這個駕駛艙也被稱為‘masterroom’,具備可以讀取操縱者的動作並且傳達到機體去的功能。主人(master)小小的動作,奴隸(ve)會大幅度地重現它。它的設計是,如果手肘大概彎曲十度的話,機體的手肘大概會快速地彎曲三十度左右。


    ‘as’這個名詞其實就是‘armed·mobile·master·ve·system’的縮寫。


    提到操縱方法的話,幾乎所有的as都是用這種方法控製的。


    “千鳥,總之你先退到一邊去。”


    宗介叫喊後,就滑入了蘇聯製as——rk92〈野蠻戰士〉的駕駛艙。


    又聽到了高壓空氣的聲音。駕駛艙的艙門關閉了。內骨骼被上鎖,金屬咬合的聲音回響著。


    宗介的頭部正麵的單色屏幕亮了起來,文字整然有序地顯示出來。


    〈駕駛艙區塊——鎖上/主人套裝(mastersuit)——調整開始〉


    駕駛艙配合主人逐漸調整並且緊縮。沒有時間摩蹭了。宗介熟練地操縱著把手上的按鈕,依序進行著啟動的程序。


    〈動作模式——4/雙向回饋角——2.83.4〉


    此時由於機庫外麵的追兵開火了。鐵卷門上開了無數的孔洞並碎散出火花。


    那孔洞的口徑大得可疑。難道外麵的敵人不是隻有裝甲車而已?


    〈主發動器(maior)——點火/主蓄電器(maindenser)——電壓上升中〉


    鐵卷門旁邊的壓縮器被擊爆而燃燒起來了。搖晃的火焰對麵,傳來逐漸逼近的沉重腳步聲。腳步聲!正朝這裏而來的並不是裝甲車——


    是as。不妙了。


    屏幕上羅列的文字浮現又消失著。還要一點時間……


    〈全機載電子裝置(vehicleeleics)——強製啟動〉


    〈全傳動裝置(actuator)——


    強製連結〉


    〈最後激活測試全部省略〉


    “快給我動吧……”


    為了蘇聯製計算機的處理速度緩慢而感到焦慮不安。爆炸聲。滿是彈孔的鐵卷門被撕裂了,一台與自己搭乘的機體幾乎同型的as,rk-92〈野蠻戰士〉踏進了機庫。赤紅,無感情的雙眼看著這邊。


    〈全關節固定鎖——強製解除,實行中〉


    “快點啊……”


    敵人as把巨大的來複槍槍口朝向這邊了。被發覺了。現在——想對我開火了。


    〈戰鬥威力——開啟〉


    敵人的來複槍開火了,宗介的as幾乎在同時蹲了下去。近乎命中的子彈掠過空中。宗介機猛然向前衝出,撥開對手的來複槍後就直接用肩膀頂了過去。


    敵人as背部撞破牆壁而倒下了。水泥像是碎屑一樣掉落,揚起了白色的煙霧。


    宗介將敵人掉落的來複槍撿起來,並且確認了殘彈的數量。然後把槍口對準了正要起身的敵機。


    “戰鬥開始。”


    細聲說著並且扣下了板機。


    “這不是真的吧……”


    躲在牽引車的陰影中看到眼前這一幕的小要,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感想。


    宗介操縱的as在一瞬間撞倒了敵人,奪取了槍,射穿對手的手腳讓其無法行動。那敏捷的動作簡直就可媲美奧運的體操選手。


    幹掉敵人後的卡其色巨人,走出了機庫,來複槍開火,招呼了等候在外的裝甲車。碎片與閃光四散,裝甲車一台到取了接一台冒出煙霧。不一會兒就造成了小小的爆炸。


    小要躲在拖車的車蓋後顫抖著。


    “啊……”


    在右側大樓的死角,宗介的背後又出現了敵as的蹤影……但是,下個瞬間,敵機的頭部與兩腕已經被打飛,並且想轉身撤退了。


    宗介的as把槍反架在自己的肩膀,頭也不回地擊退了後方的敵人。


    對被打倒的敵人看也不看一眼,就開始搜尋下個獵物了。兩手慎重地舉著槍,熟練又流暢地……。


    他的戰鬥狀態看不出絲毫的危險。不過是電器人偶的as,卻有著令人難以想像,輕鬆而流暢的動作。


    這就是,那個相良宗介?


    這麽理所當然的壓倒性強勢到底是?


    他稱自己為‘某個秘密組織的傭兵’。雖然在用車子脫逃之際幾乎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但現在不得不相信了。


    他的話是真的。


    相良宗介並不是被妄想衝昏理智的軍事狂熱者。其實,他是個超越一般常識的戰士。


    劫機,這是個重大的事件。


    自己的秘密,這是個巨大的謎題。


    然後強製自己相信這事實的,就是宗介超乎常人的戰力。幾乎感覺自己在夢境中迷路一般。


    但是……吹撫著她頭發的暴風、火藥的味道、赤紅的火焰、迫近的履帶傳動音,這些所彈奏出來的樂章正強調著‘一切都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他的as俯視著女孩。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機體的兩個大眼睛正無言述說著這個事實。


    (這才是真正的我。也許在你的學校,我隻是個平凡的學生。但是,在這裏可就不同了。戰場與校園不同,你的常識一點也派不上用場。在這裏你隻是輕輕一捏就渾身是血的弱小存在。當然也沒有可以重設的按鍵。發生的事就不可能重來了。來吧,讓我帶領你看看地獄吧……)


    “不要啊……”


    想回家。自己是何時迷路到這樣可怕的地方?


    ‘……危險啊。快退回去。’


    透過外部傳聲器,他叫喊著。


    ‘千鳥,聽不到我的聲音嗎?’


    “咦……?”


