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陸兩用飛機在筆直往北延伸的鐵路上方飛行。


    機場一開門,也就是日出時,班奈迪與特拉伐斯少校也同時起飛,開始從拉普脫亞市的郊區沿著鐵路北上。


    約兩個月前,特拉伐斯少校曾護送隱藏身分的瑪蒂達公主,沿著這條鐵路北上。當時他們是搭火車,這次則是開飛機。


    飛機依照表麵上所提出的飛行計劃書,平穩地在數百公尺的高空飛行。


    與昨天不同,坐在前座的班奈迪與後座的特拉伐斯少校都打開了由窗框與玻璃所組成的擋風窗。由於前座的擋風窗會往後開,後座的擋風窗則會往前開,所以兩者會重疊在一起。


    接著,他們還把可調式座位調到最高的位置。上半身的大部分都暴露在飛機外,所以視野變得特別好。正麵襲來的風是肯定躲不掉的,為了防風,因此他們戴上飛行帽、護目鏡,並用圍巾把臉部包住。


    起飛後,時間過了一個小時。


    飛機越過拉普脫亞市與其郊區後,可以看到的景物種類變得特別少。


    右側是不斷延伸的拉普脫亞共和國大地,也就是開始插秧的田地,以及天空與太陽。


    把頭轉向正下方的話,就可以看到四條極為筆直的鐵軌。


    接著,在左側也同樣可以看到大地——在遠處可以隱約看到路妥尼河的水麵。


    班奈迪確認可視範圍內沒有住家,也沒有行駛中的列車或汽車後,便說:


    「好,現在不會被任何人看見,差不多該過去囉!」


    特拉伐斯少校按下座位左側的通話鈕,並回答:


    「我明白了,那就拜托你了。」


    「好,飛機要搖晃囉!」


    如同班奈迪所言,飛機爽快地往左傾斜,然後開始俯衝,田地的泥土顏色逐漸浮現在眼前。


    一邊把航向變更為西方,一邊一口氣降低高度的飛機不久後便逐漸抬起機首,然後轉換成超低空飛行模式。


    高度僅有約十公尺。


    為了不被任何人看見,所以飛機一味地貼著地麵低空飛行。在飛機兩側,大地上的土壤與青草以猛烈的氣勢流向後方。


    透過班奈迪尚未退化的駕駛技術,飛機穩定地飛越緩衝地帶,來到路妥尼河。


    這條河相當巨大,光是中遊地區,河寬就已達到數百公尺。飛機一飛到河麵上後,班奈迪先讓飛機往上攀升,然後慢慢地往左回旋,讓飛行方向變成正北方。


    接下來,飛機沿著河岸,在河麵上低空飛行。


    「這一個小時就先保持這樣,如果找到的話,就告訴我。我也會幫忙找。」


    班奈迪啟動左手上的計時腕表,計時器的秒針開始刻畫時間。


    「了解。」


    特拉伐斯少校拿著小型雙筒望遠鏡,注視右側。


    他把護目鏡移到額頭上,輪流用肉眼與望遠鏡來尋找飛機。


    河岸的景色沒有變化,宛如畫作一般。土壤上長滿了若幹種青草,褐色與綠色的斑點不斷延伸。


    那架印有迷彩花紋的失事飛機就隱藏在這片景色中。


    如果高度較高的垂直尾翼有留下來的話,垂直尾翼至少會突出水麵,成為一項標記。不過,由於墜落時,垂直尾翼已經被吹走了,所以他們無法指望這個方法。


    這架飛機的燃料不足以讓他們反覆來回進行搜索。如果沒有找到的話,就必須隔天再來找。


    他們持續進行著這種一刻都不能放鬆的工作。


    當這種緊張時刻持續了相當久時——


    「找到了!」


    特拉伐斯少校用電話通知班奈迪。


    「喔?在哪裏?我沒有發現。」


    「可以掉頭嗎?」


    「嗯,要停在水麵上喔。」


    班奈迪讓機首升高,一邊警戒周遭,一邊迅速地旋轉一百八十度,這次河岸變成在左側。接著,他把飛機停在路妥尼河的水麵上。


    飛機宛如被水吸住般地停在水麵,完全沒有反彈,白浪持續將褐色河水切開。


    班奈迪盡量將引擎轉速控製在最低限度,然後慢慢地持續讓飛機在路妥尼河中逆流而上。飛機距離河岸約有二十公尺。


    「快到了,快到了——就是這附近。」


    特拉伐斯少校說,班奈迪則拚命地仔細注視周遭。


    由於前座的斜前方與正下方各有一片機翼,所以視野沒有後座那麽好。


    即使如此,注視了數秒後,班奈迪還是勉強找到那架失事飛機:


    「啊!我看到了!」


    機身筆直地擱淺在河岸,水平尾翼沉入水中,沒有看到垂直尾翼與右機翼。


    「好,我記住位置了,要再起飛一次喔。」


    「不能在這裏下飛機嗎?」


    特拉伐斯少校問道。機身內部的座位內裝著一艘需透過鋼瓶來充氣的救難艇。


    「我想你應該是想要靠那雙腿遊過去吧,雖然不是不可能,不過會很辛苦。我試著調查看看是否能在泥土上降落喔。」


    班奈迪一邊回答,一邊提高引擎轉速。飛機再次在水麵上奔馳,然後輕輕地升空。


    班奈迪以低空飛行的方式,讓飛機飛向陸地。


    飛機一邊往左傾斜,一邊在草長得頗長的泥土地上飛行,尋找盡量靠近失事飛機的可降落地點。


    「這附近的地麵很軟嗎?」


    前座的人發問,特拉伐斯少校回答:


    「相當柔軟,隻要一爬,就會留下清楚的痕跡。」


    「若是那樣的話,就很難在此降落呀……這架飛機的車輪也許會脫落喔。雖然能夠降落,不過卻很難起飛。」


    班奈迪一臉不悅地說。


    要是無法起飛的話,這次就會變成兩人在此遇難。即使能夠拿回箱型公事包,也必須和睦地徒步三十公裏。


    「這附近沒有道路嗎?」


    班奈迪問道。


    即使是緩衝地帶,還是會有用於漁民生活與監視行動的石子路。隻要有既堅固又結實的筆直道路的話,飛機就能起降。特拉伐斯少校做了否定的回答:


    「至少道路沒有通過這附近。」


    「那樣啊,在可視範圍內,沒有道路呀。」


    「看來我們還是隻能選擇劃船了。」


    讓飛機在空中一圏一圏盤旋的班奈迪放棄著陸,裝作開玩笑地那樣說。


    「啊,先別說了——有客人喔。」


    緊接著,班奈迪如此說道後,便讓飛機停止盤旋。


    「在九點鍾方向,看得到嗎?」


    特拉伐斯少校從自己的座位上望向左側,觀察他說的方向。


    他們看到了路妥尼河、斯貝伊爾這邊的緩衝地帶,以及出現在上方藍天中的五個小黑點。


    既然是從西側飛過來的話,那些肯定就是斯貝伊爾的飛機。


    「那應該是聽從幕後主使指示的搜救隊吧。」


    「我想也是。」


    既然他們飛過了緩衝地帶上空,還一直靠近國境的話,那他們應該就不是正式的搜救隊。


    小黑點慢慢變大,此事可以證明他們正在往這邊飛。


    「我們被發現了,畢竟銀色太顯眼了。早知道我就請菲編列預算,把飛機塗成其他顏色。」


    班奈迪不慌不忙地說。


    「我們現在沒辦法去劃船了。」


    「就是說呀。」


    「對方可能擁有那架失事飛機的詳細飛行計劃書。」


    「是呀,照這樣下去,對方很有可能會發現那架失事飛機。」


    「沒錯。因此——」


    對方正在靠近路妥尼河,而且非常想要侵


    犯領空。


    班奈迪把機首轉向對方,讓引擎全速運轉,接著說:


    「雖然我們基本上要逃跑,不過在逃之前,還是要做些能力所及之事!維爾,備好步槍!」


    「隊長!我看到空中有一架奇特的飛機喔!位置在東北方,一點鍾方向,路妥尼河岸邊。」柯尼勒斯收到消息後,便取出雙筒望遠鏡,注視部下所說的方向。


    的確有一架顯眼的銀色雙翼水上飛機在岸邊不停盤旋。


    「哈哈!」


    柯尼勒斯露出竊笑後,便按下無線電的通話鈕:


    「大夥們!對方似乎幫我們找到飛機了喔!我們省下了尋找飛機的時間!」


    從前特魯托基地出發的五架飛機中,有四架是水上偵察機。


    那些飛機都是從看起來堪用的飛機中挑選出來的。加入燃料,並經過簡單的維修後,飛機們恢複正常狀態,感覺像是在說「我們還能大顯身手」。


    水上偵察機是小型雙翼機,有兩個浮筒。


    此機型過去很常出現在斯貝伊爾的軍隊中,現在則大多都已退役。


    雖然名義上是偵察機,不過機首有裝設兩把口徑七點七毫米的機槍,所以也能應付某種程度的空戰。不錯的速度性能也是那些男人刻意選擇此機型的理由。


    飛機的顏色是由綠色所組成的迷彩花紋。雖然可坐兩人,但目前每架飛機都隻坐了一人,在開放式的駕駛座中,可以看到戴著護目鏡與飛行帽的頭部。


    剩下的那架飛機是褐色的聯絡機。


    此飛機外型細長,給人的印象宛如一條隻有骨頭的魚。由於是陸上飛機,所以機身下方的車輪是突出的。此飛機沒有配備武器。


    雖然此飛機已相當老舊,不過短距離的起降性能仍非常出色。即使是不太平整的荒地,此飛機還是能夠輕易地起降。


    以前,這架飛機還是最先進機型時,班奈迪曾駕駛隻有座位配置不同的同型機,載著菲歐娜,降臨在郡斯特的露台前廣場。


    身穿迷彩服的柯尼勒斯坐在聯絡機後座。


    他向坐在前座的飛行員下達指示,要飛行員透過右回旋來解散編隊。接著,他用無線電對駕駛那四架飛機的部下們說:


    「不知道那是洛克榭的軍機還是民航機。不過,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被人發現。別囉嗦,立刻將其擊墜。要是對方逃亡或迫降的話,則要確實殺死機上人員。了解嗎?」


    部下們各自開心地表示同意。


    班奈迪所駕駛的那架飛機與男人們駕駛的四架飛機在路妥尼河的中央地區交錯。


    全速飛行的班奈迪一邊提升高度,一邊讓飛機衝進四架飛機中。


    為了就那樣地與對方擦身而過,那四架飛機也提升了速度。


    如果在此處轉身逃跑的話,就可能會單方麵地遭到對方的槍擊,因此無論有多害怕,最好還是先跟對方擦身而過。


    雖然遭到猛烈撞擊的風險會增加,不過在擦身而過時,也能射擊對方。


    「哎呀,畢竟對方要到很近的距離才會得知我們沒有固定的武裝設備嘛。」


    班奈迪一派輕鬆地說。


    坐在後座的特拉伐斯少校從袋子中取出突擊步槍,把子彈裝進彈匣。


    距離雙方交錯還有約十秒鍾。


    「接下來。」


    班奈迪變更了無線電的頻道,然後突然用貝佐語大喊


    「喂喂!你們別開槍喔!是我啦,是我!」


    突然聽到這番話後,四人都發出錯愕聲:


    「啊?」「咦?」「呃?」「啥?」


    這架飛機就這樣利用小小的空檔,在空中與四架飛機擦身而過。


    「是舊型偵查機啊,他們是從哪裏找來的呀……」


    班奈迪一邊嘀咕,一邊讓飛機緊急回旋。


    「真是的,我們差點就要被射中了耶!」


    接著,他一邊那樣胡言亂語,一邊追上那四架飛機。不久後,飛機來到那四架飛機的最右端,與飛在最右側的飛機並行。


    班奈迪隔著護目鏡看到那名看著這邊的男子,並笑著向他揮手。


    「你是誰?你是斯貝伊爾人嗎?」


    對方的回答也傳入特拉伐斯少校的耳中。


    班奈迪回答男子:


    「當然囉,若非如此,我怎麽能夠與你們通話呢?——你們也是來搜尋那架失蹤偵察機的嗎?」


    經過數秒的寂靜後,那名男子極為老實地說:


    「是啊……你到底是誰啊?」


    「我不是說了嗎?是我啦,是我。」


    「到底是誰!——上頭已下達擊落命令了喔!不報上名來的話,就殺了你!」


    「你說啥?居然那麽囂張!指揮官是誰?」


    「沒必要告訴你!少囉嗦,快報上名來,不然就幹掉你喔!」


    「別那麽生氣嘛,我這架飛機可沒有武裝喔,拜托你別開槍啊。」


    班奈迪一邊那樣說,一邊左右擺動機身。


    他同時也讓飛機逐漸靠近那名男子的飛機。


    「你們的目的跟我一樣——都是捜尋失事飛機,以及取回機密文件對吧?」


    「是又如何?」


    「果然呀!」


    聽完男子的回答後,班奈迪隨即讓飛機往旁邊滑行,逼近對方的飛機。


    接著,他用機內電話告訴特拉伐斯少校:


    「那些家夥不是正式軍隊,而是幕後主使底下的私人軍隊,你可以開槍喔。」


    突擊步槍在路妥尼河上空咆哮。


    特拉伐斯少校一邊拉開槍托,一邊拿起突擊步槍後,裝入第一發子彈。接著,他確實地擺出射擊姿勢,然後開槍。


    他用半自動射擊模式來狙擊,隻朝飛在旁邊的男子開了一槍,血液便從男子頭部飄散而下。


    男子當場斃命後,其右手臂的重量拉住了操縱杆,使飛機逐漸上升。飛機不久後便失速,並因失去平衡而翻覆,然後一邊旋轉,一邊墜入路妥尼河。


    「再射一架!引擎也要射!」


    班奈迪一邊讓飛機橫向滑行,一邊下令。


    特拉伐斯少校把位於槍枝右側的選擇器切換成全自動模式後,便瞄準旁邊的飛機。


    他毫不猶豫地開槍,不知發生何事的男子一臉茫然地遭受槍林彈雨。


    特拉伐斯少校射中男子約五槍後,便把目標轉換成引擎,繼續開槍。


    機首的引擎附近不斷冒出火花,接著立刻升起一縷白煙。


    特拉伐斯少校持續射擊。由於槍枝會因自動連續射擊所產生的後座力而劇烈震動,所以他用在醫院內鍛煉出來的肌力把槍枝壓住。空彈殼不斷從槍枝右側往上飛舞,然後順著風,掉到飛機下方。


    射完總共三十發子彈後,那架飛機的引擎隨即冒出火焰。飛機就那樣載著早已救不活的重傷男子,一邊揚起黑煙,一邊持續墜落。


    「好!要逃跑囉!抓好!」


    為了讓特拉伐斯少校把槍收起,班奈迪等了兩秒後,才開始往右下方俯衝,展開逃亡行動。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後,剩下的兩名男子才終於理解現況。


    「喂,那些家夥……」


    「是敵人!」


    「那些蠢貨居然那麽大意!」


    柯尼勒斯一邊望著墜落在遠處的兩架飛機,一邊咆哮。


    此時,離開編隊的聯絡機發揮其低速性能,發現了失事飛機。


    接著,聯絡機在洛克榭這邊的泥土地上降落,距離河岸約有三百公尺。即使是柔軟的泥土地,這架飛機還是能夠輕易地起降。


    柯尼勒斯打開機身側麵的艙門,


    走下飛機。


    他從座位後方取出斯貝伊爾軍隊所采用的衝鋒槍。


    班奈迪過去在伊庫司托法的騷動中也曾使用過這種槍。


    扳機的位置連接著一個有開孔的木製槍托,外觀有如切掉了前半段的步槍。細長的香蕉狀彈匣可以裝三十發手槍子彈。


    柯尼勒斯準備了一個裝有三個備用彈匣的彈藥袋,然後在迷彩服上係上用來拴住彈藥袋的裝備腰帶與背帶,並在頭部纏上一條同樣也是迷彩花紋的頭巾。


    接著,他對聯絡機的飛行員下達命令:


    「給我在上空待命!觀察時機再回來接我!知道嗎?」


    飛行員點頭。


    柯尼勒斯一下飛機,聯絡機便發出輕快的引擎聲,接著滑行一會兒後,便起飛。為了避免卷入空戰,所以聯絡機持續在超低空飛行,以逃離戰場。


    「接下來……」


    柯尼勒斯一背起衝鋒槍,便當場蹲下。他把雙手插進腳邊的土壤中,拿起柔軟的泥土。


    他胡亂地把泥土塗在自己的臉部、耳朵、後頸。


    他身上穿著迷彩服,頭上綁著迷彩頭巾,臉部與手上則有剛塗上的泥土。


    柯尼勒斯開始慢慢前進,臉上那對醒目的雙眼充滿了決心。


    「幹得好!兩架飛機都已確定遭到擊落!」


    班奈迪對正在承受緊急回旋時所產生的g力的特拉伐斯少校說。


    飛機正在全速向右彎,路妥尼河的河水持續在飛機附近流動。


    那兩架毫不掩飾敵意的飛機為了進入射擊位置而從後方逼近。


    班奈迪停止回旋,改成在路妥尼河的水麵上進行超低空飛行。飛機順著河水流向,筆直地往北飛。


    浮筒底部距離水麵不到兩公尺,高度計上的指針則指著零。


    尾隨而來的偵察機放棄在這種高度飛行,而是試著從斜後方進行射擊。


    「看我的。」


    班奈迪隻是稍微讓飛機往旁邊滑動,子彈就射偏,並濺起水柱。


    「可惡!」


    開槍男子大罵。


    對方要是草率地從斜後方對飛在超低空的飛機進行長時間射擊的話,就可能會直接猛烈撞上水麵。


    因此,對方隻能短暫地開槍,開槍時機也很容易被掌握。


    班奈迪使用裝設在駕駛座的防風玻璃上的鏡子看著後方。


    「嘿,我閃丨」


    他反覆地迅速閃躲,然後返回原處。這麵鏡子是班奈迪基於自己的喜好,在伊庫司托法請人幫他焊接上去的。


    雙方在超低空追逐了約一分鍾。最後,對方大概是知道那樣做沒用,所以突然停止攻擊。


    那兩架追逐班奈迪座機的飛機彼此保持著適當距離。


    「喔?他們比我想像中還要聰明呀。對方大概是認為,與其繼續那樣射光子彈,倒不如以驅逐對方為優先。」


    班奈迪說。


    「燃料夠嗎?」


    特拉伐斯少校問道。


    班奈迪瞥了一下油表:


    「嗯,老實說,我們沒有什麽時間可以跟對方耗啊。」


    「那麽,請再次升空盤旋,我試著將他們擊落。」


    「不,辦不到吧?對方已經知道我們有槍了,所以會跟我們保持距離喔。」


    「那麽——」


    「別著急呀。不過啊,那個人就算現在出現,應該也不奇怪吧。」


    「啊?——你剛才說什麽?」


    「我是說,我們的救世主就算現在出現,應該也不奇怪。」


    班奈迪說,特拉伐斯少校感到更加困惑。


    「嗬嗬。」


    班奈迪東張西望,環視周遭後,微微地露出竊笑,然後拉住操縱杆。


    飛機緊急攀升到一定高度後,便開始從容不迫地往右彎。


    跟在後方的那兩架飛機當然也跟著上升,開始追過來。


    在不知班奈迪意圖的情況下,特拉伐斯少校慌張地問:


    「要開槍嗎?」


    「不,不用喔,請坐好。因為飛機會劇烈搖晃,所以把槍握緊,別掉了喔丨」


    既然機長那樣說,他也隻能照做。


    「…………」


    他緊緊抱住突擊步槍,承受飛機盤旋時所產生的g力。


    「喂,射得中喔!」


    「讓我來!你閃開!」


    「你這混蛋!這種事當然是先搶先贏!」


    「你這家夥,小心我殺了你喔!」


    「別開玩笑了!等我把那家夥幹掉後,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啊,你要那樣做啊!畢竟分到的錢會增加嘛!」


    那兩名男子一邊看著這架完全成待宰肥羊的飛機,一邊用無線電展開一場短暫的醜陋對罵。


    「啊,真是的,我知道了啦,你上吧!至於之後要怎麽做,則要由我來決定喔!」


    接著,較靠近班奈迪座機的男子向左轉,讓出去路。


    「隨你高興去做!」


    駕駛後方那架飛機的男子用無線電如此回答,接著又鬆開通話鈕嘀咕:


    「我不會讓你偷襲我的,我隻要將兩架飛機都打下來就行了。」


    班奈迪的飛機連個彎都沒有轉,一味地筆直往東方飛。


    「受死吧!」


    男子輕易地將機首朝向目標,全速追上去。


    兩架飛機的距離逐漸縮小,男子將手指放在發射控製杆上。


    班奈迪的飛機朝左下方回旋。


    就在這個瞬間——


    男子的眼前出現另一架朝自己逼近的飛機。


    「咦?」


    那是一架綠色的雙翼水上飛機。


    就算把機身下方的浮筒算進去,全長也不到十公尺,總寬則為十,公尺。這架飛機給人一種圓滾滾的印象,上下各有一片機翼。


    雖然前後各有一個座位,但目前隻有一人坐在前座。駕駛員把手指放在機槍的發射控製杆上,如此大喊:


    「你要對我老公做什麽!」


    男子當然沒有聽到叫聲。


    相反地,他看到機首出現了兩道閃光。


    「咦?」


    這是那名男子生前所看到的最後景象。


    飛機射出的七點七毫米機槍彈一瞬間就擊中目標。


    男子座機上的螺旋槳、引擎的一部分、機身各處都被擊中,最重要的是,子彈命中了男子的頭部,使其當場斃命。


    兩機交錯之時,其中一架飛機往左躲避,與敵機擦身而過。


    失去駕駛員的飛機默默地讓機首朝下,然後一邊畫出一道細長的淡淡煙霧,一邊慢慢地墜落。不久後,飛機便衝進路妥尼河,濺起一道水柱。


    「什麽!混帳東西!對方居然有援軍!」


    男子看著那架自己原本打算擊落的飛機墜落。


    「也就是說,隻要打下那架飛機,我就是最大贏家嗎?」


    男子先是緊盯著這架迅速通過自己右下方的飛機。


    接著他也看了左側,發現之前所追的那架飛機已飛到遠處。


    男子決定獵物後,便讓飛機朝右下方緊急回旋。


    「哈囉!兩位過得好嗎?」


    聽到這番話後,特拉伐斯少校反問:


    「……是艾莉森對吧?」


    「那當然。」


    名為艾莉森的女子笑著點頭,接著又說:


    「話說回來,除了我以外,還會有誰呀?維爾。」


    「不過,你是怎麽知道——」


    在艾莉森回答此問題前,前座的人這樣說:


    「啊,我可沒說喔,不是我。」


    接著,艾莉森用無線電回答:


    「是菲女士告訴我的!對不起!她跟我說『不要告訴你』!——咻!那個,聽到『你死掉』的消息後,我立刻就認為『你還活著』喔!——咻!我來到附近的基地!然後,我得知之前曾待過飛機轉運部隊的朋友在這裏工作——咻!轟!啊,抱歉,所以我就暫時向他借了這架飛機喔! 雖然我已經得知大致上的時間與地點,不過要偷偷地讓飛機在水上起飛,還是很(噠噠噠)——抱歉,還是很費事,兩位抱歉囉!」


    班奈迪和特拉伐斯少校一邊聽她說,一邊望著艾莉森座機的飛行方向。


    對話中所出現的「咻!」與「轟!」是艾莉森讓飛機往右滑動,以躲避來自後方的射擊時所聽到的聲音。中途突然聽到的猛烈爆炸聲則是艾莉森躲過子彈後,用機槍把飛到她前方的飛機打成蜂窩,使其墜入路妥尼河時所發出的聲音。


    艾莉森一邊進行對話,一邊殲滅一架敵機後,便全速飛回到班奈迪座機的旁邊。


    「…………」


    特拉伐斯少校一臉難以置信地拿開護目鏡。


    「那麽,接下來呢?——你打算怎麽做呢?維爾。」


    接著,聽到這番話後,他突然微笑說:


    「啊,我們要在水麵降落,前往那架失事飛機喔,上空的掩護工作就麻煩你了。」


    「艾莉森女士,敵方還有一架聯絡機,那家夥可能會叫援軍來。」


    「了解,我會小心戒備的。」


    為了保護班奈迪座機,艾莉森座機以輕快的動作飛來飛去。


    看到其翩翩舞姿後,班奈迪不悅地說:


    「洛克榭又造出這種驚人飛機了呀……」


    「很棒對吧?這架雙翼水上觀測機也不會輸給戰鬥機喔!」


    「你擅自借了這種飛機啊,這下……肯定會遭到空軍解雇吧。」


    班奈迪毫無顧忌地說出特拉伐斯少校所擔心的事。


    「哎呀,到時候王國會雇用我和某某人對吧?我負責洗盤子,另一人就去照顧羊群吧。」


    「我會先跟妻子說一聲的。」


    班奈迪再次讓飛機降落在路妥尼河水麵。接著,他先與岸邊保持約三十公尺的安全距離後,再關掉引擎。


    「艾莉森女士,你有看到嗎?失事飛機目前正位在左側河岸。」


    班奈迪說。


    「我看到了。」


    艾莉森的座機一邊向左傾斜幾乎九十度,一邊通過失事飛機的上空。


    「可惡……」


    柯尼勒斯緊緊趴在地上,以隱藏自己的蹤影。那架雙翼機水平地飛過他的頭頂,而且沒有返回。


    「哈!我還撐得下去喔!」


    得知自己沒有被發現後,柯尼勒斯再次開始匍匍前進。


    他把衝鋒槍夾在雙肘之間,盡量把姿勢壓低,同時也盡量把速度放慢。


    他以宛如烏龜般或是比烏龜還慢的速度,持續在土壤h前進,爬向失事飛機。


    「好,去吧!」


    在艾莉森座機的空中掩護與班奈迪的目送下,特拉伐斯少校從後座起身。


    他把麥克風纏在喉嚨上,將耳機戴在左耳,並把小型無線電連同小袋子一起纏在腰上。


    他背著折起槍托的突擊步槍,把裝有備用彈匣的包包斜背在右肩上。


    接著,他隻透過雙手與右腳,從機身左側爬下飛機,站在下方的機翼上。


    特拉伐斯少校把手伸進位於該處的窗戶,取出一艘放在裏麵的救難橡皮艇。


    他一邊握住繩頭,一邊把橡皮艇丟入水麵。感應器感應到水後,氣體鋼瓶便啟動,接著這艘兩人座的小型橡皮艇就充好氣了。


    「聽得到嗎?由於拐杖很礙事,所以我把拐杖留在這裏。遇到緊急情況時,請從空中把拐杖丟下來。」


    特拉伐斯少校用無線電對班奈迪說,並同時測試無線電的效果。


    「我有聽到喔——喂喂,你打算用拐杖走三十公裏嗎?」


    班奈迪驚訝地說。


    「比用爬的來得輕鬆喔。」


    特拉伐斯少校如此回答,然後從機翼上滑下,靈巧地搭上橡皮艇。


    一旦落水的話,就很有可能會溺斃,所以班奈迪提心吊膽地看著他。


    「呼。」


    班奈迪鬆了一口氣。


    特拉伐斯少校把腳伸直,將腳確實地放在橡皮艇內,然後打開折疊式小型船槳。由於船槳隻有一根,所以他開始輪流在兩側劃船。


    「我想你應該懂,你畢竟是傷患,所以別硬撐喔。」


    班奈迪說。


    「加油!即使有些困難,你還是要去完成該做的事!」


    位在空中的艾莉森說。


    為了回應雙方的話,所以特拉伐斯少校開始劃船。


    雖然路妥尼河的流速緩慢,不過如果劃得太慢的話,船隻就會被河水帶走。特拉伐斯少校拚命地擺動手臂,稍微劃向上遊地區。


    這雙即使遭到護士責罵,仍持續進行鍛煉的手臂終於把橡皮艇與特拉伐斯少校帶到河岸。


    登陸地點是距離失事飛機約三公尺的上遊地區,也就是飛機右側。


    特拉伐斯少校先把橡皮艇上的細繩綁在船槳上後,再把船槳插進地麵。


    接著,他爬出橡皮艇。由於飛機就在他左側,所以他直接爬了過去。


    他打開位於機身右側的艙門,進入數日不見的機內。


    該處的景象與他出發時完全一樣。


    「…………」


    他曾坐過的那個座位完整地保留了下來。


    特拉伐斯少校窺視座位下方。


    應該被固定在座位下的箱型公事包果真原封不動地位在該處。


    「呼……」


    特拉伐斯少校解開固定用的帶子,取出該物。為了保險起見,他檢查公事包是否有被動過手腳。


    他確定公事包的確仍保持自己最後碰過的狀態後,便用無線電對兩人說:


    「已順利取回物品,正準備返回。」


    正當他打算轉身時,他發現倒在機內的筒狀物。


    那是他當時沒有帶走的兩根信號筒。


    「…………」


    「先將其銷毀吧……」


    為了掩蓋「信號筒沒有被使用」這件事,所以特拉伐斯少校將其撿起,塞進夾克的兩個口袋中。


    特拉伐斯少校左手拿著箱型公事包,在機內爬動。


    他爬出進來時所使用的艙門,來到機身右側。


    接著,他遭到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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