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霧茫茫的溪穀中,有座遺世獨立的山村。


    村子散發出一股孤寂的氛圍。


    由於被山脈遮蔽,陽光照不進來,環境顯得十分陰鬱。


    村裏並排著好幾棟簡陋的小屋,被積雪深深掩埋的旱田上佇立著形單影隻的稻草人。沒人居住的幾處廢墟仿佛想彼此倚靠般崩塌了,曝露在外的殘骸就像剛被挖掘出來的化石一般。空氣中充斥著腐臭味,到處都滾落著身上爬滿蟲的屍體。


    步向滅亡的死亡街道——此處的景觀就是這樣。


    「呼嗯。」


    前『大奧』排名第六的『銀狼長屋』盟主『銀狼』,氣到將可愛的臉龐繃了起來,佇立在這昏暗的景色中。


    她看起來甚至像一個還在學步的年幼小女孩。名符其實的美麗銀色秀發像狗尾巴一樣束起,身著簡便和服與草鞋的輕鬆裝扮,在下著細雪的天候中,她像尊地藏王菩薩似地站著不動。


    原本麵無表情的『銀狼』鼻頭皺了起來。對嗅覺靈敏的她來說,這些放著沒人管的屍臭應該相當刺鼻吧。在逐漸升高的積雪中,她環顧著村內了無生氣的景象,然後歎了口氣。


    「所謂的世界末日——就是這種樣子。」


    因能力之故聲帶很難震動的她,說話聲缺乏抑揚頓挫。


    不過,這並不代表她毫無感覺。


    「『獨角』你那邊情況如何?」


    『銀狼』進入一棟建在不遠處、這個村子麵積最大的宅邸,窺探著房屋內部。這裏應該是村長的住所吧,但不論是外觀或內部都殘破不堪,一副隨時都可能崩塌的樣子。玄關口的對麵就是客廳,上頭鋪設著表麵已經起毛的榻榻米。


    在那±*頭,有無數人連寢具也沒有就直接躺著。那些都是饑寒交迫的瘦弱村民。他們苦悶地翻著身,因病正在休養中。


    在麵色如土、半死不活的病人身邊,有個像是家族成員的小女孩蹲著,嗚嗚啜泣。每個人的表情都很陰沉,光是看著就覺得心情鬱悶——那幅光景,跟野戰醫院根本沒兩樣。


    在這絕望的景象當中,隻有一名純白的女子瀟灑地走著。這位身穿死者裝束的美女,不隻頭發,連眉毛睫毛都是純白色的,宛如周圍積雪的化身。女子的額上還生著一根象牙雕刻般的角。


    她是前『大奧』排名第五的『獨角』。過去曾是『銀狼』母親『金獅子』的左右手,是個十分活躍的人物,對『銀狼』而言也是很熟悉的對象。她從小就與對方成為知己,就像一個年紀差比較多的姊姊一樣。


    身為可治愈他人的超能力者——亦即藥師的『獨角』,聽到『銀狼』的詢問隻是有氣無力地搖搖頭,然後哀傷地垂下。不論具備何種技術與能力,似乎連她也無法醫好躺在這裏的病人們。


    在諸多因素下,兩人於全國各地巡回——沿途中,他們所看到的罹患相同疾病的百姓,數量可說是如過江之鯽。看來這種神秘的不治之症,正在日本全國蔓延開來。


    『獨角』為了盡量緩和病人的痛苦,削下自己的角製作珍貴的萬能藥處方,讓患者含在嘴裏。病患在道謝時依然痛地喘息著,『獨角』隻能靜靜握住對方的手,因無力感而緊咬著下唇。