    ‘現在還很危險,快退回去。’


    剛才的聲音是幻聽吧。宗介的語氣非常認真,絲毫不像以殺戮為樂的樣子。


    定神一看,由跑道的的那一端又有兩台戰車朝這裏過來了。炮塔緩緩地移動了,看來打算對這裏展開炮擊。


    “唔……嗯。”


    對,現在還很危險。這點她也清楚的知道著。


    四月二十八日二二四六時(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黃海西朝鮮灣海上〈拓雅哈·狄·戴娜恩〉


    黑暗的夜空中看不到一顆星星。


    無法辨別天與地的漆黑。如同黑暗的平麵隆起似的,巨大的船體浮出了水麵。


    〈拓雅哈·狄·戴娜恩〉不畏海浪,轉動著船首。朝向東南東,那片淺灘的海岸前進了。


    沒有任何預兆,〈狄·戴娜恩〉的背麵慢慢地,沉重地左右分開了。發動機低音地鳴叫著,傳來巨大齒輪的咬合聲。


    兩層式的船殼開啟了,露出了潛艦的飛行甲板。


    幾乎黯淡無光。隻有被灑落在甲板上如同小指頭那麽小的發光二極管散發著微弱的光芒。這是因為怕沿岸步行的當地人民偶然察覺潛艦的燈光。甲板的工作人員也不例外,所有人都帶著夜視護目鏡。


    短暫的準備後,大小各型的直升機還有vtol戰鬥機依序離陸了。


    航空部隊已經出擊完畢——


    飛行甲板的警報器開始響著,由下層的機庫中,乘著電梯的armve——m9〈卡恩茲巴克〉被推送上來。


    肩膀上漆著<101>的是梅麗莎·毛的座機。


    “好了……輪到我出發了。”


    在m9的駕駛艙中,毛姐喃喃自語著。


    ‘想聽背景音樂啊。我一向希望邊聽著“女武神的行進”邊出發的。’


    在旁邊緊鄰的上升電梯的克魯茲機,傳來細聲抱怨。


    “嗯,你是華格納的樂迷嗎?”


    ‘那麽,凱尼·羅賓斯的‘危險區域”也行。’


    “你隻會聽突擊笨蛋的曲子嗎?”


    ‘那麽隨便來點雄壯的樂曲好了。’


    “太籠統了。”


    電梯停止了。透過夜視感應器看到的飛行甲板,彈射裝置(catapult)上籠罩著一層蒸氣,仿佛是打開門的冰箱似的。


    屏幕的右手邊,確認了克魯茲機體的存在。克魯茲的機體,與毛姐一樣是m9型,但是頭部形狀有點不同。毛姐的m9是小隊長機,所以加裝了電子儀器還有通訊設備。


    兩邊的機體都背負著裝載了火箭的折疊式飛翼。這就是為了將as單獨送入作戰區域所使用的緊急展開式推進器。


    站到飛行甲板上的毛姐,讓機體往彈射裝置的射出台(shuttleblock)走了過去。as所使用的射出台,長得就像是短跑選手在賽跑時所使用的起跑踏板。


    ‘……話說回來,那個隻會自爆的人還活著嗎?’


    克魯茲說話了。


    “別講些沒有根據,不吉利的話。”


    ‘大姊,難道你在擔心他嗎?’


    “是啊。和你不一樣,宗介有他可愛的地方。”


    ‘我也有可愛的地方啊。回頭再偷偷地秀給你看。’


    “……你啊,隻是個死纏爛打的低級男子而已。”


    此時小聲的電子音響起。那是由發進管製士官傳來的聯絡。


    “通知urzu2(毛姐)。還有三十秒離艦。”


    “urzu2了解……聽到了嗎,urzu6。”


    ‘聽到了。我在大姊出發後十秒接著離艦。’


    毛姐將機體固定在射出台,確實而且迅速地做著最後檢查。


    燃料幫浦震動著。大型的主翼以及小型的安定翼跟著小幅振動。檢查了與踏


    板間的固定還有機體攜帶火器的固定情況……一切都沒有問題。


    “沒問題。要出發了。”


    由背後的甲板升起了推力偏向板(stdeflector)。甲板人員用手勢送出信號,表示隨時都可以出發。機體的ai也顯示出相同的訊息,並用聲音報告了。


    〈倒數五秒〉


    機體重心小幅度放低。


    〈3……〉


    蒸氣彈射器積蓄著力量。


    〈2……〉


    雜音更尖銳了。


    〈1……〉


    火焰畫出一道軌跡。


    彈射裝置的推進器努吼著。合計120噸的推力讓機體隻花了兩秒就加速到時速五百公裏。


    就這樣順勢離陸了。m9〈卡恩茲巴克〉畫破了夜空,有力而快速地拉高了高度。


    “好了,戰鬥開始……”


    忍耐著劇烈的震動,毛姐輕舔了自己的上唇。


    四月二十八日二二四九時(日本=北朝鮮標準時間)


    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順安航空基地


    爬出了化為廢鐵的車體,戰車士兵們爭先恐後地逃走了。


    “成了……”


    收拾掉兩台戰車的宗介機〈野蠻戰士〉趕回了小要等候的機庫。敵方增援應該很快就來。


    不管如何要先逃走才行——


    “千鳥。”


    使用外部傳音器呼喊著。在碎裂的牆壁後麵,小要搖搖晃晃地出現了。


    臉色發青,望向機體的眼神充滿膽怯,就像是被追逐得無路可跑的野兔一樣害怕著。她總算弄清楚自己的處境了。


    “打敗他們了嗎……?”


    那是微弱的聲音,但是〈野蠻戰士〉的聽覺感應器總算還能收到。宗介讓機體的左手掌心朝天並且伸向她。


    “抓緊。要逃到基地外麵去了。”


    與基地有一點距離的西北方,隔著河川還有道路的另一端可以看到有點高度的小山丘。


    那裏生長著茂密的針葉林,看來暫時逃進那裏去比較安全。


    小要摸著與自己的腿幾乎一樣粗的手指。


    “要,要坐上這個?”


    “是的。坐到手掌上去。上來。”


    “但,但是。”


    “快點啊。”


    以急迫的語氣喊著,她在膽怯中坐上了as的手掌。把小要慎重地抱好,宗介讓機體開始疾馳。


    “啊……!”


    小要在手掌內傳出悲鳴,緊抱住機體的大拇指。


    宗介以可以很容易地想像她的恐懼。身在電線杆頂端的高度,一邊上下劇烈晃動著,一邊以時速六十公裏的速度被搬運著,任誰都會害怕的。


    但是,現在不得不讓她短暫忍耐了。


    “別看下麵,閉上眼睛。”


    〈野蠻戰士〉的手中,小要肩膀邊顫抖著邊說,


    “等,……等等!其它人該怎麽辦呢?不能隻有我們逃走啊……!!”


    “現在我們處境最危險。我的夥伴們會想辦法救其它人。”


    “夥,夥伴……?”


