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本該召開勝利慶典的綾川家,如今充斥著前所未有的沉重氣息。


    在這陣沉默中,鈴莉靠在我的肩頭上打盹,由枝姊則擅自拿起我們買回來的汽水猛灌。這兩人倒還沒什麽問題。


    “…………”


    有問題的是坐在我對麵死命盯著我的——表妹。


    操場的善後工作完成後,由枝姊笑著威脅我‘可否解釋一下事情的原委呢?’我們就在由枝姊的陪同下,於半小時前回到了家裏。


    這段時間我要處理身上的傷勢,還要四處打電話聯絡各項事宜,好不容易有時間坐上沙發喘口氣,緊接而來的卻是皋月的殺人視線。


    “那個……鈴莉快要睡著了,我也可以去睡了嗎?”


    “…………!”


    超恐怖的啦!不要一言不發地瞪我啊!由枝姊,有什麽想問的就快點問,求求你幫忙打破這種沉重的空氣啊!


    “…………啊、是貓爪。”


    “咦!?”


    竟然創造了拷問器具!?皋月怒了!?呐、皋月真的怒了啊!?


    皋月撿起掉在地毯上的貓爪,往手掌上拍了好幾下,嘴角浮現一道淡淡的笑容。


    “你該不會要把那個用在我身上吧……”


    “…………嗬嗬。”


    “你開玩笑吧!?拜托你告訴我這是在開玩笑!”


    “您真愛開玩笑。”


    “你這句話的意思跟我講的完全不一樣啊!!”


    “嗚啾……小向、你好吵……”


    說話不清不楚的鈴莉,以完全沒使勁的手指捏我的臉頰。


    鈴莉可愛的模樣緩和了皋月的怒意,她的表情一下子放鬆了不少。


    “唔……”


    皋月又瞪了我一眼。她的眼神好像在說,人、人家還沒有原諒你喔。


    唉、如果她真的是這種典型的傲嬌妹妹,不知道會有多可愛。各位想想,我說的是有嬌的妹妹喔?不是那種會揮舞拷問器具的妹妹喔?


    “……好啦,我說就是了。”


    “就是嘛,哥哥一開始乖乖就範不就得了嗎?害我眼睛好幹。”


    “那你就不要瞪我啊!”


    死小孩還刻意點眼藥水給我看。


    “哥哥,你是《族長》嗎?”


    “對啦,我就是《族長》啦——瞞著你真是不好意思啊——”


    “惱羞成怒就算了,還自暴自棄啊……”


    反正怎樣都無所謂了啦。


    “七年前的事情,我跟你說過了吧?”


    “……咦、是。”


    皋月沒想到我會提起這件事,她有些意外地點點頭。


    “我在那時候失去了雙親和鈴莉的記憶。那失去了該怎麽辦呢?……沒錯,當然是要討回來啊。”


    “…………”


    “因此我當上了《禦園》的《族長》,成為管理多數異能者、滲透社會內部的《禦園》一族的首領。我利用《族長》的所有權限,試圖查出恢複鈴莉記憶的方法,以及那起事故發生的原[k。”


    “那麽……”


    皋月想問我是否有查出真相,卻欲言又止。真是個溫柔的孩子。


    “不、查不到,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其實,我查出了一點端倪。


    那次的事件並非事故,是有心人要襲擊原本會出現在那裏的某位少女。不巧的是和那位少女同年紀的鈴莉,被凶手誤認為下手目標。


    不過,現在沒必要告訴皋月這件事。聰明的皋月絕對會察覺不該發現的事實,進而產生自責的念頭。


    “沒多久,鈴莉又變得和以前一樣,隻是少了幾年的記憶而已。她保持著原有的性格、感情、乃至所有的一切,開始長大成人。”


    這簡直稱得上真正的奇跡。


    起初鈴莉連我是誰都不認得。一個月後,她又像事故發生前一樣整天黏著我了


    “所以我在那個時候中止了搜查行動。比起過去,當下更為重要。可是《族長》始終是一族之長,不是這麽簡單能拋棄的職責……況且就各方麵來說也挺方便的。”


    “說得也是……”


    皋月接受了這個答覆。這時候,等我們告一段落的由枝姊開口問道。


    “那麽日向,這次換我的疑問了。…………你說她是本家人,這是怎麽一回事?”


    “嗯、沒錯沒錯,她是本家人。”


    “你、你先等一下,把事情解釋清楚啊!?”


