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車騎得風馳電掣一般,到了郭先生家的古董店前穩穩地把車停住,但是花澤小姐不下車。我用腳踩著台階說:“下去啊!”


    花澤小姐說:“急什麽,我再坐一會兒,沒坐夠呢。”


    我說:“到了。”


    花澤小姐說:“到了再坐一會兒不行啊!”


    我說:“那你坐著吧,我下去。”


    我要從前麵下,她卻緊緊地抱著我的後腰,趴在了我的後背上說:“蠍子,謝謝你,能找出那耗子全靠你了。”


    我說:“林穗和陸英俊也做了很多事,要不是有他倆,我什麽都做不成。”


    她這才下了車。


    我下了車之後,把車子推到了旁邊,用手一拎車馱貨架打上了車梯子。


    我和花澤進了前麵的鋪子,闖正坐著一個土坯爐子旁邊,用火鉤子在翻動爐蓋上的一塊紅薯。


    現在已入深秋,天氣冷了,天也短了。這才五點多鍾,太陽就落了西山。


    這鋪子裏沒有客人,冷冷清清的。


    我和花澤小姐一進來,闖立即就站了起來,大聲說:“王先生,您來找黎小姐還是我師父?”


    我說:“我找郭先生。”


    闖說:“那您直接去後邊吧,我師父在後邊呢。”


    我小聲說:“你家小姐在家嗎?”


    闖說:“後晌回來的,吃完飯還要走。估計快吃飯了。”


    我說:“那我不去後麵了,免得誤會。麻煩你去叫一下郭先生。”


    闖嘿嘿笑著說:“得嘞,我這就過去。”


    他從後門出去,很快郭先生就和闖一起過來了。郭先生掀開門簾進來的時候,先是嗬嗬笑著一抱拳。


    他倆過來的時候,花澤小姐在鋪子裏對著一幅字畫在觀摩,我對那些玩意沒啥興趣,不當吃,不當穿的,說白了,那些玩意的價值都是一群有險惡用心的人吹捧起來的,實際上,一文不值。


    我說那些人險惡用心一點不過分,一種東西的價值取決於它的實用價值。有人說物以稀為貴,存量和需求的關係才是決定價值的關鍵。這麽說是不準確的,物以稀為貴的前提是實用價值。如果這東西不實用,即便是存量再少,也是一文不值的用文明包裝起來的騙人道具。


    文明的本質是虛偽,在古董界這裏是最好的體現。比如牆上的字畫,架子上所謂的官窯瓷器,這東西的價值何在呢?這字畫真的賞心悅目嗎?紙上畫出來的一盆君子蘭,會比窗台上擺著的君子蘭更好看嗎?這官窯的瓷器裝水會變甜嗎?


    但是一些有險惡用心的人,把這些東西套上了文明的外殼,這些東西就成了騙子的道具。比如鑽石,比如翡翠,都隻是騙子用來斂財的工具罷了。.


    一輛自行車一百塊錢,自行車的實用性是顯而易見的,我騎著自行車帶著花澤小姐在街上風馳電掣,快速地從將軍路到了潘家園兒,節省了寶貴的時間,時間是生命最直觀的體現。節省時間就是變相延長了生命。這是有真實價值的物品,再加上這東西稀少,需要從外國進口,所以它價值一百塊錢。


    我真心希望所有人都能看透價值的本質,那樣就不會再有欺騙。其實衡量一件物品的真實價值也很簡單,你就問問他多少錢回收就行了,賣的時候,他會說鑽石翡翠是稀世珍寶,值得你永久收藏,一旦你問他回收價,他就會立馬換一副嘴臉。真相是,即便是他低價回收也隻是因為他預見到會有傻子接盤罷了。畢竟斂財也是需要道具的,他低價回收個道具也隻是為了騙錢而已。


    郭先生進來就笑著說:“王先生,我們又見麵了。”


    我站了起來,笑著說:“是啊郭先生,我有要事要請教。找個說話的地方。”


    郭先生一伸手說:“走,去會客廳,我這裏剛弄來二斤大紅袍,您嚐嚐這茶怎麽樣?”


    我們到了裏麵坐下,郭先生親自給我倆泡茶。我喝茶沒什麽要求,解渴就行,甚至苦一些也沒問題。他給我喝大紅袍大綠袍的,那就是浪費。


    但是我還必須違心地說茶好喝,這顯得我很文明,但是我知道,我很虛偽。


    放下茶杯之後,我說:“郭先生,我這次不是公事,我是以私人的身份來請教問題的。”


    郭先生說:“什麽事?”