    “是救援部隊。”


    雖然如此回答了,但是宗介並沒有把握。即使是為了救小要,但是在拯救作戰前的這個戰鬥行為是他第一次犯下的大失誤。雖然由捉到的軍官口中問出機庫位置,還有奪走as的過程都還很順利……。


    追兵很快就會來吧。事態並沒有好轉。


    抱著小要的〈野蠻戰士〉越過了基地的界線。穿過了茂林,橫斷過廣闊的道路。此時駕駛艙內的警報器響起了。


    〈飛彈警報/四點鍾方向〉


    右後方,一枚誘導式飛彈迅速接近著。


    “唔……”


    讓機體轉向飛彈。突然地把小要由胸前抽離,用頭部的兩門火神炮迎擊。


    “呀啊!”


    被一秒八十發的彈網捕捉到,誘導式飛彈在空中爆炸了。宗介的〈野蠻戰士〉迅速地轉身,逃入森林中。


    雖然對小要而言這是很粗魯的舉動,但是那也沒有辦法。當時機關槍的槍口與小要的頭距離不到五十公分。直接開炮的話,爆音閃光——由槍口散發出來的火焰將會把小要燒成重傷,而且鼓膜也會因此破裂。


    “啊,啊……”


    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何事,小要為了固定住身體,無意識地緊抱住as的手。


    “與敵人距離拉開前,請再忍耐一下。”


    她似乎並沒有回答的從容。隻能臉色蒼白,在手掌中縮著身體。


    但是,這種程度的反應已經令宗介很驚訝了。一般的女孩遇上這種情況,應該會近乎狂亂地哭喊,為了由as手中逃脫而激烈亂動。比較起來,小要一點抱怨也沒有,隻是盡力地抱住as的手腕而已。


    (真有膽識)


    心裏這樣想著,宗介讓機體的速度更加提升。用力奔馳並且撥開低矮樹林。


    (但是……)


    心裏很在意剛才射出飛彈的敵人。隻射出了一發飛彈,卻幾乎完全沒有後續的攻擊。雖然他很清楚舊式的對戰車飛彈對as並無威脅。


    (難道在打量我的操縱能力……?)


    無法看到追兵。光學、紅外線感應器都沒有反應,這怎麽可能?


    感覺很不妙。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敏銳的戰士直覺如此告訴著他。感覺到危險的氣息。隻有這感覺是任何高科技的感應器都模仿不來的。


    就在越過堤防,正想渡河之時——


    “!”


    幾乎預料不到的方向,精準快速的射擊向他襲來。


    由河川的下遊,兩點鍾方向來的。


    慌亂中,宗介晃動了機體。橙色的炮彈掠過裝甲,身旁的樹木被炸個粉碎。


    緊接著,又有一顆榴彈炮以拋物線畫過空中向他逼近。那是可以將半徑數十公尺燒盡的高性能炸彈。如果一但爆炸,即使這個機體可以承受得住,但是裸露在外麵的小要肯定會變成碎片……!


    “糟……”


    榴彈炮在〈野蠻戰士〉的眼前不遠處落下。為了由榴彈炮的爆炸中保護小要,宗介抱著小要背對了榴彈炮。


    衝擊傳來。


    奇怪的是,損傷卻是機體的右腳由膝蓋以下被炸掉了?失去了平衡,宗介的〈野蠻戰士〉朝下趴倒在河麵上。


    “呀啊……!”


    小要的身體被拋出去,掉落水中並且濺起水花。


    “千鳥!”


    用剩下來的手腳邊撐起機體,宗介叫喊著。


    此時才注意到。


    那個榴彈炮並沒有爆炸。那是引信被拔掉的不爆彈。右腳是被敵人的狙擊給射穿的。也就是說那個榴彈炮不過是為了讓機體停下來的誘餌……!


    小要的臉浮出水麵。


    “……哇,咳咳!”


    “千……”


    正想爬過去的宗介的〈野蠻戰士〉精準地被三發子彈打中了。雖然已經快速地趴下身去,


    但是右腕還有側腹已經中彈了。


    〈右下手腕——破損/無法控製〉


    〈主蓄電器——全毀/副蓄電器——出力降低〉


    “可惡……”


    由黑暗中,出現了一台銀色的as。這是從未看過的奇特機種。


    距離大概在三百公尺前方。眼看著它逼近過來了。沿著河岸的堤防,揚起砂土衝過來了。


    宗介的〈野蠻戰士〉快速地拿出來複槍做出牽製射擊。但是卻起不了什麽作用。由於失去了右手還有右腳,想發奮還擊也毫無效果。


    敵人回擊了。但是就好像很珍惜炮彈似的,一發


    ,一發地射擊過來。而宗介機體除了爬動,或是趴在原地外已經無計可施,機體的各處不斷地中彈。


    〈主感應器——全毀/廣背筋傳導裝置——發生火災〉


    “唔……!”


    終於槍內的子彈也用完了,單手並無法做出更換彈匣的動作。


    銀色的敵機已經迫近到眼前了。


    宗介單膝撐起身體,用來複槍托當作棍棒打了過去。敵機撥開槍托後,用卡賓槍頂住胸前,準備朝駕駛艙開槍了。


    雖然隻是機體的腰身挪動一下,但是如果慢個幾微秒的話,宗介的身體大概會化成血霧吧。略為偏離射線的炮彈剝裂了〈野蠻戰士〉的裝甲板,削過了胸前的電子裝備與腹部的發電器。


    控製係統被破壞掉的〈野蠻戰士〉就像斷了線的人偶似的倒下了。激起了巨大的水柱,無奈地仰望著天空,殘留下來的手腕撞在河岸上。


    “唔……”


    夜晚的微風輕撫著臉頰。額頭流出的血流入了眼睛。側腹感到有如火燒般劇痛。用腳勾動了把手,但是機體卻沒有任何的響應。


    小要遊著泳,接近了嚴重損毀的〈野蠻戰士〉,抓住那破碎的手腕。


    “相,相良同學……?”


    “別過來,快走!”


    強忍著疼痛,宗介叫喊著。


    銀色的as橫擋在宗接麵前。幾乎沒看過類似的機種。不是東側製的,倒是好像使用西側精練的設計技術做出來的機體。看來那銀色的塗裝並不是駕駛者的惡興趣,隻是尚未塗裝罷了。


    不知道是哪一國的實驗機種?


