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的二年四班教室內——


    「喂,宗介。關於後天的市集,你要賣什麽?」


    千鳥要如此詢問相良宗介,是在星期五放學後的事情。


    「市集?你說什麽?」


    「就是二手市集啦,在市民會館前那個。不是約好要去擺攤嗎?」


    「嗯……?」


    宗介緊繃著臉抿起嘴,動作迅速俐落地盯向她,宛如士兵般的舉止。不——從小生長在海外紛爭地帶,今時今日也設籍於某軍事組織,因此宗介的一舉一動的確就是名符其實的「士兵」就是了。


    「那個約定應該是在九天後……?」


    「錯,是後天。」


    「這裏有寫喔。」


    他讓小要看自己的學生手冊。在一星期後的星期天的位置圈起紅字,小要的字跡寫著「這一天要空下來!不準出任務與作戰!」


    「你為了不讓我忘記還寫了下來。」


    「咦?哎呀?啊,真的。真奇怪……我在發什麽呆。」


    又比對看看市集的宣傳單,正確的日期是後天。


    「唔~抱歉,我好像弄錯了。那後天的話,你能來嗎?」


    「那天已經有預定計劃。」


    「咦咦~~!可是我計劃要將莫名其妙買回家的五十集哥爾戈、小池一夫的《旋風黑鷹》還有《鬥牌傳說》之類的,這堆由女高中生來賣有點微妙的漫畫全~部擺出來耶!因為太丟臉了,原本還想假裝是你的嗜好耶!」


    「聽不太懂,不過原來我受邀似乎是因為這種不純正的理由……」


    親介的額頭流下了一道冷汗。


    「唔~傷腦筋。雖然是我不對,可是真的不能取消嗎?」


    「抱歉,那天無法告假。」


    「是軍隊那邊的工作?」


    隻有這句話是偷偷摸摸地悄聲說。


    「並非如此……總之後天有件重要大事,是類似市集的活動。」


    「喔喔~」


    「是在青海碼頭的活動會館。我受主辦者邀請,事到如今無法取消。」


    「是喔……那就沒辦法了。」


    ……事情經過就是如此,宗介不參加星期天的市集。


    小要跟另一名相邀的朋友常盤恭子兩人,一大早來到作為市集會場的公園,擺出不用的東西與漫畫等物品坐了大約一小時。


    「非……非常感謝!」


    令人驚訝的是,小要與恭子的商品很快就幾乎賣完。小要認識的拉麵店大叔一來,就把漫畫全部買光了。


    「開始一小時幾乎就銷售一空……」


    「原來也會有這種狀況呀。」


    戴高度數眼鏡、綁兩條辮子的恭子手裏握住一把千圓大鈔發楞。


    「沒事做了耶……要回家嗎?」


    「嗯~這也太無趣了……」


    看看時間才過十點,差不多是客人終於開始聚集的時間。明明空下整整一天的行程,結果卻變得非常閑。


    「對了,相良同學今天在青海吧?」


    「是啊,據說要去參加類似的活動……我沒問他詳細的情況。」


    恭子的雙眼因為好奇心而閃爍。


    「去那裏看看吧!相良同學居然要擺攤,好有意思。」


    「嗯~反正很閑,去露個麵也行……不過好像非常遠喔?」


    「沒問題,沒問題,走吧走吧!」


    收拾掉少許賣剩的物品與塑膠布之後,兩人決定前往灣岸的青海碼頭。


    青海碼頭距離小要她們擺攤的市集會場坐電車大約四十分鍾。事前打電話給宗介卻沒有接.隻好憑記憶試著到最接近的車站,但——


    「總覺得……氣氛詭異。」


    灣岸單軌線的車站裏,雖然是星期天,卻根本沒看到一家出遊或情侶檔的人群,倒有很多怪異的路人。


    哪裏怪異呢?


