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包圍網


    1


    天空被遮蓋了。


    眼前所發生的事,隻能如此形容。


    時鍾正指向午後兩點。到處是一片晴空萬裏。沒有錯,現在是白天,正當時。


    “騙人的吧”


    將身形隱蔽於高丘上的森林之中,始終觀察著事情發展的萩原,隻是驚愕地自言自語。平時隨性而輕浮的性格,完全地沉寂了。


    從沒見過的巨大飛行物體,將天空遮蔽。目測大約有300米以上。如同空客那細長的身軀與機翼並非呈十字形組合,到是和世界最初的隱形飛機f-117a十分相似。多角表麵結構的黑翼與機身整體相連,更增加了機體的巨大與威壓感。而如同樹根末梢般覆蓋表麵的管道,總讓人有種未完成品的印象。


    另人驚異的是如此巨大的物體竟然突然出現在空中。隻是覺得天空稍微有些模糊和扭曲,而下個瞬間,巨大的機影就出現在那裏。


    直到現在,萩原才開始詛咒上司八代的命令——


    稍微有那麽兩三個可能會有點生命危險的隱秘行動。你的話當然是沒問題的吧?


    一如往常,可以感到八代輕鬆的口吻;一如往常,可以感到不詳的預感。侵入比良見特別禁止區域是在三十分前。此處正是海星的據點,敵人的腹地。


    但是萩原到達時,敵人早已不複存在。本應駐紮在此處的數千名士兵突然消失,在本應作為司令部的荒野中,隻能看到半毀的建築物和破損的兵器殘骸。


    取而代之所見到的是兩名的少男少女。朝著荒野中央殘存的建築物奔跑著。從望遠鏡中確認到他們的身影的萩原,用一種比氣驚訝更多的是羨慕的語氣開了口。


    “竟然是和阪上在一起啊……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鬥真旁邊少女的麵龐,十分熟悉。想忘也忘不掉。正是在周末發生的“希望”事件時,被給予照片成為搜索對象的少女。在午夜作戰時,乘著機車闖入危險大樓的的少女。名字在前幾天剛剛得知。聽到名字的那一刻,萩原吃驚得差點癱坐下來。


    峰島由宇。


    峰島永次郎的女兒,峰島由宇的存在,是adem,甚至是日本整個國家最重要的機密。是世界頂級的機密。


    雖然大腦防禦機製被強化,封閉了從口中泄露的可能性,但這些事對萩原來說不值一提。就峰島由宇的外貌來看,就與他擅自想像的峰島父女那種瘋狂科學家般的印象大相徑庭。更何況她現在是在和阪上鬥真一起行動。


    阪上鬥真,乍一看不過是個隨心而遇且有點呆呆的同班同學,但萩原卻知道他不僅僅是個平凡的高中生。鬥真乃是掌握著日本,乃至是世界最高權利的迷之一族——真目家,被詛咒的孩子。


    他們的行動中存在著許多自己這樣的小人物無法得知的情報,以及不知為妙的事情。


    但是,透過望遠鏡,就在眼前奔跑的兩人,隻不過是一個有著無與倫比美貌與一席秀麗的黑色長發少女,以及擔心著少女而跟隨其後的普通高中男生。


    萩原望著這一光景,在一瞬間產生了一種這不過是一對隨處可見的關係親密的戀人的錯覺。比起險惡氣氛與謎團來說,心裏更多的是不甘與羨慕。


    “明明那麽可愛……”


    盡管如此,萩原並沒有忘記自己的工作,他打開了通訊機。必須要將現在的狀況,海星突然消失的事情,以及發現峰島由宇和阪上鬥真的事情立即向八代匯報。


    但是通訊機沒有接通。雖說不是遺產,但作為adem的正式裝備品,因該是地表的任何地方都能接的通才對。但通訊機則完全沉默了。就算調到緊急頻道也完全沒有聲音。連一點雜訊都沒有。這種經驗還是頭一次。


    “怎麽搞的啊,喂,爭氣點啊,p型。不會就是因為p型才不行吧?”


    一邊碎碎念念地抱怨著,一邊警視著周圍,確認是否有妨害通訊器械的可能性存在。電源已經接通。通常的機能也確認沒有異常。如果是受到妨害,至少也應該能聽到雜音啊。雖然周圍根本看不到敵人,但卻可以明顯地感覺到異樣。但是,以萩原對危險的察知能力來判斷,現在還不到撤退的時候。


    不管怎麽說,好不容易用肉眼可以捕捉到峰島由宇和阪上鬥真,可不能跟丟了。


    “說回來,麻耶也好,那個洋娃娃般的混血兒也好,峰島由宇也好……就隻有阪上被這麽多極品美少女包圍著。總覺得很火大啊。”


    竟然還有吐糟的餘力。當然,有一半是認真的。


    而在這之後,萩原對鬥真的好感度又再次下降。鬥真的眼前又出現了一位褐色肌膚的少女。


    “恩?那孩子,外國人吧。而且還是超級可愛呢。真是的……”


    但是,萩原輕鬆的態度在下一瞬間就結束了。


    異國少女普通的地方,隻有外貌。之後發生的情況,隻能用驚歎來形容。


    阻擋在鬥真前的少女——利衛旦周圍產生了如同放電般的現象,周邊的物體一個接一個地飛向鬥真。雖說是飛過去,但並不是小石頭或者小型槍械。


    吉普和坦克伴隨著沙塵在空中飛舞。


    變異體,龍,以及其他的,作為adem的諜報員,把隻有在科幻電影中才發生的事情當作家常便飯的萩原,也在不禁啞然。


    更難以置信的是,拔出鳴神尊的鬥真,以脫離常人的行動——事實上,以萩原的眼力,已經無法抓住鬥真的動作,躲過撲麵而來看似無法回避的物體,或者用手中僅有的小刀撕裂阻礙。最後穿過少女投擲過來的整幢混凝土大樓,毫發無傷且麵帶笑容地站到了少女麵前。


    那笑容,已不是萩原所認識的平時的鬥真了。那是在直線特快號的變電所與變異體戰鬥時所看到的,那另一個人格。他的強大,萩原是有親身感受的。


    因此,兩人的戰鬥以鬥真的勝利而告終,這點萩原並沒有太過驚訝。而自己對於危險感知的嗅覺告訴自己,這回的危險級數已達到了黃色警告區域。


    “禍神之血果然厲害啊。要是去獻血的話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鬥真不知道為什麽,一瞬間抱頭露出痛苦的表情,但已經獲得勝利的他很快追隨著峰島由宇,消失在舊研究所的建築物內。


    盡管是最高端的望遠鏡,終究無法照出混凝土建築物裏麵的情況。


    此時,建築物的一部分開始燃燒並崩塌。


    “喂,阪上,在搞什麽啊,趕快把那孩子帶出來啊……”


    大約過了十分鍾左右。


    兩人終於從燃燒的大樓中逃出,萩原這才鬆了口氣。而正在此時,突然間,萩原對於危險的嗅覺警報一下子進入了紅色警告區域。


    “怎,怎麽了?怎麽回事啊?”


    環顧四周,別無異常。沒有任何看似危險的東西。但是,萩原對自己的危險感知能力十分確信。望遠鏡中的兩人,望著天空顯得很是慌張。鬥真擔心地看著天空,由宇竭盡全力地在小型筆記本上操作著什麽。


    朝著由宇和鬥真望向天空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什麽在發光。難道是飛彈?目標是這裏?


    還是逃吧,萩原雖然這麽想,但腳卻不聽使喚。並不是感到恐怖。他感到這隻不過是個開始,是之後更糟糕的狀況的預兆。


    刹那間,世界被白光所包裹。


    什麽都感覺不到,隻是因為過於耀眼,萩原閉上了眼——


    到底經過了多久呢。數秒還是數分?


    慢慢睜開雙眼,展現在眼前的景象與剛才別無二致。


    沒有發生任何不良狀況。是被鬼迷心竅了嗎?然而萩原很快恢複了理智。通訊機依然不通。


    是繼續監視峰島由宇,還是探索與八代聯絡的方法?正在猶豫時,本應退去的危險預警又再次提升到紅色警戒區。


    而這次,徹底將萩原的常識,理智和其他一切徹底粉碎,真真正正的常識外物體降臨了。


    突然出現,遮空蔽日的巨大飛行物。萩原隻是怔怔地張口看著。


    “今天不是1999年吧?不是諾查丹瑪斯預言的恐怖大魔王吧?”


