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所發出的太陽風,與恒星之間的星際物質或是銀河係的磁場在太陽圈發生撞擊。擁有三根尖角的騎士,就出現在距離太陽約150個天文單位、也就是地球公轉半徑150倍之外的界麵。
“應該不是蒂賽殿下。可是說也奇怪,總覺得好像接收到什麽反應……”
這裏是太陽係與銀河係的交界處,放眼望去看不到什麽特殊的景象。就連碩大無比的太陽,看起來也跟其他的恒星沒什麽兩樣。
騎士四下打量,不過並未發現任何變化,於是加快了速度繼續趕路。
前方的三根尖角開始旋轉,周圍的光線化成一股漩渦。
“一定要先跟蒂賽殿下會合才行。不滅的正午到現在還沒聯絡,真不知道我是在做什麽……”
自言自語的她消失在三根尖角所形成的漩渦之中,完全不知道先前所感受到的“存在”,正躲在不遠處的真空觀察她的動向。
“這個騎士的第六感可真敏銳。不過這樣也好,選擇離開對彼此都有好處。”
沉默的潮流隱身於真空的裂縫之中,喃喃自語著。
“若再靠近一點,恐怕就會被她發現我的存在,到時我也非得采取對策不可。不過替她特別準備的節目全都派不上用場,倒是有點可惜。”
於是他繼續從事闖入者出現之後被迫中斷的工作。
“不過這一帶實在有點煞風景,還是靠近一點好了。現在隻能期望快速石的表現了……”
“……快速石嗎?你可真是陰魂不散。”
“沒辦法,誰叫我上了賊船。而且敗在你這個小不點的手上,這口氣要我怎麽咽得下去!”
站在蒂賽麵前大放厥辭的人,是一個年輕高挑的金發女子。健康的小麥色肌膚、帥氣的深綠色女用背心,搭配一條緊身牛仔五分褲,令人想入非非的豐滿上圍、極度纖細的腰身、性感的豐臀,走在五月的東京街頭格外地引人注目。
這就是快速石的人類形態,也就是所謂的赫倫體。
“我有個疑問。”
即使是麵對快速石,蒂賽說話之前還是不改探出上半身的習慣。
“穿成這樣不冷嗎?”
“閉嘴!”
惱羞成怒的咒罵,化身為金發辣妹的快速石似乎十分生氣。
“你說你要降落在巴西,結果害我剛剛一直在那邊尋找你的下落!”
“這就怪了,我說過我要降落在巴西嗎?”
蒂賽歪著小腦袋思考,這副無辜模樣顯然激怒了快速石。
“我又沒說是你說的!我是從我的委托人那裏聽來的啦!”
“原來如此。”
蒂賽點點頭,接受快速石的回答,接著又提出下一個問題。
“我還想請教一件事。”
“什、什麽事?”
表情和口氣雖然一如往常地平靜,快速石卻還是感到隱藏其中的殺氣,連忙提高內心的警戒。無視於快速石的疑懼,蒂賽逕自開口:
“為什麽你說話的語氣這麽有喜感?”
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問題讓快速石差點沒當場昏倒,而她的動作也正好配合了蒂賽的形容詞“有喜感”。
“這種小事需要問得這麽正經嗎?”
麵對快速石的質疑,蒂賽擺動雙手表示抗議。
“當然需要,這個問題對我十分重要。”
“為什麽?”
“我昨天一直覺得很奇怪。”
“什麽很奇怪?”
“就是很奇怪,奇怪、奇怪。”
“…………嗯~~~”
快速石伸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低頭思考了片刻。
“這個問題之所以十分重要,隻是因為你覺得很奇怪?”
蒂賽歪著小腦袋想了想,才輕輕地點頭回答:
“是的。”
蒂賽理所當然的態度,讓快速石無言以對。
“為什麽?”
蒂賽又重複了她的問題。
“你說話的語氣就像在說相聲一樣。”
快速石聞言,不禁有些尷尬地別過頭去。
“跟相聲無關。我第一個partner就是用這種語氣說話的,結果我在不知不覺中受到影響,現在想改也改不了。”
快速石的回答又讓蒂賽陷入了思考。
“partner的語氣會變成習慣嗎?”
“因人而異啦,隻能說我的情況比較特殊。”
“原來隻是特例,那我就放心了。”
“那就好……才怪!”
快速石惡狠狠地盯著蒂賽。
“你就不會問些正經的問題嗎?”
“不會。”
蒂賽不假思索地回答,之後還不忘補上一句:
“另外,這裏人潮眾多,勸你還是小聲一點比較好。”
經過蒂賽的提醒之後,快速石這才注意到自己正處於何種環境之下。
這裏是地下鐵北綾瀨站前的商店街,與菖蒲沼高校有一段距離。幾間商店並排在地下鐵高架段的陸橋之下,規模並不算太大。不過現在正值上班的尖峰時間,來往的人潮十分頻繁。
其實快速石當初並不是埋伏在這裏等候蒂賽的出現,她是在菖蒲沼高校的門口發現跟廣大和惠子一起等紅綠燈的蒂賽,這才躲在一旁觀察蒂賽的行動。不過蒂賽也發現了快速石的存在,所以才朝著她的藏身處主動逼近。
任意移動的話,反而更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結果無處可逃的快速石就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跟蒂賽碰個正著。
兩個渾身上下散發出異國風情的美女跟美少女站在熱鬧的大街上進行非日常生活的對話,想不引人注目也難。
不知不覺中,擁擠的人潮在兩人身邊出現。不過來來往往的人群幾乎都是通勤族居多,大家都忙著上班上學,沒有那種美國時間停下來看熱鬧。對於兩人來說,這或許是不幸中的大幸。
好不容易才搞清楚狀況的快速石小聲地向蒂賽提出她的建議:
“還是回河邊吧,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不適合談事情。”
“不要。”
麵無表情的蒂賽斷然拒絕。
“人煙稀少的地方很可怕。”
“大清早的說什麽笑話!又不是什麽試膽大會!”
這時快速石發現圍繞身邊的人牆缺了一角,從淨空的空間可以看到車站的驗票口,以及環狀七號線的鐵路,不遠處還有一間警察局。
“不好!”
就在快速石脖子一縮、準備離開現場的時候,她的預感成真了。穿著警察製服的一對男女正朝著這裏快步走來。兩個外國人在車站的門口爭論不休,附近又剛好有一間警察局,隻要有人前往通報,警察立刻就會趕到。
“你們兩位……”
女警的話還沒說完,快速石立刻小小聲地說出一個字。
“衛星……!”
快速石口中的“衛星”,似乎正在兩人的上空待命,隻見它以肉眼無法辨識的速度降落地麵,仿佛訓練有素的獵鷹,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到將注意力集中在蒂賽和快速石身上的警察以及來往行人的身後。
幾秒鍾之後,馬路兩旁的自動販賣機突然炸了開來,震耳欲聾的巨響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仿佛被某種物體貫穿的自動販賣機更喚起眾人的恐懼。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聲慘叫,周圍的人群紛紛爭先恐後競相走避,兩名警察也無暇盤問蒂賽與快速石,忙著指揮現場的人群往安全的地方疏散。過了不久之後,靠近環狀七號線的自動販賣機也隨之發出好幾聲巨響。
“唉呀呀,你是不是打算拿出真本事了?”
無視於眉頭深鎖瞪著自己的蒂賽,快速石的語氣充滿了挑釁。
“你不應該命令衛星去做這種事。”
“沒差啦,反正又沒人受傷。”
散落一地的罐裝飲料散發出陣陣甜香。
“我們不應該過於介入擴張partner種族的社會。”
麵對蒂賽的責難,快速石依然輕鬆以對。
“這是貴族對平民的警告嗎?”
“不告訴你。”
蒂賽雖然沒正麵回答,卻也沒有否定的意思。
“也罷。既然我們對彼此都有意見,不如找個地方好好談一談吧。”
快速石說完,立刻轉身離去。走了幾步之後,她又回過頭來看著蒂賽:
“不想看到我再利用衛星介入人類社會的話,勸你還是乖乖跟上來吧。這附近剛好有一個適合聊天的地方。”
“放不下心?”
“嗯……”
麵對惠子的詢問,廣大回答得十分敷衍。兩人已經進入教室等著上課。早自習時間早已結束,可是第一堂國文課的老師卻遲遲未現身。
“那就撥手機跟她聯絡嘛。她身上不是有廣海伯母的備用手機?”
惠子整個人趴在廣大的座位上,一派輕鬆地說道。
“不必了啦,又不是多嚴重的大事。”
廣大不像是在回答惠子的問題,反而像是在安撫自己。
“她的日文有點怪怪的,搞不好她根本不了解“再見”的意義是什麽呢。”
“嗯……”
惠子蹲在廣大的旁邊,雙手扶著臉頰,好像正在思考什麽。
“怎麽啦?”
廣大詢問。惠子並未立刻回答,隻見她思考了片刻之後,才緩緩開口。
“總覺得她好像是從城堡裏麵跑出來的公主。”
“什麽?”
惠子突如其來的發言,讓廣大不禁為之一愣。
“你沒必要這麽吃驚吧?”
惠子一邊對廣大的反應感到意外,一邊又帶著一種不快的表情,繼續說道:
“難道不是嗎?不食人間煙火、舉止高貴、措詞優雅,看起來就像是出身上流社會的小姐。而且從她突然出現在你家看來,我猜她真正的身份八成是bio-craft的公主。”
“你的推論也未免太不合常理了,bio-craft哪來的什麽公主?”
廣大對惠子的說法嗤之以鼻,不過惠子倒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
“既然bio-craft的社會分成貴族與平民兩大階級,就算有個什麽王子公主也不會太奇怪。說不定城堡裏麵還住著壞心的姐姐或是任性的妹妹,搞不好還有滿頭白發風度翩翩的老管家、開朗活潑的女傭、甚至是英姿煥發的女騎士呢。你倒是說說看,我的這種推論哪裏奇怪?”
“哪裏都很奇怪,無可救藥地奇怪!”
就在廣大悍然否定惠子的時候……
“呼,真是受不了。”
“就是說啊,差點就上社會版頭條了呢。”
熟悉的聲音從教室後方的門口傳入耳中。聲音的主人走進教室之後,廣大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哈囉,兵衛、後崎,真稀奇,你們兩個居然也會遲到。”
“還有我耶!結婚的人就是不一樣,見色忘友的家夥!”
