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


    這種感覺令人懷念。被強壯又可靠的人抱在懷裏,輕輕地搖來搖去——嗓門雖大卻很舒服的聲音,如此一來,自己就能安安穩穩地進入夢鄉。


    “紅、知紅!”


    剛剛才打了個盹兒,搖晃身體的動作突然變得激烈,視線猛烈地上下左右晃動,仿佛一個不小心,魂靈便會被搖得飛出身體似的。


    “哇!哇哇……等、等一下啊,別搖了!”


    死神三號從酣甜的好夢中清醒,兩眼啪地睜開。她剛剛似乎是呈現昏迷的狀態。總覺得—〡記憶朦朦朧朧,似乎是因為某種原因才造成現在這種狀況?


    “知紅!你終於醒啦!”


    腦海仍舊混沌的時候,眼前立刻出現一名令世人見之喪膽的男人。豪邁粗獷的下顎,以及如戰國武將般滿臉的落腮胡。他的眼光銳利、炯炯有神,一副會把人給吃掉的凶惡模樣。


    啊——


    “呃上


    “怎麽了?為什麽你又昏過去了?放心吧,是我,花山嚴一郎啊!”


    “因為一醒來時就看到父親,把我嚇了一大跳。”她呻吟著,並試圖讓僵硬的身體坐起來。


    “父親?”聽到自己脫口而出的稱謂,突然感到有些訝異,腦筋逐漸開始運轉。


    對了——她為了營救花山而潛入靈異現象對策局的本部大樓,曾經跟“蜘蛛”有過一番激烈的打鬥,突然鎮上的人一個個變成了動物,然後……


    然後呢?


    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情?隱隱約約想不太起來。在變成動物的初期時,還保有自我意識,但後來好像因為某種原因而完全變成了動物。如今卻根本想不出來自己現在在哪個地方?又在做什麽?


    不過,總算達成了拯救花山的目的。這個養育自己的親人,也許有辦法挽回死神二號——平塚雷蝶——所支配的靈異現象對策局,職稱為前靈異現象對策局副局長的男人,也許就是因為將他拯救出來,才會造成現在這種情況。


    “不過,太好了,幸好父親平安無事上她安心地歎口氣,重新望向花山——


    “啊!”死神突然頓時全身僵硬。因為麵具不知掉到哪裏去,暴露在陽光下的素顏逐漸泛紅。看到死神的模樣花山歪著頭,不解地問道:“你怎麽了?知紅,為什麽突然這個表情!”


    “你這個大變態!”


    咚!砰!


    因為西洋刀跟手榴彈都不在手邊,所以她隻好用拳頭狠狠揍過去。連鐵板都會被死神的神力給揍得凹下去,花山當然也被揍得彎腰當場倒地。


    “好痛……你突然發什麽瘋啦?知紅!”


    但他馬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並氣憤地抱怨著:“而且,你竟然說我變態?這是對恩重如山的父親該說的話嗎?我怎麽可能有那種下流無恥的性癖好呢!”


    “這是全裸的人該說的話嗎?你這個大變態!大笨蛋!暴露狂!”


    死神瘋狂地大喊大叫,花山則用穿著衣服時,聽起來便很威嚴的聲音向她解釋:“嗯,我的確是沒穿衣服啦,不過……”


    “再見了,永別了,變態父親,感謝你至今養育我的恩情——為了讓你不再活得那麽丟臉,知紅會盡量給你個痛快,好讓你死得不那麽痛苦啊啊啊啊!”


    死神不顧花山的解釋用力地掐住他脖子。這是死神對墮落成變態暴露狂的父親所擁有的最後憐憫,但看來花山並不喜歡,死命的抵抗。


    他一出生就是長這副德性,而這對初次看到男人裸體的死神來說,卻是極大的刺激。渾身肌肉的男性軀體,加上濃鬱的體毛,這簡直就是嚴重的性騷擾,一團性騷擾的大肉塊。


    “等一下啊!你冷靜一點,我沒穿衣服是有原因的啦!”花山好不容易從殘酷的絞刑逃脫,以令人無法直視的全裸身體繼續解釋:“我們剛剛還隻是動物吧?那個時候穿的衣服早就都脫掉啦,所以我絕不是因為感到被人看有快感,才赤身裸體的啊!”


    “啊——”


    對了,他們曾經變成動物,動物大都是赤身露體的,沒理由要穿衣服,而他們剛剛才從那個狀態變回人樣——


    唔?


    “……”死神忽然感到不安,迅速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啊,幸好我有穿衣服。”


    “所以你可要感謝我哦,因為我把掉在那邊的衣服先給你穿了。”


    花山露出自以為是的表情,但死神仍然殺氣騰騰。


    “既然幫我穿上衣服,那也就是說——父親,你看到我的身體了吧?你看到尚未出嫁的少女裸體!哇啊啊啊!我要揍到你失去記憶!飛吧飛吧記憶!去死去死吧記憶!”


