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哥哥,東西都有帶好吧?」


    「嗯,帶好了。今天也不需要什麽重要的東西。」


    我和胡桃在玄關麵對麵,點著頭檢查彼此服裝儀容和該帶的用品,準備妥當而開門時──


    『早安~!』


    幾道活潑的聲音伴著朝陽,迎接我們。


    「你們怎麽來啦……?」


    「不要嚇人好不好……要來接我們就先講一下嘛。」


    小潤、希美、小空、霧夢、相江和櫻花分成兩列直行,在門口等我們出來。


    「嘿嘿。今天是我們升六年級的第一天上學,所以想一起走一小段啊。有……有哪裏不方便嗎?」


    「也……也沒有什麽不方便啦,小潤。反而你們跑來這裏才是繞遠路吧……謝謝喔。」


    胡桃板著臉別向一邊。不過那明顯是在遮羞,笑容漸漸藏不住了。


    特地來接我們啊,真是太感動了。突然有點想哭。


    「大家早安。能在新學期一大早就見到大家,我好高興喔。」


    「既然都到了可以和hibiki結婚的年級,我今天原本是想一大早就先偷跑,溜到你房間裏啦。不過我也是慈悲為懷的人,今天就先妥協好了。隻限今天喔。」


    「小學六年級也一樣不能結婚喔。」


    「……竟然認真回了。」


    我笑咪咪地對霧夢搖了搖頭,成功阻止她繼續扔炸彈。我最近學到,對真正重要的事吐槽時,情緒不要太激動,效果會好很多。


    「我在可以結婚的年紀之前,也完全能接受偷跑喔!」


    「喂,柚葉!都升六年級了,怎麽還不知悔改啊!」


    「貫井,想偷吃的人好像都會在社群網站開分身帳號喔。這是我在八卦節目上看到的!」


    看吧,相江即使捱了霧夢的罵也不痛不癢,表示那樣應付霧夢,的確有效。不過她怎麽會學到那種怪東西啊……教人不得不省思春假中午時段的電視節目,對小學生會造成多恐怖的負麵影響。


    「呼啊。再不出發會遲到喔。」


    「討厭,我才不要開學就遲到……阿響現在是什麽心態,就下次再聊吧。」


    在相江的炸彈宣言看似要一發不可收拾之際,小空和希美看看手表並催我們上路。在不想遲到這點上,大家是意見一致,於是我們就此結隊出發。


    從今年春天起,應該也會鬧哄哄地過一整年吧。我仰望藍天,淡淡苦笑。


    大約走了十分鍾,我們來到不得不和小學組分頭的路口。


    「那麽哥哥,再見嘍。」


    「嗯,胡桃再見。大家再見!」


    畢竟不能花太多時間在道別上,我們沒演出什麽離別戲碼,但我仍在一抹寂寥中向孩子們揮手,左右兩分。喧鬧的對話聲停息後,短暫的沉默籠罩了周圍。


    「啊~小學生從一大早就好有精神喔。」


    不過我也沒落單。櫻花在我身旁大伸懶腰,撥撥她輕柔的頭發。發絲融入朝陽中,送來一陣花香。


    幸福指數依然停在最高點。


    「高二就沒精神了嗎?」


    「還是有啊,隻是要晚一點才會進入旺盛期吧。」


    櫻花小露虎牙,用點釣魚用詞來回答。光是說出想說的話,就讓我莫名高興。對了,我整個春假都沒摸到魚耶。希望能再找時間請櫻花帶我出去玩。現在是真鯛的旺季來著?


    嗯……我從思考中抬起頭,見到路樹開滿了粉紅色小花。


    「櫻花好美喔。」


    並感動得出聲讚歎。春天到了呢。去年這個時候,我還是個白天幾乎不出門的人,真是感慨良多。


    「…………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雀躍起來的我轉向旁邊,見到一張羞到耳朵都紅了的臉。奇怪,怎麽了……我稍微想了一下,隨即發現自己說了輕率的話。


    「啊!不是啦!那個!我……我是說花!」


    我慌得六神無主,支支吾吾地解釋,想告訴她,當然不是因為想到和她名字雙關……但那也不表示她就不美……其實我還覺得她比花朵更美……之類,全是些零零碎碎的話。但在出口之際,我又覺得那似乎不太能正確傳達我的想法,最後隻能作最底限的表達。


    「……你喔。」


    「呃啊。」


    櫻花對我的腰賞一記輕輕的側踢,跑三步來到我斜前方。


    唔唔,用語言溝通真的好難喔,明明有很多話想對她說。


    先不管這個,剛剛櫻花的反應還真可愛──想到這裏,我再次反省。


    怎麽能不管呢?


    ?


    我很怕捱櫻花的罵,到車站前都不敢接近她三步以內,不過在電車上故意離那麽遠也不好,最後拿出勇氣坐到她旁邊。


    「不曉得換班會換成怎樣耶~」


    結果櫻花的反應完全和平常一樣。早知道就直接追上去和她一起走了。人生就是沒法早知道,才這麽不容易。


    「希望可以繼續和櫻花同班。」


    正因如此,與其惋惜回不來的過去,不如麵對未來。眼下令人擔心的事是換班。我們高中要到開學當天才會公布結果,我現在什麽也不曉得。


    「是啊,我們同班喔。」


    「咦,你知道了?」


    「隻要把一件事當作理所當然,它就很容易真的變成理所當然喔。世界是很不可思議的。」


    「這……這樣啊……」


    看來她並沒有根據,可是見到櫻花氣定神閑的樣子,我也跟著那麽想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櫻花自己把和我同班當成「理所當然的事」,沒什麽比這更值得高興了。


    「再說機率也很高,放心啦。我們都是文組,選的科目也一樣,大概有五成吧。有這麽高就沒問題啦。」


    櫻花接著補充,表示她還是有某種程度的依據,不隻是說心安的。我們一學年有十班,而排法並非完全打散。首先文理組各分兩半,我們同班的機率便有五分之一,接著社會科的選法又會大致再分一次。所以事實上我們放春假之前,就把我們會編入的班級篩到隻剩兩個。


    順道一提,我和櫻花選一樣科目並不是……對不起,並不是無意的。


    「聽你這麽說,我就安心多了。總覺得我在關鍵時刻的簽運都很弱。」


    「你的想法真的都很負麵耶~好啦,反正結果已經定好,再擔心也沒用。」


    櫻花大方地一笑置之,真是可靠極了。老實說,我昨晚還緊張得睡不著覺呢,到現在才總算準備好接受現實。


    ?