    ‘直到過河之前,你的行動都很正確。’


    透過外部的傳音器說話了。操縱者是九龍。絕不會錯的。


    ‘但是,接下來就走樣了。我方想得到的就是那個女孩。你認為我會真的使用實彈轟過去嗎?’


    “……的確如此。”


    由基地的方向,又有兩台as與一台裝甲車接近了。已經沒有逃走的方法了,徹底輸了。


    ‘嗯,你是那個時候的學生嘛。沒想到竟有假扮高中生的特務。連我都給騙了。你是〈秘銀〉的人嗎?’


    “……並沒有回答的義務。”


    ‘哼。那就死吧。’


    “等……想做什麽啊?”


    小要叫喊著。但是無視於這些話,九龍的as將卡賓來複槍指向宗介。但是,卻沒有開火。九龍陷入短暫的沉默中,


    ‘哈……喀哈哈……’


    流露出低沉的笑聲。as的肩膀迅速地上下起伏著,巨大的左手緊壓住頭部。銀色的機體好像流露出感情般地向後仰,搖了搖頭。


    操縱者正在笑著。


    ‘還真嚇了我一跳呢……!你是,卡西姆!’


    卡西姆,那是宗介從前的稱呼。


    ‘完全沒有發覺到。原來你待在〈秘銀〉啊……!卡利尼恩上尉(當時的階級),那個沒種的家夥還好嗎!?’


    宗介沒有回答。


    “為何你這渾蛋還活著!”


    銀色的as用左手指,指著額頭——那是很接近雷射瞄準器的位置。


    ‘嘻嘻。由於舊傷,我曾被在頭蓋骨中埋入鈦合金板。而且中槍角度淺,所以保住一命。話說回來……還真愉快啊。竟然以這種形式再見麵。很好,太爽了。’


    刺耳的笑聲回蕩著。


    “倒是變得很有精神嘛,九龍。”


    ‘拖你的福!那件事之後又經曆了許多。嘻嘻。雖然有很多事想要問你,但是已經沒時間了。把你宰了後,還有玩弄那女孩腦部的工作的工作要做呢。那有點像是尋寶遊戲吧。’


    混雜著憎惡的懷念感,九龍變得多話了起來。


    “你指的是什麽?”


    ‘那女孩的腦袋裏麵裝載了〈不存在的技術〉(ckteology)。好像叫λdriver的應用理論吧。如果能夠完成研究,也許連核武都會失去其戰略價值。’


    “……什麽?”


    ‘你好像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但是,我不想再多說了。替我轉告地獄之河的船家“快有團體生意可做了”。那麽就……’


    九龍再一次地把槍口朝向宗介。


    “住……”


    就在小要叫喊的這一瞬間,話語被突如其來的爆炸聲與濺起的水花打斷了。九龍的來複槍斷成兩半了。


    ‘嗯……!?’


    九龍快速地退開。追逐著九龍的動作,上空又有兩,三發精準快速的射擊襲擊過來。那是不留餘地,充滿殺氣的炮彈。九龍不得不翻身閃開。


    頭頂傳來轟隆巨響。抬頭往上看,有一台灰色的as一直線往自己所在位置落下來。切斷了降落傘,開始自由落下了。


    ‘呀……呀喝——!!’


    那台as是m9〈卡恩茲巴克〉,一邊拿著大型來複槍掃射,一邊在宗介等人麵前粗野地降落在河麵上。河麵被激起大波浪,宗介與小要全身都被淋濕了。


    ‘urzu6,降落成功!7與天使也在這裏喔。’


    隨著大聲的吼叫聲,有勁地向敵人開炮。五七厘米的大口徑彈,逐個命中了目標。裝甲車被轟掉,兩台〈野蠻戰士〉被擊倒在地。而九龍的as專心地做出回避動作,躲進丘陵地的方向了。


    “克魯茲!”


    聽到宗介的叫喊聲,小要皺了一下眉頭。


    “克魯茲?呃,難道是……”


    ‘猜對囉。就是我啦。小要,你還好嗎?’


    “這是怎麽回事啊!?”


    宗介想起了,克魯茲還有小要的確有見過麵。上個星期天,克魯茲裝成觀光客與小要等人一起在街上遊玩。


    克魯茲·韋伯以粗野的聲音。


    ‘宗介,還能動嗎?’


    “總算還可以。”


    忍耐著痛苦,推開變形的裝甲板,宗介爬出了駕駛艙。


    他們的上空散落著無數的火花。那是〈拓雅哈·狄·戴娜恩〉所發射的多彈頭飛彈正灑落著無數的小型炸彈。很成功地讓基地各處燃燒起來,開始了爆炸聲的大合唱。


    降下的不隻是克魯茲的as而已。還有另外五台m9,切離了緊急展開用推進器後,它們侵入了夜晚的基地中。


    接著聽到了震耳欲聾的螺旋槳轉動音。在山丘的那一邊,攻擊直升機以及運輸直升機現出了身影,正往基地方向逼近著。那就是由〈狄·戴娜恩〉所出發的拯救部隊。


    趕上了,拯救作戰開始了。


    ‘宗介,給我聽好。帶著小要趕往基地方向跑!往跑道的南邊去!’


    “往基地去?”


    ‘不久後,運輸機(c-17)將強行降落。會停留五分鍾。這裏就交給我了。解決後,我會追上並運送你們走。’


    “飛機內的炸彈怎麽辦?”


    ‘那交給毛姐和羅傑處理吧。’


    “知道了。注意那台銀色的as。那機體還有操縱者都超乎常人的強。”


    ‘別擔心,我會收拾它的。’


    半蹲著積蓄了力量,克魯茲的m9跳躍了。


    “現在是什麽情況啊……?”


    看著震動著飛機的天花板,風間信二喃喃自語著。


    聽到了一連串的爆炸聲。雖然剛才似乎就有零星的戰鬥,但是這次則是頗具規模的攻擊。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此時,窗外閃過巨大的影子。窗邊的學生們一起騷動了起來。在基地的照明與爆炸的亮光中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是什麽,信二驚訝地張開嘴巴。


    “m,m9……!?”