    “知紅!等一下,別什麽事都用暴力解決啊!”


    花山趕緊逃出死掌,拿起某個獸化人遺留下來的小衣服穿上。雖然很不想隨便撿掉在路上的衣服穿,但總比光著身體走在大街上好得多。


    “唉!”死神總算收起羞恥心,長長地歎口氣並觀望四周的景象。周圍全都是跟自己一樣,陷入混亂而不知所措,一絲不掛的人類,這幅脫離現實的光景實在很糟糕。


    “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


    不習慣穿他人的衣服而皺著眉,死神一臉納悶地問著花山。這麽說來——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冷靜地跟他談話了。


    “唔,我也被搞糊塗了。”必須抬起頭才能看得到他的高大身軀,粗大的手指摸著下顎說:“似乎是因為某種原因,使得每個人都變成了動物,而如今又迅速變回原來的樣子——也許是這場雨把我們變回人類的。”


    小到稱不上是毛毛雨的淡淡雨絲,從覆蓋著天空顏色怪異的雲朵緩緩降落。這場雨看來的確不是大自然的產物,感覺很不尋常。


    花山望著鄰近的建築物,發揮一如往常的行動力。


    “總之,我們不能就這麽呆愣在這邊吧?好不容易才克服重重關卡逃出那間地牢,我們必須立即重整旗鼓,阻止平塚雷蝶的陰謀。知紅,有沒有什麽安全的地方,可以當我們的藏身之處?可能的話,我想先聯絡到亂崎家以及前任局長——”


    “好,這個嘛……”死神想了想後,點頭回答:“靈異現象對策局若真的有心,就會立即著手調查—我目前是住在飯店裏的。總之,請你先到那裏吧,那裏可以打電話,也可以暫時避避雨上


    淋了雨水的長頭發又濕又重,死神拉著花山的手往前走。


    “往這邊走。目前這種情況,想必連靈異現象對策局也一團混亂。雖然暫且沒空理我們,但我們也不能因此袖手旁觀吧?”


    “嗯,你說的沒錯,那我們走吧——麻煩你了,知紅。”


    “哪裏哪裏,這點小事微不足道,隻不過是報答父親的養育之情而已啦!”


    死神嬌笑著,跟小時候一樣抱著花山健壯的手臂,這畫麵就如同一般的父女一樣。


    ◆◆◆


    雖然獸化事件因蓋柏克博士施放雨雲散布中和劑得到順利解決,但堆積如山的種種問題仍舊留在原處,人們一一克服這些難關,經過兩個星期,如今總算回到普通的生活。


    “嗬——”


    重傷大愈後,幾乎不留半點傷疤的亂崎帝架,嘴上帶著穩重的笑容,一邊望著人們正在修理到處被凶暴化動物所破壞的建築物,一邊悠哉地散著步。


    那次事件之後,鎮上的模樣一點一滴的在改變。在人類vs動物總選舉最後——凶華正一一實現向斑斑保證過的事。


    雖然數量還不是很多,但已經有一些動物在鎮上自由地走來走去——也常常看到有人會拿東西給那些動物吃。變成動物的那段期間,人們因為得不到食物感受到了饑餓的痛苦。許多人因此對動物們有了感情,能以同


    理心相待。


    凶華如同往常一樣,發動強權逼迫政府修改法律,全麵禁止將動物做寵物飼養或關入動物園等隔離的行為,並修改出讓城鎮上的人們保護它們,以及人與動物共存的機製;不過,也有很多試辦錯誤的情況,造成許多人困擾。


    帝架對向它打招呼的大象點點頭,走在街道上往目標前進。


    今天帝架決定要去找許久不見的斑斑。它因為帝架舍命救自己而大受打擊,最後看到斑斑時,它一臉悲痛地頻頻向自己道歉。


    帝架並不在意這件事。以前—〡差點被斑馬踩死時也是斑斑救了它,能夠在褐色皇帝互相殘殺的殺戮中活下來,也全靠斑斑所教授的戰鬥技巧。


    所以這隻是彼此彼此罷了。


    沒有所謂誰虧欠誰,帝架所希望的是——能〢次跟它像過去一樣親密地來往,如此而已。遭受命運無情的打擊,在獸化事件也得不到回應,兀白痛苦沮喪落寞的斑斑,帝架希望能替它加油打氣。


    孩童時期總是大力幫助自己的獅子。


    從那時起,就一直是支撐自己的好朋友。


    帝架由衷珍惜這位滿身傷痕的同胞。必須跟斑斑重修舊好—〡這是它向優歌保證過的。


    “應該是這裏吧?”