    不知為何頂著龐克頭與刺青的男人特別多。身穿鉚釘皮衣,或者穿了耳洞。也一直看麵長得一臉明顯很凶暴的人。


    上街一整天也難得看到一次的人種,居然在出剪票口前就遇見五十個人以上。


    「呀哈哈哈!」


    甚至有如此大叫,對樓梯牆麵用噴漆塗鴉的人。


    幾乎是世紀末救世主傳說的世界,一群典型的核戰後的惡徒們。就是那種叫囂著「穢物就是要消毒~!」虐殺善良村人時,會被路過的拳法家以一根手指頭宰掉的人。


    車站前聚集著更大批的人馬,大聲播放著刺耳樂曲,激烈地搖動腦袋。


    「這些家夥是何方人士啊……?」


    「小要,眼睛不要看他們!」


    她們繃直身子衝出這群集團。


    幸好,這群人似乎跟宗介所參加的活動無關。離開車站走了一段路後,就看不見可疑的集團了。


    「是什麽宗教團體嗎?」


    「誰知道……」


    接著走了十幾分鍾。一下子是原本要過的橋因為工程封路,一下子是看錯了地圖的指示,結果繞了一大段遠路。


    作為活動會場的會館,單獨建在寂寥的海埔新生地。不,其實是相當氣派的展覽場,然而周遭是一片片廣大空地與停車場,才看起來莫名小巧。


    「……應該是那一間吧?」


    「應該沒錯。可是從剛才起他都沒接電話……」


    究竟宗介是參加哪種活動?聽說是某類型的同好人士聚集於灣岸碼頭,舉行類似市集的活動。小要一時之間仍難以想像——


    「難道是同人誌銷售會之類?」


    恭子低語。


    「不曉得。反正大概是軍事迷集會之類,一定是在販賣奇怪的軍服與小刀啦。」


    小要與恭子穿過大得奢侈的入口進入會場,立刻來到一片寬廣大廳,好比數倍學校體育館的空間。


    這裏就是活動會場。


    搭建著豪華的門樓,招牌上碩大地標明活動名稱。


    「第八回唔呣唔市集」。


    小要她們在這會場目擊到的是——


    大量的斑斑鼠。


    斑斑鼠是不知道像狗還是像老鼠的吉祥物。鬆軟的毛皮,又大又圓的眼睛,還戴著時髦的帽子與蝴蝶結。走起路來會發出「啾啾」的聲音,說話聲則是「唔呣唔」。


    如此模樣的斑斑鼠恐怕超過一百隻。


    它們大舉集合在灣岸這間寬闊的活動會館中。


    「咦……喂……」


    「什麽?這是怎樣?」


    大量桌子排成好幾列,處處林立著招牌或布條。


    上百個攤位開店販賣,參與的斑斑鼠們唔呣唔地銷售著物品或書籍。


    特製舞台上有五隻斑斑鼠組成樂團,演奏著輕快樂曲。一旁有兔女郎裝扮的斑斑鼠女孩配合樂曲展露舞姿,獲得觀眾的歡欣喝采。


    參加的人類也很多,不過散發出強烈衝擊印象的,果然還是在會場各處走來走去的大量斑斑鼠。


    除了一般類型的黃色以外,其他還有橙色、天藍色、草綠色等多采多姿的體色,並穿著各式服裝的斑斑鼠們齊眾在此。


    照理來說小要她們這時應該會扭動身子喊著:「呀~好可愛!!」但是如此數量迎麵而來,在高興之前,倒是先感到困惑。


    而且還是如此怪異的銷售俞。


    多虧些許的好奇心,才尚未轉身全力撤退。


    「唔呣唔!唔呣唔!」


    旁邊攤位上銷售某些書籍的斑斑鼠對小要她們招手。


    「咦……?什…什麽……?」


    「唔呣唔。」


    這隻斑斑鼠有著淺粉色的體毛。


    粉紅斑斑鼠


    遞出銷售的書,以軟綿綿的肉墊婁巧地翻頁展示。這本彩色寫真集裏,收錄著各種斑斑鼠擺出又酷又帥的姿勢。


    「我…我的確覺得很可愛,不過有哪些人會想要呀?」


    話雖如此,這倒是出乎意料製作精美的本子。乍看之下像同人誌,不過當作商業誌也完全行得通。


    「呣唔。」


    「意思是要我買?」


    「呣唔,唔呣唔。」


    「嗯……一千五百圓太貴了吧?」


    「唔呣……呣唔唔!」


    「減價到一千圓賣我?那我買了,來。」


    「呣唔唔!」


    斑斑鼠收下小要的千圓紙鈔,開心地送上寫真集。


    恭子目光欣羨地凝視輕鬆和斑斑鼠溝通並完成買賣的小要。


    「小要,你聽得懂喔?」


    「不,就憑感覺隨便猜猜。」


    「是…是喔……」


    離開寫真集的攤位,兩人四處張望。


    擺出來的商品似乎不隻是書籍,還有其他很多五花八門的斑斑鼠周邊商品,也在許多攤位上熱烈銷售。


    像是b2尺寸的斑斑鼠海報、斑斑鼠馬克杯、斑斑鼠毛巾。


    斑斑鼠帽子、斑斑鼠風衣、斑斑鼠內褲。


    其他還有掌上型斑斑鼠人偶,手感超棒的超細纖維布偶,以及陶製擺設等,有不少的立體商品。


    「呣唔唔!」


    有一隻斑斑鼠從對麵人潮移動到小要她們身邊。


    「唔呣唔,唔呣唔,唔呣呣唔唔!」


    這是隻很標準的斑斑鼠。黃色體毛上有茶色斑點,頭戴綠帽還別著紅蝴蝶結。


    「什…什麽……?」


    無視於恭子作勢對應,小要睜大眼睛仔細觀察這隻斑斑鼠。


