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黃昏，但位於地下區域的約納的房間，卻根本見不到陽光。
羅伊德一邊吃著約納拿出的奶油脆甜甜圈(crispy cream donuts)，一邊打聽著有關神秘駭客的事情。
“‘小貓’啊……名字倒是挺可愛的，不過那個駭客真的存在嗎？”
“我騙你幹什麽啊。第一次遇到那家夥差不多是在半年前”
回憶起往事，約納的表情有些不滿。
“我在入侵幾個公司的時候，突然被人跟蹤了。那個時候慌忙切斷了侵入路徑逃走了……”
“會不會是被入侵的公司方麵的人？”
“不是。在那之後，那家夥又好幾次來插手我的工作。在潛入其它公司的時候，總是給我發送‘小貓’這個名字，把我當成笨蛋耍！”
聽著他的講述，艾莉歪起頭。
“駭客這樣的人，應該還不算多吧……沒想到除了你之外還有別人啊”
“我一開始也覺得是不是搞錯了什麽。沒想到在這個城市裏，居然還有一個能和我比肩的天才駭客！”
然而緹歐冷冷地打斷他的話。
“哪是什麽比肩，這怎麽看都是‘小貓’要比你厲害得多了”
“咕嗚嗚……”
“不過，畢竟你的專業是係統語言的開發……在入侵技術上輸給人家，也不要太在意了”
“用不著你來安慰！”
約納憤憤不平地坐到椅子上。
“總、總之，我想要給那家夥一點顏色看看！到時候，我一定要想辦法揪出地址，找到接入點！”
“嗯……”
緹歐陷入沉默，似是在思考著什麽。
蘭迪喝著咖啡，窺視著她的表情。
“怎麽了，阿緹，難道說你想動手了？”
“是的……這座城市裏居然有那種水平的駭客，我也是頭一次聽說。如果是像約納這種小偷小摸程度的駭客倒也算不上大問題……”
“喂，你說誰小偷小摸啊”
約納不滿地抗議，但緹歐不予理睬，繼續著思考。
“也許，這個‘小貓’才是我們應該警惕的對手。就像羅伊德前輩一開始推理的那樣……”
“能夠讓導力網絡陷入癱瘓的家夥嗎”
羅伊德低聲念道。
“緹歐，你能抓住那個叫‘小貓’的家夥嗎？”
“要試試才能知道。而且我也不能保證‘小貓’一定會出現在網絡上……”
聽到這話，約納衝她露出狡詐的笑容。
“哼哼，我已經撒好網等著上鉤了”
“這是什麽意思，約納？”
“我也分析了一下對方的規律。‘小貓’雖然不是一直都在線……不過我早就在網上散布了那家夥可能會感興趣的內容”
聞此，緹歐將手抵在小巧的下顎上。
“原來如此……那麽，就可以由一人作為誘餌讓‘小貓’上鉤，趁這時候另一個人從其它接入點找出‘小貓’的入侵路線……”
“喂，等一下，緹歐”
“如此反複，就可以把‘小貓’逼到絕路……這樣的話，就有可能抓住對方……”
聽著緹歐說出計劃，約納不由得吞下口水。
“那、那就是說，我和你一塊抓這個‘小貓’嗎？”
“是的。你剛才不是也說了，想給對方一點顏色看看嗎”
“這、這倒是、沒錯啦……”
約納渾身發顫，蘭迪啪地拍了一下他的後背。
“好好幹啊。我們這幾個外行，就隻能在一邊看著了”
“哼，你倒是輕鬆了。不過我和緹歐兩個人的話，應該就能趕上‘小貓’的處理速度了。嗯，能行！能贏的！”
約納坐到終端前，在顯示器上映出地下區域的地圖。
“那麽，我們需要另外一台終端。正好，在地下a區的裏麵有第三控製終端，那邊的核心路由和這兒不一樣，應該可以從兩邊夾擊”
“這樣……聽上去不錯呢”
見緹歐點點頭，羅伊德立刻將甜甜圈塞進嘴裏。
“那就事不宜遲，馬上去那個第三控製終端吧。緹歐就在那裏……”
“是，我會在那裏伏擊‘小貓’”
羅伊德等人站起身，拿好武器。
“這裏距離那邊還有相當遠的距離，說不定路上還會遇到奇怪的敵人。謹慎前行吧”
羅伊德拍了拍約納的肩膀。
“到了那邊就會聯係你的。可別光顧著玩哦？”
“我知道啦！對方可是‘小貓’，我要再放點大魚餌才行……”
約納興奮地開始敲打鍵盤。羅伊德不由得露出苦笑。
“到底靠不靠得住呢……算了，走吧！”
四人飛奔出約納的房間，再次進入地下迷宮。
地麵上，創立紀念祭第二天的夜晚才剛剛開始……
“喝！哈！”
羅伊德用力揮舞雙手的警棍。
進入地下a區已有數十分鍾，四人正在與第五批魔獸作戰。
“沒想到居然這麽難纏！”
蘭迪揮動斧槍叫道，艾莉也不聽地扣動導力槍的扳機。
“小緹歐，右邊也有！拜托了！”
“是”
緹歐將魔導杖指向襲來的魔獸，用導力魔法把它們轟飛。
這些魔獸叫針耳鼠(jeralm po)，外形酷似刺蝟，動作敏捷，利用長滿尖刺的身體進行肉搏。
一兩隻還算好對付，但麵對接二連三出現的敵人，羅伊德等人也不由得陷入苦戰。
“蘭迪，一口氣把它們收拾掉！”
“我們可沒工夫和這些雜魚糾纏！看我的！”
蘭迪用力揮下斧槍，將魔獸們一舉打飛。羅伊德也用“戰爭之錘”將撲過來的魔獸擊倒。
他們的身後，艾莉一邊進行輔助射擊，一邊叫喊。
“羅伊德！那個樓梯！”
“那上麵應該就是第三控製終端！”
緹歐也看著地圖說道。
四人總算是擺脫了魔獸的糾纏，迅速爬上眼前的樓梯，來到了目的地——第三控製終端。終端雖然老舊，但足以使用。
“哎呀……總算到了”
羅伊德擦去額頭上的汗，艾莉和蘭迪望向周圍。
“也許還會有魔獸過來，我們兩個在樓梯附近看守吧”
“反正我也隻能望望風而已啦”
兩人拿起武器，離開終端室。而緹歐早已做到機器前，打開電源。
“羅伊德前輩，請聯係約納。就用我的英尼格瑪吧”
“哦，知道了”
羅伊德接過緹歐的戰術導力器，打開通信功能。
若幹呼叫聲過後，響起了約納慢吞吞的聲音。
“好慢啊，我都等不及了”
“少抱怨了。這附近好多魔獸，耽誤了不少時間”
“第三控製終端情況怎麽樣？”
羅伊德望向緹歐，她輕輕點頭。
“羅伊德前輩，請把英尼格瑪的揚聲器打開。這樣我就能一邊作業一邊和約納通話了”
“好嘞……”
羅伊德宛如緹歐的助手一般，依照她的指示開啟揚聲器，把英尼格瑪放在終端機的一旁。
緹歐一邊整理著呼吸，一邊衝著導力器說道。
“……約納，我這邊已經準備好了。你那邊呢？”
“沒問題，我已經變成誘餌了，等‘小貓’出現就會告訴你”
“我明白了。等你聯係”
說完，緹歐
便切斷了通訊。
在一旁看著的羅伊德呆呆地問道。
“……呃……這樣就準備完了嗎？”
“是的，接下來隻要等著就可以了。說實話，我一個人來這裏就夠了……”
“不，那樣太危險了”
羅伊德望向在身後警戒著的艾莉和蘭迪。
“來到這裏的一路上，遇到了那麽多魔獸的襲擊，萬一你出什麽事了要怎麽辦啊”
“不過，遇到的都是一些比較弱小的魔獸……”
“這次還算好，可萬一碰到一個人不能對付的家夥呢？”
“這、這個、呃……”
緹歐像個被斥責的孩子一樣縮起了頭。
羅伊德也因為禁不住變得興奮的自己感到害羞，慌忙轉變話題。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對、對了，你的英尼格瑪上的掛飾，是咪西對吧！”
他十分誇張地指向緹歐的英尼格瑪。
那個戰術導力器上，掛著米修拉姆仙境樂園的人氣角色咪西的掛飾。平素沉著冷靜得不像是一個十四歲女孩子的緹歐，卻會戴著這般可愛的掛飾，羅伊德似乎看到了她意外的一麵。
“看來你很中意它啊，還特地給它加上飾件”
“是的……我一般不會對什麽物品特別執著……但不知為什麽，隻有這個我一直帶在身旁”
“一直嗎？那個不是來到克洛斯貝爾之後才買的嗎？”
“不，這個是有人送給我的。大概在五年前……”
“是嗎，誰送給你的？”
“是……”
緹歐頓時語塞。她用意味深長的目光望向羅伊德。
“……是蓋伊·班寧斯先生送給我的”
“……咦……”
聽到緹歐說出的名字，羅伊德愣住了。
三年前的悲劇再次被喚醒。同時憶起的，還有昔日那幸福的時光。
察覺到羅伊德的變化，緹歐也壓低了聲音。
“蓋伊先生……就是羅伊德前輩的哥哥吧”
“啊啊，當然……緹歐，你認識大哥嗎？”
羅伊德對此也十分意外。
他們一起在特別支援科工作已有數月，但他第一次知道她認識自己已故的兄長蓋伊。
緹歐也有些抱歉似地點點頭。
“……是的，其實……”
“我一點也不知道……你早一點告訴我該多好”
“……對不起”
“不過，我記得你是從列曼自治州來的吧？怎麽會和大哥……？”
這時，羅伊德的腦海中閃現出幾幅場麵。
那是在追查軍犬的事件中，訪問聖烏爾斯拉醫科大學的時候，見到緹歐的護士長……
“果然是你！你是小緹歐，對吧！”
“都長得這麽大、這麽可愛了！”
“緹歐……難道你以前在這個醫院……？”
“……是的。差不多在五年前。我不是有意隱瞞……”
緹歐曾經說過，五年前她曾經在聖烏爾斯拉醫科大學裏待過一陣。
但羅伊德知道的也僅限於此。他沒有問緹歐為什麽會住院，甚至覺得追問是一種罪過。
羅伊德回憶起五年前的時候。那時他才十三歲。
他與已經成為搜查官而活躍的哥哥，進行過不可思議的對話……
“這次又是去哪兒啊？”
羅伊德問正在收拾行李的哥哥。
“你說去旅行一段時間……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聽到羅伊德的疑問，哥哥露出爽朗的笑容。
“這次是去雷米菲利亞公國。沒事，估計兩個月就能回來了吧”
“這麽久……”
“實際上……這次是要護送一個超級可愛的女孩子哦”
這就是五年前的那場對話。
羅伊德沒能從哥哥那裏得到一個令人滿意的回答。但現在，他終於找到了那個答案。
“原來那個女孩……指的就是緹歐啊……”
聽到羅伊德僅僅這一句，緹歐似乎也明白了一切。
她輕輕碰觸咪西的掛飾，垂下睫毛。
“應該沒錯。我在九歲的時候……蓋伊先生曾經送我去位於雷米菲利亞的老家”
“雷米菲利亞……那兒就是緹歐的故鄉嗎”
“是的。不過我對那裏沒有多少留戀。那個地方基本上早就被拋棄了……”
羅伊德一直沒有觸及緹歐的過去。
然而哥哥的名字既已出現，他便無法繼續保持沉默。
“……那，你的父母呢？”
“我想應該都很好。不過自從三年前離開家以來，就幾乎沒有和他們聯係過”
“……為什麽……”
聽到羅伊德的疑問，緹歐深吸一口氣，然後開口回答。
“出於某個原因，我五歲時變成了失蹤人口。不過多虧有蓋伊先生的保護……虛弱的我才得以在聖烏爾斯拉醫科大學入院半年”
“…………”
“經過治療總算是恢複了身體，然後蓋伊先生就護送我回到雷米菲利亞的老家”
“這樣啊……可為什麽又離開家了？”
“嗬嗬……”
緹歐露出一絲寂寞的笑容。
“……羅伊德前輩……您也能明白的吧？我和普通人稍微有些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了 ……！”
“不，這是事實。我對外界事物的感應……要比正常人敏感數倍”
這的確是事實。
緹歐冷靜地敘述著自己的能力。
“我能夠感受到……普通人無法聽到的微弱聲音，無法看到的導力的流動，無法察覺的屬性氣息，甚至……人的感情和內心的波動”
“…………”