    『銀狼』靠到『獨角』身邊,將手擱在她肩上。


    仿佛因『銀狼』的舉動而稍微打起精神一樣,隻見『獨角』露出了空虛的微笑。


    「果然,在此之前,於全國各地診療的患者們全都是同樣的症狀——肉體部分逐漸變成了礦物似的。或者說是結晶化吧。」


    如『獨角』所言。躺在她身旁的一名患者,肌膚與指尖都像長了鱗片般被奇妙的礦物取代了。更嚴重的甚至全身都會變成寶石,有如品味異常的雕像似的。


    「手腳之類的末梢結晶化還算是輕微的症狀,等擴散到內髒與腦部就會死亡了。」


    「果然沒辦法治好嗎?」


    「很遺憾,我的能力隻能大幅提升人體的自然痊愈力。但這種疾病跟癌症很像,患者的身體是在正常狀態下損壞的。透過我的能力,最糟糕的結果——反而會讓這種症狀加速進行。」


    「『獨角』都束手無策那任何名醫也藥石罔效了。」


    『銀狼』的手腕曾被切斷,透過『獨角』的醫療技術與能力才平安無事接回去。如今隻剩下多少還有點不適。沒想到就連醫術驚人的藥師『獨角』,也對這種神秘的怪病莫可奈何。


    即便如此,為了盡量減輕身上的痛苦,患者們還是紛紛對『獨角』發出哀求。她隻好拚命地開處方藥,同時坐視無數的人在眼前痛苦身亡。兩人一邊做這種看護工作,一邊到處巡回,真是一趟淒慘的旅程啊。


    『銀狼』的養母『金獅子』在日前的將軍禦前比試中殯命,為了舉行私人葬禮,她返回位於東北的故鄉。此外,由於她也是引發革命的罪人,立場太過微妙,隻好暫時遠離『大奧』避風頭。


    終於完成繼承『金獅子』遺產手續的『銀狼』,本來準備重返『大奧』。她打算一路沿著日本列島南下,回到正在『大奧』孤軍奮戰的寶貝妹妹——櫻身邊,幾乎是一秒鍾也等不及了。


    誰知一路上遭遇了許多麻煩事。看來,日本各地的治安都嚴重惡化了。充滿俠義精神的『銀狼』無法袖手旁觀,就像繼承了在全國各地伸張正義的母親『金獅子』遺誌般,『銀狼』也開始著手解決那些問題。


    這樣很好。


    無法舍棄待救黎民的溫柔,正是『銀狼』的美德——『獨角』如此表示並鼎力相助。這回亦是如此。隻要聽說有盜賊出沒的消息她們就接受委托去討伐,甚至直接攻打敵人的根據地。


    也因此,『銀狼』目睹了另一批遭怪病纏身、因饑寒而起了盜心的可憐百姓。廢刀令變得有名無實後,民眾紛紛拿起走私的武器,開始互相搶奪殺伐起來。


    憎恨似乎已經完全籠罩了這個國家。


    「彼此都資源短缺隻好爭食對方血肉。」


    『銀狼』開始對無藥可救的現狀,產生了徒勞無功之感。


    「人們簡直變成了禽獸。」


    過去曾被狼養育的『銀狼』,凝視著遠方——她實際感受到這個國家已被殘酷的血腥味,以及弱肉強食的原理所支配了。那是一旦饑餓就襲擊他人,流血相食的野獸世界。


    「一旦疾病蔓延開來,類似的情形恐怕不會少見了。」


    『獨角』撫摸著『銀狼』蓬鬆柔軟的頭發,同時努力保持冷靜。


    「離大阪城愈遠,科學技術——或者說醫療技術就愈無法普及。也由於如此,人們無法應付疾病,醫者不足更導致村莊經常像這樣受疾病侵害。隻不過,這次的病例發生的頻率也太高了。」


    『獨角』陷入沉思,用滿懷憂鬱的眼神凝望著病人們。


    「原因恐怕就出在異國勢力——『黑船』身上吧。那些外來種本來並不存在於這個國家,也就是說他們身上會帶著這個國家缺乏免疫力的病毒,一旦造成大流行就無法收拾。例如麻疹、霍亂、黑死病……」