    「對不起,我真的不行了,根本不敢看。你去看啦~」


    穿過校門,越是接近應該公布著新班表的校舍門口,櫻花的呼吸就越顯急促,最後甚至蹲下來不走了。


    …………啊?


    「呃,你不舒服嗎?要去保健室嗎?」


    「啊~不是那樣啦!大……大概再五分鍾就沒事了,所……所以響,你就先去看吧。在這裏乾等也不好嘛!」


    櫻花兩手猛揮著退到路邊,躲進和自己同名的樹幹後頭。


    嗯,好啦,就別再問下去了。


    「那……那好吧,我去看嘍……!」


    「拜……拜托啦,我會在這裏祈禱!」


    櫻花從樹幹後窺視,輕輕揮手。


    剛才的威風到哪兒去了──不過現在這樣緊張兮兮的她,我還覺得比較可愛。


    好,我好歹也是個男人。別在這裏蘑菇,抱著平常心去看看結果吧。


    於是我穿過悲喜交摻的其他學生,快速前進,抵達布告欄前對照學號,確認班


    號後返回基地。


    「……怎……怎麽樣?」


    我用力豎起眉毛,對臉上滿是不安的櫻花高高豎起大拇指:


    「今年也請多多關照!」


    「好耶~~~~~!」


    櫻花聽了高舉雙手,從樹幹後跳出來,三步並作兩步往我衝──


    「哇,不會吧?沒課金抽到兩張ssr?」


    ──就在距離歸零前一瞬間,三名陌生男學生從附近經過。


    「!」


    櫻花見狀,急忙扭腰一轉,裝作和我沒關係。


    「真的真的啦。我人品果然很好~」


    「可惡,詛咒你禿頭。」


    大概是我們沒什麽好可疑的吧,男學生們看也沒看就走了。


    ……真可惜。呃,我不會說我在可惜什麽喔。


    「咳咳……呃,響……嘿嘿,今年也請你多多關照喔。」


    「嗯,謝謝。」


    算了。值得我高興的事已經太多了,再奢求下去,搞不好會戳破幸福的泡泡。


    ?


    開學後這一個星期,生活上極其平穩。我隻是升級,不是升學,自然不會有什麽大風波。就目前來說,我們班也不會顯得太有個性,大家相安無事。


    唯一遺憾的是,話劇社社員石動同學和水野同學都去了別班。


    雖然春假前問她們選了什麽科之後,就已經能料到這種結果,但老實說依然有點失落。不過我們還是同校,想見麵並不難,而且她們也來請我為即將到來的迎新會做點簡單的音控工作,應該不會疏遠得太快。


    「……現在才是問題呢。」


    可是此時此刻,眼前突然冒出十萬火急的狀況。放學後我一回到家,就發現門邊擺了個好像能拿來捕山豬的籠型陷阱。


    ──裏麵擺著一條草莓圖案的女生內褲。


    該怎麽說呢,設陷阱也太不人道了吧。難道是認為人類不會中這種陷阱,所以不必講人道嗎?


    到底是誰幹的好事?我身邊每個人的臉一一閃過眼前。


    ……用消去法來想,大概就隻有那一個吧。也不是嫌疑最大,就隻是別人根本不會做這種事,必然隻剩她。


    「霧夢……?」


    「咦?喔哇!」


    我歎著氣左右張望,見到霧夢從院子樹上倒吊著翻出上半身。大概是躲在那裏等我,結果被我猜到而腳滑了吧。


    「啊啊~很危險耶!」


    我先以救人為優先,在她完全摔下來之前抱住她小小的身子。袴裙翻了過來,大腿整個露在外麵,不過現在情況緊急,就先當作沒看見。


    「真是的,你搞什麽啊……?」


    「嗬嗬嗬,hibiki果然厲害,竟然能抗拒我剛脫下來的內褲。」


    在說「我才不會被那種東西誘惑」之前,一陣壞預感爬上背脊。


    剛……剛脫下來……?


    那我現在手中這對上下顛倒的腿根部不就──


    「!」


    「呀嗚!」


    我急忙將霧夢整個人轉一八十度,讓她站回地麵。幸虧霧夢個頭小,沒什麽力氣的我也能做到這種特技動作。


    「討厭啦,光天化日之下的,hibiki也太猴急了吧?很害羞耶。那種事等我們進房間再說……好嗎?」


    我有個單純的疑問。難道霧夢在戶外脫內褲當陷阱誘餌,還在一邊監視,都不會感到害羞嗎……?然而問出口隻會讓情況更複雜,還是別問好了。


    「──響哥哥,午安呀!」


    「咦,小潤?希美、小空和相江都在啊?」


    在我猜想霧夢的意圖時,四名新科小六生也都來了。我當然十分歡迎,可是事先完全沒約好,是打算做什麽呢?


    「你們來啦,我等好久了。」


    「幹嘛突然叫我們出來啊?雖然我們也都沒事啦。」


    霧夢雙手扠腰迎接人,希美則是雙手抱胸質問。看來所有人都是霧夢找來的。這麽說來,假如我中了陷阱,就要被大家看見我被內褲釣中而困在籠子裏的糗樣了,真是恐怖。呃,當然我絕對不會中。


    「哼哼~其實我有個好消息要宣布喔,詳情就到hibiki房裏再說吧,還得跟小姑打個招呼呢。來,我們走。」


    「貴龍大人,這樣太厚臉皮了啦……」


    盡管相江苦笑著勸阻,我還是很歡迎她們進來玩。


    「我沒關係啦。來,進來吧。」


    「呼啊。打擾了。」


    小空聽我答應就以敬禮姿勢回答。看她好像很高興的樣子,我也跟著開心起來。


    「咦,怎麽全部都跑過來啦?」


    門一開,發現屋外吵鬧的胡桃也正好下來看狀況。告訴她要在我房間集合之後,大夥兒就往二樓去了。


    「差不多了,我就來告訴你們是什麽好消息吧。」


    端了飲料和零嘴出來,陪孩子們說說笑笑了一陣子之後,霧夢清咳一聲這麽說,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和耳朵。


    「直接說重點嘍,你們黃金周要不要來雙龍島玩啊?交通費我出。」


    『咦!』


    接著,她提出了一個規模不小的提議。全部加起來共有七個人,這筆錢不是隨隨便便就拿得出來的吧?


