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會所並不在山裏,這隻不過是一家很大的娛樂場所。我們都沒去過,但是陸英俊知道一個人肯定去過,那就是段風流。


    我們先去了行營,到了的時候,段風流正在屋子裏摟著一個小姑娘喝酒呢。段風流五十來歲的人了,看這小姑娘也就是十七八的樣子,不過倆人互相依靠著,喝得麵紅耳赤,你儂我儂。


    這段風流雖然不是我們鬼算門的人了,但我還是替他丟人。


    進屋我說了句:“小師爺,這是你女兒嗎?我是不是得叫姑姑啊!”


    我知道他無兒無女,我就是想臊他。


    這姑娘白了我一眼說:“老段,這是誰呀?怎麽這麽說話啊!”


    段風流說:“你少管,這是我的家事。”


    說著從口袋裏摸出三塊銀元拍在了姑娘的手裏,說:“你先回去,改天我找你。”


    姑娘說:“這裏叫不到黃包車,我怎麽回去呀!你派個車送我回去吧。”


    段風流說:“行行行,我這就派輛車送你。”


    段風流看著陸英俊說:“陸營長,我去司機班一下,你們稍等。”


    陸英俊說:“以後別帶女人回行營,你不是有家嗎?去你家啊!你不知道行營不許帶女人回來嗎?”


    段風流一笑說:“我也想,但是大帥讓我時刻在行營待命,我也沒辦法。”


    陸英俊說:“你離了女人就活不了嗎?軍事重地,豈能兒戲?”


    段風流帶著那姑娘出去了,回來之後笑著說:“姑娘年紀小,得哄著點,動不動就不開心。”


    我說:“小師爺,你這輩子不打算成親了嗎?”


    段風流說:“我就是這個命,天煞孤星。不說這個了,你們找我有事?”


    陸英俊抬起手看看手表,他說:“這都快半夜了,也確實打擾到你了。要不這時候你都快躺下快活了吧。”


    段風流說:“正事要緊,陸營長,有事兒您就吩咐。”


    陸英俊說:“帶我們去南山會所一趟。”


    段風流說:“那得是會員才行,知道會員費多少嗎?五千現大洋啊!有這錢在外麵還不玩半輩子啊!那裏的女人是好,但也忒貴了。”


    陸英俊瞪了段風流一眼說:“你想什麽呢?我們去查案!”


    林穗盤著胳膊看著段風流說:“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你忘了我是做什麽的了嗎?”


    段風流一拍腦門子,嘿嘿自嘲地笑了起來。說:“那行,什麽時候去?”


    陸英俊說:“時間不等人,立即,馬上。”


    段風流說:“我換身衣服,去那地方都得西裝革履戴領帶,不然不讓進。”


    陸英俊說:“我們去查案,不是去逛窯子,穿什麽西裝,帶什麽領帶?”


    段風流這時候小聲說:“陸營長,這您就不懂了。您知道這南山會所是誰開的嗎?市政廳的大佬和咱麽大帥都是大股東,包括陳署長也有股份。到了那裏,就得守那裏的規矩。”


    林穗這時候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她說:“段風流,你腦子清醒點行嗎?我們是去查案,不是去逛窯子,你就穿平時的便裝就行,大夏天的,什麽西裝革履的,你不嫌熱啊!”


    段風流這才不情願地說:“那那那,那行吧,進不去大門的話,可不怪我沒提醒過你們。”


    段風流這才換上了小褂,長褲,布鞋,一身輕鬆地跟著我們上了車。


    南山會所在城南一片林子裏,離著南苑機場不遠,交通便利又隱蔽。大門是敞開的,裏麵有停車場,此時停滿了轎車和自行車,還有少量的摩托車。


    我們下了車之後朝著建築走去。


    這是一棟高大的建築,看起來像是用舊工廠改的,這麽一掛上霓虹燈,裝飾一番,一下就有了那種紙醉金迷的味道了。


    到了門口,有兩個高大健壯的男人站在兩邊,他們一伸手攔住了我們。


    其中一個說:“請出示會員證。”


    林穗很不耐煩地拿出證件,說:“我是公署的林穗,來這裏公幹。”


    這貨一笑說:“誰也不行,來這裏的人必須有會員證。”


    段風流說:“我說過吧,進不去的,你們不信我也沒辦法。”


    陸英俊拿出軍官證說:“我是大帥府保衛營的陸英俊,我們是公幹,調查一起謀殺案,希望你能配合我們一下,別讓我們為難。”


    這人搖搖頭說:“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我們南山會所有南山會所的規矩。”


    陸英俊不是個脾氣好的人,眼看就要發火了。


    我立即走上前去,我說:“兄弟,別惹事,你就是個看大門的,何必和陸營長較勁呢。你進去通報一下,免得惹麻煩。”


    這話說的實在,這人一看陸英俊這氣勢,也明白自己可能惹不起這位老總,對另一個說:“進去問一聲。”


