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地方簡直就像個天堂。


    灑落一地的陽光是那麽溫暖舒適。


    緩慢而沉穩流過的時間。


    能聽到的聲音,就隻有在空無一人的沙灘上拍打、退去的海浪聲,以及海鳥的叫聲。


    「啊……」


    萊納-龍特說:


    「……看來真的是不妙啊。」


    話是這麽說,他的聲音卻散漫怠惰到不行。


    睡得亂七八糟亂的黑色頭發。


    微微駝著的高大瘦長身材,不知為何竟然穿著隻有洛蘭德帝國的魔法騎士團,才獲準穿著的白色鎧甲配上長袍的奇怪戰鬥服……


    他用沒有一絲緊張感的怠惰姿勢躺在沙灘上。


    「總之,事情可不妙啊~~」


    總而言之,事情好像真的不妙。


    他的夥伴聞言回過頭來。


    在陽光底下閃著金光的金色長發,配上如陶器般光滑而白皙的肌膚。


    長長的睫毛,還有細長的藍色眼睛。


    一個足以壓倒眾人的美貌。


    一如妖精般,太過完美的美。


    可是那種美……就像精雕細鑿出來的傀儡一樣。


    瞼上沒有表情。


    臉上沒有感情。


    像傀儡一般的臉。


    就好像把心遺忘在某個地方的無生命力的美。


    可是,萊納很清楚——


    清楚這個美如妖精一般的女人,菲莉絲-艾利斯的本性。


    也不知道菲莉絲在高興些什麽……


    從剛才就一個人小心翼翼地閃避被打上岸的海浪,跟浪頭玩著追逐的遊戲。


    但是因為萊納說話了,使得她一分神,腳便被弄濕了……


    她將那沒有表情的美麗臉孔轉向萊納,用澄澈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殺了你。」


    「別殺我。」


    萊納隻回她這麽一句話,不把菲莉絲的話當一回事。


    他已經很習慣了。


    菲莉絲一聽,凝視著萊納的臉好一會兒……


    然後抬頭看著一望無際、讓人心情愉快的天空。


    「唔。」


    她隨即點了一下頭,好像有什麽領悟一樣。


    雖然萊納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麽領悟……


    接著菲莉絲再度看著他,說道:


    「所以呢?什麽不妙?」


    「嗯?啊,就是那個啊。妳問我什麽不妙啊?我現在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發現?」


    「嗯,發現。一個偉大到妳可以說是世界的真理,也不為過的發現。啊,我真的非常有天分耶!我現在好像可以解開任何問題了哦,原來我已經天才到這種地步了呢……妳想聽聽我這個發現嗎?」


    插圖022


    「唔,你倒是說說看。」


    萊納一聽,指著天空。


    「那麽妳看看天空。妳有什麽想法?」


    菲莉絲率直地值言看著天空。


    「何謂什麽想法?」


    「天很晴朗,對吧?」


    「是很晴朗。」


    「很藍吧?」


    「嗯。」


    「很漂亮吧?」


    「嗯。」


    「而且海浪的聲音好安靜……感覺這麽地好,不就會讓人什麽都不想做,忍不住就想一邊睡午覺,一邊融進沙子當中嗎?」


    但菲莉絲顯然還是無法理解萊納的意思吧……


    她歪著頭說:


    「……是這樣嗎?」


    可是萊納不予理會,繼續說道:


    「那現在妳稍微回想一下過去吧?回想一下我們在魯納時,把阿爾亞他們委托給伊莉絲帶回去的那一段。當時妳突然說出的那句話——『我們兩人終於可以獨處了耶』……妳記得嗎?」


    「不記得。」


    「騙人!我明明覺得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生活在地獄當中了……」


    在此告訴各位,當時的對話是這樣的——


    「我們兩個人終於可以獨處了耶。」


    「……咦?咦引妳說什麽!妳講話的語氣幹嘛突然變得那麽有女人味?」


    「嗯?少女愛心炸裂的語氣,果然最對傳聞中的色情變態狂的口味吧?」


    「不不不,我是不懂妳話中的意思。『傳聞中的色情變態狂』?那是什麽?』


    「唔,唉,不用想得那麽複雜。我隻是覺得,我們必須把延遲的進度趕回來才行。我在想,我們也該認真去找勇者的遺物了。」


    「哦,認真?趕回進度?那,怎麽趕?」


    「唔,總而言之,就是『把馬子』。很簡單吧?」


    萊納回想起這段對話,不禁皺起眉頭。


    「妳以為我們可以突然闖進魯納的城堡裏,說服魯納國公主,把勇者的遺物項鏈搶過來嗎?不可能啦。而且我們還白白浪費一堆時間——一下子把整座山化為烏有,一下子又白浪費時間爬山,再來又白浪費時間不吃飯,白浪費時間在鄰國耶特共和國那些變態人身上。