    衣緣及手肘等不少部分都微微褪色。這是因為常有匍匐前進的機會。


    搖耳的幅度比其他斑斑鼠大。這是內藏的高感度麥克風與fm天線的重量導致。


    頭上的毛發也有熟悉的壓痕。這是因為常在帽子外戴鋼盔。


    這隻斑斑鼠恐怕就是——


    「宗介?」


    「唔呣唔。」


    黃色斑斑鼠一副說著「正確答案」似地,狂傲地挺起胸膛頻頻點頭。


    「小要,你怎麽會知道……?」


    恭子一臉可說是接近戰栗的表情問著。


    「不,就憑感覺隨便猜猜。」


    「是…是喔……」


    斑斑鼠朝手裏的布包翻找一陣,拿出兩副耳機。


    「唔呣唔。」


    「咦,什麽?」


    「他說『戴上』。大概是。」


    在用力點頭的斑斑鼠麵前,小要與恭子戴上耳機。


    『千鳥,常盤,聽得見嗎?』


    從耳機傳來宗介的聲音。眼前的斑斑鼠隻是揮舞雙臂,然後呣唔唔地發聲而已,但這設置能讓裏麵的宗介的聲音,透過無線電送入耳機。


    『你們為什麽在這裏?』


    「一大早在市集就賣光商品,既然有空所以就來瞧一瞧。」


    『是喔。』


    宗介回應,眼前的斑斑鼠則「唔呣」一聲點頭。


    「那麽……這是怎麽回事?」


    環視會場一圈,發現「唔呣唔市集」愈來愈熱鬧,四處響起歡呼與鼓掌。


    不過歡呼是「唔呣——!」,鼓掌則是「磨嘰磨嘰」的肉墊拍擊聲。


    『正如你所見,是在舉辦銷售會活動。日本全國各地愛好者一年一次聚集在此,交流商品與情報。』


    「也就是單一主題銷售會呀。不過如此大規模還真罕見……」


    恭子說。


    「隻…隻以斑斑鼠為主題,就有這麽多人聚集在這裏嗎!」


    『是。』


    宗介拉著驚訝的小要與恭子在會場內逛了起來。


    『你知道我有透過比利時武器商人,販賣這套強化服的事情吧?』


    「這麽說來,之前你好像說過……」


    宗介以前曾將斑斑鼠玩偶裝徹底改造成軍用強化服並量產化,與武器商人朋友合作,計劃銷售給全世界的軍人或警察。


    但結果是大慘敗。聽說僅僅賣出兩隻左右給想嚐鮮的警察機關,銷售慘不忍睹。


    『前些日子,這活動的主辦者知道強化服的事情而大受感動,便邀請我參加。』


    藍斑斑鼠經過旁邊,對宗介的斑斑鼠(後述簡稱宗斑斑)「唔呣」一聲表示問候,其他參加者也有類似的反應。


    看來宗斑斑非常受到會場所有斑斑鼠的尊敬。


    『如你所見,他們相當歡迎我。』


    「我說,斑斑鼠本來到底是什麽東西?我記得是遊樂園的吉祥物吧?應該有某個公司持有版權吧?」


    『這部分請讓我加以說明。』


    耳機聽筒插入另一道聲音。一看旁邊,隻見有隻白色斑斑鼠正走近小要他們。


    白色斑斑鼠。


    如雪純白的體毛上點綴著沉穩的銀色斑點。讓人聯想到法國騎槍隊的寬緣帽上,紅羽毛裝飾輕輕搖晃。左肩則披掛高雅的刺繡披風。


    端正的唔呣嘴,散發出高尚品格。


    看起來是地位頗高的斑斑鼠。


    不,不知道斑斑鼠世界有沒有所謂地位高低,總之就是外貌很了不起的斑斑鼠。


    白色斑斑鼠(之後簡稱白斑斑)對小要他們規矩地行了一個禮。


    『初次見麵,小姐們。我是唔呣唔市集準備會主委,府茂澤。』


    這是一道爽朗、充滿知性且響亮的男性聲音。


    不過眼前的白斑斑也隻是跟其他斑斑鼠一樣發出「唔呣唔呣,呣唔唔呣,唔呣唔呣唔」的聲音而已。


    「啊,你好,請多指教……」


    『當然,府茂澤是我的筆名。身為唔呣市的主委,用這個名字實在是太適合了,嗬嗬嗬……』


    「不,就算你省略成唔呣市也……」


    『那先不提,說到斑斑鼠的曆史——』


    當作沒聽見小要的貶損,府茂澤主委自顧自地開始講解:


    『原本斑斑鼠是十五年前某玩具製造商推出的商品係列。你所知的遊樂園斑斑鼠也是那時候合作企畫的遺留物,避樂園並沒有版權。』


    「也就是借用的嗎?」


    『對。其實在玩具製造商的斡旋下,也曾製作以兒童為客層的動畫。名稱是《唔呣唔呣穀的斑斑鼠》,你是否聽過呢?』


    「沒有……」


    『因為是隻製作短短八集的作品……這也當然。』


    「不受歡迎嗎?」


    『不,據說收視率還不錯。即使以現在的標準評估,也是異常的高品質。尤其在第三集,斑斑鼠不斷閃避大量飛彈射來的場景甚至被觀眾稱為「傳說的五秒」。其他場景也都具有相差無幾的水準,在搜集夢幻名作的狂熱迷之間是有名的作品。』


    「這是…兒童動畫……?」


    『可是……這份對品質的堅持還是耗盡進度與製作預算。被電視台單方宣告停播,在此衝擊下,玩具製造商破產了。繼承版權的代理店也在幾年後倒閉,版權繼續到處移轉,最終是由練馬區的「大川豆腐店」持有版權。』


    「為什麽是豆腐店……?」


    白斑斑唔呣唔呣地在汗水如瀑的小要麵前繼續懷舊講古:


    『似乎是曆經種種複雜的官司鬥爭結果。但是大川豆腐店對外宣布「不禁止斑斑鼠愛好者的活動」。就連唔呣市,看,就像那樣——』


    白斑斑以肉墊指向會場一角。


    豆腐店也有擺攤。壯碩大叔隻是銷售極為普通的豆腐


    ,店前卻大排長龍。


    『在這場活動買回大川的嫩豆腐,對斑斑鼠迷來說可是重要地位象征。』


    「那個,我可以回家了嗎?」


    白斑斑與宗斑斑同時以毛茸茸的手,抓住企圖轉身撤退的小要與恭子的手腕。


    『別這麽說,請慢慢逛。』


    『沒錯,千鳥,這樣對府茂澤太失禮。』


    「嗚嗚……」


    白斑斑慌張地擺擺手。


    『相良,絕對不會失禮。我隻是想讓兩位小姐了解正確的斑斑鼠曆史而已。』


    『真是用心良苦,府茂澤。』


    『不會,能聽到啟蒙全世界軍警機關,告訴他們所謂斑斑鼠為何物的你這麽說,實在很不好意思。今天邀請你來真是太好了。』


    『與有榮焉的是我才對。』


    兩隻斑斑鼠一麵唔呣唔呣對話又一麵鞠躬的畫麵,實在是超現實啊。對此等深奧的狂熱者世界,小要與恭子已經完全是敬而遠之的狀態了。


    此時——


    「唔呣唔呣,唔呣唔!」


    一隻綠色斑斑鼠衝過來。它的手臂上係著「staff」的臂章。


    似乎轉換了耳機頻道,因而聽不見白斑斑也就是府茂澤主委的聲音。


    「唔呣?」


    「唔呣唔,唔呣唔。唔呣呣唔,呣唔呣唔唔呣,唔呣呣唔唔!」


    「唔呣?唔呣唔……!」聽完工作人員綠斑斑的報告,白斑斑莫名嚴肅地低下了頭。


    「呣唔。」


    點頭致意之後,白斑斑與綠斑斑紛紛匆忙地嘰嘰嘰跑走了。


    「發生了什麽事?」


    小要開口問宗斑斑。


    『嗯,似乎有人想要蓄意搗亂,好像是縱火……』


    「縱火!」


    恭子受驚地大喊。


    『我很擔心。我們也去看看狀況。』


    「為什麽是『我們』?我跟恭子是局外人……喂,等…等一下!」


    宗斑斑二話不說地抓起小要與恭子的手,趕在工作人員身後。


    走入會館一角的特製舞台的後台,隻見一片呣唔山唔呣海。如果形容人群應該是一片人山人海,不過聚集在此的都是斑斑鼠,因此不得不如此描迤。


    看來鬧事者已經被抓住。人數共四名,目前仍凶惡地大放厥詞。


    「混帳,想打架嗎!嗄啊!」


    「很痛耶!很痛耶!」


    「我要(嗶——————)喔!怎樣!」


    「想被燒死嗎!混蛋!」


    他們散發出與會場溫馨柔軟的氣氛恰恰相反的殺戮氣息。又是龐克頭又是刺青,還配戴鉚釘皮帶,全是打扮得窮凶極惡的惡人。


    「我說小要,他們……」


    「嗯,跟車站那群是同一夥人。」


    小要與恭子交頭接耳。


    「喂!放開我們!否則就將你們所有人變成火球喔!」


    貌似帶頭的銀發龐克頭男子噴著口水叫囂。


    「唔呣……」


    在場的斑斑鼠們均佩帶著工作人員的臂章。雖然有的態度淩厲,不過大多數都是溫和軟弱的斑斑鼠。他們皺起八字眉,一臉不知所措。


    『腐茂澤,發生什麽事情嗎?』


    宗斑斑詢問正聽取工作人員報告的白斑斑。


    『嗯,好像是他們打算對演奏中的舞台投擲火焰瓶。他們主張「我們有使用會場的正當權利」……。


    聽說這四人是相關領域有名的獨立樂團「ahasuerus」的成員。


    「ahasuo……什麽?我可沒聽過這個樂團……」


    「因為小要喜歡jb或七〇年代的放克之類的老派音樂,我倒是有聽過。」


    「喔喔!」


    「聽說這種表演風格十分地凶暴,歌迷也以非常激烈出名,不過好像跟死亡金屬之類的又不太一樣。」


    「有這麽激烈?」


    「嗯,譬如在舞台上把狗燒死、生吞倉鼠、在表演場地點火後,強暴趕來的消防局大叔。雖然基本上都是傳聞……」


    「你說什塍……?」


    消防局大叔先不管,小要可是非常喜歡毛茸茸的狗,而且也有養倉鼠。


    居然對這些天真無邪的動物下手——


    「可惡的邪魔歪道~~~~!」


    小要突然變成平鬆伸二的畫風,揪起應該是領導者的男子。


    「呃啊……!你搞啥……咳咳!」


    「像你這種人渣混帳,我要宰了你!下地獄吧——!」


    恭子與圍繞的斑斑鼠們,拚命拖開一副就是要將對方勒斃的小要。


    「小要,冷靜!就跟你說那隻是傳聞!」


    「呼…呼……抱歉,一不留心就發狂了……」


    小要終於回神,變回四季童子的畫風。


    『可是企圖扔火焰瓶是事實,我不認為他們是行為正常的人。』


    宗介說。


    「難以想像這竟然是平常會在學校丟手榴彈的你的發言呢……」


    『說起來,事情很奇怪。他剛才說「使用會場的正當權利」?府茂澤,這片場地應該是經由正當手續出借給你們的吧?』


    宗斑斑瞥了眼白斑斑,徹底忽略小要的吐槽。


    『對,當然有確實完成手續租借。隻是……』


    『隻m?』


    『他們「ahasuerus」每年的這一天似乎都會在這場地舉辦規模最大的演唱會。在歌迷之間,青海會館就好比聖地,更何況今天又是最神聖的日子……』


    換句話說,是等同於基督教徒的聖誕節的意思。


    然而據說由於例年演唱會上歌迷與主辦者的行為太過火,會場業者才拒絕出租。


    『於是就像這樣不停放火,打破所有玻璃,暴力事件或打鬥吵鬧層出不窮……』


    結論就是唔呣市集準備會在不知情下租借空出來的這一天。往年都是租有明的國際展示場,但是六月發生大規模恐怖事件,展示場半毀,才改借青海碼頭的會場。


    「哦…哦……是……是這樣……啊……」


    小要沮喪地應相,恭子疑惑地看向她。


    「小要,你的臉色很差耶。你做了什麽虧心事嗎?你現在的表情,就跟一年級時在學校後麵的樹林裏烤地瓜引起火災逃跑後,在朝會聽校長說教時一樣耶。」


    「感…感謝你舉出非常具體的例子,但是我什麽都不知道。」


    「啊,是喔。」


    『我可以繼續說嗎?』


    白斑斑彬彬有禮地等兩人閑聊結束後,繼續道:


    『其實在市集開幕前,我們的準備會就不斷受到他們與歌迷的脅迫。他們似乎深信會場業者拒絕出租是我們的陰謀,威脅我們如果當天不中止活動將會場還給他們的話,就要動用暴力……』


