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子？
我到底哪裏做錯了？
我到底做錯什麽了？
我拚命地思考，卻始終找不到原因。
「…………大約四百，已知的全是攻擊型的異能者。」
日向大人陸續接獲的報告，讓慌亂不已的我看清了殘酷的現實。
這一定是我愚蠢的作為，導致事態惡化的結果。
一開始——沒錯，一開始是很順利的。
皐月小姐的態度略有改善，我也聽到了她真正的心聲。
另外，稍早看到其他職員異口同聲的謝罪，我還竊喜自己的期望終於如願以償。
然而，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子——。
「……對不起。」
現在明明是夏天，本部裏還有恒溫的空調設備，我卻像得了重感冒一樣寒冷。
「……對不起對不起。」
當初日向大人阻止第八戰化部隊後，一切本該就此結束的。
我原以為那種曖昧的情報，隻會引來好鬥的小角色自尋死路，無法驚動有名的組織進行大規模的行動。
事實也的確如此，不過——我卻誤算了對方的覺悟。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要是早點對日向大人坦白，也許事情不會發展成這樣。
為什麽我沒承認呢？是時機不對嗎？錯了，我要是有這個意願，隨時都有機會說的。
可是直到現在——事情都惡化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是沒有說出口。每次我都無法鼓起勇氣坦白。
我好怕被日向大人討厭。
是他帶我走出那個寂寞空虛的家，來到這個忙碌熱鬧的本部。我真的好喜歡他，我不想被他討厭。
我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壞事，即便出發點是為了日向大人著想。
我的胸口疼痛難當，我用力抱住自己寒冷的身體。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要是我這種笨孩子沒有自做聰明……。
日向大人這一戰也會旗開得勝吧。
不過，戰鬥的過程中會有多少人傷亡？那些不安的職員又該如何是好？
況且——日向大人也可能會受傷，而這一切都是我害的。
「……都是、我的錯……」
全部全部、都是我的錯——。
「隱蔽班班長，你有什麽好主意嗎？」
我的耳邊傳來日向大人溫柔的聲音。
日向大人相信我，他付予我隱蔽班班長的頭銜，還給了我一個新的家。溫柔的日向大人正在呼喚我。
「詞香……？」
可是，現在他那溫柔的聲音——對我來說好痛苦。
日向大人，我沒有資格接受你的溫柔，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嗚喔！？」
日向大人發出了驚訝的聲音，之後我什麽也聽不到了。
我發動遮蔽一切事物的結界異能『封閉的小房間』。
平時我這個壞孩子會自欺欺人，將某些感情封閉在內心的小房間裏。想必那些被封閉的情感，是良心之類的東西吧。
因此，這一次——我把不學好的自己關進了小房間裏。
我在自己的歎息和哭泣聲中不斷地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全部都是我的錯……」
希望我這個壞孩子，能永遠從這個世上消失。
◆ ◆ ◆ ◆
「嗚喔！？」
在我觸摸到詞香的肩膀前，一道堅硬的屏障彈開我的手掌。
那是一道肉眼無法辨識、卻又伸手可及的完美遮蔽結界·封閉的小房間。
「詞香？」
封閉的小房間連震動和聲音都能遮蔽。
我知道詞香聽不到我說話，但我還是不得不呼喚她的名字。
因為可以遮蔽一切事物的透明小房間——是一種連空氣也能阻隔的危險異能。
詞香抬起雙腳，抱住自己的膝蓋蹲坐在結界裏。由於事出突然，鈴莉和皐月她們一時都反應不過來。
縮成一團的詞香，待在比自己大兩圈的封閉小房間裏。體格嬌小的詞香雖然氧氣消耗量不大，但照這樣下去她很快會缺氧。況且她在裏麵哭泣歎息，氧氣會消耗得更加迅速。
——不對，她是主動把自己關起來的。她不可能沒有考量到缺氧的可能性——不如說，她是故意要讓自己缺氧的。
仔細一看，詞香一直在裏麵自言自語。
我聽不到她在說什麽，想必是從剛才一刻也沒停過的謝罪吧。
我知道她為什麽要謝罪，又為什麽會這麽痛苦……然而這些都不是當務之急。
再不想辦法解決，詞香很快就會——。
「皐月。」
「是、是。」
我開口叫喚皐月，她立刻從詞香對麵跑了過來。
我看著她困惑的眼神淡淡說道。
「創造刀劍。」
「咦……？」
「我要刀劍。什麽刀劍都無所謂，給我小刀或柴刀也沒關係！」
「知、知道了！」
皐月話音方落，半空中憑空出現一把細長的西洋劍。劍身不大不小剛剛好，拿起來非常稱手。
我在半空中抓住劍柄，即刻施展萬物支配者的異能。
「哥、哥哥，你打算怎麽做！？詞香的封閉小房間不是不怕任何攻擊嗎！？」
「的確是這樣沒錯，封閉的小房間一般來說是無法破壞的。」
異能這種東西無法經過努力和練習，來超越天生既定的強度限製。反過來說，不需要經過努力，也能確實發揮既定的能力。
不過。
「你忘了嗎，皐月？我們是支配萬能之力的本家人喔？」
我將劍的機能定義為『切斷』，發揮這種武器原本的作用。這是我最常施展的萬物支配者的功能。
「本家是所有《血樹》的根幹，同一血族的異能者則是枝葉。從根幹分化出去的枝葉，豈有強過根幹的道理……！」
我瞄準封閉的小房間——用力揮出一劍。
「咦……！？」
我也不理會皐月驚訝的反應，徑自確認這一劍的手感。
同樣是異能，本家的異能和一般異能不同。本家的異能是一種可由使用者自行定義機能的特殊能力。這種包含世間法則和根源的能力，一般異能是無法抗衡的。
所以正確使用的話，足以斬斷最強的鐵壁和擋下最強的武器。
如我所料，我的劍砍斷了能遮蔽一切的封閉小房間。這一記斬擊成功了，劍刃直接畫過結界，沒有被結界彈開就是最好的證明。
異能既定的限製被破——封閉的小房間無法維持立方體的形狀，能力也會隨之消失。
不過，當我拉回劍尖時，透明的屏障仍然存在。
不對……。
「……變小了？」
我發揮了西洋劍的最高性能，目前我也具備一流劍客的知覺。透過劍身傳來的觸感，我感受到了些微的差異。
「被我斬斷的瞬間，又從內部施展結界是嗎？」
詞香更用力抱住自己的膝蓋，整張臉幾乎埋進頭發和膝蓋之中。
老實說，她想把自己關起來我也不介意。
問題是。
「小向。」
鈴莉一臉泫然欲泣地拉住我的衣服。
而且，我在七年前失去了鈴莉的記憶和雙親後，非常了解獨自忍受孤獨的痛苦。
「真受不了，你不是才交到新朋友嗎？」
詞香，你要是不肯醒悟——
「——我就砍到你無法施展封閉的小房間為止！」
詞香的異能可改變大小，但改變的單位是以公分計算的。另外在異能發動時，位於空間界線上的物體或人物可出入封閉的小房間，直到異能完整發動為止。
（插圖）
換言之，如果詞香向外擴張異能，會連我一同關起來。所以她隻好不斷向內縮小異能發動範圍，發動的範圍也無法比她的身體更小。
我持續揮劍連斬——途中，詞香的發動速度快過我的利劍，我的劍也砍到斷了。
「皐月！」
「是、是！」
皐月馬上在半空中創造新的劍。
詞香既不移動也不攻擊，她的異能撐不了多久的。比起對付消失的異能，這種挑戰未免太簡單了。
每揮一劍，我就往前幾公分。每踏出幾公分，我就再揮一劍。
四十七劍後，詞香的異能毀了我五把劍。不愧是我欽點的隱蔽班班長和心腹。
封閉的小房間已經縮得像棺木般狹窄了。
一旦我的劍技稍微偏頗，很可能傷到裏麵的詞香，
結界空間狹窄到裏麵的人隨時會缺氧。
「詞香，我這個人基本上隻要有鈴莉就夠了。我們的幸福才是我的第一要務，我也懶得管別人怎樣。不過——」
我知道她聽不到——正因為她聽不到，我才要說出來。
「不過——我實在不忍心看著自己以前帶出來的女孩，關在這種地方哭泣。」
語畢，我揮下手中的利劍。
這一劍精準揮向詞香抱住膝蓋的手臂前方。我趁著詞香重新施展封閉的小房間前，上去抱住她嬌小的身體。
「笨蛋，你怎麽可能贏過二個萬能的本家人呢。」
「……對、不起。對不起、日向大人……」
在我懷裏的詞香泣不成聲地道歉，和自我封閉之前一樣。
她每次道歉，都會在語尾悄悄加一句『都是我的錯』，這就是她崩潰大哭的原因吧。至於她究竟犯了什麽錯……不是眼下該計較的問題。
也許有一天我非追究不可，但現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時候。
現在要先止住詞香的悲傷和淚水才行。
因此——我要消除詞香內心所有可能的不安，我滿懷自信地告訴這位怯懦的少女。
「放心吧。我們不會輸，也不會被擊敗的。」
「…………為、什麽……？」
詞香稍微抬起頭，用她深藍色的眼眸凝視著我。我直視她濕潤的雙眸，像平常一樣笑著回應她。
「喂喂、你在說什麽啊？你成為我的心腹四年了，總不會忘了吧？」
「…………？」
充斥悲哀和恐懼的雙眼，透露了幾許困惑和不解。
沒錯，詞香也是會表達自身情感的，她隻是不擅於用表情或聲音傳達而已。我也已經很習慣透過她的眼神和身上的氣息來判斷了。
我也如實回應她的疑問。
「這裏可是《禦園》，我們是最古老的異能者一族——這點程度的風雪，怎麽可能撼動幾千年的巨木？」
然後，我笑著指向自己。
「還有，你總是恭敬地稱呼我大人。那我問你，我是何等人物？」
「…………日向大人，是《禦園》的……《族長》。」
「沒錯，難得我親自指揮戰陣，另一位具備萬能之力的本家人也會一同出戰。還是你覺得——我說的話不值得信賴？」
「……！？沒、沒有這回事……」
詞香用力揮手否認，和服的袖口也跟著擺動。她的雙眼透露出更多慌張的神色，恐懼的情感也越來越淡了。
我抱住詞香安撫她的情緒，還在她耳邊溫柔地說道。
「所以你放心吧。沒什麽好怕的，我們絕不會輸。不論對方耍什麽小手段或陰謀詭計，這點也絕不會改變——就算對方知道我們的機密而士氣大振，也同樣沒有影響。」
「……嗚。」
詞香倒吸了一口氣。
可是，那並非出於怯懦或恐懼。而是跨越了心理障礙後，獲得某種醒悟的積極態度。
看她終於積極向前，我又一次說道。
「所以，我們一起思考能確實獲勝的辦法吧。我們有很多優秀的家人，一定能馬上想到好辦法的。」
接下來，輪到我們的家人開口了。
「嗯，我沒辦法像小向或小月一樣行動，不過我會加倍動腦的！」
「我是不擅長想辦法啦。不過日向都開口了，我也隻好幫忙想想辦法啦。」