    斑斑跟帝架約在中央街的大型醫院。這是為了讓千花加入亂崎家,讓凶華偽造dna的地方。從那天到現在,已經過好長一段時間了。帝架想,自己應該也成長了一些吧?


    不想再失去任何人,因為害怕受傷害而遠離苦難,逃避爭端。為了避免重蹈褐色皇帝血脈們的悲劇——拚命壓抑著自己的感情,生活在陰暗的角落裏。


    不過,家人們已經準許它,不必再活得如此卑微。


    重新來過吧!重新回到與斑斑在一起的幸福時光。就算失敗也無妨,反正還有很多時間。比起趴在地上什麽也不做,一步步地開始改變自己及整個世界,還比較有意義。


    “嗨!”


    當帝架這麽想時,突然有個聲音叫住了它。定眼一看,一頭再熟悉不過,擁有深紅色瞳孔的獅子,從醫院的自動門走了出來〡—斑斑出現在那裏。


    看到它的外表,雖然帝架感到有些不一樣,但仍輕輕點頭打招呼:“斑斑一


    “嗯,我們邊走邊聊吧!”


    聽它這麽一說,帝架挨近它身邊一起往前走。沒有任何目的地,隻是默默向前走著。


    “啊。”


    “?”


    斑斑似乎有什麽話要說,又欲言又止地閉上嘴巴。怎麽了?它的樣子好像有點反常,該怎麽說呢?它身上好像少了什麽東西——


    “伯、伯爵它——”斑斑似乎有些緊張,低著頭問道:“對了,伯爵那家夥現在怎麽樣了?”


    “啊,你問它啊,它徹底發揮了一遇到危險就躲得遠遠的特質,所以在選舉途中便落跑不見了亡


    “它果然是個令人火大的家夥。”


    斑斑苦笑地搖搖尾巴。它的心情似乎還不錯,而且跟平常一樣,若無其事地跟自己說話。帝架對於能夠像現在這樣跟它閑話家常,比任何事都令人感到開心。


    那次選舉結束之後,帝架不曉得斑斑的心境是否有所改變;不過,它似乎也跟這個城鎮一樣,逐漸產生變化。雖然感覺斑斑對於走在人類的世界裏,還是有些微的抵抗,但仍盡它所能地一步一步慢慢前進。


    帝架看著斑斑的側臉,總覺得有哪裏不一樣,它歪著頭納悶地想並接著說:“而且伯爵在事件結束之後馬上就回來了,因為拿它沒轍,隻好讓它睡在我輩家裏。那家夥雖然隻是一隻鳥,但吱吱喳喳地吵得受不了。”


    “吃掉它算了,反正很礙眼。”


    “不行——再怎麽說,它也是一個老朋友了。”


    它們邊說著這種嚇人的話題,一邊信步走著,最後來到盛開著紫色花朵的山丘上。依品種的不同,有錢人家的庭院裏也會種植這些價格昂貴的花,但此處開滿的卻是包裝得再漂亮也賣不出去的雜種花。


    無論有沒有血統證明書,像這樣繁花盛開隨風搖曳的美景,就已美得令人不禁喟歎。雖然冬天的腳步愈來愈近,但草原上仍是一片碧綠,太陽光反射在婆娑流動的河川上,耀眼奪目。


    兩頭獅子站在原地,眺望著美麗景色。


    斑斑鼻子湊近了與故鄉味道相似的草皮後,再望向一叢叢盛開的花朵,淺淺微笑著。


    斑斑做出跟它外表不相稱的可愛動作,有所求似地看著帝架。


    “……”


    “……”


    看到帝架不解地歪著頭,斑斑馬上生氣地看著它說:“喂,沙克——你沒發現到嗎?”


    “什麽?”


    這是什麽意思啊?帝架不曉得斑斑在說什麽,所以不停地眨眼睛,而斑斑則看似害臊地突然用力踢了一下掉在腳邊的空罐子。


    “我是說,你看看,我是不是變了?”


    斑斑突然反常地稱自己為“我”而不是“俺”,並閉著眼說:“就是我的外表啊,你沒發現嗎?看清楚一點啦!”


    聽它這麽一說,帝架更是不解地歪著頭,最後才終於點頭說:“啊,傷痕減少了。”


    “不是啦,雖然傷痕的確減少了,可是——還有其他更大的變化啊,就是……”唉,斑斑疲倦地歎口氣,慢慢抬起頭來。它看起來似乎很生氣,雖然不曉得是怎麽回事,但帝架不氣餒地繼續努力。


    斑斑盯著傻呼呼的帝架一陣子後,以人類的動作咂舌道:“嘖,算了啦——對了,那個醫院替我除掉明顯的傷疤,而且還治好了一直沒去醫治的傷。”