    如果有人問我們,結果有拿到勇者的遺物嗎?答案是連個子兒都沒有。最後還要被洪水衝到海裏麵去,經曆險惡的遭遇之後,所到的地方竟然是在繞了一大圈之後回到原來的洛蘭德,而且還是屬於妳家的領地……


    我所發現的真理,妳覺得怎樣?」


    「唔?結果你到底想說什麽?」


    「啊,我就說嘛,結果這幾個月下來,我們這麽忙,到底是在忙什麽?事情不就變成這樣嗎?」


    菲莉絲聞言,依然不解地歪著頭。


    「會這樣嗎?」


    「會吧?因為那個啊?我隻是拿個比喻來說,假如當時我們不跟阿爾亞分手,一起回洛蘭德的話,那跟我們兩人到這座島上渡假,像現在這樣舒服地在沙灘上躺個兩個月,痛快地睡午覺,情況不是完全一樣嗎?妳不覺得很不可思議嗎?」


    菲莉絲聞言,很幹脆地說。


    「總而言之就是那個嗎?你的人生一無是處?」


    「………………快別這麽說……」


    萊納很沮喪地說。


    可是,菲莉絲聞言點點頭。


    「不過,這個真理倒真是挺了不起的。」


    「我就說吧?那麽,我們從這裏繼續往下想。為什麽我們老是被迫做這些無聊的事情?我想,就從『推測元凶的專欄』開始推理。」


    菲莉絲瞬間陷入沉思。


    她微微地閉上沒有表情的雙眸……


    然後立刻啪地一聲,擊了一下掌。


    「是那個嗎?我記得你所到之處確實都會發生婦女暴力事件,所以你落得不能定居同個地方,必須不停『跑路』的下場,對吧?」


    萊納聞言,用力地點點頭。


    「對!一切都是因為掌握我們弱點的西昂那家夥,命令我們去做收集勇者遺物什麽的麻煩事!」


    他根本不理會菲莉絲所說的話。


    她聞言——


    「…………你、你……」


    說完,她一如往常,把手伸向腰間的劍。


    可是——


    「啊,我


    已經聽膩妳那段說詞了。」


    剎那間——


    菲莉絲竟露出一臉打擊。


    萊納見狀笑了。


    「喲?有點受到衝擊?」


    菲莉絲一聽,莫名地露出畏縮的表情說:


    「唔,這個……那個……原、原來如此!你把我帶到這種無人島上,究竟想幹什麽?!」


    「…………啊,妳就別勉強又想從那個方向重頭來一次了……」


    萊納頂著愕然的表情說。然而,菲莉絲還是緊咬不放。不知道為什麽,她帶著有點緊張的表情說:


    「我、我是知道的!因為上次我在圖書館裏看到了……『淩辱-無人島教室——男人們在位於無人島上的學園裏,憑著本能為所欲為……』」


    「無人島上怎麽會有學園!話又說回來,別把那種書放在圖書館啦!」


    當萊納這樣叫的瞬間,在來回拍打著岸邊的海浪當中……


    菲莉絲任那一頭閃著美麗光芒的金發往後飄飛,頂董讓人莫名感到生氣的勝利表情說:


    「哼。」


    「……唔,妳哼什麽?我、我輸了什麽嗎?」


    「你一直都輸了。輸家輸家男。」


    「…………啊……我現在好像有點白浪費時間在不甘心……算了,如果這樣妳就滿足的話,那就算了……哪,我可以繼續往下說了嗎?」


    菲莉絲一邊從海岸走回來一邊說: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讓我們想辦法對付國王那家夥,對吧?」


    「沒錯!就是那樣!很明顯,所有事情的元凶就是那家夥,不是嗎?害我們每天都這麽辛苦……」


    「唔。而且那個國王竟然拿我最喜歡的丸子店當人質,威脅我『如果不聽我的命令,我就將丸子店給毀了』……拿丸子店當人質,有多少脆弱的婦女姊妹會痛哭啊……」


    「唔……我不認為拿丸子店當人質會有多少婦女姊妹會流淚……不過,總而言之就是這樣!結果就因為那家夥,才害我們被迫淨做些麻煩事!」


    「唔!」


    「那麽,我們怎麽做才能掙脫那家夥的詛咒?」


    「暗殺嗎!」


    「正確解答!」


    兩人很快就達成這個結論。


    不過這幾個月當中,他們也不是第一次有這個結論了,所以在好不容易回到洛蘭德的現在,他們會達成這個結論也理所當然……


    可是,這次的結論與往常不同。


    萊納氣勢洶洶地站起來,充滿幹勁地說:


    「這次,我可是說真的!走,我們到王城去殺西昂吧!」


    菲莉絲也跟著回以一如往常的麵無表情,說:


    「唔。去殺了他。」


    麵無表情的她說這種話,就表示再也沒有其它事比這個更大條了。


    完全的麵無表情。


    臉上沒有表情。


    臉上沒有感情。


    任誰都會這樣說吧?


