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莉是住在影森和樹家裏的妖怪少女,她每天早上都起得很早。


    當鬧鍾走到六點半,剛發出鈴聲的瞬間,一隻小手便從被子中伸出來按掉了鬧鍾。


    『嗯~,今天也是個好日子呢』


    瑪莉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從窗簾的縫隙間投射進來的炫目朝陽刺得她張不開眼。


    她那雪白纖細的身體上不著片縷。換句話說,就是全裸。


    除非是嚴嚴寒冬,否則一絲不掛地入睡才符合她的一貫作風。


    『先去個洗手間吧』


    瑪莉感到下腹湧起尿意,趁和樹睡得正香,她光著身子朝廁所走去。


    解決了問題之後,她便回到了房間裏,開始在衣服架子上挑選起來了。


    『那麽,今天的衣服……就決定是你了!』


    從掛滿了連衣裙的衣架上選出來的,是一件紅底白褶邊的連衣裙。


    套上了連衣裙穿上了襪子,她做在了穿衣鏡前拿起了發刷。


    『嗯,真漂亮?』


    看著那一頭睡得亂糟糟的頭發被自己梳得漂漂亮亮地,瑪莉心情很好地轉了一圈。


    順帶一提,她至今仍遵循著某癡女的囑托,並沒有穿上內衣。


    不過要是被和樹注意到了而提醒了她的話,那就沒辦法還是得穿上。


    『時間也差不多了呢』


    完成了梳妝打扮,看到時鍾也走到了七點,瑪莉拿出了手機。


    她的手機隻需妖力便可運作,並不需要電力或者話。她便用這個手機給尚在夢中徘徊著的少年打了電話。


    「……你好,我是影森」


    在撥號聲響了幾次之後,終於傳來了和樹尚未完全清醒的聲音,瑪莉則輕聲對他說道。


    『雷羊軒外賣,您訂的兩份比薩』


    「居然是比薩店!?一般來說這個名字不該來兩碗拉麵嗎,話說回來你是瑪莉對吧!?」


    隨著他驚訝的叫聲,瑪莉得知他已經起床,便笑著發動了她作為妖怪的能力。


    一瞬間感到了類似重力消失的漂浮感,她便移動到了她所熟悉的背後。


    『合計五百円,謝謝惠顧』


    「好便宜!不知道是用什麽做的,太恐怖了我絕對不會吃!」


    瑪莉繼續裝傻,和樹也好好地吐槽了回去,同時也下床走出了房間。


    「那麽,這是為了接下來說想要吃比薩或者拉麵而做的鋪墊嗎?」


    『我是瑪莉。雖然隻是開個玩笑,不過聽你這麽一說我也確實有點想吃了』


    「那就拉麵吧。再怎麽說我也做不來比薩,這要求太高了」


    看到他為了做早飯而走到廚房去了,瑪莉也回自己的房間裏去了。


    在他料理的時候,要是站在他身後的話,是會對他靈巧的動作造成妨礙的。


    『我是瑪莉。雞蛋半熟就行了』


    「好的好的」


    『還有,裙帶菜跟幹筍的話還沒什麽問題,要是你敢放蔥跟豆芽的話——』


    「放了的話?」


    『就把我手上的和樹羞恥照發布到網上去』


    「羞恥照!?哪一件事!?什麽時候拍的!?」


    雖然實際上隻是在虛張聲勢,但因為能想起來的事實在太多了,和樹的聲音激烈地動搖著。


    說著這樣的話過了幾分鍾,聽到了「做好了」的聲音,瑪莉又再次出現在和樹背後時,折疊桌上已經盛好了一碗不加蔬菜的醬油拉麵。


    『嗯嗯,好香的拉麵啊,不過沒有米飯就有點掃興呢』


    「就我個人來說,不喜歡麵類和米飯一起吃呢」


    『吃完麵剩下的醬汁拿來拌飯可是很美味的哦,和樹你不明白呢』


    雖然一邊抱怨著,但瑪莉還是和和樹一起雙手合十,拿起筷子開動了。


    『(嚼嚼)……嗯,感謝招待』


    「粗茶淡飯不成敬意」


    吃完之後說過感謝的話,瑪莉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在這之後,和樹要收拾餐具,還要換上製服,她不想站在他背後妨礙他。


