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說的話,跟我們思想品德老師講得課程差不多,“我們是she會主義的接班人,以後要為gong產主義事業添磚加瓦,奮鬥終生!”


    可一直等到我小學畢業,gong產主義也沒有派人過來把我接走,來接我回去的人,卻是我爸。


    那天下午,我正坐在教室裏上課,突然瞥見窗口有個人影,正在往裏張望。


    剛好太陽正照著我這邊,窗戶有些反光,我沒看清楚那人的麵孔,隱約覺得像是那怪老頭的臉,他正隔著玻璃衝著我笑。


    正當我出神的時候,班主任卻突然在門口叫我的名字,說外頭有人找我,讓我收拾好書包。


    我出了教室,就看見我爸正跨在自行車上朝我招手,他也沒跟我說到底出了什麽事情,讓我趕緊上車。


    看他火急火燎的樣子,我也沒好多問。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一路心事重重的跟他回了家。


    到家之後,他把我扔給我媽,簡單的交代了幾句,又急急忙忙的出了門。


    我問我媽,“出什麽事兒了?”


    我媽一邊將一件白布喪服套在我身上,一邊說:“你太爺爺死了,咱們要趕過去奔喪!你到那邊之後,別亂說話,也別亂跑,知道嗎?”


    當時我有點懵,在心裏邊,把所有上了年紀的長輩都過了一遍,愣是沒想起來,我咋就多出來了個太爺爺?


    而且這麽多年了,也一直沒聽家裏人提起過,更沒見過這個太爺爺!我估摸著,多半是八竿子打不著邊的遠房親戚。


    可到場之後,我更懵了,這院子不是那怪老頭家嗎?難道是借了他家的院子,來給我太爺爺辦葬禮?這多少有點不合規矩!


    我滿心疑惑,跟在我媽身後,跪在院子裏磕頭。


    看著滿院子裏穿著喪服的,都是我認識的人,上到叔伯兄弟,下到遠房親戚,一個個的都是苦大仇深的表情,好像死得是自己親爹一樣。


    我本想問我媽,這太爺爺到底是什麽人?可還不等我開口,就看見我媽給我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我別亂說話。


    我有些無奈,又覺得有些好笑,感情哭了半天,不知道誰死了!


    除了知道躺在棺材裏的那人,我得管他叫太爺爺,其他的完全是一無所知。


    直到看見牌位的文字,我才猛地一驚,那上頭寫著“故先吳良輔大人之神位”!


    “吳良輔?”這不就是那怪老頭跟我講的故事裏,被軍閥頭子屠黑虎綁架的少鏢頭嗎?怎麽就成了我的太爺爺呢?


    一時之間,我心裏又多出了百般疑惑,難道我家以前真的是開鏢局的?不行,等這葬禮辦完之後,我非得讓那怪老頭,把後邊的故事跟我講完才行!


    我心裏正這麽想著,卻突然被我媽拉了起來,她小聲在我耳邊說:“一會圍著棺材走一圈,你要是害怕看見死人,就別往棺材裏看,但是一定要記住了,千萬不許回頭!”


    這是送葬的一種習俗,家屬要圍著棺材走一圈,最後瞻仰死者的遺容。


    但隻能在經過棺材邊上的時候,才能往裏看,如果已經從棺材邊走過去了,就不能再回頭去看。否則死者的亡靈,就會以為你舍不得他走,從而貪戀人間不肯離去。


    可是我卻沒聽我媽的話,在快要走完棺材得時候,回頭看了一眼!


    本來我也很害怕看見死人,一直沒敢往棺材裏頭看,可是走到棺材拐角處,眼角瞥見,棺材裏躺著的人,竟然是一直給我講故事的那個怪老頭,實在沒忍住,情不自禁的又回頭看了一眼。


    僅僅看了一眼,我就震驚了,那個怪老頭竟然歪著腦袋衝著我笑。


    我愣在原地,想著下午出現在教室外窗戶上的那張臉,一時間也沒想明白,當時站在窗外的到底我爸,還是這怪老頭的鬼魂。


    還沒等我回過神來,我媽就痛痛快快的,給了一記響亮的耳刮子,抽得我半張臉都火辣辣的疼。


    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就看見她一改往日慈眉善目的麵孔,眼睛瞪得牛大,衝著我破口大罵:“你這娃子,咋那麽不聽話呢?都跟你說了,不能回頭看,不能回頭看,你咋就記不住嘞?”


    說完,她又雙手合十,朝著棺材連連作揖,嘴裏叨念著:“娃娃不懂事,莫怪,莫怪……”


    然後就拎著我的衣領子,把我從棺材跟前拖走了!


    我當時鼻子一酸,眼淚就下來,豆大的眼淚珠子撲簌簌的往下掉。不知道是因為被我媽打了一巴掌,心裏委屈;還是因為那怪老頭死了,而心裏頭難過。


    直到很多年後,我也沒想明白,當時自己為什麽哭;更沒想明白,那天下午,在窗外衝著我笑的,到底是我爸,還是班主任,或者,是那個已經死了的,應該被我稱作是太爺爺的怪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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