    然而……


    萊納看著她那沒有表情的臉,輕輕地笑了。


    因為打從認識她之後的幾個月下來,他已經知道……


    她的麵無表情其實並不是沒有表情。


    其它人也許不會注意到。


    其它人看到她,或許都會這樣說——


    她那張如妖精般美豔的臉孔,就像沒有靈魂的傀儡一樣。


    然而,萊納看著那張臉卻輕輕地笑了。


    每天、每天——


    看著她那宛如艱深的謎題一般,每時每刻微妙地產生變化的表情……


    萊納輕緩地笑了。


    此刻,菲莉絲好像為著什麽事情而感到歡欣。


    是因為這一片蔚藍晴朗的天空嗎?


    或者因為這裏是菲莉絲的老家艾利斯家的領地,讓她感到懷念不已?


    或者,是因為和萊納這樣的對話……


    可是,總而言之,她是很快樂的。


    萊納又發現了一個其它人所不知道的她的表情……


    「啊,唉……花了幾個月的時間,得到的隻是這種微妙觀察能力,看樣子,我的人生還真是一無是處啊……」


    當他這樣說時,她已經往前走了。


    接著回過頭來,仍然麵無表情地說:


    「萊納,怎麽了?趕快走啊!去救國家了。」


    態度仍是那般冷漠。


    可是——


    「…………不過,也許也不算是那麽浪費時間吧……」


    萊納又微微地苦笑了一下,跟著她往前走。


    目標是洛蘭德帝國的王城。


    目的是去暗殺那個極惡非道的帝王,西昂-阿斯塔爾。


    ☆


    在那個地方。


    每個人都像生活在夢境當中一樣。


    找到了自己生存的意義。


    找到了生存的價值。


    而且,那個國家開始有了巨大的改變。


    一開始,是這個國家策立了新的國王。


    新國王……


    不是普通的國王。


    這個國王是個英雄。


    靠著一個人的力量拯救了國家的英雄王。


    年輕的英雄國王,西昂-阿斯塔爾。


    十九歲的弱冠年紀,卻擁有身為一個國王該有的所有特質。


    魅力、實力、容貌。


    而且建立了實際的功績。


    他讓這個國家……這個之前由暴君統治,隻為貴族們的快樂而存在的這個國家為之丕變。


    他雖然出身前任國王的側室之子,卻在與艾斯塔布爾王國的戰役當中建立莫大的功績,一口氣升到洛蘭德帝國軍隊的高層。


    最後他廢掉了前任國王,就任新國王。


    然後並吞艾斯塔布爾,又與鄰國尼爾法王國建立起友好關係。此外還強化了跟魯納帝國的同盟關係……


    他排除了從事非法勾當的貴族們,修正以前的惡法。


    其手法之高,鮮明又快速。


    每個人都這麽認為。


    他,是真正的英雄。


    他是每個人引頸期盼的理想國王。


    而且……


    「……是的,我是理想的國王。」


    西昂在沒有人聽得到的情況下,這樣輕聲說道,微微地笑著。


    銀色的長發,搭配勻稱的容貌。


    最重要的是,那對棲著堅定意誌的眼睛已經擁有身為王者的風範。


    他是這個國家當中最高貴、最值得尊敬的存在……


    所以他笑了。


    帶著充滿自信的笑容對著眼前的部屬——不知道有沒有二十歲,年紀看起來跟西昂差不多的青年說:


    「然後呢?」


    於是那名部屬便帶著宛如做夢般的神往表情說:


    「北部增水的……」


    然而他隻說到這裏,西昂立刻回答道:


    「啊,那件事已經交代卡爾尼去處理了,你去找他商量。預算方麵也盡量靈活周轉。啊,還有,你的報告寫得簡單易懂。但我處理的步調慢了點,不好意思。」


    部屬一聽,露出驚慌的表情。


    「哪、哪裏的話?已經很迅速了。陛下此言小的承擔不起。那、那麽,我就此……」


    說著,部屬低頭致意,西昂點點頭。


    部屬作勢要退下……


    可是,中途他又回過頭來,仍然帶著做夢一般的眼神說:


    「啊,那、那個,請容小的再說一句話。」


    他提出這樣的要求。


    不過,西昂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樣的話。


    「我、我能為陛下工作實在太幸運了。為了陛下,在下甚至不惜一死。沒想到陛下竟然連我所在的邊境之事,都掌握得如此清楚,還花了那麽多心思……」


    他頂著真的好像在做夢似的眼神,凝視著西昂這樣說道。


    西昂對他溫柔地笑了。


    「謝謝你。我也擁有很好的部屬。」


    部屬一聽,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低下頭去,然後快速離去。


    西昂見狀,又輕輕地笑了。


    「……為了理想的國王,不惜一死嗎……」


    輕輕地……卻又帶著自嘲的笑容……


    部屬看著他,如同做著美夢。


    理想的國王。


    完美的國王。


    隻要信任這個國王,一切都會長保安泰,國家會往明確而穩定的方向前進。


    就在不久之前,也有部屬對他懷抱著這種夢想。


    他說過,為了西昂,他連性命都可以犧牲。


    費歐爾-福克爾。


    他在西昂身上看到了夢想。


    在西昂建立的國度當中看到了夢想。


    在生活於這個國家當中的妹妹身上看到了夢想。


    最後,他被憎恨西昂的貴族們肢解了身體,慘遭殺害。


    「…………」


    盡管如此,他還是信誓旦旦地說,為了西昂,不惜一死。


    剛才那個部屬一定也一樣會說,隻要是為了西昂建立的國家,他不借一死。


    為了完美的國王所建立的完美國家。


    為了沒有人會受到傷害的國家。


    為了可以讓每個人笑逐顏開的國家。


    「…………而我卻將這些為了這個理想,揚言不惜犧牲生命的人們的生命,放在天秤上衡量……」


    想到這裏,西昂不禁覺得可笑得不得了。


    「哈哈……」


    為了建立一個沒有人會受到傷害的國家,他殺了這個國家的貴族們。


    因為有此必要。


    為了建立一個每個人笑逐顏開的國家,他殺了掀起叛亂的艾斯塔布爾的士兵們。


    因為有此必要。


    而且今後將會繼續殺戮。


    殺人。


    繼續殺人。


    然而,都已經殺那麽多人了,這個國家卻始終沒有好轉的跡象。


    何者的性命為重?


    何者的性命為聳?


    他將人命放在天秤上衡量,今後也將會繼續製造死亡。


    不……就因為西昂坐上國王的寶座,才一定會有超過以往數量的人死去。


    就像國家壯大就會互相競爭一樣,人會大量地死亡。


    但每個人卻都認為這個國王是完美的。


    「哈哈哈……」


    他們真的認為這個國王會為大家建立一個不傷害任何人,可以一直歡笑度日的國家。


    殺人的國王建立一個拯救人的國家。


    這就像……


    「簡直就像一出鬧劇……」


    西昂嘟噥著說。


    就算殺了貴族們,真正的幕後黑手依然沒有現身。


    以目前的情勢來看,本來已經建立起友好關係的尼爾法王國,總有一天也免不了會燃起戰火吧?


    不但如此,原本是同盟國的魯納帝國今後將會有什麽變化都不得而知。


    不,這整個梅洛利斯大陸眼看著就要卷起戰火的風暴了。


    北方大國史特歐爾,被一個叫佳斯塔克的新興國家給殲滅了。


    照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像佳斯塔克那樣的小國家,竟會突然脫胎換骨,殲滅了大國。


    是因為出現了相當、相當優秀的國王嗎……?


    總而言之,佳斯塔克的氣勢一發不可收拾。


    接下來——


    接下來,他們會不斷地擴張領地……


    各國因此產生了危機意識,相繼開始增強軍備。


    恐懼產生了連鎖效應。


    恐懼將大幅地擴張開來,再這樣下去,隻怕在不久的將來,就會演變成一場席卷整個世界的戰爭吧?


    所以,西昂為了與這種勢必會形成的發展對抗而四處奔走。


    是不是有什麽方法,可以至少減低一些損傷?


    是不是有什麽方法,可以減少一點紛爭?


    然而世界卻與他的意願背道而馳。


    愈是奔波,極力避免發生紛爭,其它國家的人們愈是對洛蘭德產生恐懼。


    就跟佳斯塔克一樣。


    洛蘭德愈是培植實力,其它國家就愈是恐懼洛蘭德。


    人們懷疑——完全並吞了艾斯塔布爾,一口氣躋身大國之列的洛蘭德,接下來是否會再進攻其它國家?


    是否需要更多的力量來對抗洛蘭德?


    至少在大陸南方,戰爭的火種不在佳斯塔克……


    是在洛蘭德。


    已經無能製止了……


    但此時,西昂搖了搖頭。


    「真是可笑,還是有辦法的……」


    他說著,坐在冰冷的王座上,微微地吸了一口氣,眼神轉為銳利。


    「是的。還是有辦法的。」


    他輕輕地自語道。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無論如何都要將雖然已經並吞,然而目前尚無法整頓的艾斯塔布爾的軍隊重新進行編製。


    時間所剩不多。


    洛蘭德必須以數倍於其它國家的速度,來推動所有的政務以加強實力。


    克勞現在應該已在進行整合艾斯塔布爾軍部的工作了。


    剩下的問題就是艾斯塔布爾的貴族們……


    要讓貴族們聽話,是否還是需要西昂親自出麵呢?