““我哪有結婚!””
廣大和惠子不約而同地向跟在兩人身後進教室的女子抗議。
“我們剛剛在車站前麵。”
說話的人是後崎孝郎。露在褲頭外麵的花襯衫衣擺、染成金色的頭發、閃閃發亮的耳環,再加上小白臉的長相,任誰都會將他視為專門在街上把妹的不良少年。不過孝郎的外表雖然流氣,卻是校內數一數二的資優生,不但入學考試的成績名列前茅,平時也十分樂於助人,博得全校師生的一致好評,現在更是廣大班上的班長。孝郎之所以喜歡打扮成不良少年的模樣,據說是為了給那些習慣以貌取人的大人一個教訓。事實上在他剛入學的時候,優異的學業表現確實也讓負責糾正服裝儀容的老師跌破眼鏡。
“嗯,車站那邊出事了。”
接著說話的人叫做先場兵衛,一個修長結實的男學生。
菖蒲沼高校並未限製學生的穿著,不過他卻刻意穿著製服來上學,肩頭還掛著一隻老氣十足的帆布書包。一本正經的外表加上複古味十足的用字遣詞,令人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搭乘時光機來到二十一世紀的古代人。
或許北千住煎餅老店的家庭背景,塑造了兵衛這種特殊的人格特質。他在廣大搬來之前就跟惠子玩在一起了,廣大也是透過惠子的關係,才結識了這個朋友。
“大爆炸耶,老板!自動販賣機就這樣轟隆一聲炸上了天,一大早就把這位太太炸得七暈八素!”
“啊?”
下條藍琉的描述讓走向遲到三人組的廣大為之一愣。
“自動販賣機怎麽會突然爆炸?難道現在的販賣機將自爆裝置列為標準配備不成?”
“老板,你真是愛說笑!”
藍琉是個修長纖細的女孩子,瓜子臉,鼻梁堅挺,雖然眼角有些上吊,不過拜細致的眉型所賜,整體看起來十分亮眼;與她擦肩而過的人不分男女,都會被她出色的外型所吸引。隻可惜她開口閉口都是粗俗無比的男性慣用語,不時還夾雜著一些黃色笑話,當場讓仰慕者倒盡胃口。
這就是下條藍琉。
今年剛開學的時候,二、三年級的男生私下做了一項高一學妹的人氣票選。根據可靠的消息指出,惠子和藍琉分居榜上的一、二名,而且票數遙遙領先第三名的人選。至於誰是第一、誰是第二,則未正式發表。
開朗活潑、熱力十足的惠子,高挑纖細、水靈知性的藍琉,若光論外表,這兩人確實是各有特色難分軒輊;不過當二、三年級的學長們發現兩人都具備愛說黃色笑話、比男生更像男生的個性之後,這項票選就在短短的一個星期之內黯然落幕。孝郎、惠子和藍琉的入學,讓二、三年級的學長深深感到今年的新生全都是一群深不可測的世外高人。
如今惠子和藍琉雙雙博得了“沉默美女”的封號,在高年級的學長之間頗具人氣。兩人臭味相投的個性,更讓彼此結為好友。
“難怪我剛剛聽見警車的聲音。”
“對呀,玻璃窗還一直震動呢。”
其他同學的對話傳入廣大的耳中。或許是為了蒂賽煩心吧,廣大並未聽見警笛聲,更沒注意到玻璃窗的震動。
“對對對,就是這個,轟隆~~~~轟隆~~~~!”
“拜托你說清楚一點好不好?一大早就被這種莫名其妙的對話纏身,我都快被累死了!”
“一大早就喊累?我說這位太太……”
藍琉跑到惠子的身邊,伸出手肘敲了敲惠子,假裝附耳傾聽,然後又故意扯開喉嚨大喊。
“真是看不出來耶,這位太太,昨天晚上過得很充實吧?”
“就是說呀,他一直不肯罷手……”
惠子也十分配合,故意露出嬌羞的神情。
“最後我隻好不理他,自己先睡了。誰叫他一直巴著ps2不放呢?”
惠子說完之後,藍琉舉起右手在自己的頭上轉了一圈,以整間教室都聽得見的音量大聲說話。
“各位同學,這裏就是笑點了,”
在藍琉的指示之下,教室裏的其他同學紛紛發出應付的幹笑聲。
“廣大同學,現在不是搞笑的時候啦!”
“搞笑的人是你不是我吧?”
廣大的吐槽比先前的冷笑話
效果更好,教室的每一個角落不時傳出同學的大笑。
“算了,我來解釋好了。等到你解釋清楚,搞不好都已經放學了。”
孝郎伸手製止藍琉,然後又繼續說下去。
“聽說站前商店街旁邊的自動販賣機爆炸了。當時我跟兵衛已經進入學校,所有的情報都是從老師那邊聽來的,也不知道實際的情形是怎樣。不過根據這個家夥的說法……”
“對對對,我都忘了!”
在孝郎的示意之下,藍琉雙掌一拍,似乎想起了什麽。慢著,不應該說想起了什麽,而是她之前根本忘得一幹二淨才對。
“我看到兩個外國人,兩個都是大美女呢!其中一個是不輸給惠子的性感大肉彈,另一個則是能讓全世界的阿宅同時“萌”起來的超級美少女。”
藍琉誇張的敘述方式完全抓不到重點,聽不下去的兵衛幹脆搶著接話。
“是不是大美女不重要啦,不過爆炸是在她們兩個吵架之後才發生的,有人懷疑可能跟恐怖攻擊有關……”
“等一下!”
廣大朝著藍琉逼近,氣勢洶洶的模樣讓她感到有些畏懼,不過她依然不改愛開黃腔的習慣。
“不、不可以這樣!我的身體雖然已經準備好了,卻還沒有心理的準備!”
“誰跟你扯這些!”
依照廣大的個性,這個時候他應該會麵紅耳赤地反唇相譏,不過現在的他似乎沒有隨著藍琉起舞的打算。
“你所說的那個金發美少女是不是穿著白色的洋裝、肩上披著類似披肩的玩意,個子不算太高,雖然會說日文,溝通方麵卻有點困難?”
“相當詳盡的設定。這種足以拿下美少女係列電玩人氣投票前幾名的人物設定是從哪裏來的?”
其實在美少女係列的電玩方麵,藍琉堪稱是惠子的啟蒙老師。
“別鬧了!”
“難不成她是你的親戚,高科?”
眼看廣大的模樣有些不太尋常,兵衛連忙詢問身旁的惠子。
“不是啦,那個美少女跟廣大的母親有關。”
惠子一臉為難地回答。
“啊,差點忘了!”
孝郎走到教室的前麵,提高音量開口說話。
“由於剛剛發生了疑似恐怖攻擊的事件,今天很有可能會停止上課。因此級任導師特別要我轉告各位暫時留在教室自習,等候進一步的通知。”
於是孝郎在黑板寫下‘自習’兩字。
“當時我也沒看清楚,不過確實是個超可愛的小蘿莉。”
“會不會是蒂賽?”
無視於惠子的懷疑,廣大直接拿出手機,即使學校規定不得在校內開機,廣大依然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開關。其實在這種非常的狀況下,教室裏麵早已有好幾個學生拿出自己的手機向家人報平安了。
不過廣大並不是打電話回家。螢幕上顯示的是‘母親備用1’的號碼,就是蒂賽帶在身上的那支手機。
就在這個時候,靠窗邊的座位突然傳出一陣騷動。
“喂,你看!”
“爆炸?”
廣大聞言,連忙回過頭來。菖蒲沼高校占地並不大,操場隻是聊備一格的程度罷了。校園外牆的對麵,是一棟尚未竣工的大樓,完工之後會成為附設地下停車場的十二層大型華廈。
表麵上是尚未竣工,其實根本沒有完工的一天。這項工程早就已經停工多時,目前正在等待結構拆除,隻是相關的申請手續尚未完成,所以暫時擱在那裏罷了。
原本隻是這樣而已。
可是說也奇怪,包覆在塑膠布之下的大樓居然露出了一角。
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身旁的兵衛和藍琉衝到窗戶旁邊,廣大卻站在原地按下了撥號鍵。
電話鈴聲從手機的擴大器不斷傳入耳中,蒂賽卻一直未接起電話。響了十數聲之後,直接轉接語音信箱。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掛上電話的廣大喃喃自語。班上的同學全都跑到窗戶邊觀看露出一角的大樓,隻有惠子選擇待在廣大的身邊,靜觀局勢的演變。
“可是……難不成……我看還是先跟廣海伯母聯絡一聲吧。”
惠子也難掩內心的不安。
“我過去看看!”
廣大突然冒出這句話,接著轉身就往教室外麵跑去。
“等一下,我也一起去!”
孝郎、兵衛以及藍琉隻顧著跟其他的同學觀看露出一角的大樓,完全沒發現廣大和惠子已經離開教室了。不過兩人才剛跑出門口,就跟級任老師佐藤在走廊上碰個正著。
“大空,你要去哪裏?學校還沒作出停課的決定呢!”
“我隻是去看看而已,馬上就回來!”
“我也一樣!”
其貌不揚的中年男老師顯然以為廣大和惠子是擔心家裏麵的情況,所以才要趕回去看看。
“自己小心!回家之後,記得打電話回學校報備!”
“好~~~!”
隨口答應的人正是惠子。
“我不想替廣大和惠子帶來無謂的麻煩。”
前後左右全都被藍色的塑膠布覆蓋,陽光隻能勉強從上方照射進來。四周都是鋼筋或是水泥柱,腳邊還看得到幹涸的泥土。
身處工地之中的蒂賽繼續說道:
“我隻是想對你提出警告,然後就要離開這個城市了。”
“你可真是狂妄。”
快速石冷笑數聲,奇妙的物體自身旁浮現。
“聽來你似乎還沒簽訂合約是吧?連衛星都無法使用的人,也想跟我一較高下?”
