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管年?紀多大, 骨子裏的爭強好勝是?改不掉的。


    唐河的話說完,便帶著點得意等著看岑崤的臉色,他以為, 岑崤怎麽也得露出如臨大敵的表情,畢竟能被他稱為厲害的人並?不多。


    當然唐河也並?沒誇張, 那個人確實很厲害。


    當他聽說對方已經是?金融公司的高層,且年?入近千萬時, 也很詫異, 對方為什麽要放棄豐厚的收入, 摻合九區這趟渾水。


    不過?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 測驗之後, 他發現對方的確有進入九區的能力?。


    唐河等了一會兒?,卻見岑崤絲毫沒有反應。


    岑崤隻是?慢條斯理的將?取了子彈的槍裝好,放在手裏掂了掂分量。


    唐河以為他沒聽清,又跟了一句:“人家可比你社會經驗豐富的多,別的我就不能多說了。”


    “哦。”岑崤將?槍還給他, 依舊對他口中的那個厲害人物?沒有半點興趣。


    唐河嘬著牙花,深深擰起眉:“你特麽跟誰學的喜怒不形於色?你就不擔心?”


    岑崤輕嗤一聲, 表情似乎有些嫌棄:“不管是?誰都比不過?我,我有什麽可擔心的。”


    唐河被他這股自?信堵的沒話說, 他總是?教?導考生要有自?信,因為在九區工作?, 沒有自?信和?底氣很容易被調查對象壓製,畢竟能被九區調查的人,都不是?一般的狡詐。


    但有自?信成岑崤這樣,真的不會輕敵麽?


    唐河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 他一扭頭?衝著黎容喊道:“喂,你就不擔心?”


    黎容遠遠靠著陽台,正在發呆神遊,突然被唐河一點,他瞬間有些錯愕。


    “什麽?”


    唐河對上那張迷茫的臉,發現小美人居然真的不擔心,甚至還在溜號,他突然佩服起年?輕人的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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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還真是?我多嘴了,果然沒人擔心。”


    黎容頓了頓,隻好繼續裝作?無辜:“擔心也無濟於事啊,反正考試是?公平的,隻要盡力?了就好。”


    其?實他是?在回憶杜溟立。


    杜溟立這個人的名?聲過?於好了,好的有點不真實。


    他聽到有關杜溟立的傳聞,都是?肯定,讚賞,欽佩。


    實驗室的同事談論起他,都說對方一點也不像鬼眼組組長?,反而?和?藹可親,儒雅斯文,說起話來?柔聲細語,完全沒有架子。


    甚至連他那個提起胡育明就破口大罵的導師,都沒有說過?杜溟立半點不好。


    杜溟立好像一股清流,貿然闖入九區,滌清了一切烏煙瘴氣。


    所以這樣的人,到底抓住了韓江什麽把柄呢?


    九區曆來?有上治下,下克上的傳統,韓江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


    他怎麽可能輕易被沒有任何資本背景,意外橫插一杠子的杜溟立找出錯漏?


    黎容思來?想去,或許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韓江信任杜溟立。


    就像所有見過?杜溟立便會產生好感的人一樣,韓江也不能免俗。


    杜溟立平民出身,身後沒有任何利益牽扯,一來?就以第一名?的成績當上隊長?,比那些老油條看起來?順眼多了。


    信任杜溟立的韓江,總有放鬆戒備,暴露缺點的那天。


    他或許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被好的不能再好的杜溟立背刺。


    黎容發現岑崤在看著他。


    他抬起眼,下意識與岑崤對望,目光交錯的瞬間,他們從彼此的眼中,第一次直白?的讀出了對方的心思——


    你怎麽也不對那位厲害的人好奇一下?


    黎容:“......”


