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師盯著衣著破裂不堪、衣衫不整的修伊,不知道究竟是該苛責他還是同情他,臉上帶著難以理解的表情。


    「如果你有話要跟我說,就開始說給我聽吧!」


    溫柔的聲音中隱含著曖昧,緊盯著修伊的視線與其說是憐憫,他臉上仍清楚地顯露出來嚴厲的表情。


    在前往學校途中發生事故的責任,歸咎於修伊的無知所致。關於這領域裏麵所會發生的特有事件,他於該在事前防備的事項上卻鬆懈了,甚至還毫無警戒地走進黑暗的小路裏麵,更連至少要保護身體不受傷害也沒有做到。對於自己做錯且被指責的事情都全盤接受的修伊,默默地點頭表示認同。


    「這樣的話,請你回答我所問的問題吧!首先,這個時間你應該是在學校裏才對。我知道需要些時間才能等得到你回來,才打算來的。可是你卻在家裏,這到底是為什麽?」


    「在中途遇到了無法上學的事情,所以我就又折回來了。我為了要避開街燈的光線,才失去警覺地走進了小路,在那裏我遇到了一位名叫哈爾的少年。雖然他說他自己是女的,可是看起來卻似乎不是如此……可是,在機能上她應該是個女的吧?」


    醫生被修伊這麽突如其來的一問,就知道修伊幹了什麽愚蠢的行為。他沒有繼續質問一臉狼狽的修伊,也沒硬要他回答不可。隻是下了個指令要他馬上去衝澡、換上幹淨的衣服而已。


    修伊走向浴室,清洗幹淨身體後才走回屋內。插著電熱棒的水壺正吐著白色的熱氣,索列斯正打算衝泡咖啡,等修伊從浴室出來。


    「……醫生,您是有急事要來找我嗎?」


    這時忽然響起了磨咖啡豆的聲音,修伊剛剛說的問題,就這樣隱沒在空氣中了。取而代之的是鳶尾花濃鬱的香氣,在整個空間裏飄散開來。索列斯拿出水壺裏的電熱棒,將煮沸的熱水從細細的壺嘴裏倒出,好整以暇地衝泡了杯咖啡。低著頭專心雙手動作的索列斯,對修伊的注視一點都不以為意。


    修伊拿不定主意,是否還要重複一次剛剛問過的問題。當他想要再次開口的同時,索列斯抬起了頭。


    「穆拉先生要我傳達他有事找你。」


    「……父親?」


    修伊的父親,隻有在與自己利益有關的事情上,才會想到兒子的存在。就連修伊在卡賓西翁旅館靜養的那個夏天也是,父親一次都沒有來看他。並且他常跟政府要員參加茶會,然後完全把自己的小孩們全部拋在腦後,卻常常期許小孩們的成績優秀。由於修伊的體質虛弱,隻有學業上的表現高人一等,結果他依照父親的期望修得了優異的成績。


    但這卻沒有為修伊帶來任何喜悅的感覺,隻讓他覺得更加地空虛。他對於父親這個角色到底是要放在哪個位置才正確,也已經模糊不清了。甚至,他也不認為自己之於父親具有任何意義。當因治療隨之而來的麻醉讓自己沉沉睡去時,就算是不再醒過來,父親也不會覺得有關係的悲哀,與想要小小反抗的心理,一起在他的腦中盤旋著。


    在母世界中,有血緣關係的親子住在一起的係統已經瓦解。小孩的養育責任就由政府接手,然而因為這裏麵還牽扯了服務與利害關係的因素,根據各種條件而頻繁地進行著認養行為,在這之中還夾雜著金錢與讓渡上的交換並不稀奇。且在這背後,殖民政府的執行部門也進行著幹預。


    修伊於這樣的社會狀況之下,反複地進行治療與靜養,待在醫院的時間遠超過於待在自己的家中。對於身為執政者且忙於公務的父親,為什麽不幹脆就放棄小孩的理由,他並沒有感到不可理解。


    從主治醫師索列斯口風謹慎,從不會透露多餘線索的這點看來,他應該非常受到父親的信任。如果他想從醫師口中探得父親真正的用意,其實是不可能的事情。除此之外,在日常生活中最關心自己的仍隻有醫生一個人。所以修伊隱隱有股很強的念頭,不想從醫生的口中得知事實的真相。


    當修伊喝完咖啡,索列斯催促著他準備外出。醫生指示不需要穿外套,修伊於是跟隨著也是一副輕便裝扮的醫生。從後麵搭電梯下樓。而索列斯的車子就停在建築物的外圍。


    修伊坐上車後,在車子行走沒多久時,就覺得座椅很不自然地熱了起來。他正想出聲詢問醫生,卻發不出聲音,身體也變得受到了控製。他隻想到了應該是剛剛喝下的咖啡裏麵,含有著安眠的成分。