快速石朝著浮在半空中的物體瞄了一眼。不明物體就像是擁有兩根尖角的太空船模型,嚴格說來,應該稱之為快速石bio-craft形態的1/200縮小物比較恰當。
這就是快速石口中的“衛星”,正式的名稱為“軌道模式”。
bio-craft以人類的形態——也就是所謂的“赫倫體模式”行動時,bio-craft的能力會受到大幅的限製,而“軌道模式”就是彌補“赫倫體模式”之不足的係統。不過“軌道模式”所能從事的工作也很有限,頂多就是遠地偵查、或是利用前方的尖角展開物理性的攻擊。衛星與赫倫體彼此連線,bio-craft可以利用腦波直接控製衛星的行動。
除非與partner簽訂合約,否則無法啟動衛星。少了這個重要的合約,衛星就無法執行。
這就是bio-craft共同的“基本仕樣”。
蒂賽當然也不例外。
不過麵對快速石的挑釁,蒂賽似乎並沒有采取對策的跡象。當然,也不能否認蒂賽一如往常毫無改變的神情,讓快速石產生了如此的錯覺。
“你做得太過火了。不管怎麽說,我們還是有應該遵守的規矩,這點還是要請你有所斟酌。”
“你倒是很悠哉嘛!”
快速石似乎十分光火。
“不過這反而引起了我的興趣,我今天一定要親自揭開你的真麵目!衛星!”
快速石話聲甫落,浮在半空中的衛星就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在狹窄的建築物中高速盤旋。以人類現今的科技而言,絕對沒辦法製造出能夠在狹窄的空間中以複雜的飛行路線高速移動的機器。
“聖衣<朝露>。”{編注:原文appendi,附錄,補遺之意。}
喃喃自語的蒂賽雙手緩緩平放,緊接著一頭金色的秀發飄蕩了起來。銀底藍線的金屬緞帶自行解開,如水銀瀉地般流竄到蒂賽的手臂,然後在手腕附近快速旋轉,畫出了好幾
個銀色的圓形。
“身上居然還帶著寵物,貴族果然就是貴族。”
快速石的諷刺讓蒂賽不由地皺起了眉頭。雖然隻是小小的表情變化,卻充分顯示出她內心的憤怒。
“<朝露>是我的朋友,不是寵物。”
“居然將聖衣當成朋友,你的人緣可真差啊。”
快速石放聲大笑。
“朋友貴精不貴多。”
蒂賽煞有介事的回答反而激怒了快速石。
“希望你的朋友能保護你!衛星!”
快速石一聲令下,盤旋在建築物內部的衛星立刻朝著蒂賽展開突擊。
“<朝露>,拜托了。”
瞬間,在蒂賽的雙手繞圈的<朝露>突然化為兩道銀色的閃光,朝著空中奔馳而去。乍看之下還以為是噴水池或是間歇泉所噴出的水柱,不過從行進方向來看,這兩道銀色的水柱似乎充分掌握了衛星的位置。
蒂賽的<朝露>張開了天羅地網,試圖阻止朝著主人飛奔而來的敵人。快速石的衛星被迫改變行進方向,卻每每受製於對方的阻擋。
“哼!”
快速石的意識與衛星相連,因此她十分清楚逃避不及的衛星已經被<朝露>捕捉到了。
“看不出來這個小小的金屬生命體居然有這麽大的力量。”
快速石恨恨地說道。兩人之間約3公尺高的半空中、相當於二樓的位置,她的衛星已經被<朝露>製伏了。
“我可不是好欺負的!”
快速石話聲甫落,隻見衛星強行掙脫<朝露>的束縛之後,立刻就失去了蹤影。緊接著蒂賽的頭頂傳出幾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巨響,蒂賽還來不及抬頭,<朝露>很快地察覺上方的聲響是從何而來。
銀色的閃光再度掠過半空,撞開了朝著蒂賽直落而下的水泥塊。
“這隻是開胃小菜罷了,好戲還在後頭!”
緊接著整麵牆壁朝著蒂賽崩落,鋼筋、水泥牆、結構柱有如泰山壓頂之勢直撲而下。
“如果你真的是貴族,就讓我見識你的力量吧!”
然而蒂賽依然待在原地,對快速石的叫囂充耳不聞。反而是<朝露>以飛快的速度空中畫圓,似乎想借此保護蒂賽。
就在這個時候,冷冰冰的鋼筋和水泥塊以駭人之勢吞噬了蒂賽。
“什麽……!”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快速石跌破眼鏡,崩落的牆壁剛好在蒂賽的四周切割出一個空間,水泥塊和鋼筋就像是奶油般不堪一擊。
銀色的緞帶在蒂賽的周圍高速畫圓,看來這應該是<朝露>的傑作。在蒂賽的指示之下,銀色的緞帶除了束縛能力之外,還具備切割的能力。
“我不知道你所謂的委托人是誰。”
站在瓦礫堆中的蒂賽開口說話。
“不過隻要你不讓他知道廣大以及惠子的存在,我也沒有繼續跟你糾纏不休的必要。”
“我的確還沒跟委托人大叔提起這件事。”
接著快速石的語氣一變:
“不過這是我自己的問題!無論如何,我都要揭穿你的真麵目!”
“真是不可思議。”
銀色的閃光逐漸從飛揚的塵埃中現身。
“為什麽你對貴族這麽有興趣?”
“哼!”
快速石冷笑一聲,才回答蒂賽的問題。
“像我們這種隻有兩根尖角的城堡,一輩子也沒見過高高在上的貴族,你說我們怎麽能不好奇?貴族都是怎樣的人?他們到底有多厲害?最重要的是……真的有貴族的存在嗎?”
“原來如此……”
飛揚的塵埃終於落定,蒂賽的身影清晰可辨,隻見站在瓦礫堆中的她擺動雙手開口說道。
“這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求知欲,相當令人激賞。”
“你這個人喔……”
快速石麵露不耐煩。
“好不容易才醞釀出來的戰鬥情緒,你一句話就把它澆熄了。”
蒂賽依然歪著小腦袋,似乎無法理解快速石的話中含意。
這時建築物的外麵突然傳來了說話聲。
“蒂賽,你在裏麵嗎?”
“廣大?”
蒂賽才一回頭,就看見廣大和惠子掀開器材出入口前的塑膠布,聯袂走了進來。
“想不到地球人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看來得重新來過了。”
就在快速石搖頭歎息的時候,事情發生了。
“廣大、惠子,危險。”
蒂賽的語氣完全聽不出任何的急迫性,廣大和惠子兩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先前快速石利用衛星讓蒂賽頭頂上的天花板崩塌的時候,似乎也對其他地方的結構造成了影響,強度大不如前的水泥牆,正朝著廣大和惠子的頭上崩落。
不祥的預感閃過心頭,廣大不禁抬頭看著上方,可是視線被龐大的陰影所遮蔽,一時之間難以正確判斷自己所處的情況。
“<朝露>。”
不斷在蒂賽身邊繞圈的銀色絲帶再度一飛衝天,廣大和惠子的頭頂頓時傳出物體傾軋碰撞的聲響。
直到一切都恢複了平靜之後,兩人這才察覺腳邊掉落了許多物體,廣大更發現自己居然整個人趴在惠子的身上,以自己的身體保護惠子不被掉落的物體砸傷。
“廣大、惠子。”
蒂賽朝著抬起頭來的廣大招招手。
“請慢慢地走到這來,動作輕一點。<朝露>的力量有限,撐不了那麽久。”
廣大聞言,又抬起頭來望著天花板。不看還好,這一看頓時讓他冷汗直流。大約距離頭頂兩、三公尺的高度,一塊夾雜著些許鋼筋的巨大水泥塊正懸在半空中,全賴十條細得不能再細的銀色緞帶支撐,才不至於掉落地麵。銀色的緞帶縱橫四方,形成了一張結實的網子。廣大覺得這條銀色的絲帶有點眼熟,現在卻沒有時間想那麽多。隻見他抱著縮成一團的惠子,躬著上半身,躡手躡腳地跑到蒂賽的身邊。
“啊哈!如果我們兩個死在這裏,八卦節目的主持人大概會說‘不幸罹難的兩人被發現的時候,勇敢的廣大以自己的身體保護身旁的惠子’吧?到時一定相當賺人熱淚。”
才剛剛脫險,惠子立刻就開起了玩笑。
“這種不吉利的話不要亂說。”
驚魂甫定的廣大回答。
“<朝露>,可以了。”
確定廣大和惠子已經脫離險境之後,蒂賽下了一道命令。於是在半空中接住瓦礫堆的銀色大網瞬間解除,再度回到蒂賽的身邊。
“這是什麽?替身嗎?隱者之紫?還是石之自由?”
“我不知道你所謂的替身是什麽,這孩子名叫<朝露>。”
“……什麽?”
“<朝露>。”
蒂賽依然是麵無表情,不過從說話的語氣聽來,她似乎覺得這個解釋已經足夠了。
原來那就是束在頭發上的緞帶。
廣大發現蒂賽帶著一抹磚紅的金發少了原先的緞帶。看來今天一早將睡昏頭的廣大從蒂賽身上拉開的物體,應該也是這條叫做<朝露>的緞帶。然而取下緞帶放下頭發的蒂賽,卻也讓廣大產生一種奇妙的感覺。
既視感,而且還是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最近才在哪裏碰過麵。不過廣大空有感覺,卻毫無記憶。照理說在路上遇見金發美少女應該令人印象深刻,然而廣大就是怎麽也想不起來。
“這叫做聖衣,不過地球人大概對衛星比較熟悉吧。”
突如其來的人聲讓廣大和惠子吃了一驚,仔細一看,原來是擺出玩伴女郎標準姿勢的快速石。
“聖衣不具人型,算是比較低等的智慧生物。基本上聖衣就像是我們bio-craft所飼養的寵物。”
“<朝露>不是寵物,而是我的朋友。”
蒂賽說完之後,麵無表情地直盯著快速石。即使未訴諸言語,周圍的人也很明顯地感受出她對快速石的敵意。
察覺情況不對的快速石連忙搖手。
“剛剛純屬意外,不是故意的。我絕對沒有連累那兩個地球人的意思,不信你看。”
快速石話才剛說完,衛星無聲無息地降落在她身邊,前端的尖角還插著鋼筋外露的水泥塊。
“我也想搭救他們。”
“好,我接受你的辯白。”
不等蒂賽說完,廣大連忙接口。
“在車站前麵爭論不休的兩個外國女子,應該就是你們吧?”
麵對廣大的問題,蒂賽和快速石不約而同地側頭思索。
“應該不是吧?我們剛剛也在車站前麵,不過卻沒看見你所描述的人。”
“那就是你們兩個了嘛!”
