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晚會轉眼而至,狄閱和符卉杳分別擔任此次晚會的男女主持人。


    狄閱今天穿得特別的帥, 時竟汐一早就知道了。因為胡美萱專門給他定製了一套西裝, 量體裁衣, 合乎其身,把他高挑的身材完全展現出來。頭發梳上去,少了平時一些少年氣, 多了精英的感覺,感覺可以隨時進cbd。


    不像其他少年人, 穿上西裝會有一種少年穿大人衣服的違和感, 狄閱那種閑適淡然的神情,倒是很自在瀟灑!


    時竟汐一大早坐在餐桌上就感覺自己的眼睛在吃冰淇淋, 以前她總覺得狄閱這麽聰明不去做科研或者金融人才可惜了, 可是這麽好看的人不去讓更多的人瞧見,那不是觀眾們的憾事嗎?


    “哥, 我預感今天你的樣子會被我們學校所有女生都記住。”時竟汐喝了一口豆漿, 特認真地讚美道。


    胡美萱又瞧了一眼兒子,與有榮焉, 頗有得意道:“肯定的。”


    狄明坤倒是沒有太大反應, 隻是適時抓住機會追捧老婆:“你們媽媽當年才是真漂亮, 她隻要從我們教室門口走過,就有一群人放下筆圍觀。上次二十五周年同學聚會,還有一群油膩的臭東西暗搓搓地跟你媽表白呢。”


    “天啊, 爸, 那你豈不是壓力超大?你是怎麽追到媽媽的?”時竟汐以前從沒有了解過他們之間的故事, 這會趁著他們有談興,立刻八卦了起來。


    “當然是靠你爸的個人魅力。”狄明坤提起這個也有些得意,當年狂蜂浪蝶千千萬,隻有他能得美人回頭看,這不是無尚的榮耀麽。


    “靠你那一天一封的情書麽?爸,你那文筆實在是不行。”狄閱一句話戳穿了他爸的牛皮,“聽我奶奶說你每天站在我媽教室樓下,還抱著花,所有人見到你就起哄,我媽看到你就躲,壓根不理你。後來當眾表白,全校男的都在喊‘拒絕他’。”


    “真的嗎?隻聽說過起哄喊‘在一起’的,沒見過起哄喊‘拒絕他’的。然後呢然後呢?”胡美萱這麽冷漠傲氣,看到狄明坤天天死纏爛打,能不煩才有鬼了吧?


    “咳咳,”狄明坤不太自然地咳嗽了一下,裝模作樣地拿起報紙,然後不經意地提醒道,“趕緊吃飯吧,回頭上學遲到了。”


    胡美萱也給自己盛了一碗豆漿,不準備接茬回憶往昔。


    時竟汐的好奇心空前旺盛,目光灼灼地盯著狄閱,眼睛亮亮的像是看到了香油的小老鼠。


    狄閱見到了隻覺得可愛得不行,自己卻淡定地將剛剝好的雞蛋遞到她手裏:“吃吧。”


    在上學路上,狄閱經不過時竟汐的死纏爛打,時竟汐才知道原來是他奶奶當時看不過屢次表白失敗的兒子受挫,找的他們大學輔導員說和,才促成他們之間的愛情。


    這讓時竟汐大失所望,最後還要家長老師出麵啊。一點都不是想象中的浪漫愛情故事哎。


    看見時竟汐明顯的失望神色,狄閱問她:“很失望?”


    “有一點吧,我還以為爸爸這麽轟轟烈烈地追求,也會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呢。結果就這麽平淡的結局,有點意料之外。”時竟汐今天穿著演出服,外麵套了個長款羽絨服,雪地靴踩在雪上麵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


    “轟轟烈烈未必有好結果,燃得快燼得也快。我小時候聽我媽說,當她看到爸爸天天捧著花被人嘲笑還堅定地站在門口的時候就已經心軟了,後來隻是需要一個台階下,輔導員看出來了。”狄閱倒是耐心地向她解釋。


    時竟汐倒是一愣,沒想到狄閱的愛情觀還是挺成熟的,不像年輕男生追求轟轟烈烈,或者女孩子相信命中注定。他倒是欣賞這種細水長流式的愛情。


    狄閱在西裝外麵也套了一件黑色的長款羽絨服,皮鞋在白雪之中顯得尤為明顯。她瞧著站在白雪皚皚中的狄閱,後麵大樹的枝丫上壓滿了雪,不用故意擺什麽姿勢,自己就是一副美景。她默默想著,自己是該買一副相機了,把少年時期的狄閱都記錄下來。


