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先生對我們的到來是有心理準備的。


    當我們三個出現在易青蚨病房前的時候,他坐在易青蚨的病床前麵,在拉著女兒的手。他見到我們就站了起來,對易青蚨小聲說:“爸爸有事出去一下,等下我讓媽媽過來照顧你。”


    易青蚨看看我們,然後對著易先生點點頭。


    易先生跟著我們出來,關上門的一瞬間,林穗就拿出手銬給他戴上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沒有一點意外,他說:“能不能給我保留點顏麵,好歹我在平京城也算是有一號,我不想讓別人看著我被這麽帶走。”


    剛好院長從轉彎處過來,一看這情況,她也就懂了。去了病房拽了一個床單過來,蓋在了易先生的手上。


    在車上什麽都沒說,一直把他帶到了警署的審訊室裏。


    他被關進了一個籠子裏,坐在了一把鐵椅子上。椅子上有手銬和腳鐐,把他的手和腳都固定在了椅子上。這樣能防止他逃跑的同時,也防止出現意外,比如他畏罪自殺。


    林穗和陸英俊並排著坐在一起,我則站在旁邊,盤著胳膊靠著牆聽著他們的審問。


    林穗說:“易先生,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說說吧。”


    易先生這時候往後一靠,閉上眼嗬嗬笑了,說:“我死不足惜,沒什麽好說的。”


    林穗說:“這麽說,你承認人是你殺的,是嗎?”


    易先生卻搖搖頭說:“我沒殺人。”


    林穗一拳頭砸在了桌子上,大聲喊:“這麽多人死在了你家,這就是你給我們的交代嗎?我就問問你,那麵鏡子是怎麽回事?那玉牌位又是怎麽回事?”


    易先生嗬嗬一笑:“段風流還是把我出賣了。”


    林穗說:“這不是出賣,這是棄暗投明。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易先生這時候猛地睜開眼,他一雙手緊緊地攥著拳頭,盯著林穗說:“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殺人了?我什麽都沒做,我是冤枉的。”


    林穗說:“你要是什麽都不說,我可以把你交給大帥府,看張大帥怎麽處置你。你要是在這裏配合我,咱們就依法辦案,易先生,我給你選擇權。”


    我這時候接了一句:“易先生,你到了行營大牢,十死無生,那邊可不會縱容你的囂張,搞不好會給你來個抄沒家產,誅滅九族的大罪。你得想清楚,想想後路,別被弄個滿門抄斬啊!”


    陸英俊說:“易先生,這裏是警署,要不我帶你去行營大牢,到了那裏,也許你的態度會好一些。”


    易先生哼了一聲,什麽都不說。


    林穗把本子一合說:“易先生,看來誰也幫不了你,我還懶得參與你這破事呢。告辭!”


    林穗站起來要走,易先生還是閉著眼不說話。林穗摔門而出,離開了審訊室。


    陸英俊說:“易先生,你想去行營大牢嗎?你想好了嗎?”


    易先生這時候嗬嗬一笑說:“我沒殺人,我是冤枉的。”


    陸英俊說:“你要是這態度,那我們就沒什麽好說的了,跟我走吧,幹脆讓大帥親自審你。不過我警告你,大帥可沒什麽耐心聽你說這車軲轆話。”


    陸英俊出去,很快進來人打開了那個牢籠和易先生的手銬腳鐐,又把他拷上帶了出來。


    陸英俊伸手抓著他的手銬往外走。


    這時候,易先生不走了,他說:“我要見督辦公署陳誌成陳署長,有什麽話我對他說。”


    陸英俊說:“易先生,這時候不會有人見你了。你得明白什麽是世態炎涼。”


    易先生說:“我和他是多年的好朋友。”


    我說:“易先生,我們找到秋月了,她告訴我們,當年是你主動讓秋月去給張道陽送的消息。你為什麽這麽做?是不是因為你和陳誌成是多年的好朋友的關係?而陳誌成是張道陽的親哥哥,對嗎?”


    易先生聽了之後呼出一口氣,他說:“這可就說來話長了。把林顧問叫回來吧。”


    易先生還是怕了。他也應該害怕,他應該重新拾起敬畏之心。


    林穗回來之後坐在了椅子裏,把本子展開,把筆拿出來準備好。


    易先生再次被鎖到了那把椅子裏,他這時候總算是認清了現實,他突然就崩潰了,老淚縱橫。他說:“我這也是沒辦法啊!”