    『獨角』並不隻仰仗天賦的能力,還認真鑽研醫學知識。


    「很久以前我國也出現過不知名的疾病大流行,最後被視為是來自異國的詛咒而強製進行鎖國。至於異邦人則全都關在出島,不準他們進入本土。」


    她露出險峻的表情。


    「因此凡是疾病大流行,通常都會在異國身上尋求原因。因生病而痛苦的民眾會將憎恨轉向『黑船』,也會對無法擊退外敵的幕府產生不信任感。各地都發生了農民起義,饑餓不堪的百姓也會頻繁發動叛變吧。而為了促成這種事——」


    『獨角』瞪著集中在房間角落的大量走私武器。在這種偏僻的山


    村也能找出這麽多非法武器,究竟是誰故意散布的。


    在那當中,還能零星看到幾把擁有奇妙裝飾的槍器。


    那些槍器的外觀都一樣,簡直就像來自大規模工廠的粗製濫造品般——是一種模樣很異常的槍枝。雖說其來源不明,但似乎拿了這種武器的普通人也會變得能使用超能力了。


    這種事真教人難以置信,不過根據『獨角』取得聯絡的『大奧』同伴表示,『黑船』勢力的確擁有『才古槍』這種具備相同超能力的槍器。


    在這個村子,以及至此之前兩人已見識過許多次的這種奇妙武器,或許就是那種『才古槍』的劣化大量生產品吧。


    「散布武器的家夥就是那個『黑船』嗎?」


    「就算不是,也是跟他們有勾結的勢力吧——名目上執行廢刀令的我國,根本不可能一下子生產出這麽大量的陌生武器。認定是從外國進口的比較合理,而來源恐怕就是『黑船』了吧。」


    其目的非常明確,就是給予民眾武裝讓他們以下犯上,造成多起內亂使國力凋敝。運氣不好或許還會倒退回戰國時代。對外敵『黑船』而言,這個國家以及幕府會忙於對付內憂,放著不管便會逐漸衰弱,沒什麽比這更理想的發展了。


    此外,『黑船』還在散布的槍枝中暗藏了毒素。


    「這種『才古槍』——暫時這麽稱呼好了,因為是粗製濫造品所以使用時似乎會帶來副作用。用了這種『才古槍』的人將耗損身體,遭受侵蝕,最後像這樣結晶化。」


    「槍裏麵藏有毒?」


    「不,應該說一般人的肉體無法相容於超能力——為了勉強負荷,才會使基因產生異變吧。這種『才古槍』,可算是一種小規模的『時空炸彈』。使用者就像被炸彈炸過,會對肉體帶來負麵的影響,細胞染病壞死最後變成礦物。」


    與其說這是毒藥,不如更接近某種免疫不全疾病吧。『才古槍』這種未知的武器會讓身體出現異常反應,最後完全損壞。


    「『黑船』如果是故意散布這種『才古槍』,那就跟散布疾病沒兩樣,都屬於他們的卑劣戰略之一。他們正是所謂的漂流者——兵力壓倒性地不足,所以才要玩弄這種詭計。一旦放著不管,這個國家的未來就危險了。」


    「母親大人深愛的這個國家會——」


    當『銀狼』露出犬齒,發出懊悔低吼聲的瞬間。


    這兩位百煉成鋼的前『大奧』戰士——『銀狼』跟『獨角』幾乎是同時起了反應。她們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機警,縱身跳躍。霎時,她們原先所在的位置被鮮紅的線通過,把牆壁都整個切開了,一把呈異常狀伸長的血色之刃朝這邊突刺過來。


    那把仿佛生物的惡心刀刃,就像主動渴求獵物般刺進躺在地上的病人身體。緊接著,那位病人簡直像血都被抽幹了似地——在兩人眼睜睜目睹下身體變得幹涸萎縮。


    「來者何人!?」


    『銀狼』大吼一聲,被切斷的牆壁朝內側倒下了——


    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那個充滿惡意的家夥露出了身影。


    「哎呀哎呀。」


    對方以甜美妖豔,又帶著嘲諷的口吻說道。


    「竟然能輕易避開我的奇襲——我身為刺客的自信心都快沒了。受『才古槍』負麵影響而勉強成為超能力者的普通人,根本不算什麽管用的資源。不過,要稍微填飽一下肚子還算可以就是囉?」