    因為有和樹不能看見她的樣子這個束縛的存在,雖說這是沒辦法的事,但不能站在他身邊幫他的忙,還是會讓瑪莉不時感到一絲寂寞。


    「那麽,我出門了」


    『我是瑪莉。一路順風』


    送走了他,也聽到了玄關關上的聲音,瑪莉又行動了起來。


    首先是走向脫衣處,把昨晚脫下來的衣服扔到洗衣機裏並按下開關。


    然後,等待衣服洗好的時間就用來打掃衛生了。


    『房間、手機還有我~,都是為了親愛的你而存在……哼哼哼哼~呢~?』(注:a平鬆愛理的《部屋とyシャツと私》)


    在用旋風式吸塵器吸塵的時候,雖然想唱一下懷舊金曲,不過卻在中途忘詞了,隻好用鼻音隨便哼過去了。


    自己的房間,和樹的房間,客廳,還有大門口,全都用吸塵器吸過一遍之後,洗衣機剛好也洗完停下了,接著便是把衣服裝在籃子拿到陽台。


    「一郎先生的牧場裏,咿呀咿呀哈斯塔」


    哼唱著微妙會讓san值下降的改詞歌,瑪莉用矮凳墊高自己,努力地把洗完的衣服晾到晾衣杆上。(注:原曲為美國民謠《old maald had a farm》,一郎先生是日本改的歌詞,而哈斯塔與san值均為克蘇魯神話相關,看過奈亞子的應該知道)


    「好的,這下就幹完活了」


    瑪莉搞定了掃除以及洗衣服的工作,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就飛撲到客廳的沙發上,打開了電視機。


    不過,現在是工作日的早上,並沒有能吸引她眼球的節目。


    沒辦法隻好打開了遊戲機的電源,練著級不知不覺間時針就指向了最高點。


    『啊,已經這麽晚了啊』


    瑪莉保存並退出了遊戲,回到了房間裏,將可愛的青蛙型錢包放進口袋裏,然後就抱著心愛的兔子玩偶走出了玄關。


    『那麽,今天要吃些什麽呢』


    她從和樹手裏拿到了五百円的午餐費。


    瑪莉一邊在街上逛著,一邊思考著這五百円該怎麽用。


    當她路過玩具店,看到店裏擺出了動畫『光之魔法少女瑪格那☆瑪特』的新作手辦時,瑪莉拚命地抑製住自己那打算伸向錢包而蠢動不已的手,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對麵那間一直在關顧的便利店。


    「歡迎光臨——哦!」


    站在收銀台後的男店員,剛看到金發碧眼的美少女走了進來,眼裏馬上閃閃發光。


    店員小鹿亂撞地等待著,看到瑪莉選好了兩個甜麵包和牛奶之後,便迅速地替她結完帳後,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東西。