蒂賽聞言,立刻一本正經地糾正廣大。
“廣大,我們是bio-craft,不是什麽外國人。”
“誰分得出來啊!”
不過當時她們都是以日語交談,或許現場的目擊者沒聽清楚她們的交談內容也說不定。
“對了,蒂賽,我剛剛試著以手機跟你聯係……”
“手機……”
在廣大的提醒之下,蒂賽從口袋中掏出了手機,看起來應該沒有故障。
“為什麽不接電話?”
蒂賽依然是側著小腦袋,不明白廣大的話中含意。廣大連忙拿出自己的手機,選擇蒂賽的號碼重新撥出,結果蒂賽的手機開始震動,看來是設定成無聲模式了。
“它在震動,一直在震動。”
蒂賽一邊說話,一邊還不忘擺動空出來的那隻手,看起來似乎挺愉快的樣子。
“剛剛它也在震動。”
“那就是電話進來的意思!”
“誰的電話?”
“你的電話!”
“為什麽?”
蒂賽依舊歪著小腦袋,不過感覺得出她感到十分神奇。
“因為……算了,懶得解釋!”
廣大似乎沒告訴蒂賽無聲模式的使用方法。
“哈哈哈哈!真是苦了這位小哥!”
將兩人之間的對話聽在耳裏的快速石不禁放聲大笑。
“喂,我問你!”
廣大知道跟蒂賽談下去也談不出個結果,幹脆把一股氣都出在快速石的身上。
“我叫快速石。”
操關西腔的金發美女雖然常常在動畫或是國語化的洋片中出現,不過當這種人物真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還是讓人感到渾身不自在。
“拜托你不要惹出那麽大的麻煩行嗎?”
“哦……”
快速石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
“你是以那個小矮子的bio-partner自居嗎?”
“呃?”
快速石的問話不帶任何色彩,廣大卻感到臉頰一熱,惠子從身後往廣大的小腿踢了一腳。
禁不住疼痛的廣大伸手撫摸自己的小腿,快速石又接著放聲大笑。
“哈哈哈!既然已經找到partner的人選,那就趕快簽約嘛!這樣子我才能早點見識到貴族的實力。”
“可是……”
不等蒂賽把話說完,快速石伸出手來朝著周圍比了一圈,然後又開口說道:
“我沒有傷害地球人,不過卻捅出了這麽大的漏子。身為一個貴族,你覺得應該放過我這個罪人嗎?”
蒂賽沉默不語,隻以緊皺的眉頭表示內心極度的不悅。不但廣大和惠子有所察覺,就連快速石也能感受到蒂賽內心的憤怒。
“委托人大叔會替我們選擇適當的地點。另外大叔有所交待,如果你還是不肯赴約的話,要我跟你說一句話就好。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快速石停頓了一會,才繼續說下去。
“大叔要我跟你說,他願意告訴你‘夕暮’的下落。”
廣大不禁倒退三步。蒂賽的模樣雖然沒什麽變化,四周的氣氛卻明顯地有所改變,強大的肅殺之氣甚至讓廣大也為之退避。快速石似乎也有所感覺,同時也因自己的激將法大為成功而喜上眉梢。
“看來你總算是認真起來了。不過‘夕暮’的下落隻有委托人大叔才知道,你來是不來?”
“好。”
蒂賽回答。
“地點在哪裏?”
“這才像話嘛。”
快速石才剛說完,身旁的衛星也跟著消失不見。被尖角貫穿的水泥塊掉落地麵的同時,立體影像在蒂賽和快速石之間浮現。
影像的正中央是一個亮點,周圍覆蓋著扭曲的半透明球體,上麵鑲嵌著好幾個小小的光點。
恒星係,而且應該是太陽係的模擬圖。
“這裏。”
快速石所指出的地點一閃一滅。
“我明白了。”
蒂賽的回答過於爽快,廣大忍不住出聲吐槽。
“你是真明白、還是假明白?”
“我明白,是真明白。不必替我操心。”
擺動雙手的蒂賽反駁廣大的吐槽,快速石則一臉訝異地朝著廣大開口:
“老兄,bio-craft的溝通方式可不隻限於言語交談而已。”
快速石說得沒錯,bio-craft的溝通方式確實與人類大為不同。
“那就等候你的大駕光臨。”
語畢,快速石舉起自己的左手,小指微微上翹,浮現在半空中的影像突然消失,仿佛被小指的指甲吸了進去似的。
“不管你選擇那個小哥、還是那個妹仔都行,勸你最好趕快簽訂合約。到時若不以戰鬥模式的姿態出現,可就有你好受了。”
接著快速石的小指指甲突然發光,兩個等腰三角形所構成的幾何圖形在光芒中浮現。
“小矮子,告訴我你叫做什麽名字吧。”
蒂賽不假思索地回答快速石的詢問。
“秘密。”
這個回答不禁讓廣大和惠子感到有些意外。
“你不是叫做蒂賽嗎?”
“老兄,你是白癡嗎?好歹你也是bio-partner的人選,居然連這種基本常識都不知道。”
快速石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bio-craft都另有別具意義的名字,比如說我就叫做“快速石”。除了本名之外,當然還有所謂的昵稱,比如“蒂賽”就是一例。我想知道的不是她的昵稱,而是本名!”
“秘密。”
蒂賽還是不肯回答,快速石不禁歎了口氣。
“也罷,以後再說好了。那我先走了,可別讓我等太久。”
於是快速石再度舉左手的小指。
“開啟量子防護罩。”
廣大對量子防護罩並不陌生。簡單說來,量子防護罩就是bio-craft所使用的力場或是結界,人類的科技無法探究其中的奧秘。這項能力對其他的bio-craft並無意義,隻是用來避免與地球人產生瓜葛的一項工具罷了。
“‘快速石’擴張!”
小指指甲中的兩個三角形記號隨著快速石的召喚跳脫而出,將快速石團團包起之後,朝著空中緩緩上升。
半空中的快速石逐漸由人型變化成擁有兩根尖角的bio-craft,這就是快速石的bio-cra
ft形態。剛開始隻是半透明狀的幻影,之後慢慢地演進為實體化的姿態。成為bio-craft的快速石以前端的尖角粉碎上方的水泥塊以及鋼筋,緩緩朝著天空飛去。
目睹一切的廣大不禁脫口而出:
“那就是bio-craft……”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實體化的bio-craft呢。”
一接觸到快速石的尖角,廢棄工地的水泥牆和鋼筋立刻粉碎成砂粒般大小,因此廣大和惠子倒是不必擔心被掉落的瓦礫打個正著。
“我也該離開了。”
任憑白色的裙擺隨風飛舞,蒂賽逕自轉身。
“等一下,你真的要去?”
廣大不禁伸手抓住蒂賽纖細的肩頭。
“這一定是陷阱,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我當然知道。”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自投羅網?那個叫‘夕暮’的到底是什麽人?”
麵對惠子的質問,蒂賽的回答十分出人意料之外。
“‘夕暮’是我的妹妹。”
廣大和惠子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什麽?妹妹……?bio-craft也有兄弟姐妹?”
“有,當然有。我有兩個妹妹和一個姐姐。”
“啊?”
廣大和惠子不禁麵麵相覷。無視於兩人的反應,蒂賽繼續開口。
“我之所以來到地球,有部分的原因就是為了尋找妹妹的下落。”
“唔……”
基本上bio-craft算是一種生物,即使有血親也不足為奇,隻是廣大和惠子從未聽人提起罷了。不過他們兩個本來就對bio-craft不是那麽熟悉,或許bio-craft本來就擁有家庭製度也說不定。
“既然這是尋找妹妹的唯一線索,就算真是一個陷阱,我也別無選擇。而且‘夕暮’的思慮不夠周密,很容易上當受騙。如今既然有人知道她的下落,我更是非去不可。”
於是蒂賽輕輕地掙脫了廣大的手,與兩人保持了一段距離。
“放心吧,區區城堡還不能把我怎樣。”
“既然是陷阱,對方一定另有安排。”
“就、就是說啊!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不是陷阱才奇怪!”
廣大和惠子聯合起來勸阻蒂賽。
“而且剛剛的bio-craft也說過了,沒有簽訂合約的話,你根本無法發揮真正的實力!”
“bio-craft必須與partner簽訂合約,才能進入戰鬥模式。不過對付這種程度的敵人,還用不著我使盡全力。”
“可是……那明明是個陷阱!”
“剛剛不是說了嗎?我也知道那是個陷阱。廣大,你這個人還真奇怪。”
擺動著雙手的蒂賽出言反駁。事到如今,廣大才終於明白蒂賽是個相當頑固的人。
“等、等一下!廣大、蒂賽,情況不妙!”
惠子拍拍廣大的肩膀,朝著剛剛走進來的方向看去。從天花板垂落地麵的塑膠布沒有被翻動的跡象,不過塑膠布之後似乎有人正在走動。
“好像是警察來了。”
惠子才剛說完,人聲立刻從外頭傳了進來。
“喂——!裏麵有人嗎?”
出聲的人不是警察就是消防隊員。廣大決定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
“蒂賽,帶我們一起去吧!至於合約的問題,以後再慢慢考慮。你不把我們一起帶走的話,我們一定會被抓起來。”
然而蒂賽隻是歪著小腦袋,似乎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被誰抓起來?”
