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對不起。」


    健太郎發現自己似乎撞到了某個人。


    他被怒罵了一聲,還來不及理解狀況就先選擇道歉。


    對方如果誤認他是色狼,找來遊泳池的管理員,到時事情就麻煩了。


    因此,他首先做的第一個動作就是道歉。


    健太郎向對方低頭致歉,可是對方並沒有反應,於是他抬起頭來。


    「咦?你是……?」


    「你是……唐渡老師嗎?」


    而此刻在健太郎麵前的人,竟是高中部的學生會長間邊早彌。


    健太郎完全沒想到,竟然會真的碰巧在校外遇見她。


    雖然巧遇的時間點和未優預測的有些不同,不過有聽從她的建議似乎是正確的決定。


    早彌此時的臉頰紅透,還用雙手擋在胸前,可見健太郎的手剛才是碰到了那個部位。


    她和未優一樣穿著同樣造型的學校泳衣。注重活動和輕便設計的學校泳衣,穿在身材苗條的早彌身上顯得格外合適。


    兩人的話之所以都帶著疑惑的語氣,大概是因為潮濕的頭發讓他們的氛圍感覺和平時相差很多。再說,健太郎現在也根本沒有戴眼鏡。


    「呃,嗨……間邊同學。」


    健太郎認識早彌,可是早彌對他的態度絕對稱不上是友好,因此他抓不到與對方的距離感,甚至連打招呼都顯得很僵硬不自在。


    「你、你可真是自大啊。竟然和學生跑來這種地方玩水是嗎?」


    果不其然,早彌開口第一句話就充滿了攻擊性。


    「這不是玩水,應該說是大家為了這次的活動而主動來練習吧?因為難得舉辦一次活動,大家都想拿到冠軍嘛。」


    健太郎用笑臉迎人,試圖想要緩解早彌的不悅情緒。


    健太郎是老師,這種時候不能連他都語氣不善地和對方爭執起來,更重要的是,他現在也不能被早彌抓到弱點或把柄。況且從早彌的角度看來,健太郎盡管無心,卻還是隔著泳衣碰到了她的胸部,因此她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健太郎此刻能夠保持沉穩,全是因為這陣子一直保密自己是冒牌教師,累積了不少經驗。


    「我也——我們班也絕對不會輸的!」


    早彌態度強硬地觀察健太郎的一舉一動,兩隻手則依然擋在胸前。


    說句老實話,早彌的胸部實在很小——不對,應該說完全沒有胸部。她的身材甚至比仍是國中生的未優她們還要纖瘦,可是眼神卻始終在警戒著健太郎。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我們的確想贏得冠軍,可是並不代表很在乎輸贏……大家隻是想要全力以赴,這樣才能玩得更開心一點……」


    「但是不論是誰,淺意識裏還是會想贏不是嗎?要是輸了就得不到任何東西吧!」


    早彌的語氣非常激動。也許是因為平時總是在辯論上輸給瑛美,才會讓她原本壓抑的情緒在此刻爆發出來。


    「我、我的意思不是那樣啦。況且如果單隻論輸贏的話,我在找工作失敗時就已經算是輸家了。」


    「咦……?」


    早彌露出一臉非常意外的表情,似乎很訝異健太郎會說出這些話。


    「唐渡老師,所以你認為自己現在的處境算是輸家嗎?可是在我看來,我倒覺得你的際遇很棒,難道不對嗎?」


    「際、際遇很棒……?身為圍著一群女孩子的狀況是挺讓人高興沒錯,不過……」


    「我、我不是說那個!」


    健太郎還沒回答完,早彌就驚訝得先反駁了回去。


    「我說的際遇很棒,是指你明明沒有教師資格,卻還走運平白當上了老師啦!」


    「啊,原來你是指那個呀?」


    這會兒可真是誤會大了。


    由於身旁的人經常都是拿『女人園地中唯一的年輕男人』這一點在開健太郎的玩笑,而且早彌在抗議可自由穿泳衣時也提起過類似的事,因此他才會有所誤會。不過看來早彌認為最大的問題,似乎其實是他沒有按正規途徑當上老師這一點。


    「我認為能夠認識理事長,並且在她的幫助之下獲得如今的立場,是很幸運的一件事,同時也很感謝她。隻不過我會順勢當上老師,最主要也是因為在那之前做很多事情都不順利的關係。啊,我說的很不順利是指就業失敗。」


    實際上應該是由於碰上車禍而無法去考高中就是了。


    這一陣子累積了不少經驗,讓健太郎已經可以臉不紅氣不喘地用『設定』來編故事了。


    「你想想,不是也有一句馬什麽的諺語,就是指我這種情況嗎?」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是吧?那應該算是成語典故才對,不是諺語。」