    「這、這隻是賣剩的商品,就作為贈品送給你吧」


    店員緊張得咬到了舌頭,把印有瑪格瑪特的布帶也放進了塑料袋裏。


    看到了這個,隻能通過電話來對話的少女,雖然沒法說出話來,但也回以了最美的微笑作為代替。


    「啊!」


    可愛的笑容正中紅心,蘿莉控店員不由扭動起身子,瑪莉雖然覺得他有點可疑,但還是付完錢走出了便利店。


    下一個目的地是附近的公園。


    瑪莉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一邊看著周圍正散著步的人們,一邊拿出了麵包。


    『我開動了』


    即使沒有人能聽到,但她還是做足了禮數,然後才大口大口地吃起麵包。


    然後,正當她在太陽底下享受著午飯的時候,看到一個熟麵孔從她麵前經過。


    「哎呀,那不是瑪莉醬嗎,在這種地方


    吃午飯嗎?」


    穿著黑色西裝的修長女性注意到了這邊,便拿出手機開始通話了。


    她有著一頭豔麗的黑發,以及一雙細長的丹鳳眼,是一個足以令人神魂顛倒的美女,隻不過,內在確是一個令人遺憾的癡女,而且也不是人類。


    『裂口姐才是,在這種地方幹什麽呢?』


    「吃午飯,順便觀察一下人類」


    癡女美女——也就是妖怪·裂口女,這麽說著便在瑪莉旁邊坐下了。


    「你看,我不是在做服裝設計嗎。所以我偶爾也得看看這條街上正在流行些什麽樣的服裝嘛」


    『誒~,姐姐學習起來還是挺上心的嘛』


    雖然是個犯了公然猥褻罪而被抓了的犯罪者,不過知道了她也有認真工作的一麵,瑪莉十分佩服地點了點頭。


    接著,瑪莉問出了從剛才就一直在意的一件事。


    『話說回來,姐姐,你的嘴巴做了什麽嗎?』


    她指著裂口女的嘴巴,跟名字相反,嘴巴並沒有裂開。


    是做了手術了嗎?——瑪莉歪頭思考著,裂口女則笑著為她說明了。


    「嘴巴還是裂著的哦。隻不過,用幻術隱藏起來了而已。你看?」


    說著,裂口女戳了戳自己的臉頰,手指很容易就穿透了皮膚。


    不過,並沒有流出一滴血。


    既然本來就是裂開著的話,這是當然的了,不過在一旁看來實在是不可思議。


    『簡直像魔術一樣令人吃驚呢。不過姐姐你有這種能力嗎?』


    「沒有哦,都是這玩意的功勞」


    瑪莉再次詢問道,而裂口女則展示了自己脖子上戴著的銀製項鏈。


    「之前,到東京的總公司出差的時候,在路邊遇到了一位很厲害的童顏叔叔,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真實麵目,還說『你辛苦了』而給我做了這個」


    『誒~,這世上還有這麽親切的人啊』


    「作為回禮,因為有丈夫了所以正戲是不行的,除此之外悉聽尊便……雖然這麽引誘他了,不過他卻說著『啊不,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要是再繼續增加罪名的話就太糟了』而逃跑了」


    『總覺得,在這種情況下逃走才是正確答案啊』


    要是跟路過的妖怪(還是人妻)發生了不倫關係的話,那善於製作靈具的某人的命運就確定無誤會變得更加殘酷了。


    「順帶一提,那時我還拿到了另外一件好東西」


    對於送了自己禮物的人其實就是把自己抓了的那個少年的父親這件事毫不知情,裂口女在展示完項鏈後又指了指自己的腰帶。


    『腰帶……難道能變身成英雄嗎?』


    裂口女腦中浮現了被某個喜歡特攝的表妹聽到了,而說出「就算殺掉你也要搶過來」的畫麵,連忙搖了搖頭。


    「很遺憾,是要比變身更棒的效果喲。瑪莉醬,碰一下我的裙子試試看吧」


    『?雖然不是很懂,我知道了』


    瑪莉雖然有點驚訝,但還是照裂口女所說的把手伸向了她的裙子。


    纖細的手指碰到了黑色的布料——雖然這麽想著,手指卻穿了過去,碰到了溫暖的大腿。


    『這、這是什麽!?』


    瑪莉吃驚而連忙縮回了手指,裂口女大大地歪著她那用幻術做出來的嘴而說出了答案。


    「哈哈,這件裙子跟項鏈是一樣的,雖然看得見但實際上卻是不存在的」


    『這麽說的話,難道……』


    「沒錯,實際上我下半身是全裸的啊!」


    為了展示她那隻用了幻術裙子遮了起來,而實際上沒有穿著任何東西的腰部,裂口女站起來大聲說道。


    「無論在坐滿了人的電車上的時候,在公司上班的時候,還是像現在這樣在街上走著的時候,都有一大群人看著我而不知到我下半身是全裸的,隻要一想到這裏,啊啊~嗯?」


    『……』


    看著一臉恍惚而不斷顫抖著的癡女妖怪,瑪莉完全提不起勁而什麽也說不出來。


    「隻要有了這個,就可以隨心所欲地體驗開放感而不用怕被警察或者退魔師抓了。那個人給的東西還真是不錯呢」


    『……那還真是太好了』


    「哎喲,也是時候回公司。那麽瑪莉醬,再見!」(注:這裏原文寫的「再會」但注音卻是漢語的再見)