    “哥,你今天帥到可以出道了。”時竟汐忽然壞心起,一邊奉承他一邊走到他身邊,往那棵壓滿雪的樹走去,向他招手,“快過來。”


    狄閱抬頭看了一眼樹上麵,時竟汐心裏一跳,暗暗道不會被他發現了吧?但是他依舊朝滿臉要作壞的她走過去,仿佛那一眼隻是錯覺。


    待到狄閱剛進入大樹範圍內,時竟汐便一腳踹上那大樹的樹幹,樹上的鬆鬆散散的積雪就這樣陡然迸發,像是紛紛揚揚的大雪傾然而下。


    得逞的時竟汐尖叫著要跑開,帽子卻被身後的狄閱一把抓住,然後拖進懷裏。冰涼冰涼的雪屑子落在頭發上,臉上,那感覺一個酸爽。


    時竟汐掙紮著要逃開狄閱的懷抱,將他一個人扔在在雪堆裏,卻不管使了多大勁兒左右都擺脫不了他的鉗製,最後一個趔趄竟然摔倒在雪地裏。狄閱也未能幸免,為了讓她不要掙紮摔倒,自己努力把握平衡,最終還是跟她一起,毫無形象地摔了。


    時竟汐穿得厚,因為剛剛的大動作趴在那穿著粗氣,轉頭就瞧見依舊抱著自己的狄閱臉就貼在她耳後。近距離看狄閱真的感覺他遺傳了胡美萱的美貌和狄明坤的英氣,皮膚沒有半點瑕疵,眸子亮如星子,眼神灼灼地瞧著她。


    她有點感覺到沒出息的自己被撩到了,他的氣息在她的頸側,這種距離真的很危險啊。


    於是用胳膊肘搗了搗他的胸膛示意他鬆開懷抱,又不自然地扯開話題道:“你幹嘛拉我共沉淪,我做好的造型都被你給毀了。”


    狄閱從善如流,放開她從地上爬起來,撣了撣身上的雪,依舊是帥氣的哥哥一枚,瞧著頭發也散了,臉也紅彤彤的時竟汐道:“誰讓你欺負我。”


    “什麽?”時竟汐感覺不可置信,這種埋怨加隱隱撒嬌的語氣是什麽鬼啊,根本不適合你好嗎?“誰敢欺負你啊大佬!”


    “你啊。”狄閱見她不承認,順手就將手捏住了她的後脖頸,像是捏一隻不聽話的小貓咪。


    時竟汐隻感覺到冰涼的大手貼在自己的脖子上,驚叫一聲跑掉了。


    看著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在雪地裏一邊滑一邊狂奔的妹妹,總免不了操心的哥哥兼老父親在後麵提醒道,“慢點,別跑,不欺負你了。”


    ……


    時竟汐班上準備在元旦晚會裏出演一個英文話劇,話劇的劇本都是英語書上現成的,叫做 《the important papers》,講述的是一個國王和皇後想要上廁所,問下人要手紙,卻因為裝逼鬧出個各種誤會和笑話。


    由於是英文話劇,男女主角均是由本班的口語較好的同學擔任。那皇後是由一個高瘦的女生擔任,主角國王是選的班上的學霸,黝黑黝黑的皮膚和五大三粗的身材,今天這國王一身金燦燦的戲服和浮誇的皇冠,真是可以說是一個淳樸中帶著些許油膩,油膩中又透露一絲青澀的國王了。


    形象還不錯的時竟汐和口語還將就的姚立雯擔任充場麵的角色……女仆人。他們倆的戲服黑白色相間的女仆裝,頭上還戴了個白色的束發帶,兩根粗麻花辮垂在頸側。這造型這扮相,就差沒在臉上寫四個大字:我是仆人了。


    她倆坐在休息區一臉無聊地看班上學霸在對台詞。


    “你哥今天到底什麽樣?我們群裏的女人都在尖叫哎。”姚立雯玩了一會手機,然後特別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狄閱,能讓這群人都瘋了。


    一聽那嫂嫂群又在花癡她哥,便挑眉:“我哥今天帥到昏厥。”