    思考回路突然混亂,口不擇言。不過,萩原的反應是再正常不過的了。看到這樣的東西,想必沒有人能冷靜的了吧。


    而且,真的是突然出現的。天空在一瞬間扭曲,然後,巨大的飛行器如巨傘般遮蓋了天空,光是影子就遮蓋了比良見特別禁區區域的近一半。


    遮空蔽日,這是對現在狀況最為貼切的形容了。


    不僅如此,那不詳的黑色巨大物體,接連不斷地從中散落下另人不安的物體,為了奪去生命而存在的各種各種降落到了地上。


    士兵和武器,裝甲車和戰車一個接一個地落下。士兵的數量達到上萬。戰車等車輛類超過了兩百輛,vtol戰機及戰鬥直升機也輕鬆超過四十架。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原本除了鬥真和由宇別無他人的荒野,被數千、不、數萬的士兵所覆蓋。


    被包圍的兩人已是插翅難飛。


    兩人對一萬。實在是太荒唐的戰力差了。


    在難以置信的光景前,萩原再次恢複了冷靜。已經沒有了是否要撤退的迷茫。親眼見證兩人最後的時刻是自己的使命。


    鬥真和由宇沒有選擇戰鬥。這是當然的。


    很快峰島由宇就被海星捕獲了。


    “海星的主帥,黑川謙親自出迎嗎。混帳!別把我的由宇美眉帶走!”


    鬥真一人逃到了建築物的地下避難。從現狀來講的確是正確的選擇,但萩原還是憤憤地緊咬牙關。


    將由宇帶走的如同空中要塞般的巨大飛行母艦,如果出現時那樣,不知何時悠然地吞入數萬的士兵和兵器,在下一瞬間消失在空中。剩下的隻有進行搜索的數千人的士兵。


    在他們消失不久後,萩原的通訊機及pda的紅外線機能開始運作。電波信號恢複正常。


    最先收到的是一條不吉的訊息。


    “啊?這、這的確是……不是吧?”


    反複確認了幾次後,似乎是為了讓自己聽到,萩原不斷地自言自語。


    “e-001號發布……”


    啪地將手蓋住了臉,萩原歎息起來。


    e-001也就意味著放棄adem總部。


    “……真是絕體絕命啊”


    現在把握到更絕望的狀況之人說不定還是自己。


    adem不知因為什麽原因遭到攻擊而放棄總部。而絕對不能被奪走的adem等級s-00001號遺產,峰島由宇又落入敵人之手。


    “還是跳槽到海星吧”


    邊口不對心地調侃著,邊將e-001緊急線路接通,聯係上了八代。


    2


    時鍾的指針指向了午後兩點。


    蓮杖直人抱著雙腕,用嚴厲的表情審視著周圍。


    如同廢墟的場所中,隻剩下窗框的廢棄大樓林立,道路上隨處可見支離破碎的看板和標識橫於路間。街道已經荒廢許久的狀況一目了然。


    但並不代表街上空無一人。成為廢墟的樓群,正好成為特定的職業人群難得的鍛煉場所。


    槍聲回蕩在樓宇之間。在指揮下,武裝人員在道路與建築物間穿行。動作簡練而敏捷。


    在蓮丈眼前所進行的是城市街道模擬戰。


    他們所進行的訓練是為了在任何異常突發事件發生時,都能快速對應。這種訓練強度,在日本國內是無出其右的。legacyter,簡稱lc部隊,是專門對應遺產犯罪的部隊。


    所謂的先進lc部隊,是裝備有adem最先進武裝的團隊。而這個部隊的指揮的蓮杖,其實力更是名副其實的最強。兩周前,放鬆遺產使用等級的法案在日本通過了,在本國得到活動許可的現在,lc部隊的指揮權,在蓮杖以上隻有伊達一人。


    而現在所進行的並不是通常訓練。adem所持有兵力的八成都在這裏集結。而且現在在此處訓練,其實也是半違法的。


    凍結lc部隊的決議在數日前已經通過。這就如同斬斷了adem的手足,而更糟的是,“海星”勢力開始蠢蠢欲動。


    必須要對非常時期做好準備。而這非常時期已經不遠了,蓮杖隱隱感到。


    蓮杖不時地將架在頭上的護目鏡戴上,眺望lc部隊的狀況。因果目鏡。這是隻有蓮杖才能使用的遺產技術。雖然還不完善,但能探知過去預見未來。


    但因為因果目鏡的解析計算時間過長,並沒有將其劃分遺產等級。等外品,也就是作為不良品對待了。但是蓮杖把它的缺點用自己豐富的經驗補足了,使它可以實際運用於對於過去的再現。如果能正確解析出過去的幾分鍾所發生的情況,對於戰術上是有著很大意義的。


    為了將另一功能——未來預知也能成為自己使用的一項能力,現在蓮杖正以自己的經驗來克服因果目鏡的缺陷,進行著未來預測的實驗。


    就在此時。


    “恩?”


    因果目鏡所顯示出的一部分結果,讓蓮杖感到驚訝。總覺得不對勁。但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協調的地方。


    視線投向天空。隻是看到蔚藍的天空和緩緩流動的白雲。雖然時值五月,但已能感到初夏的氣息。沒有異常。但總覺得哪裏有點奇怪。


    這時,通訊機傳來了緊急呼叫。正想確認內容,卻發現報警信息無法顯示。緊急呼叫一般都會準備多份備份。就算信號隔斷,也不可能發生像現在這樣的報警情況。很明顯有異常。


    為了確認情況,蓮杖試著接通adem本部的聯絡。但是通訊機連一點雜音都沒有。


    再次抬頭望向天空。沒有任何異狀。


    但是蓮杖還是行動了。因為無法使用通訊機,打開喇叭筒,將音量調到最大高喊起來。


    “敵襲!”


    說道底,對這話能有對應能力的日本武裝組織到底有多少呢。作為島國,不會與其他國家產生紛爭的日本,在內陸遭到敵襲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也就是說,無法做好心理準備。


    但是,lc部隊的對應十分迅速。


    迅速交換了武器的彈膛。從藍色條紋標簽的彈膛切換到了紅色。即是說從訓練彈切換成了實彈。


    從敵襲聲音響起到lc部隊全員彈膛交換完畢,隻花了三十秒不到。對應如此迅速的部隊,在全世界也是屈指可數。對於高訓練度加上隨時保持臨戰態勢的lc部隊而言,心理素質亦是十分過硬。


    盡管如此,lc部隊的對應還是遲了。


    天空開始扭曲。之前還是碧藍的天空,如同受熱般扭曲。不過這種現象僅僅維持了幾秒。下一瞬間,某巨大的物體出現在空中。


    “什麽啊,那是?”


    lc部隊的一名隊員不禁感歎。


    上空浮現出的巨大物體,任誰看了都會覺得自己對距離的感官產生錯亂了。全長300米以上,寬幅400米以上的飛行物體,不僅不是飛行器,甚至任何陸海空乘物都無法比擬的異樣存在。


    但是,投射到地麵的巨大陰影昭示著這空中怪物並非夢幻。


    如同隔斷天空的飛行物體——自由號從中釋放出無數小點。是全副武裝的敵人。自由號如同拋下錨一般射出鋼索,深深埋入地麵。


    戰車和裝甲車順著鋼鎖飛馳而下。緊接著,如同被捅的蜂巢般,戰鬥機


    從中不斷湧出。


    陷入完全包圍隻用了不到兩分鍾。


    就在這兩分間,蓮杖計算了敵我的戰力差,然後將lc部隊集結。不足兩百名的lc部隊麵前,目測超過五千的敵人。90式戰車及96式運輸裝甲車、89式裝甲戰車以及120mm迫擊炮已排開陣勢。然後在上空坐鎮著遠超人類常識的怪物。


    在這一個月內,lc部隊遭到了巨大的損害,再加上現在又與本部失去聯絡。在這狀況下,無謂的消耗貴重的戰力是無謀的。


    “不要抵抗,放下武器”


    蓮杖迅速做出了決斷。


    3


    “隊長?隊長?蓮杖隊長?喂,請回答!”


    不管晶如何呼叫,從蓮杖那裏收不到任何音信。


    “我沒聽錯的話,蓮杖最後喊了敵襲了吧”


    坐在駕駛座,有著一頭茶色頭發的adem秘書官,八代一粗暴地打了下方向盤,很難得地用一種不愉快的口吻回答道。


    “也就是說lc的主力部隊被壓製了嗎”


    “不管如何優秀的部隊,在無任何先兆下中樞部被投入了數千部隊的話,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抵抗的把。”


    後座坐席上的金發女性淡淡地回答。垂髻發配上質樸的眼鏡,讓人難免留下女強人的印象,而將襯衫緊崩的巨大胸部卻將這一形象徹底顛覆。正是阿莉西亞.新井。


    與阿莉西亞並坐在後排的紅發的身材高挑的先進lc部隊一員、環晶小聲地嘀咕起來。


    “不是曾經有人這麽說過嗎,從空中突然降下一萬兵力,是任何國家都無法抵抗的。”


    “本傑米.福蘭克林。雖說是距今三百年前的老爺爺了。”


    “這就是你們在追趕的自由號的工作?”