“外麵的警察啊。剛剛發生了那麽大的騷動,就算不是我們幹的,也會被帶回警察局做筆錄!到時我可就很難回歸原先的日常生活了。”
老實說廣大也不知道外麵的警察會如何處置兩個高中生,他現在一心一意隻想說服蒂賽。
蒂賽擺動著雙手,似乎十分為難。考慮了片刻之後,她停止了手邊的動作。
“我明白了,就請兩位跟我走一趟。請你們靠近一點。”
於是蒂賽閉上雙眼,雙手環繞胸前。
“開啟量子防護罩。”
蒂賽的胸前迸射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在半空中畫出奇妙的圖形,與快速石變化成bio-craft的過程完全不同。
半空中的圖形,有點類似撲克牌的黑桃。
緊接著蒂賽張開胸前的雙手,仿佛是在迎接什麽似的。
“‘壯麗的黎明’擴張。”
這時廣大才突然想起,類似黑桃的圖形其實就是長劍的標誌。
因為浮在半空中的黑桃圖形中,出現了大型長劍的尖端。
“應該不是蒂賽殿下。可是說也奇怪,總覺得好像接收到什麽反應……”
這裏是太陽係與銀河係的交界處,放眼望去看不到什麽特殊的景象。就連碩大無比的太陽,看起來也跟其他的恒星沒什麽兩樣。
騎士四下打量,不過並未發現任何變化,於是加快了速度繼續趕路。
前方的三根尖角開始旋轉,周圍的光線化成一股漩渦。
“一定要先跟蒂賽殿下會合才行。不滅的正午到現在還沒聯絡,真不知道我是在做什麽……”
自言自語的她消失在三根尖角所形成的漩渦之中,完全不知道先前所感受到的“存在”,正躲在不遠處的真空觀察她的動向。
“這個騎士的第六感可真敏銳。不過這樣也好,選擇離開對彼此都有好處。”
沉默的潮流隱身於真空的裂縫之中,喃喃自語著。
“若再靠近一點,恐怕就會被她發現我的存在,到時我也非得采取對策不可。不過替她特別準備的節目全都派不上用場,倒是有點可惜。”
於是他繼續從事闖入者出現之後被迫中斷的工作。
“不過這一帶實在有點煞風景,還是靠近一點好了。現在隻能期望快速石的表現了……”
“……快速石嗎?你可真是陰魂不散。”
“沒辦法,誰叫我上了賊船。而且敗在你這個小不點的手上,這口氣要我怎麽咽得下去!”
站在蒂賽麵前大放厥辭的人,是一個年輕高挑的金發女子。健康的小麥色肌膚、帥氣的深綠色女用背心,搭配一條緊身牛仔五分褲,令人想入非非的豐滿上圍、極度纖細的腰身、性感的豐臀,走在五月的東京街頭格外地引人注目。
這就是快速石的人類形態,也就是所謂的赫倫體。
“我有個疑問。”
即使是麵對快速石,蒂賽說話之前還是不改探出上半身的習慣。
“穿成這樣不冷嗎?”
“閉嘴!”
惱羞成怒的咒罵,化身為金發辣妹的快速石似乎十分生氣。
“你說你要降落在巴西,結果害我剛剛一直在那邊尋找你的下落!”
“這就怪了,我說過我要降落在巴西嗎?”
蒂賽歪著小腦袋思考,這副無辜模樣顯然激怒了快速石。
“我又沒說是你說的!我是從我的委托人那裏聽來的啦!”
“原來如此。”
蒂賽點點頭,接受快速石的回答,接著又提出下一個問題。
“我還想請教一件事。”
“什、什麽事?”
表情和口氣雖然一如往常地平靜,快速石卻還是感到隱藏其中的殺氣,連忙提高內心的警戒。無視於快速石的疑懼,蒂賽逕自開口:
“為什麽你說話的語氣這麽有喜感?”
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問題讓快速石差點沒當場昏倒,而她的動作也正好配合了蒂賽的形容詞“有喜感”。
“這種小事需要問得這麽正經嗎?”
麵對快速石的質疑,蒂賽擺動雙手表示抗議。
“當然需要,這個問題對我十分重要。”
“為什麽?”
“我昨天一直覺得很奇怪。”
“什麽很奇怪?”
“就是很奇怪,奇怪、奇怪。”
“…………嗯~~~”
快速石伸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低頭思考了片刻。
“這個問題之所以十分重要,隻是因為你覺得很奇怪?”
蒂賽歪著小腦袋想了想,才輕輕地點頭回答:
“是的。”
蒂賽理所當然的態度,讓快速石無言以對。
“為什麽?”
蒂賽又重複了她的問題。
“你說話的語氣就像在說相聲一樣。”
快速石聞言,不禁有些尷尬地別過頭去。
“跟相聲無關。我第一個partner就是用這種語氣說話的,結果我在不知不覺中受到影響,現在想改也改不了。”
快速石的回答又讓蒂賽陷入了思考。
“partner的語氣會變成習慣嗎?”
“因人而異啦,隻能說我的情況比較特殊。”
“原來隻是特例,那我就放心了。”
“那就好……才怪!”
快速石惡狠狠地盯著蒂賽。
“你就不會問些正經的問題嗎?”
“不會。”
蒂賽不假思索地回答,之後還不忘補上一句:
“另外,這裏人潮眾多,勸你還是小聲一點比較好。”
經過蒂賽的提醒之後,快速石這才注意到自己正處於何種環境之下。
這裏是地下鐵北綾瀨站前的商店街,與菖蒲沼高校有一段距離。幾間商店並排在地下鐵高架段的陸橋之下,規模並不算太大。不過現在正值上班的尖峰時間,來往的人潮十分頻繁。
其實快速石當初並不是埋伏在這裏等候蒂賽的出現,她是在菖蒲沼高校的門口發現跟廣大和惠子一起等紅綠燈的蒂賽,這才躲在一旁觀察蒂賽的行動。不過蒂賽也發現了快速石的存在,所以才朝著她的藏身處主動逼近。
任意移動的話,反而更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結果無處可逃的快速石就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跟蒂賽碰個正著。
兩個渾身上下散發出異國風情的美女跟美少女站在熱鬧的大街上進行非日常生活的對話,想不引人注目也難。
不知不覺中,擁擠的人潮在兩人身邊出現。不過來來往往的人群幾乎都是通勤族居多,大家都忙著上班上學,沒有那種美國時間停下來看熱鬧。對於兩人來說,這或許是不幸中的大幸。
好不容易才搞清楚狀況的快速石小聲地向蒂賽提出她的建議:
“還是回河邊吧,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不適合談事情。”
“不要。”
麵無表情的蒂賽斷然拒絕。
“人煙稀少的地方很可怕。”
“大清早的說什麽笑話!又不是什麽試膽大會!”
這時快速石發現圍繞身邊的人牆缺了一角,從淨空的空間可以看到車站的驗票口,以及環狀七號線的鐵路,不遠處還有一間警察局。
“不好!”
就在快速石脖子一縮、準備離開現場的時候,她的預感成真了。穿著警察製服的一對男女正朝著這裏快步走來。兩個外國人在車站的門口爭論不休,附近又剛好有一間警察局,隻要有人前往通報,警察立刻就會趕到。
“你們兩位……”
女警的話還沒說完,快速石立刻小小聲地說出一個字。
“衛星……!”
快速石口中的“衛星”,似乎正在兩人的上空待命,隻見它以肉眼無法辨識的速度降落地麵,仿佛訓練有素的獵鷹,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到將注意力集中在蒂賽和快速石身上的警察以及來往行人的身後。
幾秒鍾之後,馬路兩旁的自動販賣機突然炸了開來,震耳欲聾的巨響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仿佛被某種物體貫穿的自動販賣機更喚起眾人的恐懼。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聲慘叫,周圍的人群紛紛爭先恐後競相走避,兩名警察也無暇盤問蒂賽與快速石,忙著指揮現場的人群往安全的地方疏散。過了不久之後,靠近環狀七號線的自動販賣機也隨之發出好幾聲巨響。
“唉呀呀,你是不是打算拿出真本事了?”
無視於眉頭深鎖瞪著自己的蒂賽,快速石的語氣充滿了挑釁。
“你不應該命令衛星去做這種事。”
“沒差啦,反正又沒人受傷。”
散落一地的罐裝飲料散發出陣陣甜香。
“我們不應該過於介入擴張partner種族的社會。”
麵對蒂賽的責難,快速石依然輕鬆以對。
“這是貴族對平民的警告嗎?”
“不告訴你。”
蒂賽雖然沒正麵回答,卻也沒有否定的意思。
“也罷。既然我們對彼此都有意見,不如找個地方好好談一談吧。”
快速石說完,立刻轉身離去。走了幾步之後,她又回過頭來看著蒂賽:
“不想看到我再利用衛星介入人類社會的話,勸你還是乖乖跟上來吧。這附近剛好有一個適合聊天的地方。”
“放不下心?”
“嗯……”
麵對惠子的詢問,廣大回答得十分敷衍。兩人已經進入教室等著上課。早自習時間早已結束,可是第一堂國文課的老師卻遲遲未現身。
“那就撥手機跟她聯絡嘛。她身上不是有廣海伯母的備用手機?”
惠子整個人趴在廣大的座位上,一派輕鬆地說道。
“不必了啦,又不是多嚴重的大事。”
廣大不像是在回答惠子的問題,反而像是在安撫自己。
“她的日文有點怪怪的,搞不好她根本不了解“再見”的意義是什麽呢。”
“嗯……”
惠子蹲在廣大的旁邊,雙手扶著臉頰,好像正在思考什麽。
“怎麽啦?”
廣大詢問。惠子並未立刻回答,隻見她思考了片刻之後,才緩緩開口。
“總覺得她好像是從城堡裏麵跑出來的公主。”
“什麽?”
惠子突如其來的發言,讓廣大不禁為之一愣。
“你沒必要這麽吃驚吧?”
惠子一邊對廣大的反應感到意外,一邊又帶著一種不快的表情,繼續說道:
“難道不是嗎?不食人間煙火、舉止高貴、措詞優雅,看起來就像是出身上流社會的小姐。而且從她突然出現在你家看來,我猜她真正的身份八成是bio-craft的公主。”
“你的推論也未免太不合常理了,bio-craft哪來的什麽公主?”
廣大對惠子的說法嗤之以鼻,不過惠子倒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
“既然bio-craft的社會分成貴族與平民兩大階級,就算有個什麽王子公主也不會太奇怪。說不定城堡裏麵還住著壞心的姐姐或是任性的妹妹,搞不好還有滿頭白發風度翩翩的老管家、開朗活潑的女傭、甚至是英姿煥發的女騎士呢。你倒是說說看,我的這種推論哪裏奇怪?”
“哪裏都很奇怪,無可救藥地奇怪!”
就在廣大悍然否定惠子的時候……
“呼,真是受不了。”
“就是說啊,差點就上社會版頭條了呢。”
熟悉的聲音從教室後方的門口傳入耳中。聲音的主人走進教室之後,廣大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哈囉,兵衛、後崎,真稀奇,你們兩個居然也會遲到。”
“還有我耶!結婚的人就是不一樣,見色忘友的家夥!”