“上日耀學校的時候，我也一直是一個人。我眼中看到的、感受到的東西和其他孩子不一樣……還有那些看不到的惡意和好奇心，我都能夠察覺到……”
緹歐長歎了一口氣。
“父母雖然十分疼愛我……但總有一個限度。因為我過於異樣，家庭裏的氛圍開始逐漸緊張……我注意到之後，就覺得，啊啊，如果我不回來就好了……”
“……！”
“等我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已經坐上了火車，經過共和國來到克洛斯貝爾……”
“……是為了見我的大哥嗎？”
“……或許是吧。在把這個掛飾送給我的時候，蓋伊先生說了這樣的話”
羅伊德在腦中自動將緹歐說出的話換成哥哥的聲音。
“放心吧。你一定會獲得幸福的”
“如果沒有的話，就隨時叫我”
“我會把你感到不幸福的理由全都打飛的！”
羅伊德不禁笑了。
“……哈哈，真像是大哥會說的話……不過，你來到克洛斯貝爾的時候，大哥已經……”
“…………（點頭）”
哥哥已經去世了。
回憶起三年前的事情，緹歐的目光望向了遠處。
“正當我不知所措的時候，我遇到了愛普斯泰恩財團的人……那人看中了我過人的感應能力，就把我拉進了剛剛起步的魔導杖開發小組裏”
“……這樣啊”
“然後就去了列曼自治州，在財團的研究所度過了三年……然後再次來到了克洛斯貝爾”
似乎是因為將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說了出來的原因，緹歐一副清爽的樣子。羅伊德輕輕撫摸她的頭發。
“……抱歉了呢，都怪大哥突然就不見了……”
“……羅伊德前輩……”
“居然沒能遵守和緹歐的約定，真是不像大哥的作風……”
毫無來由地，思緒湧上心頭。
他還是第一次將對兄長的感情流露得如此徹底。這份感情，他甚至沒有在塞茜爾的麵前表現出來。
但就在這時。
“緹歐，聽到了嗎！‘小貓’出現了！”
英尼格瑪中傳來約納的叫聲。
“那家夥剛剛碰到了我撒下的網！我在後麵追著，你快開始輔助！”
“明白”
緹歐的表情恢複冷靜，似是要揮去剛才的那一番對話。羅伊德也抑製住內心湧起的情緒，回到了任務模式。
“緹歐，不要亂來……”
“是……請不要擔心”
聽到羅伊德的關心，緹歐露出微笑，然後碰了碰身旁的魔導杖。
“……連接。魔導杖輔助機關‘永世係統’啟動”
隨著命令聲響起，魔導杖放出炫目的白光。
緹歐再次以驚人的速度開始敲擊鍵盤，顯示畫麵也隨之迅速變化，令人眼花繚亂。
“進入網絡資源第二境界領域，開始潛伏，等待‘小貓’”
“明白……喂！‘小貓’那家夥居然已經把防禦(protect)解除了！”
屏幕上，標注有“小貓”的記號正在將約納的領域撕得粉碎。揚聲器中約納的聲音十分緊張。
“哇啊啊，好不容易準備的絕妙情報居然一瞬間就沒了！簡直不敢相信！到底是怎麽辦到的！”
“冷靜下來，約納。恐怕是利用超高速的處理能力強行推進。不要著急，預測對方的行動，引誘到我這邊來”
“哼！你說得倒簡單！”
*****
“小貓”在導力網絡的海洋裏恣意暢遊。
比任何人都要快，快得讓人無法察覺。
偶爾揮動一下尾巴，留下自己存在的痕跡，卻幾乎沒有人注意到。
更不要說追上來了。
這一事實，極大地滿足了“小貓”的自尊心……
“這片海域真是無聊呢”
“放了這麽多魚餌，居然還沒有人上鉤……”
然而，正當“小貓”感到無聊之時。
一條似曾相識的魚，正猛烈地朝它衝過來。
“找到你了！別想逃！”
在網絡的汪洋裏，約納迅捷地朝“小貓”遊去。
“可惡，我一定要證明，就算隻有我一個人也能抓住‘小貓’！”
然而，“小貓”卻發出嘲諷一般的笑容。
“哎呀，又是他啊”
“都被甩掉那麽多回了，居然還追過來，真是了不起呢”
“今天好像格外拚命呢……也罷，就陪你玩玩吧”
於是，“小貓”便如彗星一般拖著閃亮的尾巴，在海中疾馳。
在導力的海洋中，一場追逐拉開了帷幕。
*****
顯示器中的內容毫不停歇地變化著。
然而在一旁看著的羅伊德，對眼前的情況全無頭緒。
“通過了第四、第十七終端和市政廳的主終端……到第二十五終端了！”
“這、這是什麽狀況，緹歐？”
“請安靜……接下來才是好戲”
緹歐一邊敲著鍵盤，一邊盯緊屏幕。
終於，她眯起了眼。
“……已確認，這就是‘小貓’……確實很快……太快了！”
麵對對方的能力，連緹歐都不禁發出了驚歎。
“永世係統解放！進入多任務並行處理！”
“好樣的！這樣下去的話，隻憑你那邊應該就能抓住‘小貓’了吧？”
“不……我和你還有‘小貓’不一樣，不是真正的駭客。一旦永世係統過載，我也就追不上了”
“那要怎麽辦啊？”
“我會把處理能力提高到極限，堵住‘小貓’的退路。計算好時間，在零點一秒內抓住它”
“啊啊真是的……知道啦！我做就可以了吧！”
“那麽……永世係統，解除限製！”
緹歐和約納以旁人難以企及的速度開始將包圍網縮小。
*****
約納拚命地想要咬住“小貓”。
但不管他如何咬住，“小貓”都會擺脫約納，繼續逃跑。
終於，約納和“小貓”之間越來越遠。
“嗯—，你確實努力了，但還是不行呢”
“果然在這片海裏，還沒有能和我一起遊玩的人啊……”
正當“小貓”這樣想的時候。
新的一束光芒忽然出現在網絡之海中。
不，準確地說，那道亮光看穿了“小貓”的動向，一直埋伏在前方。
“是誰！”
“居然能趕在我前麵……！”
埋伏著的，正是緹歐。
她擋住了自信滿滿的“小貓”的去路。
“到此為止了”
“這片海域，不是你可以入侵的地方”
“唔……！”
“隻是抄了近路而已，居然敢教訓我……”
“小貓”掙紮著，試圖從緹歐的懷中逃脫。
然而回過頭去，緹歐仍然站在前方。
“怎麽會……！”
“抓到你了”
“你輸了”
“小貓”的叫聲響徹導力的海洋。
然後……
*****
“太棒了！抓到它了！”
揚聲器中響起約納興奮的叫聲。
羅伊德戰戰兢兢地問向緹歐。
“成、成功了嗎……？”
“嗯……看來是的……”
話音剛落，緹歐的身體便猛地搖晃了一下。
“緹歐，還好嗎！”
羅伊德慌忙扶住險些暈倒的緹歐。
緹歐深呼吸幾次，終於恢複了平靜。
“……我、我還好。隻是因為提升了處理速度，頭有點暈而已……”
“真是的……都跟你說不要亂來了”
羅伊德輕輕撫摸緹歐的頭。
“啊……”
緹歐望向羅伊德，似乎感到有些意外。略顯迷惑的眼中，綻放著屬於十四歲少女的光輝。
看到她的樣子，羅伊德突然想起了什麽，便說道。
“……那個，緹歐。大哥許下的約定……能不能讓我替他完成呢？”
“咦……”
緹歐更顯動搖，而羅伊德卻是十分認真。
“……雖然很不甘心，但大哥確實很厲害，我根本比不上他。但我至少是一個能夠遵守約定的男子漢”
“…………”
“所以說……”
羅伊德剛說到這裏，隻見緹歐莞爾一笑。
“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呢”
“咦……？”
“羅伊德前輩和蓋伊先生，雖然長得不太一樣……但總覺得有什麽地方十分相似。比如思想的形態……或者說是看待事物的方式……”
“我和、大哥……？”
“是的。不過……羅伊德前輩就是羅伊德前輩，不是蓋伊先生。這一點，您應該最清楚不過了”
“這個……”
羅伊德不由得語塞。
他想成為像哥哥那樣的搜查官——這是他的目標。
但他永遠無法成為哥哥。
他似乎突然明白了這一理所當然的事情。
“……所以，如果一定要許下
約定的話，還是換一個比較好”
緹歐麵向羅伊德，露出笑容。
“……不用馬上決定內容……我想讓羅伊德前輩親口說出那個約定”
“緹歐……”
“還有……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不願意一直隻是被保護，或者讓別人為我做什麽。我也是……特別支援科的成員，對吧？”
“……哈哈，沒錯”
羅伊德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那，雖然沒法馬上回答……不過，我會想一想那個約定的內容”
“好的……”
緹歐點點頭，她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看到她的表情，羅伊德再次顯得十分驚訝。
“……第一次”
“什麽第一次……？”
“啊、那個……我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你那麽明亮的笑容”
瞬間，緹歐的臉紅了。她慌張地敲打著鍵盤，變得有些焦急。
“我、我才沒有……才沒有笑呢！這隻是……因為抓住了‘小貓’，有些放鬆了而已……”
“平時多那樣笑笑多好。緹歐這麽可愛，多笑一笑的話，肯定會更受歡迎的”
“我、我……很……可愛……”
緹歐的手指顫抖著，在鍵盤上胡亂敲擊。
這時，一旁的英尼格瑪中傳出咳聲，打破了這個氣氛。
“啊—，嗯哼、嗯哼”
羅伊德和緹歐嚇得渾身一顫。
“嗚哇！”
“約、約納！你、你、你從什麽時候開始聽的！”
“當然是從頭聽到尾嘍，二位。通訊可是從一開始就開著的啊”
從他的聲音中，仿佛能夠看到他嬉皮笑臉的樣子。
“哎呀~，好像聽到了相當珍貴的內容啊~。沒想到你們居然會變成那個樣子”
緹歐的神情瞬間恢複平日的冷靜。
“夠了，約納！‘小貓’的藏身之處，你已經找到了吧！”
“哦，當然了……不過吧……”
然而不知為何，約納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沮喪。
*****
“羅森貝爾克工房……？”
羅伊德險些將手裏的咖啡杯摔到地上。
現在已是深夜，回到特別支援科的羅伊德等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各自露出驚訝的表情。隻有緹歐一人保持著冷靜，手中拿著分析得到的資料。
“是的。根據我和約納追蹤的結果，‘小貓’的接入點位於羅森貝爾克工房”
“等、等一下”
艾莉將茶杯放回桌子上，問道。
“羅森貝爾克工房，是那個製作人偶的工房吧？我記得是在克洛斯貝爾市外，瑪因茲山道的中腰……”
蘭迪立刻打開市外地圖。
“哦，確實是在那個地方……要從小道上去，深山老林裏麵，估計很少會有人去那裏吧……真的是在那兒嗎？”
“……是的。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緹歐說道，羅伊德向前探出身子。
“為什麽覺得不可思議？‘小貓’在那個地方的話很奇怪嗎？”
“目前導力網絡所覆蓋的區域，隻有克洛斯貝爾市內以及聖烏爾斯拉醫科大學，還有湖對麵的療養設施米修拉姆而已”
“啊、這樣啊……”
“為了進行大量數據的交換，導力網絡通常是采用有線形式。聖烏爾斯拉醫科大學和米修拉姆都用線纜與市內相連。然而不論怎麽想，導力線纜也不可能鋪設到了山道旁的工房裏”
緹歐迅速地解釋，這時在一旁睡覺的神狼蔡特低叫了一聲。