    可是,如果此事能順利進行的話,就實際的層麵而言,洛蘭德也許可以得到兩倍於之前的……不,也許可以經由合並兩國的魔導研究,而使得研究進度大幅推進,得到三倍於之前的力量。


    如此一來,對鄰國魯納或尼爾法……甚至對之外的卡斯拉都可以造成一股壓力。


    而如果可以在戰火蔓燒過來之前,塑造一個各國可以相互協助的局麵的話,或許……


    就在西昂想到這裏時,他發現大廳的門口出現一道黑影。


    他抬頭一看,隻見門口站著一個擁有一頭漆黑而美麗的長發的男人。


    線條纖細、華奢的高大身材。


    修長的手指戴著難得一見的黑色戒指。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卻是那對眼睛。


    宛如凍結了一般的深藍色冰冷眼睛。


    那對仿佛睥睨一切、冰冷得幾乎可以傷人的雙眼看著西昂。


    「臣回來了,陛下。」


    依然冰冷的淡然聲音。


    西昂聞聲。


    「弗洛瓦德嗎……我等你好久了。」


    他小聲地這樣說。


    米蘭-弗洛瓦德中將。


    這個即便在西昂的眾多心腹當中也綻放異彩的男人。


    他揚言不隻要讓西昂坐上洛蘭德帝國的寶座,更堊讓他成為勢力遍及整個梅洛利斯大陸的大洛蘭德帝國的國王。


    西昂因而將他延攬重用。


    他自願承擔製霸之路上所有擋在前方的黑暗、髒汙的工作。


    而弗洛瓦德也依言完成了工作。


    他設下陷阱讓艾斯塔布爾的貴族們跳下去,讓他們掀起叛亂再加以格殺……


    然後又將洛蘭德境內所有反抗西昂的貴族勢力一並消滅。


    當中甚至包括了他自己的父親弗洛瓦德侯爵。


    他追求的是最有效率的方法。


    效果最好的方法。


    為達此目的,再怎麽髒汙的事情,他都可以眉頭皺也不皺一下。


    這就是這個叫弗洛瓦德的男人的作法。


    當然,西昂以前的心腹們非常不層他這種作法。


    不,看在任何人眼裏……就算是人民,一定也會厭惡到整張臉都扭曲了吧?


    然而,西昂卻接受了他的策略。


    因為他知道,弗洛瓦德的策略是最有效率的方法。


    將生命放在天秤上衡量……


    西昂接受了那些效率奇佳的策略。


    一邊給自己一個理由——這應該是最好的方法。


    我沒有錯……


    一邊告訴自己,這一定是犧牲最少的方法。


    可是——


    可是,我到底在給誰一個理由呢?


    我到底是在告訴誰,為了什麽要這樣做……


    這時——


    弗洛瓦德慢慢地走上前來,不知為何竟然頂著一臉擔心的表情。


    「……陛下的臉色不是很好。我不在的這段期間,您是否工作過度了?陛下。」


    難得他會講這種話。


    西昂聞言,露出笑容。


    「你會追隨一個無能的國王嗎?」


    「就因為知道您有能力,我才會把自己的性命交付給陛下。但是,陛下有點太過有能了……陛下的身體追不上您的能力。」


    「唔,聽起來不像是誇讚之詞。」


    弗洛瓦德聞言,露出淡淡的笑容。


    「因為我沒有誇讚您啊。健康管理也是國王的工作之一。還有,製造繼位者。」


    西昂聳聳肩。


    「現在還沒有時問可以想到結婚的問題。」


    可是弗洛瓦德卻回答得很幹脆。


    「製造孩子不一定要結婚……」


    「夠了,別再提這種事……」


    可是,弗洛瓦德又打斷了西昂的話。


    「對陛下有好感的女性應該很多吧?因為您畢竟是英雄王。貴族的女性……」


    「我就說……」


    「既然如此,就由我來篩選人選……」


    「弗洛瓦德!!」


    西昂此時大叫一聲。


    於是弗洛瓦德用他冰冷的眼睛定定地凝視著西昂的臉……


    「啊……臉色似乎好多了……我放心了。」


    他竟然講這種話。


    西昂聞言,帶著驚愕的表情歎了一口氣。


    「你這樣嘲諷我就為了這個目的?」


    弗洛瓦德卻用淡然的語氣說:


    「我隻是學一下克勞-克洛姆元帥閣下的作法而已。」


    「他人不在,就不用學了。」


    西昂皺著眉頭說,但弗洛瓦德還是頂著嚴肅的表情。


    「可是,克洛姆元帥閣下不在陛下身邊可是件大事呢。」


    「嗯?什麽意思?」


    「陛下的身邊需要個性比較粗線條一點的人。因為陛下有時會想太多。」


    「…………」


    瞬間,西昂的表情變了。


    想太多……鑽牛角尖的地方太多了……


    弗洛瓦德又追剿似的說道:


    「所以,我做了一些調查……想要消除精神上的疲勞……和朋友一起外出,或者和女性交際仍然是最好的方法。大約有四個女性……」


    「我就說那個話題夠了!」


    西昂再度大叫,說道:


    「真是的。你不會是為了調查那種無聊事才這麽晚回來吧?」


    說著,他凝視著弗洛瓦德。


    是的。


    這幾個月來,弗洛瓦德奉西昂之命前往魯納帝國出差。


    任務是確認和魯納帝國之間的同盟關係。


    這是今後讓洛蘭德不被卷入戰火中,好整以暇地蓄積力量所不可欠缺的工作。


    反過來說,如果洛蘭德可以避免和各國征戰,不斷地累積力量的話,總有一天可以結合魯納和尼爾法的力量,和其它強國對抗……


    插圖034


    可是。


    弗洛瓦德此時說:


    「魯納已經和佳斯塔克連手……」


    瞬間。


    「胡扯!」


    西昂不由自主地大叫。


    「不會吧……這是事實嗎?」


    如果是事實,事態就急轉直下了。


    當然,之前魯納就彌漫著不穩氣息。


    但魯納和佳斯塔克連手若是事實,而且是由以大使身分前往的弗洛瓦德帶回這個事實真相的話,那就表示不穩狀況已非尋常層級了。


    可是,以目前的狀況而言,那本來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征服了北方大陸的大國史特歐爾……佳斯塔克,不,連史特歐爾都是遙遠彼方的北方國家。


    背叛了對魯納而言最接近的大國,和佳斯塔克連手……


    在目前這種局麵,這樣做對魯納有何益處?


    弗洛瓦德繼續說道:


    「當然,官方表麵上並沒有公布與佳斯塔克連手的事情。」


    「那是當然的。」


    西昂聞言說。


    是的。


    不可能會公布的。


    就算目前有些對國王心存反感的人們,私底下和佳斯塔克連手的傳聞甚囂塵上……


    魯納本身目前不可能明著和洛蘭德為敵,與佳斯塔克連手。


    可是……


    西昂皺起了眉頭。


    狀況似乎非常不樂觀。


    弗洛瓦德前往魯納隻是去確認兩國之間的同盟狀況。


    如果發現對方有些許的不穩跡象……


    就展現目前洛蘭德的軍事力給他們看,施加一點壓力。


    而所謂不穩的跡象,指的應該是洛蘭德的貴族和魯納的貴族們連手,企圖暗殺西昂之類的事情。


    可是,弗洛瓦德出這個任務卻花了二個多月的時間,遲遲未歸。


    在他定期傳送回來的報告上,也隻是寫著正在調查魯納的詳細情勢……


    西昂稍微恢複了平靜,問道:


    「那麽,魯


    納的國王怎麽說?他是否說了,想跟我們維持友好的關係,就算隻是表麵話?」


    可是,弗洛瓦德卻搖搖頭。


    「我沒能見到魯納的國王。據公主所言,國王出國了……」


    「出國……當然不是到洛蘭德吧?尼爾法,或者是卡斯拉嗎?」


    「不……」


    「那他人在何處?」


    弗洛瓦德很幹脆地回答道:


    「魯納。根據我的調查,魯納的國王躲在魯納的某座城裏。是受到來自佳斯塔克使者的威脅……」


    然後他又頂著不明究理的表情說:


    「可是,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距離遙遠的佳斯塔克的使者,能不動用一兵一卒威脅魯納……這種事有可能嗎?」


    弗洛瓦德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然而,西昂聞言卻說不出話來了。


    來自佳斯塔克的使者……


    也曾經來造訪過西昂。


    當時殺手被長期護衛西昂的路西爾給輕而易舉地擊退了……


    然而,其力量已然超乎尋常。


    幾隻用雷電製造出來的野獸出現在王座大廳裏,企圖殺害西昂。


    以目前的魔導研究層級而言,那種東西是不可能存在的。


    也就是說……


    那個東西就是「勇者的遺物」。


    大幅淩駕目前的魔法體係的力量。


    是他命萊納他們去尋找的東西。


    可是,如果可以的話,西昂不想使用這些東西。從萊納他們傳送回來的報告來推測,很明顯的,遺物擁有太過強大的威力。


    大到足以堪稱是……惡魔力量。


    對人類而言,太過巨大的力量。


    如果拿來使用,會死傷慘重。


    而且人命會宛如垃圾般的不值錢,瞬間就會死掉許多人。


    就跟那時候一樣。


    跟萊納的「複寫眼」失控,殲滅艾斯塔布爾的魔法騎士團時一樣。


    當時確實是靠著些許的犧牲,使得洛蘭德得以並吞艾斯塔布爾的。


    可是……這種事情不可能一再發生。


    然而,卻已經有國家開始使用那種力量了。


    不……那當然是早就知道的事實。


    據萊納他們傳送回來的報告,他們似乎已經跟使用那種力量的人們交過幾次手了。


    不過這些事也還不是完全明朗。


    應該說,他們的報告欠缺正確性……


    說得更貼切一點,就是欠缺認真性……


    弗洛瓦德的報告上,曾有一次提到跟可能是萊納和菲莉絲的人物交手過,但是萊納他們卻完全沒有提到這件事……


    說得更清楚一點,他們時而稍回來的報告都還是用菲莉絲的妹妹伊莉絲,所畫的畫本形式呈現的……


    不過,西昂知道他們在魯納曾經和使用遺物的人交手過。


    而且使用遺物的人還主動報上佳斯塔克這個名號……


    所以西昂知道發生過這些事。


    但是,他還是不想使用那種力量。


    如果使用那種力量發動戰爭的話……


    世界也許會整個破滅。


    因為他知道有這種可能性。


    世界絕對不會按照萊納的報告內容發展。


    使用這種力量,不可能創造和平。


    反而可能會導致世界滅亡吧?