““我哪有結婚!””
廣大和惠子不約而同地向跟在兩人身後進教室的女子抗議。
“我們剛剛在車站前麵。”
說話的人是後崎孝郎。露在褲頭外麵的花襯衫衣擺、染成金色的頭發、閃閃發亮的耳環,再加上小白臉的長相,任誰都會將他視為專門在街上把妹的不良少年。不過孝郎的外表雖然流氣,卻是校內數一數二的資優生,不但入學考試的成績名列前茅,平時也十分樂於助人,博得全校師生的一致好評,現在更是廣大班上的班長。孝郎之所以喜歡打扮成不良少年的模樣,據說是為了給那些習慣以貌取人的大人一個教訓。事實上在他剛入學的時候,優異的學業表現確實也讓負責糾正服裝儀容的老師跌破眼鏡。
“嗯,車站那邊出事了。”
接著說話的人叫做先場兵衛,一個修長結實的男學生。
菖蒲沼高校並未限製學生的穿著,不過他卻刻意穿著製服來上學,肩頭還掛著一隻老氣十足的帆布書包。一本正經的外表加上複古味十足的用字遣詞,令人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搭乘時光機來到二十一世紀的古代人。
或許北千住煎餅老店的家庭背景,塑造了兵衛這種特殊的人格特質。他在廣大搬來之前就跟惠子玩在一起了,廣大也是透過惠子的關係,才結識了這個朋友。
“大爆炸耶,老板!自動販賣機就這樣轟隆一聲炸上了天,一大早就把這位太太炸得七暈八素!”
“啊?”
下條藍琉的描述讓走向遲到三人組的廣大為之一愣。
“自動販賣機怎麽會突然爆炸?難道現在的販賣機將自爆裝置列為標準配備不成?”
“老板,你真是愛說笑!”
藍琉是個修長纖細的女孩子,瓜子臉,鼻梁堅挺,雖然眼角有些上吊,不過拜細致的眉型所賜,整體看起來十分亮眼;與她擦肩而過的人不分男女,都會被她出色的外型所吸引。隻可惜她開口閉口都是粗俗無比的男性慣用語,不時還夾雜著一些黃色笑話,當場讓仰慕者倒盡胃口。
這就是下條藍琉。
今年剛開學的時候,二、三年級的男生私下做了一項高一學妹的人氣票選。根據可靠的消息指出,惠子和藍琉分居榜上的一、二名,而且票數遙遙領先第三名的人選。至於誰是第一、誰是第二,則未正式發表。
開朗活潑、熱力十足的惠子,高挑纖細、水靈知性的藍琉,若光論外表,這兩人確實是各有特色難分軒輊;不過當二、三年級的學長們發現兩人都具備愛說黃色笑話、比男生更像男生的個性之後,這項票選就在短短的一個星期之內黯然落幕。孝郎、惠子和藍琉的入學,讓二、三年級的學長深深感到今年的新生全都是一群深不可測的世外高人。
如今惠子和藍琉雙雙博得了“沉默美女”的封號,在高年級的學長之間頗具人氣。兩人臭味相投的個性,更讓彼此結為好友。
“難怪我剛剛聽見警車的聲音。”
“對呀,玻璃窗還一直震動呢。”
其他同學的對話傳入廣大的耳中。或許是為了蒂賽煩心吧,廣大並未聽見警笛聲,更沒注意到玻璃窗的震動。
“對對對,就是這個,轟隆~~~~轟隆~~~~!”
“拜托你說清楚一點好不好?一大早就被這種莫名其妙的對話纏身,我都快被累死了!”
“一大早就喊累?我說這位太太……”
藍琉跑到惠子的身邊,伸出手肘敲了敲惠子,假裝附耳傾聽,然後又故意扯開喉嚨大喊。
“真是看不出來耶,這位太太,昨天晚上過得很充實吧?”
“就是說呀,他一直不肯罷手……”
惠子也十分配合,故意露出嬌羞的神情。
“最後我隻好不理他,自己先睡了。誰叫他一直巴著ps2不放呢?”
惠子說完之後,藍琉舉起右手在自己的頭上轉了一圈,以整間教室都聽得見的音量大聲說話。
“各位同學,這裏就是笑點了,”
在藍琉的指示之下,教室裏的其他同學紛紛發出應付的幹笑聲。
“廣大同學,現在不是搞笑的時候啦!”
“搞笑的人是你不是我吧?”
廣大的吐槽比先前的冷笑話
效果更好,教室的每一個角落不時傳出同學的大笑。
“算了,我來解釋好了。等到你解釋清楚,搞不好都已經放學了。”
孝郎伸手製止藍琉,然後又繼續說下去。
“聽說站前商店街旁邊的自動販賣機爆炸了。當時我跟兵衛已經進入學校,所有的情報都是從老師那邊聽來的,也不知道實際的情形是怎樣。不過根據這個家夥的說法……”
“對對對,我都忘了!”
在孝郎的示意之下,藍琉雙掌一拍,似乎想起了什麽。慢著,不應該說想起了什麽,而是她之前根本忘得一幹二淨才對。
“我看到兩個外國人,兩個都是大美女呢!其中一個是不輸給惠子的性感大肉彈,另一個則是能讓全世界的阿宅同時“萌”起來的超級美少女。”
藍琉誇張的敘述方式完全抓不到重點,聽不下去的兵衛幹脆搶著接話。
“是不是大美女不重要啦,不過爆炸是在她們兩個吵架之後才發生的,有人懷疑可能跟恐怖攻擊有關……”
“等一下!”
廣大朝著藍琉逼近,氣勢洶洶的模樣讓她感到有些畏懼,不過她依然不改愛開黃腔的習慣。
“不、不可以這樣!我的身體雖然已經準備好了,卻還沒有心理的準備!”
“誰跟你扯這些!”
依照廣大的個性,這個時候他應該會麵紅耳赤地反唇相譏,不過現在的他似乎沒有隨著藍琉起舞的打算。
“你所說的那個金發美少女是不是穿著白色的洋裝、肩上披著類似披肩的玩意,個子不算太高,雖然會說日文,溝通方麵卻有點困難?”
“相當詳盡的設定。這種足以拿下美少女係列電玩人氣投票前幾名的人物設定是從哪裏來的?”
其實在美少女係列的電玩方麵,藍琉堪稱是惠子的啟蒙老師。
“別鬧了!”
“難不成她是你的親戚,高科?”
眼看廣大的模樣有些不太尋常,兵衛連忙詢問身旁的惠子。
“不是啦,那個美少女跟廣大的母親有關。”
惠子一臉為難地回答。
“啊,差點忘了!”
孝郎走到教室的前麵,提高音量開口說話。
“由於剛剛發生了疑似恐怖攻擊的事件,今天很有可能會停止上課。因此級任導師特別要我轉告各位暫時留在教室自習,等候進一步的通知。”
於是孝郎在黑板寫下‘自習’兩字。
“當時我也沒看清楚,不過確實是個超可愛的小蘿莉。”
“會不會是蒂賽?”
無視於惠子的懷疑,廣大直接拿出手機,即使學校規定不得在校內開機,廣大依然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開關。其實在這種非常的狀況下,教室裏麵早已有好幾個學生拿出自己的手機向家人報平安了。
不過廣大並不是打電話回家。螢幕上顯示的是‘母親備用1’的號碼,就是蒂賽帶在身上的那支手機。
就在這個時候,靠窗邊的座位突然傳出一陣騷動。
“喂,你看!”
“爆炸?”
廣大聞言,連忙回過頭來。菖蒲沼高校占地並不大,操場隻是聊備一格的程度罷了。校園外牆的對麵,是一棟尚未竣工的大樓,完工之後會成為附設地下停車場的十二層大型華廈。
表麵上是尚未竣工,其實根本沒有完工的一天。這項工程早就已經停工多時,目前正在等待結構拆除,隻是相關的申請手續尚未完成,所以暫時擱在那裏罷了。
原本隻是這樣而已。
可是說也奇怪,包覆在塑膠布之下的大樓居然露出了一角。
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身旁的兵衛和藍琉衝到窗戶旁邊,廣大卻站在原地按下了撥號鍵。
電話鈴聲從手機的擴大器不斷傳入耳中,蒂賽卻一直未接起電話。響了十數聲之後,直接轉接語音信箱。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掛上電話的廣大喃喃自語。班上的同學全都跑到窗戶邊觀看露出一角的大樓,隻有惠子選擇待在廣大的身邊,靜觀局勢的演變。
“可是……難不成……我看還是先跟廣海伯母聯絡一聲吧。”
惠子也難掩內心的不安。
“我過去看看!”
廣大突然冒出這句話,接著轉身就往教室外麵跑去。
“等一下,我也一起去!”
孝郎、兵衛以及藍琉隻顧著跟其他的同學觀看露出一角的大樓,完全沒發現廣大和惠子已經離開教室了。不過兩人才剛跑出門口,就跟級任老師佐藤在走廊上碰個正著。
“大空,你要去哪裏?學校還沒作出停課的決定呢!”
“我隻是去看看而已,馬上就回來!”
“我也一樣!”
其貌不揚的中年男老師顯然以為廣大和惠子是擔心家裏麵的情況,所以才要趕回去看看。
“自己小心!回家之後,記得打電話回學校報備!”
“好~~~!”
隨口答應的人正是惠子。
“我不想替廣大和惠子帶來無謂的麻煩。”
前後左右全都被藍色的塑膠布覆蓋,陽光隻能勉強從上方照射進來。四周都是鋼筋或是水泥柱,腳邊還看得到幹涸的泥土。
身處工地之中的蒂賽繼續說道:
“我隻是想對你提出警告,然後就要離開這個城市了。”
“你可真是狂妄。”
快速石冷笑數聲,奇妙的物體自身旁浮現。
“聽來你似乎還沒簽訂合約是吧?連衛星都無法使用的人,也想跟我一較高下?”