聽到它的叫聲，緹歐有些歉疚地降低了聲音。
“抱歉，蔡特，我有點太興奮了……不過，這是事實。‘小貓’在本不應該有導力網絡的地方，實施了入侵……”
“嗯……”
羅伊德望向坐在一旁的艾莉。
“我不是很清楚……那個羅森貝爾克工房到底是做什麽的？”
“我也算不上很了解……那個地方是以製作精巧的複古娃娃(antique doll)而出名的。因為隻能在特定的店鋪才能買到，所以價格也很高”
“複古娃娃嗎……”
所有的情報在羅伊德的腦海中如同一塊塊碎片，彼此之間沒有任何關聯。
網名“小貓”，駭客，人偶工房……
蘭迪也無奈地笑了。
“呐，羅伊德，在這兒坐著想也想不出來什麽吧？”
“嗯……情報還是太少了。緹歐的數據庫裏，沒有關於羅森貝爾克工房的情報嗎？”
“完全沒有……”
緹歐也一臉困惑地撫摸著神狼的背毛。
“也就是說，導力網絡上存在著連愛普斯泰恩財團都尚未掌握的旁路。這可不能放著不管”
“約納也說過……目前尚沒有禁止駭客行為的法律。就算能確定‘小貓’是什麽人，也沒有理由能將其逮捕……不過……”
羅伊德環視眾人。
“這件事讓我很在意。我們去羅森貝爾克工房看看吧”
*****
第二天。
克洛斯貝爾的街道上，洋溢著創立紀念祭第三天的喜慶氣氛。
然而，羅伊德等人一大早便離開了市區，正沿著向北的瑪因茲山路走著。
瑪因茲山道，正如其名，是通向瑪因茲礦山鎮的道路。四人的目的地則是位於山路中腰的羅森貝爾克工房。
隨著離克洛斯貝爾市越來越遠，路上的行人也愈發稀少，路途也逐漸變得險峻……
“這種地方，真的有什麽工房嗎？”
走在前麵的羅伊德懷疑地望向四周。
從瑪因茲山路延伸出來的小路荒草叢生，除了偶爾能夠發現的魔獸的腳印以外，看不到任何人來人往的痕跡。
為了以防萬一，艾莉也拔出導力槍，謹慎前行。
“應該是有的……不過這兒離礦山鎮也相當遠呢”
然而蘭迪依舊一副樂天派的樣子，回過頭來說道。
“怕什麽。對方隻是一個駭客而已吧？我們四個人的話，總可以對付的。對吧，阿緹？”
“話是這麽說……”
緹歐拄著魔導杖向上爬去。
“根據昨天在網絡上的動作看，對方絕不是等閑之輩。約納遠不是那人的對手……”
“這倒沒錯啦……”
“最讓人疑惑的是那人的目的。悄無聲息地盤踞在導力網絡中，到底是想要幹什麽……”
羅伊德也不解地歎息。
“可不是，至少要看看對方長什麽樣子……嗯？”
羅伊德伸出手止住同伴。
山道的盡頭，出現了一座碩大的房屋。寬廣的庭院，古老的哨塔，精致的外觀，都給人一種不尋常之感。
“……那就是羅森貝爾克工房嗎”
確認了門牌後，羅伊德來到了大門口。看版上用蒼勁有力的筆觸寫著工房的名字。
“羅森貝爾克工房 禁止無關人員進入”
從外麵隻能看到緊閉的鐵門，房屋內的樣子難以窺見。
艾莉望著房屋，也禁不住感歎。
“真是派頭十足的房子啊。不愧是天才人偶師的居所呢……”
“天才人偶師？”
羅伊德問道，艾莉靜悄悄地點頭。
“嗯，我昨天晚上查了一下。這裏麵居住的好像就是製作出了利用導力驅動的自動人偶(automata)，帶有溫度的布玩偶等各種各樣的人偶的……天才人偶師”
“天才人偶師啊……可這兒的氣氛好壓抑啊，那個看板上的警告也是……難道說，那個人偶師就是駭客……”
說到一半，羅伊德突然轉過身去。他注意到了有人接近的氣息。
“是誰……！”
“……爺爺出門了哦”
回答的是長著紫羅蘭色頭發的較小少女。
她穿著帶有褶皺邊的、稍顯古舊的裙子，宛如一個精巧可愛的人偶。
看到她有些傲氣十足的眼睛，一行人不由得感到緊張。
“你是……？”
“你們又是誰？來這個工房有什麽事情嗎？”
“呃……”
羅伊德走上前，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徽章。
“我們不是可疑的人。我們是克洛斯貝爾警局的人”
“哦，是警察啊……”
少女仿佛品味一般觀察著羅伊德。她雖然看上去仍然幼小，但目光卻宛如古董鑒賞家一般銳利。
“嗬……我隻在街頭看到過警察叔叔，沒想到你們會來這種深山老林裏巡查啊”
“啊，那個……我們不是來巡查的”
艾莉也露出笑容，接過羅伊德的話。
“你說爺爺出門了，那你是住在這裏的嗎？”
“嗯。我一個人看家，好無聊呢”
說完，少女轉過身，背對羅伊德等人。
“……真是遺憾。想在導力網絡上玩，卻莫名其妙地被妨礙，害得我好不高興……”
“那你就是……！”
羅伊德十分驚愕，連蘭迪也愣得說不出話來。
“開什麽玩笑，這麽小的孩子……”
“……‘小貓’……”
緹歐也頗感興趣地望向少女。
麵對眾人的視線，少女顯得相當不快。
“沒錯。沒想到會用那種方法來抓我，如果我再小心一點……”
“網絡上一定會留下痕跡，無法消除”
“不過，居然會使用誘餌，還解除了永世係統的限製……”
少女鼓起臉頰，而羅伊德則是冷靜地觀察著她。
雖然同樣是駭客，但她和昨天遇到的約納給人的印象相去甚遠。她那惡作劇一般的笑容的背後，似乎隱藏著某種理性。
羅伊德向“小貓”問道。
“……能不能告訴我你的真名呢？”
“無妨……我叫玲”
少女麵向羅伊德，回答道。
“你們是：搜查官羅伊德·班寧斯，市長的女兒艾莉·麥克道爾，前任警備隊員蘭迪·奧蘭多……”
“等一下，為什麽你會知道我們的名字！”
艾莉驚愕道，而玲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有關特別支援科的情報，也是從網上搜集的。畢竟你們是最近最有趣的一群人了……還有，你是緹歐·普拉托……”
玲的目光中有著明確的敵意。
然而緹歐隻是平靜地望向羅伊德。
“那麽，我們要怎麽辦？‘小貓’已經找到了”
“嗯……告訴我，玲。你為什麽要做入侵這種行為？”
“哎呀，入侵網絡也算犯罪嗎？”
“現在你隻是入侵而已，沒有到犯罪的地步。但我們作為警察，不能對駭客的存在視而不見”
玲再次仔細打量起羅伊德，仿佛在鑒定某個寶物一般，最終她歎了口氣，抱起雙臂。
“算了……我說實話吧。我在找人”
“找誰？”
“能抓住我這個入侵者的人”
聽到玲的回答，蘭迪不解地歪起頭。
“你那是什麽意思？”
“……我覺得，我多少能明白”
羅伊德望著玲，說出自己的推理。
“你是在找有著能找到你這種程度的駭客、並且能把你抓住的能力的人……或者是願意這樣做的人，對吧？”
“回答正確。不愧是搜查官呢”
玲似乎對推理出真相的羅伊德產生了興趣。
“入侵隻是為了表明我自己的存在。應該有幾個人發現我了，但那些人都抓不到我……”
“這都是緹歐的功勞呢”
“但還是覺得不開心。雖然想被人抓住，可一旦真的被抓住了之後又覺得很不甘心……”
聽到玲的話，緹歐搖了搖頭。
“論入侵的技術，你比我高明得多。可你為什麽還要尋找比你更出色的人呢？”
玲陷入了沉默。終於，她從懷中取出一個黑色的信封。
“我在找有資格得到這個的人”
“……？”
羅伊德從少女手中接過那個信封。
漆黑的信封表麵畫著一朵金色的玫瑰，正反兩麵都沒有寫著寄信人和地址。
玲指著信封說道。
“這封信……就是矗立在這座城市裏的壁障”
“！”
“它象征著那高不可攀、讓所有人望而卻步的壁障”
羅伊德感到脊背發涼。艾莉的表情也變得僵硬，蘭迪皺起眉頭。
緹歐的表情雖然依舊冷靜，但她同樣十分驚訝。
四人立刻明白了——這封黑色的信，與克洛斯貝爾的黑暗有著關聯。
而眼前這個名為玲的少女，或許知道與那黑暗相關的什麽事情……他們不禁這樣想到。
玲露出無所顧慮的笑容。
“那封信……你們可以調查看看。一定會發現很有趣的東西的。然後如果辦得到的話……不，接下來的還是不拜托你們了”
“這……是和什麽陰謀有關的嗎？”
羅伊德問道，而玲隻是聳了聳肩。
“也許吧。說不定，那個東西對於你們來說太龐大了一點……”
“為什麽要交給我們？你對這個沒有興趣嗎？”
“說沒有是假的。不過，我已經決定了”
玲的聲音中透著一股決絕。
“我在這個克洛斯貝爾中，自始至終都隻做一名旁觀者……所以才會尋找能夠托付這個東西的人。結果，你們出現了”
羅伊德與同伴們對視了一眼。
“你覺得我們能解決這件事嗎？”
“誰知道呢。總之這個東西已經交給你們了。從某種角度講，也算是給對了人”
說完，玲向後退了一步。
“不過，這個城市裏的壁障，比你們想象中還要高出許多……我就說這些”
“喂，玲，這個信封……”
“再見了……謝謝你們，願意來到這個地方”
隨著道別的話語，玲突然消失不見了。
羅伊德慌忙望向四周，可少女的氣息已毫無蹤影。
“玲！”
“到底去哪兒了……！”
艾莉和蘭迪也驚訝得懷疑起自己的眼睛來，隻有緹歐用一如既往的表情歎了口氣。
“看來，我們被卷進那個叫玲的孩子的遊戲裏麵了呢……”
羅伊德愣愣地看著手中的黑色信封，頓時覺得那單薄的紙張是如此沉重……
*****
“你們拿到了不得了的東西啊”
看著手裏的黑色信封，賽爾蓋·羅吐出一口煙。
夜色已晚，然而街頭上歡樂的喧囂依然不絕於耳。不過回到特別支援科本部的羅伊德等人，卻是滿臉嚴峻的表情。
“我們也看過了裏麵的內容。那個黑之拍賣會到底是什麽啊……”
信封裏麵是一張邀請函，招待受邀者參加一場名為黑之拍賣會的集會。然而上麵隻寫了時間和地點，沒有任何具體
的說明。
時間是創立紀念祭最後一點的傍晚，地點則是在療養地米修拉姆內，市議會哈爾特曼議長的宅邸。
賽爾蓋掐滅了手中的煙。
“大概是從七八年前開始流傳這樣的一個消息，每年紀念祭的最後一天，魯巴徹商會都會秘密地舉辦這樣一個拍賣會”
“魯巴徹商會？”
羅伊德不由得咬緊了牙關。
不論如何檢舉揭發，這個克洛斯貝爾的怪物總是會死灰複燃，繼續存活。營業本部長加爾西亞·羅西的那張不可一世的笑臉，仍在眼前揮之不去。
賽爾蓋也是一臉苦澀的表情。
“據說拍賣的物品都是非常名貴的東西，但盡是和贓物、賄賂、逃稅、走私相關的美術品和珠寶首飾之類的。而且受邀的人不僅是克洛斯貝爾的人，還包括周邊各國的貴族和資產家，拍賣會也相當於一個暗地裏的社交圈子”
“我也……聽過這個傳聞”
艾莉有些艱難地開了口。
“據說他們會嚴格篩選邀請的人，而且拍賣會上的交易內容絕不外泄。當然，我和祖父都沒有受到過邀請”
身為市長孫女的艾莉，論身份也有著足夠的地位。然而不論是艾莉還是市長都沒有被邀請，足見黑之拍賣會的內幕之深。
賽爾蓋點燃了一根新的煙。
“拍賣會是魯巴徹商會重要的收入來源，對哈爾特曼議長來說也是一個與各國強權人士保持聯係和交流的絕好機會。會場有魯巴徹商會的人嚴密警備，沒有這張邀請函根本就沒法進去……”
“不過，這有點奇怪”
緹歐仍然覺得不對勁。
“作為一個秘密舉辦的活動而言，它的規模未免太大了。這麽多知名人士聚集在一起，很容易走漏風聲吧？”
“不，我想警方和媒體關於此事一定是受到了某種限製”
蘭迪無可奈何地說。
“不然，這種事早就被捅開了。而且既然科長都知道這麽多……”