    坐在臨座的晶問阿莉西亞。


    “恩。直擊敵人的中樞不僅是戰術上的用途,在戰略上也是極為有效的。這就是美國開發的秘密武器。”


    “亂說什麽呢、幾乎都是madein峰島吧。明明是違法使用日本的技術啊。”


    “哦、你是想說隻要有理論支持誰都可以造的出來羅?是是想和世界上所有的技術人員為敵嗎?”


    察覺到後坐不安的氣氛,八代慌忙插入兩人之間。


    “晶、越塚和吉見呢?”


    “沒關係,剛才跟越塚和小萌聯絡過了。總算合流了。”


    “幸虧先進lc部隊都另有任務。lc部隊幾乎全員都被蓮杖緊急召集起來了呢。本來為了防範於未然而集中到訓練場的,卻沒想到適得其反。真是被黑川給擺了一道啊。”


    八代表情生硬。黑川的軍隊是擁有一萬五千兵力的自由號。真是絕望到極點的懸殊戰力差。此外,還擁有被稱為中東之英雄的傭兵部隊、七宗罪。


    八代不安地不斷敲打著方向盤,晶從後麵拍了拍他的肩膀。


    “呐呐、小八。這裏有越塚和小萌,還有我啊。大家可都是一騎當千的啊,總有辦法的拉。”


    “就算你們三人真的是一騎當千,黑川的軍隊可有一萬五千啊。還有著一萬兩千的戰力差呢。”


    “阿莉、你也算上啊。”


    “也對、我比你們強,應該可以對付兩千左右吧。這樣就剩一萬的差了。”


    “還有在下呢”


    “忘了”


    “這樣的話,差就變成九千九百九十九?”


    “啊?我就減了一個人?那,我是一騎當一?”


    慌張地想要通過後視鏡抱怨的八代,卻遭到了後座業已和好的兩位女性的殘酷反擊。


    “至少請你不要拖我們的後退、八代先生。”


    “小八啊、在戰場上也要講究女士優先哦。另外,在nct有真治先生,而lc部隊有蓮杖,都沒有關係。”


    “可惜我們的司機有點不可靠呢”


    “好過分啊”


    車內緊張的積分一時和緩了許多,但就像算準這一時刻似的,八代的手機響了。


    接到電話的八代表情布慢陰雲。


    “不、那邊怎麽樣?”


    電話是對比良見特別禁區進行監視的萩原打來的。對峰島由宇落入黑川之手之事進行了匯報。


    “明白了,你繼續留在那裏。有什麽情況隨時聯絡。可能會稍微有點生命危險,不過你的話應該沒問題……不是拉,這是對你的信賴不是嗎。e-001這些瑣碎的事現在沒時間說明啊。誒?聯絡不上nct?那裏大概沒問題、不、不是大概,絕對沒問題。不、真的啊……總之,我信任你,拜托了。”


    最後一句的聲音,很微妙的聽起來異常認真。


    “怎麽拉?”


    不明白報告內容的晶開口問到。


    nct被完全包圍,峰島由宇被捕獲,這些狀況就算想對晶與阿莉西亞說明,但無意識地卻被大腦保護係統封鎖。說出的話,諷刺而又簡潔地將戰況表述出來。


    “國王被完全包圍,女皇被奪”


    “什麽意思?”


    對於感到不安的晶的提問,八代一如既往地輕輕聳了聳肩,答到。


    “黑川的將軍,吧”


    4


    “我要見峰島由宇”


    “非常抱歉,意識似乎還沒有恢複”


    “那就在我過去的路上,讓她恢複意識”


    黑川向副官福田武男下達命令並確認了多部監視器後,離開了房間。這期間,福田對負責監護由宇的醫生傳達了黑川的意思。


    “到現在為止計劃還算順利,真是萬幸”


    走在黑川旁邊的福田以一種讓人感到心存疑慮的事務性口吻開口到。


    黑川的副官福田、留著三七分的發型、毫無特征的臉、不胖不瘦的身材。要說特征的話,就是毫無特征,就是這樣的一名男性。


    “順利、嗎?”


    對於黑川的反問,福田的表情毫無變化。


    “是的。adem組織上的機能事實上已停止。adem的權限也很順利地移交到我們海星手中。占領nct研究所也隻是時間問題。自衛隊和警察現在還在持續對應著之間的混亂局麵。對於非常時期的對應速度緩慢,這對我們的行動應該是有利的。抓獲lc部隊的八成人員。最重要的、不是還抓獲了那名少女嗎”


    依然是事務性的口吻,但這次很少見的話很長。


    的確一切都在迅速地實行。計劃實行的時間點拿捏的非常絕妙。這些黑川也能切實地感受到。但在他的臉上絲毫感受不到喜悅的表情。


    “哪裏順利啊”


    黑川露出自嘲的笑容。


    “雖說adem機能是停止了,但我們得到的隻是被遺棄的總部建築而已。機密數據都被刪除、幹部級的成員一個都沒抓到”


    “雖然的確如此。但作為司令官的伊達在nct研究所被壓製的現在,隻能是疲於奔命。被帶出來的機密、估計也留在nct研究所中吧”


    “不要說些口不對心的話。這裏除了我們沒有別人”


    福田的態度沒有變化。不過,所說的內容產生了變化。


    “……說到要廢棄什麽程度的遺產。我估計會是b級以上的”


    “意見相同”


    “adem想必也不想失去。但是,如果逼的太急的話,就會像總部那樣被廢棄。這點很棘手吧”


    “伊達可不是那麽簡單就舍身取義的男人。不是會這麽簡單就認輸的笨蛋”


    “但是、不顧正式手續移交權限,從adem將nct研究所的遺產廢棄的可能性是有的。不、他們已確實那麽做了吧”


    “本來的話,現在nct研究所本應落入海星手中了


    ”——


    最大的誤算就是伊達回到了nct研究所。


    現在回想起來,不管用什麽手段都應該阻止他的。最應該警戒的人卻疏於防範。這是自己的失誤。


    前幾天見到的伊達已失去了過去那種炙熱的熱情。一直追隨的背影。自己尊敬的存在。成立了adem這一奇跡般地維持著世界平衡的的組織。但是,現在自己眼中的他,已經失去了過去那種充滿野性的熱情。


    雖然福田說是自己大意了,但並非如此。比起自己超越伊達的心情,感到更多的是失望。並不是沒有注意到他而大意了,而是根本不想去注意他。看著他隻是徒增痛苦。


    “的確,作為adem的總司令,有警戒價值。不過,到了如今的狀況還能有什麽作為呢?”


    “嘛、誰知道呢。現在nct還沒有落入我們的手裏。這是事實。徹底被騙了啊。還是說從前的他回來了?”


    福田驚訝地望著自己的上司。


    這也難怪。雖說隻是一小部分,但畢竟計劃受阻了。然而黑川卻露出了從來沒有過的開心表情。


    5


    黑暗陰冷的房間。


    打上鉚釘的牆壁以及可以看到骨架的天花板,這房間與其說簡樸,到不如說是另有目的。輕量化。這是包括這房間的所有建築物一大課題。就算想利用峰島勇次郎的遺產,但要讓全長超過320米,全幅超過420米的物體飛行,這是必不可少的。何況還要搭載戰鬥機和戰車等兵器飛行,就更不用說了。


    在空間設計毫無浪費的超大型航空機的一個房間中,有一名少女。就算是在不尋常的機內,少女的姿態也太異常了。


    少女——峰島由宇被拘禁著。帶著拘束具,被從天花板上懸吊下來。不僅如此,四周數條鎖鏈將由宇牢牢地固定在房間中央。就好象落入蜘蛛網的蝴蝶一般。


    由宇的臉被眼罩和拘束撐口器堵的嚴嚴實實。她唯一自由的,隻剩下聽覺。雖說是自由。但房間裏充斥著如同低吟般的振動聲。


    捆綁少女的鎖鏈動了起來,傳出有別於振動音的聲響。並不是少女想掙脫逃走。她如同死了一般身體紋絲不動。鎖鏈之所以發出聲音,是因為房間傾斜,同時整個房間承受到重利加速度。是自由號正在回旋。


    之後的一段時間,房間裏除了震動音以外就這麽保持著靜止,時間無為地流逝。而房外的動靜終於讓變化造訪於此。


    隨著接近的腳步聲,門鎖被打開了。漫不經心地走進數名男性。


    “健康狀態如何?”


