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的名字是草壁櫻。
容貌端正秀麗,心地正直純潔,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國中二年級學生。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距今十四年前春暖花開的季節裏,草壁家的父母為第一個孩子所取的這個名字,曾經讓他嚴重地苦惱了好一陣子。
因為「櫻」這個既可愛又女孩子氣的名字,對於一個剛開始懂事的男孩子來說,每次被叫到名字都如同是想鑽進被窩裏大哭一場的羞恥之事。
目前命名為「櫻」最有力的說法是:他父親草壁武在年輕時,被抱在自己懷裏的孩子那無與倫比的「可愛」衝昏了頭,所以將他比擬為從病房可看到的盛開櫻花。如此被命名的他,也就是我本人。現在已經不再那麽對自己的名字感到羞恥了。
原因說來話長。
因為──
★
「阿櫻,快點來幹杯呀~」
「啊、嗯,呃呃……」
我連忙拿起空紙杯,往拿著保特瓶柳橙汁準備幫我倒飲料的天使少女伸過去。
「謝謝你,朵庫蘿。」
寄往我家,來自「未來的世界」的天使嫣然一笑地說道:
「好了的時候就喊停喲。」
大大的深綠色眼眸,像是把興奮得控製不了的燦爛星星關在裏麵似地閃耀發亮,天使少女開始地在我的杯子裏地注入柳橙汁。
「啊,那樣就可以了喲,謝謝。停,可以停了……停啊、我叫你停啊!朵庫蘿!夠了、已經夠了,停!no!stop!!」
杯子裏的柳橙汁呈現表麵張力的最大極限,差點兒就從杯口溢出來。天使少女總算豎直寶特瓶,此時最後一滴柳橙汁滴了下來,並且地震動著水麵。
「滿、滿出來了啊啊啊──!?」
「真是的,誰叫你不早點喊停呢!」
「我明明就喊了那麽多次……!!」
這時一陣輕柔的春風吹過,係住朵庫蘿暗銀色頭發的緞帶隨風飄動,有片淡紅色的櫻花花瓣正飄呀飄地,落在她的金色光環上──
時值春天。
在某個晴空萬裏禮拜天的中午過後。
這裏是將我居住的城鎮分隔成南北兩半的一級河川「葛洛莉亞斯河」,堤岸旁種著成排的櫻花樹。
沿著河川綿延兩公裏左右的櫻之園在附近相當知名,因此懸掛著小燈籠的盛開櫻花樹下全都鋪滿了各式各樣的塑膠布。鄰裏互助會的叔伯阿姨們、看似大學生的哥哥姊姊們、以及牽著小朋友的家族團體等等,許多人們將堤岸擠得熱鬧非凡,春之宴會──祭典的狂歡正在進行當中。
「那麽,為賞櫻幹杯──」
在這個櫻花盛開的堤防下。
我們背靠著一棵茂盛的染井吉野櫻小樹,草皮上六張榻榻米大的野餐墊就是草壁家的領域。
「然後,順便慶祝阿櫻的生日──」
「啊啊!等一下!等一下!」
我慌慌張張地在倒得滿滿的柳橙汁表麵地吸了一口。
「幹杯──!」
在朵庫蘿帶頭喊出的幹杯聲中,除了我以外的爸、媽和莎庫蘿三個人都和天使少女一起舉起紙杯互碰。
「啊啊啊啊!幹杯──!」
等大家都開始喝飲料時,慢一拍的我才獨自「耶、耶伊!」地舉起果汁。
每年最接近草壁櫻生日的禮拜天,像這樣在櫻堤上賞櫻是我們家的例行公事。明白了嗎?就是櫻上加櫻喲!嗬嗬嗬。
排放在大家眼前的料理是媽媽一早起來做的炸雞、黃色的煎蛋卷、燙青菜、五目飯、海石苔壽司卷、鹽烤鰤魚等等,而且還是以多層漆盒盛裝的超豪華野餐便當。
「開動了──!」
穿著藍格子開扣襯衫加白色毛線背心配牛仔褲,一身男孩子裝扮的朵庫蘿以免洗筷夾起「美乃滋拌牛蒡」大口塞進嘴裏,一邊吃還一邊轉向我說:「這個好~好吃喔!」並露出幸福的微笑。
「真是太好了,朵庫蘿。不過吃東西時不可以直接從便當盒裏夾起來吃,要先夾到自己的盤子後再吃,這樣才有禮貌喔。」
「嗯,了─解──!」
天使少女心不在焉地點著頭敷衍我之後,瞄準了便當的正中央地伸出手去。
「啊!那個要等一下!」
喝光柳橙汁的我急忙赤手空拳地抓住她的筷子。
朵庫蘿以筷子高速突刺的目標是坐鎮在便當正中央的蛋糕,為什麽賞花的場合要準備蛋糕呢?其實是這樣的:
「因為這個是生日蛋糕,所以要等吹熄蠟燭之後才可以切來吃,知道嗎??」
是的,對我們家來說賞花不隻是單純的賞花,同時也是慶祝我生日的場合。因此,這個裝飾著大紅草莓和白色鮮奶油的生日蛋糕,便是草壁家賞花宴席不可或缺的必備品。
「好吧,那阿櫻要一次吹熄喔。」
穿透花朵縫隙灑落的陽光下,點燃十四根蠟燭的生日蛋糕讓賞櫻宴席的歡慶氣氛更加濃鬱。
「包在我身上,看我一口氣就把它們吹熄。」
就在我的肺部吸滿了空氣,對著蠟燭正準備一口氣將它們吹熄的瞬間──
「哈────!」
天使少女揮出的小小右拳放出衝擊波,一聲將十四根蠟燭的火全部吹滅。
「阿櫻,生日快樂──!」
大家紛紛地拍著手,對著我微笑。
「等一下!剛才有人用不正當的手段讓火熄滅了!很顯然就是朵庫蘿的直拳風把蠟燭的火吹滅了!你在幹什麽呀,朵庫蘿?」
「我吃這邊好了!」
媽媽邊回答著「好、好」,一邊把蛋糕切成六等份盛到紙盤上。
「喂、笨蛋天使!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還有,你怎麽可以把插著『阿櫻,生日快樂!』巧克力片的那塊蛋糕拿走呢!?今天是我的生日耶!?那應該是我的──」
「哈────!」
天使少女對著含淚的我揮出右拳,放出衝擊波。
「噶啊啊!為什麽用衝擊波攻擊我?該不會是『你再羅哩八嗦的話,我就把你的生命之燭吹滅喔!』這樣威脅我的意思吧??」
「才、才不是呢,那首歌不是這麽唱的嗎?『你的就是我的,今晚你是屬於我的』嗎?」
「沒人說過吧,真是莫名其妙!好了,快把蛋糕還給我。喂,哇啊啊啊──!!」
就在我的手即將伸到之前,那塊巧克力片已經被她一臉滿足地嚼著吞進肚子裏了。
「好~好~吃喔!嗬嗬,謝謝招待,阿櫻。」
「對我而言,每年吃下有自己名字的巧克力片,就像是全家一起外出旅行的夜晚一樣快樂,你知不知道……可惡、可惡的朵庫蘿……!」
燃燒著憤怒之火的我眼前,突然出現一個裝著正在嘶嘶冒泡汽水的紙杯。
「來,阿櫻請用。」
「咦?啊……」
把汽水遞給我的是──
「謝謝你,莎庫蘿……」
在她溫柔的口吻以及貼心的關懷之下,我的怒氣漸漸地平息下來。
「不客氣。」
沒被黑色皮帶覆蓋住的那邊,莎庫蘿的右眼宛如春之女神般以溫暖的眼神對我微笑。
這個莎庫蘿,雖然外表怎麽看都是個身材高挑窈窕的十九歲千金小姐,但實際上卻是個九歲的小女孩,而且還是朵庫蘿的妹妹。
我從穿著一襲鑲有橘色反光飾條的純白軍服、頭上戴著一頂同款帽子的莎庫蘿手中接過紙杯。
汽水的清涼觸感透過杯子,傳到被春陽曬得暖烘烘的
身體和手指。
「叔叔喝啤酒可以嗎?」
莎庫蘿拿起罐裝啤酒詢問著爸爸。
「啊,不好意思──」
爸爸害羞地讓天使為他斟滿啤酒。
「原來阿櫻已經十四歲了啊?時間過得還真快呢。」
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對我說話,爸爸以介於這兩者之間的語氣眯起眼睛說著,嘴邊還沾著啤酒的泡泡。
「嗯,直到去年為止的確是十三歲呢。」
我笑著回答爸爸。現在回想起來,爸爸好像每年都會說同樣的話呢。對爸爸來說,兒子成長的「一年」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呢?我一麵思考,一麵把汽水含進嘴裏──
「就在這個時候!me正好采購回來了了了!!」
突然間,耳邊響起了一陣嘶啞的叫喊。
「噗哇──!」
在風和日麗的春天,這極其祥和家族團圓的場麵裏,冷不防冒出來的是身材瘦高、白皮膚的上半身罩了件像是纖細鎖鏈編織而成的迷你t恤、穿著皮革短褲、粉紅色雞冠頭被天使光環緊緊箍住屹立在頭頂上的天使(雄性)──殘斯。
「汽、汽水灌到鼻子裏麵去了!噶哈啾、噶哈啾……」
我一不小心被汽水嗆到。
「喏,明美小姐指定的什錦煎餅和牛肉串都買回來了喲!?」
殘斯邊用指尖把細長的太陽眼鏡輕輕向上推,邊把袋子交給媽媽。
「謝謝你,殘斯先生。辛苦你了!」
我用莎庫蘿借給我的手帕把鼻子裏滴下來的汽水擦掉,從異常的狀況恢複正常。
「喂、殘斯!」
「什麽事,阿櫻?」
「你怎麽會在這裏!?」
「you在說什麽啊?這個賞花的地點可是me從昨天深夜兩點開始,獨自一人在這裏占的位子耶!」
「咦咦咦咦咦,真的嗎?難怪地點這麽好……」
殘斯脫下高跟的漆皮靴子扔在一邊,大大咧咧地踏進野餐墊,硬是擠進我和莎庫蘿的中間坐下來,你這個人真是低級!
然而媽媽卻對這樣的殘斯和顏悅色地說道:
「謝謝你平時的幫忙,殘斯先生。要不喝點飲料?啤酒好嗎?」
「別這樣,媽媽!這樣太奇怪了,拜托你別幫他倒酒!」
「哎呀阿櫻,你怎麽可以在朋友麵前說這種話呢?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不可以這麽沒禮貌呀!」
「我跟這個雞冠頭才不是朋友呢!?我才不跟這種怪人做朋友!」
「阿櫻,不可以以貌取人喲。」
「就是說嘛,阿櫻。」
「閉嘴,雞冠頭!你這家夥的內在也像外表一樣變態吧!?肯定是有什麽不良企圖所以才會幫大家占位子!況且,我本來就不希望家人跟這個天使有任何瓜葛!」
「奇怪?喂、殘斯,我要的章魚燒呢??」
轉頭一看,朵庫蘿正把殘斯買回來的東西一樣一樣挖出來。
「咦?me沒買嗎!?」
「為什麽忘了呢!?可惡的雞冠頭!」
「哎呀呀呀!情緒激動的朵庫蘿在一時失控下扔過來的紙盤,把me的雞冠頭斜斜地削掉了!天哪!」
不僅如此,紙盤還發出了像圓鋸般的聲音,立在地麵上並繼續咿嗡咿嗡地往堤防內部鑽進去。
「冷靜點,朵庫蘿!盤子不是拿來扔也不是用來切斷雞冠頭的東西喲!?」
我從背後壓製住還想繼續把紙盤扔向殘斯的天使少女。
「你看,就算沒有章魚燒還是有很多好吃的東西呀!?你先冷靜下來嘛!」
「可是人家就隻想吃章魚燒而已啊,阿櫻為什麽要說那種為難人家的話呢?難道……你是那種對於喜歡的女孩子會忍不住多管閑事的類型嗎?」
「才、才不是呢,才不是因為那樣!」
「明明就是──!!」
「居然惱羞成怒了!?既然你那麽想吃,幹脆自己去買不就得了!?」
「那,阿櫻也陪我一起去?」
天使少女緊緊地握住我的手。
「什麽?你自己去啦,又不是小孩子了。」
朵庫蘿老大不情願地搖頭央求:
「那樣人家會寂寞的!好啦,一起去嘛。我跟你說,小兔子先生就是因為寂寞而死的喲?大爆炸而死的!」
「小兔子先生就算再怎麽寂寞也不會大爆炸!寂寞這點小事是死不了的。再說朵庫蘿又不是小兔子先生!?」
「那就讓阿櫻大爆炸好了!」
「為什麽我要大爆炸……知道了,我陪你去就是了!所以請你快把『伊斯卡利伯』收起來啊!」
「萬歲!那、鞋子──」
沒辦法,我隻好幫她把鞋子套在那雙小小的腳上,真是倒黴。
「阿櫻,零用錢夠嗎?」
聽到聲音抬頭一看,爸爸正掏著錢包。
「嗯,應該……還夠用,謝謝爸爸。」
我把媽媽傳來的一張千圓紙紗收進口袋裏。
「你們兩個,路上要小心喔?」
「嗯──我們會小心的。」
天使少女啪噠啪噠地踢著腳回答媽媽。
「喂、別亂動啦,朵庫蘿。」
「阿櫻、姊姊,路上小心。」
莎庫蘿停下筷子,對著姊姊朵庫蘿和我微笑地說道。
「啊、嗯,我們走了!莎庫蘿,便當和蛋糕要幫我留著喔,尤其是殘斯,請一定要好好地看著他。」
「為什麽指名me呢!?me從早上到現在什麽都沒吃,肚子早就餓扁了!」
接著,終於穿好鞋子的朵庫蘿牽住我的手。
「走吧,阿櫻。」
我以腳尖踢向地麵把腳一塞,瞬間穿上運動鞋。
「嗯,我們出發羅。」
──這就是發生在盛開的櫻花樹下,有點苦悶的春子故事。
★2★
薄霧彌漫,這是春天特有的天空。
清涼中微帶暖意的春風,包裹住櫻花的香氣向我們吹拂而來。
「啊、有了!章魚燒就在那邊喲!快點快點!」
發現獵物的天使少女,跳躍般地在擠滿路邊攤與賞花客而混亂不已的公園中奔跑著。
「啊!等等我啊,朵庫蘿!」
從葛洛莉亞斯河的櫻花堤道越過一條細細的分隔道路,我們來到毗鄰的寬敞公園。
猶如分隔城市與河川的緩衝地帶,這座設置了各種兒童遊樂設施的廣場正值染井吉野櫻的盛開時期,所以櫻樹底下也擠滿了賞花客。
仿佛造路一樣連結成行的攤販從兩側把雜遝的人群夾住,像是要和櫻花的芬芳及氣勢競爭似地,飄散出來的是燒焦的醬汁味道以及攤位旁自家發電機的馬達聲。
朵庫蘿像是被那些給吸引過去似地迅速前進。
「厚──你再那樣慢吞吞的話,我就不管你了喲。」
「等一下,你聽我說嘛!」
我急忙追趕上去,在天使抵達章魚燒攤子前總算抓住她的手,成功地製止了她。
「厚──幹什麽啦,阿櫻?快去買章魚燒呀!」
她輕快地向後一轉,以責備兼央求的眼神望著我,我立刻壓低聲音,以那個章魚燒的老板聽不到的音量對朵庫蘿說道:
「朵庫蘿你聽我說,也許你並不知道,但是千萬不可以把路邊攤的章魚燒當成都一樣的喲!」
「幹嘛一副了不起的樣子!」
天使少女對我使出卍字固定(注:萬字固定,摔角技巧之一)。
「努噶啊啊好痛痛痛啊!
