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吳安在這個節骨眼冒頭,既是有把握,也是想要在州牧麵前博得好感,至於會不會穿幫,他所說的知識大多都在本草二十經中所錄,而且其過目不忘的本領太虛真人是有所了解的,這樣的表現屬於合理範圍。


    此刻,那監察使百裏易雖然有些不情願,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隻好強顏歡笑道:“英雄出少年,猴兒酒就賞給你吧。”


    侍從將半壇猴兒酒端向末席,眾賓客眼巴巴的看著,隻恨自己沒有吳安那般淵博的知識。


    就在此時,吳安忽然開口道:“且慢,小子不過偶然翻閱了幾卷雜書,僥幸猜到了猴兒酒之名,若論英雄,州牧大人率領諸位大人定國安邦,那才是真正的英雄,小子就當借花獻佛,美酒贈英雄!”


    吳安拒絕了猴兒酒,示意侍從將美酒呈給州牧,太虛真人眼中有些不舍,但轉念一想,一臉讚許。


    “哈哈,好小子!”


    “吳良是吧?這個名字我記住了!”


    眾人為吳安的氣度所染,拍手稱讚,州牧大人也是滿意點頭,古有孔融讓梨,今有美酒贈英雄,妙哉!


    州牧大人收下了猴兒酒,但也沒有獨享,而是說下個節氣到來之際,誰功勞最大就賞賜給誰,眾人高呼英明。


    一旁的百裏易隻覺得心在滴血,那是自己花了極大價錢尋覓的珍釀,怎給李龍鷹做了嫁衣。


    但百裏易沒有惱羞離去,他還有手段沒有施展呢,起身道:“州牧大人,既然是酒宴,豈能沒有行酒令?”


    李龍鷹知道這又是個挑釁,但他哪能怕了:“甚好,那麽誰來當這行令官呢?”


    行酒令的行令官,就是出題人,需要眾人推舉,一般都是最德高望重的人擔任,在場賓客都是李龍鷹的心腹,自然推舉州牧大人了。


    李龍鷹正準備半推半就的答應,忽然,百裏易說道:“噫,既然出雲國第一大儒周老在此,我看就讓周老來當這行令官吧?”


    聽到百裏易的話,在場賓客麵色一僵,若說位高權重,肯定是州牧李龍鷹大,但若說學識和輩分,周老又高出不少。


    李龍鷹一直都是個很有氣度的人,並沒有爭執,笑道:“說得也是,本官也推舉周老,定要好好見識一下周老的才華!”


    既然州牧和監察使都推舉周老,其餘賓客官員也不好說什麽,紛紛附和了一句。


    周老不飲酒,所以先前沒有落座,現在從監察使身後走出,來到中間的過道上,也沒有客氣,直接說道:“轟字三個車,餘鬥字成斜,車車車,遠上寒山石徑斜。”


    聽到周老的題,在座麵色一僵,一般的行酒令,出個謎語就行了,哪曾想上來便是難度極高的文字拆合令?而且屬於拆字貫詩,其蘊含深意、首尾相連,一時之間,哪怕在座賓客都是學識不菲之人,也難以想到完美回答。


    將官們憨憨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表示認輸,文官們還在皺眉苦思,但也接連放棄。


    最終,有個文官苦著臉道:“驫字三個馬,化十字成華,馬馬馬,誰令騎馬客京華。”


    說完,這文官自己都覺得好生蹩腳,臉色慍紅,道了聲歉,自罰一杯。


    一圈下來,連州牧大人都喝了酒,周老的文化功力可見造詣,那百裏易趁機調侃道:“周老,您上來就出這麽難的題令,教在座各位如何下得了台?還請手下留情啊。”


    這話一說,在座眾人羞怒莫名,意思是在座所有人都比不得一個周老了?眾人不甘心,可的確沒人能接下周老的令,憋了一肚子火,再次飲下一杯酒。


    但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從末席那邊傳來:“品字三個口,水酉字成酒,口口口,勸君更盡一杯酒。”


    眾人眼中冒光,此句非但工整,就連意境也高出不少,妙!


    循聲望去,果不其然,是那個認出猴兒酒的吳良所答,賓客們拍手稱讚:“才思敏捷,後生可畏!”


    州牧大人也是一臉欣賞的神情。


    周老本來是不屑一顧的,但聽到了吳安的回答,麵色有些驚訝,嘴裏翻來覆去嚼了幾遍,好似比酒宴的美食更好吃,他端起一杯酒:“敬小友!”


    百裏易連忙說道:“老先生身體欠恙,不能飲酒。”


    周老說道:“行酒令,有賞有罰,老夫的題被小友答上,自該罰酒!”


    說完,周老一飲而盡,吳安不敢托大,他隻不過瞎貓碰見死耗子,剛好知道這一句,亦是遙遙一杯回敬。


    酒畢,周老的臉色有些紅,但他興致倒是起來了:“荷塘映明月,月明映塘荷。窗前蔭綠樹;樹綠蔭前窗!”


    這屬於回文反複令,比拆字令更複雜,賓客們麵露苦澀,再次自罰一杯,隨即,哪怕吳安還沒有回答,所有人將目光看向末席。


    太虛真人捏了把冷汗,小聲道:“吳良,加油啊。”


    吳安自己肯定想不出答案,全賴抄,但一時之間有些記不起來前世在哪兒看過,那百裏易見吳安麵露難色,心頭得意,上把瞎貓撞見死耗子,這下看你怎麽接。


    忽然,吳安有了印象,答道:“飲酒把愁消,消愁把酒飲。梅綻似白雪,雪白似綻梅。”


    現在時節為寒露,青州又屬於北方,氣候比之其他地方更冷,州牧府的大院有幾枝白梅花開了,遠處的山頂也積了雪。


    吳安的對答,不僅工整,而且有酒有梅有雪,十分應景有意境,在眾賓客讚不絕口,皆是佐酒一杯。


    周老肅然的麵容,有了一些笑意,再次罰下一杯酒,又道:“三字同頭左右友,三字同旁沽清酒。今日幸會左右友,聊表寸心沽清酒。”


    周老的新令也應景,從他先前的不屑一顧,到發現吳良這個才華不凡的少年郎見獵心喜,有意結交。


    有個首席的官員說道:“吳良,我這兒寬敞,你們坐過來。”


    末席太遠,看不清周老和吳良的對決,拉到前麵來才精彩嘛。


    李龍鷹幹脆吩咐侍從在首席添了一套桌椅,請吳安和太虛真人前去,太虛真人走路的腳都在飄,首席這邊的空氣好像都清新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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