    而當修伊憶起父親有事找他的事,在身上竟有股龐大的重量壓迫著自己,而讓他醒了過來。包覆住修伊全身的,是滿溢著不可思議肉團的男性胴體,而那就是自己的父親穆拉。感覺到體內有股不同體溫的修伊雖然想要逃脫,可是連手指都絲毫動彈不得。但那並不是麻醉的感覺,而是由於受到刺激而產生的敏感反應。


    這時修伊的手腳不受控製地動了起來,因為全都順從地遵照穆拉的指示。就算修伊想拒絕,也根本無法用意識來控製身體的活動,隻好任由身體被無可預測地操縱。現在,他連如何控製自己手腳都不知道了。照著穆拉指示而動作的身體,就宛如能自由駕馭複雜組織結構的老手,絲毫沒有一點猶豫。


    與身體失去了連結的修伊,不再將身體想成是屬於自己的,也不認為穆拉是自己的父親,而隻把他當作是聽命於母世界殖民政府的男子而已。現在的局麵在父子關係之上,機能上的階級差異才是唯一優先考量的。就算修伊想要否定或是忤逆,都是徒勞無功的事情。


    母世界是個根據身體機能而決定階級順位的社會,下階級的人服從比自己高階的人是這裏的法則。就算彼此是父子,這種上下階級的關係也是成立的。用嘴唇相碰來確認彼此的屬性及體溫,這也是認定階級最快的玩樂方法。


    機能屬於地位高階者,不論性別為何都可以控製著對方。穆拉一方麵在機能麵占上風的同時,雖然修伊的身體已經失去了意識,隻能移動軀體順從著指令,但從客觀的角度上看來,修伊並不像是被強行限製住行動。


    更令人絕望的事情是,穆拉所帶來的刺激並沒有讓修伊產生快樂的感覺。對於階級較高的穆拉而言,支配比自己低階者的欲望也是種享樂,而他也非常地樂在其中。


    穆拉對於修伊的不安,淺淺地笑了起來。在他左右大小不同的眼睛裏,發出了些微的閃爍。穆拉的下巴與臉頰之間,因鬆弛而幾乎成為一體。隻剩鼻子尖挺著給人一種不協調的印象,還有薄薄的嘴唇和稀疏到幾乎看不見的眉毛。


    修伊的意識脫離身體開始遊移,飄往有著亮白色沙丘的卡賓西翁旅館。某個夏天,修伊就是在那裏度過的,為了回複因反複治療而產生的疲累而到那兒靜養。在那兒的期間,不需要接受檢查也沒有治療,隻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在庭院前小寐的修伊,正好看到了一群幾乎遮蔽住天空的蝴蝶,飛往沙丘的另一端。無法辨別顏色的他,隻知道蝴蝶的翅膀比天空的顏色還要深。但正確的顏色必須從coda看才能得知,那是擁有如火焰般顏色翅膀的蝴蝶。


    在那晚所做的夢境裏,修伊可以實際感受到火焰蝴蝶的顏色。成群飛舞的蝴蝶,看起來像是燃燒著火紅色的情景。又像是染了色的樹葉,沒有盡頭地胡亂飛舞著,最後整個天與地都被火紅的烈焰蝴蝶群所覆蓋住了。蝴蝶們的翅膀像是雨點般地往下落著,修伊在這雨中發現了一個人影。


    那是個有著淡綠色眼睛、穿著及膝長衣的少年,他搭配著與下半身纖細骨架緊貼著的洗鏈服裝,皮膚紋理如同乳白色絲絹般的顯現。包裹著少年纖細身材的長衣極為優雅,質地細致的紋路在光線照射後,呈現出相互交疊著的波浪狀平滑光澤。


    少年的肌膚吸引著成群的蝴蝶們,隻是胸口所敞開的一小塊


    肌膚,卻吸引了大群的蝴蝶往領口及袖口探視而來,想趁機從空隙處鑽進去。而這舉動也讓少年的肌膚微微地顫抖起來。


    最後少年隻得屈服於蝴蝶頑固的翅膀,然而少年卻沒有一點厭煩的感覺。有著透明紋路與波浪般的平滑光澤衣服,都被脫光了。


    陽光映照在少年白色的肌膚上,立刻又招來了一大群的蝴蝶。他又脫卻了下半身的衣物,平躺在沙子之上。細瘦身軀緊繃的弓著,在沙子與陽光的沐浴之下,緩緩地溶化於沙流裏頭。


    蝴蝶們回轉並飛舞於空中,劃著不可思議的弧線從天而降,在少年的身上稍作停留,最後又展翅飛走。在這種無止盡的反複之後,修伊眼中所見的是,少年的全身上下都布滿了蝴蝶。


    然而不知何時開始蝴蝶又散去了,沙丘上隻剩下少年白皙的身軀。修伊走近察看,少年的雙眼緊閉著,在他的胸前有幾隻蝴蝶的翅膀因為反光而清楚地看到少年呼吸的輕微動作,也聽到少年勉強開口胡亂地說了幾句話。