    看我輕描淡寫地做出回答,由枝姊連忙逼問我。


    “本家的血脈隻有你的祖母、父親、還有你而已。皋月她是你的表妹耶!?”


    “咦……?”


    這個疑惑的聲音,出自皋月的口中。


    “請先……等一下。這是什麽意思……?皋月的母親不是本家……”


    ————啊啊、終於要提起這個話題了。


    我隱藏著內心如釋重負的感覺,笑著回答皋月。


    “請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好嗎?皋月——你還願意當我們的妹妹嗎?”


    我把話鋒一轉,皋月有些摸不著頭緒,她眯起眼睛凝視著我和我肩頭上的鈴莉。


    “願意。為了保護我而滿身瘡痍的哥哥,和努力想出解決辦法的姊姊,你們是我自豪的親人。”


    “這樣啊。”


    那我也不能違背約定了。我當初說過,倘若事後她還願意當我們的妹妹,我就要把秘密告訴她。


    “先回到原本的話題吧。的確,本家血脈是我父親這邊的家係。皋月,我記得你說過你沒有父親,隻知道他的名字叫義貴對吧?”


    “呃、是這樣沒錯……咦、難、難道是這樣子嗎……!”


    啊啊、皋月果然馬上就注意到了。情況固然早已不言而喻,但能這麽快察覺,她的頭腦真的很聰明。


    “我的父親——也叫義貴。”


    而且。


    “他也是你的父親。”


    “…………怎、怎麽……會這樣……”


    皋月好像脫力似的,整個人癱在沙發上,我盡可能以平淡的語氣轉達事實。


    “打從一開始聽到你的異能,我就感到懷疑了。你的異能實在太符合本家的‘萬能’特性了。”


    這是最初的疑念。


    “後來你承認自己是本家人,還使出了本家異能特有的‘定義’和‘確認’。”


    “因此……哥哥就確信皋月是真正的本家人了。”


    “就是這樣。另外,當我知道把你送來我們家的人是我奶奶後……我確認了一下。”


    確認的結果,印證了我之前的假設。


    “原來你要我調查的那件事,是這麽一回事啊……”


    “抱歉,這件事我沒辦法說出來,辛苦你了。”


    “你、你要是真的這麽想,就請你別再動用族長權限,規定《禦園》的女職員都要穿黑色絲襪好嗎?連年少組的女孩都要穿哥德蘿莉服,你口味也太重了吧。”


    “呼咦?那不是由枝姊的嗜好嗎?由枝姊不是喜歡黑色的?”


    “這怎麽可能呢,鈴莉。誰會想在悶熱的夏天穿黑色絲襪啊。”


    由枝姊!?你也不能因為討厭沉重的氣氛,就用這種方式轉移話題啊!?


    ……算了啦,反正鈴莉上鉤,我也附和就是了。


    “這樣鈴莉的置裝費就有著落啦。啊、你該不會以為我看到你穿黑絲襪會興奮吧?不可能啦、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好,錄音成功。明天我就


    把這份錄音檔交給經理,你就好好期待月底的半期大型例行會議吧,我們會逼你把以前盜領的全部吐出來。”


    “對不起我錯了!哥德蘿莉服超貴的!好的黑絲襪和褲襪也很貴啊!”


    “這個《族長》立場也太弱了吧……不對、這種事情無所謂啦!哥哥的變態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


    由枝姊,求你不要用這種同情的眼神看我。我會有感覺——才怪咧!哼!


    就在我即將體會到m的快感時,皋月用力拍桌喊道。


    “這麽說來,皋月和哥哥——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囉!?”


    “就是這樣啦。看來我們的老爸是個姊妹通吃的優秀人才呢,還兩個都中標了。”


    “嗚……仔細想想確實是這樣。因為皋月和哥哥的母親是姊妹,皋月還以為哥哥隻是表哥呢。”


    皋月在沙發上縮成一團,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平時態度瀟灑的皋月好像也很難接受這個事實,我當初知道真相後也苦惱了很久,也難怪她會有這種反應啦——


    “表妹、擁有異能、雙馬尾——現在又是同父異母的妹妹、本家的直係親屬!?皋月的屬性也太多樣了!!”


    “““重點錯了吧!?”””


    她煩惱的是這種問題啊!?


    喝著汽水的由枝姊和睡眼惺忪的鈴莉也立刻轉過頭來大聲吐槽。


    “咦?咦?各位何必這麽驚訝呢?屬性是很重要的吧?”