    如同毒蛇般,對方鮮紅的舌頭微微搖晃著。


    「隻不過沒想到這裏還有意外的驚喜,兩個前所未見的強大超能力者——在這種偏僻的村落,能收獲兩名真是太幸運了本來隻是想在返回『黑船』前稍微吃個點心的,看來是我平常有積陰德囉?」


    注意到對方的外貌後,『銀狼』感到困惑無比。


    「櫻……?」


    那跟『銀狼』寶貝的妹妹——『百手姬』,意即櫻,看起來非常相似。不過『銀狼』又搖搖頭。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兩者眼眸顏色很像但明顯是不同的人。這家夥身穿舊款式的半套『大奧』製服。內衣褲不知羞恥地露了出來。褪色的發絲則在腦袋左右兩側綁成高度不一的模樣。雙手還拿著能奇妙伸長進行斬擊的血色匕首。


    跟櫻神似的這名女子,在積雪的反光下露出一臉陰沉的表情——


    隻見她恭敬地打了聲招呼。


    「初次與二位見麵,我是『黑船』的高級幹部——負責外交的大臣『百』。兩位近來可好,唔呼呼,你們應該是『銀狼』跟『獨角』吧……」


    對方好像認識兩人,立刻就說出了她們的名字,這位自稱『百』的女子舉起了令人不快的匕首。


    「拿來試刀恐怕是太過厲害的對象了,不過希望二位能陪我玩一會兒——」


    那家夥渾身都滲出了血淋淋的殺意。


    『銀狼』提高警戒,盡管站姿好像很自然但其實一點也不敢大意。


    「小心點『獨角』——這家夥有兩下子。」


    不對,比起『百』本身,『銀狼』覺得她手上那把血色匕首更是可怕。那把武器散發出一股莫名的強大壓力。總覺得妖氣重重——


    「唔呼呼,真不愧是身經百戰啊,一眼就看穿我的本性了。沒錯,我偽裝成與本性不符、令人作嘔的溫柔姊姊,偷偷混進皇居取得了『吸血姬』身上最強的血液,加入這把『零之太刀·妖刀村正』中,讓它獲得了飛躍性的進化喔?」


    對方自豪地說著『銀狼』聽不太懂的話。


    「媽媽……」


    『百』好像忘了自己在跟敵人對峙,用手上的匕首摩娑臉頰,口中喃喃道著不可思議的話。就像稚子含住摯愛母親的乳房般,她也把刀身輕輕貼在唇上。


    「媽媽,媽媽——請等我,媽媽。我隻差,一點點了……很快就能全部結束?」


    自言自語完後,『百』就展開了襲擊。


    在如地獄般的白雪靄靄光景中,這位瘋狂的女子揮舞起血刃。


    ☆☆☆


    櫻蘇醒過來。


    看來在跟『螳螂』戰鬥之後,自己還是因失血與疲勞到達極限而喪失了意識。最後結果怎麽樣了……?『螳螂』呢?『吸血姬』呢?櫻關心的事非常繁雜,無法保持沉默試圖撐起身體,但她的義肢已全部沒了。