    「啊,對對,就是那個。」


    「唉……連這麽基本的成語都不記得,這種人居然能當老師……」


    早彌說著,大大歎了一口氣。


    健太郎原本想要裝作沒聽見以免節外生枝,可是那一歎息還是讓他感覺自尊受損。


    「我倒是知道同樣一個意思的英文諺語哦。就是『every cloud has a silverlining』。」


    『烏雲背後總有一線光芒』——如果直翻的話就是這個意思。


    「這、這樣子啊。謝謝你的教導。」


    早彌聽了之後,眉毛劃了一個弧度往下彎,嘴唇也嘟了起來。


    啊,我搞砸了——健太郎見狀,趕緊自我反省。


    他本來還在心中叮囑自己要應對得宜,可是卻因一時意氣用事而不小心反駁回去了。


    「那個……貴宮同學說得沒錯,活在世上就要不斷麵對各種勝負,贏的話也的確總比輸掉時的心情要來得暢快。可是我認為,輸掉也同樣可以讓人領會某些事情或者獲得經驗。簡單說就是,眼前的勝利並非一切吧?」


    「……或許是這樣沒錯,可是……」


    「再說,在學校裏就算遭遇失敗或挫折,照理說也比身在其他地方容易重新振作起來才對。就算輸了,隻要能夠有所啟發並且讓自己成長,那將會是比單純贏得勝利更加寶貴且有意義的經驗……啊,我這樣說感覺好像很自大。」


    「……你說起那些話來,簡直像是真正的老師呢。」


    「那當然,我雖然隻是非正職講師,但怎麽說也還是個老師,即使我原本是個教育門外漢,但如今既然已經接受聘請,有了立場與責任,我當然會全力以赴,讓自己不負老師之名,並且今後也會更努力上進的。」


    當遭遇單靠自己完全無法回避的狀況或人生洪流時,隻要肯勇敢麵對,並且盡己所能做到最好,遲早一定在運氣或與人相處方麵都會有好的際遇。當這份幸運在某一天降臨時,所需要做的就是珍惜它,以及繼續努力向上,這就是健太郎根據自身遭遇所得到的結論。


    「……這樣子啊。」


    健太郎說完,早彌也開始思考這番話的含意——或許是吧。隻見她微低著頭陷入了沉思。


    「那個……間邊同學,你也是來這裏練習的嗎?」


    「……姑且算是。」


    看樣子反對歸反對,性格好勝的早彌依然想要在活動裏贏得冠軍。隻不過螢平常總是會跟在早彌身邊,此時卻不見她的蹤影。並且仔細想想,這似乎是健太郎第一次看到早彌單獨行動。


    健太郎猜測早彌應該才剛來遊泳池不久,不然她要是看到三b學生們剛才在練習水中跳躍的歡鬧模樣,絕對不可能不追究健太郎的責任。


    「呃,就是,那個……既然目的都一樣,你不介意的話要不要幹脆來和我們一起行動呢?畢竟隻有一個人的話,有


    些項目都不能練習吧。」


    在此相遇即是有緣。現在才去別間遊泳池已經太晚,況且健太郎也不可能當作沒看到早彌,因此他決定乘著這個發展,趁機和早彌打好關係。


    另外則是如果能夠解除早彌對健太郎保持的敵對態度,也可以順便減少健太郎的身分敗露的可能性。


    「請問你是想討好我嗎?」


    但是早彌依舊頑固地不肯同意。


    「我、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們這邊都是國中部的學生,可是如果遵循寶盟的校風,其實應該平等地互相交流,不該以國高中部之分做出區隔吧。」


    「……我一直都很反對由交流委員會連續主持舉辦學校活動。」


    慘啦——健太郎的本意是想解除早彌的警戒心,想不到卻弄巧成拙惹得她更不高興了。


    早彌的措詞是很有禮貌沒錯,但卻始終不改頑固態度,也不肯透露內心想法。健太郎此時要是再說錯話,隻會使她更加不高興。


    早彌平常麵對瑛美總是會徹底表現出自己的感情與想法,健太郎也看慣了她的那個模樣,不過這也許其實才是她本來的脾氣。


    「老師,發生什麽問題了嗎?」


    三b班的學生們此時似乎是察覺到了健太郎這邊的異狀,以花菜為首陸續聚了過來。


    「這個人是誰啊?」


    「她是高中部的學生會長,間邊早彌學姊。」


    「喔,就是貴宮委員長的那位親戚嘛!」


    未優回答了疑問,朱裏馬上擊了一下手掌。


    與此同時,早彌也緊緊皺起了眉頭。


    盡管國高中部指尖目前很頻繁地在交流,可是比起每一次學校活動都會辦得特別盛大的瑛美,早彌則隻有在高中部執行學生會長勤務,對國中部的學生而言可說是遠在天邊的人物。


    「學姊,你是一個人來為活動做準備的嗎?如果不介意,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練習呢?」


    「不、不用了。我們在活動當天彼此是敵人,而且我也沒有打算要和唐渡老師和平共處!」


    即使花菜以和健太郎剛才所說的類似話語邀請了早彌,可是她依舊別過臉,準備離開遊泳池。


    就在這個時候——


    「哎呀?居然會在這裏碰上,還真是巧呢。」


    眾人的頭頂上——也就是泳池邊上,傳來了一個健太郎聞過,中氣十足的尖銳女聲。


    抬頭一看,站在前方的人當然就是瑛美。


    瑛美身穿著珍珠白的單調比基尼泳裝,以優雅動作撥起了豐厚的金發。


    她的胸部從低角度看上去更顯得格外傲人,而且還能看到平時沒機會一睹的腋下至胸部下圍的完美曲線,如此美景讓健太郎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由於位置上的關係,岔開雙腿站得威風凜凜的瑛美正好擋在早彌準備離去的路上。