    林穗說:“沒辦法就殺人嗎?”


    易先生說:“人真的不是我殺的,人是被惡鬼索命帶走的啊!我能有什麽辦法?我隻能聽命行事。”


    林穗說:“你聽誰的命令?”


    易先生說:“我要是不聽她的命令,她就要帶走我的女兒啊!寧可我冒天下之大不韙,我也不能讓我的女兒有任何閃失。”


    林穗說:“我在問你,你聽誰的命令?”


    易先生說:“小玉兒。”


    林穗把筆摔在了本子上,說:“易先生,你得端正態度,你再這麽胡攪蠻纏,誰也救不了你。”


    易先生很激動,他大聲說:“我說的都是實話,她要找我的時候就會在半夜喊我的名字,我會被她叫到鏡子前,她給我下命令,我隻能按照她說的做。”


    我說:“你要是不按照她說的做呢?”


    易先生說:“三年前,我女兒病入膏肓危在旦夕,就是那時候我徹夜失眠,我連續七天七夜睡不著覺。就是這時候她出現了,她說願意把自己的三十年陽壽送給我女兒,但是我要幫她做一件大事。那就是報仇!”


    我說:“你又是怎麽找到段風流的呢?”


    易先生說:“她讓我去找潘家園兒的黃大牙,她說那裏有我要找的能救我女兒的有緣人。”


    這時候,我相信林穗和陸英俊應該都有了判斷,這黃大牙要麽是凶手,要麽是凶手的幫凶。我甚至覺得,那黃皮子就是黃大牙養的。


    我說:“借陽壽是怎麽回事?怎麽借的,你參與全程了嗎?”


    易先生搖搖頭說:“沒有,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不過事後我女兒一天天就好起來了。”


    我說:“易小姐到底得的是什麽病?”


    易先生說:“腎病。”


    林穗小聲對陸英俊說:“國內沒有腎移植手術的先例,這段風流能做嗎?這太匪夷所思了。”


    我小聲在林穗耳邊說:“古籍裏早有換心的記載,這借陽壽到底是不是腎移植,這得問段風流。”


    我抬起頭來,看著易先生說:“易小姐好了之後,你是不是就要兌現承諾了?”


    易先生搖搖頭說:“我很猶豫,一直拖了三年,這三年她一直在鏡子裏折磨我,要我兌現承諾。但我下不了決心啊!最後,令我下決心這麽做的,就是因為我女兒的暴斃,她告訴我,按照她說的做,我女兒就能活過來,要是不按照她說的做,我女兒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說:“毒都是你下的,是嗎?”


    易先生點點頭。


    我說:“這毒又是怎麽到你手裏的呢?”


    晚上的時候,這瓶毒藥就放在大廳的桌子上。鬼魂的事情,我怎麽說得清?


    林穗說:“易先生,難道你不覺得有人在操控你嗎?”


    易先生搖搖頭說:“不可能,我一個人他怎麽操控我?這是冤魂索命,小玉兒的冤魂索命。我隻能聽命行事。”


    我說:“把人遣散之後死在自己家裏的錢有成和楊勝達,也是你幹的嗎?”


    易先生說:“後來我一直被你們監視,我連家門都出不去,怎麽可能是我?是冤魂索命,肯定是冤魂索命。”


    陸英俊說:“易先生,我得告訴你一個事實,你隻是幫凶,主凶另有其人。接下來,你得好好想想這人會是誰,是誰一直在玩弄你於股掌之間。”


    林穗說:“這次先到這裏,我們下次再聊,你好好想想,還有什麽沒說的,都想清楚了。”


    我們三個一出來立即跑向了汽車,我們都知道,得去找黃大牙。


    不過我心裏有感覺,這人估計早就逃了,更名改姓,躲到了這廣袤天下的某個角落。這人可能永遠都找不到了。


    或者還有一種可能,黃大牙和凶手並不相識,凶手隻是知道,黃大牙一定能介紹段風流給易先生,凶手明白黃大牙和段風流是合作關係。


    不管是哪種情況,都不會有一個滿意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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