    『……拜拜』


    裂口女不知為何用漢語道了別,瑪莉隻能呆呆地揮手送她離去。


    然後,直到連變態的背影也看不見了,她才小聲嘟噥道。


    『還是別對和樹說的好』


    雖然是因為怕裂口女再次被抓而做的決定,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才使得他父親做出了幻術裙子這種變態靈具的衝擊性事實得以隱瞞。


    這到底是好是壞,不知真相的瑪莉,並沒有辦法做出判斷。


    ◇


    盡管發生了各種各樣的事,但瑪莉還是吃完了午飯,走出公園開始散步了。


    『很美味的兔子山~,真是殘忍的家夥呢!』


    明明是自己記錯了歌詞,她卻因此而生氣了起來,顯得十分顯眼。


    看到金發碧眼的美少女穿著一件晚禮服般的紅色連衣裙在路上走著,眼球不被吸引過去才是奇怪的吧。


    「嗚哇~,真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呢。就像剛開始時的赫敏一樣呢」


    「是童星嗎?雖然看上去不像是在拍攝中呢……」


    路人無一幸免,全都看得入迷了,明明是平日的午間,卻有小學生般的孩子在外麵走著,他們大概也沒想著要去提醒吧。


    瑪莉沒有去理會周圍行人的目光,隻是享受著散步的快樂,卻突然感受到了邪惡的視線而停下了腳步。


    『嗯嗯,這個感覺……就在那裏!』


    瑪莉突然指向了電線杆的陰影處,一眼望去並沒有人在那裏。


    不過,那本應該能夠看見的,隻是無法認知到而已。


    「謔謔,真不愧是小姑娘啊,這都被你看穿了」


    隨著沙啞的聲音,有著碩大禿頭的老人很神奇地出現了。


    他正是妖怪·滑頭鬼。統帥著居住於大場菜市中的各路妖怪,雖已年邁但卻是正值壯年的變態紳士們的領導。


    『老爺爺,你又在幹什麽壞事呢?』


    看到老人手裏拿著的老舊攝像機(萊卡m3),瑪莉用責難的目光看向了他。


    但是,滑頭鬼卻出乎意料地搖了搖頭。


    「不不,我隻是為了將那花開花落般夢幻的美麗永遠地保留下來,而將其印在了膠片上而已」


    『那麽,你拍了些什麽?』


    「小學的遊泳課」


    『蘿莉控!』


    「還有聚集了六十多歲的女士們的浴池裏的風景」


    『老爺爺,你的守備範圍也太廣了吧……』


    不限年齡也不限興趣,真不愧是擁有『紳士皇帝』綽號的男人。


    瑪莉被驚得呆住了,滑頭鬼從和服裏拿出一封信交給了她。


    「比起這些,今天其實是想把這東西交給你的,所以才到處在找你」


    『信?』


    「嗯,是渦輪婆婆交給我保管的」


    『——!?』


    老人帶著溫柔中夾雜寂寥的神情,將信交到了吃驚而瞪大了眼的少女手中。


    「她也不想想自己都多少歲了,居然說什麽麵對麵說太難為情了,就寫在信裏了」


    『婆婆……』


    難以麵對麵說的事。瑪莉察覺到了那到底是什麽事,表情稍稍變得陰暗了,滑頭鬼用滿是皺紋的手摸了摸她的頭。


    「不用


    擺出這麽一副表情也沒問題的。雖然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些多亂來的事,不過那個老太婆可是殺也殺不死的啊」


    『嗯,沒錯』


    滑頭鬼看到瑪莉在自己的鼓勵下露出了笑臉,也心滿意足地點頭轉身離開了。


    目送老人離開之後,少女走進了漢堡店,單點了香草奶昔後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從信封中取出了信。