「由枝姊好傲嬌喔……。皐月不太懂《禦園》的事情啦……但還是會略盡薄力的。」
「…………鈴莉、大人……皐月、大人。由枝姊…………日向、大人……！」
「啊、真是的，不要再哭了啦。」
詞香看著溫柔微笑的大家，最後那雙深藍色的眼眸又移回我身上。
看著她濕潤的眼睛，我悄悄在她耳邊說道。
「況且……不管你惹出了什麽麻煩、或發生了什麽事情，我也絕不會討厭你的。皐月不是說了嗎？我是蘿莉控嘛。」
「……日向……大人……」
詞香擦掉溢出眼角的淚水，用力撲進我的懷裏。找回赤子之心的詞香放聲大哭，不再像剛才一樣強忍著悲傷抽泣。
沒錯，想哭的話盡情哭個夠吧。
我已經有生涯的伴侶了，沒辦法永遠陪著你……不過，在我能力所及的範圍內，我會幫你拭去淚水和不安的。
過了幾分鍾後，不再哭泣的詞香放開我的身體，深深地低頭致歉。
「……讓您、見笑了……真是、不好意思。」
「不會啦，你那樣也很可愛喔。」
「……您滿意、就好……」
詞香的語氣顯得有些別扭，之後她也朝另外三人低頭致歉。
最後，我重新坐上一旁的沙發。詞香向皐月道歉完後，轉過頭來凝視著我——她用一種充滿覺悟的眼神說道。
「……日向大人。我有……一個提議。」
◇ ◇ ◇ ◇
『隱蔽班、配置完成——敬祝武運昌隆。』
「多謝。」
我輕鬆回應耳機裏傳來的報告後，回頭對其他人說。
「隱蔽班已開始進行周邊隱蔽作業，現在進行最後確認。」
今夜皓月當空，我們位於一個有許多空倉庫和小事務所的港口。
寂寥的港口一隅，滿是附近海岸飛來的白色砂粒。這個原本用來堆放木材的廣場上，一群整齊排列的黑衣人——《禦園》的處理班在原地嚴陣以待。
處理班的視線集中在我身上，我在鈴莉和皐月的陪伴下，趁著最終確認前向他們提出了一點忠告。
「我想你們應該明白……我是這次的指揮官，基本上別指望我能成為戰力喔？」
「「「這我們無法保證！」」」
「媽的，你們好樣的！小心我扣你們薪水啊！」
「「「！是我們失言了！」」」
「怎麽道歉的時候反而比較有精神啊……」
在現場的這些人，全都是《族長》直屬的處理班。別看他們這麽不正經，其實他們非常清楚我的立場——本來我是秘而不宣的存在，不應該站上火線指揮戰局……嗯，我相信他們都了解這點……才對。
《族長》是不該出現在台麵上的。皐月那一次是出於情勢所迫，伊瀨深雪對我們挑釁那一次，則是她直接指名要挑戰我。而這次——我想成全那個女孩的
心意。
當然，我的內心也十分不安……。
「——————也罷，事情結束後總會有辦法的。」
我用鈴莉也聽不到的音量自言自語，之後挺起身子正色道。
「隱蔽班和平常一樣負責後衛和支援工作。在前線的我們就專心殲滅敵軍，或是捕獲主犯伊瀨深雪即可。」
還有一點需要特別注意的。
「經過《禦園》的資料庫核對後，敵方的所有異能幾乎都查出來了。《異戰雪原》黨羽的異能如同報告所示，全是正統派的戰鬥異能……因此實力都很強悍。不過最麻煩的是，包含伊瀨深雪的某幾個人，資料庫裏沒有他們詳細的異能記錄。」
敵人的異能再怎麽強大，隻要事先掌握就能擬定對策。所以我才會催促部下盡快收集情報，而《禦園》長年來也透過各種機會掌握了豐富的資訊。
「目前還剩幾個人的異能沒查出來。可是你們應該很清楚，有些具備特殊異能的敵人，就算單槍匹馬也千萬大意不得。」
所謂的特殊異能，不光是我和皐月這種『萬能』的異能者，普通的異能者中也有這樣的對象。一般的異能缺乏多樣化功能，但異能這種東西變化多端，還能引起無法預測的奇跡。操縱火焰或風勢頂多是一小部分的異能罷了。
「《異戰雪原》勢必會利用特殊異能與我們拚死一戰，他們也有自己的矜持和理由。」
因此。
「所有人要好好愛惜自己的性命！我不準你們有人陣亡！」
「「「遵命！」」」
「很好，我對你們寄予厚望。另外——」
我環顧那些語氣鏗鏘有力的處理班，並且告訴他們。
「另外——讓那些小看《禦園》的蠢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了解！」」」
「作戰開始！」
我下達作戰指令，手表的指針也正好指向半夜三點，隊列整齊的處理班開始行動。
『複數熱源正朝我方逼近。』
就在耳機傳來戰情匯報的同一時間。
「——————你們說完了嗎？」
對方突如其來的招呼聲，打斷了我方的行動，所有人不得不停下來警戒四周。
「還真是老套的出場方式啊。」
「這種出場方式也不賴吧。」
正準備行動的處理班，聽到後方的倉庫屋頂上響起慵懶的聲音。
一位少女站在屋頂上。她留著一束咖啡色的馬尾，身穿t恤和牛仔褲的輕便裝扮。她笑著睥睨底下的處理班，一頭長發隨著夜風吹拂飄搖。
「況且……難得你們特地前來，我們總得給你們一些時間準備嘛。」
話一說完，周圍的建築物和道路紛紛冒出穿著都市迷彩服的男男女女。那些人的手上沒有攜帶槍械，身上卻有一種軍人的魄力——他們光是站在那裏就有極大的壓迫感。
散發強悍軍魂的《異戰雪原》部隊將我們團團包圍，情況非常不妙。可是，我還是笑著尋問屋頂上的那位少女。
「這是最後通牒，伊瀨深雪。你願不願意乖乖投降？現在我可以替你們出回程的機票錢喔？」
「廢話少說。我們要貫徹自己的信念，勇往直前。」
原來如此，打死不退是嗎？
「我懂了——」
那就沒辦法啦。
《禦園》也隻好奉陪到底了。
「——動手。」
「——行動。」
我們異口同聲地發號施令，雙方的部下也在同一時間交鋒。
可是——結果卻有極大的差異。
「嗚！」
「啊！？」
黑衣部隊接連發出哀號——顯見處理班出師不利。
潛伏在周圍的《異戰雪原》部隊從路旁衝殺而來，依序攻擊最靠近外圍的處理班。
敵方的攻擊精準又暴力，每一擊都在確實消耗處理班的戰力。
處理班也進行了反擊，但在單挑的情況下始終不敵。
「聞名天下的《禦園》，也不過如此嘛？」
伊瀨深雪在屋頂上不屑地說道。
不過，她太早下定論了。
「各位，戰力差距確認結束了吧。」
處理班被迫接戰，我在他們的後方悠然地說道。
「那麽——讓他們見識我們經年累月鍛煉的應變能力吧。」
轉眼間，原先隻懂得進行防禦和零星反擊的處理班，有了不一樣的反應。
他們沒有進行協調溝通，卻靈活流利地組織三人一組的隊形，仿佛所有人都具備統一的共同意識。
反觀敵方——《異戰雪原》的陣列被分散阻隔，形成單兵作戰之勢。
「擅長各個擊破的不光是你們《異戰雪原》，《禦園》比你們更擅長這種戰術。」
我和伊瀨深雪交談的當下，有缺額的小隊立刻變換位置填補空缺，繼續以合擊的攻勢狩獵敵方。
「……暫緩攻勢。所有人鞏固陣形，互相支援。」
伊瀨深雪也迅速做出了處置。
《異戰雪原》是一個講求個人戰力的組織——因此這種命令是很罕見的。可是，眼見部下遭到合擊戰術各個擊破，她在傷亡增加前下令重整也是明智的決斷。
個人戰力高強的《異戰雪原》似乎也受過團隊作戰的訓練。所有部隊聚集在伊瀨深雪所處的倉庫前，防守的態勢固若金湯。
要對付各個擊破的合擊戰術，鞏固陣形避免落單是唯一的辦法。的確，伊瀨深雪的考量並沒有錯，這是很正確的基本戰術。
可是，也正因為如此————這還稱不上是一個好戰術。
在《禦園》深遠的曆史經驗中，怎麽可能沒有對付這種戰術的手段呢？
「炎槍，預備。」
我一聲令下，處理班成員製造了相當於三個成人大小的火焰長槍。
以三人為一組的處理班成員，每一隊各自混入了『發火』和『念動』類型的異能者。在念動力的作用下，本來無法精準控製發動地點的火焰，被壓縮成了藍白色的炎槍。
「全力防禦前方！」
看到槍尖對準《異戰雪原》的部隊，伊瀨深雪急忙大叫。
《異戰雪原》的部隊還沒聽到命令就已經采取行動了，他們拆下四周建築物的鐵板和建材構築防禦工事。
對方的防禦工事，想必也是『念動』和『物質硬化』的異能者連手合作的。他們構築的防禦工事看似破爛，強度應該非常驚人吧。
「降水。」
「？是雨……？還是水……？」
我直接下達命令，渾不理會敵方的防禦行動。三人一組的處理班接到命令後，沒有負責製造炎槍的異能者，開始在敵方周圍製造迷霧一般的水氣。
「異能僅能發揮既定的單一機能。」
因此《異戰雪原》的方針沒有錯，要完美發揮單一機能，必需鍛煉異能者的實力。
隻是，《禦園》的方向性和他們不太一樣。
「一般的異能效力極為有限。不過，掌握每一種異能特性後，再進行完美的調配與組合，就能輕易超越極限，誕生出嶄新的力量。」
「水……火焰……高溫………………糟了！———————全麵防禦！」
伊瀨深雪發現我方的戰術，可惜已經太遲了。
他們集中在前方的強硬防禦工事，反而壞了他們的大事。
「《異戰雪原》，你們別這麽輕易上西天喔？……不然就太無趣了。」
於是，我下令攻擊。
「——————動手。」
處理班釋放火焰長槍。
受念動力壓縮的火焰——朝著《異戰雪原》噴出強烈的炎流。
這種窮凶極惡的殺傷力，威力遠勝過火焰放射器。無奈敵人正麵的強硬防壁，擋下了強烈的火焰。
不過，他們擋下的——純粹是攻擊的餘波罷了。
我的命令下達後，《異戰雪原》的周圍瞬間發生了驚天動地的連環爆破。
處理班的防禦型和支援型異能者，張開防壁守護我方成員不受衝擊波傷害。周圍的鐵皮屋和組合式建築物被爆破的衝擊波破壞怠盡。
幾秒後，操縱風勢的異能者驅散煙霧和粉塵，現場隻剩下一棟二樓的建築物。
「…………蒸氣、爆炸……」
「答對了。」
看著廣場被炸到剩下殘破的鋼筋，伊瀨深雪痛苦低吟。
水在碰到異常高溫的物體後，會產生氣化的爆炸現象。這就是所謂的蒸氣爆炸，這是一種不必特別準備炸藥，即可輕易使用的炸彈。
「刻意發動醒目的炎槍，是要誘導我們在前方製造防壁……！」
「正是如此。你們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前方——卻沒想到爆破威力是四麵八方的。」
每一種異能都是單一現象。那麽將這些現象調配組合，衍生出新的現象也未嚐不可，這麽簡單的戰術不必借鏡曆史經驗——這是人類擅長的單純物理實驗。
剛才的一擊逼得伊瀨深雪不得不跳下倉庫，她周遭的半數部下也被炸趴在地上。有同伴的支援，那些受傷的人應該是不至於斃命……但也失去續戰的能力了。
如今場麵混亂，對方大概隻剩幾十個人。反觀我方扣掉消耗的人數依然遊刃有餘。
「全員進攻，一個也別讓他們溜了。」
我在下達命令時，內心有種莫名的不安。
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敵方中了我的計策，失去了泰半的兵力。我方隻要再施放幾次炎槍，采取各個擊破的戰術就能迅速獲勝。那麽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方才一直抓住我衣服靜觀戰局的鈴莉，回答了我的疑問。