    “唔,原來是這樣,所以斑斑才會在醫院裏啊上


    帝架了解地點頭,對著依舊歎著氣一臉疲憊的斑斑笑道。似乎在操什麽心,不過,隻要不認輸就一定有希望。


    它一邊想,並把心中的想法直接說了出來:“唔,不錯啊,變得比較漂亮囉〡〡斑斑一


    “咦?真的嗎?嗬嗬。”


    由於斑斑實在太高興,所以當場轉了個身,耀眼的太陽光反射在斑斑純白的皮毛上,真是美不勝收。時間已久或大片的傷痕無法去除掉,所以身上仍是一道道的傷疤——即便如此,斑斑仍高興得手舞足蹈。


    一看到身上的傷痕,再怎麽不情願,都會想到自己曾被推入深穀的痛苦回憶吧?帝架想,也許斑斑對於自己的身體一直感到很自卑。


    用現代醫學除去一些疤痕,斑斑也變得開朗了些。


    “謝謝你的讚美,我實在太高興了一


    看到斑斑臉上的微笑,突然覺得有一瞬間—!心頭跳了一下,真不曉得是怎麽回事,總覺得它跟平常不太一樣。


    因為不曉得自己為何會這樣而感到有些納悶,但帝架決定不去深究,也朝斑斑笑了笑。


    這時,斑斑突然安靜下來,陷入一陣沉默。帝架有點擔心,但斑斑立刻又認真地看著它說:“就是啊——


    斑斑馬上低著頭,以紫色花田為背景說道:“對了,那次選舉的時候,有一個叫做月香的人對我說,有個方法可以避免褐色皇帝血脈滅亡。”


    “什麽?”


    這句話令帝架大感意外,張大眼睛不解地望著它。


    斑斑點點頭,望向遠方繼續說道:[這個嘛,當初褐色皇帝之所以會自相殘殺——也許是因為我的緣故。那時候我被褐色皇帝放逐才遇見沙克,而且也曾威脅你兄弟說要趕走它們。”


    “不對——二常架搖搖頭,阻止斑斑再愧疚下去。“如果我等的關係會因這點小事就爆發衝突的話,那根本就不會長久。斑斑,你不必將把血脈毀滅的錯都攬在自己身上。”


    斑斑並沒有親手殺死褐色皇


    帝,比起來,對自己的同胞張牙舞爪的帝架,才真的是罪孽深重吧?


    沒錯,斑斑沒有殺害任何一個同胞。


    話雖如此,但斑斑還是哀傷地閉起眼睛:“唔,可是,我還是一樣有罪吧!所以—〡我才希望能夠贖罪,如果有避免褐色皇帝滅亡的方法,我真的很想試試看上


    “可、可是,不管怎麽想,褐色皇帝都會終結在我輩這一代吧?自相殘殺後存活下來的,隻剩下我輩跟閣下兩頭獅子。若非雌獅子就無法繁衍後代,而其他種族的獅子血統又不純正……難道說,你在哪裏有看到存活下來的雌獅子嗎?斑斑?”


    “真是個大白癡!”


    斑斑認真看著提出疑問的帝架,並輕輕賞它一計貓爪。突然被斑斑揍了一拳,這讓帝架一臉困惑地歪著頭。


    “好痛。”


    “唔,會痛嗎?那你應該清醒了吧?好好看清楚眼前的我!你還沒注意到嗎?我警告你,笨也要有個限度,別太過分了!注意看清楚啦!”


    “?”


    就算話已經說得那麽白,帝架依然什麽也看不出來,不曉得斑斑的意思到底是什麽?


    斑斑終於耐不住性子,滿臉通紅地大叫道:“我是說頭啦!你看清楚我的頭!”


    “哦,好……啊!”


    帝架仔細一看——剛剛斑斑的頭就已經這樣呈現在它麵前,是帝架太遲鈍了所以才沒注意到,它大吃一驚,斑斑頭上竟然沒有半根胡須。


    帝架看到它這個樣子後,因聯想到某個結論而深感驚愕。


    “斑斑,你是因為什麽壓力而禿了嗎?”


    “獅子哪會禿頭?不是啦!我是——”


    斑斑氣衝衝地踏著地,並瞪著帝架大聲宣示:


    “我是雌獅子啦!就算不用我說,也早該察覺出來了吧!”


    “……”


    帝架仿佛聽到古代還是外星人的語言,沉默地不發一語,仿佛結冰般,動也不動地愣在原地。看到它這副模樣,斑斑惡狠狠地——又有點害羞——深紅的瞳仁中燃燒著某種感情,扯著嗓門大喊:“哎呀,我也明白啦,一直以為是雄獅子的家夥突然變成了雌獅子,當然一時間無法相信,但這是真的啦,我沒騙你哦!”