    “真的嗎?我好想看看,我知道他們現在在演播廳彩排,我們就去看一眼吧?”姚立雯顯然被群裏的氛圍感染了,雙眼放射狼光。


    “不好吧,人家在忙,我們過去打擾。”狄閱今天可是挑大梁,全程要鎮住場子的,肯定有很多台詞要記,有很多問題要處理。誰像我們這些小蝦米啊,演個話劇還當女仆,統共就一句台詞,還是大家一起說的。嘖,沒意思。


    “沒事的,我們不上去打擾,就去看一眼。我知道你哥高嶺之花,隻可遠觀不可褻玩啦!”姚立雯拉起時竟汐就往外走,“我們在這裏閑的都可以釣魚了,還不如出去遛遛。”


    他們到達大禮堂的時候,整個舞台已經搭建好,漂亮的布景,美輪美奐的燈光,還有音響都在調試中。眾多的人忙忙碌碌,沒有人在意這穿著女仆裝的幾個人。


    “哎,小妹,這裏這裏!”鄒臨嘉和項冠兩個人正在擺弄電腦見到狄閱的妹妹,十分不見外地喊她過去。


    這一聲倒是驚動了台上正和符卉杳對台詞的狄閱,他利落地從舞台上跳下來,大步向他們走過來。


    時竟汐這才注意到符卉杳,今天的符卉杳穿著一身杏粉色的紗裙禮服,收腰的設計讓所有人都能瞧見這纖細。禮服的後麵腰部設計了一個蝴蝶結,顯得十分清純可愛。一向乖巧的齊劉海梳上去之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少女感十足又隱隱透出女人的韻味來。看得出來這是明顯在家請人設計過的,整套造型都十分大師手筆。


    姚立雯的目光卻釘在狄閱身上,拿起手機躍躍欲試想要偷怕的模樣。


    “今天的卉杳特別好看對吧?”項冠見時竟汐瞧著台上的符卉杳,他有一種找到了同盟的認同感。


    “嗯。”漂亮的簡直像小公主,和狄閱站在一起尤其地般配。


    姚立雯聽了項冠的話便瞧了一眼台上,然後看了下自己這黑乎乎的女仆裝,然後又是酸又是嫌棄道:“我看也就那樣嘛!都是打扮出來的,我們打扮了也不差!”


    “得了吧,今天卉杳簡直小仙女本仙了!她的氣質哪是你這種能比得上的!”項冠一聽女神被侮辱立刻彈起來,準備為女神鳴不平,“大家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你就算脫了這身奇葩的女仆裝,也比不上小仙女下凡的卉杳好不好!”


    所以狄閱剛走近他們,就聽見項冠這隻蠢狗又在說胡話了,瞧見時竟汐麵色不豫,低垂著眼睛咬著唇的樣子,一把推開正大放厥詞的項冠,正色道:“我們跟你不是一個天庭的。”


    姚立雯一聽就樂了,有種男神幫她找回場子的感覺:“聽見沒有,略略略!”


    本來還要吵架的氛圍就被他一句玩笑話給打破了,既為妹妹找回了場子,也沒有傷害到其他人的感情,順便也化解了爭執。


    “來找我?”狄閱看向時竟汐,肉眼可見的心情好。


    “沒有,就是和立雯過來玩,你去忙吧。”時竟汐連忙擺手,表示自己隻是路過。


    “汐汐,你怎麽來啦?!”符卉杳拎著裙子,踩著小高跟走過來。這全場沒有誰今天比她還盛裝打扮了,她一過來,她們這群人都暗淡了好多。剛剛要為女神振臂高呼的項冠此刻害羞巴巴的,也不敢正眼去看她,像是一個鵪鶉。


    “你今天好漂亮。”時竟汐保持微笑,露出嘴角下的梨渦,看起來很乖巧。


    “你今天也很可愛!”符卉杳笑眯眯的,甜甜的像是一個小公主。她忽然踮起腳拎著裙子轉了一圈,讓他們所有人看見這件衣服的全貌,“上星期我選了好久才選中了這件呢,在四件裙子裏猶豫不決了好久,還是狄閱哥哥幫我選的這件。”


    狄閱?幫忙選的?什麽?時候!?