快速石朝著浮在半空中的物體瞄了一眼。不明物體就像是擁有兩根尖角的太空船模型,嚴格說來,應該稱之為快速石bio-craft形態的1/200縮小物比較恰當。
這就是快速石口中的“衛星”,正式的名稱為“軌道模式”。
bio-craft以人類的形態——也就是所謂的“赫倫體模式”行動時,bio-craft的能力會受到大幅的限製,而“軌道模式”就是彌補“赫倫體模式”之不足的係統。不過“軌道模式”所能從事的工作也很有限,頂多就是遠地偵查、或是利用前方的尖角展開物理性的攻擊。衛星與赫倫體彼此連線,bio-craft可以利用腦波直接控製衛星的行動。
除非與partner簽訂合約,否則無法啟動衛星。少了這個重要的合約,衛星就無法執行。
這就是bio-craft共同的“基本仕樣”。
蒂賽當然也不例外。
不過麵對快速石的挑釁,蒂賽似乎並沒有采取對策的跡象。當然,也不能否認蒂賽一如往常毫無改變的神情,讓快速石產生了如此的錯覺。
“你做得太過火了。不管怎麽說,我們還是有應該遵守的規矩,這點還是要請你有所斟酌。”
“你倒是很悠哉嘛!”
快速石似乎十分光火。
“不過這反而引起了我的興趣,我今天一定要親自揭開你的真麵目!衛星!”
快速石話聲甫落,浮在半空中的衛星就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在狹窄的建築物中高速盤旋。以人類現今的科技而言,絕對沒辦法製造出能夠在狹窄的空間中以複雜的飛行路線高速移動的機器。
“聖衣<朝露>。”{編注:原文appendi,附錄,補遺之意。}
喃喃自語的蒂賽雙手緩緩平放,緊接著一頭金色的秀發飄蕩了起來。銀底藍線的金屬緞帶自行解開,如水銀瀉地般流竄到蒂賽的手臂,然後在手腕附近快速旋轉,畫出了好幾
個銀色的圓形。
“身上居然還帶著寵物,貴族果然就是貴族。”
快速石的諷刺讓蒂賽不由地皺起了眉頭。雖然隻是小小的表情變化,卻充分顯示出她內心的憤怒。
“<朝露>是我的朋友,不是寵物。”
“居然將聖衣當成朋友,你的人緣可真差啊。”
快速石放聲大笑。
“朋友貴精不貴多。”
蒂賽煞有介事的回答反而激怒了快速石。
“希望你的朋友能保護你!衛星!”
快速石一聲令下,盤旋在建築物內部的衛星立刻朝著蒂賽展開突擊。
“<朝露>,拜托了。”
瞬間,在蒂賽的雙手繞圈的<朝露>突然化為兩道銀色的閃光,朝著空中奔馳而去。乍看之下還以為是噴水池或是間歇泉所噴出的水柱,不過從行進方向來看,這兩道銀色的水柱似乎充分掌握了衛星的位置。
蒂賽的<朝露>張開了天羅地網,試圖阻止朝著主人飛奔而來的敵人。快速石的衛星被迫改變行進方向,卻每每受製於對方的阻擋。
“哼!”
快速石的意識與衛星相連,因此她十分清楚逃避不及的衛星已經被<朝露>捕捉到了。
“看不出來這個小小的金屬生命體居然有這麽大的力量。”
快速石恨恨地說道。兩人之間約3公尺高的半空中、相當於二樓的位置,她的衛星已經被<朝露>製伏了。
“我可不是好欺負的!”
快速石話聲甫落,隻見衛星強行掙脫<朝露>的束縛之後,立刻就失去了蹤影。緊接著蒂賽的頭頂傳出幾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巨響,蒂賽還來不及抬頭,<朝露>很快地察覺上方的聲響是從何而來。
銀色的閃光再度掠過半空,撞開了朝著蒂賽直落而下的水泥塊。
“這隻是開胃小菜罷了,好戲還在後頭!”
緊接著整麵牆壁朝著蒂賽崩落,鋼筋、水泥牆、結構柱有如泰山壓頂之勢直撲而下。
“如果你真的是貴族,就讓我見識你的力量吧!”
然而蒂賽依然待在原地,對快速石的叫囂充耳不聞。反而是<朝露>以飛快的速度空中畫圓,似乎想借此保護蒂賽。
就在這個時候,冷冰冰的鋼筋和水泥塊以駭人之勢吞噬了蒂賽。
“什麽……!”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快速石跌破眼鏡,崩落的牆壁剛好在蒂賽的四周切割出一個空間,水泥塊和鋼筋就像是奶油般不堪一擊。
銀色的緞帶在蒂賽的周圍高速畫圓,看來這應該是<朝露>的傑作。在蒂賽的指示之下,銀色的緞帶除了束縛能力之外,還具備切割的能力。
“我不知道你所謂的委托人是誰。”
站在瓦礫堆中的蒂賽開口說話。
“不過隻要你不讓他知道廣大以及惠子的存在,我也沒有繼續跟你糾纏不休的必要。”
“我的確還沒跟委托人大叔提起這件事。”
接著快速石的語氣一變:
“不過這是我自己的問題!無論如何,我都要揭穿你的真麵目!”
“真是不可思議。”
銀色的閃光逐漸從飛揚的塵埃中現身。
“為什麽你對貴族這麽有興趣?”
“哼!”
快速石冷笑一聲,才回答蒂賽的問題。
“像我們這種隻有兩根尖角的城堡,一輩子也沒見過高高在上的貴族,你說我們怎麽能不好奇?貴族都是怎樣的人?他們到底有多厲害?最重要的是……真的有貴族的存在嗎?”
“原來如此……”
飛揚的塵埃終於落定,蒂賽的身影清晰可辨,隻見站在瓦礫堆中的她擺動雙手開口說道。
“這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求知欲,相當令人激賞。”
“你這個人喔……”
快速石麵露不耐煩。
“好不容易才醞釀出來的戰鬥情緒,你一句話就把它澆熄了。”
蒂賽依然歪著小腦袋,似乎無法理解快速石的話中含意。
這時建築物的外麵突然傳來了說話聲。
“蒂賽,你在裏麵嗎?”
“廣大?”
蒂賽才一回頭,就看見廣大和惠子掀開器材出入口前的塑膠布,聯袂走了進來。
“想不到地球人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看來得重新來過了。”
就在快速石搖頭歎息的時候,事情發生了。
“廣大、惠子,危險。”
蒂賽的語氣完全聽不出任何的急迫性,廣大和惠子兩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先前快速石利用衛星讓蒂賽頭頂上的天花板崩塌的時候,似乎也對其他地方的結構造成了影響,強度大不如前的水泥牆,正朝著廣大和惠子的頭上崩落。
不祥的預感閃過心頭,廣大不禁抬頭看著上方,可是視線被龐大的陰影所遮蔽,一時之間難以正確判斷自己所處的情況。
“<朝露>。”
不斷在蒂賽身邊繞圈的銀色絲帶再度一飛衝天,廣大和惠子的頭頂頓時傳出物體傾軋碰撞的聲響。
直到一切都恢複了平靜之後,兩人這才察覺腳邊掉落了許多物體,廣大更發現自己居然整個人趴在惠子的身上,以自己的身體保護惠子不被掉落的物體砸傷。
“廣大、惠子。”
蒂賽朝著抬起頭來的廣大招招手。
“請慢慢地走到這來,動作輕一點。<朝露>的力量有限,撐不了那麽久。”
廣大聞言,又抬起頭來望著天花板。不看還好,這一看頓時讓他冷汗直流。大約距離頭頂兩、三公尺的高度,一塊夾雜著些許鋼筋的巨大水泥塊正懸在半空中,全賴十條細得不能再細的銀色緞帶支撐,才不至於掉落地麵。銀色的緞帶縱橫四方,形成了一張結實的網子。廣大覺得這條銀色的絲帶有點眼熟,現在卻沒有時間想那麽多。隻見他抱著縮成一團的惠子,躬著上半身,躡手躡腳地跑到蒂賽的身邊。
“啊哈!如果我們兩個死在這裏,八卦節目的主持人大概會說‘不幸罹難的兩人被發現的時候,勇敢的廣大以自己的身體保護身旁的惠子’吧?到時一定相當賺人熱淚。”
才剛剛脫險,惠子立刻就開起了玩笑。
“這種不吉利的話不要亂說。”
驚魂甫定的廣大回答。
“<朝露>,可以了。”
確定廣大和惠子已經脫離險境之後,蒂賽下了一道命令。於是在半空中接住瓦礫堆的銀色大網瞬間解除,再度回到蒂賽的身邊。
“這是什麽?替身嗎?隱者之紫?還是石之自由?”
“我不知道你所謂的替身是什麽,這孩子名叫<朝露>。”
“……什麽?”
“<朝露>。”
蒂賽依然是麵無表情,不過從說話的語氣聽來,她似乎覺得這個解釋已經足夠了。
原來那就是束在頭發上的緞帶。
廣大發現蒂賽帶著一抹磚紅的金發少了原先的緞帶。看來今天一早將睡昏頭的廣大從蒂賽身上拉開的物體,應該也是這條叫做<朝露>的緞帶。然而取下緞帶放下頭發的蒂賽,卻也讓廣大產生一種奇妙的感覺。
既視感,而且還是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最近才在哪裏碰過麵。不過廣大空有感覺,卻毫無記憶。照理說在路上遇見金發美少女應該令人印象深刻,然而廣大就是怎麽也想不起來。
“這叫做聖衣,不過地球人大概對衛星比較熟悉吧。”
突如其來的人聲讓廣大和惠子吃了一驚,仔細一看,原來是擺出玩伴女郎標準姿勢的快速石。
“聖衣不具人型,算是比較低等的智慧生物。基本上聖衣就像是我們bio-craft所飼養的寵物。”
“<朝露>不是寵物,而是我的朋友。”
蒂賽說完之後,麵無表情地直盯著快速石。即使未訴諸言語,周圍的人也很明顯地感受出她對快速石的敵意。
察覺情況不對的快速石連忙搖手。
“剛剛純屬意外,不是故意的。我絕對沒有連累那兩個地球人的意思,不信你看。”
快速石話才剛說完,衛星無聲無息地降落在她身邊,前端的尖角還插著鋼筋外露的水泥塊。
“我也想搭救他們。”
“好,我接受你的辯白。”
不等蒂賽說完,廣大連忙接口。
“在車站前麵爭論不休的兩個外國女子,應該就是你們吧?”
麵對廣大的問題,蒂賽和快速石不約而同地側頭思索。
“應該不是吧?我們剛剛也在車站前麵,不過卻沒看見你所描述的人。”
“那就是你們兩個了嘛!”