    斑斑扯著嗓門大叫,由於太過憤怒,顯得有點上氣不接下氣。聽它這麽一說——它,不對,是她的身體骨架確實比帝架還小,聲音也較高聽起來很可愛,不過——


    “什麽!”遲鈍的帝架此時才驚訝地放聲尖叫,嘴巴張得連下巴都要脫臼了。“怎麽可能?斑斑竟然是雌獅子?”


    聽到它笨得可以的發言,斑斑又一臉倦容地問道:“喂,你真的現在才注意到嗎?半點懷疑都沒有嗎?”


    “完全沒有,我輩真的半點都沒察覺出來上


    “……”


    “斑斑?”


    因為害怕惹它不高興,所以帝架膽戰心驚地側頭叫喚,不過,看起來斑斑隻單純地感到訝異而已。它深深歎口氣後笑了笑,放棄似地自言自語:“算了,這樣才像沙克嘛……”


    “可是斑斑,你為什麽要偽裝性別?我輩被你嚇得心髒都快停了。”


    “這個嘛——原因有很多啦!”


    她沒有說出那些原因,隻是嬌羞地看著帝架。奇怪的是,一知道斑斑是雌獅子後,便突然覺得她很可愛。帝架沒來由地緊張起來,望著斑斑—〡這位老朋友從未有過的表情。


    為了逃避自相殘殺的回憶而來到這個鎮上,因緣際會再度遇到斑斑,又聽到這晴天霹靂的告白。


    這個世界真令人難以預料。自從同胞們相殘死亡後,偶爾會有自殺的念頭——活下來真好,帝架有了新的體會。


    隻要有那些親愛的家人,以及這位不可思議的老友存在的一天,自己的人生,肯定會不斷供給許多驚嚇與騷動吧?


    想到這裏,帝架又無可奈何地淺淺一笑。


    人生、萬事——狂亂不止。


    這樣似乎也不錯。


    “那你覺得如何?”


    “什麽?”


    看到進入了悟境界的帝架,斑斑認真地開口詢問。不過,就算問它:你覺得如何?它似乎也不明白斑斑在問什麽。


    斑斑紅著臉,鼓起最大的勇氣告訴它:“我是說——為了不讓褐色皇帝毀滅,你懂我的意思吧!快給我弄明白啦!你這個大笨蛋!白癡!糊塗蟲!”


    “咦?為什麽要那麽生我輩的氣啊?”


    帝架被搞糊塗了,而因為被罵到臭頭,腦袋不禁痛了起來,它無奈地垂下尾巴。


    “而且——褐色皇帝?啊,對了,如果斑斑是雌獅子的話,那雄獅與雌獅就能夠生小孩,血脈也就能永續——”


    說到這裏,遲鈍的帝架終於也察覺到斑斑話中涵義。接著它誇張地大喊,用幾乎足以震裂悠閑的山丘、河川流水聲的聲音尖叫道:“什麽!”


    接著又頻頻搖頭,身體猛烈地向後仰。


    “就、就算你這麽說,這樣很傷惱筋耶,斑斑!我輩直到剛剛還以為你是雄獅,突然提出這種要求,我輩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斑斑也紅了臉,又回到它天生愛逞強的性格,露出凶猛的獠牙怒吼道:“你、你這個沒用的家夥!而、而且這也是為了避免褐色皇帝滅族唯一的方法啊,你這個臭小子!”


    斑斑拚命想要跟它解釋,帝架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逃之夭夭了。果然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吧?至少——要多給彼此一點時間——考慮的時間。


    不過,斑斑仍不死心,立即起步追在它身後。


    “別逃啊!這個沒用的家夥!膽小鬼!竟讓我一個人說出這麽害羞的話,你卻自顧自地逃跑!我不會饒過你的,給我站住!沙克!”


    “請放過我輩吧!等我長大一點再來談這種事吧!還有——對了,還要跟我輩的家人商量才行!”


    “這種事由你自己決定不就得了!你不是皇帝嗎?不是堂堂男子漢嗎?”


    兩頭獅子在山丘上跑跑跳跳,又叫又罵地偶爾還發出咒罵與慘叫聲。踩踏的花散落滿地,無數花瓣在天空中翩翩起舞。


    晴空萬裏,舒暢慵懶,適合散步的十一月好天氣。


    仿佛又回到孩童時期,帝架與斑斑精神奕奕地在草原上開心地奔跑。它們什麽也不想,隻是緊緊咬住活著的喜悅。


    這不就是它一直朝思暮想的幸福嗎?帝架想。


    “站住!沙克!你這個沒用的臭小子!”


    “抱歉!請再給我輩一點時間——斑斑!”


    不過,照目前這個狀況,必須先逃開斑斑的追捕,冷靜下來再好好考慮才行。照自己的性格,冷靜思考未來的事情。


    一切的煩惱都先拋諸腦後吧!