    她怎麽不知道他倆什麽時候還去選禮服了?!是去店裏挨個試然後幫她選嗎?雖然一直知道他們之間很熟悉,但是這種自己不知道,被排除在外的感覺還是很不爽。


    “哦,我哥哥眼光很好的。”時竟汐這次幹巴巴地讚美道。


    “對了狄閱哥哥,剛剛李老師和我說,四班的舞蹈要往後調兩個順序,讓我們協商一下,重新修改串詞。”符卉杳拿起手中的串詞,向狄閱商量道。


    在狄閱看向串詞的時候,時竟汐拉著姚立雯打招呼道:“哥,你們忙,我走了啊。”


    狄閱還想和她說幾句話,就見她頭也不回的拖著姚立雯跑遠了。


    姚立雯被拉著走,一邊走還一邊不服氣道:“搞什麽啊?竟然還在我們麵前轉了一圈。怎麽滴?就差喊一聲‘巴啦啦能量,魔仙變身’了!”


    在元旦晚會開始的時候,狄閱作為主持人,首先上台。可能學生從未見過如此扮相的狄閱,大禮堂此起彼伏的都是驚歎聲,還有一些起哄的噓聲。麵對略有些失控的觀眾,狄閱也未見驚慌,長身玉立,微笑地站在舞台上等待大家平息心情,靜下來。


    時竟汐在後台與其他人擠作一團,去偷看前麵的他。不得不感慨狄閱可能天生就有壓住場子氣勢,難怪他後來初涉影視圈,一夜成名之後也未見怯意。有的人,可能就是做什麽都能這般淡定從容。


    當符卉杳也登台和他搭檔的時候,時竟汐就擠出了人群,坐到了旁邊休息的板凳上,垂著頭,摳手指。


    她有些不快,上一輩子的她就是畏畏縮縮,既渴望成為哥哥那樣閃耀的人受人仰慕,又在別人多看自己幾眼的時候害怕自己身上出了什麽差錯,引得貽笑大方。這一輩子,怎麽自己還是這幅死德性?!


    就像這次班級出節目要演話劇,劇本她不是不會的啊,台詞裏也沒什麽生詞,王後的戲份也並不是十分多,可是在老師問大家誰願意演的時候,她還是猶豫了。


    心裏有個小人一個勁兒地鼓勵她:快舉手,快舉手,你可以的,你也想要當一次主角,當眾人目光焦點,多驕傲!你哥哥可是這次晚會主持人啊,有什麽可怕的!


    而另一個理智的小人卻一直在潑冷水:你又沒有舞台經驗,如果在台上忘詞出錯了怎麽辦?豈不是很丟臉?這樣肯定會被人嘲笑死的。你平時又不在老師麵前露臉,肯定老師會選擇英語課代表的,舉手也白搭,別自取其辱了。


    猶豫著猶豫著,她終究是錯過了。


    確定了角色之後的時竟汐無比的沮喪,當真是恨鐵不成鋼,自己都已經是比他們多活近十年的人了,為何還是不能克服自己的軟弱和怯懦?


    人難道真的改變不了自己的劣根性嗎?


    就在喪氣的時竟汐思考人生的時候,就聽見一聲聲的驚呼和議論聲在旁邊響起,當她抬起頭的時候,剛剛還在舞台上談笑風生的狄閱此刻正站在自己的麵前,打量著她。


    “剛剛跑這麽快做什麽?”


    時竟汐坐在那,抬起頭仰望狄閱。左手握著右手的食指,很想問問哥哥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沒用。但是話到口邊又停住了:“我不是看你忙嘛,怕影響你,就走了。”


    狄閱瞧了瞧她死命摳著的手指,禿禿的指甲像是要把自己的手摳破才罷休,於是忍不住蹲下來,將她兩隻手分開:“怎麽了,很緊張?”


    看著高高的狄閱用近乎半跪的姿勢在自己麵前,平視自己的雙眼,眼神中略有擔憂還順帶著鼓勵,憋了半天忽然笑了出來:“我有什麽可緊張的,我總共就一句台詞,還是跟大家一起說的‘yes’,你這晚會全程挑大梁的主持人問我這個龍套緊不緊張,太本末倒置了吧?”


    “不緊張就好。”狄閱將她手拉過來,在她的手心裏,放了一塊三角形的巧克力,“巧克力緩解緊張,沒事的。”


    那邊的相聲已經接近結尾,再過不多久狄閱就又該上場,他不能多留,便站起來摸了下她的腦袋,傻乎乎的雙麻花辮垂在肩側,瞪著圓眼睛仰頭看他的妹妹真是滿眼的依賴,他安撫道:“巧克力吃完檢查下牙齒和嘴巴再上台,表演完了在後台等我,我先走了。”


    他原來是特地挑了相聲這種時間長的節目間隙時間來找她的啊……


    此刻的圍觀群眾已經爆炸,一個女生說:“天哪天哪,作為獨生子女,國家欠我一個哥哥,好想要一個哥哥!”