“沒錯，上級恐怕早就知道這一切了”
賽爾蓋·羅再次吐出一大口煙霧。
“搜查一課的家夥們恐怕也都知道。他們也沒有笨到那個地步”
羅伊德想起了搜查一課的王牌搜查官阿曆克斯·達德利。
精明冷靜如他，就算沒有這種邀請函，恐怕也早已知道拍賣會的存在。
然而，搜查一課仍然毫無動作。這也就是說……
“是上級施壓了嗎？”
“應該是吧。搜查一課早就開始行動了，但每次觸及到關鍵的部分，總會受到幹涉。恐怕是哈爾特曼議長……”
哈爾特曼議長是克洛斯貝爾自治州議會的議長，也是帝國派議員的核心人物。他對克洛斯貝爾自治州的政治、經濟等各個方麵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
艾莉也咬著嘴唇，表示理解。
“既然是和哈爾特曼議長有關，那麽我和我的祖父自然就不會被邀請了。因為祖父大人是既不屬於帝國派也不屬於共和國派的中立方……哈爾特曼議長恐怕認為祖父是一位優柔寡斷又固執的人吧”
“艾莉，應該不會……”
“不，羅伊德，這是事實”
艾莉也絕不是不諳世事的深閨小姐，她對複雜的國際政治局勢和國內情況有著獨到的見解。也正因如此，她才沒有踏上仕途而是選擇了警察的道路，但她的表情也十分苦澀。
自己生活的世界，緊挨著一個高不見頂的壁障。那壁障有多高，多麽難以跨越，艾莉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羅伊德抑製著內心的憤怒，望向自己的上司。
“……這，也是那道壁障嗎”
“沒錯，而且又高又厚。我基本上是不會限製和幹涉你們的行動的，不過……”
賽爾蓋·羅的語氣裏充滿了無奈。
“……不要插手黑之拍賣會這件事。這個負擔對你們來說太重了”
“……科長……”
沉默填滿了屋內。
羅伊德能夠明白，平素對他們放任不管的賽爾蓋·羅所說的“不要插手”背後的那份沉重。
艾莉和緹歐也察覺到了，那是一條不能跨越的線。
然而，蘭迪卻緊咬牙關。
“等一下，科長。不是對於我們來說負擔太重了，而是全體警方都不能出手吧？”
“…………”
“太丟人了。這種事放著不管，還有什麽臉跟別人說自己是警察啊”
不過羅伊德已經想到了其它的一些事情。
“科長，難道說遊擊士協會也……”
“沒錯。遊擊士協會應該也是知情的。知情卻不能行動……當然也包括‘風之劍聖’亞裏歐斯·馬克萊茵”
“唔……”
羅伊德的表情越發苦澀。
遊擊士協會對於市民來說，可謂是英雄一般的存在。尤其是其中的a級遊擊士、人稱“風之劍聖”的亞裏歐斯，憑借其無可動搖的劍技、聲望和成績，甚至被人們奉為克洛斯貝爾的守護神。
連亞裏歐斯都沒法出手——這一事實對於克洛斯貝爾市民來說可謂令人絕望。
不過緹歐能夠理解其中的緣由。
“遊擊士協會隻會在民間人士受到生命威脅的時候才會有所行動……既然這個秘密集會與市民沒有關係，亞裏歐斯先生也無法采取行動吧”
“可就算這樣……！”
蘭迪再次吼道，隻見賽爾蓋也加重了語氣。
“覺得不甘心的不光是你們。每年，尤其是搜查一課的那些人，都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恨得咬牙切齒。如果那個拍賣會上發生不人道的事情，那麽不用等遊擊士行動，他們早就硬闖進去了……可那裏隻是在賣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而已……”
賽爾蓋繼續說道。
“而且，萬一稍有不慎，整個特別支援科很可能就會被直接毀掉。所以隻有這次，我必須阻止你們。就是這麽回事”
“…………”
羅伊德和艾莉陷入沉默，蘭迪則是仰天長歎。
緹歐的嘴唇動了動，似是要說些什麽。
“……看來，是沒辦法了呢”
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羅伊德再次麵向上司。
“科長……”
“我不是讓你們理解和接受。不過有時候，也需要正視現實，認清自身能力的界限”
“真是不甘心啊……搜查一課和亞裏歐斯先生一定也是……”
“隻要你不忘記這份悔恨，機會早晚會來的。隻要你們不放棄”
說完，賽爾蓋便將拍賣會的邀請函還給羅伊德。
羅伊德無言以對，隻是握緊了雙拳。
*****
深夜，街道上的喧囂早已消散。
然而，羅伊德正站在特別支援科大樓的頂部，久久眺望著街道的燈光。街上已不見人影，整座城市陷入了沉寂。
“原來你在這兒啊，我們還擔心你去哪兒了呢”
聽到叫聲，羅伊德慢慢轉過身去。隻見眼前站著艾莉、蘭迪和緹歐，三人一言不發，保持著沉默。
望著同伴，羅伊德道出了心中的決意。
“我還是想去那個黑之拍賣會看看”
“羅伊德……！”
艾莉握住他的手臂，臉上寫滿了擔憂。
“你也聽到科長的話了，那些人不是我們幾個能對付的……”
“我知道。所以我不會深入調查的”
“？”
看到不解的艾莉，羅伊德輕輕點了點頭。
“我隻是想去看看裏麵究
竟會發生什麽事。這樣的話，就算不上插手了吧？”
“說、說是這樣說沒錯……”
艾莉欲言又止，而蘭迪則是狡猾地笑了。
“的確，科長說過要認清自身能力的界限。換句話說就是，隻是去看看的話沒有關係……這個意思吧”
“真是方便的解釋呢”
緹歐無可奈何一般說道，而羅伊德輕輕搖了搖頭。
“也不能那麽說。如果科長真的不想讓我們去的話，他也沒必要把這個邀請函還給我們了”
“啊……”
緹歐望向羅伊德手中的信封。
“確實是這樣呢……而且，難得玲把這個邀請函交給我們了，我也不想白白浪費這個機會……”
“嗯，我也是這樣想。所以我要去”
羅伊德撫摸著樓頂的欄杆。
“不過，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那天我一個人潛進去就行了”
然而聽到這句話，艾莉不滿地鼓起臉頰。
“你還是那麽亂來。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去呢”
“可是……”
“再說了，麻不麻煩是我們說了算的。對吧？”
艾莉拍了拍腰間的槍套。
“我也去。我也想看看，這座城市裏最高的那個壁障……”
“艾莉……”
“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對那個黑之拍賣會的興趣比你還要大。因為那裏麵似乎都是離我所屬的世界更近一些的人們”
羅伊德筆直地凝望著她的雙眸。她的眼中已沒有任何迷茫，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對於窺視離她隻有一步之遙的政界的另一麵，她沒有表現出一絲恐懼。
他衝艾莉微微一笑。
“謝謝你，那就靠你了……”
這時，一旁的蘭迪故意用力咳嗽。
“啊—，嗯哼！二位請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卿卿我我。再說，我也沒好心腸到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兩個開開心心地去玩”
艾莉立刻紅了臉，而蘭迪隻是一派輕鬆地笑著說道。
“當然，我也要去。不過我純粹隻是對豪華的派對感興趣而已。吃著好吃的，喝著好喝的，還能和優雅的大姐姐一起共度良宵……如此美妙的機會，我怎麽能錯過！”
“哈哈……聽上去也不錯啊”
聽著蘭迪故意說的一番俏皮話，羅伊德不由得笑了。
每當痛苦之時，蘭迪總會努力活躍氣氛。眼下，羅伊德十分感激這一點。
緹歐也冷靜地說道。
“我也要去。我想親眼確認一下，玲想要展示給我們看的東西”
“謝謝你，緹歐……”
羅伊德望了一眼克洛斯貝爾的夜景，他的表情再次變得嚴肅。
“那麽，明天就要開始準備潛入了。還需要收集更多相關的情報。他們恐怕不會隻憑這個邀請函就隨便讓我們進去。而且，還有一個重要問題”
羅伊德揮了揮手中的信封。
“憑借這個邀請函能進去的，隻有兩個人……”
“啊……”
“這樣啊……”
“…………”
艾莉、蘭迪和緹歐麵麵相覷。
然而，羅伊德的心中也尚未得出結論。
創立紀念祭第三天的夜晚，在靜謐中迎來黎明。
*****
克洛斯貝爾市港灣區。
夜已深，在岸邊垂釣的人也都回去了。
艾姆湖對岸，療養地米修拉姆中，燈光仍在閃耀不停。
年輕人在窗邊望著那輝煌燦爛的夜景，輕聲自語道。
“那個拍賣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呢”
黑月貿易公司克洛斯貝爾支部。
最高掌權人，支部部長曹·李調整了一下眼鏡。
“和計劃一樣，各國要人都會聚集於此。當然，流動的資金也將十分龐大。而那些錢，最終都會進入貪婪的魯巴徹商會的衣兜裏……”
在隻有一人的房間裏，曹正獨自念道。
“而且，帝國派議員和受邀人對商會的信任也將愈發深厚，馬爾科尼會長的權勢也越來越高……”
隻見原本孤寂的房間裏……憑空出現了一個黑影。
“看來你對此很不滿意啊”
房間的角落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曹衝聲音傳出的角落露出絕對零度般冰冷的笑容。
“沒錯，我很不滿意。這個城市的油水全都被魯巴徹商會撈走的話，我當然很不滿意”
“那，就按照計劃開始嗎？”
“當然。我要以‘黑月’的名義……毀掉那個拍賣會。這也需要您的幫助，銀大人……”
聽到曹的話語，對方也回以意味深長的笑聲。同時，聲音的主人緩緩現身。
身披黑色鬥篷的漆黑刺客，在卡爾瓦德共和國的東方人街道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傳說中的刺客——“銀”，悄無聲息地靠近曹·李的身邊。
“你居然敢和他們開戰，膽子不小嘛”
“對於我來說，魯巴徹商會不足為懼”
“哼哼……真正懼怕的，是本國的‘黑月’長老吧？”
“您又問這些難以回答的問題……”
曹皺起眉頭，“銀”則是饒有興致地望著他。
“那就聽一聽你的委托吧。你想讓我做什麽？”
“我想請您把那個拍賣會上展出的物品偷過來”
曹坐到椅子上。
“隻要偷走裏麵人氣最高的物品，拍賣會就無法舉辦，魯巴徹商會也會顏麵掃地”
“原來如此……真是陰險的招數啊”
“這是我的職責”
“知道了。那麽，人氣最高的那個物品是什麽？”
聽到“銀”的提問，曹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很不幸……我們也隻是知道傳聞而已”
“看來‘黑月’的情報網也不過如此”
“您這樣說我真是無言以對……不過，據說那個物品已經被運送到了哈爾特曼議長的私宅裏”
“貨太大的話，我帶著可不方便”
聞此，曹·李將纖細的十指交叉在一起。
“這應該不用擔心。因為根據傳聞，那個最受期待的拍賣品，正是羅森貝爾克工房製作的人偶……”