    而瑛美的背後,還有幾名貌似她同班同學的女生。


    「瑛美,你為什麽會來市立遊泳池啦!要遊泳不會去你已經登記成會員的那間健身房嗎!」


    早彌嘟起嘴唇急忙地爬上岸,感覺像是對瑛美高高在上俯看著她的狀況感到很不高興。


    喔,變回平時的早彌了——健太郎在內心抱持著這種感想。


    在他的感覺看來,早彌和瑛美兩人互相爭執一些毫無疑義的事情,才最像她們平時的樣子。


    「要是隻有本小姐一個人,當然會有那個選項,但我這次的目的是為『心跳刺激!滿是國高中女生的水上運動會,別期待出現露點畫麵』活動做練習,所以是和班上同學一起來的!我身為委員長,需要維持住整體活動的公平性,但我同時也是一名參賽者,當然要全力以赴以獲得冠軍!」


    瑛美大大挺起胸膛,一隻手還擺出了勝利v手勢。


    在她後麵的幾名女孩子則對健太郎點頭打招呼,其中甚至還有人在竊竊私語『那個人就是傳聞中的那位老師吧?』和『靠近一點看才發現他還滿帥的呢』之類的話。


    健太郎雖然看到這群女生的第一個念頭是『女孩子』,可是她們是瑛美的同班同學——同年級的學生。也就是說,她們其實全都比健太郎還要大一歲。


    「啊~是小瑛美耶。嗨——還有老師也在呢。」


    「貴宮學姊,你好——!」


    此時,突然又有別的人向健太郎這一群人打招呼。


    這次出現的人是堇和一些沒見過的女生。


    堇身穿綠色的比基尼泳裝,模樣看上去比身穿製服時還要活潑好動許多。而其他女生則有的穿學校泳衣,有的穿個人泳衣,看起來像是堇的同班同學——也就是高中部一c班的學生。


    「貴宮學姊,你也是為了活動而來這裏特訓的嗎?」


    「是啊,嗯,差不多是這樣,本小姐貴宮瑛美為了贏得勝利,必不會怠忽任何努力!」


    瑛美撩起自己的金發,露出自豪的微笑。


    「……你們該不會全都是約在這裏集合的吧。」


    早彌見狀,站在泳池邊上喃喃自語道。


    「啊~會長也在呀?嗨——我們並沒有約在這裏集合喔~真的純粹隻是巧合。我們聽說一a和一d班要去離學校最近的遊泳池,所以才隨便找了這一間人看起來比較少的遊泳池。不過也是因此才得以見到老師,所以應該算是很走運吧?」


    堇嘿嘿嘿地笑了兩聲,手也跟著左右甩動。


    「啊,間邊會長,你好。」


    「你好。」


    高一c班的學生們這時候才終於注意到早彌,趕緊出聲打招呼。


    她們的態度雖然稱得上是彬彬有禮,但依然明顯看得出來不像麵對瑛美時那麽熱絡,感覺過分客氣了些。


    「各位,我們能夠在市內為數眾多的遊泳池當中在此巧遇,正可說是天賜奇遇,因此不如趁此機會來互相切磋琢磨一番,不知大家意下如何呢?」


    「我讚成。大家也都沒意見嗎?」


    接受了瑛美提議的花菜,立刻詢問其他人的意思,未優與朱裏於是點頭同意。


    「我們也參加,應該沒人反對吧?」


    「嗯嗯嗯,讓我們來好好訓練一下這群可愛的國中生吧。」


    高中部一c班的女生們也紛紛表示讚同。


    高一c班的成員中,出麵發號施令的是身穿學校泳衣的短發女生。雖然和瑛美的感情最好的人是堇,不過班級裏的人際關係似乎又是另一回事。


    健太郎隻是兼任國中部的授課和交流委員會的顧問,因此仍有許許多多他還沒發現到的事情。


    「小早彌要參加嗎?」


    「不用了!我剛才對國中部的女生也說過,我沒有任何打算要和比賽對手和平共處!」


    早彌很不高興地回道,緊接著大步離開。


    而在場的眾人當中,隻有瑛美一個人緊盯著她離去的背影。


    和早彌還算麵熟的未優和堇隻是多看了一眼,甚至其它人更隻露出尷尬的笑容,沒有人在乎早彌的去留。


    「呃,那個……貴宮同學,美裏同學,還有這位高中部一年級的女生,我要稍微離開一下,這裏麻煩你們帶隊一下囉。」


    健太郎對瑛美和花菜兩個身兼要職的人,以及另一個班級負責帶隊的女生說完之後,又用眼神向未優傳達自己的意思後才離開泳池,往早彌的後頭追了上去。


    健太郎也明白早彌不會輕易對他卸除心防。不隻擔心對自己抱持敵意的人,甚至還主動去接近對方,這樣的行為隻能用愚蠢兩字來形容。為了守住秘密,應該和早彌保持距離,盡量不和她牽扯上關係才對。


    但是在這裏巧遇的事實,一定比那種『合理』判斷更深具意


    義——健太郎如此深信著。


    要是為了維護『老師』的立場,而白白浪費掉接觸與了解學生的機會,那就已經等於失去當『老師』的資格了!