「小向！對方的人數太少了！」
啊！原來是這麽回事……！
「不愧是《禦園》呐，不過——」
在我發現異狀的同時，伊瀨深雪——以及她的部下開始慢慢後退。
他們似乎察覺大勢已去，準備撤離現場。他們後退的模樣怎麽看都像是要逃跑……但事實並非如此！
「所有人全力防禦！敵人要發動攻擊了！」
我趕緊下令眾人防禦，伊瀨深雪臉上浮現淺笑後——天空降下一片雪白。
一片貌似雪花和羽毛的東西，在這個夏季時節緩緩掉落地麵。
我不懂那是什麽，可是我內心直覺認定。
——這就是伊瀨深雪——《異戰雪原》的殺手鐧。
我立刻撿起地上殘破的建材充當『盾牌』——定義為『防禦所有攻擊』的物體。我一手舉起盾牌，另一手抱住鈴莉和皐月撲上地麵的木板。在另一手碰到木板的剎那，我也將身體下的木板定義為『盾』——。
「正義與我們同在——接受雷霆的製裁吧。」
————轉眼間，四周充斥著烈日般的光芒。
（插圖）
這種炫目的景象，出自一道從地麵向上噴發的電光。
電光朝四麵八方擴散，僅花了一到二秒的時間便淹沒了附近一帶。
就這短短的幾秒，改寫了整個戰況。
我牽起鈴莉和皐月環顧四周，所有的黑衣部隊都趴在地上渾身痙攣。其中不乏擅長防禦的異能者……每一個都倒地不起。
「電光……是雷電嗎……可惡。」
我丟下建材恨恨地罵道。
對付這種來自腳下的雷電攻擊，一般的金屬盾牌自然是派不上用場的。硬化或念動係的異能者，就算強化建材或張開防壁也沒有用。沒有這些防禦能力的異能者，也隻能抵擋普通的攻擊。
「你竟然毫發未傷，真令我吃驚呢。」
伊瀨深雪悠揚漫步於死傷慘重的處理班之間。
和開戰時相比，她身後的部下已經大為減少——不過要對付我們還是綽綽有餘。
「我要是專注防禦，沒有人可以打敗我啊。」
「一般的鐵壁或建材，應該無法抵擋我的落雷才對吧？」
伊瀨深雪愉快地眯起眼睛說道。
沒錯，她的推論是正確的。如果我把防禦工作交給處理班，現在也是同樣的下場吧。
我能擋下這一擊，純粹是萬物支配者的機能使然。我把手上的物品定義為『擋下所有攻擊的盾』，才得以擋下這招無法用物理手段防禦的雷電。
「你現在站起來，又能拿我們怎樣呢？」
伊瀨深雪站在離我數公尺遠的地方，臉上浮現勝券在握的笑容。
「看你護著她們，代表真正有本事作戰的也就你一個。你的能力是蠻特殊的，但你是防禦型的異能者吧？」
伊瀨深雪舉起一隻手，她身後的《異戰雪原》部隊又增加了。
那是事先隱藏的伏兵，沒有任何消耗損傷的戰鬥部隊。
難怪我總覺得太輕易了。
她一開始帶出來的部隊並不多。然而那些部隊散布四周，每一個人的移動速度又快，以至於我方無法正確判斷數量。這是一種以虛掩實、擾人耳目的作戰。
所以伊瀨深雪才會那麽從容不迫。她早就打算利用鎮壓型的異能清場，再派出伏兵穩健地發動攻勢。她用少數的犧牲引誘我們輕敵，達成了真正的作戰目標。
「你要派出支援的後方部隊嗎？沒用的。我的落雷威力隻能殛暈對手，但發動範圍超級廣泛。剛才這一帶都在我的攻擊範圍內，沒有人可以躲過雷電的攻擊。」
我無法確認她說的話真偽如何。
現場除了我以外，所有人的通訊器材都被她的異能雷電破壞了——根據她的說法，隱蔽班和其他的通訊電子設備也毀了。常保通話狀態的耳機聽不到任何聲音——隱蔽班在這種兵凶戰危的情況下也沒有任何聯絡，情況如何似乎顯而易見了。
「大範圍的瞬間鎮壓異能，這就是你的王牌啊？」
「你這種老套的說法倒也沒錯，這是一種可以單槍匹馬勝過組織的異能。」
伊瀨深雪語帶嘲諷地說。
「乖乖投降的話，我就饒你一命。」
如今情勢不利，我站在鈴莉和皐月麵前保護她們。伊瀨深雪對我露出了一個心高氣傲的微笑。
「我的目標是奪取本部裏的情報，所以才會引出礙事的戰鬥部門一網打盡。換句話說這裏已經沒你的事了，多謝你替我帶來那些戰鬥部門，我會放你一馬的。」
「……原來如此，我中了你的調虎離山之計，害本部曝露在危險之下是嗎？」
「沒錯，我們不想在敵人的陣地作戰，才會故意明目張膽地行動。我知道《禦園》不願在本部開戰，一定會主動前來截擊我們。」
「如果你所言非虛，那你實在是個了不起的策士。真想挖角你加入《禦園》呢。」
「不好意思，我是《異戰雪原》的伊瀨深雪。」
她表明自身的立場後，又重複了一次。
「乖乖投降不要抵抗，我不會危害你的性命。反正你身旁帶著二個拖油瓶，什麽也辦不到對吧。」
說要放我一馬啊？態度真是有夠囂張的。
現在情況對她有利，她會這樣講也無可厚非啦。
伊瀨深雪的伏兵加入後，《異戰雪原》的數量比剛才更多
了。反觀《禦園》的情況誠如伊瀨深雪所言——
「——你說我是一個人，是吧？」
唉呀、伊瀨深雪未免太天真了，看來我必需改變對她的評價才行呢。
「嗬、嗬嗬嗬……」
「你在笑什麽……？」
要拉攏他們嗎？這也沒什麽不好啦。
「你說，這一帶都籠罩在你的異能範圍內對吧？」
反正，我也正好欠缺人手。
「你在戒備我的伏兵嗎？你很擔心支援部隊殺到嗎？」
伊瀨深雪和其他《異戰雪原》的部隊紛紛浮現詫異的神色，想必他們也察覺我的態度有異吧？經驗豐富的《異戰雪原》部隊開始加強周邊警戒。
「是啊，你的異能確實很強悍。簡直是超乎常理的範圍鎮壓型異能，我能理解你為何這麽胸有成竹，這一招很適合當王牌。」
不過。
「你用全麵攻擊打倒了眼前的敵人，嚐到了一點甜頭便自以為獲得勝利，還傻傻地派出自己僅存的伏兵——看來我得修正你的評價啊，你這種人加入《禦園》——也是打雜的貨色罷了。」
啊啊、為何她沒有發現呢？
「你、你在說什麽……」
「這句話是我問你才對吧，伊瀨深雪。」
她的異能的確很強大，足以擔任組織作戰的關鍵人物。中招的人會失去意識，或是造成肌肉抽搐無法行動，這是一招難以防護的雷神製裁。
不過，她的思慮不夠周嚴。
犧牲先鋒部隊誘使我方大意，鎮壓後投入伏兵攻擊。她有本事想出這種作戰計畫，為什麽沒料到敵方也有不怕雷電的伏兵呢？
「辛苦你啦，伊瀨深雪。你很努力了……可惜，我並不是孤身一人啊。我的夥伴一直都在那裏。」
我閉起一隻眼睛，指向一旁的某樣東西。
沒錯————就是剛才受到爆炸衝擊，還莫名殘留在原地的建築物。
「啊！快點破壞那棟建築物！」
《異戰雪原》不愧是武鬥派。我話一說完，一堆遠距離發動的火球、冰箭、土塊就招呼過來了。
所有異能轟向那棟建築物，破壞了建築物的外牆。
「不夠！全力攻擊！」
建築物被打得摧枯拉朽，他們依然沒有放緩攻擊。
看得出來，他們想在安全地帶確實擊潰對手。
這個戰術——大錯特錯啊。
「停止攻擊！………………為、什麽……」
伊瀨深雪茫然地嘀咕道。
剛才的攻擊轟中了建築物，建築物也崩毀倒塌了。
可是，瓦礫和粉塵中心出現了一個立方體，當中的人物沒有沾到任何破片煙塵——《異戰雪原》的攻擊也沒有傷到目標。
溫熱的海風吹散煙霧，站在煙霧中的是一位身穿現代和服的嬌小少女。
這位年幼少女的後方和上空——站著數百人的黑衣部隊，有些還待在失去外牆的建築物上層——他們是《禦園》的第一處理班。
煙塵還未完全散去，他們已經悠揚來到我的前方和左右兩側。
剛才站在黑衣部隊前的少女，這會離開部隊來到我的身後——她就是隱蔽班班長，月詠詞香。
「大範圍的防壁……！？」
「你答對了一半。」
我才不想把答案告訴她。那種會向敵人解釋玄機的笨蛋，隻有漫畫裏才有。
這就是詞香提出的最終戰術。
她在戰鬥開始前，和處理班一起躲進附近的建築物裏，守護用來對付真正危機的戰力。詞香的大範圍異能——封閉的小房間可以遮斷一切，包括所有看不到的東西。
『封閉的小房間』本質是『遮斷』，那個透明防壁的內側形同另一個世界。縱然是異能的雷電也無法擊破她的異能。
一群人擠在封閉的小房間裏，內部的氧氣消耗勢必很激烈。
另外，要潛藏在敵人附近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即便身旁有安全的結界也一樣。
真受不了，為什麽我身邊的女孩子這麽喜歡以身犯險呢？
「我早就料到，你會有大範圍的攻擊異能。」
當初伊瀨深雪找我決鬥時，我從她的態度看出她會設下陷阱。問題是後來隱蔽班完全沒有發現相關的痕跡。
這也代表，她的陷阱是要發動才會留下痕跡的異能。
上次她沒機會使用異能。而這次的戰鬥雖然規模不同，但請君入甕的本質是一樣的，因此她沒有不用的道理。
好了，第二回合開始吧。
「你還有其他的王牌、伏兵、特殊異能、或是將我們一網打盡的戰術嗎？如果沒有的話——」
這家夥大概不知道，上次皐月遇襲時，我也用同樣的態度說過類似的話。
「——好啦，真正的決戰開始了。你們要在消耗狀態下，和這麽多敵人戰鬥嗎？」
「……那又怎樣？雙方互有伏兵，我們還是有勝算的……！」
伊瀨深雪堅定地說道。
不過，她那堅定的態度——也證明她沒有其他手段可用了。
這也沒什麽好奇怪的，那一招落雷一般來說是無法防禦的。除非有我或詞香那種足以遮斷攻擊的異能，否則是絕對無法防禦的。
所以，《禦園》的武鬥部隊處理班才會被一招全滅。
抱歉，容我更正一下。嚴格來講——全滅的是第二處理班。
而她的異能在某些層麵上又很合乎條理。換言之，這種大範圍的鎮壓型霸道異能——是不可能馬上發動的。
「伊瀨深雪，你的下一發落雷要花多久才能發動？是五分鍾？十分鍾？還是三十分鍾……？」
「嗚……」
我本來是想在對方使出王牌前，靠第二處理班擊敗對方。
既然事與願違，那就沒辦法了。
「隱蔽班班長、第一處理班——接下來要靠你們了，讓他們見識《禦園》的力量吧！」
「「「我等《禦園》，謹遵旨意！」」」
所有《禦園》處理班異口同聲地回答後，一同發動攻勢。
我方人數大約二百，稱不上壓倒性的兵力——不過他們是冠上第一之名的處理班，實力遠勝近年才增設的第二處理班。
「按照之前的戰術各個擊破！對方一有奇怪的動靜，馬上將之擊潰！不然戰況會被瞬間逆轉的！」
伊瀨深雪一聲令下，以第八戰化部隊為首的《異戰雪原》部隊跨步迎擊。敵方的數量大約有二百五十人，而且他們的個人戰力略勝處理班一籌。
或者應該說——他們勝過的是第二處理班。
《異戰雪原》的異能者衝入接戰範圍，欲將我方部隊各個擊破。兩軍交鋒各有損傷。
我方也接連施放炎槍之類的組合異能，攻擊《異戰雪原》的部隊。
亂戰之中，一位異能者看到偶然打開的防禦缺口——見獵心喜地朝我殺過來。
那個異能者的指尖綻放暗淡的光芒，堪稱名副其實的手刀。
「殺掉指揮官、勝利就是我們的……！」