    毫不客氣的視線就如同看著被困的蝴蝶,正是黑川謙。在似有若無的微笑中,看不到任何對於由宇憐憫的感情。


    “是。現在,脈搏62、血壓92。在送到這房間前還處於非常危險的情況,現在終於恢複到基本健康的狀態。”


    看上去像是醫生的男子回答到。


    “恩”


    黑川毫不在意地走近由宇,輕輕拍打臉頰。


    “意識還沒恢複嗎”


    將粗暴地抬起下顎的手抽回,由宇的臉一下又垂了下去。


    “雖然有時會恢複意識,但馬上又失去知覺了”


    黑川看了看表,無感情地點了下頭。


    “沒時間了。使用強硬手段吧”


    就像是在等著這話似的,從後麵傳來門被打開的聲音。


    “久等了呢”


    攙雜奇妙的語調,但是可以感到親切的年老的聲音。成為中東戰亂地域傳說的傭兵部隊、七宗罪。其中的一人路西華。如同幹涸的大地般被陽光炙烤的肌膚以及浮現在臉上那柔和的笑容,任誰看來都隻是一名普通的老人。


    不過向老人敬禮的士兵們的態度,並非是形式上的。老人的經曆使其擁有著極高的人望。


    “哎呀哎呀,做的真是過分啊”


    看著被囚禁的少女,老人流露出率直的感想。


    “靠你了,路西華”


    黑川在出聲前,露出一絲猶豫的表情,但在下一瞬間已經消失。當黑川退下後,路西華來到由宇麵前、


    “要叫醒熟睡的孩子,還真是於心不忍呢”


    邊說著,邊輕輕將兩手合十。看似虛弱的老人兩手之間發出響聲,然而在場全員的耳膜都受到了近乎震裂的衝擊。其中不少隊員都情不自禁地抱頭縮作一團。


    還帶著餘音的手掌,輕輕地靠上了由宇的額頭。隻是這樣而已。


    由宇的身體動了。不是自由號的重力加速度造成的。也不是因為碰觸的作用力。由宇身體的活動並非來自外部的幹涉。


    “把塞口器和眼罩拿掉”


    黑川無感情地命令醫師。或者說,是將多餘的感情強壓而下的聲音。


    “咳、咳”


    塞口器和眼罩被卸下後,由宇痛苦地不斷咳嗽。咳嗽中伴隨著少量的血。


    “恢複意識了嗎”


    路西華退下,黑川走了上來。老人就這樣靜靜地坐到房間的一角。而那裏就成為了房間中唯一淳樸而安詳的空間。


    “聽的到嗎,峰島由宇?”


    出乎意料,黑川的聲音顯的很溫和。由宇沒有回答,她抬起有,用那無神的眼睛望著黑川。


    “看樣子是聽的到呢”


    “有什麽、事……黑川謙”


    由宇一字一字痛苦地說到。她動了動身體,緊縛在身上布滿房間的鎖鏈發出金屬的碰撞聲。


    “能讓世界最棒的頭腦記住我的臉和名字,是該感到高興吧。這樣的待遇您還滿意吧?”


    由宇保持沉默,環視四周確認自己所處的狀況。捆綁過度的拘束具。但是對於她來說,這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了。


    “待遇嘛、太鬆懈了。讓我的視覺和聽覺獲得自由,連說話都……允許”


    說到這裏,由宇稍微停頓了下。看來說上兩三句就很痛苦了。


    “哦。那麽峰島勇次郎還活著嗎?”


    “不知道”


    由宇搖了搖頭。


    “完全不知道啊。那麽核分裂連鎖反應及放射能無效化裝置的下落呢?”


    “不知道”


    “不知道?沒想到這你也想裝傻。那麽那枚刺穿房頂被無效化的核彈,你又你怎麽解釋呢?”


    “我也很吃驚”


    “太過裝傻我會很困擾的。人類是最危險的兵器,可以讓核彈無效化。不僅如此。放射能的威脅如果被消除,核動力發電可以使電力問題解決。能夠挽救許多的人。你能就說一句不知道就完了嗎?”


    沒有反應。


    “不打算合作,是這個意思吧?”


    由宇依然保持沉默。


    “真是讓人頭痛的女孩啊。與父親相關的事情,全部都保持沉默啊”


    “不要把我說成是那個男人的女兒”


    由宇抬起了頭。


    “說是把核無效化用於有益的事情上,其實是別有所圖吧。如果能讓核無效化,世界戰爭就將被限定在隻能使用常規武器的範疇,而這巨大艦載空母在戰略上的地位將產生質的飛躍”


    由宇忍住疼痛,微微睜開雙眼,回瞪著逆光中的黑川。


    “但是這巨大艦載空母,始終存在與某一威脅之下。峰島勇次郎。不知何時,何地,勇次郎又會做出什麽兵器來對抗它。核無效化技術與峰島勇次郎。這兩點直接關係到海星的存亡。黑川謙,你的思考模式單純明快。從某種意義上說是相當好相處的人呢”


    一口起說完這些,由宇又再次垂下了頭。


    “實在是太精彩了”


    黑川笑了。並不是虛張聲勢。滿足的笑容浮現於臉上。


    “終於感情上有


    反應了。沒想到這麽不想被觸及到關於父親的事啊。恩,慢慢開始能明白你的事了。說回來,峰島由宇小姐。你不僅知識淵博,還擁有著很高的知性啊。這點讓我感受深刻。我很中意你。也就是說,我們是非常相似的人吧”


    避開由宇瞪過來的視線,如同誓言般,黑川以強有力的口吻宣告著。


    “越來越想擁有你了啊。不管用什麽手段”


    6


    如同戰場般的風景展現在眼前。


    在廣闊的荒地上,無規則地點綴著傾倒的建築和被遺棄的戰車及裝甲車。就像是不知道收拾玩具的孩子的房間,但是不知被何種力量掀翻,橫倒著的車輛毋庸質疑是真貨。


    可以看到被拋擲車輛在地麵上劃出深深的溝壑。崩壞的建築物的巨大瓦礫也有著相似的樣相。這非現實般的景象,讓人無法感受到現實感,而讓人產生一種像是玩具場景般的錯覺。


    但是,這無可否認就是現實所發生的。


    被稱作七宗罪的傭兵集團。其中一人、利衛旦。要是聽說這一切都是出自這名少女之手,不知道會有人相信嗎。


    與七宗罪結盟的黑川謙的手下,盡管從空中看到了少女的行動,但是仍然堅信著是否使用了什麽障眼法,帶著懷疑的眼光審視著荒野的風景。


    但是,不可能有那樣的東西。


    他們在非現實般的風景中繼續搜查著。從峰島由宇被抓已經過了超過兩小時。


    在瓦礫間、成為廢鐵的車輛中,不放過任何角落仔細地搜索著。當搜索完一定區域後,


    “g23、搜索完畢”


    通過通訊機如是報告情況。


    “h12、搜索完畢”


    在這裏的某個地方,一定有什麽讓核武器無效化了。搜索正是找尋與其相關的線索。為了這個目的,黑川將軍隊相當於一成兵力的一千人留在了舊峰島研究所。


    而在比良見特別禁區中,還有另一種異動。


    舊峰島研究所建築物的一部分,不斷傳出嘈雜的聲音,回響不絕。而且不時傳來爆炸的聲音,或是讓人神經發毛的金屬聲,各種各樣的,不過,隻是通過聲音也能明白是在進行什麽破壞性的活動。


    但是從噪音開始已經經過了好幾個小時,到現在都未能達成目的。


    7


    混沌的噪音傳入地下室。整個房間都有些搖晃,從天頂上落下塵埃。


    “這回是炸藥啊。慢慢變的膽大起來了呢”


    黑暗中,筆記本熒幕發出的亮光朦朧地照亮著周圍。聲音是從筆記本中發出來的。


    “但是,聲音似乎停了啊。不會就這麽罷手了吧?”


    阪上鬥爭豎起耳朵,可疑地側著頭。


    “怎麽可能。但是以他們的技術,想要突破地下設施的大門,基本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說現在基本安全?”


    “誰知道呢。比起這個,趕快找網絡接口”


    “知道拉。不要再催了”


    在風間那不可靠的屏幕光源下,鬥真幾乎是用摸索的在地下室中四處尋找。


    平常一向性格散漫的鬥真,現在也無法抑製焦躁的情緒。


    “這個……怎麽樣呢?”