羅伊德一邊吃著約納拿出的奶油脆甜甜圈(crispy cream donuts)，一邊打聽著有關神秘駭客的事情。
“‘小貓’啊……名字倒是挺可愛的，不過那個駭客真的存在嗎？”
“我騙你幹什麽啊。第一次遇到那家夥差不多是在半年前”
回憶起往事，約納的表情有些不滿。
“我在入侵幾個公司的時候，突然被人跟蹤了。那個時候慌忙切斷了侵入路徑逃走了……”
“會不會是被入侵的公司方麵的人？”
“不是。在那之後，那家夥又好幾次來插手我的工作。在潛入其它公司的時候，總是給我發送‘小貓’這個名字，把我當成笨蛋耍！”
聽著他的講述，艾莉歪起頭。
“駭客這樣的人，應該還不算多吧……沒想到除了你之外還有別人啊”
“我一開始也覺得是不是搞錯了什麽。沒想到在這個城市裏，居然還有一個能和我比肩的天才駭客！”
然而緹歐冷冷地打斷他的話。
“哪是什麽比肩，這怎麽看都是‘小貓’要比你厲害得多了”
“咕嗚嗚……”
“不過，畢竟你的專業是係統語言的開發……在入侵技術上輸給人家，也不要太在意了”
“用不著你來安慰！”
約納憤憤不平地坐到椅子上。
“總、總之，我想要給那家夥一點顏色看看！到時候，我一定要想辦法揪出地址，找到接入點！”
“嗯……”
緹歐陷入沉默，似是在思考著什麽。
蘭迪喝著咖啡，窺視著她的表情。
“怎麽了，阿緹，難道說你想動手了？”
“是的……這座城市裏居然有那種水平的駭客，我也是頭一次聽說。如果是像約納這種小偷小摸程度的駭客倒也算不上大問題……”
“喂，你說誰小偷小摸啊”
約納不滿地抗議，但緹歐不予理睬，繼續著思考。
“也許，這個‘小貓’才是我們應該警惕的對手。就像羅伊德前輩一開始推理的那樣……”
“能夠讓導力網絡陷入癱瘓的家夥嗎”
羅伊德低聲念道。
“緹歐，你能抓住那個叫‘小貓’的家夥嗎？”
“要試試才能知道。而且我也不能保證‘小貓’一定會出現在網絡上……”
聽到這話，約納衝她露出狡詐的笑容。
“哼哼，我已經撒好網等著上鉤了”
“這是什麽意思，約納？”
“我也分析了一下對方的規律。‘小貓’雖然不是一直都在線……不過我早就在網上散布了那家夥可能會感興趣的內容”
聞此，緹歐將手抵在小巧的下顎上。
“原來如此……那麽，就可以由一人作為誘餌讓‘小貓’上鉤，趁這時候另一個人從其它接入點找出‘小貓’的入侵路線……”
“喂，等一下，緹歐”
“如此反複，就可以把‘小貓’逼到絕路……這樣的話，就有可能抓住對方……”
聽著緹歐說出計劃，約納不由得吞下口水。
“那、那就是說，我和你一塊抓這個‘小貓’嗎？”
“是的。你剛才不是也說了，想給對方一點顏色看看嗎”
“這、這倒是、沒錯啦……”
約納渾身發顫，蘭迪啪地拍了一下他的後背。
“好好幹啊。我們這幾個外行，就隻能在一邊看著了”
“哼，你倒是輕鬆了。不過我和緹歐兩個人的話，應該就能趕上‘小貓’的處理速度了。嗯，能行！能贏的！”
約納坐到終端前，在顯示器上映出地下區域的地圖。
“那麽，我們需要另外一台終端。正好，在地下a區的裏麵有第三控製終端，那邊的核心路由和這兒不一樣，應該可以從兩邊夾擊”
“這樣……聽上去不錯呢”
見緹歐點點頭，羅伊德立刻將甜甜圈塞進嘴裏。
“那就事不宜遲，馬上去那個第三控製終端吧。緹歐就在那裏……”
“是，我會在那裏伏擊‘小貓’”
羅伊德等人站起身，拿好武器。
“這裏距離那邊還有相當遠的距離，說不定路上還會遇到奇怪的敵人。謹慎前行吧”
羅伊德拍了拍約納的肩膀。
“到了那邊就會聯係你的。可別光顧著玩哦？”
“我知道啦！對方可是‘小貓’，我要再放點大魚餌才行……”
約納興奮地開始敲打鍵盤。羅伊德不由得露出苦笑。
“到底靠不靠得住呢……算了，走吧！”
四人飛奔出約納的房間，再次進入地下迷宮。
地麵上，創立紀念祭第二天的夜晚才剛剛開始……
“喝！哈！”
羅伊德用力揮舞雙手的警棍。
進入地下a區已有數十分鍾，四人正在與第五批魔獸作戰。
“沒想到居然這麽難纏！”
蘭迪揮動斧槍叫道，艾莉也不聽地扣動導力槍的扳機。
“小緹歐，右邊也有！拜托了！”
“是”
緹歐將魔導杖指向襲來的魔獸，用導力魔法把它們轟飛。
這些魔獸叫針耳鼠(jeralm po)，外形酷似刺蝟，動作敏捷，利用長滿尖刺的身體進行肉搏。
一兩隻還算好對付，但麵對接二連三出現的敵人，羅伊德等人也不由得陷入苦戰。
“蘭迪，一口氣把它們收拾掉！”
“我們可沒工夫和這些雜魚糾纏！看我的！”
蘭迪用力揮下斧槍，將魔獸們一舉打飛。羅伊德也用“戰爭之錘”將撲過來的魔獸擊倒。
他們的身後，艾莉一邊進行輔助射擊，一邊叫喊。
“羅伊德！那個樓梯！”
“那上麵應該就是第三控製終端！”
緹歐也看著地圖說道。
四人總算是擺脫了魔獸的糾纏，迅速爬上眼前的樓梯，來到了目的地——第三控製終端。終端雖然老舊，但足以使用。
“哎呀……總算到了”
羅伊德擦去額頭上的汗，艾莉和蘭迪望向周圍。
“也許還會有魔獸過來，我們兩個在樓梯附近看守吧”
“反正我也隻能望望風而已啦”
兩人拿起武器，離開終端室。而緹歐早已做到機器前，打開電源。
“羅伊德前輩，請聯係約納。就用我的英尼格瑪吧”
“哦，知道了”
羅伊德接過緹歐的戰術導力器，打開通信功能。
若幹呼叫聲過後，響起了約納慢吞吞的聲音。
“好慢啊，我都等不及了”
“少抱怨了。這附近好多魔獸，耽誤了不少時間”
“第三控製終端情況怎麽樣？”
羅伊德望向緹歐，她輕輕點頭。
“羅伊德前輩，請把英尼格瑪的揚聲器打開。這樣我就能一邊作業一邊和約納通話了”
“好嘞……”
羅伊德宛如緹歐的助手一般，依照她的指示開啟揚聲器，把英尼格瑪放在終端機的一旁。
緹歐一邊整理著呼吸，一邊衝著導力器說道。
“……約納，我這邊已經準備好了。你那邊呢？”
“沒問題，我已經變成誘餌了，等‘小貓’出現就會告訴你”
“我明白了。等你聯係”
說完，緹歐
便切斷了通訊。
在一旁看著的羅伊德呆呆地問道。
“……呃……這樣就準備完了嗎？”
“是的，接下來隻要等著就可以了。說實話，我一個人來這裏就夠了……”
“不，那樣太危險了”
羅伊德望向在身後警戒著的艾莉和蘭迪。
“來到這裏的一路上，遇到了那麽多魔獸的襲擊，萬一你出什麽事了要怎麽辦啊”
“不過，遇到的都是一些比較弱小的魔獸……”
“這次還算好，可萬一碰到一個人不能對付的家夥呢？”
“這、這個、呃……”
緹歐像個被斥責的孩子一樣縮起了頭。
羅伊德也因為禁不住變得興奮的自己感到害羞，慌忙轉變話題。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對、對了，你的英尼格瑪上的掛飾，是咪西對吧！”
他十分誇張地指向緹歐的英尼格瑪。
那個戰術導力器上，掛著米修拉姆仙境樂園的人氣角色咪西的掛飾。平素沉著冷靜得不像是一個十四歲女孩子的緹歐，卻會戴著這般可愛的掛飾，羅伊德似乎看到了她意外的一麵。
“看來你很中意它啊，還特地給它加上飾件”
“是的……我一般不會對什麽物品特別執著……但不知為什麽，隻有這個我一直帶在身旁”
“一直嗎？那個不是來到克洛斯貝爾之後才買的嗎？”
“不，這個是有人送給我的。大概在五年前……”
“是嗎，誰送給你的？”
“是……”
緹歐頓時語塞。她用意味深長的目光望向羅伊德。
“……是蓋伊·班寧斯先生送給我的”
“……咦……”
聽到緹歐說出的名字，羅伊德愣住了。
三年前的悲劇再次被喚醒。同時憶起的，還有昔日那幸福的時光。
察覺到羅伊德的變化，緹歐也壓低了聲音。
“蓋伊先生……就是羅伊德前輩的哥哥吧”
“啊啊，當然……緹歐，你認識大哥嗎？”
羅伊德對此也十分意外。
他們一起在特別支援科工作已有數月，但他第一次知道她認識自己已故的兄長蓋伊。
緹歐也有些抱歉似地點點頭。
“……是的，其實……”
“我一點也不知道……你早一點告訴我該多好”
“……對不起”
“不過，我記得你是從列曼自治州來的吧？怎麽會和大哥……？”
這時，羅伊德的腦海中閃現出幾幅場麵。
那是在追查軍犬的事件中，訪問聖烏爾斯拉醫科大學的時候，見到緹歐的護士長……
“果然是你！你是小緹歐，對吧！”
“都長得這麽大、這麽可愛了！”
“緹歐……難道你以前在這個醫院……？”
“……是的。差不多在五年前。我不是有意隱瞞……”
緹歐曾經說過，五年前她曾經在聖烏爾斯拉醫科大學裏待過一陣。
但羅伊德知道的也僅限於此。他沒有問緹歐為什麽會住院，甚至覺得追問是一種罪過。
羅伊德回憶起五年前的時候。那時他才十三歲。
他與已經成為搜查官而活躍的哥哥，進行過不可思議的對話……
“這次又是去哪兒啊？”
羅伊德問正在收拾行李的哥哥。
“你說去旅行一段時間……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聽到羅伊德的疑問，哥哥露出爽朗的笑容。
“這次是去雷米菲利亞公國。沒事，估計兩個月就能回來了吧”
“這麽久……”
“實際上……這次是要護送一個超級可愛的女孩子哦”
這就是五年前的那場對話。
羅伊德沒能從哥哥那裏得到一個令人滿意的回答。但現在，他終於找到了那個答案。
“原來那個女孩……指的就是緹歐啊……”
聽到羅伊德僅僅這一句，緹歐似乎也明白了一切。
她輕輕碰觸咪西的掛飾，垂下睫毛。
“應該沒錯。我在九歲的時候……蓋伊先生曾經送我去位於雷米菲利亞的老家”
“雷米菲利亞……那兒就是緹歐的故鄉嗎”
“是的。不過我對那裏沒有多少留戀。那個地方基本上早就被拋棄了……”
羅伊德一直沒有觸及緹歐的過去。
然而哥哥的名字既已出現，他便無法繼續保持沉默。
“……那，你的父母呢？”
“我想應該都很好。不過自從三年前離開家以來，就幾乎沒有和他們聯係過”
“……為什麽……”
聽到羅伊德的疑問，緹歐深吸一口氣，然後開口回答。
“出於某個原因，我五歲時變成了失蹤人口。不過多虧有蓋伊先生的保護……虛弱的我才得以在聖烏爾斯拉醫科大學入院半年”
“…………”
“經過治療總算是恢複了身體，然後蓋伊先生就護送我回到雷米菲利亞的老家”
“這樣啊……可為什麽又離開家了？”
“嗬嗬……”
緹歐露出一絲寂寞的笑容。
“……羅伊德前輩……您也能明白的吧？我和普通人稍微有些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了 ……！”
“不，這是事實。我對外界事物的感應……要比正常人敏感數倍”
這的確是事實。
緹歐冷靜地敘述著自己的能力。
“我能夠感受到……普通人無法聽到的微弱聲音，無法看到的導力的流動，無法察覺的屬性氣息，甚至……人的感情和內心的波動”
“…………”
“上日耀學校的時候，我也一直是一個人。我眼中看到的、感受到的東西和其他孩子不一樣……還有那些看不到的惡意和好奇心，我都能夠察覺到……”
緹歐長歎了一口氣。