    所幸健太郎的步伐比較大,因此及時在通往各個設施的走到入口處追上了早彌。要是早彌已經走進女更衣室的話,健太郎根本不可能在出口等她出現,而且他們兩人現在的位置正好是在瑛美等人看不到的死角處,這讓健太郎不禁暗想運氣真是不錯。


    「間、間邊同學!等一下!」


    健太郎自覺在這裏大喊很不禮貌,所以直到接近早彌一段距離之後才出聲喊住她。


    「請問找我有什麽事嗎?」


    早彌於是回過頭來,用冷漠的眼神看向健太郎。


    健太郎剛見到未優那時,未優的眼神也同樣是這麽冷漠,那其實也是建立在搖搖欲墜的平衡之上的態度。盡管如此,那也依舊是『當時的未優最自然的態度』。


    相較之下,早彌的冷漠態度則看似是強裝出來的。


    假設麵對未優的感覺,像是沐浴在寒冬早晨的冷冽清澈空氣當中,那麽麵對早彌的氛圍就是被砸了一身冷凍庫的硬冰塊。


    「呃……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要事。我隻是認為,難得貴宮同學她們出口邀請你,你不需要對她們那麽冷淡吧?大家不都是同一所學校的學生嗎?我覺得你要和其他人多多相處,盡量讓自己開心一點……」


    健太郎現在沒有配戴能夠提醒自己是老師的小道具,所以隻好一邊在心裏不斷對自己說『老師、老師、老子——不對,我是老師』,一邊慎選言詞說服早彌。


    而他的手也很自然而然地摸向脖子處,想要係緊目前不存在於他身上的領帶。


    「學校應該不是隻為了開心玩樂而存在的地方吧?」


    早彌斬釘截鐵地否決了健太郎的說法。


    「是、是沒錯,可是心情快樂一點總比悶悶不樂要好多了……我剛才不是也說過嗎?在學校裏麵就算受到一點小挫折,也有很多機會可以重新振作起來,所以我認為如果有機會去接觸個性和自己不同的人,就該好好把握住機會吧?」


    「學校是用來念書的地方。唐渡老師,請恕我直言,你雖然說你很盡心盡力想要勝任老師這個職務,可是你再怎麽努力也不是教育或營運學校的專家吧?我爸爸常說,利用眼前的歡樂確實很容易引起學生們的興趣,但是那種方法並無法達成本來的目的。」


    「呃,那個……我記得你爸爸是寶盟的董事對吧?」


    早彌的論述也有其道理可言,健太郎想不到該如何反駁她,於是索性問出心中的問題,以免對話就此結束。


    「沒錯。隻不過被洛克威爾理事長撿來學校的唐渡老師,還有對寶盟的現況完全不抱持任何疑問的瑛美,大概都不會了解我和爸爸有多麽辛苦吧。」


    早彌愈說話裏愈帶刺。


    「我的確可能是什麽都不懂的大外行人,可是間邊同學你對我而言已經不再是毫不相幹的陌生人,況且我現在也算是寶盟學園的教職員,不是毫無關係的立場。既然你說我不了解你們有多麽辛苦,那麽可以麻煩你詳細解釋給我聽嗎?」


    打算將主打自由明朗校風的學校,轉型成以升學為主要訴求的私立學校董事,以及目標是整頓校內風紀的董事女兒兼學生會長——這兩種角色在連續劇或者漫畫裏麵都是最常見的壞蛋,但是也不能因此就一口咬定現實上的這些人也都是壞蛋。


    像未優那時候的情況就是如此。


    有些事情要是不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去深入麵對,就沒辦法明白。


    「……那些事情對唐渡老師這種非正職講師說,也是無濟於事的。」


    「但是完全不肯對我說明,卻又指責我什麽都不懂,那我也會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早彌依然頑固地不肯解釋,不過健太郎也死纏爛打地繼續以笑容說服她。


    「……你說得或許沒錯。」


    唉——早彌輕輕歎了一口氣之後,不情不願地開始解釋。


    裘若·洛克威爾是學校創辦人的直係血親,許多年來一直都在任理事長一職,以其高強的領導與業務能力管理著寶盟。可是相反地,也有許多人批評她的行事獨裁,並且時常往返加拿大與日本兩地而鮮少在校內這點,也成了她的弱點。