    “是沒錯啦……”


    “呃……這也太……”


    我和難得露出困擾表情的鈴莉一同苦笑,我決定再把一件秘密告訴皋月。


    “你的異能叫‘萬物創造’對吧?”


    “是、是的。”


    “我和奶奶確認過後,果然沒有錯。”


    “呃、呃呃……你指的是?”


    皋月困惑的表情讓我確信自己的惡作劇成功了。


    “那個異能本來的念法是‘萬物創造(omnia creatio)’。由於這個稱呼方式會立刻暴露本家人的身份,因此本家人都會改變原來的念法來避人耳目。”


    “原來是這樣啊。……嗯?omnia……?咦?這不就是……”


    沒錯。


    “我的異能‘0mnia useris’,用日文念就是——‘萬物的支配者’。”


    創造和支配者。


    奶奶事先就知道我們的關係和異能,還付予了我們這個相對的名字。


    皋月終於理解這件事所代表的意義,她先是驚訝得目瞪口呆,然後開口向我確認。


    “這麽說來……當皋月說出自己的異能名稱時,哥哥就已經……?”


    “嗯,我就猜想你可能是我的妹妹。但在缺乏證據的情況下,我也沒打算說出口。”


    “哪有這樣的啦!?哥哥你應該更早告訴皋月啊!!這樣皋月也不會受這麽大的打擊了啊————!!”


    “別生氣嘛,開個小玩笑罷了。”


    “啊哈,小向很喜歡惡作劇嘛。”


    “惡作劇也該有個限度吧!”


    皋月氣得大喊吃不消,我看了莞爾一笑。剛才我打電話向奶奶報告事件落幕時,奶奶要我轉達皋月一件事。


    “奶奶要我告訴你,她說‘過去我們無法公開你的存在,給你造成了許多麻煩。你可以選擇留在哥哥身邊,要是不想待下去……歡迎你隨時過來。以前給你添了這麽多麻煩,我會好好補償你的。’你說呢?”


    聽我這麽一問,原本生氣的皋月一臉意外地看著我說。


    “嗬、哥哥真是的,皋月說過很多次了,皋月想要待在這裏。”


    “太好了~!”


    皋月一說完,鈴莉輕輕跳起來撲向皋月。


    “小月以後也要待在這裏當我們的妹妹喔。”


    “確實,如果姊姊和哥哥結婚,皋月就會成為義理的妹妹。就算二位沒結婚,哥哥也是真正的哥哥…………皋月才剛覺得哥哥有點帥,怎麽就搞出這種名堂啊?皋月被詛咒了是嗎?”


    “怎麽,你不喜歡嗎?”


    我對皋月不滿的歎息提出抗議,由枝姊拍拍我的肩膀說。


    “你也稍微體諒人家一下,她現在內心很糾結啦。啊啊、就這點來說,我這個當表姊的就比較有利呢。”


    ………………………………咦、是這麽回事嗎?


    不對。不可能不可能,皋月不會有這種想法的。她很清楚我和鈴莉的關係,每次看到我們打情罵俏還會投以冰冷的視線啊,更何況……她是個溫柔的好孩子,怎麽可能會有這種ntr的想法呢,對吧。


    話說回來——


    “萬一真的是這樣,已經被我甩的由枝姊才是最沒希望的吧。”


    “你在說什麽啊。先不說甩不甩的問題,我和你之間的婚約還沒解除呢——啊、這件事還不能告訴你喔。”


    “…………啥?”


    咦、這是怎樣?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我先說,年長的不在我的守備範圍喔……呃、由枝姊看起來是很年輕啦。”


    “嘖、死蘿莉控,在家窩藏幼女。”


    “我才不是蘿莉控!鈴莉隻是看起來很幼齒,我們的生日隻差一天耶!?幾乎是雙胞胎好不好!”


    “呃、這樣也挺罪孽深重的喔,哥哥。”


    “啊哈,不過我們不是雙胞胎喔。我們是戀人,而且很快就會成為夫妻了。我絕不會把小向讓給小月的。”


    鈴莉開心地從沙發上跳到我身旁,她還故意對坐在我們麵前的表妹兼妹妹——亦即決定留在我們家的同居人放閃光。


    “辛苦你囉,小向。我最喜歡你了~”


    鈴莉的嘴唇輕輕吻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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