    如果隻是西側的as的話,也許不


    會如此驚訝吧。但是連美軍都尚未運用在實戰中的最新銳機體·m9〈卡恩茲巴克〉突然出現在眼前。再加上那頭部的設計也不盡相同。那隆起的部分一定是加裝了新型的對ecs感應器(s),並且可以感測厘米波雷達的——


    ‘全體人員離開窗邊!’


    as的外部傳音器說話了。雖然隔著窗戶,但是還是勉強聽得出來是日本話,還是女人的聲音。


    m9把刃長六公尺的巨大刀劍,由背後輕巧地拔出。說到as用的格鬥武器·單分子切斷刃。刀刃的切割麵被做成電動鏈鋸(saw)的形式。對付一般的裝甲,就像是切紙箱一樣容易。這種裝備,普通被是做成戰鬥短刀一般大小,但是眼前這把看來卻像是特製日本刀一樣巨大。


    “她,她想幹什麽?”


    在信二的眼前,m9驅動了機器的刀刃,不發一語,逕自刺入了大型客機的側腹部。幾乎要震破耳膜的尖銳聲音,伴隨著劇烈的震動襲擊而來。m9破壞的並不是客艙,而是位於客艙下麵的貨物艙。移動著插入的刀刃,喀喀作響地切開了機體,毫不留情地把切下來的隔壁給拉斷。


    ‘找到了!’m9把手伸入了貨物艙,以快速的動作把其中一個貨櫃取出,交給了另外一台守候在後麵的m9。接過了黃色貨櫃的友機,立刻轉身,助跑了幾步後,往基地的那一端,也就是停機坪的方向——用盡全力把貨櫃丟出去。


    這個動作的意義完全不能理解,信二歪著頭想著,但是下一個瞬間就清楚地明白了這個行動的理由了。


    貨櫃在落下的地麵上造成了大爆炸。


    雖然隔了五百公尺以上的距離,但是強力的衝擊波還是足以搖晃這台大型客機。女學生們的尖叫聲幾乎停不下來。被旁邊的女孩抱住的部分男學生還一副被女色所迷的表情。


    ‘這裏是urzu2!炸彈已經處理掉了,緊接著協助戰鬥……啊,好險。’


    然後m9的外部傳音器沉默了。


    接下來,大型客機的出入口被打開了。約十幾名一身黑色裝扮的士兵們,魚貫地進入了客艙。攜帶著大型的手槍,頭戴青色的貝雷帽。士兵們以略帶生疏的日本話喊叫著,並且在機內穿梭著。


    “請冷靜下來!我們是聯合國的拯救部隊!由出口方向到這裏已經貼好了黃色的膠帶!請不要脫隊,沿著膠帶前進到外麵運輸機的位置!絕不要慌亂,保持冷靜!我們不會拋棄任何人!再說一次,我們是聯合國的——”


    通過第一個難關的毛姐,正準備迎接下一個考驗——專心護衛運輸機。


    “friday(星期五)!”


    機體的ai對聲音命令響應了。


    “解除電磁迷彩!激活厘米波雷達!活動(active)ir與閃光(strobo)燈也打開。”


    〈遭遇敵人先致攻擊的危險將大幅提升〉


    “不打緊。我們將扮演誘餌。”


    非得盡力地更顯眼,更吸引敵人的攻擊才行。


    〈秘銀〉的運輸機已經強行降落了,並且在大型客機附近調整著方向。友軍的m9正在基地各處大肆破壞,上空還有友軍的攻擊直升機盤旋著。


    毛姐的m9由大型客機旁跳到誘導跑道上。五百公尺遠的大樓那一端,立刻出現了一台戰車,並朝著毛姐機開炮了。m9驚險地閃過戰車的炮彈,背後的建築物被開了個大洞。


    “可惡……”


    毛姐由背後抽出超高速飛彈,指向戰車。這個被稱為〈標槍(javelin)〉的武器,與人類用過即丟的火箭發射器(rockeuncher)一樣,是圓桶型的。


    瞄準,發射。


    秒速達一千五百公尺的超高速飛彈擊中目標,敵方戰車被一炮打成廢鐵。


    她把空了的飛彈管扔掉,又拿出了另一管火箭發射器,迅速地搜尋著新獵物。隻見跑道的周圍盡是冒著煙的敵方as還有戰車的殘骸散落各地。


    “敵人意外地少……”


    由於事前宗介造成的騷亂,意外造成了敵方戰力南北分散。


    身後的人質們排著隊伍,正快速地進入那兩台運輸機中。她瞄了一下屏幕邊緣的時鍾。


    “還有一百二十秒……”


    時間緊迫了。降下前分派出去的克魯茲,是否能幫到宗介呢?


    宗介被小要扶持著,在跑道上持續地跑著。


    “振作一點。”


    “……我不要緊。”


    表情就像帶了麵具一樣毫無變化的宗介回答了。雖然頭部的撕裂傷並無大礙,但是側腹部的傷口相當疼痛。


    “我們趕得上嗎?”


    “……不知道。不過,克魯茲應該會趕回來帶我們走。”


    “他也是你的夥伴嘛。”


    “是的,他是與我隸屬於同一個小隊……的軍曹。”


    約三十公尺的後方被流彈打中,水泥破片如同下雨般落在他們頭上。


    “呀啊。”


    “別管這種小事……繼續跑。”


    友軍的運輸機正在三公裏前的那一邊。隻靠自己的腳奔跑的話,是不可能趕上起飛時間的。


    克魯茲也沒有追上來。大概陷入苦戰中了吧。由於敵人的目標是小要,克魯茲光是要阻擋對手應該就用盡全力了。


    可惜手上沒有通信器,不然就可以聯絡上空盤旋的運輸直升機了……


    “得手了!”


    克魯茲用大型來複槍用力轟出一炮。強烈的反作用力,振動了機體的骨骼,周圍的樹木也因此而彎曲了


    銀色的as快速地壓低身體,身影消失在矮木叢的陰影中了。正確來說,它是在克魯茲開炮前就改變方向了,但是旁人看來那幾乎是同時做出的動作。


    “可惡,四處亂竄的家夥……”


    發出不滿的舌音,交換著來複槍的彈匣。


    雖然戰鬥開始至今已經過了幾分鍾,但是銀色的敵人一次也沒有開火。可能是一開始就把對手的來複槍打落了,所以敵人現在隻有接近戰的武器吧。


    “喔……。所以想逼近我身邊嗎?”