    若單純問想不想去,我當然很想去就是了。


    「其實啊,我們島上在四月底有個最大的祭典,叫作龍鱗祭。我們新年不用回去,就是因為我們答應龍鱗祭的時候一定會回去。」


    相江對疑惑的我們如此補充說明。也對,相江當然曉得霧夢為什麽會邀請我們去島上玩。


    「哇喵,龍鱗祭是怎樣的祭典啊?」


    「不是都說我們島上有龍嗎?其中有一個傳說,是有人撿到龍掉下來的鱗片就送到神社來,結果得到了很多獎勵。所以我們就模仿這個傳說辦祭典,每年都讓一些人撿鱗片送過來,讓他們許願──反正就是編出來的遊戲啦。」


    居然說得這麽直接。


    「貴龍大人,島上的人聽您這樣說會昏倒啦……」


    相江的表情是真的很為難。說實在的,雖然雙龍島應該不是得到龍神的護佑,儀式還是成了島民生活的一部分吧。要是被神子本身否定儀式的意義,島民一定很難接受。


    「總之就是,因為最重要的祭典要開始了,所以人家叫你和柚葉在黃金周回去一趟,然後希美等人也可以跟著一起去?」


    「對!請你們一定要來喔!這個祭典很好玩呢!我可以掛保證!」


    相江兩手一拍,強力推薦。從表情來看,大家肯定都很感興趣,隻是不敢自作主張答應而已。當然我也不例外。


    「然後,我也跟媽媽拜托過了。她不是在觀光協會做事嗎,所以想知道外麵的旅客是不是也喜歡龍鱗祭,有沒有哪裏可以改善之類的。那個叫什麽……徵集評測?就是幫你們出旅費,請你們幫忙寫些問卷之類的。」


    可是被霧夢推這一把,我們不答應也難了。既然幫得上忙,白白接受人家好意的感覺也淡了很多。


    「響哥哥,我們黃金周可以出去玩嗎……?」


    小潤不安地問。大概是擔心可以不完全將心力投入在樂團裏嗎?


    「當然可以啊。不管做什麽,都要適時放鬆一下。需要努力的時候就集中精神努力,要玩就別想那些事,放開心去玩。」


    我是真心這麽想。她們不僅從來不偷懶,反而容易把自己逼得太緊。所以我應該積極一點,主動幫她們找些喘息的時間比較好。


    「我還沒去過雙龍島耶。」


    胡桃含蓄地說。對喔,上次是我自己和小翅膀等人去,留胡桃一人在這裏嘛。


    「也請你一定要來我們島上玩喔!」


    相江再次誠懇地直視著胡桃,開口邀請。


    看樣子,大家的想法應該是一致了。


    「隻要大人願意讓我們去,我們當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嘍。」


    大家從彼此眼神看出都沒有異議後,我作代表答應了這個邀請。能夠再受邀到雙龍島去玩,真是令人既光榮又期待。


    「嗬嗬嗬……成功了。」


    「嗯?霧夢?」


    她剛才是不是發出非常邪惡的笑聲啊?


    「哎呀,hibiki,怎麽啦?」


    我再仔細一看,結果隻看到若無其事,極為普通的表情。咦,是我聽錯了嗎?


    【2】


    「哇塞,還滿大的耶。」


    傍晚,從停車場進了客艙之後,胡桃忍不住讚歎。渡輪乘客們隨意在地毯上席地而坐,構成與電車或飛機等交通工具截然不同的獨特空間。或許是黃金周剛開始,感覺比上次擠很多。


    「真的可以又連我們也一起請嗎……」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是很想至少出個船票錢啦。」


    這兩位受寵若驚的,分別是櫻花和正義大哥。霧夢表示「一開始就有包含他們」,所以這次受惠的便是去年的全體成員加上胡桃共七人(含霧夢與相江在內,便是九人),而且旅費全免。我身為貫井家的代表,感激之情實在無以言表。


    「不用放在心上啦。我不太清楚實際上是怎麽談的,不過聽說這個渡輪的公司高層是雙龍島人,媽媽去跟他拜托以後,就很高興得說『就算來一百人也沒問題』喔。」


    原來如此……既然是雙龍島出身,現在又是公司高層主管,或許是在霧夢媽媽的「神子時代」認識的吧。雖然事實可能因為一些認知上的差異而從「提心吊膽試試看」變成「很高興」,不過對方願意請客,實在是感激不盡。


    「貴龍大人,對方特地準備了一間豪華套房給您喔……」


    「才不要,一個人在房間裏,無聊死了。還是跟大家一起比較好。」


    相江委婉地提起,霧夢卻立刻搖了頭。我們當然尊重霧夢的意思。聽到她自然而然地說「大家一起比較好」,大家都笑得更深了。


    「胡桃,我們去探險吧!在天黑之前,可以上甲板走走喔!」


    「是喔~好像很好玩耶!帶我去!」


    小潤的提議讓胡桃眼睛亮了起來。我是不是也該一起去呢?平時沒什麽機會搭渡輪,真想盡情享受一下。


    「櫻花跟正義大哥要去嗎?可以的話,我上去幫你們顧孩子。」


    『啊……』


    聽我這麽一問,兩人的表情都有些尷尬。別擔心,我懂的。你們很想趁現在好好處理裝備,好在上島以後釣條大魚吧?


    「那就麻煩嘍,響!」


    「真的可以嗎?不會太久的。」


    「嗯,沒問題。」


    正義大哥和櫻花雙手合十低頭拜托,我也爽快答應了。好,那就趕快去享受船旅獨有的魅力吧。


    ?


    「哥哥,你看你看!好~~漂亮喔!」


    胡桃指著墜向海麵的紅色夕陽大喊,連渡輪引擎聲都要被她壓下去了。她直線奔向護欄的樣子,與平時端莊的形象略有不同,表示她是真的在旅程中放鬆了心情吧,看得我也感到心頭暖洋洋的。