    旁邊的女生說:“我有哥哥,但是並沒有什麽卵用。”


    “怎麽沒有?你想象一下,你的哥哥半跪在你麵前送了你一塊巧克力,還摸你的頭叫你不要緊張的場景。”那獨生女絲毫不減音量,用迷離的眼神抒情的語調想要將身邊人代入進場景。


    “不行,你別說了。”旁邊那女生似乎略有不適,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


    “怎麽了?”獨生女停止了抒情。


    “就我哥那慫樣,我想吐——”


    “……”


    元旦節的盛大狂歡之後,學生終將恢複到學習的現實生活中來。


    時竟汐也沒想到這麽快就迎來了自己的期末考試,她忽然有了做學生的恐慌感。她高中畢業多年,後來上了一個末流三本,學習氛圍本身也差,加上自己當時也有點自我放棄,所以並未好好學習。所以她人生知識水平的巔峰可能就在高三了,麵對高一的期末考試……


    外麵稀稀拉拉地下著雨,寒風交加,教室裏的空調風扇發出嗡嗡的聲響。時竟汐卻趴在桌子上滿頭冒汗,sina+b的公式是什麽來著?任意銳角的正切值是等於它餘角的餘切值還是正切值來著?正n邊形的內角公式好像是n減去多少乘以什麽的?


    她的冷汗沾濕了內衣,她隻感覺自己腦子裏是一團漿糊糊,那些最為基礎的公式都給忘了……這試卷也做不下去了。來了來了,被數學支配的恐懼又來了。


    在剛剛過去的語文考試,她雖然有些手生,除了有一些生僻的古詩詞有點不確定之外,其他並沒有什麽問題。但是當下午這場數學開始考的時候,時竟汐整個人都傻了。


    她學的都還給老師了!


    她由於緊張,再也看不進去數學題,她腦子裏不斷回想起自己高考失利再次複讀,複讀之後又失利,上了一個三流本科的恐怖記憶。


    她永遠都記得狄閱當時高考是本校兼本市的理科狀元,top2的搶人大戰一早就到達了他家。那些她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高等學府的老師們如此殷勤地對狄家人勸說著,誇獎著,承諾著。而自己,隻敢龜縮在自己的房間裏一步不出,深怕給別人見到了,丟了他們家的臉,也弄得自己難堪。


    她慢慢趴在桌子上,額頭上的汗液弄濕了雪白的試卷。淚珠大把大把地滾落出來,一樣灑在試卷上,怎麽辦?她不記得,她不會,她做不到啊——


    “同學,同學,你怎麽了?”那監考老師見一個女生趴在了桌子上,便立刻走到了她的桌前。隻見她麵色蒼白,豆大的汗珠虛浮在臉上,眸中含淚,趴倒在桌子上的姿勢也明顯讓人感覺到她的痛苦,“你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務室?”


    “不用了,我沒事。”時竟汐坐起來,推開那女老師拉著她手臂的手,“我要考試的。”


    那女老師見她死死地握著筆,怎麽也不肯鬆開,又怕她影響到其他考生考試,隻得低聲勸道:“還是身體要緊的,不要緊,我們先去校醫那看一看,沒事了再回來考也可以的。”


    那老師看她狀態實在是太差了,根本不敢再放她去考試,要是在考場上鬧出人命來,這明天本地新聞頭條可不鐵定就鎖定他們學校了麽。於是硬是將她架起來,要扶她出考場。


    她其實身體上並無多少痛苦,隻是心理壓力太大了。她在校醫那裏看病,醫生也沒檢查出她有什麽毛病,隻當她是太緊張了,便倒了一杯熱水,讓她去病床上休息一會。


    時竟汐躺在那硬邦邦的病床上,蓋著薄薄的杯子,竟然不多久就睡著了。


    夢裏的她也是在考試,不過卻不是普通的期末考,而是在高考的考場上。她也如今天一般,腦子一片空白,隻是摳著筆,不知如何下筆。隨即,高考成績放榜,狄閱作為理科狀元,不斷有親朋好友來賀喜,還有報紙來采訪,詢問他的學習經驗。


    她躲在房間裏,耳機裏放著那首時常用來鼓勵自己的《最初的夢想》,說好的最初的夢想,總會到達呢?都是假的。咬著嘴唇不敢哭出聲來,她也是一本的分數,隻是因為必修物化兩門的雙c,等級不達標,沒有首次投檔的資格。


    不甘心嗎?可是沒有用。為什麽自己當初就那麽倔強,非要跟著學理科,覺得學文科沒出息呢?