    咚,咚,連開兩炮,但是都差之毫厘而沒有打中。


    “喂,難道是準星的定位亂掉了嗎?”


    半信半疑的克魯茲詢問了,m9的ai響應了主人的問題。


    〈否定。彈道誤差在預設的範圍之內〉


    也對。準星係統的調整很重要,在出擊前總會細心地檢查過。


    “這麽說來……”


    敵人的回避性能——專家稱之為隨機數回避——超乎預料地優異。不逃走也不應戰,居然能夠閃避這麽久,這太異常了。


    搞不好敵人as的性能在我方機體之上。比起技術領先世界水準十年的〈秘銀〉的兵器還要先進……?


    “怎麽可能有這種事。可惡!”


    敵機看起來似乎正享受著回避炮彈的樂趣。完全把克魯茲的射擊玩弄於股掌之間。


    “敢瞧不起我……”


    時間緊迫了。非得趕快解決掉敵人,追上宗介並且載他們走才行。


    “稍微演一下戲吧……”


    克魯茲想出了一個計劃。


    仿佛想與對手拉開距離似的,用大型來複槍連開數槍。假裝出因為弄不清楚著敵人的性能而想保持距離的態度。拉開了距離後,這次單膝著地慎重地舉著槍。但是此時,卻沒有射擊。俯視著來複槍。弄了弄螺栓(bolt)。再一次地舉起槍——但是還是沒有射擊。


    敵人懷疑了。


    克魯茲放下了大型來複槍,由腰間拔出單分子切斷刃。那是類似戰鬥短刀的外型的一種接近戰


    武器。


    敵人也拔出了單分子切斷刃,一口氣襲擊過來了。


    “上鉤了……”


    那是偽裝來複槍故障的作戰。


    克魯茲的m9擺出架勢。在敵人衝過來,縮短距離的途中,突然投射出小刀。判斷失當的敵人,慌亂地打掉了小刀,但是架勢已經瓦解了。克魯茲立刻乘機地將放置在身旁的大型來複槍重新拿好。那是既流暢又熟練的快速動作。


    這個距離,絕對不可能打偏。敵人也不可能閃躲了。


    “去死吧!”


    開炮了。由炮身中飛出的五七厘米炮彈,筆直地往敵機的身體——


    “快走,快走,快走!”


    負責誘導人質的士兵們喊叫著。人質群們大量地湧進了正在空轉中的運輸機內部。


    毛姐的m9在其中一台運輸機的旁邊,就像是守護著人質行列一般單膝著地蹲著。


    視野中看不到敵人。很明顯地壓製成功了。失去了裝甲車還有as的基地守備兵們爭先恐後地逃走了。


    “我有一名學生被恐怖份子帶走了!”


    有一名人質離開了行列,向誘導的士兵訴說著。那是一名穿著套裝的女人,看來約與毛姐同年齡。


    “請幫我去找好嗎!那孩子是擔任學生會副會長的女孩……”


    毛姐打開了外部傳音器。


    ‘那邊那位老師!小要會搭乘另一班飛機回去。’


    “另,另一班飛機?你,為什麽會知道我學生的姓名……”


    ‘別管這些,快上飛機吧!’


    雖然有點手足無措,但是女老師還是順從了。


    雖做出‘搭乘另一班飛機回去’的保證,但是緊迫的時間讓她有點擔心。宗介等人沒有出現,克魯茲還在戰鬥中。雖然三十秒前有傳來通訊說‘敵人有點棘手’……。


    “urzu6,還沒解決敵人嗎?”


    毛姐用無線電發出通訊,但是卻沒有回答。


    人質群在誘導士兵的協助下,差不多已經收容完畢,而運輸機的後門也開始關上了。


    “urzu6,快點把宗介他們帶回來。”


    但是還是沒有回答。


    “urzu6,快回答,urzu6!”


    “克魯茲,這種時候別開玩笑了!?我要生氣了”


    即使這樣,克魯茲仍然沒有回答。


    在跑道上,宗介回頭往後看,但是克魯茲還是沒有追上來。


    另一邊,運輸機已經開始在跑道上滑行了。要搭上那班機已經不可能了。隻能嚐試能不能趕得上運送as的運輸直升機了。


    但是,如何能讓對方發現自己呢?


    (這也太困難了)


    由於火焰還有煙霧,造成視線非常惡劣。上空的俯瞰根本不可能發現我們的。


    此時,由東邊方向飛來了十幾顆炮彈。落在基地的各處,引發了盛大的爆炸。其中一顆還在宗介與小要前方五十公尺處爆炸了。


    “怎……怎麽了”


    “是敵人的……增援。”


    揮去額頭上的汗水,宗介說了。低下身體躲藏在建築物的陰影中。


    敵人的增援已經來了,as的運輸直升機也不可能繼續等著我們吧。不想想辦法的話……。


    但是,對於要如何會合,完全無計可施。


    在思考的同時,噴射運輸機已經發出巨大的聲響,飛過了他們的眼前。


    “啊啊……。飛走了。”


    “這也沒辦法。”


    演變成糟糕的事態了。宗介還有小要與同伴的會合失敗了。


    兩台的c-17運輸機,也在凹凸不平的跑道上開始滑行了。


    劇烈的晃動。打到機體的小石頭所發出的聲音。引擎發出了尖銳的響聲,機翼震動著。右翼的三十公尺遠的地方爆炸了。乘客們發出悲鳴。


    “不要站起來,保持冷靜。”


    一名士兵呼籲著。


    雖然幾乎所有的學生都屏息忍耐著。但是隻有信二,他斷斷續續地抽泣著。


    “風間同學,你在害怕嗎?”


    偶然在身邊的恭子詢問了。


    “不是。我是高興……。能夠目擊m9的實戰,還能搭乘c-17,已經死而無憾了……”


    出乎意外的快,運輸機已經達到可以爬升的速度,並且飛上了天空。緊接於後的第二台也幾乎在同一時刻起飛成功了。


    朝向這二台運輸機,敵人的步兵發射了攜帶式對空飛彈。但是運輸機的電磁迷彩發揮了功效,對空飛彈失去了目標,就這樣在基地的北邊落地爆炸了。


    運輸機朝著西邊的天空飛去。擔任護航任務的vtol戰鬥機緊鄰守護著兩台運輸機。毛姐目送著它們。


    “最麻煩的事情解決了……”


    細聲地說著。


    ‘派對結束了。敵人的大部隊接近中。’


    擔任運輸as的大型直升機在她身旁不遠處降落了。


    “等等,urzu6還沒傳來聯絡,而且宗介還有那女孩也……”


    ‘這裏是迪瓦斯12’


    在上空警戒著的攻擊直升機傳來聯絡。


    ‘現在,就在基地北邊的河川中發現了m9的殘骸。推定是urzu6所搭乘的機體。’


    “……你說什麽?”