    ——前略,瑪莉小姑娘,你還好嗎。我今天也在精神滿滿地奔跑著哦。


    信以這句話為開頭,瑪莉安靜地接著往下讀。


    ——我離開了太陽係,遇到了自稱是古代亞特蘭蒂斯人的宇宙人。


    『宇宙人!?而且還是亞特蘭蒂斯人,就算是是超自然雜誌也會被嚇一跳吧!』


    ——然後,我就跟他們一起,與企圖破壞全銀河的沒有知性而僅憑本能在暴動著的怪物,也就是宇宙妖怪軍團展開戰鬥了。


    『宇宙妖怪!?難道還坐著buster mae嗎!?』


    雖然聽上去像是漫無邊際的瞎扯,不過瑪莉可不認為渦輪婆婆會開這種玩笑,便老老實實地接著往下讀了。


    ——那群宇宙妖怪可結實得很,甚至連宇宙人的兵器也對它們起不了作用。於是,大家就策劃了一個讓它們掉到位於銀河中心的黑洞裏去的作戰方案。


    『故事太波瀾壯闊了,我有點跟不上了……』


    ——然後,就像用光線將魚兒引誘到一起一樣,帶上吸引宇宙妖怪的裝置衝向黑洞,就是我的任務了。


    『怎麽這樣……為什麽要婆婆來做這種工作啊!』


    像是料到悲憤交加的瑪莉會問這個問題一樣,答案就寫在接下來的文章中。


    ——雖然宇宙人製定了瞬間移動航行法,也發展處了其他各種厲害的技術,但還是造不出能不被以亞光速飛行的宇宙妖怪追上,並將它們誘導至黑洞的無人飛船。而且,正好輪到我當班嘛。


    隻是因為如此。渦輪婆婆向著死地前進的理由,隻有一個。


    ——銀河的危機就是地球的危機。如果隻用我一人性命就能救下小姑娘還有小夥子你們這些人,那真是太便宜了。


    『婆婆……』


    就跟曾幾何時麵對搭載著核武器的火箭時一樣,妖怪婆婆又為了守護重要的人們而賭上了自己的性命。


    然後,渦輪婆婆就與無數的宇宙妖怪一起落入了黑洞之中。


    那是吸引並壓碎一切物質的超重力漩渦。


    就連光也無法逃離它的魔掌,沒有任何生還的方法。不過——


    ——如果光也沒辦法的話,那隻要超越光不就行了!


    『真不愧是婆婆啊!』


    瑪莉不禁發出了歡聲,拍手高興著,帶著興奮的心情讀了下去。


    ——就這樣,進化成為了超光速婆婆(ht babaa)的我,在退治了宇宙妖怪軍團之後,順利的回來了。


    如此,銀河的和平便得以守護了。


    不過,這也僅僅隻是全新的,也是真正的戰鬥的序幕而已。


    ——超越了光的我,終於能逆流時間了。所以,就像之前說過的那樣,我要回到過去拯救那個人。


    去拯救在六十多年前那場悲慘戰爭中殞命的初戀。


    她就隻為了這件事而不斷奔跑,甚至成為了妖怪。


    ——雖然一直很痛快地說著絕對要回到那時,不過說真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會變成什麽樣。這世上,還是有無法隻靠奔跑就能解決的事。