處理班成員發現有人要攻擊我，急忙投擲了一塊水泥攻擊對方。手掌散發銳利鋒芒的異能者，輕易斬斷了飛來的水泥塊。
斬斷水泥塊後，對方的手刀順勢朝我劈了下來——
「什、什麽……！？」
「……休想、傷害……日向大人。」
——那一記手刀停在半空中，並沒有傷到我。
詞香那招能充當鐵壁防禦的異能，在我麵前擋住了敵人的手刀。
唉、看來我也不得不
出戰了。
我之前說過，我的個人戰力沒有太大的意義。然而，那是指戰術層麵上的考量，我的異能不足以成為對抗組織攻擊的王牌。
現在雙方底牌盡現、我方又有詞香的活躍加持，我的戰力終於能派上用場了。
「呐、皐月。」
「什麽事，哥哥。」
我開口呼喚妹妹，妹妹也立刻回應我。
在我們麵前被『封閉的小房間』妨礙的異能者，繞過看不見的鐵壁防禦，打算再度朝我發動攻擊。
不過。
「連這裏也有……！」
敵人的攻擊又一次被封閉的小房間擋了下來。
這時一顆火球從別的方位殺到，想趁詞香回防不及的空檔攻擊我。
危急關頭我依然沒有行動，因為沒有行動的必要。
理由是——詞香歪著頭，悄悄地說道。
「……我的防禦、不隻一個喔？」
話一說完，火球在距離我很遙遠的地方被淩空截擊。
停在半空中的火球，頓時失去力量化為無形。
詞香的手段還不隻如此，她剛才也說了『她的防禦不隻一個』。
「……！……！」
那個被詞香妨礙的手刀男，這次被關在『封閉的小房間』中，不斷用手刀攻擊看不見的結界。
封閉的小房間能隔絕一切，手刀男的攻擊根本沒有用。他在小房間裏死命掙紮，氧氣也消耗得越來越快——最後失去了意識。
說時遲那時快，在我視線範圍內的所有敵兵，動作都開始出現問題。
有人動彈不得，也有人被絆倒在地上，還有人自動跑去撞牆後直接昏死過去。
「……我的能力、要多少有多少……！」
詞香自信滿滿地發出豪語。
沒錯，詞香的異能可以隨心所欲地顯現，平時不使用隻是沒有那個必要罷了。
詞香隻要有心發動，作用場所可不限於視線範圍內。
因此。
「詞香，全麵開放。」
「……了解。」
「————什麽！」
詞香一拿出真本事，四周眾人發出了驚歎的聲音。
封閉的小房間不僅守護了附近的處理班。
連先前分散在四周包圍敵兵的其他分隊，也受到了詞香的異能庇護。
「夾擊。」
朝外擴散和向內包圍的處理班，裏應外合發動攻擊。
我又重複了一次剛才的指令。
「一個也別放過。」
再來換我們了。
「呐、皐月。本來不會親上火線的詞香都這麽努力了……」
我對著靜觀戰況的皐月說。
「我們也用自己的戰法，來略盡綿薄之力吧？」
現在，我臉上的笑容想必很猙獰吧。
我的妹妹——也和我一樣。
「的確，小小年紀的詞香這麽努力——我們豈能在一旁看戲呢！」
皐月大喊一聲，天上的月光倏忽消失了。
我們兄妹倆再次攜手作戰，《異戰雪原》即將見識凶暴的漫天劍雨。
眼見黑暗充斥四周，處理班紛紛向某幾個地方散開。
他們的行動缺乏規律，人數也參差不齊。
不過，他們躲避的地方——都有詞香運化出的『封閉的小房間』。
事先知道會有劍雨落下的處理班，躲進了堅固的防禦結界下方。不明白為何天上失去月光的《異戰雪原》部隊，被無情的漫天劍雨擊中。
這次皐月不需要創造多種武器，她還遊刃有餘地創造出更勝上次的刀山劍林。
「真是大手筆呢。」
那麽。
「我也不能漏氣啊。」
我瞄了後方一眼，被皐月守在身後的鈴莉朝我用力點點頭。
沒問題的。我有屬於自己的歸宿，也有守護這一切的力量，最重要的是我還有鈴莉的支持啊。
「我去去就回。」
「加油喔，小向。要是情況危急，歡迎使用我的力量喔。」
「了解，我會盡量不使用的。」
我隨手拿起一對事先創造好的戰斧。
我在鈴莉的支持下，手持皐月創造的武器衝入漫天劍雨的戰場。
混亂的戰場上敵友難辨，我突然衝進戰陣之中，《異戰雪原》的部隊二話不說便朝我發動攻擊。
「——喝！」
巨岩和高溫的火拳，從我上方和側麵殺來。
「你們還太嫩啦！」
我囂張地嘲笑敵人，右手戰斧用力破開巨岩，左手戰斧截下轟破巨岩碎片的火拳。
「什麽……！？竟然無法熔化！？」
「遺憾呐。」
我左手戰斧一翻、身體順勢一轉，用右手戰斧的鈍麵攻擊對方。
戰斧是一種非常適合我的武器。
擅用這種武器原來的定義『切割用的物體』，可用來斬斷所有的東西。而寬闊的斧刃也能定義成『防禦用的物體』來充當『盾牌』。除此之外，若將『切割用的物體』定義為『投擲武器』，攻擊效力還能從中距離升級成遠距離。
普通的刀劍也具有防禦功效，但那終究無法超出刀劍的防禦效果。我實在無法將那種細長的東西視為『盾牌』。比起那種泛用性低的武器，斧頭更加適合萬物支配者的異能。
一擊得手後，又有岩塊朝我飛過來。我像斬瓜切菜一樣輕易劈開岩塊，再用斧柄敲飛那個嚇到動彈不得的異能者。
「別得意！」
我敲飛那名異能者後，另一個躲在我身後的異能者揮拳攻擊我。
電光石火之間，對方以不帶殘像的高速打斷我的手臂，連地麵也被打出一條裂痕。
「我們……也是抱著必死的覺悟作戰的！」
我斷掉的手臂再也握不住戰斧，那位憤怒的異能者打算給我致命一擊。對方刻意從我斷掉的右臂攻來，即使我發揮出戰斧的最高性能，也很難擋下這一擊。
「真巧，我也是認真以對的。」
可是，對方的攻擊無法傷到我。
「你的手臂……！你不是防禦型的異能者嗎……！」
「我沒有這樣說過吧？」
（插圖）
我用剛才斷掉的手臂截下對方的攻擊，笑著回嗆對方。
對方的拳頭很快，但身體並沒有高速移動。如今我的身體發揮出戰鬥的最高性能，要擋下這種攻擊可謂輕而易舉。
況且。
「這是我老婆的愛情力量啊！」
我在內心向鈴莉道謝，反手一揮敲暈那個異能者。
鈴莉轉移到我身上的『自我治愈』發揮完美功效，不但瞬間治好我斷掉的手臂，還賜給我繼續前進的動力。
幸好鈴莉就在附近，如果距離太遠的話，我的傷勢也沒辦法馬上治愈。
我重新拿起戰斧衝進戰場後方。伊瀨深雪的異能需要準備時間，她的部隊一定會將她守在後方。
我沿途斬斷火球和水流，偶爾在關鍵時刻借助鈴莉的力量複原。待我抵達戰場後方——伊瀨深雪果然在那裏。
她的表情已不若先前鎮定，身旁也不斷落下雪花般的羽毛。
「喂喂、別再打了，快點乖乖投降吧。」
我語帶無奈地勸她投降，並在距離羽毛結界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步伐。
依我猜測，伊瀨深雪的落雷要累積一定的羽毛才能發動。這是一招非常適合用來迎擊的異能，可惜這種王牌無法重複使用。
當初決鬥事件時，她大概是將羽毛混在土
裏，然後利用正午的烈日光線來掩蓋羽毛的顏色吧。而這次則靠著海風吹來的沙子，混淆落在地麵上的羽毛。
「我們受到了這樣的對待，早已經騎虎難下了……事到如今怎麽可能投降！」
「受到這樣的對待？小姐啊，你在開什麽玩笑？」
啊啊、真是超難笑的。
這不是你期望的事情嗎？這個結果也是你自找的吧？
失去打鬥聲的港口恢複原有的平靜，照這情況看來敵方大概都身受重傷了。在我身後的《異戰雪原》異能者全部被打趴在地上，我笑著告訴伊瀨深雪。
「我有事先問過你吧？」
沒錯。
「我說，你是想進行模擬戰——亦或，真正的實戰對吧？」
那時候我是這麽說的。
而她回答我。
「你們不肯交出情報——我們就打到你們交出來為止。」
這是她當時的答複。
換言之，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是你說要和我們一戰的吧？伊瀨深雪，我隻是滿足你的要求啊。」
伊瀨深雪恨恨地瞪著我。當我說出她的名字時，在她身旁猶如雪花般的羽毛，意外給了我一個靈感。
「啊啊、原來如此。伊瀨，伊瀨是異戰的日文諧音啊。雪是你們的本質，這個名字配合雪這個字眼，故得名《異戰雪原》啊。難怪我總覺得挺耳熟的，你是《異戰雪原》的沒落源流，應該是直係對吧？那麽你的異能是從雪這個本質轉化的，利用幹燥或粒子磨擦形成的發動係能力。」
她的異能會如此特殊且強大也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伊瀨深雪————她是《異戰雪原》的公主。
《異戰雪原》竟將這麽重要的人物流放到《禦園》的地盤，這也太諷刺了。
「直係……你在說什麽……？」
「沒什麽，你不知道的話就算了。」
聽到這個沒頭沒腦的話題，伊瀨深雪露出了詫異的表情。我苦笑著揮揮手，示意她不用特別在意。
對我們二人來說——現在這是無關緊要的話題。
不知道的話也不需要知道了，沒有關聯的話也不需要有關聯了。這樣才能換來安定，避免不必要的紛爭。
——————不過，想不到會有這種意外的收獲。
我難忍內心的喜悅，愉快地尋問伊瀨深雪。
「好了，你打算怎麽辦啊？」
這句話我不曉得說過幾次了。
「這次也是你輸了。」
結束戰鬥的處理班依序在我身後列隊。鈴莉在詞香和皐月的保護下，一同穿過處理班來到我麵前。
僅有遠距攻擊力的皐月、沒有戰鬥能力的鈴莉、不適合近身作戰的詞香會連袂現身，這隻代表了一件事情。
這場戰鬥——終於結束了。
還有，《異戰雪原》的部隊全滅的事實。
「我再問一次，你打算怎麽辦？還要降下雷電攻擊嗎？」
「可惡……現在這種情況，我一個人孤軍奮戰也沒意義了……」
伊瀨深雪死心地看著我們——以及倒在我們身後的部下。
「一開始，明明很順利的……」
自言自語的伊瀨深雪，渾身無力地癱坐在地麵上。處理班的隊員發動異能風勢，吹散了地麵上的羽毛。
「我承認，你的作戰確實不差。我們也沒料到你能在短時間內召集這麽多人馬。」
《禦園》在日本各地都有黨羽，她卻反向利用這種優勢的缺點，趁我方召集人馬前發動雷霆快攻的作戰計畫。
就這點來看，她是個優秀的謀士和指揮官。
可是。
「你少算了一點，你沒有算到一個很基本的問題，所以才會敗給我們。」
伊瀨深雪的缺失是，她沒有算到自己的落雷之計會被擊破。
假如伊瀨深雪料敵機先——還準備了落雷以外的其他計策，這場戰鬥的勝負說不定還在未定之天。
這場戰鬥——本質是力與力的比拚，而非智謀上的較勁。
然而，棋差一著的下場是落得滿盤皆輸啊。
「你製定出正確的戰術，沒有恃強而驕……所以我們才會敗北是嗎……」
「不，你說錯了。」
沒錯，這場勝利不是我的功勞。這次我們的戰術，是某位少女提出來的。
「這次的製勝奇策，是一位原本負責後方支援、而且無力自保的小女孩提出來的。」
我退開一步，指著站在我身後的那名少女——伊瀨深雪用一種驚訝又悔恨的僵硬神情看著詞香。
「這孩子的勇氣勝過了你的盤算，隻是這樣而已。」
所以，這次的功勞不在我或皐月的身上——是詞香為我們帶來了勝利。