    “試試看”


    在鬥真的期待下,風間開始連接網絡。但是風間之後所說的,卻與鬥真所期望的背道而馳。


    “不行。線路斷了”


    “又這樣啊”


    第四次了。


    “找找別的。現在可沒喪氣的空閑”


    “知道了拉”


    在變的越來越焦急的情緒中,鬥真繼續尋找著信號接口。


    “急是沒關係,但發慌的話就有點麻煩了”


    “都一樣啊”


    “不一樣。如果著急可以使作業速度提高的話,那慌亂除了提高作業速度,在感情上……”


    “真羅嗦啊。這樣的話……”


    房間突然變亮了。


    “又來?”


    “這是第三次了啊”


    異常也好,突發事件也好,連續發生三次的話,兩人的聲音中已經幾乎感覺不到驚訝的感情了。


    如同第一次出現的那樣,並不是讓人感到眩目的光芒。也不是讓整個房間如同埋沒在光的洪水之中。在朦朧的淡淡的亮光中,一個長發的小女孩如同夢幻般出現。


    虛幻的身影從角落緩緩而來。雖然那身影呈現出半透明狀,無法看得真切,但能看出是個五、六歲的少女。從最初由宇將核導彈發射的光景開始,過去曾經在這間房間所發生的事情,都毫無征兆地再現出來。


    “……由宇”


    鬥真的目光追隨著虛幻的身影。如同失焦的照片般,顏色與輪廓都顯的曖昧不清,但聲音的語調與表情可輕鬆分辨。


    “從體形上推定應該是六歲的影象”


    年幼的少女穿過鬥真的身體,走向什麽也沒有的桌子,拿出如同備忘貼般的東西。


    “爸爸,這個做好了喲”


    少女的聲音回響起來。似乎是在與父親峰島勇次郎對話,不過隻有少女的聲音在持續著。


    “怎麽樣呢?”


    那姿態就像是是普通的孩子,有點害羞地將自己的畫或者做的東西拿給父母看的樣子。能得到褒獎嗎,會對自己說些什麽呢,混雜著期待與不安,抬頭望著父親。這點就算是峰島由宇,也是一樣的。


    “這樣,許多人都能獲救。可以實現代理大腦的作用了。大腦代理裝置……”


    少女那可愛的雙眸緊盯著看不見的父親,拚命想要得到認可的表情顯而易見。


    鬥真將雙目緊閉,緊咬牙關。


    在過去,由宇還稱呼峰島勇次郎為父親。雖然或許並不自由,但在舊峰島研究所內可以自由地生活。聲音也是天真無邪。除了頭腦聰明外,隻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孩子。


    但是,現在為什麽由宇會被敵人抓住。為什麽總是無法獲得自由。自己在這裏到底在做什麽。


    鬥真眼睜睜地望著年幼的由宇消失的地方。但是,很快就將感情切換回來,又開始了工作。


    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了。大概查探了下房間。並不是很大。雖然已經荒廢,但也沒有大量物品散亂一地。


    地下房間裏所有的隻有布滿塵埃的桌子、翻倒的椅子、一些碎瓦礫、以及醫療用床。


    雖fi三號機屏幕那無法依靠的光線,但鬥真擁有著超於常人的夜視能力。就算是微弱的光源,也能夠像在白天那樣作業。拂去桌上的塵埃、搬開地上的瓦礫、從地板瓷磚的小孔到天頂的縫隙,不遺餘力地搜尋著。


    找到的連接端口共有七個。不過,不是被阻斷了就是無法使用。


    仔細想想,也是理所當然的。這個房間根本與廢墟無異。到是有能夠使用的線路才叫不正常。而且,這個房間是峰島由宇被保護的場所,早就被專家們仔細排摸調查過了。像鬥真這種外行,要能找出有什麽可疑的東西,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盡管如此,鬥真並沒有放棄尋找。臉上也沒有放棄或是灰心的表情。整體搜索完了後,現在,正使用鳴神尊敲擊牆麵,通過聲音來調查。地板已經調查完了。現在正進行到靠桌子的右半麵牆。


    這個房間一定是有什麽東西。而最明顯的證據就是反複出現消失的由宇的影象fi四號機的反應也是從這個地下設施中發出的。


    在這個房間裏,一定有關fi的東西。對於這點,隻要由宇和風間意見一致,鬥真就充分相信並且專心尋找。麵對這樣的鬥真,風間開口道。


    “鬥真,現在先說明一下”


    “什麽?”


    “如果找到連通外部的網絡,我就駭入軍事衛星。會對這比良見特別禁止區進行攻擊。必要的話,還會使用導彈,沒問題吧?”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這不是風間你說的嗎”


    “盡管如此,外麵剩下的一千還是一萬的兵力要全部消滅確實很難。說到底隻是用來幫助逃走”


    “我明白”


    “會死很多人的喲。雖然他們是敵人,但並不是壞人。不過是所屬不同思想的組織,僅此而已”


    “我當然明白。但是要是這樣去想的話,什麽也做不成了。必須趕快離開這裏。然後找到那看不見的飛行器,一定要把由宇救出來不可。要做的事情像山一樣多,可現在隻剩下不到三十個小時了”


    雖然語氣雜亂,但手上動作仍然十分有效地繼續著作業。


    “不過說回來,你還真有趣呢”


    “什麽意思?”


    “不要那麽激動嘛。你是怎麽看待人的生命的,就是這麽回事。之前還勸由宇不要殺生,現在卻能輕鬆地舍棄”


    “並不輕鬆啊。但是這不是沒有辦法嗎”


    “不,還是很輕鬆啊。至少說對你來說是輕易地就舍棄了。這種心態很有意思。恩,本以為禍神之血變淡了,但總覺得總覺得又從無形間滲透出來”


    鬥真的動作停止了。但也隻是一瞬間。


    “如果真是那樣,我多少還有些放心了”


    “是因為可以使用鳴神尊了嗎”


    “有這方麵因素。雖然有這方麵因素,不過……”


    鬥真停止了話語,專心地進行了一會兒探察工作。


    “……我從前,一直是靠依賴另一個我生存下來的”


    風間保持著沉默,隻是任憑鬥真繼續訴說。


    “發生什麽危險的時候,戰鬥的時候總是另一個我。殺戮者的我。雖然有記憶,但決斷與行動的是另一個人。我隻是在一邊看著。什麽決定都不做。都是讓另一個我背負責任”


    “是感到自我嫌惡嗎?”


    “我再也不想將責任都推到另一個人頭上,自己逃走了。不、並不是另一個人。不管哪邊都是我。隻是……”


    又一次將話停了下來。這次連工作都停了。抬頭望向昏暗的天花板。


    “想親手殺了由宇的也是我。想從其他人手中保護由宇的也是我。”


    隻說到這裏,鬥真陷入沉默,繼續埋頭於工作。


    “人類的意識如果能這樣簡單的兩分的話,你現在的想法或許沒有錯。但是,人類不是那麽簡單的。你在由宇麵前所表現出來溫柔是虛假的嗎?在我看來未必如此”


    對於風間的話,鬥真揚起了嘴角。


    “說的好像自己是人類一樣呢”


    “就算你說的話有一半是虛假一半是真心的吧。你對峰島由宇抱有好意的同時,又想殺了她。如果你認為是你特殊的雙重人格所造成的話,就不會感到特別驚訝。甚至是普通人,如果無法得到自己喜歡的人,也會考慮到不如將她殺了。並不少見。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為什麽這麽執著想與強者交手。這明明對於暗殺者並不是必要的資質。甚至可以說是妨礙。是無法容忍比自己強的人存在嗎。還是說想借由別人的手抹消自己的存在呢。”


    “……誰知道呢,不明白”


    “別放棄思考啊”


    “現在怎樣都無所謂了啊”


    就像映射出自己內心般,用陰沉的聲音中斷了對話。


    “你現在或許已經慢慢變的和峰島由宇成為無法相容的存在了”


    “這點,現在也無所謂了”——


    隻要能救出由宇。


    決意回響在心中。


    8


    黑川似乎想起什麽。


    “對了對了,和你在一起的少年,在你被抓後很快就發現了。哎呀,不過很麻煩的閉門不出呢。那是你的指示嗎?”


    對於黑川的話,由宇沒有露出任何表情。但是正是她的毫無表情卻恰恰表明了自己的心情。如果真是對對方毫不在意的話,反而應該露出一些表情的變化。


    “那個避難所還真是難對付啊。除了能夠防禦核爆外,那扇門也堅固得超乎尋常。炸藥對對它無可奈何。冷熱衝擊也無效。通風口的過濾裝置能夠將任何氣體液體淨化。可算峰島勇次郎發明的嘉年華啊。多花點時間應該有辦法吧。的確,作為藏身之地再理想不過了。已經花了好幾個小時想要撬開大門,不過結果另人難以滿意呢。”


    黑川繞著由宇的椅子慢慢地踱著步。當繞完一周,將臉湊近到能感受到由宇鼻息的至近距離。


    盡管被眼罩遮住了一半的臉,但那依然可以充分想像到那份美貌。但是黑川並沒有觀賞那份美貌的心情。


    “哎呀,說到棘手,是真目家的血親這點要來的更麻煩呢。要和那位大人為敵人,比起與大國為敵來的更頭痛啊。”


    黑川所說的大人,就是指真目不坐。


    “恐怖份子也會怕真目家?”