“父母雖然十分疼愛我……但總有一個限度。因為我過於異樣，家庭裏的氛圍開始逐漸緊張……我注意到之後，就覺得，啊啊，如果我不回來就好了……”
“……！”
“等我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已經坐上了火車，經過共和國來到克洛斯貝爾……”
“……是為了見我的大哥嗎？”
“……或許是吧。在把這個掛飾送給我的時候，蓋伊先生說了這樣的話”
羅伊德在腦中自動將緹歐說出的話換成哥哥的聲音。
“放心吧。你一定會獲得幸福的”
“如果沒有的話，就隨時叫我”
“我會把你感到不幸福的理由全都打飛的！”
羅伊德不禁笑了。
“……哈哈，真像是大哥會說的話……不過，你來到克洛斯貝爾的時候，大哥已經……”
“…………（點頭）”
哥哥已經去世了。
回憶起三年前的事情，緹歐的目光望向了遠處。
“正當我不知所措的時候，我遇到了愛普斯泰恩財團的人……那人看中了我過人的感應能力，就把我拉進了剛剛起步的魔導杖開發小組裏”
“……這樣啊”
“然後就去了列曼自治州，在財團的研究所度過了三年……然後再次來到了克洛斯貝爾”
似乎是因為將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說了出來的原因，緹歐一副清爽的樣子。羅伊德輕輕撫摸她的頭發。
“……抱歉了呢，都怪大哥突然就不見了……”
“……羅伊德前輩……”
“居然沒能遵守和緹歐的約定，真是不像大哥的作風……”
毫無來由地，思緒湧上心頭。
他還是第一次將對兄長的感情流露得如此徹底。這份感情，他甚至沒有在塞茜爾的麵前表現出來。
但就在這時。
“緹歐，聽到了嗎！‘小貓’出現了！”
英尼格瑪中傳來約納的叫聲。
“那家夥剛剛碰到了我撒下的網！我在後麵追著，你快開始輔助！”
“明白”
緹歐的表情恢複冷靜，似是要揮去剛才的那一番對話。羅伊德也抑製住內心湧起的情緒，回到了任務模式。
“緹歐，不要亂來……”
“是……請不要擔心”
聽到羅伊德的關心，緹歐露出微笑，然後碰了碰身旁的魔導杖。
“……連接。魔導杖輔助機關‘永世係統’啟動”
隨著命令聲響起，魔導杖放出炫目的白光。
緹歐再次以驚人的速度開始敲擊鍵盤，顯示畫麵也隨之迅速變化，令人眼花繚亂。
“進入網絡資源第二境界領域，開始潛伏，等待‘小貓’”
“明白……喂！‘小貓’那家夥居然已經把防禦(protect)解除了！”
屏幕上，標注有“小貓”的記號正在將約納的領域撕得粉碎。揚聲器中約納的聲音十分緊張。
“哇啊啊，好不容易準備的絕妙情報居然一瞬間就沒了！簡直不敢相信！到底是怎麽辦到的！”
“冷靜下來，約納。恐怕是利用超高速的處理能力強行推進。不要著急，預測對方的行動，引誘到我這邊來”
“哼！你說得倒簡單！”
*****
“小貓”在導力網絡的海洋裏恣意暢遊。
比任何人都要快，快得讓人無法察覺。
偶爾揮動一下尾巴，留下自己存在的痕跡，卻幾乎沒有人注意到。
更不要說追上來了。
這一事實，極大地滿足了“小貓”的自尊心……
“這片海域真是無聊呢”
“放了這麽多魚餌，居然還沒有人上鉤……”
然而，正當“小貓”感到無聊之時。
一條似曾相識的魚，正猛烈地朝它衝過來。
“找到你了！別想逃！”
在網絡的汪洋裏，約納迅捷地朝“小貓”遊去。
“可惡，我一定要證明，就算隻有我一個人也能抓住‘小貓’！”
然而，“小貓”卻發出嘲諷一般的笑容。
“哎呀，又是他啊”
“都被甩掉那麽多回了，居然還追過來，真是了不起呢”
“今天好像格外拚命呢……也罷，就陪你玩玩吧”
於是，“小貓”便如彗星一般拖著閃亮的尾巴，在海中疾馳。
在導力的海洋中，一場追逐拉開了帷幕。
*****
顯示器中的內容毫不停歇地變化著。
然而在一旁看著的羅伊德，對眼前的情況全無頭緒。
“通過了第四、第十七終端和市政廳的主終端……到第二十五終端了！”
“這、這是什麽狀況，緹歐？”
“請安靜……接下來才是好戲”
緹歐一邊敲著鍵盤，一邊盯緊屏幕。
終於，她眯起了眼。
“……已確認，這就是‘小貓’……確實很快……太快了！”
麵對對方的能力，連緹歐都不禁發出了驚歎。
“永世係統解放！進入多任務並行處理！”
“好樣的！這樣下去的話，隻憑你那邊應該就能抓住‘小貓’了吧？”
“不……我和你還有‘小貓’不一樣，不是真正的駭客。一旦永世係統過載，我也就追不上了”
“那要怎麽辦啊？”
“我會把處理能力提高到極限，堵住‘小貓’的退路。計算好時間，在零點一秒內抓住它”
“啊啊真是的……知道啦！我做就可以了吧！”
“那麽……永世係統，解除限製！”
緹歐和約納以旁人難以企及的速度開始將包圍網縮小。
*****
約納拚命地想要咬住“小貓”。
但不管他如何咬住，“小貓”都會擺脫約納，繼續逃跑。
終於，約納和“小貓”之間越來越遠。
“嗯—，你確實努力了，但還是不行呢”
“果然在這片海裏，還沒有能和我一起遊玩的人啊……”
正當“小貓”這樣想的時候。
新的一束光芒忽然出現在網絡之海中。
不，準確地說，那道亮光看穿了“小貓”的動向，一直埋伏在前方。
“是誰！”
“居然能趕在我前麵……！”
埋伏著的，正是緹歐。
她擋住了自信滿滿的“小貓”的去路。
“到此為止了”
“這片海域，不是你可以入侵的地方”
“唔……！”
“隻是抄了近路而已，居然敢教訓我……”
“小貓”掙紮著，試圖從緹歐的懷中逃脫。
然而回過頭去，緹歐仍然站在前方。
“怎麽會……！”
“抓到你了”
“你輸了”
“小貓”的叫聲響徹導力的海洋。
然後……
*****
“太棒了！抓到它了！”
揚聲器中響起約納興奮的叫聲。
羅伊德戰戰兢兢地問向緹歐。
“成、成功了嗎……？”
“嗯……看來是的……”
話音剛落，緹歐的身體便猛地搖晃了一下。
“緹歐，還好嗎！”
羅伊德慌忙扶住險些暈倒的緹歐。
緹歐深呼吸幾次，終於恢複了平靜。
“……我、我還好。隻是因為提升了處理速度，頭有點暈而已……”
“真是的……都跟你說不要亂來了”
羅伊德輕輕撫摸緹歐的頭。
“啊……”
緹歐望向羅伊德，似乎感到有些意外。略顯迷惑的眼中，綻放著屬於十四歲少女的光輝。
看到她的樣子，羅伊德突然想起了什麽，便說道。
“……那個，緹歐。大哥許下的約定……能不能讓我替他完成呢？”
“咦……”
緹歐更顯動搖，而羅伊德卻是十分認真。
“……雖然很不甘心，但大哥確實很厲害，我根本比不上他。但我至少是一個能夠遵守約定的男子漢”
“…………”
“所以說……”
羅伊德剛說到這裏，隻見緹歐莞爾一笑。
“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呢”
“咦……？”
“羅伊德前輩和蓋伊先生，雖然長得不太一樣……但總覺得有什麽地方十分相似。比如思想的形態……或者說是看待事物的方式……”
“我和、大哥……？”
“是的。不過……羅伊德前輩就是羅伊德前輩，不是蓋伊先生。這一點，您應該最清楚不過了”
“這個……”
羅伊德不由得語塞。
他想成為像哥哥那樣的搜查官——這是他的目標。
但他永遠無法成為哥哥。
他似乎突然明白了這一理所當然的事情。
“……所以，如果一定要許下
約定的話，還是換一個比較好”
緹歐麵向羅伊德，露出笑容。
“……不用馬上決定內容……我想讓羅伊德前輩親口說出那個約定”
“緹歐……”
“還有……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不願意一直隻是被保護，或者讓別人為我做什麽。我也是……特別支援科的成員，對吧？”
“……哈哈，沒錯”
羅伊德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那，雖然沒法馬上回答……不過，我會想一想那個約定的內容”
“好的……”
緹歐點點頭，她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看到她的表情，羅伊德再次顯得十分驚訝。
“……第一次”
“什麽第一次……？”
“啊、那個……我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你那麽明亮的笑容”
瞬間，緹歐的臉紅了。她慌張地敲打著鍵盤，變得有些焦急。
“我、我才沒有……才沒有笑呢！這隻是……因為抓住了‘小貓’，有些放鬆了而已……”
“平時多那樣笑笑多好。緹歐這麽可愛，多笑一笑的話，肯定會更受歡迎的”
“我、我……很……可愛……”
緹歐的手指顫抖著，在鍵盤上胡亂敲擊。
這時，一旁的英尼格瑪中傳出咳聲，打破了這個氣氛。
“啊—，嗯哼、嗯哼”
羅伊德和緹歐嚇得渾身一顫。
“嗚哇！”
“約、約納！你、你、你從什麽時候開始聽的！”
“當然是從頭聽到尾嘍，二位。通訊可是從一開始就開著的啊”
從他的聲音中，仿佛能夠看到他嬉皮笑臉的樣子。
“哎呀~，好像聽到了相當珍貴的內容啊~。沒想到你們居然會變成那個樣子”
緹歐的神情瞬間恢複平日的冷靜。
“夠了，約納！‘小貓’的藏身之處，你已經找到了吧！”
“哦，當然了……不過吧……”
然而不知為何，約納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沮喪。
*****
“羅森貝爾克工房……？”
羅伊德險些將手裏的咖啡杯摔到地上。
現在已是深夜，回到特別支援科的羅伊德等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各自露出驚訝的表情。隻有緹歐一人保持著冷靜，手中拿著分析得到的資料。
“是的。根據我和約納追蹤的結果，‘小貓’的接入點位於羅森貝爾克工房”
“等、等一下”
艾莉將茶杯放回桌子上，問道。
“羅森貝爾克工房，是那個製作人偶的工房吧？我記得是在克洛斯貝爾市外，瑪因茲山道的中腰……”
蘭迪立刻打開市外地圖。
“哦，確實是在那個地方……要從小道上去，深山老林裏麵，估計很少會有人去那裏吧……真的是在那兒嗎？”
“……是的。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緹歐說道，羅伊德向前探出身子。
“為什麽覺得不可思議？‘小貓’在那個地方的話很奇怪嗎？”
“目前導力網絡所覆蓋的區域，隻有克洛斯貝爾市內以及聖烏爾斯拉醫科大學，還有湖對麵的療養設施米修拉姆而已”
“啊、這樣啊……”
“為了進行大量數據的交換，導力網絡通常是采用有線形式。聖烏爾斯拉醫科大學和米修拉姆都用線纜與市內相連。然而不論怎麽想，導力線纜也不可能鋪設到了山道旁的工房裏”
緹歐迅速地解釋，這時在一旁睡覺的神狼蔡特低叫了一聲。
聽到它的叫聲，緹歐有些歉疚地降低了聲音。
“抱歉，蔡特，我有點太興奮了……不過，這是事實。‘小貓’在本不應該有導力網絡的地方，實施了入侵……”