    隻要曾經目睹那種力量,應該就會了解,那不是人類可以掌握的力量。


    所以西昂並沒有對弗洛瓦德提及遺物之事……


    或者說,他幾乎也沒有對任何心腹提及此事。


    當然,如果他國擁有遺物的話,那麽洛蘭德也必須擁有,以做為防衛的手段。


    所以,他才會命萊納去收集。


    然而……


    西昂瞇細了眼問道:


    「足以令魯納國王屈服的威脅嗎?有多少人死了?守護國王的士兵……」


    弗洛瓦德聞言,凝視著西昂。


    用他那陰沉冰冶的眼睛,定定地凝視著西昂……


    「守城的士兵好像都……」


    他隻說到這裏,但是西昂已然明白。


    被殺了。


    都被來自佳斯塔克的使者……


    弗洛瓦德繼續說:


    「今後才是問題。據情報顯示,據說佳斯塔克對史特歐爾的大軍使用了類似魔法的奇怪東西……」


    「類似魔法的奇怪東西?」


    「是的。那個魔法……說起來有點讓人難以置信,不過……聽說佳斯塔克隻發動一發,就消弭了史特歐爾的大規模魔法,而且殲滅了數萬名士兵……」


    「…………」


    西昂再也說不出話了。


    數萬名?!


    隻靠一個魔法就有數萬人……


    事態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了。


    弗洛瓦德凝視著西昂,又繼續說道:


    「如果此事屬實,那麽,來自佳斯塔克的使者讓魯納屈服一事,很明顯就不是空穴來風了。」


    「…………」


    「狀況有點不妙。我們必須盡快找出可以對抗那種奇怪魔法的防衛手段。」


    西昂聞言,輕輕地說:


    「……我明白。」


    可是,弗洛瓦德並沒有就此打住。


    他仍然用他那冷淡、陰鬱的眼眸凝視著西昂。


    「就這種狀況來看,不隻是魯納,我們也得比以前更注意尼爾法的動向。在受到佳斯塔克威脅的各個國家發動侵略,讓洛蘭德遭到毀滅性打擊之前……我們必須主動進攻……」


    「我說我明白!」


    西昂不由得怒吼道。


    弗洛瓦德見狀,低下頭去。


    「……可是,現在請陛下先行休息。我們還有時間。如果能夠在被殲滅之前發現事態的嚴重性……多少還是有轉寰的空間。那麽,我先去把調查魯納的結果做成報告……」


    說完,他旋一轉身。


    西昂凝視著弗洛瓦德的背影……


    感到眼前一片黑暗。


    瘋狂的世界、瘋狂的國家。


    那是他再清楚不過的世界。


    一如他在成為國王之前,這個國家的狀況。


    瘋狂的世界、瘋狂的國家。


    而人也開始瘋狂……


    得到瘋狂的力量,人也跟著瘋狂。


    是的。


    還有轉寰的空間。


    可是……


    西昂以輕到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呻吟著。


    ☆


    「…………」


    本來……


    他這樣想。


    本來這個世界的大部分都是打一開始就瘋狂的。


    至少他看到的所有景象都是瘋狂的。


    生下他的父母。


    養育他的養父。


    這個叫洛蘭德的國家。


    還有,為欲望而失了心智的人這種生物……


    「當然也包括我在內……」


    弗洛瓦德輕語道。


    他轉身慢慢地離開


    王座大廳,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腦海中盤旋著這些念頭。


    可是,這沒什麽好奇怪的。


    因為人就是這樣被創造出來的。


    為了存活下去而啃蝕他人。


    然而,這樣還不夠。


    為了食用更好的東西,人們繼續啃蝕他人。


    可是,那樣還不夠。


    為了擁有更好的衣服……


    不夠。


    為了擁有更好的住居……


    不夠。


    要更多、要更多、要更多、要更多。


    更多、更多、更多、更多。


    就好像為欲求一事標上義務一樣,瘋狂似的索求著。


    可是,弗洛瓦德認為這樣沒什麽不好。


    隻要活著,自然就會有這種欲求產生。


    想要更好的生活……


    想要更好的國家……


    想要更好的國王……


    而弗洛瓦德找到了最好的國王。


    那位國王比任何人都清心寡欲。


    他比任何人都體貼,比任何人都脆弱。


    一個聰明、了解他人痛苦的國王。


    太好了。


    真的是太好了。


    他才是弗洛瓦德追求的國王。


    光是想象由他所治理的國家,弗洛瓦德就覺得全身竄過一股麻痹感。


    光是想象他所治理的世界,他就全身發抖。


    真是好一個美好的世界啊?


    他所治理的國家一定不會有任何人受到傷害。


    會是一個沒有人哭泣叫喊,充滿了體恤,完美而和平的國家。


    會是那樣的國家吧?