    由宇揚起嘴角,笑了。


    “雖然把我們認為是恐怖份子是你認識上的錯誤,但我沒有想要糾正你的意思。我們是善是惡,交由以後的曆史來判斷吧。戒備真目家是理所當然的。那個家係從某種觀點來看是世界的支配者。將情報這一當今世界最有價值的東西盡在掌握。那麽,該怎麽辦呢?”


    由宇沒有回應。雖然嘴上說著怎麽辦,但黑川的口吻中卻流露出從容的態度。那隻是為了想說出解決的辦法。


    “但是呢,峰島由宇小姐。把兩件棘手的事情聯合起來的話,其實意外地容易解決呢”


    “你想怎麽做?”


    愉快地看著由宇反應的黑川在她耳邊低語。


    “如果那個少年不想出來的話,到不如我們幫他一把吧”


    快速離開由宇身邊、下達命令。


    “福田,馬上準備”


    但是福田沒有馬上應答。


    “對方是未成年、不、真目家的人哦?”


    “是接受過特別保護法的少年。沒關係”


    “但是,真目家……”


    “不管”


    黑川強勢的態度沒有改變。


    “把峰島研究所地下避難所的出口用混凝土埋起來。如果不想出來,那就讓他出不來。通風口也全部堵上”


    “……”


    “恩,這樣地下避難所就完全密封了。一個人,在那樣的空間裏那些氧氣能堅持多久呢,聰明的你不用說也知道吧”


    “住手”


    “擔心嗎?”


    “那個男人,比你想像的要更難對付”


    “你很相信他啊?想不到你也有這種感情啊。嘛,與其擔心別人,到不如先擔心自己”


    向醫生使了個眼色後,仿佛是故意拿給由宇看似的,藥品和注射器一一被擺了上來。


    “我可要用藥了喲。自白劑。你的腦內塞滿了能夠左右世界命運的知識。adem沒有實施大腦封鎖係統唯一的例外。不過,不必擔心。從你那裏有許多想知道的。不會馬上把你變成廢人的”


    9


    “太安靜了啊”


    風間疑惑地發出聲音。


    “怎麽?”


    “外麵。什麽聲音都沒了。但是我有不好的預感”


    “你會有預感,總覺得怪怪的”


    “從各方麵分析狀況,將算出的狀況以百分率匯總,這樣說好理解些嗎?為了讓你好理解些,我才用預感一詞表現出來。隻是想節省無意義的對話而已。”


    “但是失敗了呢。說的話更多了,不是嗎”


    “閉嘴。你總是在無關緊要的地方賣弄小聰


    明。不,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鬥真,試著把門打開”


    “但是外麵不是還很危險嗎?”


    “沒關係,打開看看”


    雖然鬥真滿心狐疑,但還是老實地將地下室的鎖打開,試著打開出口大門。


    “奇怪”


    “打不開嗎”


    “恩……被封起來了嗎?”


    鬥真用力推門,卻紋絲不動。到現在為止還誇耀著其鐵壁的防禦性的大門,反而成了現在最大的障礙。


    “混帳!”


    鬥真撒氣似地敲打著大門,隻是傳來沉重的回音。聽這這聲音、


    “被堵起來了啊。堵住門外的估計是混凝土之類的”


    風間冷靜地回答。


    “也就是說,通風口也?”


    “應該吧”


    鬥真看了看天花板附近的通風口,馬上坐到翻倒的椅子上,聳了聳肩。


    “看來是堵上了”


    “恩,萬幸聲音還挺冷靜。不,等一下。在這種場合下還能保持冷靜,應該是對現在狀況還沒充分把握吧”


    “什麽意思啊,你把我當笨蛋啊?被完全堵死在裏麵了對吧?”


    風間深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我小看你了。你對狀況把握能力的欠缺已經不是那麽簡單的了。應該說不是欠缺,而是根本沒有啊。知道嗎,聽我說。完全被封閉了。甚至包括與外部大氣的流通”


    “恩?”


    “……空氣無法流通的含義明白嗎?與外部完全斷絕的現在,氧氣的量隻有房間裏的這點。也就是說,阪上鬥真,你在不久後就會窒息而死”


    “然後呢?”


    要是有身體的話,現在一定是要手頂太陽穴了。帶著脫力感,如同對幼兒說話般,一字一句、鄭重其事地吐出聲音。


    “聽我說。明白嗎?會窒息而死。按房間的體積計算,十小時。就算減少運動量,盡可能延長時間也……”


    “我明白啊。所以說,然後呢?”


    鬥真會這麽沉著並不是因為頭腦不好,到現在風間終於領悟到了。


    “……真是冷靜呢”


    “還好拉。因為我還不打算在這房間就這麽悠閑地度過十小時”


    就在兩人對話的間隙,房間第四次亮了起來。房間中央幼小的由宇,好像在考慮什麽似的,緊鎖雙眉,一邊恩~恩~地低吟著,一邊苦著一張臉,像動物園的小熊一樣轉來轉去。那表情實在是招人可愛,讓看著的鬥真那艱澀的表情也緩和下來。


    “峰島勇次朗的目的是什麽呢。對[腦內黑點]有興趣這點已經從由宇那裏聽過好幾次了。在[希望]都市的天國之門裏甚至放了遺產。但是,在這破爛的研究所裏始終放著到現在都沒人發現的什麽。會不會和十年前的爆炸、和這次事件有什麽關係呢。但是……”


    “不要說太多。不要無畏的浪費空氣。考慮事情的話,在腦袋裏想就可以了”


    “我是想讓你也聽聽才說出來的”


    “那就變成提問形式說出來”


    “……那我想問問”


    “什麽?”


    “由宇曾經說過,從球體實驗室事件開始,就是有預謀的。而且給予了風間你了一個使命,就是那個變異體。說到底,那個變異體就是你謀劃的吧?”


    “沒錯”


    “目的是什麽呢?”


    到現在為止都是迅速答對的風間,果然這次沒有回答。由宇關於此事也沒有作過回答。


    “我與風間很相似。也不認為風間會騙我。所以能不能稍微……”


    告訴我一下,本想這麽說的,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就算自己聽了也未必會明白。但是,不想自己一人被排除在外,鬥真並沒有一味地要求回答,而是將自己理解範圍內的事情說了出來。


    “[希望]事件,是你的求知心,還是對於創造主的服從,這點由宇也不明白。但是,我認為至少那不是求知的好奇心”


    “哦”


    從音調上可以分辨出風間對此表示關心。鬥真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並不確信的想法。


    “我認為雖然還存在著對於創造主的服從,但是卻有點不一樣”


    “有意思。那你認為是什麽呢?”


    這次輪到鬥真稍微沉默了一下。看著年幼由宇的幻影,鬥真簡短地吐出了一個詞。


    “反抗……”


    風間沒有回答。但是也沒有聽到笨蛋之類的責罵聲。隻有鬥真的聲音在繼續。


    “是為了某人的目的被人為的製作出來,我也是一樣。但是,人的心、靈魂,卻是無法刻意創造的。我就是我。就算無法違抗自己的使命,但絕對是想要反抗的……風間和我很相似。想要解開背負在自己身上的詛咒。不是嗎?”


    風間的回答稍微有些遲疑。


    “你啊,雖然是笨蛋,但有時候真是敏銳到讓人害怕呢”


    “真過分。雖然由宇也說過同樣的話”


    由宇可沒有說過自己是笨蛋,鬥真抗議起來,而風間難得地認了錯。接著反過來向鬥真提問。


    “對於我的開始,你認為是什麽時候呢?”


    “所以說不是從球體實驗室開始的嗎?”