“嗯……”
羅伊德望向坐在一旁的艾莉。
“我不是很清楚……那個羅森貝爾克工房到底是做什麽的？”
“我也算不上很了解……那個地方是以製作精巧的複古娃娃(antique doll)而出名的。因為隻能在特定的店鋪才能買到，所以價格也很高”
“複古娃娃嗎……”
所有的情報在羅伊德的腦海中如同一塊塊碎片，彼此之間沒有任何關聯。
網名“小貓”，駭客，人偶工房……
蘭迪也無奈地笑了。
“呐，羅伊德，在這兒坐著想也想不出來什麽吧？”
“嗯……情報還是太少了。緹歐的數據庫裏，沒有關於羅森貝爾克工房的情報嗎？”
“完全沒有……”
緹歐也一臉困惑地撫摸著神狼的背毛。
“也就是說，導力網絡上存在著連愛普斯泰恩財團都尚未掌握的旁路。這可不能放著不管”
“約納也說過……目前尚沒有禁止駭客行為的法律。就算能確定‘小貓’是什麽人，也沒有理由能將其逮捕……不過……”
羅伊德環視眾人。
“這件事讓我很在意。我們去羅森貝爾克工房看看吧”
*****
第二天。
克洛斯貝爾的街道上，洋溢著創立紀念祭第三天的喜慶氣氛。
然而，羅伊德等人一大早便離開了市區，正沿著向北的瑪因茲山路走著。
瑪因茲山道，正如其名，是通向瑪因茲礦山鎮的道路。四人的目的地則是位於山路中腰的羅森貝爾克工房。
隨著離克洛斯貝爾市越來越遠，路上的行人也愈發稀少，路途也逐漸變得險峻……
“這種地方，真的有什麽工房嗎？”
走在前麵的羅伊德懷疑地望向四周。
從瑪因茲山路延伸出來的小路荒草叢生，除了偶爾能夠發現的魔獸的腳印以外，看不到任何人來人往的痕跡。
為了以防萬一，艾莉也拔出導力槍，謹慎前行。
“應該是有的……不過這兒離礦山鎮也相當遠呢”
然而蘭迪依舊一副樂天派的樣子，回過頭來說道。
“怕什麽。對方隻是一個駭客而已吧？我們四個人的話，總可以對付的。對吧，阿緹？”
“話是這麽說……”
緹歐拄著魔導杖向上爬去。
“根據昨天在網絡上的動作看，對方絕不是等閑之輩。約納遠不是那人的對手……”
“這倒沒錯啦……”
“最讓人疑惑的是那人的目的。悄無聲息地盤踞在導力網絡中，到底是想要幹什麽……”
羅伊德也不解地歎息。
“可不是，至少要看看對方長什麽樣子……嗯？”
羅伊德伸出手止住同伴。
山道的盡頭，出現了一座碩大的房屋。寬廣的庭院，古老的哨塔，精致的外觀，都給人一種不尋常之感。
“……那就是羅森貝爾克工房嗎”
確認了門牌後，羅伊德來到了大門口。看版上用蒼勁有力的筆觸寫著工房的名字。
“羅森貝爾克工房 禁止無關人員進入”
從外麵隻能看到緊閉的鐵門，房屋內的樣子難以窺見。
艾莉望著房屋，也禁不住感歎。
“真是派頭十足的房子啊。不愧是天才人偶師的居所呢……”
“天才人偶師？”
羅伊德問道，艾莉靜悄悄地點頭。
“嗯，我昨天晚上查了一下。這裏麵居住的好像就是製作出了利用導力驅動的自動人偶(automata)，帶有溫度的布玩偶等各種各樣的人偶的……天才人偶師”
“天才人偶師啊……可這兒的氣氛好壓抑啊，那個看板上的警告也是……難道說，那個人偶師就是駭客……”
說到一半，羅伊德突然轉過身去。他注意到了有人接近的氣息。
“是誰……！”
“……爺爺出門了哦”
回答的是長著紫羅蘭色頭發的較小少女。
她穿著帶有褶皺邊的、稍顯古舊的裙子，宛如一個精巧可愛的人偶。
看到她有些傲氣十足的眼睛，一行人不由得感到緊張。
“你是……？”
“你們又是誰？來這個工房有什麽事情嗎？”
“呃……”
羅伊德走上前，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徽章。
“我們不是可疑的人。我們是克洛斯貝爾警局的人”
“哦，是警察啊……”
少女仿佛品味一般觀察著羅伊德。她雖然看上去仍然幼小，但目光卻宛如古董鑒賞家一般銳利。
“嗬……我隻在街頭看到過警察叔叔，沒想到你們會來這種深山老林裏巡查啊”
“啊，那個……我們不是來巡查的”
艾莉也露出笑容，接過羅伊德的話。
“你說爺爺出門了，那你是住在這裏的嗎？”
“嗯。我一個人看家，好無聊呢”
說完，少女轉過身，背對羅伊德等人。
“……真是遺憾。想在導力網絡上玩，卻莫名其妙地被妨礙，害得我好不高興……”
“那你就是……！”
羅伊德十分驚愕，連蘭迪也愣得說不出話來。
“開什麽玩笑，這麽小的孩子……”
“……‘小貓’……”
緹歐也頗感興趣地望向少女。
麵對眾人的視線，少女顯得相當不快。
“沒錯。沒想到會用那種方法來抓我，如果我再小心一點……”
“網絡上一定會留下痕跡，無法消除”
“不過，居然會使用誘餌，還解除了永世係統的限製……”
少女鼓起臉頰，而羅伊德則是冷靜地觀察著她。
雖然同樣是駭客，但她和昨天遇到的約納給人的印象相去甚遠。她那惡作劇一般的笑容的背後，似乎隱藏著某種理性。
羅伊德向“小貓”問道。
“……能不能告訴我你的真名呢？”
“無妨……我叫玲”
少女麵向羅伊德，回答道。
“你們是：搜查官羅伊德·班寧斯，市長的女兒艾莉·麥克道爾，前任警備隊員蘭迪·奧蘭多……”
“等一下，為什麽你會知道我們的名字！”
艾莉驚愕道，而玲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有關特別支援科的情報，也是從網上搜集的。畢竟你們是最近最有趣的一群人了……還有，你是緹歐·普拉托……”
玲的目光中有著明確的敵意。
然而緹歐隻是平靜地望向羅伊德。
“那麽，我們要怎麽辦？‘小貓’已經找到了”
“嗯……告訴我，玲。你為什麽要做入侵這種行為？”
“哎呀，入侵網絡也算犯罪嗎？”
“現在你隻是入侵而已，沒有到犯罪的地步。但我們作為警察，不能對駭客的存在視而不見”
玲再次仔細打量起羅伊德，仿佛在鑒定某個寶物一般，最終她歎了口氣，抱起雙臂。
“算了……我說實話吧。我在找人”
“找誰？”
“能抓住我這個入侵者的人”
聽到玲的回答，蘭迪不解地歪起頭。
“你那是什麽意思？”
“……我覺得，我多少能明白”
羅伊德望著玲，說出自己的推理。
“你是在找有著能找到你這種程度的駭客、並且能把你抓住的能力的人……或者是願意這樣做的人，對吧？”
“回答正確。不愧是搜查官呢”
玲似乎對推理出真相的羅伊德產生了興趣。
“入侵隻是為了表明我自己的存在。應該有幾個人發現我了，但那些人都抓不到我……”
“這都是緹歐的功勞呢”
“但還是覺得不開心。雖然想被人抓住，可一旦真的被抓住了之後又覺得很不甘心……”
聽到玲的話，緹歐搖了搖頭。
“論入侵的技術，你比我高明得多。可你為什麽還要尋找比你更出色的人呢？”
玲陷入了沉默。終於，她從懷中取出一個黑色的信封。
“我在找有資格得到這個的人”
“……？”
羅伊德從少女手中接過那個信封。
漆黑的信封表麵畫著一朵金色的玫瑰，正反兩麵都沒有寫著寄信人和地址。
玲指著信封說道。
“這封信……就是矗立在這座城市裏的壁障”
“！”
“它象征著那高不可攀、讓所有人望而卻步的壁障”
羅伊德感到脊背發涼。艾莉的表情也變得僵硬，蘭迪皺起眉頭。
緹歐的表情雖然依舊冷靜，但她同樣十分驚訝。
四人立刻明白了——這封黑色的信，與克洛斯貝爾的黑暗有著關聯。
而眼前這個名為玲的少女，或許知道與那黑暗相關的什麽事情……他們不禁這樣想到。
玲露出無所顧慮的笑容。
“那封信……你們可以調查看看。一定會發現很有趣的東西的。然後如果辦得到的話……不，接下來的還是不拜托你們了”
“這……是和什麽陰謀有關的嗎？”
羅伊德問道，而玲隻是聳了聳肩。
“也許吧。說不定，那個東西對於你們來說太龐大了一點……”
“為什麽要交給我們？你對這個沒有興趣嗎？”
“說沒有是假的。不過，我已經決定了”
玲的聲音中透著一股決絕。
“我在這個克洛斯貝爾中，自始至終都隻做一名旁觀者……所以才會尋找能夠托付這個東西的人。結果，你們出現了”
羅伊德與同伴們對視了一眼。
“你覺得我們能解決這件事嗎？”
“誰知道呢。總之這個東西已經交給你們了。從某種角度講，也算是給對了人”
說完，玲向後退了一步。
“不過，這個城市裏的壁障，比你們想象中還要高出許多……我就說這些”
“喂，玲，這個信封……”
“再見了……謝謝你們，願意來到這個地方”
隨著道別的話語，玲突然消失不見了。
羅伊德慌忙望向四周，可少女的氣息已毫無蹤影。
“玲！”
“到底去哪兒了……！”
艾莉和蘭迪也驚訝得懷疑起自己的眼睛來，隻有緹歐用一如既往的表情歎了口氣。
“看來，我們被卷進那個叫玲的孩子的遊戲裏麵了呢……”
羅伊德愣愣地看著手中的黑色信封，頓時覺得那單薄的紙張是如此沉重……
*****
“你們拿到了不得了的東西啊”
看著手裏的黑色信封，賽爾蓋·羅吐出一口煙。
夜色已晚，然而街頭上歡樂的喧囂依然不絕於耳。不過回到特別支援科本部的羅伊德等人，卻是滿臉嚴峻的表情。
“我們也看過了裏麵的內容。那個黑之拍賣會到底是什麽啊……”
信封裏麵是一張邀請函，招待受邀者參加一場名為黑之拍賣會的集會。然而上麵隻寫了時間和地點，沒有任何具體
的說明。
時間是創立紀念祭最後一點的傍晚，地點則是在療養地米修拉姆內，市議會哈爾特曼議長的宅邸。
賽爾蓋掐滅了手中的煙。
“大概是從七八年前開始流傳這樣的一個消息，每年紀念祭的最後一天，魯巴徹商會都會秘密地舉辦這樣一個拍賣會”
“魯巴徹商會？”
羅伊德不由得咬緊了牙關。
不論如何檢舉揭發，這個克洛斯貝爾的怪物總是會死灰複燃，繼續存活。營業本部長加爾西亞·羅西的那張不可一世的笑臉，仍在眼前揮之不去。
賽爾蓋也是一臉苦澀的表情。
“據說拍賣的物品都是非常名貴的東西，但盡是和贓物、賄賂、逃稅、走私相關的美術品和珠寶首飾之類的。而且受邀的人不僅是克洛斯貝爾的人，還包括周邊各國的貴族和資產家，拍賣會也相當於一個暗地裏的社交圈子”
“我也……聽過這個傳聞”
艾莉有些艱難地開了口。
“據說他們會嚴格篩選邀請的人，而且拍賣會上的交易內容絕不外泄。當然，我和祖父都沒有受到過邀請”
身為市長孫女的艾莉，論身份也有著足夠的地位。然而不論是艾莉還是市長都沒有被邀請，足見黑之拍賣會的內幕之深。
賽爾蓋點燃了一根新的煙。
“拍賣會是魯巴徹商會重要的收入來源，對哈爾特曼議長來說也是一個與各國強權人士保持聯係和交流的絕好機會。會場有魯巴徹商會的人嚴密警備，沒有這張邀請函根本就沒法進去……”
“不過，這有點奇怪”
緹歐仍然覺得不對勁。
“作為一個秘密舉辦的活動而言，它的規模未免太大了。這麽多知名人士聚集在一起，很容易走漏風聲吧？”
“不，我想警方和媒體關於此事一定是受到了某種限製”
蘭迪無可奈何地說。
“不然，這種事早就被捅開了。而且既然科長都知道這麽多……”
“沒錯，上級恐怕早就知道這一切了”
賽爾蓋·羅再次吐出一大口煙霧。
“搜查一課的家夥們恐怕也都知道。他們也沒有笨到那個地步”