    「會場業者怎麽說?」小要詢問。


    『他們冷淡地回應說「使用者之間的紛爭與我們無關」。』


    「過分。」


    『不。我也想不到他們竟然真的會做出這種事,判斷太天真是我的責任。隻是難得愉快的一天就差點要毀於一旦……』


    白斑斑邊說邊歎氣,垂頭喪氣起來。周遭的工作人員斑斑鼠看起來也很低落。


    「哼……呀哈哈哈!」


    身為縱火未遂犯的領導者突然高聲大笑。這才發現他不知不覺間從工作人員那裏取得耳機,大家的對話似乎都被聽見了。


    『有什麽好笑的?』


    「嘻……嘻嘻。剛才隻是打個招呼而已喔。以我們的表演為開端,接下來就輪到歌迷殺來會場了。看看外麵吧。」


    後台旁有個搬運物品的大型鐵卷門入口。在白斑斑點頭示意下,其中一位工作人員操作了鐵卷門的開關。


    「……?」


    鐵卷門卷起。隻見會場對側,無數群眾聚集在隔著灣岸地帶河口的對岸陸地上。


    放眼所見是一片密密麻麻的人群。


    光從這裏看過去大概有一萬人以上。若已經包圍住碼頭,應該更是超過數萬人。


    即將化為暴徒的好幾萬人——


    車站的那群人似乎隻是少許一部分。與哈哈大笑的「ahasuerus」領導者相同裝扮的群眾揮舞釘棒、機車鐵鏈,以及鐵管狂吼,聲音宛如天搖地動。


    「他們是每年都會趕來參加的三萬名歌迷。」


    男人蔑笑著。


    「他們很快就會突擊至這個場地,如北一來——會怎樣?」


    唔呣唔市集會慘遭蹂躪。


    小巧的攤位將逐一被燒毀,精心準備的商品則會遭到淒慘破壞,在此的斑斑鼠們也無法全身而退。


    「唔呣……」


    白斑斑等斑斑鼠們不用說,連小要他們也不禁為之哆嗦。這已經不是音樂活動,而是因宗教狂熱而思想扭曲的邪惡十字軍。竟存在能吸引如此人數的邪惡樂團……


    「……是說,現在已經是可以打一一〇求救的程度了吧?」小要拿起電話按下號碼。


    然而,一一〇卻撥不通。不僅如此,其他號碼也撥不出去。


    無論有線、無線,各種電話連線都完全沒反應——


    「怎…怎麽回事?」


    『是敵人的破壞活動。』


    宗介說。


    看來宗斑斑已經用內藏電子兵裝,掃瞄了會場周邊的電子設備。


    『手機等基地台、有線電話連線全都遭到破壞。既然他們人數那麽多,其中應該也有專家吧。』


    「怎麽會這樣!」


    『如今這座碼頭完全孤立於文明社會之外。』


    凝重的沉默籠罩所有人。


    至今持續在對岸叫囂恫嚇的三萬名凶暴歌迷,接下來將衝進會場盡情打鬧生事。


    『讓…讓參加者逃難吧。』


    工作人員綠斑斑提議。


    『雖然可惜,不過唔呣市隻能中止了。跟消防對策小組協商,現在立刻疏散入場的民眾……』


    『不可能逃難。』


    宗斑斑駁斥。


    他不知道從哪兒拿出會場周遭的地圖攤在大家麵前。斑斑鼠們圍繞地圖聆聽。


    『這座碼頭是海埔新生地,與陸地隔絕。逃脫路線隻有北側的橋,但他們就聚集在橋的另一頭。也就是說,退路被堵住了。』


    西側也有建設中的橋,但是這時海埔新生地就跟出島的形狀一樣,而此「出島」的出口被擋住了。(注:出島位於日本長崎,日本於鎖國時代的唯一對外貿易地)


    『記得有巡回灣岸的海上巴士吧?那換成從海路逃脫呢?』


    『那艘船一次頂多隻能載五十人,運送幾千名參加者得花一個晚上。』


    『唔……』


    『如此一來,除了挺身一戰沒有其他對策。就由準備會的工作人員出戰迎擊。』


    『你說要迎擊!』


    綠斑斑發出絕望的慘叫(由外觀看來隻是喊著「唔呣唔呣唔!」而已)。


    『你…你有看到他們的人數吧?有幾萬人耶!我方工作人員不過隻有寥寥三十名,怎麽可能和他們交戰!』


    『但是別無選擇。你覺得如何,府茂澤?』


    宗斑斑的圓潤眼睛淩厲一閃。


    結論已經出來了。在場全員等待著府茂澤主委的反應。


    『也就是……名符其實的背水一戰。』


    短胖的手臂抱胸,閉眼聆聽討論的白斑斑唔呣唔呣地說:


    『如果在此讓活動輕易地被踐踏,唔呣市也會變成吉祥物業界的笑柄。』


    「有這種業界嗎……」


    小要的質疑繼續被無視,主委苦澀地呢喃。


    「我也很害怕,不過更重要的是,我們有保護參加者的義務。」


    『主委!(唔呣唔!)』


    『主委……!(唔呣唔……!)』


    白斑斑猛然睜眼。


    『準備戰鬥,召集誌願兵吧。』


    會場內響起廣播:


    『……各位扮裝參加者,請緊急至特製舞台前集合。重複一次,由於要進行防災方麵的緊急說明,請扮裝參加者至特製舞台前集合。另外,請一般參加者……』


    「扮裝參加者?」


    恭子向宗介提問。


    『看就知道了。』


    不久,全會場的「扮裝參加者」均集合於特製舞台前。


    總共三百隻斑斑鼠。


    參加活動的所有斑斑鼠全都集中在此。


    放眼望去全是圓滾滾的大眼睛。


    紅、藍、黑。碧綠、琉璃、金黃。


    萬聖節南瓜造型,聖誕老人造型,日本傳統男性禮服造型,迷彩造型。


    五顏六色、各式各樣裝扮的斑斑鼠們一致凝視著台上的白斑斑。


    「竟…竟然這麽多……」


    小要難以置信地細喃。


    「既然之前區區七隻就能消滅流氓,有這麽多數星應該有辦法吧?」


    『不,他們穿的不是我銷售的強化服,不過就是非戰鬥用的玩偶裝。』


    「說起來,戰鬥用玩偶裝又是什麽……」


    恭子嘟噥著。


    宗介穿的斑斑鼠裝是配備各種電子兵裝、武力輔助機能、防彈防刃機能的強化軍裝。這種玩偶裝誕生的經過在此割愛,總之在此集合的斑斑鼠們終究隻是愛好者。


    白斑斑府茂澤主委忽略小要他們的對話,向三百隻扮裝參加者解釋狀況。


    「唔呣唔,唔呣唔。」


    白斑斑說。


    「唔呣唔呣唔呣唔,唔呣呣唔呣。嗬唔呣唔唔呣,唔呣唔呣嘛~……」


    聽完他的說明,三百隻斑斑鼠們掀起困惑的喧嘩聲。


    「唔呣唔呣唔!」


    一隻斑斑鼠斥責般大喊。


    「唔呣唔呣……」


    白斑斑承認自身的錯誤,一麵繼續道:


    「唔呣唔,嗯唔呣嗯唔呣,唔呣呣唔。唔~呣,唔呣唔呣,呣唔呣唔呣?……呣唔!唔呣唔呣唔呣唔,唔呣唔呣!」


    白斑斑言詞壯烈。


    在他悲壯的決心下,讓三百隻聽眾為之驚醒。


    「唔呣唔!唔呣唔!唔呣唔!」


    三百隻斑斑鼠彼此點頭回應,白斑斑更加慷慨激昂地演說。


    「唔呣唔,唔呣唔呣?嗬唔,唔呣!」


    正是如此。


    「唔呣唔呣唔!」


    肯定會如此。可是——


    「呣唔!唔呣唔!唔呣唔晤!」


    這一句話強烈撼動他們的心。


    天啊,地啊,請見證此時此刻。


    我們以肉墊的羈絆,在此相聚。


    為了呣唔嘴的自由,我們在此立誓。


    於是,我們要戰鬥。拋頭顱灑熱血,將這裏當作是第二個溫泉關,讓我們的名字響遍全世界吧。


    ……不知道是不是這些意恩,反正像是受到強烈感召的三百隻斑斑鼠,一起高舉短短的手臂,高呼英勇的戰吼。


    『呣唔————————!』


    會場一片震撼。


    三百隻斑斑鼠聽從工作人員的號令,開始準備迎擊。


    在一般參加者的協助下,眾斑斑鼠從會場各處搜刮垃圾桶蓋與拖把,作為三百隻斑斑鼠的武裝。


    以垃圾桶


    蓋為盾,以拖把為矛。


    順帶一提,也由於這次沒有準備時間,因此斑斑鼠部隊並未裝備槍械。完完全全是白兵接近戰。


    受任為唔呣唔市集準備會特殊暴動對策小組參謀的宗介,將連結碼頭與陸地的照母橋設定為戰場。


    一般參加者心痛地目送懷著壯烈覺悟,前往迎擊地點的三百隻斑斑鼠。其中也四處可見與妻兒擁抱、依依不舍的斑斑鼠們。當然也有人表示「既然都有家室,還繼續這種嗜好是怎麽回事」的看法,但總之這是讓人熱淚盈眶的場麵。


    「行不通行不通,絕對行不通!」


    在即將行軍的三百隻斑斑鼠旁,小要對宗斑斑提出質疑。


    「我們是三百隻,對方卻有三萬人耶?這樣算起來,一隻得要對付一百人吧?實在太魯莽了!」


    『數字上確實如此。』


    宗斑斑唔呣呣唔地同意。


    『不過如果運用戰術,要逆轉不利的情勢並非不可能。』


    「是…是嗎……」


    『漢尼拔的坎尼會戰、腓力二世的喀羅尼亞戰役、拿破侖的奧斯特利茨戰役——這場戰爭將會與之齊名,記載於世上的教科書中。至於你……就是曆史的目擊者。』


    「不,我想並不會。」


    『而且我已經準備好最後的手段。』


    『先說好不準用土製燒夷彈全麵撲殺。」


    『…………知道了,我會先排除這個計劃。』


    「你果然有考慮……」


    『總之我必須去指揮。我走了。』


    宗斑斑腳步蹦嘰蹦嘰地離去。


    「有自信很好,可是拜托你要小心別受傷啦!」


    小要朝隨著三百隻斑斑鼠大隊遠離的黃色背影大喊,隨後宗斑斑唔呣一聲,揚起短胖手臂向她道別。


    於是兩軍相隔照母橋對峙。


    該橋為雙向四線道,正好大約有籃球場寬度。


    視線所及,對岸敵人密布。身為「ahasuerus」歌迷的暴徒們淩亂無序地敲擊凶器,喝叱聲此起彼落。


    「想打架嗎!混帳!」


    「竟敢唔呣唔呣不停!」


    「不會因為可愛就放過你們喔!」


    相較之下,三百隻斑斑鼠排成整然有序的隊伍,眼神澄澈地注視敵軍。


    敵軍中走出一名貌似指揮官的男子。


    「你們這些唔呣唔市集的家夥!」


    指揮官從橋的另一頭大喊:


    「看清楚我們的大軍勢力!抵抗毫無意義!勸你們立刻放下武器讓開道路,如果這樣就饒你們一命!」


    「呣唔唔。」


    隊伍最前方的白斑斑回應。


    「不撤退嗎?莽撞的勇氣會讓你們送命喔!」


    「唔呣唔呣唔。」


    「真愚蠢,唔呣唔市集!這是我們展現的最後慈悲心。接下來,你們所有黨羽都將一個不剩地……呃唔!」


    指揮官踉蹌倒地。


    白斑斑旁的宗斑斑,投擲出會場自動販賣機買的「午後紅茶」三百五十毫升易開罐,漂亮地命中男人頭部。


    「唔呣唔,唔呣唔。」


    三萬人蠢蠢欲動,瞪視著三百隻對手。


    「不……不過是群玩偶,竟敢如此!」


    「宰了他們!」


    如今已無喊話必要。敵軍揮舞手上的凶器,伴隨怒吼聲開始突擊。


    地牛翻身般的隆隆聲響讓周遭空氣緊張地顫抖。


    三百隻斑斑鼠隔著這座橋等待命今。


    「呣唔!唔呣,唔呣!」


    待白斑斑一聲令下,斑斑鼠們「啪!」地一聲同時豎起了手持的盾,並且將拖把長矛向前刺出。


    「唔呣唔唔!」


    麵對逼近的敵人,三百隻斑斑鼠予以相迎。


    兩軍終於展開激烈衝突。


    橫斷橋麵展開的斑斑鼠方陣堅實地擋住最前排敵軍。紮步於柏油路麵的唔呣雙足在敵軍衝擊下,「沙沙!」作聲向後滑退兩公尺左右。


    不過仔細看。


    三百隻斑斑鼠的隊列無一絲淩亂。麵對宛如海嘯的暴虐之勢,仍毫不膽怯地以垃圾桶蓋抵禦攻擊,用拖把長矛不斷猛烈反擊。


    臉部、胸口、心窩與下體等大目標遭受刺擊下,最前排的敵軍接二連三倒地。


    「唔呣唔!」


    持盾格擋、回避敵人攻擊,消滅一個又一個敵人。也有斑斑鼠躲不掉敵人釘棒,但是覆蓋全身、結實厚重的毛皮減緩了全數傷害。


    戰況至此,隻招募三百位扮裝參加者至戰場的理由可說顯而易見。


    就算不具軍用防彈機能或武力輔助機能,僅憑斑斑鼠玩偶裝就是一副強軔鎧甲。特別是在對付這些原始武裝暴徒的情況下,可稱得上擁有遊刃有餘的防禦力。


    反彈!防禦!屹立不搖!


    「唔呣——————!」


    「噫……」


    戳倒、敲昏、踐踏眼前退縮的敵人。


    白斑斑的長矛斷成兩半,然而白斑斑不慌不忙地舞動紅色披風,以斷裂拖把的尖端刺向敵兵臀部。


    「嘎!」


    「呣唔唔!」


    旁邊的宗斑斑也並非隻是駐足觀戰。他拔出流竄高壓電的電擊棒後,立刻以漂亮的腿上功夫一個接一個撂倒前方敵入。


    第一波敵軍在三百隻斑斑鼠前完全潰敗。


    第二波敵軍則越過第一波的屍體殺來。


    最前列的斑斑鼠後退,由後方待命中、毫發無傷的第二列上前迎擊。以成排並列的盾為牆,抵擋敵人攻擊,接著施以不屈不撓的反擊。


    「ahasuerus」軍若要進攻,除了通過這座橋外別無其他路徑。


    這裏是隘口。


    無論是數量再怎麽眾多的大軍,一次能上前對峙的敵軍數目旗鼓相當。即使有三萬名暴徒也一樣——


    「呣唔!唔呣唔!」


    斑斑鼠們化為修羅戰神揮舞長矛,一鼓作氣掃蕩第二波敵軍。將心生怯意的敵人踹出橋緣護欄,隻見他們發出淒慘的哀嚎,緩緩墜入冰冷海麵。


    「唔呣!」


    下一個。


    三百隻斑斑鼠八成都如此呐喊著。第三波敵軍緊接著突擊,於是後方第三列的斑斑鼠們換手上陣,同時氣勢磅磚地立起盾與矛。


    「好厲害,擋下來了。」


    遠望照母橋戰役的恭子感歎道。


    第四波。第五波。第六波。


    三百隻斑斑鼠部隊毫不退讓地持續擊破重重逼迫的敵軍。


    這麽一來,或許……?


    微微透出希望的曙光。守候觀戰的參加者們為己方的善戰感到內心激動。


    「嗯,是很努力,但……」


    小要咕噥。


    就算這樣,敵軍數量也削弱不到一成。相反地,三百隻斑斑鼠則不停出戰。無論懷有如何盛大的決心與覺悟,也撐不了多久吧?


    無視於小要的憂慮,三百隻斑斑鼠持續戰鬥。


    情急生怒的敵軍企圖開卡車衝上橋,儲備少量榴彈的宗斑斑在橋頭炸毀卡車,附近敵軍陷入大混亂。


    敵人投入配戴怪異麵具的精銳部隊。三百隻斑斑鼠堆疊起至今打倒的敵兵,唔呣作聲一推壓扁對方。


    身高三公尺,宛如怪物的男人現身攻擊白斑斑。白斑斑苦鬥一番仍帥氣地製敵。多虧此舉,己方士氣呣唔呣唔地高漲。


    斑斑鼠們無論遭遇任何狀況都絕對不退縮。


    「呣……嗯……呣唔呣!」


    可是再怎麽堅強,也難掩疲憊之色。逐漸開始出現犧牲於敵人釘棒之下,而被送回後方的斑斑鼠。


    第九波。第十波。第十一波。


    不斷英勇地擊退敵人攻勢,但同時斑斑鼠部隊也逐漸感到疲勞不堪。於是開戰經過九十分鍾後——


    「夠了吧!投降吧!」


    敵軍指揮官出聲勸降。他就是吃了一記宗斑斑的午後紅茶攻擊而昏厥的男子。看來是好不容易從昏厥中清醒的樣子。


    大批殺到照母橋的龐克頭們也在男人的命令下暫停攻擊。


    「我已經很清楚你們的實力。但是繼續抗爭下去也沒有勝算喔!」


    從小要等人來看,實情也正如他所說。


    「唔…唔呣……」


    有戰鬥能力的斑斑鼠,如今隻剩下最初的百分之三十——大約隻剩一百隻。其他同伴均精疲力盡,有的被送回後方呼呼大睡,有的正大啖攤販的炒麵或章魚燒。


    另一方麵,「ahasuerus」軍雖然有所損耗,仍保存高達兩萬的壓倒性兵力。


    「你們就地跪下低頭吧。隻要表示對我們恭順,我就不會虧待你們,我也會保證各位家人的安全。要不要共同支配這座碼頭呢?『ahasuerus』的新專輯也能以九折的價格賣給你們喔!」