    雖然才過了一個半月,但感覺上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集結著峰島勇次郎的遺產技術的球體實驗室被恐怖份子占領。而作為當時頭領的風間,現在正和自己這樣的對話著,鬥真被不可思議的氣氛所包圍。


    “換個問題。為什麽,會認為我已經孕育出反抗創造主的感情呢”


    察覺到風間並非為了追求答案,鬥真沒有作答。


    “我在那裏,領悟到自己為何,並找回了自己”


    鬥真回想起球體實驗室事件。讓風間找回自己為契機的,正是由宇。眼睛追隨著由宇的幻影,鬥真不自覺的露出微笑。一雙小手正熟練地擺弄著什麽。


    “就算擁有人類的軀體,我畢竟並不是人。是考慮事情的方麵與價值觀都與人類完全不同的生命體。那時侯,我是在這世上唯一的存在。被移植到人腦內的自己究竟是什麽,孤獨感始終充滿自己的內心。這也是造成球體實驗室事件表麵的原因之一。所謂的孤獨,同時也表示喪失與他人比較的概念。勇次郎也推想到了在這種狀態下我的行動。但是,在這裏產生了一點誤算。我並不是孤獨的”


    “存在fi三號機,那如同塵埃般的顆粒體,對吧”


    鬥真回想起一個半月前的事情。在風間還未進入前fi三號機。在畫麵上,總有著小點構成的集合在運動。按由宇的話來說,那fi三號機中偶然孕育出的生命體。


    “說是塵埃也太過分了。我稱之為八十八元素。但是在你看來如同塵埃般的八十八元素的存在,給我帶來了巨大的變化。本以為孤獨的我,竟然還存在著同類。如果以人類的語言來說的話,應該是一種喜悅的感情吧。而在同時,也產生了別的感情。與他人的比較,也就是說優越感與劣等感。這就是峰島勇次郎的誤算”


    “優越感我是明白,劣等感是什麽呢?那個小小的八十八元素要與風間你比的話,就如同人類與草履蟲啊,進化度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不是嗎?”


    “塵埃之後是草履蟲嗎……算了。fi中誕生的生命體中,我不管如何優秀,自己的一部分行動總是受到勇次郎意誌的束縛。但是,八十八元素並沒有那樣的行動模式。自由地生存著”


    言語稍微停頓了下。可以感到如同人類那般的緊張感。


    “那就是我感到的劣等感”


    “但是,對那意識體下達命令的不是風間你嗎?


    ”


    “是的。因為峰島勇次郎事先就讓我產生了那樣的想法。無法違抗,如果比作人類的話,就像是事先烙印在遺傳基因上的類似於本能的行動”


    風間的語調變了。


    “你說的沒錯,我和你的確相似。看得到對自由的向往,但結果,卻逃不出創造者的意誌”


    鬥真點了點頭。對風間萌生出一種奇妙的感情。當然絕對不是產生共鳴,但就好像身體的某一部分的形象正從鏡中被映射出來。


    fi的設計也好,你們所生活的世界也好,我fi以外的世界都有所把握。這些知識,fi中的混沌領域中,也能發揮巨大的作用。由宇說那時候把我的意識移植到人類的身體中,隻是勇次郎的心血來潮之舉,但真是如此嗎。現在想來,自己所生存的世界之外,自己到底為何,是以何種意義而存在。如果知道了這些,作為lifa世界的住人——也就是我,能將混沌領域如何運用,能得到多大的能力,一定很好奇吧。我認為這是對[腦內黑點]的模擬試驗”


    由宇是不是直到現在都認為風間的事純粹是勇次郎的隨心之作呢。如同是要詢問般望向年幼的由宇,隻見她正將雙手伸向高度無法夠到的架子,努力地想要拿取什麽。


    “到現在為止,從來沒有想過會與你相似。的確——因為lifa以外知識而獲得巨大力量的我與通過[腦內黑點]窺探外部世界,得到足以歪曲物理法則之力的你。可以解釋為我在lifa世界裏打開了[腦內黑點]呢”


    這種相似性是偶然嗎。鬥真當即否定了這種想法。如果說是偶然,未免太過巧合了。


    但是現在沒有辦法向由宇確認。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趕快離開這裏救出由宇。為了讓這種想法再次在心中加固,鬥真望向年幼的由宇。


    終於從架子上拿到什麽的由宇,連接上筆記本電腦,又一路小跑橫穿過房間。


    “爸爸,這個借一下行嗎?恩。謝謝”


    年幼由宇的笑容中,看不到現在的影子。


    “那這個接口我借用了哦”


    身影與崩塌的瓦礫重疊了起來,年幼的由宇將網線插入瓦礫之中。以前這裏本是沒有瓦礫的。


    “風間,難道說!”


    鬥真跑向由宇身邊。由宇盤坐在地上,麵對筆記本,真在打著些什麽。


    移開瓦礫組成的小山。雖然比想像的還要累人,但由宇就在身邊,讓自己精神百倍。


    “有了”


    瓦礫下的地板上露出了網絡接口。虛幻的網線連到了由宇的筆記本上。


    鬥真將lifa伸出的網線接到了端口上,虛實兩根網線重疊在一起。


    “ok,連上了”


    風間的聲音難得的高亢。


    鬥真朝著一心不亂地敲打著鍵盤的由宇露出了微笑。


    “謝謝”


    “恩。加油”


    或許是對父親說的話語,非常切時地重疊起來。明知觸摸不到,鬥真仍是微笑著,伸手試圖摸摸她的頭。


    “馬上就去救你”


    微笑的由宇的身影消失了。心被揪的緊緊的。


    “總是受你的幫助啊”——


    一定,會去救你的。


    在心中,又一次重複著決心。


    10


    nct研究所內部的景象宛如地獄。


    灼熱造成的大氣對流,如同暴風般肆虐。無法承受高溫的牆壁與天頂像黏土一樣失去原貌。熔解的地麵看上去就像熔岩流一般。


    還在幾小時前隻是普通的nct研究所職員工作的建築物內,已經變的像是別一世界的光景。


    在這地獄的中央,發出高亢笑聲的身影站在那裏。帶著無機質的電子聲音散發出狂氣,讓周圍的景象也變得詭異。全身被銀色的套裝完全包裹,整個頭部帶著奇妙的假麵。


    “脆弱。太脆弱了。這就是守護峰島勇次郎的據點嗎”


    異型男子——七宗罪成員之一、撒旦悠然地在灼熱的地獄中慢步。本應構築著多種防禦機製的通向nct研究所內部的通道,在數千度的高溫麵前幾乎全都消於無形。


    隻有僅存的幾個防禦機構在進行著無力的抵抗。


    機關槍從牆壁內伸出,感知入侵者,以每秒三十發的速度噴出火舌。四挺機關槍,共計每秒一百二十發子彈,飛向撒旦。不帶任何裝備的話,隻要五秒就能將人射的屍骨無存。就算是裝甲車也堅持不到十秒。但是麵對如此猛烈的攻擊,撒旦隻是悠然地迎了上去。


    並沒有躲避。也沒有帶著媲美裝甲車的盾。隻是悠然地在通道上走著。每秒一百二十發子彈逼近撒旦。但是沒有一發能夠夠觸及到撒旦的身體。包裹著撒旦的灼熱,讓子彈在到達前全部溶解。失去衝力的子彈就這麽掉落在地麵成為熔岩的一部分。


    少數殘存的防禦機構再次運作。代替機關槍出現的是鐳射光線。鐳射光線可以切斷入侵者以及在通道上張開致密的結界。但是撒旦悠然地從中穿過。


    沒有比這個更對撒旦無效的了。能產生高熱的撒旦,也就是說保有著對高熱極高耐性的能力。鐳射之類的攻擊,完全沒有意義。


    撒旦繼續向前。直指nct研究所的內部。撒旦眼前的防禦門鎖閉起來,傳出厚重的金屬聲。但是撒旦不慌不忙地將手掌貼向大門。不出幾秒,大門表麵開始溶解。


    為了保護nct研究所的秘密,使用峰島勇次郎的遺產之一、g04合金構成的大門眼看著開始溶解。盡管能抵禦爆炸物等攻擊,但在超過一萬度的高溫麵前,卻隻能輕易屈服。


    不到數分鍾便形成了一個足以讓人通過的大洞。撒旦不費吹灰之力通過了大門。


    “聽的到嗎,nct研究所的人們啊。就這點程度嗎?持有世界最高機密研究所的防禦能力就這種程度嗎?讓我再好好玩玩嘛。讓我感到棘手啊。弄點真本事出來,好讓我也顯顯身手”


    “相當的自信啊”


    在研究所內的某處,殘存的擴音器中傳來冷靜的中年男子的聲音。


    “聽出來了。這個聲音我聽出來了哦。伊達真治。adem的最高司令官,直接上陣了啊。能和你說話,光榮之至”


    “不必奉承了”


    “再這樣下去,不到一小時我就能到達你那邊了喲。不會說就這點微不足道的防禦能力吧。世界最先進的nct研究所,一定還藏有什麽吧”


    “呼,怕是無法滿足你的期待了。你所使用的最新兵器什麽的,我認為隻要狀態良好,就可以隨心所欲”


    撒旦不禁感到可疑。伊達的話不是說謊。但是聲音中沒有緊迫感。在撒旦所知的遺產中,沒有能夠打敗自己的兵器。到如今,伊達聲音中的那份從容到底是什麽。


    “但是要讓你愉快享受的要求恐怕也無法實現。要使用非常原始的方法真是對不起呢”


    “你說原始的?”