我到底哪裏做錯了？
我到底做錯什麽了？
我拚命地思考，卻始終找不到原因。
「…………大約四百，已知的全是攻擊型的異能者。」
日向大人陸續接獲的報告，讓慌亂不已的我看清了殘酷的現實。
這一定是我愚蠢的作為，導致事態惡化的結果。
一開始——沒錯，一開始是很順利的。
皐月小姐的態度略有改善，我也聽到了她真正的心聲。
另外，稍早看到其他職員異口同聲的謝罪，我還竊喜自己的期望終於如願以償。
然而，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子——。
「……對不起。」
現在明明是夏天，本部裏還有恒溫的空調設備，我卻像得了重感冒一樣寒冷。
「……對不起對不起。」
當初日向大人阻止第八戰化部隊後，一切本該就此結束的。
我原以為那種曖昧的情報，隻會引來好鬥的小角色自尋死路，無法驚動有名的組織進行大規模的行動。
事實也的確如此，不過——我卻誤算了對方的覺悟。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要是早點對日向大人坦白，也許事情不會發展成這樣。
為什麽我沒承認呢？是時機不對嗎？錯了，我要是有這個意願，隨時都有機會說的。
可是直到現在——事情都惡化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是沒有說出口。每次我都無法鼓起勇氣坦白。
我好怕被日向大人討厭。
是他帶我走出那個寂寞空虛的家，來到這個忙碌熱鬧的本部。我真的好喜歡他，我不想被他討厭。
我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壞事，即便出發點是為了日向大人著想。
我的胸口疼痛難當，我用力抱住自己寒冷的身體。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要是我這種笨孩子沒有自做聰明……。
日向大人這一戰也會旗開得勝吧。
不過，戰鬥的過程中會有多少人傷亡？那些不安的職員又該如何是好？
況且——日向大人也可能會受傷，而這一切都是我害的。
「……都是、我的錯……」
全部全部、都是我的錯——。
「隱蔽班班長，你有什麽好主意嗎？」
我的耳邊傳來日向大人溫柔的聲音。
日向大人相信我，他付予我隱蔽班班長的頭銜，還給了我一個新的家。溫柔的日向大人正在呼喚我。
「詞香……？」
可是，現在他那溫柔的聲音——對我來說好痛苦。
日向大人，我沒有資格接受你的溫柔，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嗚喔！？」
日向大人發出了驚訝的聲音，之後我什麽也聽不到了。
我發動遮蔽一切事物的結界異能『封閉的小房間』。
平時我這個壞孩子會自欺欺人，將某些感情封閉在內心的小房間裏。想必那些被封閉的情感，是良心之類的東西吧。
因此，這一次——我把不學好的自己關進了小房間裏。
我在自己的歎息和哭泣聲中不斷地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全部都是我的錯……」
希望我這個壞孩子，能永遠從這個世上消失。
◆ ◆ ◆ ◆
「嗚喔！？」
在我觸摸到詞香的肩膀前，一道堅硬的屏障彈開我的手掌。
那是一道肉眼無法辨識、卻又伸手可及的完美遮蔽結界·封閉的小房間。
「詞香？」
封閉的小房間連震動和聲音都能遮蔽。
我知道詞香聽不到我說話，但我還是不得不呼喚她的名字。
因為可以遮蔽一切事物的透明小房間——是一種連空氣也能阻隔的危險異能。
詞香抬起雙腳，抱住自己的膝蓋蹲坐在結界裏。由於事出突然，鈴莉和皐月她們一時都反應不過來。
縮成一團的詞香，待在比自己大兩圈的封閉小房間裏。體格嬌小的詞香雖然氧氣消耗量不大，但照這樣下去她很快會缺氧。況且她在裏麵哭泣歎息，氧氣會消耗得更加迅速。
——不對，她是主動把自己關起來的。她不可能沒有考量到缺氧的可能性——不如說，她是故意要讓自己缺氧的。
仔細一看，詞香一直在裏麵自言自語。
我聽不到她在說什麽，想必是從剛才一刻也沒停過的謝罪吧。
我知道她為什麽要謝罪，又為什麽會這麽痛苦……然而這些都不是當務之急。
再不想辦法解決，詞香很快就會——。
「皐月。」
「是、是。」
我開口叫喚皐月，她立刻從詞香對麵跑了過來。
我看著她困惑的眼神淡淡說道。
「創造刀劍。」
「咦……？」
「我要刀劍。什麽刀劍都無所謂，給我小刀或柴刀也沒關係！」
「知、知道了！」
皐月話音方落，半空中憑空出現一把細長的西洋劍。劍身不大不小剛剛好，拿起來非常稱手。
我在半空中抓住劍柄，即刻施展萬物支配者的異能。
「哥、哥哥，你打算怎麽做！？詞香的封閉小房間不是不怕任何攻擊嗎！？」
「的確是這樣沒錯，封閉的小房間一般來說是無法破壞的。」
異能這種東西無法經過努力和練習，來超越天生既定的強度限製。反過來說，不需要經過努力，也能確實發揮既定的能力。
不過。
「你忘了嗎，皐月？我們是支配萬能之力的本家人喔？」
我將劍的機能定義為『切斷』，發揮這種武器原本的作用。這是我最常施展的萬物支配者的功能。
「本家是所有《血樹》的根幹，同一血族的異能者則是枝葉。從根幹分化出去的枝葉，豈有強過根幹的道理……！」
我瞄準封閉的小房間——用力揮出一劍。
「咦……！？」
我也不理會皐月驚訝的反應，徑自確認這一劍的手感。
同樣是異能，本家的異能和一般異能不同。本家的異能是一種可由使用者自行定義機能的特殊能力。這種包含世間法則和根源的能力，一般異能是無法抗衡的。
所以正確使用的話，足以斬斷最強的鐵壁和擋下最強的武器。
如我所料，我的劍砍斷了能遮蔽一切的封閉小房間。這一記斬擊成功了，劍刃直接畫過結界，沒有被結界彈開就是最好的證明。
異能既定的限製被破——封閉的小房間無法維持立方體的形狀，能力也會隨之消失。
不過，當我拉回劍尖時，透明的屏障仍然存在。
不對……。
「……變小了？」
我發揮了西洋劍的最高性能，目前我也具備一流劍客的知覺。透過劍身傳來的觸感，我感受到了些微的差異。
「被我斬斷的瞬間，又從內部施展結界是嗎？」
詞香更用力抱住自己的膝蓋，整張臉幾乎埋進頭發和膝蓋之中。
老實說，她想把自己關起來我也不介意。
問題是。
「小向。」
鈴莉一臉泫然欲泣地拉住我的衣服。
而且，我在七年前失去了鈴莉的記憶和雙親後，非常了解獨自忍受孤獨的痛苦。
「真受不了，你不是才交到新朋友嗎？」
詞香，你要是不肯醒悟——
「——我就砍到你無法施展封閉的小房間為止！」
詞香的異能可改變大小，但改變的單位是以公分計算的。另外在異能發動時，位於空間界線上的物體或人物可出入封閉的小房間，直到異能完整發動為止。
（插圖）
換言之，如果詞香向外擴張異能，會連我一同關起來。所以她隻好不斷向內縮小異能發動範圍，發動的範圍也無法比她的身體更小。
我持續揮劍連斬——途中，詞香的發動速度快過我的利劍，我的劍也砍到斷了。
「皐月！」
「是、是！」
皐月馬上在半空中創造新的劍。
詞香既不移動也不攻擊，她的異能撐不了多久的。比起對付消失的異能，這種挑戰未免太簡單了。
每揮一劍，我就往前幾公分。每踏出幾公分，我就再揮一劍。
四十七劍後，詞香的異能毀了我五把劍。不愧是我欽點的隱蔽班班長和心腹。
封閉的小房間已經縮得像棺木般狹窄了。
一旦我的劍技稍微偏頗，很可能傷到裏麵的詞香，
結界空間狹窄到裏麵的人隨時會缺氧。
「詞香，我這個人基本上隻要有鈴莉就夠了。我們的幸福才是我的第一要務，我也懶得管別人怎樣。不過——」
我知道她聽不到——正因為她聽不到，我才要說出來。
「不過——我實在不忍心看著自己以前帶出來的女孩，關在這種地方哭泣。」
語畢，我揮下手中的利劍。
這一劍精準揮向詞香抱住膝蓋的手臂前方。我趁著詞香重新施展封閉的小房間前，上去抱住她嬌小的身體。
「笨蛋，你怎麽可能贏過二個萬能的本家人呢。」
「……對、不起。對不起、日向大人……」
在我懷裏的詞香泣不成聲地道歉，和自我封閉之前一樣。
她每次道歉，都會在語尾悄悄加一句『都是我的錯』，這就是她崩潰大哭的原因吧。至於她究竟犯了什麽錯……不是眼下該計較的問題。
也許有一天我非追究不可，但現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時候。
現在要先止住詞香的悲傷和淚水才行。
因此——我要消除詞香內心所有可能的不安，我滿懷自信地告訴這位怯懦的少女。
「放心吧。我們不會輸，也不會被擊敗的。」
「…………為、什麽……？」
詞香稍微抬起頭，用她深藍色的眼眸凝視著我。我直視她濕潤的雙眸，像平常一樣笑著回應她。
「喂喂、你在說什麽啊？你成為我的心腹四年了，總不會忘了吧？」
「…………？」
充斥悲哀和恐懼的雙眼，透露了幾許困惑和不解。
沒錯，詞香也是會表達自身情感的，她隻是不擅於用表情或聲音傳達而已。我也已經很習慣透過她的眼神和身上的氣息來判斷了。
我也如實回應她的疑問。
「這裏可是《禦園》，我們是最古老的異能者一族——這點程度的風雪，怎麽可能撼動幾千年的巨木？」
然後，我笑著指向自己。
「還有，你總是恭敬地稱呼我大人。那我問你，我是何等人物？」
「…………日向大人，是《禦園》的……《族長》。」
「沒錯，難得我親自指揮戰陣，另一位具備萬能之力的本家人也會一同出戰。還是你覺得——我說的話不值得信賴？」
「……！？沒、沒有這回事……」
詞香用力揮手否認，和服的袖口也跟著擺動。她的雙眼透露出更多慌張的神色，恐懼的情感也越來越淡了。
我抱住詞香安撫她的情緒，還在她耳邊溫柔地說道。
「所以你放心吧。沒什麽好怕的，我們絕不會輸。不論對方耍什麽小手段或陰謀詭計，這點也絕不會改變——就算對方知道我們的機密而士氣大振，也同樣沒有影響。」
「……嗚。」
詞香倒吸了一口氣。
可是，那並非出於怯懦或恐懼。而是跨越了心理障礙後，獲得某種醒悟的積極態度。
看她終於積極向前，我又一次說道。
「所以，我們一起思考能確實獲勝的辦法吧。我們有很多優秀的家人，一定能馬上想到好辦法的。」
接下來，輪到我們的家人開口了。
「嗯，我沒辦法像小向或小月一樣行動，不過我會加倍動腦的！」
「我是不擅長想辦法啦。不過日向都開口了，我也隻好幫忙想想辦法啦。」
「由枝姊好傲嬌喔……。皐月不太懂《禦園》的事情啦……但還是會略盡薄力的。」