?喂!你、你什麽時候學會這一招的!?我隻不過是一心一意希望朵庫蘿吃到美味的章魚燒,我所說的一切可都是為了你著想欸!?」
設置於公園各處的擴音器正毫無原則地播放著懷舊歌曲,我以不輸給廣播的音量大聲地向壓製住我的天使少女抱怨道。救命,救命啊!
「因為,阿櫻每次說這種話時就會對人家做出奇怪的動作,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咦咦?你在說什麽啊!?我才沒對你怎樣呢?什麽奇怪的動作!!那我現在的動作又是怎麽回事?」
我在卍字固定的壓製下拚命試圖說服朵庫蘿:
「我跟你說,我每年都會來這裏對吧?我在小學時認識了一個朋友,他是一個路邊攤的叔叔。從那時開始,我每年都會固定到他的攤子上買章魚燒喲。那種無上的美味,隻要你吃上一口,搞不好嘴巴就會逆向噴出金色的光芒,大喊著:『好~好吃』也說不定呢!」
「嗯~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好吧。」
天使少女終於解除了我的卍字固定,吱吱嘎嘎響的骨頭隱隱作痛讓我惡心想吐,但我仍然努力地回溯記憶。
「呃呃……」
我尋找著目標的章魚燒攤子,我記得那個攤子每年都擺在這座公園裏的遊樂器具「隧道山」前麵,也就是我和朵庫蘿目前所在位置的附近……
我一麵將成排的攤販與記憶互相對照,一麵撥開人群四處走動。交錯而過的人們之中,不乏穿著近來流行和服裝扮的年輕女性以及身穿傳統服飾的大哥哥們,感覺好像回到了古代一樣。
但是,我已經在附近找了好一會兒,卻怎麽也找不到那個章魚燒的攤子。
「真奇怪……啊、對了,朵庫蘿?」
我為了借助仿佛什麽都找得到的「天使·眼」之力而轉向朵庫蘿,但是──
「哇咧?」
我一直以為緊跟在我後頭的天使少女竟然不在那裏。
「糟了……!」
我太大意了!這個聚集眾多攤販的區域對於來自「未來的世界」的朵庫蘿而言,肯定就像靜希的房間對我一樣,是個能夠激發出無比好奇心的場所。假使不具備像我這樣的堅定意誌,身體肯定會不由自主地擅自采取行動。
「朵庫蘿,你在哪裏──?」
那個超級醒目的金色光環到底飄到哪兒去了?我開始在附近拚命地搜索。
周圍有許多的攤販,要是不趕緊找到她的話,我敢打包票「把撈金魚的紙網全部用木工接著劑補強」、「幫麵具店的老板戴上鐵麵具」、「全身上下隻包裹著綿花糖(我)」等等,即使哭泣也絕對無法原諒的慘事一定會發生。
然而,就像是嘲笑我的拚命搜查一樣,到處都看不見天使的光環。我在公園邊緣由攤子所圍成的t字路口停下腳步,暫且讓自己冷靜下來。冷靜一點啊,草壁櫻!
我自言自語地對自己說道:找不到失物的時候。對,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探測棒,然後,就在我一麵看著公園的地圖準備把l型探測棒拿出來的時候──
誰在拉我?
「嗯?」
由於袖子被拉住,於是我「啊」地轉過頭去:
「真是的,朵庫蘿你到底跑──」
什麽人也沒有!就在這個念頭閃過的一瞬間……
「咦……?」
我將視線往下一看,一個身穿和服的小女孩就站在那兒。
白底上散布著紅色及淡粉紅色花瓣的和服搭配著黑色腰帶,視線和那對杏仁型的大眼睛交會的瞬間,長度大約到肩膀如黑絲緞般的頭發正好被春風輕柔地吹起,看樣子似乎是個剛上小學、非常文靜的女孩子。
「有、有什麽事嗎?」
穿著和服的小女孩滿臉不安地抬起雙眸,小小的嘴唇顫抖著。
「……你在找人嗎?」
「嗯,這個──」
小女孩那有如孤單小貓咪的聲音讓我忍不住蹲下身來:
「你是不是和爸爸、媽媽走散了?你迷路了嗎?」
小女孩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的眼睛,然後點點頭。
「這、這樣啊!嗯……」
傷腦筋!我不能把這個小女孩扔下不管,可是朵庫蘿現在又不曉得跑到哪兒去了?怎麽盡是一些走失兒童──
回想起來,我小時候好像也曾經在賞花的途中迷了路。
那時候,我是怎麽了呢?
「走失兒童中心!」
對,我被帶到走失兒童中心了(雖然當時警察叔叔為了安撫哭泣的我,告訴我那個地方是「警備總部」)。到那裏去的話,就可以透過為了賞花安全而設置在整條櫻堤上的擴音器,做走失兒童的廣播了。
「唔……?」
我發現和服小女孩突然緊緊抓住我的衣服,像是依偎在我身上般抱住了我。
「你、你覺得寂寞嗎?那麽,我們一起去走失兒童中心吧!到那兒的就能找到你的爸爸、媽媽了。」
幫小女孩打氣之後,我繼續問道:
「對了,你叫什麽名──」
「發現阿櫻了!」
然而,一個嬌滴滴的叫喊聲卻打斷了我的話。
「啊,朵庫蘿!」
我一站起來立刻發現手上不知拿著什麽東西,往這邊跑來的天使少女。
「真受不了你,你跑到哪兒去了啊?」
「我告訴你喲,那邊的攤子有賣魔杖耶──!你看你看!?會一閃一閃的發光喲?」
「你也聽一下別人的話嘛!你的事情晚點再說好嗎?其實是這個小女孩──」
「什麽!?阿櫻你!?」
天使少女呼嘯地揮出手臂,就在聲響起的瞬間,我的頭也整個爆炸。
我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你沒事吧!?這個哥哥有沒有對你做出什麽奇怪的事!?已經沒事了!!用不著再害怕了喲……」
朵庫蘿放開「伊斯卡利伯」緊緊抱住和服小女孩喘了口氣之後,回過頭來對我說道:
「真是好險呢,阿櫻!呀啊!阿櫻的頭不見了!?」
然後驚慌失措地麵對我的遺體,開始進行不可思議的不可思議魔法。
嗶嗶嚕嗶嚕嗶嚕嗶嗶嚕嗶~
「……咦?阿櫻怎麽一動也不動呢?」
我的天哪,朵庫蘿!你手上的不是「伊斯卡利伯」而是剛才在路邊攤買的魔杖喲!
「啊!糟糕!」
天使少女慚愧地嗬嗬一笑,隨即以二刀流的手法一手握著閃閃發光的魔杖,一手握著閃耀光輝的魔法鋼鐵球棒「伊斯卡利伯」。再次於現場揮舞的時候,宛如生長在球棒上的亂齒所釋放出來的光子,將剛才原本是我的頭的物體一一收集聚合。
嗶嗶嚕嗶嚕嗶嚕嗶嗶嚕嗶~
於是從我軀體的脖子斷麵突然間地長出頭部。
「阿櫻,你沒事吧?」
緊接著,在我睜大的雙眼前,散布於地麵上的肉塊地瞬間腐爛還原成營養豐富的泥巴,不久之後又變成土壤,小小的生命們開始爭先恐後地冒出嫩芽。
生命結束之時,同時也就是生命的開始。
「為……為什麽朵庫蘿對待地球是這麽溫柔,但對待我就那麽殘酷呢!?」
我輕輕按著因為這幕大自然的神秘呈現出來的光景,而不由得發熱的眼眶。
「因、因為,阿櫻企圖讓年幼的小女孩獲得變成大人的知識和經驗──」
「我才沒有呢!!什麽叫變成大人的知識和經驗啊!請你不要說出那種會招惹誤會的發言!」
當我看向和服小女孩時,她被我剛剛爆炸還原
為大地,又變回原樣的情景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
「聽好了,朵庫蘿?這孩子好像是跟她爸、媽走散了,因為迷路了所以才來找我幫忙的。」
「為什麽好死不死偏偏找上阿櫻呢?」
「這當然是因為我看起來就像是個可靠的大哥哥呀!?」
我迅速地在小女孩麵前蹲下來。
「啊……對、對不起喔?我們並不是在吵架,朵庫蘿和我平常都是這樣打打鬧鬧地玩耍喲?來,站起來吧。啊──漂亮的和服沾到灰塵了呢!你沒事吧?」
我溫柔地把小女孩扶起來,輕輕地幫她拍掉和服上的灰塵。
「竟然用那種手段來獲得小孩子的觸感!」
「你說什麽啊!?我才沒有呢!」
我和朵庫蘿的對話似乎讓小女孩消除了最初迷路時的緊張,於是噗嗤一聲的露出微笑。看來剛剛的那幕血沫橫飛、腦部碎片四散的情景應該不會在她心裏留下創傷了,我這才放心地鬆了口氣。
緊接著,我背後突然響起一個男中音。
「哦哦,這不是小弟弟嗎?」
「咦……?」
我記得這個深沉有如重低音般的聲音。
回頭一看,站在那邊的人有著熟悉的小平頭加上苦瓜臉、皮膚黝黑、削瘦卻很有肌肉的身體穿著一件藍色的和服上衣,從右邊的太陽穴到臉頰有一道直線疤痕的壯年男性。
「大叔!」
「小弟弟,你在這個地方幹什麽啊?」
男人喀鏘地用打火打點燃香煙,然後皺著眉頭吐出煙霧。
「阿、阿櫻,這個人是誰?」
朵庫蘿突然像隻受驚的小鹿般躲到我的背後,我嚇了一跳。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天使少女出現這樣的反應,如果是現在的她,那我什麽都可以原諒她。
「沒事的,朵庫蘿你大可放心用不著害怕喲。我來幫你介紹,這個人就是我剛才跟你說的那個章魚燒店的大叔。」
「哦哦,你是小弟弟的女朋友啊?」
天使少女鐵青著一張臉猛點頭。
「喂、喂,朵庫蘿!?」
朵庫蘿的舉動讓我的心跳瘋狂加速,我回過頭對背後的天使說道:
「你幹嘛點頭啊!?我們又不是那種──」
「因為反抗的話,會、會被殺掉……!」
「不會的!!放心吧,不會有那種事情的,朵庫蘿!大叔的外表雖然很像黑道,但實際上卻是個非常溫和的人喲!?剛剛不是才說過不可以以貌取人呀。」
我一麵安撫害怕的天使一麵加以勸誡,然後笑容滿麵地抬頭對大叔說道:
「我們正想去大叔的店呢。」
一隻手臂插進和服上衣裏的大叔眯起眼睛輕輕點頭。
「咦,說到這裏,大叔這樣子沒關係嗎?你人在這兒,那店裏……」
「啊啊那個啊,因為來了個不錯的打工幫手所以沒關係。要過去的話,我來帶路吧?」
大叔地吐出白煙還揚起一邊的眉毛。
「好!啊、不過……」
一開始的目的地當然是這個大叔的章魚燒。然而,在我背後被朵庫蘿像三明治一樣夾在中間的和服小女孩,又不能不帶她去走失兒童中心……對了!