    如果岑崤也是?重生的,那看了他的反應,大概就能知道他的秘密。


    但鑒於上輩子並?不太美好的回憶,黎容移開了目光。


    就在氣氛變得些許尷尬時,唐河的助理及時來?解圍了。


    他先是?敲了敲門,在得到了唐河的允許後,便推門進來?,對唐河說:“唐總,之前那位vip用戶聽說您今天在,問您有沒有時間陪練,他可以加錢。”


    唐河的陪練時間都是?提前預約的,畢竟慕名?而?來?的考生多,這幫人又不差錢,隻想跟最接近九區標準的人對練。


    但唐河也不是?機器人,而?且訓練難免受傷,所以他一周基本隻接待一位vip用戶。


    大多數考生在做完模擬考試後,就沒機會見到他了。


    唐河皺了皺眉:“沒看我這裏已經有人了嗎,跟錢沒關係,規矩不能壞,你跟他約別的時間吧。”


    助理表情稍僵,強笑了幾下,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岑崤:“對方是?想問岑先生,他給岑先生錢,岑先生能不能把這個機會讓給他。”


    唐河怔了怔,顯然沒想到對方是?這個路數。


    助理肯定沒有跟對方透露岑崤的身份,不然對方就會知道,岑崤根本不缺錢。


    唐河認為,岑崤聽了這話肯定會黑臉,直接讓助理回絕,但岑崤並?沒有。


    今天已經發生過?好幾次,唐河誤判岑崤反應的事情了。


    他不禁懷疑,自?己的觀察力?是?不是?退化了。


    倒是?黎容笑了笑,好奇的問:“他願意出多少錢?”


    現在的杜溟立不知道他們的背景,是?最好試探的時候,他們高中生的身份,也是?天然的掩護。


    杜溟立看他們,大概就像上輩子韓江看杜溟立。


    “呃......”助理看了一眼黎容,又去望岑崤的臉色,見岑崤沒有攔著的意思,才回答道,“對方就在貴賓休息室,說價錢可以商量。”


    黎容又問岑崤:“要回絕嗎?”


    岑崤見他的模樣就知道,他有別的想法,此刻隻是?客氣的跟自?己打聲招呼,畢竟陪練還是?要花不少錢的。


    岑崤因為跟唐河認識的早,所以並?不缺這次訓練的機會。


    他回道:“你隨意。”


    黎容站直身子,輕輕拍了拍袖子上沾到的灰,對助理說:“好,我去跟他談談。”


    唐河並?不阻止考生們聯絡,以前也有在他這裏訓練的考生,私下拉了群,互相打氣,鼓勵。


    後來?,群裏發生了背刺陷害之類不好的事情,唐河看不下這些影影綽綽的鬼東西,以後就不再提供平台。


    他以為來?他這裏的人,多少都會避嫌,畢竟大家一直都是?競爭對手。


    而?且這個人跟岑崤,很有可能還要角逐第一。


    黎容朝門口走了兩步,突然回頭?看向?岑崤,隨口問道:“我走了,你一起嗎?”


    他想,岑崤也應該見一見杜溟立,如果岑崤真的不認識杜溟立這個人的話。


    可岑崤聽了他的話,眼底卻閃過?一絲慌亂,這對岑崤來?說,是?很難出現的表情。


    但這個表情卻掛在岑崤眼中很久,哪怕這是?一個不那麽私密的場合。


    黎容怔忪,心頭?莫名?一揪,絲絲的疼痛彌散開來?。


    但他很快失笑,眨了眨眼,柔聲細語:“我還挺想你我一起。”


    岑崤喉結滾動,總算回過?神來?,他低頭?拿過?一旁早就準備好的熱毛巾,仔細擦了擦方才夾著金屬配件的右手,半晌才低聲道:“我陪你。”


    唐河也明顯察覺到了岑崤的不自?然。


    他百思不得其?解。


    提到厲害的考生,岑崤不在意,提到對方要花錢買他的訓練,岑崤也不在意,但小美人說了句稀鬆平常的話,岑崤就像一瞬間中了邪似的。


    黎容站在原地等著岑崤,見岑崤差不多走到自?己身邊了,他這才打算推門出去。


    但他沒想到,岑崤突然攥住了他的左手:“等我一下。”