    “隻是想說,是幾百年前的技術了,非常抱歉”


    在伊達停止說話的同時,防火噴淋裝置一起噴出了水。水在接觸到地麵前就蒸發了。


    “怎麽拉?到現在火災探知機能才運做……應該不是這樣吧?”


    不光是噴淋裝置。不知從哪裏連接過來的,通風口中也噴湧出水,落到地麵形成了巨大的水蒸氣。


    “哈!難道想滅火不成。笑死人了。就想拿這來回應我的期待?”


    撒旦那充滿電子音的笑聲代表了他對nct研究所策略的評價。混雜失望的感情。認識到再停在這裏也沒有意義後,打算朝著更深處前進。


    “怎麽了?”


    但是撒旦停下了腳步。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


    的手腳。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與銀色套裝一體的手套,慢慢地開始變形。不,正確來說是被擠壓收縮。


    不光是手。腳和身體,全身都被扭曲壓迫。就好象沉入深海的易拉罐被擠壓般,撒旦的身體開始不斷收縮。


    “這是……瞄準的是這點啊!”


    望著充滿蒸汽的房間,撒旦吼叫著。


    nct研究所的操控室中歡聲雷動。


    在顯示器中映出無力而屈膝的撒旦的身影。身體已經收縮了大約兩成。


    “蒸汽作戰,進行的很順利呢”


    岸田博士以喜悅的表情望向伊達。


    nct研究所麵臨的困境並未改變。外麵依舊有黑川的幾千兵力待命著。與外部的聯係中斷,現在是孤立無援的狀態。


    但是,把撒旦這種驚異的存在擊退了。將僅用不到一小時就將nct研究所的多道防禦輕易突破的存在遏製,可以說是一大喜訊。


    “恩”


    在所有歡喜的人員中,隻有伊達的表情沒有改變,隻是盯著顯示器中的撒旦。撒旦的身體如同被清風拂過一般。麵罩下顯現出與灼熱無緣的麵貌。


    年輕。而且擁有著如同散發出寒氣的冰冷美貌。


    撒旦接著將套裝除去。露出雪白的肌膚。果然與臉一樣,並沒有燃燒起來。


    不可思議的現象。數千度的高溫中,站著連耐熱服都沒穿的人。但是,不可思議的現象還不止如此。


    異變在撒旦周圍產生。


    原本熔岩般的地麵開始固化。融化的天頂和牆壁也同樣固化了。原本赤熱的一切物體都停止了流動,以撒旦為中心被一片白色所替代。不,不是被白色替換。白色是附著在表麵的東西。是冰。蒸汽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化做結露布滿四周。


    撒旦悠然地站立起來。被壓迫的身體已然複原。以無表情的冷俊美貌環視周圍。


    撒旦敲了敲以熔岩狀態凝固的牆壁。“喀”發出並非金屬的冰冷響聲。再一擊,揮出巨大幅度的拳頭撞上牆壁。牆壁如同玻璃般碎裂。不是金屬被破壞的形式。


    “難道說,以超低溫來冷卻了嗎!?”


    灼熱的地獄被替換成了以撒旦為中心的極寒地獄。隨著撒旦的揮拳,牆壁和地麵如同脆弱的冰工藝品般粉碎。


    “沒想到作為碳素體生物,做的還不錯。終於能讓我以這姿態現身了呢”


    流暢的聲音回響著。所有的人都慢了一拍才注意到聲音的主人是撒旦。除去了麵罩的現在,已不是電子聲。


    “那麽,nct研究所的諸位。怎麽來防禦我呢?”


    帶著殘酷而冰冷的微笑,撒旦提問。


    在這非常時期誰都沒注意到。也沒有餘力注意到。在操控室中朝倉小夜子的身影已然不見。


    11


    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手在顫抖。


    “的確,應該是在這裏的啊”


    為了掩飾恐怖感,小夜子一邊自言自語一邊進行著作業。但是這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作業,是不是應該保持安靜呢,剛想到這裏馬上又搖了搖頭。


    正在調查的是木梨留下的程序。現在在nct研究所中,能夠使fi二號機的沒有一人。使用的最熟練的職員,木梨孝已經在前幾天的事件中死去。


    為了fi的混沌領域無效化,受命調查解決線索,交到小夜子手上的是木梨留下的個人電腦中的部分數據。


    “……有了”


    點字顯示屏傳達了達成目的的訊息。木梨的數據中留下的一個程序。


    “安全係統改寫程序,有了這個的話就能像木梨先生那樣……”


    能夠在無人發覺的情況下,潛入被施以嚴重安全保護fi一號機安置場所。不管nct研究所多麽機密的場所,現在小夜子都能憑自己的id順利進入。木梨就是這樣潛入,嚐試fi一號機接觸,然後被吞噬。


    對之後自己的危險行動再一次在頭腦中反複。真的有必要這麽做嗎。這個疑問再次浮現。


    明明並不寒冷,身體卻在顫抖。現在自己正要實行與木梨相似的行動。是不是很愚蠢呢。不,一定是很愚蠢。但是並不代表無意義。


    為了確認狀況切入操作係統。狀況沒有改善。海星的部隊正一層層剝開防壁,朝著nct研究所的內部突進。被完全突破的時間雖然還有不少,但卻沒有迷茫的時間了。


    咬著嘴唇拋棄迷茫,啟動程序。點字顯示器開始到記時。下定決心的小夜子猛然站起。甚至連椅子翻倒都沒有注意到。


    小夜子手持id,迅速走出房間。在記憶並不熟悉的通道上急行。沒有人的氣息。因為前些日子的事件,人員大幅削減。變異後的木梨造成的傷痕現在仍濃烈地殘留著。


    乘坐電梯到達了目的的房間。高安全等級區域的大門,在小夜子的id前輕易打開。


    房間的一角被玻璃包圍,而對麵一米見方的黑箱—fi一號機就應該擺放在那裏。


    小夜子憑借著記憶,坐上了以前曾坐過的地方。伸出手觸及到特製的鍵盤與點字顯示屏。失明的小夜子要是沒有這個就一事無成了——


    讓我實現你的願望吧。


    前幾天fi一號機的提問再次浮現。聽fi一號機中存在人格。但與其接觸卻是第一次。


    肌膚感受到昏暗的房間中顯示屏被點亮的光芒。小夜子迅速敲打鍵盤,一步步開始fi接觸。一旦開始作業,便不再迷茫——


    讓我實現你的願望吧。


    與前幾天完全相同的文字顯示在點字顯示屏上。


    本已消失的猶豫再次出現。但僅僅維持了數秒。敲打鍵盤發出回複。


    我想掌fi的使用——


    4170027秒前,我才剛把資料給你啊。


    我想馬上就掌握。沒時間了——


    不行。不管再怎麽優秀的人,光是理論上的理解最低也要兩天。要想熟練運用,必須要一周的時間。


    沒時間了。


    小夜子重複道——


    那麽,到我的世界來。就像峰島由宇和木梨孝那樣。


    如同惡魔耳語般的回答。


    感到恐怖的小夜子無法抑製自己身體的顫抖。如同祈禱般地,再一次切換到操作係統。


    狀況變的更加嚴重。


    難以置信地,那個灼熱的魔人已變身成為冰之惡魔。身體的顫抖開始加劇,牙齒不斷打顫。


    那個操縱著遺產的敵人與眼前fi一號機。小夜子已分不清哪個更讓她感到恐懼。


    小夜子摸索著確認頭罩與坐席的存在。這是fi一號機同調的裝置。


    在頭罩多次從顫抖的手中掉落後,終於戴到了頭上,然後坐上座椅。雖然背部有所支撐,但被恐懼支配的身體無法停止顫抖。


    “同調開始,還有十秒”


    小夜子並沒有按下開始,隻是坐上座位,電子聲音就開始預告自動啟動的狀態。倒計時無情地回響。


    “6、5、4”


    “要是不來……就好……”


    “2、1、0”


    在後悔脫口而出的同時,倒計時數到了零。


    失去知覺到底經過了多久呢。小夜子漂浮在無重力的世界中——


    這就fi的世界?


    小夜子沉浸於未知的感覺中。但是並不僅於此。


    從手指開始,慢慢地感覺開始消失。腳也到腳踝左右也沒有感覺。越是想控製手腳動作,那種失去的感覺越是強烈。


    變的稀薄。被世界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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