「妹妹,你肚子餓不餓?」
「咦……?」
和服小女孩因為我出其不意的發問而抬起頭來。
我瞄了一眼正在和賣棉花糖的老爺爺打招呼的大叔,繼續說道:
「先填飽肚子才有力氣去找爸爸、媽媽對不對?那個大叔的章魚燒非常好吃喲!」
小女孩眨巴眨巴地盯著我看,接著嘴邊微微地綻出笑容「嗯」了一聲點頭答應。
「可以了。大叔。」
「好,走吧,就在那邊而已。」
大叔用和服上衣的下擺拍打空氣發出地一聲,就在我們幾個跟在開始往前走的大叔身後時──
「等等……!」
大叔的聲音突然響起,我們全都地被嚇了一跳,楞住不動。
「怎、怎麽了!?大叔?」
「別站在我後麵呀!」
「啊、對不起,我忘了。」
我們幾個並排在大叔身旁,在人群中前進了十公尺左右。
「……就在那裏。」
大叔筆直伸出手所指的地方,有一個靠著隧道山(和以前相反的另一個斜坡)的攤子。門簾是一塊寫著「大叔章魚燒一份五〇〇圓」紅字的白布,這攤子的模樣每年都一模一樣。
「歡迎光臨!」
接著,從章魚燒鐵板後方走出來迎接我們的是──
「啊、啊啊啊!」
綿羊角上纏著頭巾,金色的眼眸底下掛著紫黑色眼圈的天使,身上穿著圍裙的……
「莎芭多!?」
「阿、阿櫻!?」
「你們……認識啊?」
大叔繞到攤子後麵穿上印著章魚放風箏圖案的圍裙,並向莎芭多問道。
「是的,老板!阿櫻和朵庫蘿是莎芭多的好朋友。」
「你、你在做什麽啊,莎芭多?」
我鑽進門簾裏進一步靠近櫃台,向這個已經熟悉叫賣工作、搖晃著一頭奶油色頭發的天使女孩問道。
她揉了揉眼睛底下的黑眼圈,害羞地從「呃呃、這個啊」開始為我說明:
「今天早上,莎芭多餓得昏倒在公園裏麵,結果眼前突然出現了這個攤子,老板還送了章魚燒給我吃呢!所以,莎芭多請求老板讓我在這裏工作一天,以便報答老板的恩惠喲。」
「這家夥,挺有天份的呢。」
大叔以打火機地把香煙點燃,並且呼地吐出白煙,就在此時──
「大叔!不好了!!」
突然出現一名體格健壯的光頭大哥。
「怎麽了阿三,臉色這麽難看。」
被喚做阿三的大哥哥一副非常緊急的模樣,開始在大叔的耳邊低聲快速說話。
「什麽……知道了,我馬上就來。」
阿三才說完,大叔的眼神立刻變得銳利有神,先是盯著自己的雙手然後又摸了摸刻畫在臉上的疤痕。
「發生了什麽事,大叔?」
「沒什麽,跟你們沒有關係。不好意思,我有點事情出去一下。莎芭多,看店的事情就麻煩你了。」
「老板路上小心!」
大叔一把抓起擺飾在攤子後方神壇上,用紫色包袱巾裹起來的細長物體,轉眼間就和阿三消失在人群當中,不曉得上哪兒去了。
到底,是哪裏出了什麽事情嗎?
「哎呀?」
對著離去的大叔背影喀嚓喀嚓地敲著打火石的莎芭多,突然驚叫一聲往這邊看來:
「阿櫻,這是怎麽回事?這個小女孩是……」
她金色的眼眸轉向一手拉住我的褲管、正抬頭望著我們的和服小女孩。
「哦,這孩子剛才──」
「啊!難道阿櫻你!!」
莎芭多不等我說明,突然就拔出佩掛在製服腰際的超電磁電擊棒「杜林達特」。
「咦、什麽!?這是幹什麽呀,莎芭多!?」
「難道,阿櫻終、終於決定開始研究長生不老的蘿莉控藥劑了嗎!?那是絕對不被容許的!莎芭多、莎芭多還一直相信你的說!!」
以紫色電光照亮天使表情的超電磁電擊棒,突然(卡嘎卡嘎卡嘎!)地多段延長,同時地向我刺來。
「哇嗚!?為什麽大家都要曲解我的善意呢!?不是那樣的!這、這個小女孩迷路了,我正準備帶她去走失兒童中
心呢!就是這樣對吧,朵庫蘿!」
我一麵驚險萬分地躲開命中肯定會心髒病發的一擊,一麵尋求朵庫蘿的認同。
「嗯!再說,從阿櫻的好球區來看,年紀是稍微小了一點呢。」
莎芭多停下動作。
「啊啊,真、真的耶!看起來確實不到十二歲呢!呃,對不起──莎芭多一時衝動錯怪你了。」
地把電擊棒收起來,莎芭多「呼……」地鬆了一口氣。
「那算什麽理由啊!?而且事實根本就不是那樣!更何況,我根本就不是蘿莉控!到底要我說多少次,你們兩人才會明白啊……啊、真、真的不是那樣喲??」
為了慎重起見,我特別轉向迷路的小女孩向她解釋,但是穿著和服的當事人卻隻是一臉好奇地盯著我看,而莎芭多則完全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
「原來是這樣啊,你迷路了嗎?一個人孤零零的卻沒有哭,真了不起呢!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莎芭多向和服小女孩問道。
「啊,對哦!我完全忘了。」
小女孩一臉茫然地眨著眼睛,然後像是想起來似地回答我們。
「……小春。」
「哦,你叫做小春啊,很好聽的名字呢。」
「我回來了……」
這時走進來的是──
「大、大叔!你怎麽了!?怎、怎麽渾身是血!!」
鮮紅的液體滴滴答答地從大叔的頭上不斷流下,朵庫蘿嚇得全身顫抖躲到我的背後。
「用不著在意我的事情……」
氣喘籲籲、呼吸紊亂的大叔,把叼在嘴裏的香煙扔到地上用夾腳拖鞋踩熄之後,對著今天才雇用的打工天使說:
「莎芭多,看來差不多是你可以獨立自主的時候了。要不要試做一份章魚燒給這小夥子吃啊?」
「老板!?可、可以嗎?莎芭多做得來嗎?」
「是啊,我所有的本事都已經教給你了。我會看著你做的,試試看吧。我相信你一定行的……!」
大叔為了止血而把手巾緊緊地綁在頭上。
「好、好的!」
莎芭多幹勁十足地卷起袖子,把一個像是小噴壺般裝有麵糊的容器拿起來四麵八方地揮灑,然後握住翻轉章魚燒的專用錐子,在布滿凹洞的鐵板前大喊一聲「我開始了」便開始製作章魚燒。
「哎、啊、啊……啊啊啊──!怎、怎麽那麽容易……失敗呢!嘿!嘿!嗚嗚嗚……這個要怎麽弄才會變圓啊??根本就弄不圓呀,但、但是這並不是失敗品喲。因為是老板親自傳授的,一、一定非常好吃喲!?……來!完成了!」
莎芭多得意洋洋盛進盒子裏的,是一坨由麵粉、章魚丁和蔥花等材料糊爛燒焦混在一起的東西。
她在那坨東西上麵塗抹醬汁、擠上美乃滋、灑上柴魚片後,把它遞給了我。
「那些是大叔做的嗎?」
我指著事先做好、堆放在一旁的章魚燒問道。
「對。」
「那我要兩份那個。」
「請等一下,阿櫻!你不要莎芭多拚命做好的章魚燒嗎??你不可以不吃啊啊啊!!」
「喂、喂,阿櫻?」
「什麽事,朵庫蘿?」
在莎芭多拚死的叫喊聲中,正準備從口袋裏拿出千圓紙紗的我,發現天使少女以害怕的口吻向我詢問:
「貨款……像平常一樣匯入瑞士銀行的帳戶就可以了嗎……?」
「不用,照一般的方式直接給就行了……」
「謝謝惠顧!」
我從大叔手上接過用袋子裝起來的兩份章魚燒。
「那麽明年見羅,大叔。」
「好啊小弟弟,我會等你的。」
「請等一下!那莎芭多的這個該怎麽辦?……咦?老板?老板要吃嗎?莎芭多好感動哦!嗬嗬,味道怎樣?很好吃吧?老──啊、啊啊!老板!倒下去了!振作一點啊!為什麽嘴裏一直噗咕噗咕地冒出泡泡呢?咦?什麽?『你也許是降臨在我這個一無是處身邊的唯一一個天使』?這是什麽意思!不可以說喪氣話喲!來人哪!快來幫幫忙啊……!」
★3★
衝上堤防的天使少女輕盈地轉過身,像是俯看著爬到一半的我和小春似地,遙望整條櫻花堤道。
「哇啊──好美哦~~!」
「朵庫蘿為什麽可以像在平地一樣,在那麽陡峭的斜坡上奔跑呢……」
我上氣不接下氣地牽著和服小女孩小春的手,好不容易才追上天使。
一站到堤防上方的柏油路,讓心情完全放鬆、一口氣開闊起來的蔚藍天空,以及光是看著,嘴裏就隱約泛起甜味的粉紅色櫻花河灘立刻映入眼簾。
「哇喔……」
雖然每看都會看到,但我今年仍舊忍不住為眼前所展開的絕景發出讚歎。
不愧是「埼玉櫻堤百選」其中屈指可數的美景。
盛開的櫻花沿著堤防蜿蜒前進,連綿不絕。
這些櫻花樹的樹枝和堤防的高度差不多,感覺就像海嘯在眼前迫近而來一樣,完全不同於由下往上看的這股魄力讓我們著迷不已。
「阿櫻,我們就在這兒吃章魚燒吧!」
在壯觀的櫻花前,天使少女蹦蹦跳跳地如此說道。
「嗯,也好,況且冷掉就不好吃了呢!」
我思考了片刻,然後向和服小女孩微笑說道:
「那我們先找找看有什麽地方可以坐,再稍微等一下哦?」
「嗯……」
小春輕輕點頭回應,盡管美景當前,但我總覺得她那對黑色的大眼睛裏好像透露著一抹寂寞的神色……這也難怪,畢竟她正與父母失散,一個人孤零零的。等吃完章魚燒補充體力之後,一定得立刻帶她去走失兒童中心才行。
「真是的,馬上又找到藉口關心小春,想用這種方式向她獻殷勤嗎!?」
「我、我才沒那個意思呢!你太過份了吧,從剛才就一直在那兒胡亂瞎猜!」
我和天使少女從兩側牽住小春的手,從堤防上麵向周遭東張西望,尋找有沒有適合吃章魚燒的地方。
「阿櫻,阿櫻!」
「啊,什麽事?」
天使少女不知怎的,一副害羞的模樣衝著我笑。
「我問你哦,我們三個像這樣子走在一起,會不會被誤認為是親子啊?」
「不會的,我想!」
我遲疑卻堅定地對天使少女吐露心聲,然後把視線轉回前方的道路之時──
「啊!(我)」
「啊!(田邊同學)」
「啊……(南同學)」
「咦?(朵庫蘿)」
偶然碰上的兩個女孩。
她們身上穿著聖格爾尼學園的酒紅色製服,站在那兒的是二年a班的同學──田邊同學和南同學。不經意地一瞄,我發現兩人的手上都提著一隻黑黑長長的樂器盒,大概是剛從所屬的吹奏樂社練習回來吧。
「朵庫蘿你好,今天來賞花嗎?」
田邊同學向天使少女微笑道。
「嗯!今天和阿櫻的爸爸、媽媽,還有莎庫蘿一起來賞花。」
朵庫蘿神采奕奕地回答。聽到天使說的話,田邊同學邊環視周遭的賞花客邊說道:
「好好哦!我自從上國中以來就不曾好好地賞過花了,真羨慕你──」
「那朵庫蘿,明天學校見。好好賞花吧!」
朵庫蘿舉起手向南同學揮手道別,她們倆就這樣從我眼前走了過去。
「啊、哇咧?居然把我跳過去了……?」
聽
到我的話,田邊同學停下腳步歪著頭思考了片刻。
「因為……」
然後與南同學互相點頭,轉過身來對我說:
「我們又不是十二歲……」
「咦!?等一下!這跟年齡有什麽關係!?就算你們是十四歲,我也一定會和你們說話啊!因為我們是同班同學呀!」
「啊,是哦。嗯,說的也對!不好意思,那麽『天氣真好,櫻花也全都盛開了』……你想要的閑聊就是這種感覺嗎?」
「田邊同學還真是親切呢……」
★
「阿櫻,那邊那邊──!」
天使少女所指的地方是和成排櫻花樹反方向的河灘運動場。轉頭看去,占據其中一條長椅的一對情侶正好站了起來,準備往什麽地方移動。
「終於可以坐下來吃了呢。」
田邊同學和南同學離開後,始終找不到可以吃章魚燒的地方,我那有點低落的心情總算因為朵庫蘿的這一句話而開朗起來。
「啊,那我們下去吃章魚燒吧。」
「嗯!」
我找到了從堤防下到運動場的階梯。
「小春,走吧!」
我牽著和服小女孩的手準備走過去。
但是,小春卻一直凝視著更下遊的方向。
「怎麽了,小春?」
「這邊……」
她開始拉扯著我和朵庫蘿的手。
「咦,怎麽回事?」
我們兩個被小春拉著手,困惑地在柏油路上朝下遊的方向前進。然後從堤防沿著一條相連的叉路走下和緩的斜坡,在迷路小女孩的帶領之下來到一個地方。
「這裏是……」
一座高度沒有堤防那麽高,形狀像是墳塚一樣略微隆起的小土丘頂端有一棵老櫻花樹,一棵粗壯的染井吉野櫻。
但是,這棵櫻花樹和其他的櫻花樹有一個不同的地方。
「沒有開花呢……」
正如朵庫蘿所言,這棵櫻花樹就像是枯蔞了一樣,樹枝上連一朵櫻花都沒有。櫻樹特有的多節黑褐色樹皮與樹幹,由於長得特別壯碩粗大所以更加突顯出那份落寞感。
或許是這個緣故吧,櫻丘的周遭沒有半個賞花遊客,仍然維持著河灘平時的寧靜氣氛。
「小春,櫻花盛開的樹木那邊有好多喲?」
無視於我的話,小女孩放開牽著朵庫蘿的手,一步步地走近老樹,抬頭仰望著光裸的枝幹。
「啊,這裏可以坐喲!阿櫻,快~點~過來吃呀~」
朵庫蘿在樹的根部坐下來,把魔杖擺在大腿上,從袋子裏拿出章魚燒。
「嗯,這裏也無所謂啦。小春也一起過來吃呀?在這兒的話應該可以靜下來休息一會兒。」
我在老櫻花樹下招手叫小春過來,讓她坐在朵庫蘿旁邊,然後把小春夾在中間,接著自己也坐下來。
我把竹簽遞給小春,把章魚燒的盒子打開。
「來,喜歡哪個自己挑?」