    此時此刻,帝架隻想頭也不回地向前跑。


    ◆◆◆


    接受了與動物們共同生活這個荒謬的條件後,鎮上終於又恢複往目的平靜。也許能夠逐漸回到地球最原始的形態,動物與人類共同生活在一起的世界。


    話雖如此,人類自己一點都沒有改變,所以今時今日人類依然無法成為神明,一邊困惑一邊生活著。


    “不行不行,暫時還不能鬆一口氣哦。”


    睽違兩星期,終於步出借住的飯店,死神與她所窩藏的養父—一化山嚴一郎稍微進行變裝後來到街上。先不管死神隻用太陽眼鏡掩飾自己燙傷的傷疤,光是花山的體型就夠引人注目了。他戴上變裝用的無度數眼鏡,偽裝成一般的上班族,然而,世上不可能會有長相如此可怕的上班族。


    反正,如果靈異現象對策局真有心要追捕他們,這種程度的偽裝應該很快就會被識破了。不過,對於獸化現象,局裏也尚未


    處理完畢,所以現在不會有空出來找尋他們的,甚至沒任何的風吹草動。


    幸虧如此,花山才會提議去亂崎家一趟,他們兩人打扮成這副怪模樣,縱使相當引人側目仍自顧自地往目的地前進。


    “你說的沒錯一


    聽完死神的話後,花山深深地點頭表示同意。


    “在擊破平塚雷蝶的陰謀、靈異現象對策局回到正常的狀況之前,我們必須一直戰鬥下去。雖然盡可能不讓凰火他們卷入這場爭端,不過總比被雷蝶利用的好一


    “……”


    這個男人跟往常一樣,所有行動均建構在正義之心上。死神三號並沒有如此偉大的使命感,不過,目前這種不明所以的狀況實在很糟糕。雖然她很喜歡把世界鬧得天翻地覆,不過卻討厭被某人操縱在掌心上起舞。既然對方是身為死神二號的平塚雷蝶,更不容許這件事。


    不過,唉——死神三號雙手疊在腦後,大大地歎著氣。


    她實在不想跟亂崎一家的人——尤其是凰火與凶華——打照麵。


    “唔……”


    兩人的步履停在此處,不過卻跟死神三號的逃避心理無關。走在前頭的花山突然停下來,死神三號因有些訝異,所以也站在他旁邊納悶地歪著頭。


    “父親?”


    “……”


    他的沉默令人感到惶恐不安,死神三號耐不住性子,像小孩般拉著花山的衣角:“父親,你怎麽了?”


    死神三號跟著佇立在原地的花山視線看去,望著遠處的上空。


    一瞬間,有東西從空中掉落下來。


    那東西啪答啪答地掉下來,很顯然那並不是雨水,不過,要具體形容也很困難——那是個奇妙的不明落體。


    那東西一個個衝破了天空薄薄的雲層,一個個墜落至地麵。


    看起來像是顆蛋,昆蟲的蛋,不過大小跟一個人類差不多。有無數條血管攀爬在如寶石般剔透光滑的表麵上。而且有如心髒一般,整體怦怦怦地鼓動著。


    那落體明明是從萬丈高空墜落而下,卻完整的紮到柏油路上,絲毫沒有損壞或變形。地麵產生劇烈震蕩,人們的尖叫聲此起彼落,衝擊的力道也將建築物上的玻璃窗震得破碎四散。


    “那個是——”


    連發問的時間都沒有,眼看那些“蛋”一個個地產生龜裂,隨之濺出具有黏性的液體。不僅如此,還發出鮮血般的腥味,那味道跟人類或動物有些許不同——殘存的味道後勁很強,好似昆蟲的體液一樣——


    思忖到這裏時,那個“蛋”頓時綻裂開來,從中生出了某種東西。


    “父親!”


    死神三號立即反應,打算與從“蛋”中飛過來的那個東西進行肉搏戰。但對方動作有如迅雷般快速,根本摸不清情況。不過,很明顯對方帶有濃厚的殺意,朝他們飛過來。


    死神三號使盡全身力氣,朝接近花山的不明物體用力一踹。那觸感很惡心,感覺不像是這世上該有的東西——連身經百戰的死神三號,也不曾碰過如此奇怪的觸感。


    被死神踢掉的不明物體,一個個掉落至地麵。


    “什——”死神三號保護著在這種狀況下還能保持鎮靜的花山,呈現戰鬥姿態破口大喊:“這些惡心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啊?”


    從“蛋”裏出生,且剛剛被死神三號所擊退的,是外表有如昆蟲與人類的合成體,惡心駭人的生物。


    那生物用茫然的瞳孔看到死神三號後,立即發出哄堂的呐喊疾速向她衝過去。而同樣從“蛋”裏出生的昆蟲人類四處奔竄著,不斷在各處發出尖銳的叫喊與騷動。


    這如夢般慘烈的光景,仿佛世界走到了盡頭。


    “難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嗎?”


