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槐樹下幾個聒噪的弟子嚇了一跳,叫道:“李霖,你幹嘛要打人?”


    “他該打。”我擰氣眉毛。


    石碑上被人吐了一口痰,我拿衣服小心地擦拭著。


    苦讀精舍存在的時間很久了。是當初茅山派為了讓道門弟子有個更好的出路,才新建地的道門中的最高學府。這塊大石碑和精舍的時代一眼悠久,飽經風霜,但是始終屹立不倒。


    如今上麵掛著數百個名字。這些人都是精舍中的佼佼者,後來許多更是道門中的前輩高人。


    隨便拿一個出來,都是有道之士,這麽多人的名字掛在上麵。最顯眼,最深刻地就是石碑最上頭的那個名字,是洛風嘯。


    苦讀精舍的學製是五年,滿了五年後,必須離開。還有個法子,就是攢足一百個積分,證明自己本事到家了,也能夠提前離開。


    洛風嘯入學後,三個月就達到了這個要求,是道門中前無古人的壯舉。我還在上麵找到了我爺爺的名字,在第三行,也是很靠前的位置,他旁邊還寫著趙婉的名字。


    被我打的那個弟子爬起來,叫罵道:“洛風嘯是道門的叛逆,我難道說錯了嗎?就該衝他吐痰。”


    我氣得眼睛發紅,“你敢胡說八道。”


    “我沒胡說,他當年叛出道門,一夜就殺掉了上百位道門精英,雙手染滿了同輩的鮮血,他就是個屠夫,劊子手。”看他說的振振有辭,難不成是真的?我愣了下。


    計瞳跑過來,生氣斥責道:“這事自有公論,道門的前輩都默認了,你就是個無名小輩,連仰望他的資格都沒有。”


    這人紅著臉,暴躁叫道:“他要是有說的那麽厲害,茅山派怎麽會被他整的死光光了,還是他無能,呸,道門最傑出的人物應該是龍門魁首,他才是真正的高人。”


    我把拳頭捏的緊緊地,這廝衝我叫道:“你來呀,苦讀精舍禁止私下動手,你要是敢打我,難道洛風嘯還敢來嗎?他肯定找個地方當著縮頭烏龜,呸,他就是個,哎呦。”


    計瞳急忙來拉我,“李霖,你別衝動。”


    我嘿嘿冷笑了,說道:“洛風嘯是我哥,你罵他就是罵我。”


    他愣了下,我就衝過去,一拳砸中他的麵門,眼淚鼻血都飛了出來。我把他摁在地上,一頓胖揍。旁邊幾個人想要來勸架,還有幾個不懷好意地,拿著符紙擠過來。


    我昂起腦袋,運起攝魂術,凶狠地環視一圈。幾個人被我看的麵色發白,不敢在說廢話了。


    “以後誰要是敢罵我哥,我聽到一次揍一次,打死為止。”


    蚩生院的執法衛士匆匆忙忙地趕來,那廝爬起來,哭喪道:“快,抓了李霖,他動手打人啊,這明顯是破壞了規矩。”


    好幾個人出來指證我,計瞳替我分辨了幾句,執法衛士冷笑道:“規矩就是規矩,誰都要遵守。那個衝著石碑吐痰地,你也別想跑,一起跟我走吧。”


    執法衛士拿鐵鏈把他鎖了,沒有捆我,惹得他大叫不公平。


    “叫喚啥?他是精英弟子,法術本領都比你大。你要是精英弟子,我也不捆你。”


    這次來到蚩生院,可沒有上次的好待遇了,直接被押到地牢裏,說是要讓我們冷靜幾天,好好靜思反省。苦讀精舍的都刑來了,弟子犯事,他也脫不了幹係。


    “李霖,毆打同門是你的錯。那個你,你跟我走。”


    都刑把那廝領走了,把我扔進了地牢。知道他是惡心我,我心裏還是覺得不舒坦。凡事先有因才有果,就算我打人了,那廝的罪行也不該比我輕。


    地牢裏黑乎乎地,散發著惡臭味,這裏有些像古代的牢房,我被單獨關押在一個空著地牢房裏頭。


    隔壁有個人叫道:“嘿,新來地,你受到重點照顧啊?”


    我想找個幹淨地方坐下,發現到處都是髒的。我把外套墊在屁股底下,說道:“跟我說說唄。”


    那人生出肮髒的手,指著我的胸口,我摸出兩塊桂花糕。這是早晨計瞳帶來的點心,我還沒來得及吃。他匆忙搶過去,狼吞虎咽起來,最後連指甲縫裏的黑池都舔過去。


    “你在這兒帶上八年,天天吃著泔水,老鼠屎都是香的。”


    我看他蓬頭垢麵,隻有眼珠子還是亮晶晶地,他告訴我道,這個牢房空著許久了,每次進來的囚犯不出三天,必然是暴斃而亡,渾身鮮血都噴出來。


    “你看牆壁上是不是黑乎乎地,都是血沒擦幹淨。”


    “難道沒人管管?”


    “嘿,關在這兒的都是犯人,死就死了,誰會在意呢。倒是有個蚩生院的執事來查詢了下,他自願在這兒待了一晚,結果第二天就死掉了。嘿嘿,你小子是不是得罪人了?有人故意整你?”