    她仔細檢視有人幫自己治療過的,跟義肢的連接麵——那些身體部位纏上了繃帶。然而要連接義肢少不了專門的知識,幫忙包紮的某人似乎無法順便將義肢恢複原狀。


    櫻緩緩抬起頭,又因脖子疲勞而垂了回去。自己好像正睡在一張樸素的臥榻上,身上還蓋著棉被。


    恐怕這裏是皇居附近——位於京都的某間診療所吧。深受重傷的自己雖然被遠遠扛過來躲過了性命之危,但怎麽看都無法返回深陷陰謀漩渦中的『大奧』。


    「啊,『百手姬』——你醒啦?」


    有人很欣喜地把臉湊了過來。櫻望過去,那是佇立於床邊、仿佛在守護自己的那對雙胞胎。『血祭』感動萬分地用手捧著櫻的臉頰,『血眼』也濕了眼眶。


    『該說她們真了不起嗎,明明在皇居大舉肆虐了一番——看起來卻毫發無傷。櫻雖然很佩服但也有許多事情想問,於是慌忙張開嘴。


    「好痛痛痛痛!?」


    一股劇痛竄過全身,櫻扭動著身子。


    「你不可以亂動唷,因為你差點就死翹翹了——要好好靜養,知道嗎?」


    『血祭』輕撫著櫻的腦袋。


    但有件事櫻非問清楚不可,她下定了決心。


    「那個,請問兩位——公主大人呢?公主大人平安無事吧?」


    聽了這番話,雙胞胎不知為何困窘地露出苦笑,彼此


    對看了一眼。


    就在這一瞬間。


    「本公主聽到櫻的說話聲了——」


    剛提到當事人,那位超有活力的『吸血姬』就衝了進來。這房間果然屬於某個診所,門外還飄著淡淡的細雪。


    方才大概是在玩雪吧,『吸血姬』石蒜花色的秀發上有點點白星,鼻頭也變紅了,但依然是眾人熟悉的公主大人——這位『吸血姬』身著『新選組』的服裝,不知為何以一副勇猛的姿態「欸嘿」地用力挺起胸。


    順利救出來了。她平安無事。


    光是這點,就讓櫻感動得想飆淚。


    那場死鬥總算不是白費工夫。


    隻不過——當時,櫻已經無法動彈。但『螳螂』並沒有給櫻致命的一擊而放過她,使她保住性命,這種情況下『吸血姬』更沒有得救的理由。所以果然是『百』或雙胞胎發現了公主大人的蹤影,伸手進行救援囉?


    「呼呼,正如你所見,本公主現在可是元氣飽滿呐!太完美了!因此你也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嘛,櫻——本公主的傳說還是現在進行式!喔哈哈哈哈!」


    無意義地高高指向天空,『吸血姬』不知為何擺出囂張的態度。


    太好了。她的夢想不僅被狠狠踐踏,還被囚禁並遭受殘酷的對待——櫻本來還很擔心『吸血姬』會不會因此喪氣。


    但這位樂觀無比的明亮少女,連一點泄氣的反應都沒有。


    甚至該說,她精神飽滿到有點過頭的程度——


    『吸血姬』這種教人有點無奈的活潑亢奮理由,櫻很快就察覺出來了。在『吸血姬』的背後,被她用手拉著的某人,也跟著現身。櫻不可能認錯對方。畢竟那是她最愛的戀人——豐臣秀影。


    他戴著『鴉』的麵具,身披鬥篷。


    「小櫻,你醒啦,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呐!這個世界春光明媚!日本的黎明要降臨了!」


    秀影感激得差點當場跪了下去,不過這點姑且不討論,以全身抱住秀影臂膀緊貼不放的『吸血姬』是怎麽回事,自己昏迷不醒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嗎?櫻記得『吸血姬』以前很討厭秀影——『鴉』才對呀。


    如今『吸血姬』卻以幸福無比的臉紅表情,心懷愛慕地凝視著秀影。


    呃……


    「不,其實是——因為不想讓小櫻獨自負擔危險的任務,所以我也晚了一步趕往皇居。如果一開始我就說要同行小櫻一定會阻止的,所以我隻好偷偷跟著。」


    秀影仿佛滿懷歉意地說道。


    「然後當我潛入皇居後頭時——順利救出了被囚禁在地下禁閉室的她,也就是『吸血姬』。」


    在櫻昏迷的期間,好像發生了這些事。


    原來如此,櫻還納悶秀影怎麽會乖乖答應留在城下町待命,他果真擅自采取行動了。


    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將一切都交給櫻她們去承擔的,隻要稍微想一想便能理解這點了。秀影一直很關心自己,不如該說深愛著自己,櫻有了深刻體會後差點就落下淚來。