    「哼哼~很棒吧?」


    「怎……怎麽是希美在跩啊……好啦,是很棒啦!」


    希美也替她高興吧,到她身旁眨個眼睛。胡桃可能是覺得自己太興奮了,難為情地噘起小嘴,臉變得和夕陽一個顏色。她這樣的動作也好可愛。


    「呼啊。夕陽明明是太陽,可是不刺眼耶,好神奇。」


    「就是說啊,小空。而且夕陽看起來好好吃喔……」


    「啊,我懂。感覺夕陽和滿月都甜甜的耶。」


    小空、小潤和相江都整個人靠上護欄,陶醉地眯著眼聊起夕陽。


    「哎呀,都到了六年級,小孩子的想法還是很小孩子。hibiki,我們兩個大人就用夕陽當道具,恩愛一下如何?」


    「我其實也懂她們的心情耶,夕陽的顏色真的很像甜點或水果。」


    霧夢臉貼上我的背,竊竊低語……不過很抱歉,風聲隻讓我聽得見前半段。


    「對啊,還是超甜,甜到受不了的那種。」


    我擔心自己會錯意而轉頭看看霧夢的反應,見到她臉上滿是落寞。大概是真的會錯意了。


    「那個那個,要不要到更前麵去看看?」


    「哇喵,好哇!」


    還來不及問是不是做錯反應,希美和小潤已經帶著大家往更遠處走,我隻好先跟上。如果霧夢回到下麵以後還是心情不好,再鄭重跟她道歉吧。


    「響哥響哥,那是什麽?」


    「嗯?……呃,我也不知道耶。」


    小空拉拉我的袖子,我跟著往她指的方向看去,見到一麵頂端似乎搭了橋的牆,牆上被一整片密密麻麻的東西染成鉛灰色,遠遠看不清楚是什麽。那引起了大家的好奇,不約而同地往那裏走。


    「這是……銅鎖?」


    胡桃不明就理地歪了頭。鋪在牆上的鐵絲網掛著滿滿的銅鎖,但不是用來鎖任何東西,看起來也沒有實際保護作用。


    「啊,我有聽過這種事喔!」


    喔喔,相江好像想起什麽了。大家興致勃勃地豎起耳朵時,小潤先問:


    「柚葉,你知道這些銅鎖是做什麽的嗎?」


    「對啊!很久以前,雙龍島上的渡輪船員跟我說過,有一艘船可以讓旅客在上麵掛『愛之鎖』。」


    「愛……之鎖?」


    聽了相江的說明,小潤再度仰望那一大片鎖。


    「因為在這裏掛銅鎖的家人或情侶下船以後,這些鎖就打不開了,就像誓言永恒的愛一樣……呀?」


    相江解釋得麵紅耳赤,羞得捧起雙頰。真是浪漫啊,心裏都暖暖的。對了,我好像在電視上看過,法國也有類似的景點。


    「上次搭的渡輪有這個嗎?」


    「船員說會到雙龍島的渡輪不隻這艘,不是全部的船都會這樣喔。說不定上次就是沒有的船……」


    相江補充回答希美的疑問。可能真是如此吧,不然這東西那麽顯眼,不太可能沒發現。


    「真是的!臭柚葉!這麽重要的事,要在上船前說啊!」


    「就是啊!早知道就帶銅鎖來了!」


    回想到一半,霧夢和胡桃噘著嘴責怪相江。


    「對……對不起嘛,我也是看到銅鎖以後才想起有這件事。連我自己都沒想到要帶,我也覺得很可惜……」


    相江深深垂下頭,失落地說。但誰會沒事帶著銅鎖到處跑啊?數量這麽多,大概是乘客口耳相傳造成的吧。


    「呼啊。船上沒賣嗎?」


    「船上怎麽會賣銅鎖……啊!」


    相江剛對小空搖頭就睜眼大叫,像是想到些什麽。什麽事這麽驚訝啊?


    「對了,對方還有跟我說一件事!聽說因為銅鎖太多也不好,所以沒有特別宣傳,可是服務台旁邊的小賣店其實有賣,隻要問一下就會拿出來──」


    「怎麽不早點說啊!那還等什麽!」


    「喂,小不點,你別跑!」


    「小梅,怎麽可以自己偷跑!」


    相江話還沒說完,霧夢就一個人先跑回船艙裏。見到她毫不理會希美和小潤的叫喚,越跑越遠,大家也都追了過去。


    「啊~船上用跑的很危險啦~!」


    跌倒受傷就糟了,我也盡快跟上。原本想悠閑欣賞日


    落,結果還是鬧出了一點小風波。


    ?


    「店在哪裏?」


    「我記得……在那邊?」


    我追上去勸了幾句後,大家總算是放慢到快走的速度,但唯獨不見霧夢。胡桃焦急地問路,唯一保持自己步調的小空像在甩指揮棒似的伸出食指。


    「就是和上次的船一樣吧!」


    「嗯,好像是喔!」


    希美為保險起見,再問一次。小潤原地踏著腳,看過船內導覽圖後點了頭。還記得小賣店很晚才打烊,應該不用這麽急吧。但看她們如此認真的模樣,我也不好意思潑冷水,就閉嘴看下去了。女生真的都很喜歡這種小秘方耶。


    「找到了!不好意思,我要買哥之鎖!」


    胡桃發現櫃台就馬上衝過去。那是愛之鎖,不是哥之鎖啦,是一時口誤吧。


    「很抱歉,我們……」


    收銀台後的男子愁著眉,鞠躬道歉。奇怪,不是能在這裏買嗎?好像有點問題耶。


    「哼哼哼~你們太慢了。」


    在疑惑的我們背後,傳來一道愉悅的聲音。大家一起轉過身,發現霧夢手指上掛了一個、兩個……總共約有二十個銅鎖,像水果一樣。


    「貴龍大人……您該不會全部霸占了吧!」


    相江痛心地大喊。她的聲音裏充滿責怪,實在不像平常對霧夢百依百順(至少在表麵上)的人。


    「拜托!為什麽全賣給她一個啊?太不公平了!」


    希美氣得眼睛變成倒三角形,大聲抗議,而店員隻能九十度鞠躬賠不是。


    「真的很抱歉……可是我也不敢違背貴龍神子的意思……」


    「呼啊。叔叔是雙龍島的人嗎?」


    「其實是靠關係才能在船上工作的啦。」


    沒必要這樣掀人家的底吧。從島民不敢違抗霧夢耍任性看來,即使她已經不受神社所束縛,島民對貴龍神子的信仰也沒有這麽快淡化。


    「反正就是,這艘船上的銅鎖已經全是我的了。很抱歉,請你們死心吧。來,hibiki,別管這些小矮人,和我一起誓言永恒的愛吧。」


    永恒的愛什麽的就先放一邊,其他孩子顯得非常沮喪,看來不能讓霧夢繼續這麽任性下去。於是我蹲下來,直視她眼睛,好聲開導:


    「就算我們下次再來,也不見得會搭到這艘船了。就跟大家一起掛鎖好嗎,霧夢?你也不是真心想讓她們難過吧?」


    「唔唔唔……」


    與平時的自己相比,我想我話說得特別清楚。大家應該也不是真心認為掛鎖有那種效果,隻是因為下次遙遙無期,不想留下遺憾而已吧。


    「知……知道了啦!既然hibiki都這樣說了,一起掛就行了吧!就算沒效,我用自己的力量也沒有辦不到的事啦!」


    霧夢賭氣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把手指上的銅鎖全都扔給我,憤憤然轉向一邊。其實我也不需要這麽多,但她明白了就好。


    「嘿嘿,可以和大家一起掛鎖,好開心喔……」


    總算平息了一場亂流。我們再度來到甲板上,一人拿一個鎖,以小潤、希美、小空、霧夢、相江、胡桃、櫻花的順序,將銅鎖扣在鐵絲網上。


    ……呃,咦?櫻花?