    那樣的國家……


    這是個充滿偽善和欺瞞的瘋狂世界。


    而且……


    而且那對他而言……


    對他而言……


    「…………」


    弗洛瓦德瞇細了他那深藍色的眼睛。


    銳利地瞇細、瞇細、瞇細……


    然而卻又莫名地帶著幾許恍惚的表情……


    「可是,對一個要達到那個目的的人而言,陛下……有點太過體貼了……」


    弗洛瓦德再度把目光轉向眼前的問題。


    眼前的問題就是魯納帝國。


    而魯納帝國前頭還有佳斯塔克王國。


    從國王剛才的反應,他敢確定。


    國王知道佳斯塔克擁有遺物。


    也許就是那個寫勇者遺物報告的「複寫眼」擁有者!


    萊納-龍特所送回來的情報吧?


    可是,國王卻沒有把遺物一事告訴弗洛瓦德。


    不但如此,連對其他的心腹也都沒有提到過……


    「…………果然是太體貼了……」


    當然,也就是因為他這種體貼的特質,才使得弗洛瓦德願意追隨他。


    可是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恐怕無法成為梅洛利斯大陸的霸者吧?


    現在,佳斯塔克已經開始使用遺物,開啟了戰爭。


    事情並不是那麽盡如人意。


    之前在魯納時所交戰過的兩個佳斯塔克的間諜,史依及小珂,已經完全熟悉勇者遺物的使用方法了。


    當時見狀,弗洛瓦德是有些驚訝。


    弗洛瓦德把目光轉向戴在自己手上那枚奇怪的黑色戒指。


    然後……


    「沒想到除了這個之外,還有這樣的道具……勇者的遺物……或者以佳斯塔克人的說法是『忘卻欠片』?而且佳斯塔克的國王更以那股可怕的力量,屠殺了幾萬名敵人……」


    弗洛瓦德不由自主地浮起了笑容。


    陰暗、冰冷、如惡魔般的笑容。


    「使用威力如此巨大的力量……佳斯塔克國王到底想拿這個世界怎麽樣?他做的是什麽樣的夢啊?利用那個巨大的力量控製這個大陸……然後,建立一個沒有戰爭的和平世界?」


    他自語著,然後又笑了。


    「……呼、呼呼呼……真有趣。所以我就說這個世界太有趣了。隻能用瘋狂來形容……」


    一次就屠殺了數萬人,然後滿嘴和平。


    真是好聽得讓人感動啊。


    北方的佳斯塔克和南方的洛蘭德……


    存活下來的會是哪一方呢?


    或者,雙方玉石俱焚?


    然而,那就是整個梅洛利斯大陸消失的時候吧?


    可是,絕對不能變成這樣。


    絕對不能讓事情變成這樣。


    佳斯塔克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他們太早對洛蘭德出手了。


    讓弗洛瓦德注意到了「那個」。


    既然如此,還是有進行的價值。


    不論是對魯納,或者是對佳斯塔克。


    而且國王也注意到了。


    不,他應該一直都知道的。


    是在知道佳斯塔克擁有遺物的時候呢……或者說得更明確一點,是知道萊納-龍特和弗洛瓦德交過手的時候?


    不,應該是更早之前……


    以他那樣的頭腦,在看到萊納-龍特的報告時,他應該就知道有這種可能性了。


    而他當時不予理會。


    因為他太善良了。


    因為他知道……使用這種惡魔的力量,整個世界會變成什麽樣子。


    所以,他予以漠視。


    那種良善是從何而來的?


    讓他脆弱的因素是什麽?


    是什麽東酉讓他眼中罩著烏雲?


    他的心靈歸向何處?


    弗洛瓦德思索著。


    於是……


    「首先……」


    去掉萊納-龍特。


    可是——


    「不對。」


    他輕輕地搖搖頭。


    根據情報顯示,萊納-龍特好像回到洛蘭德來了。


    既然如此,要去掉他應該易如反掌吧?


    可是,這樣做並沒有意義。


    如果因為他的死,而使得他更成為國王心靈的依歸的話就傷腦筋了。


    必須以更自然的形式,讓他離開陛下身邊。


    那麽,該怎麽做?


    此事其實並不難。


    弗洛瓦德曾經和萊納-龍特交手過,他也把此事報告給西昂了。


    但是,萊納-龍特並沒有提出報告。


    沒有向西昂提及,關於弗洛瓦德那枚黑暗戒指的事……


    此人太危險了。


    太過不確定、太容易牽動全局。


    既然如此……


    此時弗洛瓦德閉上了眼。


    「還是隻能從連係著這層關係的楔子……」


    拔除讓萊納-龍特不離開西昂的楔子……


    蜜兒可-卡拉德。


    或者路克-史塔卡特、拉赫爾-米勒……


    可以做的事情是很多,該從哪裏下手呢?


    「唔,該從哪裏……開始毀掉呢?」


    弗洛瓦德喜孜孜地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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