    剛被熱毛巾擦過?的手心還有些潮濕發燙,捏著他微涼的指尖,瞬間將?溫度渡了過?來?。


    黎容抵在門上的右手,一瞬間沒了力?氣。


    倒不是?他覺得和?岑崤牽手有多麽尷尬,隻是?他很敏銳的察覺到,雖然是?岑崤在溫暖他的手指,但此刻,岑崤才是?那個需要支撐和?安慰的人。


    第六感就是?那麽沒有緣由,但卻強烈的,讓他覺得他必須得抓緊岑崤。


    黎容抿了抿稍幹的唇,用了些力?氣,回握住岑崤的手。


    唐河的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忍不住挑了挑眉,但驚訝的同時,他又覺得合乎常理。


    畢竟那小美人的確有點特別,他甚至開始好奇,這是?岑崤從哪兒?找來?的。


    走在寬闊的走廊裏,黎容用餘光暼了暼表情嚴肅的岑崤,打趣道:“你這麽主動,我花瓶的身份算是?在老板那裏做實了。”


    被黎容用力?回握,感受著真實的觸感,岑崤似乎已經從剛才低沉的情緒裏恢複過?來?了:“他眼光沒那麽差。”


    黎容輕笑:“被人當成花瓶也沒什麽不好,起碼證明光靠臉就可以吃喝不愁,輕鬆多了。”


    岑崤深深看了他一眼,輕飄飄道:“你又不想。”


    黎容:“嘖。”


    他還以為,岑崤會指出他歪掉的價值觀,勸他放棄不切實際的想法,畢竟容貌是?一時的,誰都有變老的一天,隻有知識和?財富是?靠得住的。


    但黎容很快意識到,這個話題該終止了,因為話聊到這裏,很容易就問出來?下一個爛俗問題——


    “你養我啊?”


    他不用揣測,就能知道岑崤的答案。


    然後他們貌似就回到了上一世岑崤想要的模式。


    走到貴賓休息室門口,黎容和?岑崤默契的鬆開了手。


    黎容剛想提醒岑崤,別對裏麵這人產生什麽好印象,他不一定如他表現的那麽友善。


    但看向?岑崤的神情,黎容又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去了,岑崤看樣子,不會對杜溟立產生什麽好感。


    助理推開大門,黎容看見的是?一張年?輕許多的,和?善的臉。


    杜溟立坐在沙發上,雙手交疊,手肘搭在膝蓋,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著休息室內音樂的節奏點頭?。


    這樣放鬆且不拘小節的舉動,很容易跟人拉近距離,不像絕大多數藍樞和?紅娑的員工,隻想讓人敬而?遠之。


    見門一開,杜溟立仰起臉的同時,臉上就掛上了一絲親和?的笑。


    他長?得跟英俊沒有半毛錢關係,不僅眼睛不大,眉毛很淡,皮膚還有點黑。


    即便外表並?不突出,他仍然把自?己整理的十分幹淨整潔,讓人看著莫名?順眼。


    發現黎容和?岑崤隻有高中生大小,杜溟立怔了怔。


    但他沒有露出絲毫輕視的神情,反而?主動站起身,走過?來?,伸出了手。


    他的右手手背上有一塊剜了痦子留下的疤,淡褐色,形狀像楊桃的截麵。


    “你們好,打擾了。”


    作?為金融公司年?薪千萬的高層,杜溟立實在算是?沒有任何架子了。


    但黎容卻因此變得機謹。


    杜溟立這個人的城府一定很深。


    他和?岑崤一起從外麵走進來?,唐河的助理也下意識的關注著岑崤的眼色,岑崤比病怏怏的他更像是?來?訓練的考生,但杜溟立卻先是?將?手伸給了他。


    杜溟立好像看一眼就判斷出,兩個人中真正做決定的會是?他。


    黎容垂眸暼了暼懸在空中的寬厚的手掌。


    他沒有接過?杜溟立的手,而?是?不經意的勾起唇角,眼神中帶著紈絝子弟的輕狂:“您都這麽大歲數了,考什麽九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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