    『婆婆是不會說出這種示弱的話的!』


    明明知道信紙是不可能聽到她說話的,但瑪莉還是像在拜托一般對著信紙大聲喊著。


    就像在回應她一樣,信紙上接著寫著令人心裏踏實的話。


    ——不過,既然有這封信的存在,而正在讀這封信的小姑娘也記得我的話,那就一定是我沒有輸給時空悖論的證據了。


    就算回到過去改變了曆史,變成了妖怪·渦輪婆婆從未誕生的未來,但隻要記憶和記錄還能保留下來的話,那就是她的存在並未消失的鐵證了。


    『嗯,我可是好好地記著婆婆的事的』


    瑪莉記得渦輪婆婆的事。


    不過,這也有可能並非抗衡了命運,而可能是失敗了的結果。


    也就是,沒能救到初戀對象,沒能改變過去,結果還是發展成渦輪婆婆誕生的曆史了。


    不,這種事是不會有。要說為什麽的話——


    ——就算我的腳斷了,隻要我還有前進的意誌,我無論何時都能繼續奔跑。然後,無論是那個人的身邊,還是小姑娘你們的身邊,我都誓必到達。所以,你就當個好孩子乖乖等著吧。


    『嗯,我會和和樹一起一直等下去的』


    超越了時間與命運,婆婆到底會在哪天回來呢。


    是明天嗎,還是明年呢,也許會是幾十年後也說不定。


    不過,瑪莉確信著那一天總會到來,小心翼翼地將信收了起來。


    ◇


    瑪莉一邊期待著與婆婆的再會,一邊離開了漢堡店。注意到和樹也差不多該回家了,便走上了返回公寓的路。


    途中,與一位滿眼淚水而彷徨著的年幼少年擦身而過了。


    『我是瑪莉。你為什麽在哭呢?』


    「嗚嗚……?」


    瑪莉因為在意而折返了回去,敲了敲他的肩膀跟他搭話。小男孩則一臉不知道她在說什麽的表情,不可思議地歪頭思考著。


    看到他這個樣子,瑪莉才注意到他並不能聽到自己的聲音。


    煩惱了一會該怎麽辦,得到的結果就是把手伸向了左手抱著的兔子玩偶背後的拉鏈。


    拉開了拉鏈,裏麵放著備用的手機,瑪莉把它拿出來放到了少年手裏。


    『我是瑪莉。你迷路了嗎?』


    「誒,啊,是的,大概是這種感覺……」


    看著眼前這個不知為何隻能通過手機來對話的少女,小男孩驚訝地點了點頭。


    『那麽,我帶你去找警察叔叔吧』


    說著便拉過了小男孩的手,小男孩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用驚人的力量抵抗著。


    「我討厭警、警察叔叔……」


    『?那,給家裏打電話行嗎』


    「…………」


    『不記得電話號碼嗎?那就告訴我地址或者姓名吧』


    既然是能自由操縱電話的她的話,隻憑這些要找出電話號碼可是易如反掌的。


    看到小男孩因為被催促著而露出了灰暗表情,瑪莉猛然領會到了重點。


    『你不想回家嗎?』


    「是的……」


    小男孩終於回答了,看著他低著頭,瑪莉也很困擾地抱著頭。


    『總之,先到這邊來吧』


    因為就在吃午飯的公園附近,瑪莉便把他帶到公園裏讓他再長凳上坐下了。


    然後,瑪莉再次問道。


    『和家裏人吵架了嗎?』


    「是的……」


    大概是想把一直一個人埋在心中的苦楚向某個人傾訴吧。


    被催促了的小男孩,很坦率地開始說起事情的經過了。


    「我剛出生就被家族拋棄了,是姐姐把我撿回去養大的」


    『…………』


    「雖然叫做姐姐,實際上隻是毫無血緣關係的完全的陌生人」


    小男孩說出了預料之外的沉重話題,沒有理會已經說不出話的瑪莉,他繼續往下說道。


    「姐姐十分親切地照顧著被拋棄了的我,這讓我感到無比高興——」


    感謝和善意一直膨脹下去的,不知不覺中就會變成愛意了。


    「我,已經把姐姐當作女人來喜歡了……」


    『我能明白呢』


    因為跟自己的遭遇很接近,瑪莉深有同感地點著頭。


    小男孩對著正感慨著的她,說出一件石破天驚的事。


    「我的思念,也得到姐姐的回應了呢」


    『那真是太——誒?』


    「每天都睡在同一張床上了」


    『誒,誒?』


    「也接、接過吻了」


    『誒誒誒誒——!?』


    從看上去明明比自己還要年幼的少年口中聽到了如此赤裸裸的體驗,瑪莉的臉染成了一片通紅。


    『冒昧地向您請教。你的姐姐幾歲了?』


    「今年二十四歲」


    『…………』


    二十幾歲的女性,向推測在十歲以下的少年出手了。


    『這就是世間所言的正太控了,我認為這可是個明顯的犯罪』


    「果然是這樣子啊」


    再次被指出自己與姐姐的關係是不被世人認可的異物,小男孩的臉色愈發陰暗了。


    「有年齡的差距,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理由,我也知道我們要成為戀人是不可能。不過……」