    毛姐臉色發青。


    ‘殘骸碎落一地。身體部分被劈成兩半。’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身體部分——也就是駕駛艙被……?怎麽會——


    “駕駛者還活著嗎!?”


    ‘無法確認,煙實在太濃了。’


    “繼續尋找駕駛者urzu6。有發現宗介嗎?”


    在無線電的那一端,聽到直升機的駕駛吞了一口口水。


    ‘……毛曹長,我也想這麽做,但是已經沒有時間搜尋克魯茲還有宗介了。’


    “多找一分鍾也好,我也要——”


    此時又有新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嚴禁搜索。立刻撤退。’


    下達命令的是,登乘著小型的偵查直升機指揮全體作戰的卡利尼恩少校。


    “少校……!”


    ‘敵方增援部隊已經過橋了。迎擊戰鬥機也正向這邊來。多待一分鍾,我們就全滅了。’


    少校以不容反駁的口吻說著。而且更下達了新的命令,


    ‘轉達迪瓦斯12。用所有的殘彈攻擊m9的殘骸。一根螺絲也不要留給敵人。’


    ‘……迪瓦斯12,了解。’


    “住……”


    攻擊直升機朝著北邊的河川發射了火箭彈。遠方傳來爆炸聲。克魯茲·韋伯的as燃燒並且化為碎片了。


    ‘urzu2,立刻將機體與輸送直升機連接。’


    聽到冷酷的少校聲音,一瞬間,毛姐感到令人發狂的憤怒。‘殺人凶手’這話語已經到了喉嚨。但是她終究還是努力地把話吞了回去。


    “……urzu2,了解。”


    少校的判斷是正確的。敵人的確就快來了。


    離開無法行動的機體,九龍站立在濕潤的大地上。


    “唔……”


    倒在丘陵地的斜坡上,仰望著銀色的as。胸部的裝甲板大大地掀開,露出內部的零件。傳動裝置的安定劑就像血液般的滴下,各處關節冒出煙霧。


    這台as——〈可達爾〉目前是過熱(overheat)的狀態。為了讓未開發完全的‘λdriver’激活,動力係統因而短路了。為了不被敵人的攻擊直升機發現,光是要躲到山丘上的樹下都非常勉強了。


    λdriver。


    這是個可以產生出,與目前為止人類發明的機械所產生的物理力量,完全不同力量的係統。可以藉著增幅駕駛員的攻擊與防衛衝動的意念,轉換成擬似的物理力量。專家們稱呼這裝置為‘虛弦斥力場生成裝置’。


    如果這個裝置能夠普及化,那麽就會徹底改變現代的戰爭的型態。但是這還是未能實現的空談。由於相關的運用技術與情報嚴重不足,所以非得要得到知識的泉源。


    就是為了這個理由而要誘拐——


    “這沒用的機體。”


    對故障的機體發泄著怒氣,望向基地的方向。


    〈秘銀〉的直升機還有vtol戰鬥機已經往西邊的天空飛去了。


    “卡利尼恩……那令人討厭的家夥……”


    沒想到響應竟然如此之快,從903班機被劫,還不到半天就實行拯救作戰了。這已經超乎了九龍的預測。


    而且還很慎重地,連放置在飛機內的炸彈都被處理掉了。也沒有預先演習,也沒事先派出偵查部隊,如此的奇襲作戰竟然直接實行,完全超乎了特殊作戰的常識。


    但是如果對手是卡利尼恩的話,是有可能實行這種作戰的。如果早知道那家夥是在〈秘銀〉那邊,就可以做出一些預防措施了。


    連小女孩還有卡西姆都給逃走了。太失策了。


    “不可原諒,可惡。”


    此時一名部下傳來通訊。九龍用日語響應。


    “是我!”


    ‘老大,是我。我在執行滅火工作的士兵那裏聽到著奇怪的情報。’


    “什麽情報?”


    ‘據說不久前,在基地西邊的邊界附近,有人看到可疑人物。帶著一名女孩,快速離開了基地。’


    “是年輕的男子嗎?”


    ‘不確定,總之,他們往西邊逃走了。’


    九龍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真走運。看來卡西姆他們沒能來得及與同伴會合。往西邊走的話會到海岸邊。他們是盤算著在那裏與同伴會合吧。由基地到海岸大約三十公裏。再怎麽趕路,用步行的方式也要隔天早上才能到。


    要修好這台as——〈可達爾〉,這可算是非常充裕的時間了。


    “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遠離基地的陰暗山區中,宗介與小要步行著。已經感受不到火災,爆炸聲還有士兵的叫喊聲了。隻有風的聲音還有他們兩人的踏著鬆葉的腳步聲回響著。


    “喂,這樣真的不要緊嗎……?”


    支撐著搖搖晃晃宗介的身體,小要說了。


    “還不能安心……,但是目前除了離開那個基地已經別無他法了。”


    “我不是指這個,你的狀況好像很糟糕……”


    雖然仍是那副緊閉嘴唇的表情,但是由額頭不斷地滲出汗水。全身沾滿泥巴,白襯衫也粘糊糊地沾滿了血。


    “還是休息一下吧。這樣下去你會……”


    小要悲觀地說著,宗介突然停下不動,望向背後的黑暗中。他稍微沉默過後說。


    “好吧。在這裏……稍微逗留。”


    “咦?”