    ……可……理……洛……斯,……雷……達,……傑……格特,……卡……西……尼,……別……路克,……列……基……塞爾,……比克……鐵……特,……烏肯……爾特,……比……盎……基……尼……


    修伊拚了命的想要聽懂他說了些什麽話,卻無法得知完整的意思。盡管他的心跳聲音陣陣地如波浪般,反複地直往修伊的體內衝擊。不久後,少年猛然地睜開了眼睛,而讓修伊著實嚇了一跳。


    「喝吧……」


    少年所說的意思,修伊根本無法理解。但是一點也不像是小孩的他,仍聽得出那語氣中所隱含的快樂意思,而往遠方旅館的方向望去,想確認故意裝作視而不見的女舍監是不是在那裏。


    然而不用說女舍監的身影,連間旅館都沒有,隻有一望無際連綿不絕的圓形沙丘而已。修伊在那霎時深吸了口氣,由於平時在治療上需要被反複施以麻醉而失去記憶的緣故,修伊對眼前這光景,隻用了對這情形習以為常的雙眼,眨了一下而已。


    少年用他那像是含有著豐潤蜜汁般的嘴唇,覆上了修伊的唇瓣。這個舉動讓修伊暫時忘卻了自己是身處於大白天的烈焰之下,沙丘的灼熱與著火般的身體,在那一瞬間被喚起了體內的一股冰涼的感覺。


    由嘴唇所帶來的冰透洗禮,不知不覺的喚醒了修伊體內的每個角落。從因過往疾病肌膚上清楚浮現的靜脈開始流竄,直到手指末端。在那同時,與修伊脈搏跳動相呼應的聲音,從外部侵入而來。


    ……可理洛斯,……雷達,……傑格特,……卡西尼,……別路克,……列基塞爾,……比克鐵特,……烏肯爾特,……比盎基尼……


    「這是喚醒你記憶的信號聲音喔……」


    察覺到修伊一臉疑惑的少年,抽離了相吻的嘴唇,在修伊的耳邊細語著。


    「……什麽記憶?」


    「身為夏星繼承者的記憶啊!你是誰?為了什麽覺醒?你要記起來才是。我呢!則是永遠地沉睡了……就如同你忘了為什麽而覺醒一樣到永遠了……」


    少年指的應該是暫時打盹的意思吧?修伊的思緒就這樣地停滯在那兒。他等待著少年的嘴唇再次靠近過來。這時候,修伊自覺到饑渴感更加地升高,渴望著喉間的滋潤。


    少年再次詢問修伊要不要喝,修伊還未回答,就被引導往少年屈著的身體周圍埋入臉頰。這行為帶來的冰冷感覺,讓修伊的行動遲緩下來。身體也跟著放鬆,對於少年在他耳邊呢喃的話語都全盤的接受。


    在這過程之中,曖昧的兩人下半身已經深埋到無法分辨的程度。一開始是少年侵入修伊的身體交流,直到少年穿透過修伊的身體,修伊仍一點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情。這一定是接觸到少年的器官所引發的結果,但是少年一抽離修伊的身體,交流的路徑竟連痕跡都沒有。隻不過身體產生了另一個空隙,而那似乎是個已經轉換過的變化。


    修伊在被再次的要求之下,進入了少年體內的器官。透過這個接觸,讓他們的體溫及身體不分你我地交互流動。與修伊正處於結合狀態的少年軀體,就像是圍繞在自己之外的世界,而朝向那世界的卻是修伊無止境延伸的軀體。


    但是舒服的感覺卻抵擋不了疲累,倦意阻擋了繼續下去的探索,濃濃的睡意包圍住了修伊。他無法撐起沉重的眼皮,這時少年卻往他的胸凹骨處伸出手來,如同以拳頭壓迫般地刺激的同時,他感覺到一股冰涼的觸感。而這股冰冷感凝固成塊,嵌入了修伊身上剛生成的空隙之中。


    當修伊醒過來時,穆拉的身體還壓在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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