    不想離開她,想要再她身邊。想要愛她,想要被她所愛。


    不過,這要是會妨礙到她的人生的話,他也不想弄得一團糟。


    『這些,跟姐姐談過了嗎?』


    「這種事怎麽說得出口……」


    正是因為知道如果講明了一切的話,對方也會跟自己一樣,甘願舍棄一切來相愛。


    所以,他隻能獨自一人煩惱著,就這麽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情況下,逃走似的從家裏飛奔而出了。


    『這確實是個難題……』


    瑪莉聽完了他的述說,也覺得困惑而說不清楚。


    因為在她自己與她最喜歡的少年之間,也有著同樣艱險的障礙。


    他是人類,自己是妖怪,他會隨著年齡增大而長大,而自己卻永遠受『少女』妖怪這件事的束縛。


    比起這些,更加辛苦的是絕對無法見麵的咒縛。


    這種無論再怎麽想念對方也無法結合的境遇,已經不止一次兩次讓她感到痛苦了。


    不過盡管如此,她也會一直笑著站在她的背後,用自己的經驗來給他提出意見。


    『我是瑪莉。總之,先試著把你的煩惱都說給姐姐聽吧』


    「不過——」


    『不是示威也不是罷工。既然是兩個人的事,怎麽可以一個人擅自決定呢。而且,不說明白也想得到理解,像這樣撒嬌是更加不行的!』(注:『示威』與『不過』諧音)


    瑪莉擺出一副大姐姐的架子嗬斥著想找借口的小男孩。


    『並不是所有的事都要靠語言來傳達。但是,確實也有不用語言就傳達不了的思念啊』


    正因為她無法與他麵對麵,隻能通過電話來表達自己的心意,所以才比其他人更要明白將自己的心意用嘴巴說出是多麽的重要。


    『三年前,我就和和樹住在一起了,正因為能用語言來表達自己的心意,我才能一直存在於這裏』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她的小手已經染上鮮血,被從這個世上消滅了吧。