    「啊……這麽一說的確是。」


    健太郎對此評價也甚有同感,不自覺低喃了出來。


    能夠用一句話就聘請一個來曆不明的旅客當講師,全是因為裘若的權利足夠龐大。而健太郎當初認識她的原因,也是她久久一次回到日本,因而高興到喝成爛醉之故。


    「董事會之中有一些反對現況的人,而其中又有些人,打算找機會攻擊理事長的那份弱點。」


    「呃……間邊同學,你的爸爸也在那些人當中嗎?」


    「不是。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單純。」


    早彌接著繼續開始解釋,而且她的口氣就像是在為腦袋不好的小孩子——雖然健太郎的年紀的確比她小——做解說一樣。


    私立學校是一處教育場所,同時也是隨時會有大筆金錢流動的商業領域。理所當然,董事會成員也並非全是教育人士,其中參雜了一些由融資銀行之類的地方派過來的人。


    而這些以學校營運和利益為第一優先考量的董事,目前正想方設法要以少子化為由,將國中部和高中部的校舍挪移到郊區,並且刪除特別教室等輔助設備,將學校轉型成升學為主打,然後再賣掉地價已經高漲的目前這塊校地。


    學校挪移大學部的本意,是擴充校地和充實各種學校設施,可是販售派的目的卻完全相反。


    販售派的人從五六年前開始,就在董事會上明目張膽地闡述他們的想法,絲毫不加以隱瞞。要是哪一天被那群人掌握住主導權,到時寶盟的優良傳統肯定會徹底喪失。


    「販售派的人目前還不多,不過大多數董事現在都隻會按照奶奶——按照洛克威爾理事長的意思行事,沒有半點主見與想法。而現任理事長一旦在這種狀況下下台,販售派的人一定會得寸進尺,開始使用強硬手段通過決策。我爸爸為了不讓那種情況發生,也采取了一些手段反製。」


    當然,關於反對現況且希望轉型成升學學校這一點,無庸置疑是間邊董事真正的意見。


    但是他也沒有打算逾越『維持現有校舍,懂得自我節製的升學學校』這一原則,一方麵又積極吸收其他董事會成員以鞏固發言力,期望能在發生意外狀況時遏止販售派壯大勢力——以上就是早彌對健太郎解說的董事會內情。


    「那些全都是你聽爸爸說的嗎?」


    「沒錯。不止如此,我自己偶爾也會製造機會去和董事會的人談話。」


    早彌接著解釋,她會利用學生會長這個身分去旁聽董事會舉辦的親善會,或在她爸爸招待其他董事來家裏時盡量露麵。


    健太郎雖然沒有說出口,不過他此刻是真心佩服早彌。


    早彌是個隻比健太郎大一歲的高中二年級學生,卻已經主動積極在和大人們周旋,年紀輕輕就懂得要看透一個人的本質和個性。


    健太郎的父母也會請外國人到家裏住,因此他和大人接觸的機會很多,可是他對那些人頂多也隻有『父母的朋友』這一層簡單的信任關係。


    健太郎的過去經曆,根本無法和早彌目前所麵臨的現實問題相提並論。


    「目前的狀況是寸步難行,正因此我爸爸才希望循正規途徑來突破現況,以免事後被人做文章。隻不過,成天隻會隨興所至而找一些『善事』或『有趣的事』做的奶奶和瑛美,大概完全無法體會吧。」


    「


    那個……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健太郎隻能勉強擠出這一句話。


    說實話,學校的現況比健太郎從瑛美那邊聽說的還要嚴峻太多了。


    早彌和瑛美兩邊對現況的認知有如此大的差異,原因或許在於雙方各有不同立場,各自的主張不同,意見有所分歧吧。


    健太郎並不打算因此就倒向早彌這一邊,可是他也沒辦法再繼續抱持和以前同樣的意見了。


    「怎麽樣呢?唐渡老師,這的確不是你這大外行人可以插嘴的事情吧?我很尊敬我爸爸,所以才會自願當上學生會長,試圖從內側端正校內的風紀。」


    早彌語氣堅定地如此說道。


    但是你的那份意圖也很不順利不是嗎——健太郎的腦海裏浮現出這句話,不過並沒有說出來。


    從客觀角度來看,和瑛美比起來,早彌的人望少得可憐,做許多事情也經常白忙一場。健太郎明白早彌的目的不是討好別人,學生會長也是個吃力不討好的職位,可是正因如此,他認為早彌更應該要多考慮一下旁人的觀感。