    他憑靠著樹根,脫下了滿是汙泥和血漬的襯衫。露出了穿在裏麵的吊帶背心。看著宗介,小要不禁發出悲鳴。


    左側腹部被尖銳的金屬片插著。那金屬大概有裂開的cd一半大小,染著血並且泛著油光。這是剛才被銀色的as打敗時所受的傷吧。小要可以輕易地想像到那一定相當的痛。


    “那……那個傷……”


    “運氣……不錯。沒有傷到內髒與大動脈……。上衣的口袋中應該有裝著小瓶子的盒子。幫我拿……”


    他悶哼地把金屬片拉了出來。小要慌張地在自己穿著的上衣口袋中尋找著,並且把一個小小的盒子交給宗介。


    使用了裝在盒子內的酒精清洗了傷口。那是看了就覺得很痛的動作,小要完全不直視。雖然他的動作很確實,但是眼神中沒有光彩,也不知道視線望著哪裏。


    “另一邊的口袋有別的盒子……。請由那裏幫我找找膠帶。”


    “……這個嗎?”


    他接過了膠帶,覆蓋了傷口。然後撕裂了襯衫,用以代替繃帶包住身體。小要在盒子中繼續在盒子中尋找可用的東西。


    “是,是不是很痛……?這裏有類似嗎啡一樣的東西。”


    以不安的語氣說著。


    “不需要。”


    如此回答的宗介,就像死人般的沒有生機。那話語異常得就好像昆蟲或人偶正在發出聲音一般。小要開始急劇地感到不安。


    “但是,你這個樣子——”


    “如果我睡著了,誰來和敵人戰鬥。”


    “怎麽能這樣……”


    “走吧。敵人要追來了。”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站了起來,接著走出了樹木的陰影中。


    (這到底是……?)


    小要感到眼前之人非常異常。


    (這個人怎麽?為什麽能如此平靜地做出這些事……?)


    如同機械般地處理著自己的身體。完全無視於疼痛,說出來的話也全是‘敵人’、‘敵人’、‘敵人’……。這不就和那種人型武器——as沒有兩樣嗎?能夠驅使他如此行動的動力是什麽呢?


    完全無法理解。


    不久前——在基地的戰鬥中,由宗介身上感受到的恐怖感,此時在她心中更加擴大了。即使樣貌與人類相同,但是看起來眼前這名年輕人與自己根本是不同世界的生物。比起追逐著他們的恐怖份子,現在的宗介更令人害怕。


    “怎麽了,千鳥?”


    由於小要隻是呆站在原地,宗介回過頭來說著。


    “快點,敵人要來了。”


    “……”


    “身體狀況不好嗎?”


    “別,別靠近我。”


    就好像要逃離走近的宗介一樣,小要往後退開了。


    “請不要靠近我。”


    宗介保持一點距離停下了腳步。


    保持沉默。


    看不出他是憤怒還是焦慮。也許還會被他斥責吧。搞不好會被他毆打吧。不對,那些都不算什麽——最可怕的是這個詭異的沉默,他那陰冷的瞳孔深處,好像要把自己吸入一般……


    在幾乎要順從自己的恐懼而轉身逃跑之際,小要才發現了。


    在黑暗中的宗介,就像是被料想不到的對手打了巴掌一樣,表情黯淡。


    他好像想說些什麽——陷入沉默,低下頭去,終於開口了。


    “你是在……害怕我嗎?”


    她並沒有回答。


    “也許,這是自然的反應吧。以你的立場看來,我的確是……”


    沾了血汙的側臉透露出他內心那難以治愈的孤獨陰影。


    (這……?)


    小要吃了一驚。


    為什麽他會做出如此的表情呢?


    就像是被憧憬的人拒絕,也明白原因出在自己身上,而後寂寞地歎息著……那是這一類的人共同的表情吧。不是因為身體的傷勢,應該是其它不知名的疼痛,大概是悲傷吧。那是堅強的人,正強忍住這種悲傷的表情。


    好像痛得要蹲下一樣,他壓著疼痛的側腹。


    “……但是,希望你能夠暫時忍耐。我現在所思考的,隻有如何讓你平安無事地回到日本而已。雖然不能保證一定逃得掉……能不能,請你相信我?”


    移開了望著小要的視線,語氣中略帶退縮之意地說著。


    此時,由宗介的姿態中,已經感受不到類似非生物戰鬥機器的感覺了。


    “如果能,順利度過現在的困境……


    我保證不會再次出現在你眼前。所以懇求你……”


    (我竟然會……)


    即使因為戰鬥負傷而體無完膚,還是盡心盡力地想幫助自己的少年。對這少年竟然說出‘別靠近我’這樣傷人的話語,她心中感到強烈的罪惡感。


    他是拚上性命在幫助自己的……。


    現在忍受著如此的痛苦,費盡心神警戒著敵人的出現,不管碰上任何事都強迫自己以機械化,合理化的方式思考——


    這一切,全部都是想幫助自己。因為不這樣做是沒有辦法保護自己的。


    由轉學的第一天開始就執著地跟蹤自己。在學校內以無奈困惑的表情四處搗亂著——


    這是因為他非常了解敵人的可怕。


    (原來是這麽回事……)


    強烈得好像快壓潰自己的自責感與憐愛感,如今如同海嘯般地拍打著自己。


    身體好像熱得要融化,由於情緒激動而全身發紅。心跳加速,情感逐漸亢奮。這是她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這是理論無法說明的,感情的漩渦。


    情感在自己的心中激烈地旋轉著,但是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表現出來,結果小要也隻能以言語回答了。


    “……好。”


    “感謝。那麽我們走吧”


    不過宗介回答時的表情依舊無法開朗。


    他的腳步比之前要穩健多了。被破片插在側腹的時候,行走時應該非常疼痛吧。而現在看起來輕鬆了許多。


    大概走了十分鍾左右——


    沒有任何預兆,宗介突然停下腳步。


    “怎麽……”


    “安靜。”


    宗介右手謹慎地舉著輕型機關槍。槍口指向了前方的茂密樹林,不敢大意地逼近前方。小要也感覺到那黑暗中有人的氣息。可以聽到屏息壓低的呼吸聲,衣服的摩擦聲。難道追兵已經來了?


    宗介點亮了棍棒型手電筒(maglite)。


    有一名男子憑靠在茂密樹林內側的矮樹木旁。


    呼吸十分微弱的模樣。穿著黑色的工作服並且全身濕透。不對,那不是工作服而是as駕駛者的操縱服。散亂的金色的長發,蒼白的臉龐緊粘著泥巴和汙血。


    “克魯茲!”


    “嗨……。這麽晚才來啊。”


    克魯茲·韋伯努力擠出微笑。下一瞬間,他無力地向前趴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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