    我直截了當地說:“您認識摸金校尉嗎?”


    郭先生聽了後遲疑了一下,他這一遲疑我就知道,他還真認識。


    我立即說:“是這樣,花澤先生的案子您是知道的。嫌疑人也抓到了,但是他的口供有些問題,那門是從裏麵插上的,他交代有個摸金校尉給了他一個工具,從外麵打開了門。我想求證一下這件事。您放心,這是以私人名義求教,不牽涉其它任何事情。”


    郭先生顯得很為難,他說:“王先生,我很為難啊!”


    花澤小姐這時候站了起來,給郭先生鞠躬說:“郭先生,拜托您了。這真的很重要。”


    我也站了起來,對著郭先生鞠躬。


    郭先生站了起來,一跺腳說:“嗨,那我也不管那麽多了。我還真的認識一個土夫子,人住在不遠。我這就帶你們過去,我也豁出去了,大不了就絕交嘛!”


    郭先生指著外麵說:“我們走。”


    我們出來之後,郭先生帶著我們鑽進了小胡同,一直往裏走,這是一個死胡同,胡同走到盡頭,正對著一戶人家的門。郭先生指著說:“就是這裏,主人姓陳。”


    他上去敲門,很快就聽到裏麵有人喊了句:“誰呀?”


    郭先生說:“是我,老郭。”


    “老郭,你這是掐著飯點兒來的啊!”


    門打開,一看我和花澤小姐,這人愣了下,隨後立即關門。老郭一伸手推住了門說:“你這是做什麽?”


    陳老板年紀不大,也就是二十五六歲,但是看得出來,他城府很深,眼睛裏全是靈光。他說:“老郭,我跟你說過,我這裏不接待生人。”


    我一伸手推住了門,我說:“陳老板,你不要怪罪郭先生,是我逼著郭先生來的。”


    陳老板再次看看我,又看看花澤小姐,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然後又看看胡同裏,他一擺頭說:“進來說話。”


    他一直帶著我們進了屋,屋子很大,裝飾的也很豪華。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羊毛毯子。


    我們進屋之前先脫了鞋,這才踩著軟綿綿的毛毯進去,坐在了巨大的沙發裏。這大沙發,甭提多舒服了。不得不說,這摸金校尉是真有錢,真會享受。不過,這屋子裏沒有女人,跟他住在一起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


    老頭子是他的隨從,家裏來人了,對我們也是畢恭畢敬,開始準備茶水。


    老頭子說:“來者是客,少爺,老爺可比你仁義多了。”


    陳老板個子一米七五左右,不胖不瘦,長臉,大眼睛,牙齒潔白,身體健壯。他運動量很大,身上的肌肉線條非常好。這是個很睿智的人,是個很可怕的家夥。我從他身上感受到了殺氣。


    他的手一直插在沙發縫隙裏,我覺得,他在那裏麵藏了一把槍。


    陳老板說:“老郭,我們有言在先的,我這人不交朋友的,而且我這裏不接待生人。”


    郭先生說:“陳老板,王先生對我來說恩重如山,他求我,我沒辦法推辭。”


    我說:“陳老板,我也是走投無路才來找您的。我知道犯了您的忌諱,我先給您賠罪了。”


    我想起來,陳老板一伸手攔住了我。


    陳老板說:“我幫不了你。”


    花澤小姐說:“陳老板,你幫得了我們。就看你想不想幫。”


    我說:“這關乎到一條人命,還請陳老板幫我們這個忙。這樣,我先說一下事情的經過,您聽了之後再決定幫不幫。”


    老頭子端著茶水過來,一邊倒茶一邊說:“少爺,你得讓客人把話說完。”


    求人幫忙就得真誠,我把案子的經過說了一遍,我說:“這門,到底能不能從外麵打開呢?”


    陳老板聽了之後低著頭不說話。


    郭先生說:“陳老板,你倒是說句話呀?”


    花澤小姐站了起來,鞠躬說:“陳老板,拜托您了,這對我非常重要。”


    陳老板這時候把手從沙發坐殿縫隙裏拿了出來,他雙手抱著後腦勺往後一靠說:“我得看看那扇門才知道,我打不開的門,別人誰也別想打開。你還別說,我對這扇門還有點興趣了。這樣吧,明天一早你們過來,帶我去看看那扇門。是在宛平城嗎?”


    我說:“是在宛平城。”


    陳老板說:“這樣,明天早上七點,我們在宛平城鼓樓下麵碰麵。準時一點,別讓我等你們。”


    我和花澤小姐互相看看,我倆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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