「…………鈴莉、大人……皐月、大人。由枝姊…………日向、大人……！」
「啊、真是的，不要再哭了啦。」
詞香看著溫柔微笑的大家，最後那雙深藍色的眼眸又移回我身上。
看著她濕潤的眼睛，我悄悄在她耳邊說道。
「況且……不管你惹出了什麽麻煩、或發生了什麽事情，我也絕不會討厭你的。皐月不是說了嗎？我是蘿莉控嘛。」
「……日向……大人……」
詞香擦掉溢出眼角的淚水，用力撲進我的懷裏。找回赤子之心的詞香放聲大哭，不再像剛才一樣強忍著悲傷抽泣。
沒錯，想哭的話盡情哭個夠吧。
我已經有生涯的伴侶了，沒辦法永遠陪著你……不過，在我能力所及的範圍內，我會幫你拭去淚水和不安的。
過了幾分鍾後，不再哭泣的詞香放開我的身體，深深地低頭致歉。
「……讓您、見笑了……真是、不好意思。」
「不會啦，你那樣也很可愛喔。」
「……您滿意、就好……」
詞香的語氣顯得有些別扭，之後她也朝另外三人低頭致歉。
最後，我重新坐上一旁的沙發。詞香向皐月道歉完後，轉過頭來凝視著我——她用一種充滿覺悟的眼神說道。
「……日向大人。我有……一個提議。」
◇ ◇ ◇ ◇
『隱蔽班、配置完成——敬祝武運昌隆。』
「多謝。」
我輕鬆回應耳機裏傳來的報告後，回頭對其他人說。
「隱蔽班已開始進行周邊隱蔽作業，現在進行最後確認。」
今夜皓月當空，我們位於一個有許多空倉庫和小事務所的港口。
寂寥的港口一隅，滿是附近海岸飛來的白色砂粒。這個原本用來堆放木材的廣場上，一群整齊排列的黑衣人——《禦園》的處理班在原地嚴陣以待。
處理班的視線集中在我身上，我在鈴莉和皐月的陪伴下，趁著最終確認前向他們提出了一點忠告。
「我想你們應該明白……我是這次的指揮官，基本上別指望我能成為戰力喔？」
「「「這我們無法保證！」」」
「媽的，你們好樣的！小心我扣你們薪水啊！」
「「「！是我們失言了！」」」
「怎麽道歉的時候反而比較有精神啊……」
在現場的這些人，全都是《族長》直屬的處理班。別看他們這麽不正經，其實他們非常清楚我的立場——本來我是秘而不宣的存在，不應該站上火線指揮戰局……嗯，我相信他們都了解這點……才對。
《族長》是不該出現在台麵上的。皐月那一次是出於情勢所迫，伊瀨深雪對我們挑釁那一次，則是她直接指名要挑戰我。而這次——我想成全那個女孩的
心意。
當然，我的內心也十分不安……。
「——————也罷，事情結束後總會有辦法的。」
我用鈴莉也聽不到的音量自言自語，之後挺起身子正色道。
「隱蔽班和平常一樣負責後衛和支援工作。在前線的我們就專心殲滅敵軍，或是捕獲主犯伊瀨深雪即可。」
還有一點需要特別注意的。
「經過《禦園》的資料庫核對後，敵方的所有異能幾乎都查出來了。《異戰雪原》黨羽的異能如同報告所示，全是正統派的戰鬥異能……因此實力都很強悍。不過最麻煩的是，包含伊瀨深雪的某幾個人，資料庫裏沒有他們詳細的異能記錄。」
敵人的異能再怎麽強大，隻要事先掌握就能擬定對策。所以我才會催促部下盡快收集情報，而《禦園》長年來也透過各種機會掌握了豐富的資訊。
「目前還剩幾個人的異能沒查出來。可是你們應該很清楚，有些具備特殊異能的敵人，就算單槍匹馬也千萬大意不得。」
所謂的特殊異能，不光是我和皐月這種『萬能』的異能者，普通的異能者中也有這樣的對象。一般的異能缺乏多樣化功能，但異能這種東西變化多端，還能引起無法預測的奇跡。操縱火焰或風勢頂多是一小部分的異能罷了。
「《異戰雪原》勢必會利用特殊異能與我們拚死一戰，他們也有自己的矜持和理由。」
因此。
「所有人要好好愛惜自己的性命！我不準你們有人陣亡！」
「「「遵命！」」」
「很好，我對你們寄予厚望。另外——」
我環顧那些語氣鏗鏘有力的處理班，並且告訴他們。
「另外——讓那些小看《禦園》的蠢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了解！」」」
「作戰開始！」
我下達作戰指令，手表的指針也正好指向半夜三點，隊列整齊的處理班開始行動。
『複數熱源正朝我方逼近。』
就在耳機傳來戰情匯報的同一時間。
「——————你們說完了嗎？」
對方突如其來的招呼聲，打斷了我方的行動，所有人不得不停下來警戒四周。
「還真是老套的出場方式啊。」
「這種出場方式也不賴吧。」
正準備行動的處理班，聽到後方的倉庫屋頂上響起慵懶的聲音。
一位少女站在屋頂上。她留著一束咖啡色的馬尾，身穿t恤和牛仔褲的輕便裝扮。她笑著睥睨底下的處理班，一頭長發隨著夜風吹拂飄搖。
「況且……難得你們特地前來，我們總得給你們一些時間準備嘛。」
話一說完，周圍的建築物和道路紛紛冒出穿著都市迷彩服的男男女女。那些人的手上沒有攜帶槍械，身上卻有一種軍人的魄力——他們光是站在那裏就有極大的壓迫感。
散發強悍軍魂的《異戰雪原》部隊將我們團團包圍，情況非常不妙。可是，我還是笑著尋問屋頂上的那位少女。
「這是最後通牒，伊瀨深雪。你願不願意乖乖投降？現在我可以替你們出回程的機票錢喔？」
「廢話少說。我們要貫徹自己的信念，勇往直前。」
原來如此，打死不退是嗎？
「我懂了——」
那就沒辦法啦。
《禦園》也隻好奉陪到底了。
「——動手。」
「——行動。」
我們異口同聲地發號施令，雙方的部下也在同一時間交鋒。
可是——結果卻有極大的差異。
「嗚！」
「啊！？」
黑衣部隊接連發出哀號——顯見處理班出師不利。
潛伏在周圍的《異戰雪原》部隊從路旁衝殺而來，依序攻擊最靠近外圍的處理班。
敵方的攻擊精準又暴力，每一擊都在確實消耗處理班的戰力。
處理班也進行了反擊，但在單挑的情況下始終不敵。
「聞名天下的《禦園》，也不過如此嘛？」
伊瀨深雪在屋頂上不屑地說道。
不過，她太早下定論了。
「各位，戰力差距確認結束了吧。」
處理班被迫接戰，我在他們的後方悠然地說道。
「那麽——讓他們見識我們經年累月鍛煉的應變能力吧。」
轉眼間，原先隻懂得進行防禦和零星反擊的處理班，有了不一樣的反應。
他們沒有進行協調溝通，卻靈活流利地組織三人一組的隊形，仿佛所有人都具備統一的共同意識。
反觀敵方——《異戰雪原》的陣列被分散阻隔，形成單兵作戰之勢。
「擅長各個擊破的不光是你們《異戰雪原》，《禦園》比你們更擅長這種戰術。」
我和伊瀨深雪交談的當下，有缺額的小隊立刻變換位置填補空缺，繼續以合擊的攻勢狩獵敵方。
「……暫緩攻勢。所有人鞏固陣形，互相支援。」
伊瀨深雪也迅速做出了處置。
《異戰雪原》是一個講求個人戰力的組織——因此這種命令是很罕見的。可是，眼見部下遭到合擊戰術各個擊破，她在傷亡增加前下令重整也是明智的決斷。
個人戰力高強的《異戰雪原》似乎也受過團隊作戰的訓練。所有部隊聚集在伊瀨深雪所處的倉庫前，防守的態勢固若金湯。
要對付各個擊破的合擊戰術，鞏固陣形避免落單是唯一的辦法。的確，伊瀨深雪的考量並沒有錯，這是很正確的基本戰術。
可是，也正因為如此————這還稱不上是一個好戰術。
在《禦園》深遠的曆史經驗中，怎麽可能沒有對付這種戰術的手段呢？
「炎槍，預備。」
我一聲令下，處理班成員製造了相當於三個成人大小的火焰長槍。
以三人為一組的處理班成員，每一隊各自混入了『發火』和『念動』類型的異能者。在念動力的作用下，本來無法精準控製發動地點的火焰，被壓縮成了藍白色的炎槍。
「全力防禦前方！」
看到槍尖對準《異戰雪原》的部隊，伊瀨深雪急忙大叫。
《異戰雪原》的部隊還沒聽到命令就已經采取行動了，他們拆下四周建築物的鐵板和建材構築防禦工事。
對方的防禦工事，想必也是『念動』和『物質硬化』的異能者連手合作的。他們構築的防禦工事看似破爛，強度應該非常驚人吧。
「降水。」
「？是雨……？還是水……？」
我直接下達命令，渾不理會敵方的防禦行動。三人一組的處理班接到命令後，沒有負責製造炎槍的異能者，開始在敵方周圍製造迷霧一般的水氣。
「異能僅能發揮既定的單一機能。」
因此《異戰雪原》的方針沒有錯，要完美發揮單一機能，必需鍛煉異能者的實力。
隻是，《禦園》的方向性和他們不太一樣。
「一般的異能效力極為有限。不過，掌握每一種異能特性後，再進行完美的調配與組合，就能輕易超越極限，誕生出嶄新的力量。」
「水……火焰……高溫………………糟了！———————全麵防禦！」
伊瀨深雪發現我方的戰術，可惜已經太遲了。
他們集中在前方的強硬防禦工事，反而壞了他們的大事。
「《異戰雪原》，你們別這麽輕易上西天喔？……不然就太無趣了。」
於是，我下令攻擊。
「——————動手。」
處理班釋放火焰長槍。
受念動力壓縮的火焰——朝著《異戰雪原》噴出強烈的炎流。
這種窮凶極惡的殺傷力，威力遠勝過火焰放射器。無奈敵人正麵的強硬防壁，擋下了強烈的火焰。
不過，他們擋下的——純粹是攻擊的餘波罷了。
我的命令下達後，《異戰雪原》的周圍瞬間發生了驚天動地的連環爆破。
處理班的防禦型和支援型異能者，張開防壁守護我方成員不受衝擊波傷害。周圍的鐵皮屋和組合式建築物被爆破的衝擊波破壞怠盡。
幾秒後，操縱風勢的異能者驅散煙霧和粉塵，現場隻剩下一棟二樓的建築物。
「…………蒸氣、爆炸……」
「答對了。」
看著廣場被炸到剩下殘破的鋼筋，伊瀨深雪痛苦低吟。
水在碰到異常高溫的物體後，會產生氣化的爆炸現象。這就是所謂的蒸氣爆炸，這是一種不必特別準備炸藥，即可輕易使用的炸彈。
「刻意發動醒目的炎槍，是要誘導我們在前方製造防壁……！」
「正是如此。你們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前方——卻沒想到爆破威力是四麵八方的。」
每一種異能都是單一現象。那麽將這些現象調配組合，衍生出新的現象也未嚐不可，這麽簡單的戰術不必借鏡曆史經驗——這是人類擅長的單純物理實驗。
剛才的一擊逼得伊瀨深雪不得不跳下倉庫，她周遭的半數部下也被炸趴在地上。有同伴的支援，那些受傷的人應該是不至於斃命……但也失去續戰的能力了。
如今場麵混亂，對方大概隻剩幾十個人。反觀我方扣掉消耗的人數依然遊刃有餘。
「全員進攻，一個也別讓他們溜了。」
我在下達命令時，內心有種莫名的不安。
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敵方中了我的計策，失去了泰半的兵力。我方隻要再施放幾次炎槍，采取各個擊破的戰術就能迅速獲勝。那麽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方才一直抓住我衣服靜觀戰局的鈴莉，回答了我的疑問。