小春猶豫了片刻之後點點頭,用竹簽插起邊邊的一顆章魚燒,張大嘴巴大口吃下。
「好吃嗎?」
小春咬了幾下之後把章魚燒吞下去。
「好吃!」
「我就說嘛,那個大叔的章魚燒是全埼玉縣最好吃的呢!」
我也大口大口地吃著章魚燒,一顆顆又大又圓裏麵香滑濃稠,章魚又燙又有彈性,和醬汁及美乃滋混合之後幸福無比的美味立刻在口中擴散開來。
「阿櫻、阿櫻!我也要!你也問我:『好吃嗎?』呀??」
我無可奈何地向一個人獨占一份章魚燒的天使少女問道:
「朵庫蘿,章魚燒好不好吃?」
隻見她笨拙地把嘴裏的食物一聲吞下肚子,回答:
「嗯……非常、好吃……」
「你……你幹嘛、用那種濕潤的眼神盯著我說話啊……」
我的內心毫無由來地動搖起來,整個人向後一退──
「哎呀?」
撐住地麵的手掌好像碰到某種奇妙的東西。
「什麽東西啊……」
把手拿開一看,原來是一塊形狀如同翻覆的竹葉舟般流線型的石頭。大小約有兩本廣辭苑那麽大,感覺好像勉強可以靠雙手搬起來似的。稍微埋入地麵的這塊石頭,就自然界的物體而言,形狀實在是有點奇怪,好奇心不禁油然而生。
「這塊石頭……」
我把章魚燒的盒子交給小春。
「阿櫻,那是什麽?」
「嗯,我想這個大概是──」
我把掉在石頭上的落葉拂掉,把表麵上的黑土用手指擦掉,將頑強附著的苔蘚一一去掉之後,出現在上麵的是縱向的文字列。
我抬頭望著老樹。
「──這大概,是和這棵櫻花樹有關的石碑吧。」
為了更仔細地看清楚雕刻在上麵的文字,我「嘿喲」一聲用力把石頭從櫻花樹的根部挖起來。
跟我想的一樣。把石頭豎立起來一看,就知道這肯定是一塊有來曆的石頭──
「阿櫻、朵庫蘿,謝謝你們……」
春風拂過臉頰,小春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咦?」
我回頭一看,身穿印花圖案和服搭配黑色腰帶的小女孩正站著往這邊看。
「我就知道,阿櫻會找到的……」
小春喃喃說著,臉上掛著充滿喜悅的微笑。
「這下子,終於……」
「怎麽了?小春──」
那是突然刮起的一陣風,老櫻花樹沙沙作響地搖晃著,砂塵由下而上地隨風飛舞。
「哇!」
我和朵庫蘿仿佛快被吹跑似地,不由得在這不合季節常理的初春暴風中閉上眼睛。
「……哇啊,剛才的風好厲害呀。」
和刮起時一樣,暴風突然停止。
聽到天使少女的話,我睜開眼睛。
「嗯,嚇我一跳……咦,小春呢?」
我搜尋著直到剛才為止還跟我們在一起的年幼少女身影。
「……小春?」
但是小春並不在她剛才站立的地方。
天使少女也注意到這件事情,因此睜大眼睛四處張望著。
「啊、哇啊啊啊……!」
隨著朵庫蘿所發出的讚歎聲,我也抬頭一看,並且發現一件事情。
「不會吧……」
直到剛才為止,樹枝上什麽都沒有的空蕩蕩老樹現在竟然──
滿滿綻放著隨風搖曳的盛開櫻花。
★4★
「我們回來了!那個啊、那個啊!小春她啊!嘩──地,就變成櫻花了呢!」
「真的喲,爸爸你聽我說!」
在那之後,我們兩人找遍了櫻丘附近的每一個地方,但終究還是沒找到小春。無可奈何之下,我和朵庫蘿隻好回到大家賞花的地方找爸爸、媽媽商量。
白天已經過了一半,背對斜坡的這裏也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天使少女等不及在淩亂的野餐墊坐下來,就急急忙忙以亂七八糟的順序開始說明一連串發生的事情,所以我必須把朵庫蘿說的話一一翻譯給爸爸聽。
「事情是這樣的,小春是一個走失的小女孩──」
我才剛開始敘述就突然急遽打住。
「咦……?」
為什麽呢?因為我注意到草壁家的野餐墊上坐著兩名原先並不存在的人物。
接著,與我視線交會的她們若無其事地如此說道:
「……剛才,我們聽說阿櫻的家人在這裏賞花。(南同學
)」
「所以就找來了。(田邊同學)」
解開了我的「why?」之疑問。
「田邊同學?南同學!?你們剛才明明對我那麽冷淡,現在為什麽又主動跟我的家人打成一片呢!?」
聽到這句話,南同學把柳橙汁的杯子從嘴邊移開,同時把視線轉向我父親。我仍然穿著鞋子站在原地,並隨著南同學把視線轉向爸爸。
「其實,她們隻是來打聲招呼而已,把她們留下的是爸爸。畢竟是阿櫻的朋友呢,而且長得又漂亮……」
田邊同學一麵以免洗筷夾起海苔壽司吃著,一麵輕輕點頭。
「你點什麽頭啊,朵庫蘿!?你是什麽時候跟她們變成一夥的!」
天使少女不知何時在野餐墊上坐了下來,和同班的兩個女生融洽地一起喝著果汁。
「別客氣嘛,阿櫻。一起過來坐呀?雖然地方小了一點。」
「別說了,田邊同學!什麽地方小啊!!」
「對了阿櫻,我們都聽說了喲。」
「咦?聽說什麽?」
我當場嚇了一跳,把臉轉向媽媽。
「你平常在學校裏的事情呀,阿櫻都已經到這個年紀了呢……」
「媽?你為什麽捧著臉頰一臉難為情的樣子?這和年紀根本沒關係!雖然不知道田邊同學和南同學跟你說了什麽,但是不行的,那兩個人的情報都是錯誤的!」
總覺得如惡夢般的現實,正隨著賞櫻在進行當中!?
「總之我在聖格爾尼卡學園,是一個品性端正──」
「對了!阿櫻你剛才不是正要說什麽嗎?」
像是有意打斷我的拚死辯解似的,南同學所拋出來的這句話正好命中了我的心。
「咦?啊,對哦!」
讓我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我把喝醉酒倒頭呼呼大睡的殘斯一腳踹開,走進野餐墊坐下來,加強語氣開口說道:
「你們大家聽我說!?剛才在那邊──」
★
我把遇到小春以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大家。
從走失的她認為我是個值得信賴的大哥哥,直到她在櫻花樹下突然消失為止。
「阿櫻說的話,似乎太誇張了一點……你說她叫小春嗎?是個什麽樣的女孩呢?」
如此向我詢問的人是南同學。
「咦?啊啊、這個,對了!剛才在堤防上交錯而過的時候,她也在呀?就是我和朵庫蘿手上牽著的那個女孩子,就是她……」
「咦……?」
聽到我的說明之後,南同學和坐在她身邊的田邊同學都對我投以納悶的眼神。
「什麽?你們不記得了嗎?就是一個穿著白底紅花的和服,係著黑色腰帶,感覺有點像洋娃娃的女孩子呀!」
然而,兩個同班的女生反應卻是互相看著對方交換視線。
「呃、剛才交錯而過的時候,就隻有阿櫻和朵庫蘿兩個人而已啊……?」
南同學一臉詫異地反駁道。
「等、等一下,你為什麽要說謊?她明明就在呀!那個小女孩……」
「我說啊,要是阿櫻真的跟那樣的女孩子在一起的話……」
田邊同學對著「嗯、嗯」點頭的我告誡似地接著說下去:
「我們一定會想保護那個女孩子的。」
「噶!?……這、這倒也是!你們兩人絕對會邊說著:『阿櫻果然是這種人!』邊把我拉開的!!雖然不願承認但我不得不同意!咦、可是等一下?你、你的意思是──」
「她是你幻想出來的女孩子喲。(田邊同學)」
「才不是呢!!那個女孩子絕不是我的白日夢!對吧,朵庫蘿!!」
「啊,什麽?」
正在吃五目飯的天使回過頭來。
「你也說說話嘛,告訴她們小春的事情,因為我們三個人一直在一起不是嗎?朵庫蘿也牽過她的手呢!?」
「好,我知道了,阿櫻真的見過那個女孩子喲。就是這樣吧,朵庫蘿?(南同學)」
「等一下,南同學!你這麽說的意思,不就等於認定我說的全都是謊話!好像我在強迫你們附和似的!」
「這種時候,絕對不可以否定阿櫻說的話喲。(田邊同學)」
「嗯!(朵庫蘿)」
「不是那樣的!我跟朵庫蘿真的見過她呀!朵庫蘿你怎麽想都沒想就『嗯』了呢!!你快想想!?我們還跟小春一起吃章魚燒呢!啊啊……為什麽大家都微笑著聽我說話,而且還是一臉平靜的笑容頻頻點頭附和!為什麽我越是主張大家就越不相信我呢?是因為我隻有十四歲嗎!?」
「阿櫻,有什麽煩惱不妨說出來商量一下……?(爸爸)」
「連爸爸都這樣!?我、我說的都是真的,小春她明明就存在啊!這是什麽跟什麽啊!?」
那個走失的女孩絕對不是我憑空幻想出來的,她的的確確是存在的。
事到如今,不管用什麽手段,我一定要想辦法讓朵庫蘿或莎芭多這兩個天使的其中一個來為我作證,證實小春的存在……咦?兩個天使……?
「阿櫻。」
莎庫蘿默默地把一個盛有五目飯和炸雞塊的盤子,遞給孤立無援的我。
「我相信,阿櫻一定真的見過那個叫小春的女孩。」
宛如春風般的微笑。啊啊,我現在真想投進莎庫蘿的懷裏哭泣。
「可是大家都不相信我……」
我壓抑住那股衝動接過盤子,莎庫蘿則以溫柔但確信的右眼望著我。
「天使可以看見『思念的影像』,也就是所謂幽靈之類的東西。」
記憶複蘇。
「對,我記得朵庫蘿在夏令營的時候也看到過奇怪的東西,而且還常常盯著房間的角落看,然後突然衝出屋外!」
「沒錯!不過在極少數的情況下,人類也能察覺到那種東西的存在。因為阿櫻是個善良的人,所以,我猜想那個女孩子一定是想和你做朋友,才會過去跟你說話的吧。」
「咦、啊、是……是這樣、嗎……」
「嗯,阿櫻這個人,做人倒是挺不錯呢。」
「南同學……」
南同學拐彎抹角卻充滿關懷的這句話,讓我有種患難見真情的感受。
「肯定是打算好好利用一番呢。(田邊同學)」
「天哪,田邊同學,在我爸、媽麵前你怎麽還說得出這種話來??表裏如一是很了不起沒錯,但你實在是太誇張了!」
就在此時,一個假設突然湧現。
在一棵像是枯萎一樣的老樹下消失不見的迷路女孩,以及緊接著滿樹盛開的櫻花──
「難道說……」
──小春是棲宿在那棵老樹上的……
「啊啊!我的魔杖!!」
天使少女的一聲大叫,把我即將得到解答的聯想給吹跑了。
「到底在哪兒呢??沒有那支魔杖的話,我就……!」
看見天使少女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並且以乞求著什麽般的眼神望著我。
「咦,就算沒有那支魔杖,對你也不會有什麽太大差別……不是的!!那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對吧!?它對朵庫蘿而言就像是伊斯卡利伯那麽重要!啊,會不會是吃章魚燒的時候,把它放在櫻花樹下忘了帶走??」
「啊啊,沒錯!」
天使坐立不安地跪著蹭到我身邊來。
「沒辦法,去把它拿回來吧。」
「嗯!」
我再一次穿上才剛脫下還留有餘溫的運動鞋。
然後我一麵幫朵庫蘿綁
鞋帶一麵在心裏想著:再次到那棵大櫻花樹下時,該對那個「迷路的小女孩」說些什麽好呢?
「明年也會來玩喔」或是「下次多玩一會兒喲」等等,我想到許許多多類似這樣的話。
★
我的名字是草壁櫻。
這個有點可愛又有點女孩子氣的名字,對於一個剛開始懂事的男孩子來說,簡直就是每次被叫到名字都想「啊─啊─啊─」地大叫一場的羞恥之事。
但是,我現在開始有點喜歡這個名字了。
因為現在,我擁有一段和那個和服小女孩棲宿的櫻樹有關,非常不可思議的回憶──
你和我的
露露提耶星座占卜★2
這個月你的運勢如何?
7/23~8/22
獅子座的你(朵庫蘿)
本世紀運勢最佳的就是你了。一切都將心想事成,不管做任何事,結果都是ok的。狠狠地對你最喜歡的那個人展開攻擊吧!唯有流出來的液體才能讓你變強喲。
幸運物:鋼鐵球棒和浴袍,一手端著葡萄酒杯坐在搖椅上,膝上放置波斯貓。
8/23~9/22
處女座的你(靜希)
和有點在意的那個人或許會急速拉近距離。突發事件就像是家常便飯,要運用笑容與機智才可順利化解。對方雖然比較晚熟一點,但你要好好領導。
幸運場所:放學後的教室,不過要在天黑之前回家。
9/23~10/23
天秤座的你(阿櫻)
意想不到的邂逅也許會讓你縮短壽命。但就算一直躲在棉被裏,該來的還是會來。在無處可逃的情況下,全盤接受的積極態度將可能是突破一切的關鍵。
幸運場所:更衣室,咬緊牙關踏出一步。
10/24~11/22
天蠍座的你(殘斯)
你那獨特的時尚感是其他人所無法模仿的。永遠記得貫徹自己的原則,獲得認同的日子一定會來臨。不過,在外麵行走時要小心警車。
幸運物:落跑用的直升機,隨身攜帶更有助於運氣的提升。
──────────────────
你和我的
露露提耶星座占卜★3
這個月你的運勢如何?