    場景忽然換成了狄閱買的新房子,煙味嗆得她不斷咳嗽。她用濕毛巾捂住口鼻,躲在主臥室內,看周圍煙火四起,深陷火海。她不斷地打電話去求助,也不斷地有人接通,並且承諾會很快來救她。可是周邊越來越熱,還是等不到人來。


    她那時候隻是怨自己命苦,年幼失怙,媽媽拚了命才將她推入別人家,可是人家本來和睦美滿,並不歡迎她這個外人。幸好收養自己的家庭對她很好,並不苛待,她想要出人頭地報答養父母,卻隻考取了三本,花了養父母大把的金錢做學費。而剛畢業正是要大展拳腳的時候,卻深陷火海,無人營救。


    她在想,當年她媽媽死的時候,也應該帶走她的。


    她好似聽見狄閱來救她了,她聽見他在喊她。


    “汐汐,汐汐——”


    時竟汐醒過來,狄閱麵帶焦慮地看著她,手指撫上她的臉:“你怎麽了?臉這麽紅?是不是發燒了?”他剛剛考完試才聽說他妹妹身體不舒服帶到校醫務室去了,便迅速跑過來,剛進來就看見她在床上縮著身子,哭得很是可憐。


    校醫也站在一旁,明顯是觀察她多時了:“我剛剛量了她的體溫,很正常沒有發燒。我看是小姑娘心理壓力太大了吧,我看你剛剛睡覺又是大哭又是發抖的,你是不是時常做噩夢?”


    時竟汐搖了搖頭。


    “沒事的,噩夢裏發生的都是假的。”狄閱聽醫生說時竟汐身體上沒什麽毛病便鬆了口氣,又不懂她到底有哪裏可心理壓力大的,於是將異狀全部歸結到噩夢的身上,寬慰道。


    “不,是真的。”時竟汐的臉上猶存淚痕,表情也從惶恐淒清變成了劫後餘生。夢中所有的事情都真真切切地發生過,甚至連她聽得那首歌都沒有錯。這可能是藏在她內心深處的恐怖記憶。


    人生最慶幸的事情可能就是噩夢醒來的時候,發現噩夢中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可是比慶幸更幸運的事情可能就是,上天給了她機會,重新來活一次,把所有的悲劇,都遏製在沒有開始的時候。


    “你夢見什麽了?”狄閱有些不相信李醫生了,手貼到她的額頭上試了試。


    這個舉動讓李醫生的權威受到了挑戰,感情受到了傷害,立馬解釋道:“真沒發燒,她來的時候。可能……病床上被子有點薄?”


    “我們走吧。”時竟汐不想說出夢中的一切,她真的好怕那些可怕的事情再重新上演啊。


    時竟汐站起來的時候還沒怎樣,結果要走的時候差點摔倒。左腳一陣一陣的麻,像是被無數隻螞蟻咬。


    “腿麻了?”狄閱看出端倪來,扶著她的後背,一手攬住她的腿彎,將她公主抱式抱起來,便要往外走。


    “等等等等,我自己走。”時竟汐一下子從剛剛的愁緒和痛楚中剝離出來,手攬著他的脖子維持平衡。這樣走出去,還不得引起同學廣泛圍觀啊。


    “沒關係,我爸讓陳叔叔開車來帶我們的,車就停在樓下。”狄閱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反正也很近,下了樓就到了,而且這棟樓與教學樓並不相連,這大晚上的根本沒什麽人的。


    但是下一秒,狄閱就知道他預估錯誤了。醫務室處於二樓,一樓就是學校的小賣部,本來晚自習下課,蜂擁而至的學生們正擠來擠去地要買東西,見他們用這個姿勢下來,紛紛震驚臉。


    也沒人催老板娘趕緊找錢了,也沒人喊著方便麵不是這個口味的了,大家忽然像是按了暫停鍵,幾十雙眼睛刷刷地看向他們倆。


    “我靠——好會玩啊——”不知人群中誰發出這麽一聲,其他同學紛紛表示讚同,“城裏人就是不一樣。”


    “他們好早熟啊,我們卻還在啃幹脆麵。”門口一個已經拆了包裝袋的女生盯著他倆,嘴巴無意識地咬了一口。


    “幹了這包狗糧,哦不,幹脆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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