    我被他說得心裏發毛,睜開天眼仔細看著。


    地牢裏死過很多人,怨氣深重,繚繞著一縷縷不祥的霧氣。倒是我待得這個牢房,顯得很幹淨,這就透著幾分詭異了。


    來吧,真要有什麽,也省得我無聊。


    我從懷裏拿出個黑色匕首,這是洛風嘯拿大蜥蜴的角給煉製的法器。他讓我找個清淨的地方,花幾天熟悉下,還有什麽地方比起蚩生院更清淨。


    畫皮鬼突然冒出來了,她是陰邪鬼物,最喜歡這種髒汙的環境。楚筱和唐月剛出來,又嫌惡地縮了回去。


    她轉來轉去,問道:“主人,我能不能出去轉轉。”


    我點點頭,她歡快地從牢房裏跑出去了。


    匕首很奇妙,我忙活到後半夜才熟悉了,也有了睡意,就靠著牆壁想要打個盹兒。唧唧,有個老鼠突然從旁邊竄出來,跑到了我的腳下,撲哧,它一下子炸開了,鮮血濺滿一地。


    看著血液四下流淌,我心裏大叫不妙。


    這個地牢年代久遠,一看就知道死過很多人,鬼氣很重。牢獄裏的鬼大多是怨鬼和冤魂,這種鬼喜歡抱群,戕害無辜的人,把他們侵染害死,然後變成自己的同伴。


    黑暗中有人發出冷笑,說道:“李霖,死吧。”


    是個女人的聲音。


    我腦子裏一個激靈,喝道:“你是田汝華!”


    “李霖,你倒是命大,幾次都沒能弄死你。這個牢獄裏冤魂無數,你慢慢受用吧。”


    我還想問她林鷺的事情,她的聲音已經沒有了。我跑過去,抓著欄杆往外看。滴答滴答,有水掉在我頭上,我身後一摸,全是腥臭的汙血。


    我抬起頭,就看到天花板上趴著個斷頭鬼,脖腔往下滴血。


    他嗷的一聲,撲下來咬我。我揪著他,重重往地上一摔,他爬起來,還要咬我的腳踝。我抬起腳,踢中他的腦袋。這惡鬼發出慘叫,變成一縷黑霧。


    我張開嘴,直接把黑霧給吞吃了。


    啾啾,外麵跑來了兩個冤魂,眼珠子通紅,貪婪地朝我撲來。我進來時,執法衛士還想把我的東西給拿走,被我瞪了一眼,就不敢囉嗦了。


    我抽出道法尺,橫掃出去。


    兩個惡鬼腦袋被我砸中,像是被打裂的西瓜,迸濺出黑黑白白的糊狀物。


    不過幾分鍾,我就打殺了七八個惡鬼,黑血濺滿一地。


    歌聲?突然一陣幽怨的聲音鑽進我耳朵,讓人忍不住側耳傾聽。我看到牆角多了個白衣女鬼,長得哀怨楚楚,她一唱歌,我的身體就像是僵硬了。


    桀桀,牆壁裏走出個青眼厲鬼,他奇怪道:“隻有鬼吃活人,怎麽人還能吃鬼?讓我挖開你的肚皮,看看裏麵長什麽模樣?”


    他來到我跟前,我突然衝他一笑,動了下手。


    他驚訝叫道:“你怎麽還能動。”


    我拿出一道鎮鬼符,啪地貼到青眼厲鬼額頭上,他立馬就不能動了。黑暗中又跑出好些個惡鬼,猙獰的瞪著我,我冷笑起來,厲聲道:“我跟你無冤無仇,待幾天就走,誰要是不長眼,敢來惹我,我就滅了他。”


    惡鬼猶豫了,但是還不肯走。


    牢獄是個邪門的地方,活人來了,也要衰個幾天,更別說這些惡鬼長期被怨氣侵蝕,腦袋早就變得混沌,對血食的誘惑甚至壓過了畏懼,好幾個惡鬼朝我撲來。


    我丟出一張符紙,嘴裏念咒,騰起一道洶湧火光。


    火光把這些惡鬼吞進去,燒的更旺,轉眼就化為青眼,徹底消亡了。


    這下子震懾住了惡鬼,他們躲進了黑暗裏,但是沒有離開,還在窺視著牢房。我拍拍青眼厲鬼的臉,“說吧,這個牢房有什麽古怪,為什麽住進來的人都會死?”


    這廝倒是硬氣,梗起脖子,叫道:“我不知道,你別想套我的話。”


    我嘻嘻笑道:“你可是難得的青眼,我不會殺你,要不然我殺了他吧。”


    牆角的女鬼看他被抓了,竟然不跑,反而衝我襲來,我拿起鎮鬼銅鈴,直接把她給收了。這下青眼厲鬼急了,叫道:“男子漢大丈夫,你衝著我來,不準傷害女人。”


    我冷笑起來,道:“你自己偷襲在前,算什麽男子漢。你要是不說,我可要拿那個女鬼下手了。”


    青眼厲鬼憋紅了臉,眼珠子一擰,居然跟我杠上了。


    我心情本來就不好,忍不住冷笑起來。留下你,不過是看你級別高,也許知道一些事情。你不說,那我留著你幹嗎?


    我直接念起了滅神咒,遠處跑來個惡鬼,眼珠子發白,急匆匆叫道:“別動手,手下留情,你有話就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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