11/23~12/21
射手座的你(田邊同學)
你無心的一句話常常會不小心傷到別人。即使如此,你還是很受歡迎而終於圖像化了,今後可望在本書中繼續活躍下去。
幸運場所:國防總部
12/22~1/19
魔羯座的你(鬆永同學)
這個月也請繼續守護山上的和平。
幸運場所:日光(注:日本地名)
1/20~2/18
水瓶座的你(莎庫蘿)
逐漸成為眾人調停者的你,將會受到許多人的信賴。偶爾想想,自己的年齡其實比大家小很多,所以向那個人撒撒嬌也無妨。
幸運場所:膝蓋上
2/19~3/20
雙魚座的你(千繪裏)
和單戀的那個人急速變親密的機會來臨了。害羞的你這次務必要好好把握,如此一來危機也將變成順風狀態,試著把自己的感覺坦率地告訴對方。
幸運場所:圖書館,念書要在光線良好的地方。
他的名字是草壁櫻。
容貌端正秀麗,心地正直純潔,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國中二年級學生。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距今十四年前春暖花開的季節裏,草壁家的父母為第一個孩子所取的這個名字,曾經讓他嚴重地苦惱了好一陣子。
因為「櫻」這個既可愛又女孩子氣的名字,對於一個剛開始懂事的男孩子來說,每次被叫到名字都如同是想鑽進被窩裏大哭一場的羞恥之事。
目前命名為「櫻」最有力的說法是:他父親草壁武在年輕時,被抱在自己懷裏的孩子那無與倫比的「可愛」衝昏了頭,所以將他比擬為從病房可看到的盛開櫻花。如此被命名的他,也就是我本人。現在已經不再那麽對自己的名字感到羞恥了。
原因說來話長。
因為──
★
「阿櫻,快點來幹杯呀~」
「啊、嗯,呃呃……」
我連忙拿起空紙杯,往拿著保特瓶柳橙汁準備幫我倒飲料的天使少女伸過去。
「謝謝你,朵庫蘿。」
寄往我家,來自「未來的世界」的天使嫣然一笑地說道:
「好了的時候就喊停喲。」
大大的深綠色眼眸,像是把興奮得控製不了的燦爛星星關在裏麵似地閃耀發亮,天使少女開始地在我的杯子裏地注入柳橙汁。
「啊,那樣就可以了喲,謝謝。停,可以停了……停啊、我叫你停啊!朵庫蘿!夠了、已經夠了,停!no!stop!!」
杯子裏的柳橙汁呈現表麵張力的最大極限,差點兒就從杯口溢出來。天使少女總算豎直寶特瓶,此時最後一滴柳橙汁滴了下來,並且地震動著水麵。
「滿、滿出來了啊啊啊──!?」
「真是的,誰叫你不早點喊停呢!」
「我明明就喊了那麽多次……!!」
這時一陣輕柔的春風吹過,係住朵庫蘿暗銀色頭發的緞帶隨風飄動,有片淡紅色的櫻花花瓣正飄呀飄地,落在她的金色光環上──
時值春天。
在某個晴空萬裏禮拜天的中午過後。
這裏是將我居住的城鎮分隔成南北兩半的一級河川「葛洛莉亞斯河」,堤岸旁種著成排的櫻花樹。
沿著河川綿延兩公裏左右的櫻之園在附近相當知名,因此懸掛著小燈籠的盛開櫻花樹下全都鋪滿了各式各樣的塑膠布。鄰裏互助會的叔伯阿姨們、看似大學生的哥哥姊姊們、以及牽著小朋友的家族團體等等,許多人們將堤岸擠得熱鬧非凡,春之宴會──祭典的狂歡正在進行當中。
「那麽,為賞櫻幹杯──」
在這個櫻花盛開的堤防下。
我們背靠著一棵茂盛的染井吉野櫻小樹,草皮上六張榻榻米大的野餐墊就是草壁家的領域。
「然後,順便慶祝阿櫻的生日──」
「啊啊!等一下!等一下!」
我慌慌張張地在倒得滿滿的柳橙汁表麵地吸了一口。
「幹杯──!」
在朵庫蘿帶頭喊出的幹杯聲中,除了我以外的爸、媽和莎庫蘿三個人都和天使少女一起舉起紙杯互碰。
「啊啊啊啊!幹杯──!」
等大家都開始喝飲料時,慢一拍的我才獨自「耶、耶伊!」地舉起果汁。
每年最接近草壁櫻生日的禮拜天,像這樣在櫻堤上賞櫻是我們家的例行公事。明白了嗎?就是櫻上加櫻喲!嗬嗬嗬。
排放在大家眼前的料理是媽媽一早起來做的炸雞、黃色的煎蛋卷、燙青菜、五目飯、海石苔壽司卷、鹽烤鰤魚等等,而且還是以多層漆盒盛裝的超豪華野餐便當。
「開動了──!」
穿著藍格子開扣襯衫加白色毛線背心配牛仔褲,一身男孩子裝扮的朵庫蘿以免洗筷夾起「美乃滋拌牛蒡」大口塞進嘴裏,一邊吃還一邊轉向我說:「這個好~好吃喔!」並露出幸福的微笑。
「真是太好了,朵庫蘿。不過吃東西時不可以直接從便當盒裏夾起來吃,要先夾到自己的盤子後再吃,這樣才有禮貌喔。」
「嗯,了─解──!」
天使少女心不在焉地點著頭敷衍我之後,瞄準了便當的正中央地伸出手去。
「啊!那個要等一下!」
喝光柳橙汁的我急忙赤手空拳地抓住她的筷子。
朵庫蘿以筷子高速突刺的目標是坐鎮在便當正中央的蛋糕,為什麽賞花的場合要準備蛋糕呢?其實是這樣的:
「因為這個是生日蛋糕,所以要等吹熄蠟燭之後才可以切來吃,知道嗎??」
是的,對我們家來說賞花不隻是單純的賞花,同時也是慶祝我生日的場合。因此,這個裝飾著大紅草莓和白色鮮奶油的生日蛋糕,便是草壁家賞花宴席不可或缺的必備品。
「好吧,那阿櫻要一次吹熄喔。」
穿透花朵縫隙灑落的陽光下,點燃十四根蠟燭的生日蛋糕讓賞櫻宴席的歡慶氣氛更加濃鬱。
「包在我身上,看我一口氣就把它們吹熄。」
就在我的肺部吸滿了空氣,對著蠟燭正準備一口氣將它們吹熄的瞬間──
「哈────!」
天使少女揮出的小小右拳放出衝擊波,一聲將十四根蠟燭的火全部吹滅。
「阿櫻,生日快樂──!」
大家紛紛地拍著手,對著我微笑。
「等一下!剛才有人用不正當的手段讓火熄滅了!很顯然就是朵庫蘿的直拳風把蠟燭的火吹滅了!你在幹什麽呀,朵庫蘿?」
「我吃這邊好了!」
媽媽邊回答著「好、好」,一邊把蛋糕切成六等份盛到紙盤上。
「喂、笨蛋天使!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還有,你怎麽可以把插著『阿櫻,生日快樂!』巧克力片的那塊蛋糕拿走呢!?今天是我的生日耶!?那應該是我的──」
「哈────!」
天使少女對著含淚的我揮出右拳,放出衝擊波。
「噶啊啊!為什麽用衝擊波攻擊我?該不會是『你再羅哩八嗦的話,我就把你的生命之燭吹滅喔!』這樣威脅我的意思吧??」
「才、才不是呢,那首歌不是這麽唱的嗎?『你的就是我的,今晚你是屬於我的』嗎?」
「沒人說過吧,真是莫名其妙!好了,快把蛋糕還給我。喂,哇啊啊啊──!!」
就在我的手即將伸到之前,那塊巧克力片已經被她一臉滿足地嚼著吞進肚子裏了。
「好~好~吃喔!嗬嗬,謝謝招待,阿櫻。」
「對我而言,每年吃下有自己名字的巧克力片,就像是全家一起外出旅行的夜晚一樣快樂,你知不知道……可惡、可惡的朵庫蘿……!」
燃燒著憤怒之火的我眼前,突然出現一個裝著正在嘶嘶冒泡汽水的紙杯。
「來,阿櫻請用。」
「咦?啊……」
把汽水遞給我的是──
「謝謝你,莎庫蘿……」
在她溫柔的口吻以及貼心的關懷之下,我的怒氣漸漸地平息下來。
「不客氣。」
沒被黑色皮帶覆蓋住的那邊,莎庫蘿的右眼宛如春之女神般以溫暖的眼神對我微笑。
這個莎庫蘿,雖然外表怎麽看都是個身材高挑窈窕的十九歲千金小姐,但實際上卻是個九歲的小女孩,而且還是朵庫蘿的妹妹。
我從穿著一襲鑲有橘色反光飾條的純白軍服、頭上戴著一頂同款帽子的莎庫蘿手中接過紙杯。
汽水的清涼觸感透過杯子,傳到被春陽曬得暖烘烘的
身體和手指。
「叔叔喝啤酒可以嗎?」
莎庫蘿拿起罐裝啤酒詢問著爸爸。
「啊,不好意思──」
爸爸害羞地讓天使為他斟滿啤酒。
「原來阿櫻已經十四歲了啊?時間過得還真快呢。」
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對我說話,爸爸以介於這兩者之間的語氣眯起眼睛說著,嘴邊還沾著啤酒的泡泡。
「嗯,直到去年為止的確是十三歲呢。」
我笑著回答爸爸。現在回想起來,爸爸好像每年都會說同樣的話呢。對爸爸來說,兒子成長的「一年」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呢?我一麵思考,一麵把汽水含進嘴裏──
「就在這個時候!me正好采購回來了了了!!」
突然間,耳邊響起了一陣嘶啞的叫喊。
「噗哇──!」
在風和日麗的春天,這極其祥和家族團圓的場麵裏,冷不防冒出來的是身材瘦高、白皮膚的上半身罩了件像是纖細鎖鏈編織而成的迷你t恤、穿著皮革短褲、粉紅色雞冠頭被天使光環緊緊箍住屹立在頭頂上的天使(雄性)──殘斯。
「汽、汽水灌到鼻子裏麵去了!噶哈啾、噶哈啾……」
我一不小心被汽水嗆到。
「喏,明美小姐指定的什錦煎餅和牛肉串都買回來了喲!?」
殘斯邊用指尖把細長的太陽眼鏡輕輕向上推,邊把袋子交給媽媽。
「謝謝你,殘斯先生。辛苦你了!」
我用莎庫蘿借給我的手帕把鼻子裏滴下來的汽水擦掉,從異常的狀況恢複正常。
「喂、殘斯!」
「什麽事,阿櫻?」
「你怎麽會在這裏!?」
「you在說什麽啊?這個賞花的地點可是me從昨天深夜兩點開始,獨自一人在這裏占的位子耶!」
「咦咦咦咦咦,真的嗎?難怪地點這麽好……」
殘斯脫下高跟的漆皮靴子扔在一邊,大大咧咧地踏進野餐墊,硬是擠進我和莎庫蘿的中間坐下來,你這個人真是低級!
然而媽媽卻對這樣的殘斯和顏悅色地說道:
「謝謝你平時的幫忙,殘斯先生。要不喝點飲料?啤酒好嗎?」
「別這樣,媽媽!這樣太奇怪了,拜托你別幫他倒酒!」
「哎呀阿櫻,你怎麽可以在朋友麵前說這種話呢?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不可以這麽沒禮貌呀!」
「我跟這個雞冠頭才不是朋友呢!?我才不跟這種怪人做朋友!」
「阿櫻,不可以以貌取人喲。」
「就是說嘛,阿櫻。」
「閉嘴,雞冠頭!你這家夥的內在也像外表一樣變態吧!?肯定是有什麽不良企圖所以才會幫大家占位子!況且,我本來就不希望家人跟這個天使有任何瓜葛!」
「奇怪?喂、殘斯,我要的章魚燒呢??」
轉頭一看,朵庫蘿正把殘斯買回來的東西一樣一樣挖出來。
「咦?me沒買嗎!?」
「為什麽忘了呢!?可惡的雞冠頭!」
「哎呀呀呀!情緒激動的朵庫蘿在一時失控下扔過來的紙盤,把me的雞冠頭斜斜地削掉了!天哪!」
不僅如此,紙盤還發出了像圓鋸般的聲音,立在地麵上並繼續咿嗡咿嗡地往堤防內部鑽進去。
「冷靜點,朵庫蘿!盤子不是拿來扔也不是用來切斷雞冠頭的東西喲!?」
我從背後壓製住還想繼續把紙盤扔向殘斯的天使少女。
「你看,就算沒有章魚燒還是有很多好吃的東西呀!?你先冷靜下來嘛!」
「可是人家就隻想吃章魚燒而已啊,阿櫻為什麽要說那種為難人家的話呢?難道……你是那種對於喜歡的女孩子會忍不住多管閑事的類型嗎?」
「才、才不是呢,才不是因為那樣!」
「明明就是──!!」
「居然惱羞成怒了!?既然你那麽想吃,幹脆自己去買不就得了!?」
「那,阿櫻也陪我一起去?」
天使少女緊緊地握住我的手。
「什麽?你自己去啦,又不是小孩子了。」
朵庫蘿老大不情願地搖頭央求:
「那樣人家會寂寞的!好啦,一起去嘛。我跟你說,小兔子先生就是因為寂寞而死的喲?大爆炸而死的!」
「小兔子先生就算再怎麽寂寞也不會大爆炸!寂寞這點小事是死不了的。再說朵庫蘿又不是小兔子先生!?」
「那就讓阿櫻大爆炸好了!」
「為什麽我要大爆炸……知道了,我陪你去就是了!所以請你快把『伊斯卡利伯』收起來啊!」
「萬歲!那、鞋子──」
沒辦法,我隻好幫她把鞋子套在那雙小小的腳上,真是倒黴。
「阿櫻,零用錢夠嗎?」
聽到聲音抬頭一看,爸爸正掏著錢包。
「嗯,應該……還夠用,謝謝爸爸。」
我把媽媽傳來的一張千圓紙紗收進口袋裏。
「你們兩個,路上要小心喔?」
「嗯──我們會小心的。」
天使少女啪噠啪噠地踢著腳回答媽媽。
「喂、別亂動啦,朵庫蘿。」
「阿櫻、姊姊,路上小心。」
莎庫蘿停下筷子,對著姊姊朵庫蘿和我微笑地說道。
「啊、嗯,我們走了!莎庫蘿,便當和蛋糕要幫我留著喔,尤其是殘斯,請一定要好好地看著他。」
「為什麽指名me呢!?me從早上到現在什麽都沒吃,肚子早就餓扁了!」
接著,終於穿好鞋子的朵庫蘿牽住我的手。
「走吧,阿櫻。」
我以腳尖踢向地麵把腳一塞,瞬間穿上運動鞋。
「嗯,我們出發羅。」
──這就是發生在盛開的櫻花樹下,有點苦悶的春子故事。
★2★
薄霧彌漫,這是春天特有的天空。
清涼中微帶暖意的春風,包裹住櫻花的香氣向我們吹拂而來。
「啊、有了!章魚燒就在那邊喲!快點快點!」
發現獵物的天使少女,跳躍般地在擠滿路邊攤與賞花客而混亂不已的公園中奔跑著。
「啊!等等我啊,朵庫蘿!」
從葛洛莉亞斯河的櫻花堤道越過一條細細的分隔道路,我們來到毗鄰的寬敞公園。
猶如分隔城市與河川的緩衝地帶,這座設置了各種兒童遊樂設施的廣場正值染井吉野櫻的盛開時期,所以櫻樹底下也擠滿了賞花客。
仿佛造路一樣連結成行的攤販從兩側把雜遝的人群夾住,像是要和櫻花的芬芳及氣勢競爭似地,飄散出來的是燒焦的醬汁味道以及攤位旁自家發電機的馬達聲。
朵庫蘿像是被那些給吸引過去似地迅速前進。
「厚──你再那樣慢吞吞的話,我就不管你了喲。」
「等一下,你聽我說嘛!」
我急忙追趕上去,在天使抵達章魚燒攤子前總算抓住她的手,成功地製止了她。
「厚──幹什麽啦,阿櫻?快去買章魚燒呀!」
她輕快地向後一轉,以責備兼央求的眼神望著我,我立刻壓低聲音,以那個章魚燒的老板聽不到的音量對朵庫蘿說道:
「朵庫蘿你聽我說,也許你並不知道,但是千萬不可以把路邊攤的章魚燒當成都一樣的喲!」
「幹嘛一副了不起的樣子!」
天使少女對我使出卍字固定(注:萬字固定,摔角技巧之一)。
「努噶啊啊好痛痛痛啊!