    死神三號了解到這一點後,竟不感到害怕,反而舔了舔嘴唇,興致勃勃地表示:“嗬嗬嗬嗬!哈哈哈哈!這正合我意啊!父親——你可要緊黏著我哦!”


    沒有武器,也不需要武器,死神三號赤手空拳地衝了出去。


    在死神三號的正上方—〡“蛋”從染得鮮紅的雲塊,一個接一個不斷地掉落下來。閃電映照得全鎮一片明亮,雨絲也不停地落下。


    似乎有種危險的事情正要開始——


    這個地球上前所未有的可怕災厄。


    ◆◆◆


    有如綿花糖般軟綿綿的聲音。


    ‘對了,雷蝶妹妹,全部的人都變成了動物,我才能第一次像這樣自由地在宅邸裏走來走去呢!那隻熊是執事人員,那隻狸貓是廚師—〡每隻動物都是由某個人變成的,真的好好玩哦!’


    她應該是這世界上,唯一打從心底覺得獸化現象很有趣的女性,雷蝶從液晶熒幕看著身穿類結婚蛋糕禮服的蜜莉歐,臉上掛著應酬似的甜美笑容。


    已預先把大量的中和劑讓蜜莉歐服用,所以她才能在全世界的每個人都變成動物之際,還能愜意地在那邊說風涼話。


    ‘嗬嗬嗬,最近真的有好多刺激好玩的遊戲,真是太開心了!對了——雷蝶妹妹,下次要做什麽?我從現在就開始期待了,晚上高興得都睡不著覺呢!’


    她興奮得雙頰紅撲撲。對於認為這世界無聊透頂的這名女性而言,幾乎將人類文明摧毀殆盡的獸化現象,隻是她打發時間的娛樂罷了。


    想到此就令人感到非常不爽,雷蝶隱藏內心的情緒,微笑應道:“這個嘛,敬請期待。”


    ‘嗬嗬嗬,說的也是,若所有事情都預先知道,那會很掃興的。’


    看來這次的獸化現象,也不在雷蝶的預料之中。


    雖然可以不去追究責任——她拚死拚活地解決事情——反觀蜜莉歐,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真令人火大。


    這事就先不去計較了,畢竟她是珍貴的資金來源,權力的象征,所以一定要小心重視——


    “蜜莉歐大小姐。”雷蝶靜靜地問道:“也許是我多心了——不過,不解宮這裏,有沒有因獸化現象而遭到嚴重損害呢?”


    那一瞬間,原本笑容滿麵的蜜莉歐表情突然揪成一團,因為她比任何人都厭惡聽到這個名字。


    世界最強的超級財閥,不解宮。位於中樞位置的她——不解宮的蜜莉歐——輕蹙眉頭,以與剛剛的聲音大相逕庭的輕聲細語說道:‘這個嘛,要問家裏的執事才曉得。’


    她像小孩子般移開視線,含糊地應答。


    雷蝶很清楚,她隻是個對一切一無所知的傀儡罷了。不過,隻要不利用那個發言力和權威,她仍舊非常有魅力。


    每次談話都會像這樣被搞得心浮氣躁,但回頭想想會覺得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


    看到蜜莉歐露出嫌惡的表情,雷蝶感到有些得意,笑著說:“算了—〡若為這點小事就搖搖欲墜,那就不叫不解宮了。那麽——蜜莉歐大小姐,今後也請多多指教一


    雷蝶這麽說是為了結束話題。


    聽到她的話後,容易寂寞的少女——蜜莉歐——神色緊張地說:‘咦?別這樣嘛,再陪我說說話啊!’


    穿著一身過於隆重裝扮的蜜莉歐伸出手,死命動著沒用的腦袋,找尋可聊的話題。


    ‘這個嘛,對了,雷蝶妹妹,今天院子裏的花開了哦!’


    很明顯這是她硬扯出來的話題,雷蝶也隻好無奈地附和道:“花開了嗎?那真是太好了,是什麽樣的花啊?”


    ‘咦?啊,這個嘛,嗯——是紫色的。’


    她結結巴巴地想找出適當的詞匯,最後卻哀戚地搖搖頭。看來她並不曉得那是什麽花。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住在不解宮裏養尊處優的少女,怎麽可能曉得悄悄開在地上的花叫什麽名字呢?