    「幹……幹嘛啦?」


    我到現在才發現,不知不覺多了一個人,下意識地盯著櫻花。


    「是希美告訴她的啦。要是被她發現做這種事沒找她,一定會被她罵死。」


    「我……我哪會這樣就罵人啊!罵是不會罵啦,總之機會難得,就共襄盛舉一下嘛……對吧?」


    希美似乎從視線中感受到我的疑問,替我說明。原來是這樣,不愧是希美,真機靈。櫻花果然也很喜歡所謂的戀愛魔法。


    對了,在這裏各掛一個鎖的狀況下,大家究竟會對誰誓言怎樣的愛呢?


    怎樣都好吧。那一張張在暮光中也依然明媚的笑臉,抹去了我瑣碎的疑問。


    ?


    「貴龍大人,歡迎回家!」


    「啊啊,貴龍大人回來了,龍神保佑啊……」


    打通鋪過了一夜,午後搭正義大哥的車登陸雙龍島時,我們受到女王歸國般的熱烈歡迎。事實上,霧夢在島上的地位也真的如同女王一般吧。


    「貴龍大人,要跟人家揮手啊。」


    「很麻煩耶……」


    即使表情煩躁地發了些牢騷,霧夢還是開窗回應熱情的島民。島民隨著她每一個動作便歡聲雷動,讓我感到他們真的是引頸企盼霧夢的歸來,也備受感動。


    「光是這樣開車就好緊張啊……哦?」


    正義大哥半開玩笑地這麽說,接著發現有兩對男女稍微遠離其他人群,站在路中間,便停下了車。


    「你終於回來了。雖然每天都有通電話,可是見到麵以後,還是覺得真的好久不見了呢。都好嗎?」


    「我回來了。當……當然都很好啊。」


    一對是霧夢的父母,尾城小百合和尾城健太。可能是太久沒見有點情怯,霧夢頭點得頗為緊張。


    「嗚喔喔喔,小梅~!爸爸好想你喔~!」


    「哇!喂,不要鬧啦!旁邊很多人耶!」


    尾城先生似乎再也忍不下去,抱起愛女猛蹭臉頰。霧夢覺得很羞人,可是包含我們在內的所有人都覺得很溫馨。


    「小柚,歡迎回家!」


    「爸爸媽媽!對不起喔,把你們留在家裏……」


    「有什麽好道歉的,我們相江家本來就是代代服侍貴龍大人啊。」


    等待霧夢和家人團聚後才走上前來的另一組男女,似乎就是相江的雙親。由於我們還不認識,大家便一起作個簡短的介紹,感謝相江平日與我們作伴。


    「感謝各位光臨雙龍島,今晚就在我們家好好休息吧。」


    見小百合小姐上前招呼,我們又以正義大哥為首,再次道謝。能夠再訪雙龍島真是太開心了,雖然全都受對方招待,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感謝才好,這幾天就先單純接受她們的好意,享受島上風情吧。


    「那麽貴龍大人、各位,明天見喔!」


    繼續問候幾張熟麵孔之後,我們又回到正義大哥的廂型車上,前往尾城夫婦的民宿──現在也名副其實地成為霧夢老家的地方。


    ?


    「堤釣在春天是最好的喔!不隻有大魚,還很容易釣到煙仔魚,好吃得很。比鮪魚還好吃喔!」


    「是喔,真是等不及啦!」


    各自帶進房間稍作休息後,筵席在相江一家的參與下開始了。大人們很快就喝得微醺,一手端著燒酒,大聊特聊。相江的爸爸似乎也對釣魚有所涉獵,不時應付從廚房叮嚀他別喝太多的太太,大講他的釣魚經。


    「煙仔魚用路亞釣得到嗎?泳層大概多深?」


    櫻花也忙著為明天做準備(不用說,她當然沒喝酒),一手捧著筆記本混入大人圈子裏。想當然耳,我和孩子們是用第二張大桌子吃吃喝喝。


    「對了,龍鱗祭到底在玩什麽啊?」


    「嗯……鬼抓人?」


    我們這裏也自己聊開時,希美臨時想起般問道。結果霧夢歪起頭,給了個不太有自信的回答。


    「可能該說是相反的鬼抓人吧。因為隻有一個人要逃,其他人都來抓他。」


    「好……好像很恐怖耶……」


    聽了相江的補充,小潤抱著自己縮成一團。的確,光聽她這麽形容祭典,感覺相當激烈……


    「也對,相反的鬼抓人比較正確。總之就是,我們會用一個『勾玉』當作龍鱗,讓所有參加者來搶。時間到的時候,勾玉在誰手上,誰就是贏家,而場地是整個


    雙龍島……嗬嗬嗬,所以說這是以男性為主的祭典,非常耗體力喔──大概啦。很久以前是這樣。」


    「呼啊。很久以前?」


    霧夢用嚇人語氣講到最後,表情突然明亮起來。我也和小空一樣不解其義,用表情表示疑惑。


    「可能真的有很多人因此受傷吧,在我懂事的時候,已經加了一條規則說『直接碰到勾玉會失去福報,要用袋棍球的棍子來送,直接碰到的人視為失去資格』。雖然場麵還是很亂,但感覺就像好玩的運動一樣。對不對啊,貴龍大人?」


    「我是隻能看啦,所以其實每次看到一半就膩了。而且一開始用力去搶,隻會太快把體力耗光,不會一整批追著人跑。都是在一旁虎視眈眈,準備趁機偷襲的感覺……像某個人一樣。」


    「啊,是在說我對吧?橫刀奪愛很好玩喔!」


    「你好歹也知恥一點吧!」


    相江和霧夢交互說著說著,不知不覺也擦出了火花。不過她們平常就愛這樣鬥嘴,別想太多比較好。大概吧。


    「是喔,聽起來滿好玩的耶。越來越期待了。」


    希美也合著掌,眼睛閃閃發亮。然而一旁的小潤卻是一臉疑惑:


    「小梅隻看不玩啊?」


    「別叫我小梅。你想想,我不是神嗎?神當然在祭典的時候要一直待在神社裏啊,所以我才需要在這時候回來。」


    「不愧是霧夢,好神喔。」


    小空的用詞讓大家都笑了。霧夢說得也沒錯,她身為祭典的守望者,當然不會加入爭奪勾玉的行列吧。


    「話說,贏了會有什麽獎品?」


    「可以進入平常禁止進入的神社,然後我會一對一地替他消災祈福,保佑他一整年不生病。」


    「不需要……」


    胡桃拋出個單純的疑問,但聽了答案後很失落。這反應太過分了吧。


    「多謝指教喔。不過啊,以前也是有老爺爺讓我祈福以後,才三天就因為痔瘡破掉而緊急送到本島上的醫院去了。」


    這教我怎麽反應才好。


    「可是今年起,觀光協會要開始讚助獎品喔。像島上的水果或禮券之類的。」


    小百合小姐送新菜過來時,像是正好聽見對話,對我們微微一笑說。還記得上次來玩時,島上特產的百香果非常好吃,讓我即使沒被獎品所吸引,也越來越期待這場盛會了。


    「反正誌在參加不在得獎啦,開心就好,沒什麽好生氣的。」


    霧夢展開雙手,爽朗地笑。說的沒錯,我們不必在意輸贏,要盡情享受這趟觀光。小百合小姐也希望我們這樣吧。


    知道龍鱗祭概要之後,話題開始往各種方向蔓延,我們一直歡談到深夜,快樂地度過雙龍島之旅的第一天。


    「嗬嗬嗬……」


    「???」


    隻是霧夢時不時的怪笑讓我頗為在意。不過目前也沒出什麽問題,少胡思亂想的好。


    ……睡前門窗要鎖緊就是了。


    【霧夢筆記】


    感覺不錯,目前都很順利,再來就隻剩讓hibiki在龍鱗祭拿冠軍了。到時候就能和hibiki獨處,小姑、柚葉和小矮人都不能來妨礙我。


    hibiki身邊的女人多到讓我很難接受,還害我不得不用這麽麻煩的手段,但我也隻需要忍耐到這趟旅行結束為止了。隻要先造成各種「成績」,hibiki就隻能娶我負責了。待會兒再來慢慢思考該怎麽玩他──


    「呼嘻嘻……啊,口水流出來了。」


    【霧夢筆記2】


    承上,我想出了一個讓hibiki獲勝的好方法。隻要偷偷嚇島民,說他有龍神的力量,應該就能讓他贏得很輕鬆吧。島民好像都還很相信貴龍神子,真是太輕鬆了。雖然找柚葉幫忙傳話可以省一半的力氣,可是這件事關係到hibiki,實在不能相信她,再麻煩也隻能自己來。


    再過不久,hibiki就隻屬於我一個了,加油加油。


    「呼嘻嘻……啊,又流口水了。討厭啦。」


    【3】


    雙龍島之旅第二天,即昨天,我們一起幫忙準備祭典,看櫻花他們的漁獲如何(這次大家都大豐收),悠閑地等待第三天到來。而今天,龍鱗祭終於要開始了。


    「哎呀~好期待喔。」


    除了早早外出作準備的霧夢以外,其他人全都是搭車前往神社。由於整個雙龍島的居民全往一點聚集,今天交通特別擁擠。如此有點不同於日常的體驗,也使我益發亢奮。


    「……真的嗎,柚葉?」


    「真的。我們家的鄰居都被那些怪留言嚇到了,肯定不會錯。」


    「……?」


    我轉向孩子們徵求同意時,她們似乎正在聊很嚴肅的話題,沒聽見我說話。希美和相江臉上充滿了緊張,到底是怎麽啦?


    「哇喵,又不一定真的是小梅做的……」


    「別傻了,會寫『讓來島上旅遊的男高中生獲勝』這種話,完全就是衝著哥哥來的嘛,除了她還會有誰?」


    小潤和胡桃也都為那個麻煩事煩心。從可以聽見的片段來看,似乎和我跟霧夢有關……


    「你們在說什麽啊?」


    「響哥,跟你說喔……」


    「等……等一下啦,小空!沒有證據之前,不能亂說……!」


    「呼哇。對噗擠。」


    小空才想告訴我就被小潤摀嘴阻止,讓我越聽越糊塗。


    「小潤有夠善良~雖然真的沒證據啦。」


    「要是搞錯了,會惹霧夢生氣喔。」


    「應該不會搞錯啦,不過還是等逮到狐狸尾巴以後再去罵人比較好。哥哥也是人好到不輸小潤,要是幫她辯護起來就糟了。」


    我好像被胡桃否定了什麽,又好像沒有。隻能確定大家都懷著共同的煩惱。


    「那我們該怎麽辦……?」


    「總之不要讓她得逞就對了,我們要團結起來。」


    希美帶著滿是自信的笑容對相江這麽說,其他孩子臉上也隨即充滿幹勁。


    「哥哥,不好意思嘍,我們要在這場祭典全力打敗你!」


    胡桃還發下堅決宣言。嗯,所以她們主要是在談要不要認真參加祭典吧。那我也沒什麽好猶豫的。


    「嗯,我也會全力以赴。這種事機會難得,大家都不能放水喔!」


    我握拳答覆,大家也表情嚴肅地頷首,展現決心。


    就快到布置為龍鱗祭起點會場的神社了。事實上,要贏應該是件很難的事。但我依然要抱持必勝的心態,好好參與這個祭典。


    ?