    那麽,關於這次的行動內容。


    雙胞胎在正門,櫻則在大廳,兩邊分別扮演佯攻作戰的角色——而趁隙單獨救出『吸血姬』的人則是秀影。


    秀影的父親吉刳也玩過一手將軍自己暗殺自己的奇計,看來豐臣一族好像很擅長思考並實行這類異想天開的作戰方案。


    秀影他舍棄一切,就是為了助櫻一臂之力。


    這種心情,櫻可以理解。毋寧說,她非常欣喜。為了避免給幕府帶來困擾,這次的行動才刻意跳過他,現在看來反而是櫻自己不夠深思熟慮。


    櫻一邊反省,一邊很想抱著自己的頭。


    秀影憑借愛情采取的這項行動,似乎反而造成了意料外的結果。


    「是啊,『鴉』先生他隻身潛入危險的皇居——不惜與天皇家為敵也要救出本公主呐?」


    對他的稱謂已經變成『鴉』先生了,難道『吸血姬』到現在還沒發現『鴉』——秀影嗎?要說她太天真也行,但『吸血姬』這種性格反而掀起了另一場意料外的風波。


    「他賭上性命,將陷入絕望深淵的本公主救出來——還強而有力地抱住了本公主,呀啊?」


    『吸血姬』滿臉通紅,好像無比害臊地扭動著身子。


    「本公主之前一直對『鴉』先生有誤解——他把本公主當小鬼對待令人很不爽,不過他的本意卻是非常疼惜本公主呐!」


    『吸血姬』亢奮起來,用手捧著自己發燙的臉頰,咧嘴笑道。


    「他摟住本公主,溫柔地安慰著,還迅雷不及掩耳地輕鬆撂倒皇居那些蠢蛋!簡直就像神話中的英雄一樣!本公主好高興——這種怦然心動的感覺這輩子還是第一次!」


    好喜歡好喜歡你——隻見『吸血姬』強而有力地抱住秀影的臂膀,恍惚地仰望他。


    這種表情不論怎麽看,都屬於戀愛中的少女。


    「他才是,這位『鴉』先生才是,本公主命中注定的戀人呐……?」


    沒想到她這麽輕易,就被救她出監牢的秀影給擄獲芳心了。


    還真是位不知世事的公主呀。


    因為之前她對秀影的印象很差,如今看他反過來救自己一命才更加意外,甚至為此欣喜無比。但即便如此,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也實在是——『吸血姬』的舉動果然很難捉摸。


    「很棒吧,櫻。這是本公主的初戀,你願意聲援本公主吧?你跟秀影將軍,本公主則跟這位『鴉』先生……上彼此都要綻放出幸福的愛情呐!」


    渾然不知真相的『吸血姬』,沒發現自己正冒出很離譜的發言。


    在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櫻正前方,『吸血姬』嘟起嘴唇湊近了秀影,發出啾啾上聲向對方求愛。


    「呐,『鴉』先生——本公主呐,因為被放血了身體不太舒服。你稍微分一點血給本公主喝吧?不一定是血液,唾液之類的也行,所以……嗯~?」


    被強行索吻、猶如一名年幼淫魔的『吸血姬』給緊纏住不放,秀影隻能困窘地叫著「小櫻,快救救我——」。


    「…………」


    這一切發展都太愚蠢了,櫻隻能仰望著天花板發呆。


    對擾亂全國,在暗中活躍、充滿惡意的家夥,依舊完全沒有解決的手段——


    自己其實也沒空好好休養生息。


    櫻閉上眼,為了逃避現實而進入夢鄉。這一切都是夢。一定是這樣沒錯,她再也不願煩惱了。好累。等下次再醒來,任何問題應該都順利排除了吧。她如此深信著。盡管事實根本不可能如此——但以『吸血姬』愉悅的聲音跟秀影困窘的慘叫為搖籃曲,櫻深深入睡了。


    距離黎明,還很遙遠。


    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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