    「啾!」


    健太郎陷入沉思當中,卻突然聽見一道怪聲。


    是早彌在打噴嚏,她打噴嚏的聲音意外地可愛。


    「那、那個,你還好吧?抱歉,你才剛離開泳池,我卻叫住你講了這麽久的話。」


    「沒關係,我是自己判斷可以說才說出來的,不會因此而怪罪老師。我隻是希望,你能夠多少了解一下學校的現況。那麽我先告辭了。」


    早彌很有禮貌地行了一禮之後,馬上轉身快步離去了。


    「……這該怎麽辦才好呢……」


    健太郎搔著頭,喃喃自語說道。


    如果是學生個人的煩惱那倒還好,可是這件事牽扯到學校經營的問題,健太郎根本不知道應該要如何出手。


    別說是謊稱自己為大人的非正職講師了,就算真正的教師,都無法輕易插手這麽嚴重的事情。


    話雖如此,健太郎成為講師的原委也並非和此事毫無關係,因此他也不想丟下一句『我隻是受雇的勞工,根本無能為力』,然後就置身事外。


    健太郎愈想心情愈沉重,拖著腳步正準備回去泳池邊時——


    「唐渡老師!我看你好像沒什麽精神呢!」


    突然一道清脆明快的聲音叫住了他,他往回一看,隻見瑛美正站在他的麵前。


    瑛美的白皙肌膚上淌落著點點水珠,在她腳邊的水泥地上暈成了一圈圈的潮濕黑點。


    「你遲遲不回來泳池邊,所以本小姐貴宮瑛美很擔心你,就過來找你了!」


    珍珠白色的比基尼泳裝將瑛美的胸部擠壓出一個明顯的乳溝,上麵還留著一小攤透明的泳池水。像這樣一對一單獨照麵時,才能真正切實明白她的那對傲人雙峰之雄偉程度。


    「你、你說我看起來沒什麽精神……難道看得出來嗎?」


    「你的背往前彎了下去,肩膀又整個垂落,就算隻看到背影也是一目了然。難道小早彌對你說了些什麽話嗎?」


    「呃,嗯,那個……她是對我說了一些話,畢竟我的立場很薄弱。」


    「老師!你不能夠說那種喪氣話!」


    瑛美此時突然大大張開雙手,對健太郎左右搖頭說道。


    而她的傲人雙峰也頓時跟著左右晃動,原本留在她乳溝上的一小攤水應聲彈了出去,濺到了健太郎的臉上。


    「哇!」


    「你雖然是非正職講師,但奶奶是認同了你的實力才會聘請你來當老師的!而你現在居然那麽輕易就在辯論上輸給區區一名高中生,這怎麽行呢!人生就是一場勝負呀!」


    「唔、嗯!」


    健太郎被瑛美的魄力給震懾得不禁點頭同意。


    健太郎現在的模樣,或許也可以說又辯輸高中生了。


    「你明白就好。來,再不快點回去的話,其他人也會擔心你的!」


    「嗯,好。」


    擠壓!


    「咦?」


    健太郎語落,瑛美突然握住他的手往自己的方向牽,就這麽挽住他的手臂。


    瑛美的豐滿胸部完全頂到了健太郎的手肘上。


    手肘在人體區分上本應是較不敏感的部位,可是既柔軟又溫熱的胸部觸感卻直接地傳了過來,透過神經迅速傳達到全身,讓健太郎的臉瞬間發燙了起來。


    「像這樣緊靠在一起,就能實際感覺到唐渡老師的身高真的很高呢。」


    瑛美用熱烈的藍色眼神抬頭望向健太郎,兩人之間的距離隻在咫尺。


    「等、等一下!貴宮同學?」


    「老師,你要是不端正姿勢就可惜了那份高大身材哦。你要挺直背脊,抬頭挺胸走路,不然怎麽夠資格和本小姐走在一起呢。」


    「夠、夠資格是指什麽意思?」


    健太郎還來不及喝止瑛美,瑛美就已經硬挽著他的手往前走了出去。


    「當然是指……和我走在一起時才比較好走路囉!來,挺胸!」


    一顫!


    「喔哇啊啊啊!」


    瑛美突然鬆開一隻手,用指尖沿著健太郎的背脊輕輕滑了下去。


    健太郎頓時感覺背上一陣發麻,反射動作之下把身體往後彎,變相地成了抬頭挺胸的姿勢。


    「啊~!瑛美好奸詐喔~!」


    「老師,請問你在做什麽呀~」


    「嗯~小瑛美就是喜歡這麽出風頭呢~」


    高中部的學生們紛紛開始起哄,三b班的眾人笑著鼓起嘴抗議,隻有堇在一旁習以為常地苦笑。


    「哼哼!各位,怎麽樣呀?很羨慕我對吧?」


    瑛美說著,挺起了她的美型鼻子。


    健太郎心想——所以是「那個」意思嗎?


    也就是說瑛美其實並非對健太郎個人有意思,隻不過是想要炫耀她和『校內最受矚目的年輕男老師』之間的關係有多麽親密而已嗎?


    健太郎至今已經和瑛美說過很多次話,但還是不太明白她究竟在想些什麽。


    「真是的!老師,你為什麽一臉暗爽在心裏的表情啊!我要懲罰你!」


    啪唰!