    『本年度的龍鱗祭馬上就要開始了,請各位參賽者做好準備!』


    特別設置於社院內的舞台上,小百合小姐用麥克風向台下喊話。剎那間,全體參賽者高舉球棍,激昂呼號。島民果然對這場祭典十分熱情,光是這一喊,就快把我嚇倒了……


    順道一提,參加爭奪賽的主要是年輕人,其他島民以觀戰居多。這也是當然的吧。


    「哇哈哈,大家要加油喔!」


    正義大哥也隻是旁觀,在附近聲援我們。櫻花表情並不緊張或猶疑,泰然自若地握著球棍。從表情看不出她有多想贏,不過她可能相當投入。


    『那麽,有請小梅……錯了錯了。有請貴龍神子大人為我們拋出勾玉!』


    小百合小姐不小心叫了女兒的名字,苦笑著訂正後,將舞台中央讓給霧夢。她那件神子服現在裝飾得金碧輝煌,連我也依稀感到一股莊嚴之氣。


    「唔喔喔喔喔,貴龍大人──!」


    「請把勾玉丟過來~!」


    各位島


    民的感受肯定是加倍神聖吧。他們一見到霧夢就高舉雙手,爭先恐後地呼喊……感覺還是有點恐怖。


    「加油,我們絕對要贏!」


    「等著瞧吧,我絕不會讓你稱心如意!」


    相較於有點畏縮的我,孩子們毫不懼怕地和人群擠在一起。希美和胡桃要帶隊殺進去般咬緊了牙,其他人緊貼在她們背後。真……真厲害,實在沒想到她們會這麽熱衷。


    「那我要丟嘍──嘿呀──!」


    霧夢以舞蹈般的動作左右掃視後,突然兩眼圓睜,以高舉過頭的固定式投法扔出抓在右手的物體。綠色的玉隨即畫出大大的拋物線,飛過我頭頂。糟糕,原來不要擠太前麵比較好。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閃過心頭的後悔瞬時熄滅。眾人呼喊著衝向落點的模樣,改變了我的想法。在一開始稍微占取有利位置,影響恐怕小得近乎誤差。


    「唔,要盡量近一點才行……!」


    雖然沒能搶得先機,我們仍大步前進,加入戰局。老實說,我已經有點不抱希望了。這麽多人搶一個勾玉,我哪撐得到最後啊……況且別說撐了,我看祭典結束之前,勾玉都不會落入我的棍子裏。


    「喂!高中生在哪?」


    「咦?」


    「找到了!在那邊!」


    「咦?咦?」


    在我那麽想時,意想不到的事態發生了。不知為何,眼前人牆如紅海般分成兩邊,讓出一條筆直的路。


    「小兄弟,拿去吧!」


    更怪的還在後頭。搶到勾玉的男子跑向愣住的我,輕輕傳出了勾玉。我反射性地用棍子接下,腦袋越來越混亂。


    「唔,這都是為了養家……」


    「要是惹龍神生氣捕不到魚,那還得了……」


    「沒別的選擇,沒別的選擇了……!」


    其中似乎還摻雜著痛切的悲歎,而且島民們沒有一個攻擊我。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放水式接待」?或許這是為了讓觀光客玩得開心,不過他們完全不出手讓人不太好意思,有點尷尬。


    「貫井,得罪了!」


    才剛這麽想,相江就像看出我的尷尬般出手了。不愧是協會誌工,知道純粹放水不會好玩到哪裏去。多虧有她拔刀相助,我心裏也踏實多了。


    「呃,咦?哇……幹嘛!」


    收回前言,相江顯然不可能是考慮到我的心情才出手。她的攻擊意外地──應該說非比尋常激烈。那膝上短裙大搖大晃,如演舞般揮舞球棍的模樣,彷佛是跳上了武術比賽擂台那麽認真。而實際上,我的棍子也被她接連打退。


    「相……相江!我們現在不是比槍術吧……?」


    「這是我們相江家代代相傳的護神剃刀術!我已經手下留情了,看招吧!」


    隻能防禦的我節節後退,不停扭身以免弄掉勾玉。但無論我再能擋,情勢也差到頂多再撐幾秒鍾了。想不到相江會玩得這麽認真,看來這場祭典在島民心目中真的是意義非凡啊。


    「柚葉好強喔……!」


    「強到我們都沒有出場的份了嘛!」


    「呼啊,可以退場了嗎?」


    lien de famille的三人也看傻了眼,愣在一邊不動。我是很想求救,不過這是單人競技……如果有人來救我,或許還有活路,但我怕是撐不到那時候了。


    「交出來!」


    被相江逼退的我不禁放開右手的棍身,相江立刻朝形同失去防禦能力的勾玉揮出最後一擊。


    到此……結束了。


    「…………咦?」


    在我幾乎放棄之際,又發生了另一個意外。


    「──對不起喔,柚葉,別怪我。」


    「為什麽要幫他……!」


    在決定性的攻擊得手前,將相江的球棍壓到地上救了我的人,居然是櫻花。


    「哇喵,小櫻?」


    「你……你在做什麽?頭殼壞掉了嗎?」


    「櫻姊要跟響哥一隊?」


    小潤三人都很驚訝,我也不輸她們。畢竟規則是隻有一人能夠勝出,我和櫻花沒有事先談合作,也想不到任何櫻花需要保護我的理由。


    「我不能說為什麽,反正有必要保護你就對了。不然會有災難……」


    「災難……?該不會……!」


    相江錯愕得兩肩一縮,我仍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她是想到什麽了嗎?


    「櫻花姊姊,你是不是今天早上收到了奇怪的信……?」


    「咦?我……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麽耶!」


    胡桃問得櫻花都慌了手腳,感覺是被她說中了。


    「這個人還是一樣悲劇耶!年紀這麽大了,還這麽好騙!」


    「不要對jk說年紀大!因為……我不希望今年莫名其妙倒楣啊!」


    「嗚嗚,連小櫻都被控製了……」


    小潤望著櫻花反駁希美的樣子,難過地垂下頭。依然狀況外的我隻能愣在一邊。


    「有破綻!」


    「啊,糟糕!」


    相江看我注意力不在她身上,立刻從我的球棍打下勾玉,自己撈了起來。


    「小柚gj。」


    「別高興得太早,還來!」


    孩子們跟著小空歡呼起來,櫻花跟著咬牙猛追相江,準備討回勾玉。大家都好認真喔……不曉得是不是我競爭意識太低。這段彼我溫差令人疑惑的時間,就這麽延續了好一會兒。


    「呀!」


    「唔,我才不會輸給你!」


    櫻花和相江的攻防水準高得驚人,簡直像動作片。旁觀情勢變化的島民們也為那魄力所懾,由衷發出「喔喔……!」的讚歎。雖然這樣說不太現實,不過假如以後也能觀賞這種戰鬥,說不定會是招攬觀光客的大爆點。