?喂!你、你什麽時候學會這一招的!?我隻不過是一心一意希望朵庫蘿吃到美味的章魚燒,我所說的一切可都是為了你著想欸!?」
設置於公園各處的擴音器正毫無原則地播放著懷舊歌曲,我以不輸給廣播的音量大聲地向壓製住我的天使少女抱怨道。救命,救命啊!
「因為,阿櫻每次說這種話時就會對人家做出奇怪的動作,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咦咦?你在說什麽啊!?我才沒對你怎樣呢?什麽奇怪的動作!!那我現在的動作又是怎麽回事?」
我在卍字固定的壓製下拚命試圖說服朵庫蘿:
「我跟你說,我每年都會來這裏對吧?我在小學時認識了一個朋友,他是一個路邊攤的叔叔。從那時開始,我每年都會固定到他的攤子上買章魚燒喲。那種無上的美味,隻要你吃上一口,搞不好嘴巴就會逆向噴出金色的光芒,大喊著:『好~好吃』也說不定呢!」
「嗯~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好吧。」
天使少女終於解除了我的卍字固定,吱吱嘎嘎響的骨頭隱隱作痛讓我惡心想吐,但我仍然努力地回溯記憶。
「呃呃……」
我尋找著目標的章魚燒攤子,我記得那個攤子每年都擺在這座公園裏的遊樂器具「隧道山」前麵,也就是我和朵庫蘿目前所在位置的附近……
我一麵將成排的攤販與記憶互相對照,一麵撥開人群四處走動。交錯而過的人們之中,不乏穿著近來流行和服裝扮的年輕女性以及身穿傳統服飾的大哥哥們,感覺好像回到了古代一樣。
但是,我已經在附近找了好一會兒,卻怎麽也找不到那個章魚燒的攤子。
「真奇怪……啊、對了,朵庫蘿?」
我為了借助仿佛什麽都找得到的「天使·眼」之力而轉向朵庫蘿,但是──
「哇咧?」
我一直以為緊跟在我後頭的天使少女竟然不在那裏。
「糟了……!」
我太大意了!這個聚集眾多攤販的區域對於來自「未來的世界」的朵庫蘿而言,肯定就像靜希的房間對我一樣,是個能夠激發出無比好奇心的場所。假使不具備像我這樣的堅定意誌,身體肯定會不由自主地擅自采取行動。
「朵庫蘿,你在哪裏──?」
那個超級醒目的金色光環到底飄到哪兒去了?我開始在附近拚命地搜索。
周圍有許多的攤販,要是不趕緊找到她的話,我敢打包票「把撈金魚的紙網全部用木工接著劑補強」、「幫麵具店的老板戴上鐵麵具」、「全身上下隻包裹著綿花糖(我)」等等,即使哭泣也絕對無法原諒的慘事一定會發生。
然而,就像是嘲笑我的拚命搜查一樣,到處都看不見天使的光環。我在公園邊緣由攤子所圍成的t字路口停下腳步,暫且讓自己冷靜下來。冷靜一點啊,草壁櫻!
我自言自語地對自己說道:找不到失物的時候。對,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探測棒,然後,就在我一麵看著公園的地圖準備把l型探測棒拿出來的時候──
誰在拉我?
「嗯?」
由於袖子被拉住,於是我「啊」地轉過頭去:
「真是的,朵庫蘿你到底跑──」
什麽人也沒有!就在這個念頭閃過的一瞬間……
「咦……?」
我將視線往下一看,一個身穿和服的小女孩就站在那兒。
白底上散布著紅色及淡粉紅色花瓣的和服搭配著黑色腰帶,視線和那對杏仁型的大眼睛交會的瞬間,長度大約到肩膀如黑絲緞般的頭發正好被春風輕柔地吹起,看樣子似乎是個剛上小學、非常文靜的女孩子。
「有、有什麽事嗎?」
穿著和服的小女孩滿臉不安地抬起雙眸,小小的嘴唇顫抖著。
「……你在找人嗎?」
「嗯,這個──」
小女孩那有如孤單小貓咪的聲音讓我忍不住蹲下身來:
「你是不是和爸爸、媽媽走散了?你迷路了嗎?」
小女孩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的眼睛,然後點點頭。
「這、這樣啊!嗯……」
傷腦筋!我不能把這個小女孩扔下不管,可是朵庫蘿現在又不曉得跑到哪兒去了?怎麽盡是一些走失兒童──
回想起來,我小時候好像也曾經在賞花的途中迷了路。
那時候,我是怎麽了呢?
「走失兒童中心!」
對,我被帶到走失兒童中心了(雖然當時警察叔叔為了安撫哭泣的我,告訴我那個地方是「警備總部」)。到那裏去的話,就可以透過為了賞花安全而設置在整條櫻堤上的擴音器,做走失兒童的廣播了。
「唔……?」
我發現和服小女孩突然緊緊抓住我的衣服,像是依偎在我身上般抱住了我。
「你、你覺得寂寞嗎?那麽,我們一起去走失兒童中心吧!到那兒的就能找到你的爸爸、媽媽了。」
幫小女孩打氣之後,我繼續問道:
「對了,你叫什麽名──」
「發現阿櫻了!」
然而,一個嬌滴滴的叫喊聲卻打斷了我的話。
「啊,朵庫蘿!」
我一站起來立刻發現手上不知拿著什麽東西,往這邊跑來的天使少女。
「真受不了你,你跑到哪兒去了啊?」
「我告訴你喲,那邊的攤子有賣魔杖耶──!你看你看!?會一閃一閃的發光喲?」
「你也聽一下別人的話嘛!你的事情晚點再說好嗎?其實是這個小女孩──」
「什麽!?阿櫻你!?」
天使少女呼嘯地揮出手臂,就在聲響起的瞬間,我的頭也整個爆炸。
我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你沒事吧!?這個哥哥有沒有對你做出什麽奇怪的事!?已經沒事了!!用不著再害怕了喲……」
朵庫蘿放開「伊斯卡利伯」緊緊抱住和服小女孩喘了口氣之後,回過頭來對我說道:
「真是好險呢,阿櫻!呀啊!阿櫻的頭不見了!?」
然後驚慌失措地麵對我的遺體,開始進行不可思議的不可思議魔法。
嗶嗶嚕嗶嚕嗶嚕嗶嗶嚕嗶~
「……咦?阿櫻怎麽一動也不動呢?」
我的天哪,朵庫蘿!你手上的不是「伊斯卡利伯」而是剛才在路邊攤買的魔杖喲!
「啊!糟糕!」
天使少女慚愧地嗬嗬一笑,隨即以二刀流的手法一手握著閃閃發光的魔杖,一手握著閃耀光輝的魔法鋼鐵球棒「伊斯卡利伯」。再次於現場揮舞的時候,宛如生長在球棒上的亂齒所釋放出來的光子,將剛才原本是我的頭的物體一一收集聚合。
嗶嗶嚕嗶嚕嗶嚕嗶嗶嚕嗶~
於是從我軀體的脖子斷麵突然間地長出頭部。
「阿櫻,你沒事吧?」
緊接著,在我睜大的雙眼前,散布於地麵上的肉塊地瞬間腐爛還原成營養豐富的泥巴,不久之後又變成土壤,小小的生命們開始爭先恐後地冒出嫩芽。
生命結束之時,同時也就是生命的開始。
「為……為什麽朵庫蘿對待地球是這麽溫柔,但對待我就那麽殘酷呢!?」
我輕輕按著因為這幕大自然的神秘呈現出來的光景,而不由得發熱的眼眶。
「因、因為,阿櫻企圖讓年幼的小女孩獲得變成大人的知識和經驗──」
「我才沒有呢!!什麽叫變成大人的知識和經驗啊!請你不要說出那種會招惹誤會的發言!」
當我看向和服小女孩時,她被我剛剛爆炸還原
為大地,又變回原樣的情景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
「聽好了,朵庫蘿?這孩子好像是跟她爸、媽走散了,因為迷路了所以才來找我幫忙的。」
「為什麽好死不死偏偏找上阿櫻呢?」
「這當然是因為我看起來就像是個可靠的大哥哥呀!?」
我迅速地在小女孩麵前蹲下來。
「啊……對、對不起喔?我們並不是在吵架,朵庫蘿和我平常都是這樣打打鬧鬧地玩耍喲?來,站起來吧。啊──漂亮的和服沾到灰塵了呢!你沒事吧?」
我溫柔地把小女孩扶起來,輕輕地幫她拍掉和服上的灰塵。
「竟然用那種手段來獲得小孩子的觸感!」
「你說什麽啊!?我才沒有呢!」
我和朵庫蘿的對話似乎讓小女孩消除了最初迷路時的緊張,於是噗嗤一聲的露出微笑。看來剛剛的那幕血沫橫飛、腦部碎片四散的情景應該不會在她心裏留下創傷了,我這才放心地鬆了口氣。
緊接著,我背後突然響起一個男中音。
「哦哦,這不是小弟弟嗎?」
「咦……?」
我記得這個深沉有如重低音般的聲音。
回頭一看,站在那邊的人有著熟悉的小平頭加上苦瓜臉、皮膚黝黑、削瘦卻很有肌肉的身體穿著一件藍色的和服上衣,從右邊的太陽穴到臉頰有一道直線疤痕的壯年男性。
「大叔!」
「小弟弟,你在這個地方幹什麽啊?」
男人喀鏘地用打火打點燃香煙,然後皺著眉頭吐出煙霧。
「阿、阿櫻,這個人是誰?」
朵庫蘿突然像隻受驚的小鹿般躲到我的背後,我嚇了一跳。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天使少女出現這樣的反應,如果是現在的她,那我什麽都可以原諒她。
「沒事的,朵庫蘿你大可放心用不著害怕喲。我來幫你介紹,這個人就是我剛才跟你說的那個章魚燒店的大叔。」
「哦哦,你是小弟弟的女朋友啊?」
天使少女鐵青著一張臉猛點頭。
「喂、喂,朵庫蘿!?」
朵庫蘿的舉動讓我的心跳瘋狂加速,我回過頭對背後的天使說道:
「你幹嘛點頭啊!?我們又不是那種──」
「因為反抗的話,會、會被殺掉……!」
「不會的!!放心吧,不會有那種事情的,朵庫蘿!大叔的外表雖然很像黑道,但實際上卻是個非常溫和的人喲!?剛剛不是才說過不可以以貌取人呀。」
我一麵安撫害怕的天使一麵加以勸誡,然後笑容滿麵地抬頭對大叔說道:
「我們正想去大叔的店呢。」
一隻手臂插進和服上衣裏的大叔眯起眼睛輕輕點頭。
「咦,說到這裏,大叔這樣子沒關係嗎?你人在這兒,那店裏……」
「啊啊那個啊,因為來了個不錯的打工幫手所以沒關係。要過去的話,我來帶路吧?」
大叔地吐出白煙還揚起一邊的眉毛。
「好!啊、不過……」
一開始的目的地當然是這個大叔的章魚燒。然而,在我背後被朵庫蘿像三明治一樣夾在中間的和服小女孩,又不能不帶她去走失兒童中心……對了!