    花菜說完,立刻在泳池裏麵用雙手舀起水,往前潑向健太郎。


    「哇!」


    健太郎剛好正在想事情,來不及反應,反射動作下緊閉起雙眼。


    「唐渡老師是標準的成熟男人,護送妙齡女士難道不是基本禮數之一嗎?」


    瑛美迅速地躲開飛濺過來的水花,滿臉微笑地優雅撩起自己的金發。而她挽著健太郎的手也自然鬆了開來。


    「那麽接下來換我~!隻有瑛美一個人被護送太奸詐了~!」


    「我也要我也要!人家也想被老師護送~」


    高中部的學生們一個接一個舉手自薦。


    照她們的模樣看來,瑛美在班上似乎也經常表現出妄自尊大的態度,不過她們還是很友善地,純粹把瑛美當成具有領袖魅力的一般朋友來看待。


    「不行~!唐渡老師是我們的老師耶!」


    花菜此時突然說出完全不像她平時個性的孩子氣話語。


    朱裏這些三b班學生也緊接著點頭表示同意。


    「可是唐渡老師不是已經成天都和你們國中部的女生在一起了嗎?這種時候把老師借給我們這些學姊也不為過吧?大家說對不對——?」


    「就是就是,不可以總是讓你們獨占寶貴的年輕男人啦~」


    高一c班的女生們不知為何也起閧得很起勁。


    「哎呀~但是老師姑且還是有所謂的人權吧。」


    唯獨堇一個人微笑


    著表示反對。


    「嘴上那麽說,可是委員會在上次活動裏還不是把老師拿來當獎品了。」


    「是、是那樣沒錯,但本小姐貴宮瑛美的自尊不容許一再沿用以前的舊點子!」


    瑛美也跟著反駁,可是語氣卻不知為何比平常稍微沒有自信,模樣也有些狼狽。


    在場三個班級的人數加起來超過二十人,這麽多的人自顧自地爭論起來,讓局麵一發不可收拾。


    「各位。」


    一陣清脆的女聲,及時製止了混亂繼續擴大。


    出聲的人正是未優。


    她沒放過現場短暫寂靜下來的機會,緊接著迅速而流暢地說下去:


    「貴宮委員長說男性護送女士是一種禮節,這句話的確有道理,但是老師不是在舞會裏的男伴,而是帶我們到這裏來的帶隊老師,我認為這種態度不是很恰當。如果真要談禮貌或禮節,不是更應該選擇適當時機和地點嗎?」


    健太郎早就盼望有人能夠闡述正確道理來救他脫困,而他的救星果然還是未優。


    「她、她說得沒錯,嗯。大家難得找到機會一起來遊泳池,要是不好好練習以迎接活動,那不就浪費掉這段寶貴的時間了嗎?」


    「是~~」


    或許是健太郎努力拿出威嚴訓斥眾人有了效果,女生們異口同聲地開口回答。


    「那麽我在這裏看著你們,大家各自去練習吧。」


    健太郎重新坐回到泳池邊上。學生人數這麽多,他完全不希望自己也下水導致被她們擠在中間。


    「好的,那就這樣吧。那麽大家加油囉。」


    瑛美帶頭發號施令,其他女生也各別提出自己的意見看法,一群人熱鬧地開始練習。


    「準備上囉!」


    「小瑛美小瑛美,今天隻是練習而已啦。」


    「學姊,你太拚了啦~」


    「請別因為我是國中生就看扁我囉!」


    瑛美很快就成為眾學生的中心人物,帶動了整個現場的氣氛。能夠有這樣的效果,或許全是因她的開朗積極且愛表現的個性所致吧。


    健太郎看到眼前的熱鬧景色,內心反而更掛意起剛才孤零零的早彌。


    「是不是差不多該結束了呢?水中運動比各位相像中還要耗費體力,再繼續練習下去的話,很有可能會影響到正式活動時的體力。」


    過了不久後,未優趁著學生們正好都停下動作時如此提議。


    「啊啊~也對呢~畢竟在正式活動時累倒的話就本末倒置了呢。」


    「神月同學的最大優點就是冷靜沉著,經常會注意到這種小細節呢!」


    「因為未優是本班最自豪的智囊嘛。」


    堇、瑛美、花菜聞言,也紛紛接著發言。


    「那麽今天就到這裏結束吧!大家,我期待各位在正式活動時會有更亮眼的表現!本小姐貴宮瑛美當然也會以一介參賽者身分全力赴賽,等著瞧吧!」


    結果到了尾聲,出麵為今天的出遊畫下句點的人仍然是瑛美。


    「大家要直接回家,不要繞去別的地方哦。還有,也要注意別感冒了。」


    健太郎也姑且像個老師地叮囑了學生們一聲。


    由於學生們的人數相當多,所有人一起使用淋浴室或置物櫃肯定會擠成一團。


    而麵臨這種狀況,花菜也同樣發揮出班長的精神,先讓其他女生進去淋浴更衣。


    在人擠人的時候從中插隊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因此未優亦理所當然地和朋友們乖乖排隊等待。


    「未優,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討論……」


    花菜在淋浴室裏麵確認附近沒有其他熟人之後,突然向未優搭話,而且聲音還小到幾乎要被水聲蓋過去。


    「什麽事情呢?」


    未優於是也跟著壓低音量回答。


    「就、就是,未優……你有喜歡的人嗎?」


    「為、為什麽要問那個呢?」


    驚訝與緊張讓未優回答的音調提高了幾分。


    「你、你想想!那,那個……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啦,朋友間聊一些戀愛話題應該很正常吧?」


