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生生站在人群後方的羅依依,用還打著繃帶的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聲音微弱且顫抖地說:“秦嶺學長,真不好意思,又給你添麻煩了,都是我的錯。”


    柳雲歎了一口氣,拍了拍羅依依的後背,安慰說:“孩子,我們誰都沒有錯,隻是我們運氣不好,阿姨和哥哥不會怪你的,都會好起來的。”


    秦嶺也衝著羅依依點了點頭,表示:“不要太過責怪自己,你也不想這樣的……”


    羅依依原本家境很好,可自從追求秦嶺失利、慘遭唐白日“羞辱”之後,就性情大變,四處招災惹禍,跟社會上一些不三不四的小混混出入酒吧紋身喝酒,結果被紅毛小太保引誘借了高利貸賭博,父母為她前後幾次擦屁股救火,漸漸家道中落,小姑娘迫於生活壓力,也慢慢理解父母的艱辛,決意跟那些狐朋狗友一刀兩斷,主動出來工作與家人一起麵對難關,不曾想還是被紅毛他們找到了自己,若不是秦嶺救了她,後果不堪設想。


    唐白日握住了秦嶺的手:“別擔心,在高考之前,一定都會好起來的,以後,我每天都過來給你補課,我們一定會平平安安得度過高考,考上心儀的大學的!”


    秦嶺動作溫柔地,掙脫了唐白日的手,衝著屋子裏的人說:“謝謝大家的關心和安慰,大家也累了,回去休息吧,也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唐白日張了張嘴,似乎還有什麽話想說,卻被蔡二丫搖了搖頭,伸手攔下,帶離了房間。


    雖然唐唐執意要留下來照顧秦嶺,秦嶺還是婉言拒絕了她,最後無奈之下,拜托了唐白日的父母,強行把她帶回了家。


    走的時候,傻姑娘的嘴裏,還嚷嚷著明天一定早些來看他。


    秦嶺狠下心來,轉過了頭,不去看她,雖然實際上也看不到她。


    柳雲去給兒子拿了化驗單,回到病房時,就見自家兒子,看著窗外的街道,久久發呆愣神。


    這座城市,每條老街都有梧桐,在車流人海邊一站,就是很多年,粗壯的枝葉,糾纏交織,遮天蔽日。


    柳雲坐到床邊,溫柔地握著兒子的手:“怎麽剛剛不還是一副很絕情的樣子嗎?現在,又想人家想的舍不得了?”


    秦嶺回握住母親冰涼的手:“媽媽,我抓不住那道光,我也不應該,擋著她繼續發亮。”


    聽了兒子的話,柳雲的眼眶濕潤了:“傻兒子,可是,你這樣,剝奪了她平等愛的機會啊,雖然我作為你的母親,不應該說這樣的話,可是,萬一她願意與你一起麵對呢?”


    秦嶺搖了搖頭:“媽媽,我舍不得拿她去賭。”


    柳雲欣慰的握緊了兒子的手:“好樣的,這才是我教出來的兒子,沒關係,以後再難走的路,媽媽陪你走。”


    少年無聲地哽咽:“您辛苦了。”


    溫柔的人分為兩種:一是被保護的很好,不知世間黑暗;一種是在黑暗中獨自掙紮後,變得波瀾不驚。


    外麵的小雨,變得突然猛烈起來,像是難過的人,在夜裏嚎啕大哭流的淚似的。


    唐白日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便早早起床了。她收拾了一大堆住院用得著的東西,想著趕緊去到醫院看秦嶺的情況。


    可是剛進病房她就看到,穿著病號條形服的羅依依,正一臉溫柔地端著一碗粥喂著秦嶺。


    唐白日手中的保溫桶,瞬間,就不受控製的落了地。


    聲音很響。


    屋內的兩人,應聲望去,羅依依向唐白日打著招呼,並起身去收拾唐白日落在地上的保溫桶。


    唐白日僵硬著,擺著手說:“不用了。”然後自己撿起已經摔變形的保溫桶,強忍著心下的難過,努力揚起笑臉,“看來……你們已經吃過早飯了呀,我還帶了白粥呢。”


    秦嶺平靜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波動:“嗯,吃完了,依依一早上帶過來的,味道很好吃。”


    “嗬嗬,是嘛……”唐白日幹笑了幾聲,便不知道接下來要該說些什麽了……


    依依,叫得好親熱,嗬嗬……


    高依依見狀趕忙說:“我就在隔壁病房,就近順便嘛!那你們聊,我去把早飯的餐具處理一下。”


    唐白日點頭跟她告別,然後就又轉頭看向秦嶺,小心翼翼的問:“今天感覺怎麽樣?”


    “還好。”秦嶺言簡意賅地回答。


    這樣冷漠的態度,更是刺痛了唐白日本就脆弱不堪的情緒。


    “你怎麽了?為什麽突然這麽對我?”唐白日還是沒有忍住。


    秦嶺伸手,揉了揉微疼的眼角:“沒什麽,以後,你就不要總是跑到醫院裏來了,回去好好複習吧。”


    唐白日覺得自己喉嚨,緊得發疼:“你現在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在趕我走嗎?”


    秦嶺沉默以對,沒有說話。


    “我在問你話呢,你是在趕我走嗎?然後呢,讓她來照顧你?!”唐白日此話說出口,便有一絲後悔,她覺得自己此刻,有些咄咄逼人了,樣子一定猙獰得醜陋不堪。


    但是,即便她這樣問到,秦嶺也沒有出言反駁。


    唐白日的眼眶,瞬間就紅了:“我之前,不是和你都說過了嗎!以後,有什麽事情,我們都一起麵對,你現在,這是什麽意思?”


    秦嶺微微額首:“你回去吧,好好學習,好好參加高考。”


    “那你呢?我們不一起考同一所大學了?”唐白日心痛地反問。


    秦嶺暗暗地,咬了一下口腔內壁,下了狠心似地說:“你的成績太差,我們沒有機會,上同一所大學了,我拿到了競賽的一等獎,我對我的未來,已經有了很好的規劃,你好好努力吧。”


    唐白日一聽秦嶺這樣說,險些要昏厥過去,顫抖著聲音質問秦嶺:“所以,你的未來計劃裏,不會再有我了,對嗎?”


    秦嶺沒有勇氣繼續撒謊說話,他的眼角和心尖,都一陣一陣的疼。


    過了好大一會兒,與外麵整座世界隔絕的他,似乎是聽到了女孩兒開門走出去的聲音……


    然後,門又輕輕合上,與之一同合上的,還有他們一起通往未來的那條小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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