    蜜莉歐表情有點為難,不好意


    思地說:‘反正就是——很漂亮啦!真的很美哦,真想讓雷蝶妹妹也看一看……還有“蜘蛛”……’


    聽到她脫口而出的名字,雷蝶頷首回應。“是的,之後我會將蜜莉歐大小姐的話傳達給‘蜘蛛’。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蜜莉歐露出滿意的表情,兩人又可有可無地閑聊一陣子,像是三點時的那個點心味道很特別,或者處事完美的執事竟在走廊上跌倒等等,都是些沒營養的內容。


    雷蝶依舊舍命陪君子。做為深宮寂寞公主聊天的對象,恰如其分地回應附和。無法與任何人交談,被隔離在這種地方,一定活得相當痛苦。雷蝶也記得這種感覺,雖然很想把當時的記憶拋到天涯海角——


    雷蝶無意識地摸了摸胸口,看到牆上的時鍾後恭敬地低下頭。


    “時間已經到了,那麽今天就先聊到這裏。”


    ‘唔。’蜜莉歐安靜下來,雙手握在胸前並盯著她看:‘雷蝶妹妹。’


    “有何吩咐?蜜莉歐大小姐。”


    聽到雷蝶的回應,她突然—〡不解宮,絕對稱得上是這個星球的支配者,一臉嚴肅地說出這個老掉牙的台詞:‘雷蝶……我們要一直當好朋友哦。’


    雷蝶深深地彎腰行禮,搖搖背上的翅膀答道:“是的,蜜莉歐大小姐。”


    雷蝶不曉得這句話是出自於真心,還是跟平常一樣隻是場麵話,反正,也沒有知道的必要,她懶得思考自己的事。光想別人的問題就一個頭兩個大了,再考慮到自己的事,腦袋瓜會爆炸。


    ‘嗯,那麽再見了。’蜜莉歐露出開朗的笑容,並以綿花糖般的聲音說:‘保重囉,雷蝶妹妹,下次再見。’


    “是的,再見,蜜莉歐大小姐。”


    說完,液晶熒幕的畫麵立即切斷,聲音也跟著結束。


    瞬間湧上的寂靜—〡雷蝶站在原地,無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與蜜莉歐談話完畢,胸口總會感到無比的虛無或空虛,那是什麽呢?又為什麽會有明明確實地向前進,卻又繞回到原地,迷失方向的感覺?


    自己是不是弄錯了什麽目標,像是沒有盡頭的螺旋般,無止盡地一直走下去呢?遺落了重要的物品,卻拾起多餘的東西——


    “唔上雷蝶搖搖頭,念著往常的咒語來激勵自己:“不要緊的,不要緊的,不要緊……”


    這時突然—


    (錯了——)


    傳來一陣尖銳的合成音,她認得這個聲音。雷蝶回頭看向不知何時站在通訊室入口處的綠色怪人—哈密瓜刑警,背後則站著幾乎感覺不到任何氣息的“蜘蛛”。


    那是什麽——一股莫名的緊張感,光靠聲音就足以震碎空氣。雷蝶嚴正神色,用充滿異樣色彩的瞳仁盯著他們。


    “怎麽了?真難得你們兩人會一起出現。”


    (……)


    哈密瓜刑警—〡不對,現在應該是海爾博士吧?一個冰冷的女性聲音說道:(很可惜,並非不要緊。)


    “這是什麽意思?”


    總覺得——


    這一刻雷蝶也察覺到了。應該說是昆蟲的感知能力,或不祥的預感?有某股黑壓壓的勢力從正上方壓下來。


    海爾博士淡淡地向她陳述這項事實:(方才裝設在衛星軌道上的監視攝影機——數台機器同時發生爆炸,並炸得粉碎,原因不明,不過——)


    沉默了半晌後,她說出顯而易見的事實:(監視攝影機具有自動回避機能,以防突如其來的破壞,而數台機器同時爆炸的可能性也幾乎—〡)


    “夠了]雷蝶低聲阻止,並眯著眼睛問道:“廢話少說,那結果是什麽?”


    (我以為你應該會曉得已


    看來,獸化事件的影響尚未完全消化的時期—〡最惡的事態已經到來。雷蝶歎息著,靜靜等待她的說明。


    海爾博士以缺乏感情的聲音,理所當然地表示:


    (未來災厄。)


    雷蝶聳聳肩,不以為意地喃喃說道:“那些外星人動作還真快呢!”


    那麽,現在應該要怎麽做呢?雷蝶抬頭看著縹緲的虛空叨念著。


    感覺有如絕望的威嚇感,從遙遠的宇宙衝破弱不禁風的天花板與天空飛了過來。


    分不清幻覺還是現實的氛圍,令雷蝶皺起了眉頭。


    “哈啾!”


    又打噴嚏了。好不容易才把感冒治好,卻又因裸睡而複發。


    現在可不是感冒的時候——有沒有人可以給我糖果吃啊,雷蝶暗想著。


    “加油加油,人類真是費了好大的心力,才得以存活下來啊!因為好不容易才從動物變回原來的模樣啊!”


    雷蝶雖若無其事地喃喃自言,表情卻憂鬱地揪成一團。


    望向窗外,仿佛下雨般,無數顆的蛋不斷從天空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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