    沒錯,這對唔呣市準備會來說是十分有魅力的提議。隻要在此屈膝,後方參加者的安全將獲得保障,而且大概從明年起,除了這天外也都能自由運用青海會館。


    不過,隻是——


    無論形式如何,這就等於成為他們的奴隸,不是嗎?


    「呣唔……」


    白斑斑瞄了宗斑斑一眼。


    宗斑斑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後,「唔呣」一聲微微搖頭。彷佛就像是在說「隨你高興」的意思。


    白斑斑頷首回應,仰頭望天。


    圓溜溜的眼睛閃爍哀傷神情,似乎是思念起那些一去不複返的珍重往日。


    背對受創的友軍,白斑斑獨自前行。


    在數萬人的見證下,他走到橋墩中央佇立片刻。


    不可能繼續戰鬥下去。


    準備會已經做得很好。


    就像是所有人都認同一樣。


    「啊……」


    小要也為之歎息。明明府茂澤如此鍾愛這場活動。情勢演變至此,是多麽令人哀傷的事情啊……


    白斑斑以一派慷慨赴義的模樣喪氣地雙膝及地,打算對敵軍表示恭順。兩萬敵軍敲打武器嘲笑著他。


    然而——


    「唔呣唔。」


    他貿然起身,瞄準男人一甩手。


    「?什麽……呃啊!」


    迎頭遭到白斑斑扔過來的dr.pepper汽水罐攻擊,男人昏倒了。


    「呣唔,唔呣唔,唔呣嗯唔。」


    白斑斑緩緩站直,無畏地放話。宗斑斑也趕到他身旁,挑釁地揮著短胖的手。


    有種就來呀,可惡的惡棍。


    想打幾次都奉陪。


    彷佛如此示意的姿態。


    「殺……殺了他們!」


    敵軍理所當然因而亢奮,以遠遠超於先前的聲勢,一起為了踐踏他們前來。


    「啊啊……!」


    小要畔吟,恭子遮住雙眼。


    殺氣騰騰的敵軍擠滿整條通道,斑斑鼠已經毫無餘力阻擋他們。


    同伴將會就此慘遭蹂躪嗎?隻能無計可施地讓數萬名凶暴惡徒進入會場嗎?


    「唔呣……」


    宗斑斑與白斑斑後退,飛快逃跑,直到照母橋的橋頭才停下來,緩緩轉頭。


    在此期間,敵軍一麵怒吼一麵經過橋的正中央。


    「嗯唔唔。」


    說著,宗斑斑交給白斑斑某項物品。


    「唔呣。」


    白斑斑接下的物品——是遙控引爆器,並且已經移除安全裝置。


    「不會吧——」


    當小要察覺時,白斑斑已經在同一時刻按下遙控器的開關。


    「呣唔。」


    下一瞬間,發生淩厲短促的爆炸,照母橋由中央斷成兩截。


    不知何時設置的塑膠炸藥,在遙控器一個按鈕下引爆。


    爆炸本身算小規模。


    隻是透過完美的工學時機,數座橋墩與橋桁紛紛呈一直線的狀態裂開,橋由於本身重量而崩塌。


    『噫……噫呀呀呀呀呀呀!』


    照母橋就這樣殯落海中。緩慢地落下,激起了巨大水柱。連同發出了淒慘哭叫聲的數百名暴徒——


    「唔呣唔。」


    宗斑斑閉上眼睛低哺。他的意思好像是如果可以,也不想使用這種手段。


    「做過頭了啦!」


    小要揚起久違的紙扇狠敲宗斑斑的後腦。


    落海的數百名敵軍哭叫著求救。意圖爬上己方岸邊的敵人可憐地祈求善待,但斑斑鼠們卻毫不留情地以拖把頭戳擊,將他們打回海裏。


    作為唯一進擊路線的橋既然已經毀壞,「ahasuerus」軍將難以發動攻擊。


    對岸還有將近兩萬名敵人,但是他們由於發生在眼前的慘劇戰栗不安,受恐懼的沉默籠罩——終於一人又一人接踵離去。


    於是,照母橋戰役以唔呣唔市集準備會的勝利告終。


    有許多為「奇跡的勝利」喜悅的工作人員,不過更進一步地說,弄到這種地步居然沒搞出任何一個死人才真的是奇跡——


    幾天後,警察以「由於ahasuerus的熱情歌迷全部擠在一起,應力集中在橋的構造弱點上,結果導致整座橋崩壞」將整起事件結案。好像是工作人員中有警察的人脈,傳得好像真的一樣,不過小要不打算去確認。


    總而言之,平安地保護住唔呣唔市集準備會與參加人員,但是——


    「大家果然還是應該在那裏全滅,成為傳說讓後人傳頌才是正確的結局吧?」


    戰鬥後那一夜,由於橋毀掉而繼續留在碼頭的斑斑鼠們,興高采烈地慶祝勝利。小要對在其中唔呣唔呣乾杯的宗斑斑埋怨。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但是沒有問題。』


    宗介經由耳機說道:


    『肉墊的羈絆比什麽都堅定。』


    傷痕累累的斑斑鼠們唔呣唔呣地彼此舉杯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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