「妹妹,你肚子餓不餓?」
「咦……?」
和服小女孩因為我出其不意的發問而抬起頭來。
我瞄了一眼正在和賣棉花糖的老爺爺打招呼的大叔,繼續說道:
「先填飽肚子才有力氣去找爸爸、媽媽對不對?那個大叔的章魚燒非常好吃喲!」
小女孩眨巴眨巴地盯著我看,接著嘴邊微微地綻出笑容「嗯」了一聲點頭答應。
「可以了。大叔。」
「好,走吧,就在那邊而已。」
大叔用和服上衣的下擺拍打空氣發出地一聲,就在我們幾個跟在開始往前走的大叔身後時──
「等等……!」
大叔的聲音突然響起,我們全都地被嚇了一跳,楞住不動。
「怎、怎麽了!?大叔?」
「別站在我後麵呀!」
「啊、對不起,我忘了。」
我們幾個並排在大叔身旁,在人群中前進了十公尺左右。
「……就在那裏。」
大叔筆直伸出手所指的地方,有一個靠著隧道山(和以前相反的另一個斜坡)的攤子。門簾是一塊寫著「大叔章魚燒一份五〇〇圓」紅字的白布,這攤子的模樣每年都一模一樣。
「歡迎光臨!」
接著,從章魚燒鐵板後方走出來迎接我們的是──
「啊、啊啊啊!」
綿羊角上纏著頭巾,金色的眼眸底下掛著紫黑色眼圈的天使,身上穿著圍裙的……
「莎芭多!?」
「阿、阿櫻!?」
「你們……認識啊?」
大叔繞到攤子後麵穿上印著章魚放風箏圖案的圍裙,並向莎芭多問道。
「是的,老板!阿櫻和朵庫蘿是莎芭多的好朋友。」
「你、你在做什麽啊,莎芭多?」
我鑽進門簾裏進一步靠近櫃台,向這個已經熟悉叫賣工作、搖晃著一頭奶油色頭發的天使女孩問道。
她揉了揉眼睛底下的黑眼圈,害羞地從「呃呃、這個啊」開始為我說明:
「今天早上,莎芭多餓得昏倒在公園裏麵,結果眼前突然出現了這個攤子,老板還送了章魚燒給我吃呢!所以,莎芭多請求老板讓我在這裏工作一天,以便報答老板的恩惠喲。」
「這家夥,挺有天份的呢。」
大叔以打火機地把香煙點燃,並且呼地吐出白煙,就在此時──
「大叔!不好了!!」
突然出現一名體格健壯的光頭大哥。
「怎麽了阿三,臉色這麽難看。」
被喚做阿三的大哥哥一副非常緊急的模樣,開始在大叔的耳邊低聲快速說話。
「什麽……知道了,我馬上就來。」
阿三才說完,大叔的眼神立刻變得銳利有神,先是盯著自己的雙手然後又摸了摸刻畫在臉上的疤痕。
「發生了什麽事,大叔?」
「沒什麽,跟你們沒有關係。不好意思,我有點事情出去一下。莎芭多,看店的事情就麻煩你了。」
「老板路上小心!」
大叔一把抓起擺飾在攤子後方神壇上,用紫色包袱巾裹起來的細長物體,轉眼間就和阿三消失在人群當中,不曉得上哪兒去了。
到底,是哪裏出了什麽事情嗎?
「哎呀?」
對著離去的大叔背影喀嚓喀嚓地敲著打火石的莎芭多,突然驚叫一聲往這邊看來:
「阿櫻,這是怎麽回事?這個小女孩是……」
她金色的眼眸轉向一手拉住我的褲管、正抬頭望著我們的和服小女孩。
「哦,這孩子剛才──」
「啊!難道阿櫻你!!」
莎芭多不等我說明,突然就拔出佩掛在製服腰際的超電磁電擊棒「杜林達特」。
「咦、什麽!?這是幹什麽呀,莎芭多!?」
「難道,阿櫻終、終於決定開始研究長生不老的蘿莉控藥劑了嗎!?那是絕對不被容許的!莎芭多、莎芭多還一直相信你的說!!」
以紫色電光照亮天使表情的超電磁電擊棒,突然(卡嘎卡嘎卡嘎!)地多段延長,同時地向我刺來。
「哇嗚!?為什麽大家都要曲解我的善意呢!?不是那樣的!這、這個小女孩迷路了,我正準備帶她去走失兒童中
心呢!就是這樣對吧,朵庫蘿!」
我一麵驚險萬分地躲開命中肯定會心髒病發的一擊,一麵尋求朵庫蘿的認同。
「嗯!再說,從阿櫻的好球區來看,年紀是稍微小了一點呢。」
莎芭多停下動作。
「啊啊,真、真的耶!看起來確實不到十二歲呢!呃,對不起──莎芭多一時衝動錯怪你了。」
地把電擊棒收起來,莎芭多「呼……」地鬆了一口氣。
「那算什麽理由啊!?而且事實根本就不是那樣!更何況,我根本就不是蘿莉控!到底要我說多少次,你們兩人才會明白啊……啊、真、真的不是那樣喲??」
為了慎重起見,我特別轉向迷路的小女孩向她解釋,但是穿著和服的當事人卻隻是一臉好奇地盯著我看,而莎芭多則完全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
「原來是這樣啊,你迷路了嗎?一個人孤零零的卻沒有哭,真了不起呢!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莎芭多向和服小女孩問道。
「啊,對哦!我完全忘了。」
小女孩一臉茫然地眨著眼睛,然後像是想起來似地回答我們。
「……小春。」
「哦,你叫做小春啊,很好聽的名字呢。」
「我回來了……」
這時走進來的是──
「大、大叔!你怎麽了!?怎、怎麽渾身是血!!」
鮮紅的液體滴滴答答地從大叔的頭上不斷流下,朵庫蘿嚇得全身顫抖躲到我的背後。
「用不著在意我的事情……」
氣喘籲籲、呼吸紊亂的大叔,把叼在嘴裏的香煙扔到地上用夾腳拖鞋踩熄之後,對著今天才雇用的打工天使說:
「莎芭多,看來差不多是你可以獨立自主的時候了。要不要試做一份章魚燒給這小夥子吃啊?」
「老板!?可、可以嗎?莎芭多做得來嗎?」
「是啊,我所有的本事都已經教給你了。我會看著你做的,試試看吧。我相信你一定行的……!」
大叔為了止血而把手巾緊緊地綁在頭上。
「好、好的!」
莎芭多幹勁十足地卷起袖子,把一個像是小噴壺般裝有麵糊的容器拿起來四麵八方地揮灑,然後握住翻轉章魚燒的專用錐子,在布滿凹洞的鐵板前大喊一聲「我開始了」便開始製作章魚燒。
「哎、啊、啊……啊啊啊──!怎、怎麽那麽容易……失敗呢!嘿!嘿!嗚嗚嗚……這個要怎麽弄才會變圓啊??根本就弄不圓呀,但、但是這並不是失敗品喲。因為是老板親自傳授的,一、一定非常好吃喲!?……來!完成了!」
莎芭多得意洋洋盛進盒子裏的,是一坨由麵粉、章魚丁和蔥花等材料糊爛燒焦混在一起的東西。
她在那坨東西上麵塗抹醬汁、擠上美乃滋、灑上柴魚片後,把它遞給了我。
「那些是大叔做的嗎?」
我指著事先做好、堆放在一旁的章魚燒問道。
「對。」
「那我要兩份那個。」
「請等一下,阿櫻!你不要莎芭多拚命做好的章魚燒嗎??你不可以不吃啊啊啊!!」
「喂、喂,阿櫻?」
「什麽事,朵庫蘿?」
在莎芭多拚死的叫喊聲中,正準備從口袋裏拿出千圓紙紗的我,發現天使少女以害怕的口吻向我詢問:
「貨款……像平常一樣匯入瑞士銀行的帳戶就可以了嗎……?」
「不用,照一般的方式直接給就行了……」
「謝謝惠顧!」
我從大叔手上接過用袋子裝起來的兩份章魚燒。
「那麽明年見羅,大叔。」
「好啊小弟弟,我會等你的。」
「請等一下!那莎芭多的這個該怎麽辦?……咦?老板?老板要吃嗎?莎芭多好感動哦!嗬嗬,味道怎樣?很好吃吧?老──啊、啊啊!老板!倒下去了!振作一點啊!為什麽嘴裏一直噗咕噗咕地冒出泡泡呢?咦?什麽?『你也許是降臨在我這個一無是處身邊的唯一一個天使』?這是什麽意思!不可以說喪氣話喲!來人哪!快來幫幫忙啊……!」
★3★
衝上堤防的天使少女輕盈地轉過身,像是俯看著爬到一半的我和小春似地,遙望整條櫻花堤道。
「哇啊──好美哦~~!」
「朵庫蘿為什麽可以像在平地一樣,在那麽陡峭的斜坡上奔跑呢……」
我上氣不接下氣地牽著和服小女孩小春的手,好不容易才追上天使。
一站到堤防上方的柏油路,讓心情完全放鬆、一口氣開闊起來的蔚藍天空,以及光是看著,嘴裏就隱約泛起甜味的粉紅色櫻花河灘立刻映入眼簾。
「哇喔……」
雖然每看都會看到,但我今年仍舊忍不住為眼前所展開的絕景發出讚歎。
不愧是「埼玉櫻堤百選」其中屈指可數的美景。
盛開的櫻花沿著堤防蜿蜒前進,連綿不絕。
這些櫻花樹的樹枝和堤防的高度差不多,感覺就像海嘯在眼前迫近而來一樣,完全不同於由下往上看的這股魄力讓我們著迷不已。
「阿櫻,我們就在這兒吃章魚燒吧!」
在壯觀的櫻花前,天使少女蹦蹦跳跳地如此說道。
「嗯,也好,況且冷掉就不好吃了呢!」
我思考了片刻,然後向和服小女孩微笑說道:
「那我們先找找看有什麽地方可以坐,再稍微等一下哦?」
「嗯……」
小春輕輕點頭回應,盡管美景當前,但我總覺得她那對黑色的大眼睛裏好像透露著一抹寂寞的神色……這也難怪,畢竟她正與父母失散,一個人孤零零的。等吃完章魚燒補充體力之後,一定得立刻帶她去走失兒童中心才行。
「真是的,馬上又找到藉口關心小春,想用這種方式向她獻殷勤嗎!?」
「我、我才沒那個意思呢!你太過份了吧,從剛才就一直在那兒胡亂瞎猜!」
我和天使少女從兩側牽住小春的手,從堤防上麵向周遭東張西望,尋找有沒有適合吃章魚燒的地方。
「阿櫻,阿櫻!」
「啊,什麽事?」
天使少女不知怎的,一副害羞的模樣衝著我笑。
「我問你哦,我們三個像這樣子走在一起,會不會被誤認為是親子啊?」
「不會的,我想!」
我遲疑卻堅定地對天使少女吐露心聲,然後把視線轉回前方的道路之時──
「啊!(我)」
「啊!(田邊同學)」
「啊……(南同學)」
「咦?(朵庫蘿)」
偶然碰上的兩個女孩。
她們身上穿著聖格爾尼學園的酒紅色製服,站在那兒的是二年a班的同學──田邊同學和南同學。不經意地一瞄,我發現兩人的手上都提著一隻黑黑長長的樂器盒,大概是剛從所屬的吹奏樂社練習回來吧。
「朵庫蘿你好,今天來賞花嗎?」
田邊同學向天使少女微笑道。
「嗯!今天和阿櫻的爸爸、媽媽,還有莎庫蘿一起來賞花。」
朵庫蘿神采奕奕地回答。聽到天使說的話,田邊同學邊環視周遭的賞花客邊說道:
「好好哦!我自從上國中以來就不曾好好地賞過花了,真羨慕你──」
「那朵庫蘿,明天學校見。好好賞花吧!」
朵庫蘿舉起手向南同學揮手道別,她們倆就這樣從我眼前走了過去。
「啊、哇咧?居然把我跳過去了……?」
聽
到我的話,田邊同學停下腳步歪著頭思考了片刻。
「因為……」
然後與南同學互相點頭,轉過身來對我說:
「我們又不是十二歲……」
「咦!?等一下!這跟年齡有什麽關係!?就算你們是十四歲,我也一定會和你們說話啊!因為我們是同班同學呀!」
「啊,是哦。嗯,說的也對!不好意思,那麽『天氣真好,櫻花也全都盛開了』……你想要的閑聊就是這種感覺嗎?」
「田邊同學還真是親切呢……」
★
「阿櫻,那邊那邊──!」
天使少女所指的地方是和成排櫻花樹反方向的河灘運動場。轉頭看去,占據其中一條長椅的一對情侶正好站了起來,準備往什麽地方移動。
「終於可以坐下來吃了呢。」
田邊同學和南同學離開後,始終找不到可以吃章魚燒的地方,我那有點低落的心情總算因為朵庫蘿的這一句話而開朗起來。
「啊,那我們下去吃章魚燒吧。」
「嗯!」
我找到了從堤防下到運動場的階梯。
「小春,走吧!」
我牽著和服小女孩的手準備走過去。
但是,小春卻一直凝視著更下遊的方向。
「怎麽了,小春?」
「這邊……」
她開始拉扯著我和朵庫蘿的手。
「咦,怎麽回事?」
我們兩個被小春拉著手,困惑地在柏油路上朝下遊的方向前進。然後從堤防沿著一條相連的叉路走下和緩的斜坡,在迷路小女孩的帶領之下來到一個地方。
「這裏是……」
一座高度沒有堤防那麽高,形狀像是墳塚一樣略微隆起的小土丘頂端有一棵老櫻花樹,一棵粗壯的染井吉野櫻。
但是,這棵櫻花樹和其他的櫻花樹有一個不同的地方。
「沒有開花呢……」
正如朵庫蘿所言,這棵櫻花樹就像是枯蔞了一樣,樹枝上連一朵櫻花都沒有。櫻樹特有的多節黑褐色樹皮與樹幹,由於長得特別壯碩粗大所以更加突顯出那份落寞感。
或許是這個緣故吧,櫻丘的周遭沒有半個賞花遊客,仍然維持著河灘平時的寧靜氣氛。
「小春,櫻花盛開的樹木那邊有好多喲?」
無視於我的話,小女孩放開牽著朵庫蘿的手,一步步地走近老樹,抬頭仰望著光裸的枝幹。
「啊,這裏可以坐喲!阿櫻,快~點~過來吃呀~」
朵庫蘿在樹的根部坐下來,把魔杖擺在大腿上,從袋子裏拿出章魚燒。
「嗯,這裏也無所謂啦。小春也一起過來吃呀?在這兒的話應該可以靜下來休息一會兒。」
我在老櫻花樹下招手叫小春過來,讓她坐在朵庫蘿旁邊,然後把小春夾在中間,接著自己也坐下來。
我把竹簽遞給小春,把章魚燒的盒子打開。
「來,喜歡哪個自己挑?」
小春猶豫了片刻之後點點頭,用竹簽插起邊邊的一顆章魚燒,張大嘴巴大口吃下。
「好吃嗎?」
小春咬了幾下之後把章魚燒吞下去。
「好吃!」
「我就說嘛,那個大叔的章魚燒是全埼玉縣最好吃的呢!」
我也大口大口地吃著章魚燒,一顆顆又大又圓裏麵香滑濃稠,章魚又燙又有彈性,和醬汁及美乃滋混合之後幸福無比的美味立刻在口中擴散開來。
「阿櫻、阿櫻!我也要!你也問我:『好吃嗎?』呀??」
我無可奈何地向一個人獨占一份章魚燒的天使少女問道:
「朵庫蘿,章魚燒好不好吃?」
隻見她笨拙地把嘴裏的食物一聲吞下肚子,回答:
「嗯……非常、好吃……」
「你……你幹嘛、用那種濕潤的眼神盯著我說話啊……」
我的內心毫無由來地動搖起來,整個人向後一退──
「哎呀?」
撐住地麵的手掌好像碰到某種奇妙的東西。
「什麽東西啊……」
把手拿開一看,原來是一塊形狀如同翻覆的竹葉舟般流線型的石頭。大小約有兩本廣辭苑那麽大,感覺好像勉強可以靠雙手搬起來似的。稍微埋入地麵的這塊石頭,就自然界的物體而言,形狀實在是有點奇怪,好奇心不禁油然而生。
「這塊石頭……」
我把章魚燒的盒子交給小春。
「阿櫻,那是什麽?」
「嗯,我想這個大概是──」
我把掉在石頭上的落葉拂掉,把表麵上的黑土用手指擦掉,將頑強附著的苔蘚一一去掉之後,出現在上麵的是縱向的文字列。
我抬頭望著老樹。
「──這大概,是和這棵櫻花樹有關的石碑吧。」
為了更仔細地看清楚雕刻在上麵的文字,我「嘿喲」一聲用力把石頭從櫻花樹的根部挖起來。
跟我想的一樣。把石頭豎立起來一看,就知道這肯定是一塊有來曆的石頭──
「阿櫻、朵庫蘿,謝謝你們……」
春風拂過臉頰,小春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咦?」
我回頭一看,身穿印花圖案和服搭配黑色腰帶的小女孩正站著往這邊看。
「我就知道,阿櫻會找到的……」
小春喃喃說著,臉上掛著充滿喜悅的微笑。
「這下子,終於……」
「怎麽了?小春──」
那是突然刮起的一陣風,老櫻花樹沙沙作響地搖晃著,砂塵由下而上地隨風飛舞。
「哇!」
我和朵庫蘿仿佛快被吹跑似地,不由得在這不合季節常理的初春暴風中閉上眼睛。
「……哇啊,剛才的風好厲害呀。」
和刮起時一樣,暴風突然停止。
聽到天使少女的話,我睜開眼睛。
「嗯,嚇我一跳……咦,小春呢?」
我搜尋著直到剛才為止還跟我們在一起的年幼少女身影。
「……小春?」
但是小春並不在她剛才站立的地方。
天使少女也注意到這件事情,因此睜大眼睛四處張望著。
「啊、哇啊啊啊……!」
隨著朵庫蘿所發出的讚歎聲,我也抬頭一看,並且發現一件事情。
「不會吧……」
直到剛才為止,樹枝上什麽都沒有的空蕩蕩老樹現在竟然──
滿滿綻放著隨風搖曳的盛開櫻花。
★4★
「我們回來了!那個啊、那個啊!小春她啊!嘩──地,就變成櫻花了呢!」
「真的喲,爸爸你聽我說!」
在那之後,我們兩人找遍了櫻丘附近的每一個地方,但終究還是沒找到小春。無可奈何之下,我和朵庫蘿隻好回到大家賞花的地方找爸爸、媽媽商量。
白天已經過了一半,背對斜坡的這裏也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天使少女等不及在淩亂的野餐墊坐下來,就急急忙忙以亂七八糟的順序開始說明一連串發生的事情,所以我必須把朵庫蘿說的話一一翻譯給爸爸聽。
「事情是這樣的,小春是一個走失的小女孩──」
我才剛開始敘述就突然急遽打住。
「咦……?」
為什麽呢?因為我注意到草壁家的野餐墊上坐著兩名原先並不存在的人物。
接著,與我視線交會的她們若無其事地如此說道:
「……剛才,我們聽說阿櫻的家人在這裏賞花。(南同學
)」
「所以就找來了。(田邊同學)」
解開了我的「why?」之疑問。
「田邊同學?南同學!?你們剛才明明對我那麽冷淡,現在為什麽又主動跟我的家人打成一片呢!?」
聽到這句話,南同學把柳橙汁的杯子從嘴邊移開,同時把視線轉向我父親。我仍然穿著鞋子站在原地,並隨著南同學把視線轉向爸爸。
「其實,她們隻是來打聲招呼而已,把她們留下的是爸爸。畢竟是阿櫻的朋友呢,而且長得又漂亮……」
田邊同學一麵以免洗筷夾起海苔壽司吃著,一麵輕輕點頭。
「你點什麽頭啊,朵庫蘿!?你是什麽時候跟她們變成一夥的!」
天使少女不知何時在野餐墊上坐了下來,和同班的兩個女生融洽地一起喝著果汁。
「別客氣嘛,阿櫻。一起過來坐呀?雖然地方小了一點。」
「別說了,田邊同學!什麽地方小啊!!」
「對了阿櫻,我們都聽說了喲。」
「咦?聽說什麽?」
我當場嚇了一跳,把臉轉向媽媽。
「你平常在學校裏的事情呀,阿櫻都已經到這個年紀了呢……」
「媽?你為什麽捧著臉頰一臉難為情的樣子?這和年紀根本沒關係!雖然不知道田邊同學和南同學跟你說了什麽,但是不行的,那兩個人的情報都是錯誤的!」
總覺得如惡夢般的現實,正隨著賞櫻在進行當中!?
「總之我在聖格爾尼卡學園,是一個品性端正──」
「對了!阿櫻你剛才不是正要說什麽嗎?」
像是有意打斷我的拚死辯解似的,南同學所拋出來的這句話正好命中了我的心。
「咦?啊,對哦!」
讓我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我把喝醉酒倒頭呼呼大睡的殘斯一腳踹開,走進野餐墊坐下來,加強語氣開口說道:
「你們大家聽我說!?剛才在那邊──」
★
我把遇到小春以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大家。
從走失的她認為我是個值得信賴的大哥哥,直到她在櫻花樹下突然消失為止。
「阿櫻說的話,似乎太誇張了一點……你說她叫小春嗎?是個什麽樣的女孩呢?」
如此向我詢問的人是南同學。
「咦?啊啊、這個,對了!剛才在堤防上交錯而過的時候,她也在呀?就是我和朵庫蘿手上牽著的那個女孩子,就是她……」
「咦……?」
聽到我的說明之後,南同學和坐在她身邊的田邊同學都對我投以納悶的眼神。
「什麽?你們不記得了嗎?就是一個穿著白底紅花的和服,係著黑色腰帶,感覺有點像洋娃娃的女孩子呀!」
然而,兩個同班的女生反應卻是互相看著對方交換視線。
「呃、剛才交錯而過的時候,就隻有阿櫻和朵庫蘿兩個人而已啊……?」
南同學一臉詫異地反駁道。
「等、等一下,你為什麽要說謊?她明明就在呀!那個小女孩……」
「我說啊,要是阿櫻真的跟那樣的女孩子在一起的話……」
田邊同學對著「嗯、嗯」點頭的我告誡似地接著說下去:
「我們一定會想保護那個女孩子的。」
「噶!?……這、這倒也是!你們兩人絕對會邊說著:『阿櫻果然是這種人!』邊把我拉開的!!雖然不願承認但我不得不同意!咦、可是等一下?你、你的意思是──」
「她是你幻想出來的女孩子喲。(田邊同學)」
「才不是呢!!那個女孩子絕不是我的白日夢!對吧,朵庫蘿!!」
「啊,什麽?」
正在吃五目飯的天使回過頭來。
「你也說說話嘛,告訴她們小春的事情,因為我們三個人一直在一起不是嗎?朵庫蘿也牽過她的手呢!?」
「好,我知道了,阿櫻真的見過那個女孩子喲。就是這樣吧,朵庫蘿?(南同學)」
「等一下,南同學!你這麽說的意思,不就等於認定我說的全都是謊話!好像我在強迫你們附和似的!」
「這種時候,絕對不可以否定阿櫻說的話喲。(田邊同學)」
「嗯!(朵庫蘿)」
「不是那樣的!我跟朵庫蘿真的見過她呀!朵庫蘿你怎麽想都沒想就『嗯』了呢!!你快想想!?我們還跟小春一起吃章魚燒呢!啊啊……為什麽大家都微笑著聽我說話,而且還是一臉平靜的笑容頻頻點頭附和!為什麽我越是主張大家就越不相信我呢?是因為我隻有十四歲嗎!?」
「阿櫻,有什麽煩惱不妨說出來商量一下……?(爸爸)」
「連爸爸都這樣!?我、我說的都是真的,小春她明明就存在啊!這是什麽跟什麽啊!?」
那個走失的女孩絕對不是我憑空幻想出來的,她的的確確是存在的。
事到如今,不管用什麽手段,我一定要想辦法讓朵庫蘿或莎芭多這兩個天使的其中一個來為我作證,證實小春的存在……咦?兩個天使……?
「阿櫻。」
莎庫蘿默默地把一個盛有五目飯和炸雞塊的盤子,遞給孤立無援的我。
「我相信,阿櫻一定真的見過那個叫小春的女孩。」
宛如春風般的微笑。啊啊,我現在真想投進莎庫蘿的懷裏哭泣。
「可是大家都不相信我……」
我壓抑住那股衝動接過盤子,莎庫蘿則以溫柔但確信的右眼望著我。
「天使可以看見『思念的影像』,也就是所謂幽靈之類的東西。」
記憶複蘇。
「對,我記得朵庫蘿在夏令營的時候也看到過奇怪的東西,而且還常常盯著房間的角落看,然後突然衝出屋外!」
「沒錯!不過在極少數的情況下,人類也能察覺到那種東西的存在。因為阿櫻是個善良的人,所以,我猜想那個女孩子一定是想和你做朋友,才會過去跟你說話的吧。」
「咦、啊、是……是這樣、嗎……」
「嗯,阿櫻這個人,做人倒是挺不錯呢。」
「南同學……」
南同學拐彎抹角卻充滿關懷的這句話,讓我有種患難見真情的感受。
「肯定是打算好好利用一番呢。(田邊同學)」
「天哪,田邊同學,在我爸、媽麵前你怎麽還說得出這種話來??表裏如一是很了不起沒錯,但你實在是太誇張了!」
就在此時,一個假設突然湧現。
在一棵像是枯萎一樣的老樹下消失不見的迷路女孩,以及緊接著滿樹盛開的櫻花──
「難道說……」
──小春是棲宿在那棵老樹上的……
「啊啊!我的魔杖!!」
天使少女的一聲大叫,把我即將得到解答的聯想給吹跑了。
「到底在哪兒呢??沒有那支魔杖的話,我就……!」
看見天使少女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並且以乞求著什麽般的眼神望著我。
「咦,就算沒有那支魔杖,對你也不會有什麽太大差別……不是的!!那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對吧!?它對朵庫蘿而言就像是伊斯卡利伯那麽重要!啊,會不會是吃章魚燒的時候,把它放在櫻花樹下忘了帶走??」
「啊啊,沒錯!」
天使坐立不安地跪著蹭到我身邊來。
「沒辦法,去把它拿回來吧。」
「嗯!」
我再一次穿上才剛脫下還留有餘溫的運動鞋。
然後我一麵幫朵庫蘿綁
鞋帶一麵在心裏想著:再次到那棵大櫻花樹下時,該對那個「迷路的小女孩」說些什麽好呢?
「明年也會來玩喔」或是「下次多玩一會兒喲」等等,我想到許許多多類似這樣的話。
★
我的名字是草壁櫻。
這個有點可愛又有點女孩子氣的名字,對於一個剛開始懂事的男孩子來說,簡直就是每次被叫到名字都想「啊─啊─啊─」地大叫一場的羞恥之事。
但是,我現在開始有點喜歡這個名字了。
因為現在,我擁有一段和那個和服小女孩棲宿的櫻樹有關,非常不可思議的回憶──
你和我的
露露提耶星座占卜★2
這個月你的運勢如何?
7/23~8/22
獅子座的你(朵庫蘿)
本世紀運勢最佳的就是你了。一切都將心想事成,不管做任何事,結果都是ok的。狠狠地對你最喜歡的那個人展開攻擊吧!唯有流出來的液體才能讓你變強喲。
幸運物:鋼鐵球棒和浴袍,一手端著葡萄酒杯坐在搖椅上,膝上放置波斯貓。
8/23~9/22
處女座的你(靜希)
和有點在意的那個人或許會急速拉近距離。突發事件就像是家常便飯,要運用笑容與機智才可順利化解。對方雖然比較晚熟一點,但你要好好領導。
幸運場所:放學後的教室,不過要在天黑之前回家。
9/23~10/23
天秤座的你(阿櫻)
意想不到的邂逅也許會讓你縮短壽命。但就算一直躲在棉被裏,該來的還是會來。在無處可逃的情況下,全盤接受的積極態度將可能是突破一切的關鍵。
幸運場所:更衣室,咬緊牙關踏出一步。
10/24~11/22
天蠍座的你(殘斯)
你那獨特的時尚感是其他人所無法模仿的。永遠記得貫徹自己的原則,獲得認同的日子一定會來臨。不過,在外麵行走時要小心警車。
幸運物:落跑用的直升機,隨身攜帶更有助於運氣的提升。
──────────────────
你和我的
露露提耶星座占卜★3
這個月你的運勢如何?
11/23~12/21
射手座的你(田邊同學)
你無心的一句話常常會不小心傷到別人。即使如此,你還是很受歡迎而終於圖像化了,今後可望在本書中繼續活躍下去。
幸運場所:國防總部
12/22~1/19
魔羯座的你(鬆永同學)
這個月也請繼續守護山上的和平。
幸運場所:日光(注:日本地名)
1/20~2/18
水瓶座的你(莎庫蘿)
逐漸成為眾人調停者的你,將會受到許多人的信賴。偶爾想想,自己的年齡其實比大家小很多,所以向那個人撒撒嬌也無妨。
幸運場所:膝蓋上
2/19~3/20
雙魚座的你(千繪裏)
和單戀的那個人急速變親密的機會來臨了。害羞的你這次務必要好好把握,如此一來危機也將變成順風狀態,試著把自己的感覺坦率地告訴對方。
幸運場所:圖書館,念書要在光線良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