「小向！對方的人數太少了！」
啊！原來是這麽回事……！
「不愧是《禦園》呐，不過——」
在我發現異狀的同時，伊瀨深雪——以及她的部下開始慢慢後退。
他們似乎察覺大勢已去，準備撤離現場。他們後退的模樣怎麽看都像是要逃跑……但事實並非如此！
「所有人全力防禦！敵人要發動攻擊了！」
我趕緊下令眾人防禦，伊瀨深雪臉上浮現淺笑後——天空降下一片雪白。
一片貌似雪花和羽毛的東西，在這個夏季時節緩緩掉落地麵。
我不懂那是什麽，可是我內心直覺認定。
——這就是伊瀨深雪——《異戰雪原》的殺手鐧。
我立刻撿起地上殘破的建材充當『盾牌』——定義為『防禦所有攻擊』的物體。我一手舉起盾牌，另一手抱住鈴莉和皐月撲上地麵的木板。在另一手碰到木板的剎那，我也將身體下的木板定義為『盾』——。
「正義與我們同在——接受雷霆的製裁吧。」
————轉眼間，四周充斥著烈日般的光芒。
（插圖）
這種炫目的景象，出自一道從地麵向上噴發的電光。
電光朝四麵八方擴散，僅花了一到二秒的時間便淹沒了附近一帶。
就這短短的幾秒，改寫了整個戰況。
我牽起鈴莉和皐月環顧四周，所有的黑衣部隊都趴在地上渾身痙攣。其中不乏擅長防禦的異能者……每一個都倒地不起。
「電光……是雷電嗎……可惡。」
我丟下建材恨恨地罵道。
對付這種來自腳下的雷電攻擊，一般的金屬盾牌自然是派不上用場的。硬化或念動係的異能者，就算強化建材或張開防壁也沒有用。沒有這些防禦能力的異能者，也隻能抵擋普通的攻擊。
「你竟然毫發未傷，真令我吃驚呢。」
伊瀨深雪悠揚漫步於死傷慘重的處理班之間。
和開戰時相比，她身後的部下已經大為減少——不過要對付我們還是綽綽有餘。
「我要是專注防禦，沒有人可以打敗我啊。」
「一般的鐵壁或建材，應該無法抵擋我的落雷才對吧？」
伊瀨深雪愉快地眯起眼睛說道。
沒錯，她的推論是正確的。如果我把防禦工作交給處理班，現在也是同樣的下場吧。
我能擋下這一擊，純粹是萬物支配者的機能使然。我把手上的物品定義為『擋下所有攻擊的盾』，才得以擋下這招無法用物理手段防禦的雷電。
「你現在站起來，又能拿我們怎樣呢？」
伊瀨深雪站在離我數公尺遠的地方，臉上浮現勝券在握的笑容。
「看你護著她們，代表真正有本事作戰的也就你一個。你的能力是蠻特殊的，但你是防禦型的異能者吧？」
伊瀨深雪舉起一隻手，她身後的《異戰雪原》部隊又增加了。
那是事先隱藏的伏兵，沒有任何消耗損傷的戰鬥部隊。
難怪我總覺得太輕易了。
她一開始帶出來的部隊並不多。然而那些部隊散布四周，每一個人的移動速度又快，以至於我方無法正確判斷數量。這是一種以虛掩實、擾人耳目的作戰。
所以伊瀨深雪才會那麽從容不迫。她早就打算利用鎮壓型的異能清場，再派出伏兵穩健地發動攻勢。她用少數的犧牲引誘我們輕敵，達成了真正的作戰目標。
「你要派出支援的後方部隊嗎？沒用的。我的落雷威力隻能殛暈對手，但發動範圍超級廣泛。剛才這一帶都在我的攻擊範圍內，沒有人可以躲過雷電的攻擊。」
我無法確認她說的話真偽如何。
現場除了我以外，所有人的通訊器材都被她的異能雷電破壞了——根據她的說法，隱蔽班和其他的通訊電子設備也毀了。常保通話狀態的耳機聽不到任何聲音——隱蔽班在這種兵凶戰危的情況下也沒有任何聯絡，情況如何似乎顯而易見了。
「大範圍的瞬間鎮壓異能，這就是你的王牌啊？」
「你這種老套的說法倒也沒錯，這是一種可以單槍匹馬勝過組織的異能。」
伊瀨深雪語帶嘲諷地說。
「乖乖投降的話，我就饒你一命。」
如今情勢不利，我站在鈴莉和皐月麵前保護她們。伊瀨深雪對我露出了一個心高氣傲的微笑。
「我的目標是奪取本部裏的情報，所以才會引出礙事的戰鬥部門一網打盡。換句話說這裏已經沒你的事了，多謝你替我帶來那些戰鬥部門，我會放你一馬的。」
「……原來如此，我中了你的調虎離山之計，害本部曝露在危險之下是嗎？」
「沒錯，我們不想在敵人的陣地作戰，才會故意明目張膽地行動。我知道《禦園》不願在本部開戰，一定會主動前來截擊我們。」
「如果你所言非虛，那你實在是個了不起的策士。真想挖角你加入《禦園》呢。」
「不好意思，我是《異戰雪原》的伊瀨深雪。」
她表明自身的立場後，又重複了一次。
「乖乖投降不要抵抗，我不會危害你的性命。反正你身旁帶著二個拖油瓶，什麽也辦不到對吧。」
說要放我一馬啊？態度真是有夠囂張的。
現在情況對她有利，她會這樣講也無可厚非啦。
伊瀨深雪的伏兵加入後，《異戰雪原》的數量比剛才更多
了。反觀《禦園》的情況誠如伊瀨深雪所言——
「——你說我是一個人，是吧？」
唉呀、伊瀨深雪未免太天真了，看來我必需改變對她的評價才行呢。
「嗬、嗬嗬嗬……」
「你在笑什麽……？」
要拉攏他們嗎？這也沒什麽不好啦。
「你說，這一帶都籠罩在你的異能範圍內對吧？」
反正，我也正好欠缺人手。
「你在戒備我的伏兵嗎？你很擔心支援部隊殺到嗎？」
伊瀨深雪和其他《異戰雪原》的部隊紛紛浮現詫異的神色，想必他們也察覺我的態度有異吧？經驗豐富的《異戰雪原》部隊開始加強周邊警戒。
「是啊，你的異能確實很強悍。簡直是超乎常理的範圍鎮壓型異能，我能理解你為何這麽胸有成竹，這一招很適合當王牌。」
不過。
「你用全麵攻擊打倒了眼前的敵人，嚐到了一點甜頭便自以為獲得勝利，還傻傻地派出自己僅存的伏兵——看來我得修正你的評價啊，你這種人加入《禦園》——也是打雜的貨色罷了。」
啊啊、為何她沒有發現呢？
「你、你在說什麽……」
「這句話是我問你才對吧，伊瀨深雪。」
她的異能的確很強大，足以擔任組織作戰的關鍵人物。中招的人會失去意識，或是造成肌肉抽搐無法行動，這是一招難以防護的雷神製裁。
不過，她的思慮不夠周嚴。
犧牲先鋒部隊誘使我方大意，鎮壓後投入伏兵攻擊。她有本事想出這種作戰計畫，為什麽沒料到敵方也有不怕雷電的伏兵呢？
「辛苦你啦，伊瀨深雪。你很努力了……可惜，我並不是孤身一人啊。我的夥伴一直都在那裏。」
我閉起一隻眼睛，指向一旁的某樣東西。
沒錯————就是剛才受到爆炸衝擊，還莫名殘留在原地的建築物。
「啊！快點破壞那棟建築物！」
《異戰雪原》不愧是武鬥派。我話一說完，一堆遠距離發動的火球、冰箭、土塊就招呼過來了。
所有異能轟向那棟建築物，破壞了建築物的外牆。
「不夠！全力攻擊！」
建築物被打得摧枯拉朽，他們依然沒有放緩攻擊。
看得出來，他們想在安全地帶確實擊潰對手。
這個戰術——大錯特錯啊。
「停止攻擊！………………為、什麽……」
伊瀨深雪茫然地嘀咕道。
剛才的攻擊轟中了建築物，建築物也崩毀倒塌了。
可是，瓦礫和粉塵中心出現了一個立方體，當中的人物沒有沾到任何破片煙塵——《異戰雪原》的攻擊也沒有傷到目標。
溫熱的海風吹散煙霧，站在煙霧中的是一位身穿現代和服的嬌小少女。
這位年幼少女的後方和上空——站著數百人的黑衣部隊，有些還待在失去外牆的建築物上層——他們是《禦園》的第一處理班。
煙塵還未完全散去，他們已經悠揚來到我的前方和左右兩側。
剛才站在黑衣部隊前的少女，這會離開部隊來到我的身後——她就是隱蔽班班長，月詠詞香。
「大範圍的防壁……！？」
「你答對了一半。」
我才不想把答案告訴她。那種會向敵人解釋玄機的笨蛋，隻有漫畫裏才有。
這就是詞香提出的最終戰術。
她在戰鬥開始前，和處理班一起躲進附近的建築物裏，守護用來對付真正危機的戰力。詞香的大範圍異能——封閉的小房間可以遮斷一切，包括所有看不到的東西。
『封閉的小房間』本質是『遮斷』，那個透明防壁的內側形同另一個世界。縱然是異能的雷電也無法擊破她的異能。
一群人擠在封閉的小房間裏，內部的氧氣消耗勢必很激烈。
另外，要潛藏在敵人附近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即便身旁有安全的結界也一樣。
真受不了，為什麽我身邊的女孩子這麽喜歡以身犯險呢？
「我早就料到，你會有大範圍的攻擊異能。」
當初伊瀨深雪找我決鬥時，我從她的態度看出她會設下陷阱。問題是後來隱蔽班完全沒有發現相關的痕跡。
這也代表，她的陷阱是要發動才會留下痕跡的異能。
上次她沒機會使用異能。而這次的戰鬥雖然規模不同，但請君入甕的本質是一樣的，因此她沒有不用的道理。
好了，第二回合開始吧。
「你還有其他的王牌、伏兵、特殊異能、或是將我們一網打盡的戰術嗎？如果沒有的話——」
這家夥大概不知道，上次皐月遇襲時，我也用同樣的態度說過類似的話。
「——好啦，真正的決戰開始了。你們要在消耗狀態下，和這麽多敵人戰鬥嗎？」
「……那又怎樣？雙方互有伏兵，我們還是有勝算的……！」
伊瀨深雪堅定地說道。
不過，她那堅定的態度——也證明她沒有其他手段可用了。
這也沒什麽好奇怪的，那一招落雷一般來說是無法防禦的。除非有我或詞香那種足以遮斷攻擊的異能，否則是絕對無法防禦的。
所以，《禦園》的武鬥部隊處理班才會被一招全滅。
抱歉，容我更正一下。嚴格來講——全滅的是第二處理班。
而她的異能在某些層麵上又很合乎條理。換言之，這種大範圍的鎮壓型霸道異能——是不可能馬上發動的。
「伊瀨深雪，你的下一發落雷要花多久才能發動？是五分鍾？十分鍾？還是三十分鍾……？」
「嗚……」
我本來是想在對方使出王牌前，靠第二處理班擊敗對方。
既然事與願違，那就沒辦法了。
「隱蔽班班長、第一處理班——接下來要靠你們了，讓他們見識《禦園》的力量吧！」
「「「我等《禦園》，謹遵旨意！」」」
所有《禦園》處理班異口同聲地回答後，一同發動攻勢。
我方人數大約二百，稱不上壓倒性的兵力——不過他們是冠上第一之名的處理班，實力遠勝近年才增設的第二處理班。
「按照之前的戰術各個擊破！對方一有奇怪的動靜，馬上將之擊潰！不然戰況會被瞬間逆轉的！」
伊瀨深雪一聲令下，以第八戰化部隊為首的《異戰雪原》部隊跨步迎擊。敵方的數量大約有二百五十人，而且他們的個人戰力略勝處理班一籌。
或者應該說——他們勝過的是第二處理班。
《異戰雪原》的異能者衝入接戰範圍，欲將我方部隊各個擊破。兩軍交鋒各有損傷。
我方也接連施放炎槍之類的組合異能，攻擊《異戰雪原》的部隊。
亂戰之中，一位異能者看到偶然打開的防禦缺口——見獵心喜地朝我殺過來。
那個異能者的指尖綻放暗淡的光芒，堪稱名副其實的手刀。
「殺掉指揮官、勝利就是我們的……！」
處理班成員發現有人要攻擊我，急忙投擲了一塊水泥攻擊對方。手掌散發銳利鋒芒的異能者，輕易斬斷了飛來的水泥塊。