    『已經經曆了不少的辛苦與悲傷,而且以後還會有更多。不過,因為我有和樹——這位什麽都可以對他說出口的我最重要的人,不管明天後天還是未來,我都能笑著活下去』


    因為有同甘共苦的人在。隻要這樣就是人生贏家了,看到瑪莉這麽鼓勵他,小男孩也把一直低著的頭抬了起來,露出了微笑。


    「你真的愛著那個人呢」


    『愛、愛什麽的,我和和樹之間才不是這種大人的東西呢,是更加純潔健全的!』


    被當麵這麽說了,瑪莉突然就害羞了起來,滿臉通紅地否定著。


    看到她那個樣子,比她年齡小的小男孩壞心眼地笑了起來。


    「哈哈,瑪莉姐姐比看上還要像小孩子呢」


    『才不想被你這個比看上去壞孩子的人說呢』


    瑪莉恨恨地等著這個精神年齡出乎地高的年上殺手小正太。


    看到她這個樣子,小男孩有笑了起來,一臉輕鬆地站了起來。


    「謝謝你了。就跟你說的一樣,我想試下跟姐姐講明一切。不管結果如何,我都堅信我和姐姐之間的羈絆不會是被破壞的」


    『嗯,你這麽想就行了』


    「論放閃光彈的話,我可有不輸給你和那個人的自信哦」


    『所、所以說這怎麽樣都行啦!』


    小男孩又逗弄起了瑪莉,令她滿臉通紅地怒吼起來。


    正好在這個時候,從遠處傳來了正擔心呼喚著某個人的聲音。


    「小白!你去哪了!」


    『難道說——』


    『姐姐!?』


    瑪莉的猜想無誤,被叫到名字的小男孩驚訝地看著那邊。


    然後,為了奔向心愛之人的身邊,他把借來的電話還給了瑪莉。


    「那麽,我就去了」


    『祝武運昌隆』


    瑪莉揮手送別,小男孩也低頭致謝,然後馬上就轉過了身去。


    然後,就在飛奔而出的瞬間,他從人形變成了獸形。


    『——!?』


    瑪莉吃驚得用手擦了擦眼,不過已經看不小男孩的身姿了。


    她看到的隻有一隻通體雪白,長著三角形的而且,四隻腳在地麵上奔跑著,隻要聽到叫聲就絕對不會認錯的寵物。


    「汪,汪!」


    『犬的妖怪,嗎?』


    並非變成狼的人類——人狼,而是人犬。


    還是說,他是由犬變人所以該叫作犬人才對呢。


    又或者,該歸入到狐妖貓又那一類因為活得久了而理解人類語言的妖怪變化之中呢。


    先不說身為退魔師的和樹,瑪莉是分辨不出來的。


    她吃驚而定住了,在她麵前,曾經是小男孩的白色小狗,搖著尾巴撲向了從街道拐角住跑出來的女性。


    「呀,小白你真是的,到底跑到哪裏去了。找得我好苦啊」


    「咕~汪……」


    「反省了嗎?那就原諒你了」


    「汪,汪!」


    先不說狗,女性應該是沒法理解動物的語言的,不過她僅僅看著寵物的臉,靠著心意相通便足以理解對方的心情了。


    我的建議,好像都白費了啊——瑪莉認輸了,而一人與一隻則像戀人一樣,和和氣氣地並排走著。


    『嗎,比想象中的還要麻煩呢,加油吧』


    總之,為他們的幸福祈禱後,瑪莉轉身步上了回家路。


    雖然從她的身後傳來了「哼哼,今天買了法國產的高級黃油,可要好好地玩一下呢?」,可未經人事的妖怪少女並不能理解這句話的內涵。


    ◇


    發生了各種事情而拖延了不少時間,瑪莉走在被夕陽染紅的路上,抬頭望向公寓,注意到有人在將晾著的衣服收進屋裏而瞪大了眼睛。


    『啊哇哇,完蛋了!』


    瑪莉趕緊跑了過去,乘著公寓的電梯,直奔四零四號室而去。


    接著,當她打開玄關大門的時候,就看到了門口放著預想中那雙見慣了的運動鞋。


    『嗚,在路上耽擱太久了……』


    一邊因為自己的失敗而失落著,一邊脫下了鞋,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來了。


    打電話來的是已經先回到家,並且注意到玄關的開門聲的家主少年。


    「歡迎回來,瑪莉」


    『……我回來了』


    聽到和樹溫柔


    的聲音,瑪莉雖然有點失落但也做出了回應了。


    等他回家,說出「歡迎回來」來迎接他是她每天最重要的功課。


    現在卻逆轉過來了,盡管覺得遺憾但還是發動了瞬間移動。


    『我是瑪莉。讓你收拾衣服真是對不起』


    「不用在意這些」


    瑪莉出現在剛疊好衣服的和樹並向他道謝,和樹則苦笑著回了一句她聽慣了的話。


    「倒不如說,連我的衣服都交給瑪莉來洗,該說是對不起呢,還是說有種微妙的罪惡感呢……」


    『?我白吃白住你的,這種程度的活是應該的吧』


    「不,雖然你這麽說是幫了我大忙了」


    一個高中男生居然讓幼女洗自己的內衣,要是被人指責這點的話要辯解起來也很困難。


    瑪莉並沒有注意到和樹如此的心理活動。


    隻是,她想起了跟小男孩說過的事,便悄悄地將身體靠在了他那寬廣的背上。


    「誒,瑪莉?」


    『什麽事也沒有,隻不過想稍微這麽做一下而已』


    「嗯,也沒什麽問題啦……」


    感到背後傳來的少女體溫,和樹的聲音稍微變尖了一點。


    瑪莉毫不隱瞞自己的心情,用語言將其傳達給了少年。


    『我能遇上和樹真的太好了』


    「嗯,我也是」


    就算害羞臉紅著,但兩人還是坦率地互相確認著心情。


    那副身姿,稱為男女未免過於幼小,稱為戀人又未免障礙太多了。


    但是,連結著兩人的,是遠甚於肉體的精神羈絆。


    『話說回來,和狗狗玩耍的時候有用到黃油嗎?』


    「……狗也吃薄煎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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