蒂賽聞言,立刻一本正經地糾正廣大。
“廣大,我們是bio-craft,不是什麽外國人。”
“誰分得出來啊!”
不過當時她們都是以日語交談,或許現場的目擊者沒聽清楚她們的交談內容也說不定。
“對了,蒂賽,我剛剛試著以手機跟你聯係……”
“手機……”
在廣大的提醒之下,蒂賽從口袋中掏出了手機,看起來應該沒有故障。
“為什麽不接電話?”
蒂賽依然是側著小腦袋,不明白廣大的話中含意。廣大連忙拿出自己的手機,選擇蒂賽的號碼重新撥出,結果蒂賽的手機開始震動,看來是設定成無聲模式了。
“它在震動,一直在震動。”
蒂賽一邊說話,一邊還不忘擺動空出來的那隻手,看起來似乎挺愉快的樣子。
“剛剛它也在震動。”
“那就是電話進來的意思!”
“誰的電話?”
“你的電話!”
“為什麽?”
蒂賽依舊歪著小腦袋,不過感覺得出她感到十分神奇。
“因為……算了,懶得解釋!”
廣大似乎沒告訴蒂賽無聲模式的使用方法。
“哈哈哈哈!真是苦了這位小哥!”
將兩人之間的對話聽在耳裏的快速石不禁放聲大笑。
“喂,我問你!”
廣大知道跟蒂賽談下去也談不出個結果,幹脆把一股氣都出在快速石的身上。
“我叫快速石。”
操關西腔的金發美女雖然常常在動畫或是國語化的洋片中出現,不過當這種人物真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還是讓人感到渾身不自在。
“拜托你不要惹出那麽大的麻煩行嗎?”
“哦……”
快速石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
“你是以那個小矮子的bio-partner自居嗎?”
“呃?”
快速石的問話不帶任何色彩,廣大卻感到臉頰一熱,惠子從身後往廣大的小腿踢了一腳。
禁不住疼痛的廣大伸手撫摸自己的小腿,快速石又接著放聲大笑。
“哈哈哈!既然已經找到partner的人選,那就趕快簽約嘛!這樣子我才能早點見識到貴族的實力。”
“可是……”
不等蒂賽把話說完,快速石伸出手來朝著周圍比了一圈,然後又開口說道:
“我沒有傷害地球人,不過卻捅出了這麽大的漏子。身為一個貴族,你覺得應該放過我這個罪人嗎?”
蒂賽沉默不語,隻以緊皺的眉頭表示內心極度的不悅。不但廣大和惠子有所察覺,就連快速石也能感受到蒂賽內心的憤怒。
“委托人大叔會替我們選擇適當的地點。另外大叔有所交待,如果你還是不肯赴約的話,要我跟你說一句話就好。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快速石停頓了一會,才繼續說下去。
“大叔要我跟你說,他願意告訴你‘夕暮’的下落。”
廣大不禁倒退三步。蒂賽的模樣雖然沒什麽變化,四周的氣氛卻明顯地有所改變,強大的肅殺之氣甚至讓廣大也為之退避。快速石似乎也有所感覺,同時也因自己的激將法大為成功而喜上眉梢。
“看來你總算是認真起來了。不過‘夕暮’的下落隻有委托人大叔才知道,你來是不來?”
“好。”
蒂賽回答。
“地點在哪裏?”
“這才像話嘛。”
快速石才剛說完,身旁的衛星也跟著消失不見。被尖角貫穿的水泥塊掉落地麵的同時,立體影像在蒂賽和快速石之間浮現。
影像的正中央是一個亮點,周圍覆蓋著扭曲的半透明球體,上麵鑲嵌著好幾個小小的光點。
恒星係,而且應該是太陽係的模擬圖。
“這裏。”
快速石所指出的地點一閃一滅。
“我明白了。”
蒂賽的回答過於爽快,廣大忍不住出聲吐槽。
“你是真明白、還是假明白?”
“我明白,是真明白。不必替我操心。”
擺動雙手的蒂賽反駁廣大的吐槽,快速石則一臉訝異地朝著廣大開口:
“老兄,bio-craft的溝通方式可不隻限於言語交談而已。”
快速石說得沒錯,bio-craft的溝通方式確實與人類大為不同。
“那就等候你的大駕光臨。”
語畢,快速石舉起自己的左手,小指微微上翹,浮現在半空中的影像突然消失,仿佛被小指的指甲吸了進去似的。
“不管你選擇那個小哥、還是那個妹仔都行,勸你最好趕快簽訂合約。到時若不以戰鬥模式的姿態出現,可就有你好受了。”
接著快速石的小指指甲突然發光,兩個等腰三角形所構成的幾何圖形在光芒中浮現。
“小矮子,告訴我你叫做什麽名字吧。”
蒂賽不假思索地回答快速石的詢問。
“秘密。”
這個回答不禁讓廣大和惠子感到有些意外。
“你不是叫做蒂賽嗎?”
“老兄,你是白癡嗎?好歹你也是bio-partner的人選,居然連這種基本常識都不知道。”
快速石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bio-craft都另有別具意義的名字,比如說我就叫做“快速石”。除了本名之外,當然還有所謂的昵稱,比如“蒂賽”就是一例。我想知道的不是她的昵稱,而是本名!”
“秘密。”
蒂賽還是不肯回答,快速石不禁歎了口氣。
“也罷,以後再說好了。那我先走了,可別讓我等太久。”
於是快速石再度舉左手的小指。
“開啟量子防護罩。”
廣大對量子防護罩並不陌生。簡單說來,量子防護罩就是bio-craft所使用的力場或是結界,人類的科技無法探究其中的奧秘。這項能力對其他的bio-craft並無意義,隻是用來避免與地球人產生瓜葛的一項工具罷了。
“‘快速石’擴張!”
小指指甲中的兩個三角形記號隨著快速石的召喚跳脫而出,將快速石團團包起之後,朝著空中緩緩上升。
半空中的快速石逐漸由人型變化成擁有兩根尖角的bio-craft,這就是快速石的bio-cra
ft形態。剛開始隻是半透明狀的幻影,之後慢慢地演進為實體化的姿態。成為bio-craft的快速石以前端的尖角粉碎上方的水泥塊以及鋼筋,緩緩朝著天空飛去。
目睹一切的廣大不禁脫口而出:
“那就是bio-craft……”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實體化的bio-craft呢。”
一接觸到快速石的尖角,廢棄工地的水泥牆和鋼筋立刻粉碎成砂粒般大小,因此廣大和惠子倒是不必擔心被掉落的瓦礫打個正著。
“我也該離開了。”
任憑白色的裙擺隨風飛舞,蒂賽逕自轉身。
“等一下,你真的要去?”
廣大不禁伸手抓住蒂賽纖細的肩頭。
“這一定是陷阱,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我當然知道。”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自投羅網?那個叫‘夕暮’的到底是什麽人?”
麵對惠子的質問,蒂賽的回答十分出人意料之外。
“‘夕暮’是我的妹妹。”
廣大和惠子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什麽?妹妹……?bio-craft也有兄弟姐妹?”
“有,當然有。我有兩個妹妹和一個姐姐。”
“啊?”
廣大和惠子不禁麵麵相覷。無視於兩人的反應,蒂賽繼續開口。
“我之所以來到地球,有部分的原因就是為了尋找妹妹的下落。”
“唔……”
基本上bio-craft算是一種生物,即使有血親也不足為奇,隻是廣大和惠子從未聽人提起罷了。不過他們兩個本來就對bio-craft不是那麽熟悉,或許bio-craft本來就擁有家庭製度也說不定。
“既然這是尋找妹妹的唯一線索,就算真是一個陷阱,我也別無選擇。而且‘夕暮’的思慮不夠周密,很容易上當受騙。如今既然有人知道她的下落,我更是非去不可。”
於是蒂賽輕輕地掙脫了廣大的手,與兩人保持了一段距離。
“放心吧,區區城堡還不能把我怎樣。”
“既然是陷阱,對方一定另有安排。”
“就、就是說啊!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不是陷阱才奇怪!”
廣大和惠子聯合起來勸阻蒂賽。
“而且剛剛的bio-craft也說過了,沒有簽訂合約的話,你根本無法發揮真正的實力!”
“bio-craft必須與partner簽訂合約,才能進入戰鬥模式。不過對付這種程度的敵人,還用不著我使盡全力。”
“可是……那明明是個陷阱!”
“剛剛不是說了嗎?我也知道那是個陷阱。廣大,你這個人還真奇怪。”
擺動著雙手的蒂賽出言反駁。事到如今,廣大才終於明白蒂賽是個相當頑固的人。
“等、等一下!廣大、蒂賽,情況不妙!”
惠子拍拍廣大的肩膀,朝著剛剛走進來的方向看去。從天花板垂落地麵的塑膠布沒有被翻動的跡象,不過塑膠布之後似乎有人正在走動。
“好像是警察來了。”
惠子才剛說完,人聲立刻從外頭傳了進來。
“喂——!裏麵有人嗎?”
出聲的人不是警察就是消防隊員。廣大決定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
“蒂賽,帶我們一起去吧!至於合約的問題,以後再慢慢考慮。你不把我們一起帶走的話,我們一定會被抓起來。”
然而蒂賽隻是歪著小腦袋,似乎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被誰抓起來?”
“外麵的警察啊。剛剛發生了那麽大的騷動,就算不是我們幹的,也會被帶回警察局做筆錄!到時我可就很難回歸原先的日常生活了。”
老實說廣大也不知道外麵的警察會如何處置兩個高中生,他現在一心一意隻想說服蒂賽。
蒂賽擺動著雙手,似乎十分為難。考慮了片刻之後,她停止了手邊的動作。
“我明白了,就請兩位跟我走一趟。請你們靠近一點。”
於是蒂賽閉上雙眼,雙手環繞胸前。
“開啟量子防護罩。”
蒂賽的胸前迸射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在半空中畫出奇妙的圖形,與快速石變化成bio-craft的過程完全不同。
半空中的圖形,有點類似撲克牌的黑桃。
緊接著蒂賽張開胸前的雙手,仿佛是在迎接什麽似的。
“‘壯麗的黎明’擴張。”
這時廣大才突然想起,類似黑桃的圖形其實就是長劍的標誌。
因為浮在半空中的黑桃圖形中,出現了大型長劍的尖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