    「或、或許是這樣沒錯,可是我不太習慣聊那種事……」


    未優把手放在胸前,即使隔著泳衣也能清楚感覺到激烈的心跳聲。


    每當聊到這種話題時,她腦袋裏都隻會浮現出某個人的臉。


    其實未優自己也早就隱約察覺到了。


    跟蹤健太郎和耀子的約會那一次,花菜表現出來的態度,絕對不單隻是以班長身分觀察不可靠的新老師那麽簡單。花菜會在當時湊巧碰見未優,是因為她們兩人完全是基於同樣的動機在行動的。


    「……花菜,難道你有喜歡的人嗎?」


    未優說出口之後才後悔問這句話。


    脫口而出的問題,自己絕對也會聽見。這個問題等於是反問未優自己。


    「呃,那個……倒也不能說是沒有……」


    花菜含糊其詞地回答。


    她雖然想隱瞞有喜歡的人,卻又無法斷言回答『沒有』。


    名為『喜歡』的這份感情,就是那麽確切、強烈、巨大到讓人無法否定。


    若用動物來比喻,就是藏身於黑夜當中的黑豹。


    義務感、責任感、善心——黑豹雖然巧妙偽裝成上述感情,可是一旦被感情的主人發現,那個人就再也無法把目光從黑豹的金色眼睛上移開。盡管明白黑豹是危險又凶暴的生物,一般人難以逃離或駕馭它,卻也依然無可避免地被它給深深魅惑住。


    舉例來說,未優剛才在練習水中跳躍時硬撲進健太郎的胸前,當時的理由其實也全是事後編出來的。


    難道你喜歡的是我也認識的人嗎——未優很想問出這句話,但她這次卻吞了回去。


    要是問出口,未優感覺會被自己體內的黑豹爪子給牢牢抓住,遭其牙齒給撕裂成碎片,再也無法恢複原狀。


    「你、你聽我說!我會這樣回答是因為,那個……」


    花菜也許是把未優的沉默誤認為是疑問,露出有點僵硬的笑容直甩手,蓬蓬頭的水花也跟著甩手動作被彈了開來。


    花菜和未優兩人進來淋浴的目的是衝掉身上的泳池水,而這個目的此刻已經達成了。可是她們現在講的是不想讓旁人聽見的悄悄話,因此兩人同樣都抓不到關掉淋浴水並停止話題的時機點。


    「……那個……我感覺自己喜歡那個人,但是那個人不是我能夠喜歡的對象……所以我開始認為……我是不是不該繼續喜歡他呢。」


    花菜試圖用輕鬆的口氣來講,不過未優清楚知道那每一個字都是花菜在內心深處慎選出來,絞盡全力說出口的話。


    「不能夠喜歡的對象……世上真的有這種人嗎?」


    「呃?」


    未優不加思索低喃出來的一句話,讓花菜睜大眼愣在原地。


    「打個比方,像是年齡差距……不對,嗯……對、對了!像是朋友的男朋友,或者已經結婚有老婆的人……像那種人應該就不能喜歡吧……我是這麽想的……」


    花菜絞盡腦汁想出了幾個『不能喜歡的原因』,而這些都和她自己現在的情況不同。


    「我認為……並不是那樣。」


    未優的個性是不論麵對任何事情,都會非常深入且仔細地思考。


    但她還是第一次思考這種不能代換成數字,不能逐條列項整理成冊,更不能用既有資料判斷狀況的問題。


    因此她比平時更慎選言詞,回答速度於是變得緩慢且頻頻中斷。


    「……我認為那應該是『喜歡卻無法有結果的對象』,或者『喜歡卻


    無法表明感情的對象』,並非『不能夠喜歡的對象』吧?」


    「咦?」


    花菜一時之間聽不懂意思,不禁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就算無法有結果,『喜歡』仍然是任何人——即使是自己也禁止不了的感情,況且出現那種感情本身也不能算是一件錯事……我是這麽想的。」


    如果合理地隻考慮得失的話,未優現在應該對花菜說:『的確是呢。我認為你最好快點放棄對那個人的感情』。


    目前隻有未優一個人知道健太郎和自己其實隻相差一歲,其他人都認為他是『距離遙遠的對象』。


    因此,要讓情敵死心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


    可是花菜是未優最重視的朋友,她不想對花菜使用這種小手段。


    那麽做也會讓她沒臉去麵對當初幫助她和花菜成為朋友的人。


    「……原來還可以那麽想呢。」


    「花菜,難道你不是這麽想的嗎?」


    「我……還是想和喜歡的人兩情相悅。所以喜歡上不能夠喜歡的人,真的好難受,好痛苦……我不想要經曆那種感受,因為那就像是親手捏碎無法盛開的花朵種子一樣。」


    嘰!


    花菜關起蓬蓬頭的水,結束她和未優的談話,未優於是也跟著關水。


    「這是個人心情的問題,我想大概不會有絕對正確的答案。最重要的一點隻在於,每個人肯不肯麵對自己內心的感情。」


    「嗯,也對。未優,謝謝你願意聽我說這些話。」


    「我才應該道謝,你讓我有機會去思考許多的事情。」


    花菜和未優兩人互看著對方,彼此瀏海上都不時滴落點點透明水珠。


    就仿佛是下雨,又宛如是止不住的眼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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