斬斷水泥塊後，對方的手刀順勢朝我劈了下來——
「什、什麽……！？」
「……休想、傷害……日向大人。」
——那一記手刀停在半空中，並沒有傷到我。
詞香那招能充當鐵壁防禦的異能，在我麵前擋住了敵人的手刀。
唉、看來我也不得不
出戰了。
我之前說過，我的個人戰力沒有太大的意義。然而，那是指戰術層麵上的考量，我的異能不足以成為對抗組織攻擊的王牌。
現在雙方底牌盡現、我方又有詞香的活躍加持，我的戰力終於能派上用場了。
「呐、皐月。」
「什麽事，哥哥。」
我開口呼喚妹妹，妹妹也立刻回應我。
在我們麵前被『封閉的小房間』妨礙的異能者，繞過看不見的鐵壁防禦，打算再度朝我發動攻擊。
不過。
「連這裏也有……！」
敵人的攻擊又一次被封閉的小房間擋了下來。
這時一顆火球從別的方位殺到，想趁詞香回防不及的空檔攻擊我。
危急關頭我依然沒有行動，因為沒有行動的必要。
理由是——詞香歪著頭，悄悄地說道。
「……我的防禦、不隻一個喔？」
話一說完，火球在距離我很遙遠的地方被淩空截擊。
停在半空中的火球，頓時失去力量化為無形。
詞香的手段還不隻如此，她剛才也說了『她的防禦不隻一個』。
「……！……！」
那個被詞香妨礙的手刀男，這次被關在『封閉的小房間』中，不斷用手刀攻擊看不見的結界。
封閉的小房間能隔絕一切，手刀男的攻擊根本沒有用。他在小房間裏死命掙紮，氧氣也消耗得越來越快——最後失去了意識。
說時遲那時快，在我視線範圍內的所有敵兵，動作都開始出現問題。
有人動彈不得，也有人被絆倒在地上，還有人自動跑去撞牆後直接昏死過去。
「……我的能力、要多少有多少……！」
詞香自信滿滿地發出豪語。
沒錯，詞香的異能可以隨心所欲地顯現，平時不使用隻是沒有那個必要罷了。
詞香隻要有心發動，作用場所可不限於視線範圍內。
因此。
「詞香，全麵開放。」
「……了解。」
「————什麽！」
詞香一拿出真本事，四周眾人發出了驚歎的聲音。
封閉的小房間不僅守護了附近的處理班。
連先前分散在四周包圍敵兵的其他分隊，也受到了詞香的異能庇護。
「夾擊。」
朝外擴散和向內包圍的處理班，裏應外合發動攻擊。
我又重複了一次剛才的指令。
「一個也別放過。」
再來換我們了。
「呐、皐月。本來不會親上火線的詞香都這麽努力了……」
我對著靜觀戰況的皐月說。
「我們也用自己的戰法，來略盡綿薄之力吧？」
現在，我臉上的笑容想必很猙獰吧。
我的妹妹——也和我一樣。
「的確，小小年紀的詞香這麽努力——我們豈能在一旁看戲呢！」
皐月大喊一聲，天上的月光倏忽消失了。
我們兄妹倆再次攜手作戰，《異戰雪原》即將見識凶暴的漫天劍雨。
眼見黑暗充斥四周，處理班紛紛向某幾個地方散開。
他們的行動缺乏規律，人數也參差不齊。
不過，他們躲避的地方——都有詞香運化出的『封閉的小房間』。
事先知道會有劍雨落下的處理班，躲進了堅固的防禦結界下方。不明白為何天上失去月光的《異戰雪原》部隊，被無情的漫天劍雨擊中。
這次皐月不需要創造多種武器，她還遊刃有餘地創造出更勝上次的刀山劍林。
「真是大手筆呢。」
那麽。
「我也不能漏氣啊。」
我瞄了後方一眼，被皐月守在身後的鈴莉朝我用力點點頭。
沒問題的。我有屬於自己的歸宿，也有守護這一切的力量，最重要的是我還有鈴莉的支持啊。
「我去去就回。」
「加油喔，小向。要是情況危急，歡迎使用我的力量喔。」
「了解，我會盡量不使用的。」
我隨手拿起一對事先創造好的戰斧。
我在鈴莉的支持下，手持皐月創造的武器衝入漫天劍雨的戰場。
混亂的戰場上敵友難辨，我突然衝進戰陣之中，《異戰雪原》的部隊二話不說便朝我發動攻擊。
「——喝！」
巨岩和高溫的火拳，從我上方和側麵殺來。
「你們還太嫩啦！」
我囂張地嘲笑敵人，右手戰斧用力破開巨岩，左手戰斧截下轟破巨岩碎片的火拳。
「什麽……！？竟然無法熔化！？」
「遺憾呐。」
我左手戰斧一翻、身體順勢一轉，用右手戰斧的鈍麵攻擊對方。
戰斧是一種非常適合我的武器。
擅用這種武器原來的定義『切割用的物體』，可用來斬斷所有的東西。而寬闊的斧刃也能定義成『防禦用的物體』來充當『盾牌』。除此之外，若將『切割用的物體』定義為『投擲武器』，攻擊效力還能從中距離升級成遠距離。
普通的刀劍也具有防禦功效，但那終究無法超出刀劍的防禦效果。我實在無法將那種細長的東西視為『盾牌』。比起那種泛用性低的武器，斧頭更加適合萬物支配者的異能。
一擊得手後，又有岩塊朝我飛過來。我像斬瓜切菜一樣輕易劈開岩塊，再用斧柄敲飛那個嚇到動彈不得的異能者。
「別得意！」
我敲飛那名異能者後，另一個躲在我身後的異能者揮拳攻擊我。
電光石火之間，對方以不帶殘像的高速打斷我的手臂，連地麵也被打出一條裂痕。
「我們……也是抱著必死的覺悟作戰的！」
我斷掉的手臂再也握不住戰斧，那位憤怒的異能者打算給我致命一擊。對方刻意從我斷掉的右臂攻來，即使我發揮出戰斧的最高性能，也很難擋下這一擊。
「真巧，我也是認真以對的。」
可是，對方的攻擊無法傷到我。
「你的手臂……！你不是防禦型的異能者嗎……！」
「我沒有這樣說過吧？」
（插圖）
我用剛才斷掉的手臂截下對方的攻擊，笑著回嗆對方。
對方的拳頭很快，但身體並沒有高速移動。如今我的身體發揮出戰鬥的最高性能，要擋下這種攻擊可謂輕而易舉。
況且。
「這是我老婆的愛情力量啊！」
我在內心向鈴莉道謝，反手一揮敲暈那個異能者。
鈴莉轉移到我身上的『自我治愈』發揮完美功效，不但瞬間治好我斷掉的手臂，還賜給我繼續前進的動力。
幸好鈴莉就在附近，如果距離太遠的話，我的傷勢也沒辦法馬上治愈。
我重新拿起戰斧衝進戰場後方。伊瀨深雪的異能需要準備時間，她的部隊一定會將她守在後方。
我沿途斬斷火球和水流，偶爾在關鍵時刻借助鈴莉的力量複原。待我抵達戰場後方——伊瀨深雪果然在那裏。
她的表情已不若先前鎮定，身旁也不斷落下雪花般的羽毛。
「喂喂、別再打了，快點乖乖投降吧。」
我語帶無奈地勸她投降，並在距離羽毛結界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步伐。
依我猜測，伊瀨深雪的落雷要累積一定的羽毛才能發動。這是一招非常適合用來迎擊的異能，可惜這種王牌無法重複使用。
當初決鬥事件時，她大概是將羽毛混在土
裏，然後利用正午的烈日光線來掩蓋羽毛的顏色吧。而這次則靠著海風吹來的沙子，混淆落在地麵上的羽毛。
「我們受到了這樣的對待，早已經騎虎難下了……事到如今怎麽可能投降！」
「受到這樣的對待？小姐啊，你在開什麽玩笑？」
啊啊、真是超難笑的。
這不是你期望的事情嗎？這個結果也是你自找的吧？
失去打鬥聲的港口恢複原有的平靜，照這情況看來敵方大概都身受重傷了。在我身後的《異戰雪原》異能者全部被打趴在地上，我笑著告訴伊瀨深雪。
「我有事先問過你吧？」
沒錯。
「我說，你是想進行模擬戰——亦或，真正的實戰對吧？」
那時候我是這麽說的。
而她回答我。
「你們不肯交出情報——我們就打到你們交出來為止。」
這是她當時的答複。
換言之，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是你說要和我們一戰的吧？伊瀨深雪，我隻是滿足你的要求啊。」
伊瀨深雪恨恨地瞪著我。當我說出她的名字時，在她身旁猶如雪花般的羽毛，意外給了我一個靈感。
「啊啊、原來如此。伊瀨，伊瀨是異戰的日文諧音啊。雪是你們的本質，這個名字配合雪這個字眼，故得名《異戰雪原》啊。難怪我總覺得挺耳熟的，你是《異戰雪原》的沒落源流，應該是直係對吧？那麽你的異能是從雪這個本質轉化的，利用幹燥或粒子磨擦形成的發動係能力。」
她的異能會如此特殊且強大也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伊瀨深雪————她是《異戰雪原》的公主。
《異戰雪原》竟將這麽重要的人物流放到《禦園》的地盤，這也太諷刺了。
「直係……你在說什麽……？」
「沒什麽，你不知道的話就算了。」
聽到這個沒頭沒腦的話題，伊瀨深雪露出了詫異的表情。我苦笑著揮揮手，示意她不用特別在意。
對我們二人來說——現在這是無關緊要的話題。
不知道的話也不需要知道了，沒有關聯的話也不需要有關聯了。這樣才能換來安定，避免不必要的紛爭。
——————不過，想不到會有這種意外的收獲。
我難忍內心的喜悅，愉快地尋問伊瀨深雪。
「好了，你打算怎麽辦啊？」
這句話我不曉得說過幾次了。
「這次也是你輸了。」
結束戰鬥的處理班依序在我身後列隊。鈴莉在詞香和皐月的保護下，一同穿過處理班來到我麵前。
僅有遠距攻擊力的皐月、沒有戰鬥能力的鈴莉、不適合近身作戰的詞香會連袂現身，這隻代表了一件事情。
這場戰鬥——終於結束了。
還有，《異戰雪原》的部隊全滅的事實。
「我再問一次，你打算怎麽辦？還要降下雷電攻擊嗎？」
「可惡……現在這種情況，我一個人孤軍奮戰也沒意義了……」
伊瀨深雪死心地看著我們——以及倒在我們身後的部下。
「一開始，明明很順利的……」
自言自語的伊瀨深雪，渾身無力地癱坐在地麵上。處理班的隊員發動異能風勢，吹散了地麵上的羽毛。
「我承認，你的作戰確實不差。我們也沒料到你能在短時間內召集這麽多人馬。」
《禦園》在日本各地都有黨羽，她卻反向利用這種優勢的缺點，趁我方召集人馬前發動雷霆快攻的作戰計畫。
就這點來看，她是個優秀的謀士和指揮官。
可是。
「你少算了一點，你沒有算到一個很基本的問題，所以才會敗給我們。」
伊瀨深雪的缺失是，她沒有算到自己的落雷之計會被擊破。
假如伊瀨深雪料敵機先——還準備了落雷以外的其他計策，這場戰鬥的勝負說不定還在未定之天。
這場戰鬥——本質是力與力的比拚，而非智謀上的較勁。
然而，棋差一著的下場是落得滿盤皆輸啊。
「你製定出正確的戰術，沒有恃強而驕……所以我們才會敗北是嗎……」
「不，你說錯了。」
沒錯，這場勝利不是我的功勞。這次我們的戰術，是某位少女提出來的。
「這次的製勝奇策，是一位原本負責後方支援、而且無力自保的小女孩提出來的。」
我退開一步，指著站在我身後的那名少女——伊瀨深雪用一種驚訝又悔恨的僵硬神情看著詞香。
「這孩子的勇氣勝過了你的盤算，隻是這樣而已。」
所以，這次的功勞不在我或皐月的身上——是詞香為我們帶來了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