    另外一個點點頭進去了。


    偏偏這時候,一輛車從旁邊開上來,停到了門口,接著從裏麵出來一群保鏢站成了兩排,把不相幹的人都隔離到了外麵。我心說這是誰啊這麽大排麵。


    接著,車門打開,從裏麵伸出來一條大白腿。有人立即上去,用手擋著車框,把大白腿給迎接了出來。大白腿的主人不是別人,是老熟人易青蚨。我對她太熟悉了,她還是我救回來的。


    易青蚨下來的時候,手裏拎著一個小包,身邊跟著一個老媽子,扶著易青蚨往裏走。


    她往裏走的時候目不斜視,看都不看我們一眼。徑直從我們身邊走了過去。她進去之後,這群人跟著進去了裏麵。接著我就聽到,裏麵一陣歡呼。


    林穗說:“至於麽?這是見到嫦娥了還是怎麽的?”


    段風流說:“林小姐,您可能不知道,易青蚨現在可是名角兒,沒有男人不想和她有點關係。”


    我說:“小師爺,你也想?”


    段風流說:“你胡說什麽呢,我和易先生那是朋友,易青蚨喊我段叔叔。”


    林穗說:“看都沒看你一眼,還叔叔呢。”


    段風流說:“她是沒看到,沒看麽,兩排人把她夾在中間擋住了視線,她看到我還能不打招呼?”


    陸英俊說:“我看未必,你別把自己想的過於重要。人家易小姐認識的可都是金陵平京的大員,你段風流算哪根兒蔥啊!”


    段風流說:“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我不反駁!沒意義。”


    我說:“易青蚨上躥下跳這麽忙,應該是想把易先生撈出來吧。這殺人犯也能撈出來嗎?”


    陸英俊說:“隻要大帥說放人,市政廳和督辦公署也不會有什麽意見。”


    我說:“大帥不可能放人的。”


    我沒有說原因,大家也沒接著往下說,其實大家都懂,易先生不隻是犯人那麽簡單,他最重要的角色,其實是人質。易先生被軟禁,易青蚨和易夫人就不會在外麵亂說龍脈的事情。


    等了兩分鍾之後,裏麵人出來了,說:“老板問你們都叫什麽名字。”


    陸英俊說:“這窯子的大門不至於這麽難進吧,你這窯子的規矩難道比公署的規矩還大嗎?老子現在非要進,我看誰敢攔我。”


    那人說:“陸營長,別讓我們為難。您也知道,這買賣大帥也有份兒,咱都是一家人。”


    陸營長說:“大帥也不會這麽縱容你們的,你們實在是太過分了。給老子閃開。”


    陸英俊一推這人,把他推到一旁,這人要上前,陸英俊指著他的鼻子說:“我給你臉了是吧!”


    這小子這才慫了,不得不說,陸英俊的氣勢就是足。


    陸英俊帶著我們直接進去,推開大門的瞬間,看到了人山人海,大量的男男女女混在一起,那畫麵簡直不堪入目。


    我第一個動作就是捂住了鼻子,這裏抽煙的實在是太多了,左右牆上各有一排風扇,轉得飛快,煙霧實在太多根本排不出去,還是嗆得我直流眼淚。


    進來是進來了,但是找誰查呢?這裏的人形形色*色,在大廳裏的應該都不是什麽重要人物。在大廳的正中央有很寬的樓梯,在台階兩邊站著四個壯漢,大人物來了應該都上樓了。


    陸英俊帶著我們朝著樓梯走去,到了樓梯口又被攔住了。


    陸英俊出示證件說:“公幹!”


    說完就要往上走,這四個壯漢過來堵住了樓梯口,接著,身後又過來十幾個人,擋在了我們身後。


    陸英俊說:“你們這是要造反呐!”


    這時候從上麵下來一個矮胖子,也就一米六五的身高,小眼睛,大鼻子,薄嘴唇,腦門子上一道疤,應該是菜刀砍的,他右邊的耳朵還少了一半。


    段風流小聲對我說:“這人叫鐵強,外號半拉耳朵,平京出了名的狠角色,小心點。”


    半拉耳朵穿著一身白色的便裝,手裏拿著一把折扇,他哼了一聲說:“我看造反的是你啊,你知道這上麵玩兒的人都是誰嗎?”


    陸英俊說:“是誰和我沒關係,我也不是來打仗的。我也不管你是誰,帶我去見你們老板,別和我磨嘰,再磨嘰一句,封了你這窯子你信麽?”


    我聽了有些吃驚,心說這陸營長什麽背景啊,他明明知道這窯子有大帥的股份,他還敢這麽說,看來他雖然對大帥敬重有加,但也不是絕對盲從。


    看來他背景很深啊,聽他的口氣一點不怵這裏所謂的大股東,包括大帥,包括市政廳,包括督辦公署!


    這個陸英俊,有點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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