羅伊德想起了搜查一課的王牌搜查官阿曆克斯·達德利。
精明冷靜如他，就算沒有這種邀請函，恐怕也早已知道拍賣會的存在。
然而，搜查一課仍然毫無動作。這也就是說……
“是上級施壓了嗎？”
“應該是吧。搜查一課早就開始行動了，但每次觸及到關鍵的部分，總會受到幹涉。恐怕是哈爾特曼議長……”
哈爾特曼議長是克洛斯貝爾自治州議會的議長，也是帝國派議員的核心人物。他對克洛斯貝爾自治州的政治、經濟等各個方麵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
艾莉也咬著嘴唇，表示理解。
“既然是和哈爾特曼議長有關，那麽我和我的祖父自然就不會被邀請了。因為祖父大人是既不屬於帝國派也不屬於共和國派的中立方……哈爾特曼議長恐怕認為祖父是一位優柔寡斷又固執的人吧”
“艾莉，應該不會……”
“不，羅伊德，這是事實”
艾莉也絕不是不諳世事的深閨小姐，她對複雜的國際政治局勢和國內情況有著獨到的見解。也正因如此，她才沒有踏上仕途而是選擇了警察的道路，但她的表情也十分苦澀。
自己生活的世界，緊挨著一個高不見頂的壁障。那壁障有多高，多麽難以跨越，艾莉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羅伊德抑製著內心的憤怒，望向自己的上司。
“……這，也是那道壁障嗎”
“沒錯，而且又高又厚。我基本上是不會限製和幹涉你們的行動的，不過……”
賽爾蓋·羅的語氣裏充滿了無奈。
“……不要插手黑之拍賣會這件事。這個負擔對你們來說太重了”
“……科長……”
沉默填滿了屋內。
羅伊德能夠明白，平素對他們放任不管的賽爾蓋·羅所說的“不要插手”背後的那份沉重。
艾莉和緹歐也察覺到了，那是一條不能跨越的線。
然而，蘭迪卻緊咬牙關。
“等一下，科長。不是對於我們來說負擔太重了，而是全體警方都不能出手吧？”
“…………”
“太丟人了。這種事放著不管，還有什麽臉跟別人說自己是警察啊”
不過羅伊德已經想到了其它的一些事情。
“科長，難道說遊擊士協會也……”
“沒錯。遊擊士協會應該也是知情的。知情卻不能行動……當然也包括‘風之劍聖’亞裏歐斯·馬克萊茵”
“唔……”
羅伊德的表情越發苦澀。
遊擊士協會對於市民來說，可謂是英雄一般的存在。尤其是其中的a級遊擊士、人稱“風之劍聖”的亞裏歐斯，憑借其無可動搖的劍技、聲望和成績，甚至被人們奉為克洛斯貝爾的守護神。
連亞裏歐斯都沒法出手——這一事實對於克洛斯貝爾市民來說可謂令人絕望。
不過緹歐能夠理解其中的緣由。
“遊擊士協會隻會在民間人士受到生命威脅的時候才會有所行動……既然這個秘密集會與市民沒有關係，亞裏歐斯先生也無法采取行動吧”
“可就算這樣……！”
蘭迪再次吼道，隻見賽爾蓋也加重了語氣。
“覺得不甘心的不光是你們。每年，尤其是搜查一課的那些人，都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恨得咬牙切齒。如果那個拍賣會上發生不人道的事情，那麽不用等遊擊士行動，他們早就硬闖進去了……可那裏隻是在賣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而已……”
賽爾蓋繼續說道。
“而且，萬一稍有不慎，整個特別支援科很可能就會被直接毀掉。所以隻有這次，我必須阻止你們。就是這麽回事”
“…………”
羅伊德和艾莉陷入沉默，蘭迪則是仰天長歎。
緹歐的嘴唇動了動，似是要說些什麽。
“……看來，是沒辦法了呢”
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羅伊德再次麵向上司。
“科長……”
“我不是讓你們理解和接受。不過有時候，也需要正視現實，認清自身能力的界限”
“真是不甘心啊……搜查一課和亞裏歐斯先生一定也是……”
“隻要你不忘記這份悔恨，機會早晚會來的。隻要你們不放棄”
說完，賽爾蓋便將拍賣會的邀請函還給羅伊德。
羅伊德無言以對，隻是握緊了雙拳。
*****
深夜，街道上的喧囂早已消散。
然而，羅伊德正站在特別支援科大樓的頂部，久久眺望著街道的燈光。街上已不見人影，整座城市陷入了沉寂。
“原來你在這兒啊，我們還擔心你去哪兒了呢”
聽到叫聲，羅伊德慢慢轉過身去。隻見眼前站著艾莉、蘭迪和緹歐，三人一言不發，保持著沉默。
望著同伴，羅伊德道出了心中的決意。
“我還是想去那個黑之拍賣會看看”
“羅伊德……！”
艾莉握住他的手臂，臉上寫滿了擔憂。
“你也聽到科長的話了，那些人不是我們幾個能對付的……”
“我知道。所以我不會深入調查的”
“？”
看到不解的艾莉，羅伊德輕輕點了點頭。
“我隻是想去看看裏麵究
竟會發生什麽事。這樣的話，就算不上插手了吧？”
“說、說是這樣說沒錯……”
艾莉欲言又止，而蘭迪則是狡猾地笑了。
“的確，科長說過要認清自身能力的界限。換句話說就是，隻是去看看的話沒有關係……這個意思吧”
“真是方便的解釋呢”
緹歐無可奈何一般說道，而羅伊德輕輕搖了搖頭。
“也不能那麽說。如果科長真的不想讓我們去的話，他也沒必要把這個邀請函還給我們了”
“啊……”
緹歐望向羅伊德手中的信封。
“確實是這樣呢……而且，難得玲把這個邀請函交給我們了，我也不想白白浪費這個機會……”
“嗯，我也是這樣想。所以我要去”
羅伊德撫摸著樓頂的欄杆。
“不過，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那天我一個人潛進去就行了”
然而聽到這句話，艾莉不滿地鼓起臉頰。
“你還是那麽亂來。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去呢”
“可是……”
“再說了，麻不麻煩是我們說了算的。對吧？”
艾莉拍了拍腰間的槍套。
“我也去。我也想看看，這座城市裏最高的那個壁障……”
“艾莉……”
“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對那個黑之拍賣會的興趣比你還要大。因為那裏麵似乎都是離我所屬的世界更近一些的人們”
羅伊德筆直地凝望著她的雙眸。她的眼中已沒有任何迷茫，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對於窺視離她隻有一步之遙的政界的另一麵，她沒有表現出一絲恐懼。
他衝艾莉微微一笑。
“謝謝你，那就靠你了……”
這時，一旁的蘭迪故意用力咳嗽。
“啊—，嗯哼！二位請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卿卿我我。再說，我也沒好心腸到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兩個開開心心地去玩”
艾莉立刻紅了臉，而蘭迪隻是一派輕鬆地笑著說道。
“當然，我也要去。不過我純粹隻是對豪華的派對感興趣而已。吃著好吃的，喝著好喝的，還能和優雅的大姐姐一起共度良宵……如此美妙的機會，我怎麽能錯過！”
“哈哈……聽上去也不錯啊”
聽著蘭迪故意說的一番俏皮話，羅伊德不由得笑了。
每當痛苦之時，蘭迪總會努力活躍氣氛。眼下，羅伊德十分感激這一點。
緹歐也冷靜地說道。
“我也要去。我想親眼確認一下，玲想要展示給我們看的東西”
“謝謝你，緹歐……”
羅伊德望了一眼克洛斯貝爾的夜景，他的表情再次變得嚴肅。
“那麽，明天就要開始準備潛入了。還需要收集更多相關的情報。他們恐怕不會隻憑這個邀請函就隨便讓我們進去。而且，還有一個重要問題”
羅伊德揮了揮手中的信封。
“憑借這個邀請函能進去的，隻有兩個人……”
“啊……”
“這樣啊……”
“…………”
艾莉、蘭迪和緹歐麵麵相覷。
然而，羅伊德的心中也尚未得出結論。
創立紀念祭第三天的夜晚，在靜謐中迎來黎明。
*****
克洛斯貝爾市港灣區。
夜已深，在岸邊垂釣的人也都回去了。
艾姆湖對岸，療養地米修拉姆中，燈光仍在閃耀不停。
年輕人在窗邊望著那輝煌燦爛的夜景，輕聲自語道。
“那個拍賣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呢”
黑月貿易公司克洛斯貝爾支部。
最高掌權人，支部部長曹·李調整了一下眼鏡。
“和計劃一樣，各國要人都會聚集於此。當然，流動的資金也將十分龐大。而那些錢，最終都會進入貪婪的魯巴徹商會的衣兜裏……”
在隻有一人的房間裏，曹正獨自念道。
“而且，帝國派議員和受邀人對商會的信任也將愈發深厚，馬爾科尼會長的權勢也越來越高……”
隻見原本孤寂的房間裏……憑空出現了一個黑影。
“看來你對此很不滿意啊”
房間的角落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曹衝聲音傳出的角落露出絕對零度般冰冷的笑容。
“沒錯，我很不滿意。這個城市的油水全都被魯巴徹商會撈走的話，我當然很不滿意”
“那，就按照計劃開始嗎？”
“當然。我要以‘黑月’的名義……毀掉那個拍賣會。這也需要您的幫助，銀大人……”
聽到曹的話語，對方也回以意味深長的笑聲。同時，聲音的主人緩緩現身。
身披黑色鬥篷的漆黑刺客，在卡爾瓦德共和國的東方人街道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傳說中的刺客——“銀”，悄無聲息地靠近曹·李的身邊。
“你居然敢和他們開戰，膽子不小嘛”
“對於我來說，魯巴徹商會不足為懼”
“哼哼……真正懼怕的，是本國的‘黑月’長老吧？”
“您又問這些難以回答的問題……”
曹皺起眉頭，“銀”則是饒有興致地望著他。
“那就聽一聽你的委托吧。你想讓我做什麽？”
“我想請您把那個拍賣會上展出的物品偷過來”
曹坐到椅子上。
“隻要偷走裏麵人氣最高的物品，拍賣會就無法舉辦，魯巴徹商會也會顏麵掃地”
“原來如此……真是陰險的招數啊”
“這是我的職責”
“知道了。那麽，人氣最高的那個物品是什麽？”
聽到“銀”的提問，曹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很不幸……我們也隻是知道傳聞而已”
“看來‘黑月’的情報網也不過如此”
“您這樣說我真是無言以對……不過，據說那個物品已經被運送到了哈爾特曼議長的私宅裏”
“貨太大的話，我帶著可不方便”
聞此，曹·李將纖細的十指交叉在一起。
“這應該不用擔心。因為根據傳聞，那個最受期待的拍賣品，正是羅森貝爾克工房製作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