    「櫻……櫻花姊姊,你是不是學過武術啊!」


    「這個嘛,我在麵包店多少練過一點……!」


    櫻花大步進逼,由下方攻擊相江的球棍。這麽靈敏的動作,該不會是打工時為處理尖峰時段的人潮練出來的吧?她一點也不遜於練過剃刀術的相江,反而還逐漸占取優勢。


    「柚葉!給我吧!」


    「胡桃!拜托你了!」


    可是,這次由胡桃伸出祭典規則上不該出現的援手。相江毫不猶豫地傳出勾玉,放棄權利。


    「糟糕!不過還早呢……!」


    「先過希美這關吧,櫻花!」


    「希……希美你幹嘛!別擋路!」


    孩子們的合作還沒停。小翅膀三人組一起衝到櫻花麵前,攔阻她的去路。


    「呼啊。這裏交給我們。」


    「快跑啊,胡桃!」


    「各位……!我知道了,我絕對不會辜負你們!」


    在小空和小潤急切的請求下,胡桃唇抿成一線,拔腿就跑。孩子們團結一心,用盡各種方法也要奪得勝利的堅強意誌超越了道理,強烈得近似「執念」。


    「響!快去追胡桃!拜托……!一定要贏!」


    不僅如此,櫻花被三個孩子又推又擠之餘對我這麽說的表情,也使我備感衝擊。她的眼眶居然泛起了薄薄的淚光。她對這場祭典的熱情原來高到這種地步嗎?而且即使自己得勝無望,也希望我能替她完成夢想。


    我實在太天真了。真為懷著玩樂心態站上這戰場的自己感到可恥。她們告訴了我,既然要參加比賽,無論在什麽樣的場合都應該傾注最大的熱情。


    「……知道了,櫻花。我會抓到胡桃,然後奪得勝利!」


    我對她用力頷首之後,頭也不回地直追胡桃而去。絕不能白費櫻花托付


    給我的希望,以及大家交到我的戰鬥精神。


    「呼啊。櫻姊,你的胸部是不是又長大了?」


    「屁股揉起來也很過癮耶,真是個壞屁股。」


    「哇喵。好羨慕小櫻這麽軟喔……」


    「哇~!你們三人不要趁亂亂摸啦!衣服!衣服亂掉了啦!」


    而我頭也不回,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因為視覺上的問題就是了。


    ?


    「前麵很危險喔。」


    「……!跑錯路了。」


    胡桃從社院鑽進小路,似乎是想躲起來,結果進了三麵欄杆的死巷。會誤選通往觀景台的路,是因為我們之中隻有她是第一次來這神社吧。


    「這裏不適合防禦,別做無謂的抵抗比較好喔。」


    在動手前,我先嚐試勸降。我實在不太願意強逼無法抵抗的妹妹就範。


    「哼哼~說什麽大話,我看是哥哥怕了吧?你才沒有認真襲擊妹妹的勇氣!」


    胡桃也不甘示弱地回嗆。她說的沒錯,平常的我在她逼到沒有退路之後,或許會什麽事也不做就收手。


    可是今天不同,我下定決心了。我不會再認為這隻是個傳統祭典,既然決心要做,就要堅持到底。要是不能維持這樣的心態,我何德何能帶領樂團挑戰更洶湧的波濤。


    「今天我就會。即是對手是你,我也不會客氣。」


    「你真的很容易被操弄耶……雖然我是這麽想啦。嗬嗬,那你就來吧。難得能見到哥哥這麽主動,其實也不壞。」


    胡桃眉心一皺,但表情很快就和緩下來。容易操弄,是指我太容易被祭典的氣氛感染吧。大概。


    「胡桃!」


    「相江……」


    對峙當中,胡桃的援手出現在我背後。糟糕,要是被胡桃傳出去,又要從頭來過了。


    「……柚葉,對不起,我可以任性一次嗎?」


    「咦?」


    「我知道狀況不適合這樣,可是我實在很想和哥哥認真對決,一對一。」


    「胡桃……嗬嗬,知道了,我相信你。再過五分鍾,宣告祭典結束的狼煙就會升起了吧。到時候拿到勾玉的人,就是今年的贏家。」


    胡桃以靦腆的笑容道謝後,相江向後退了幾步,將球棍放到地上,似乎是要旁觀我們的對決。不知為何,我也非常高興。


    「哥哥,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是真心要襲擊妹妹嗎?」


    「有的時候,哥哥就是不得不跨過那條線。這是我在《親妹各論b》上學到的。」


    「真是用功。看來哥哥要成為一流的『親妹技師』是指日可待了。」


    胡桃欣慰地眯眼一笑,高舉裝有勾玉的球棍。我也屈膝彎腰,窺探良機,準備應戰。


    話說這個「親妹技師」是什麽東西啊……不過現在不是吐槽的時候。


    「我上嘍,胡桃!」


    「盡管來吧,哥哥!」


    我甩開邪念,衝向妹妹。沒有任何技術,隻知道絕不能打中棍子以外的地方,所以動作非常笨拙。盡管如此,我仍不斷向胡桃刺出我的熱情。


    「喝!哈!喝!」


    「嗯……唔……啊嗚……」


    我又長又硬的棒子不斷對著胡桃猛插,而胡桃即使急喘不已,也依然用身體中心承受它。


    說句不怕人見笑的話,我們無上純潔的兄妹之情,就在這遠離塵囂的森林中不斷交錯。


    「……我來了,胡桃!」


    「……全部給我吧,哥哥!」


    胡桃要我拿出所有力量,我也在心中允諾她,揮出賦予全部靈魂的一擊。我能感到,這會是最後一次攻防。隻要能奪走勾玉,就是我贏了;倘若胡桃守到最後,就是她得勝。沒什麽理由,隻是直覺使我如此深信。


    『──!』


    兄妹的呼吸在零距離霎時交錯。


    而勾玉的去向──


    「…………成功了。」


    在我的球棍中。看來我賭上一切的抄球,很幸運地打垮了胡桃的防禦。


    「是我輸了……哥哥的眼神太過認真,害我心裏不小心亂了一下,導致了我的失敗。」


    「因為嚇到你了嗎?」


    「真是~你也太不了解妹妹了吧?這樣要降低你親妹檢定的級數喔。」


    胡桃傻眼地笑。至於是好是壞,倒是能隱約感到那其實是種讚許。


    ──砰。砰。


    社院內傳來煙火聲,兩團白煙在萬裏無雲的藍天飄散。


    龍鱗祭的最後一幕要開始了。


    ?


    大批群眾再度包圍神社,而我單獨跪坐在拜殿前,等待最後的儀式。


    「唔唔唔,真不甘心……」


    孩子們都相當遺憾。尤其是希美,甚至懊惱到彷佛能看見她冒出陣陣黑氣。她們對勝利的執著高至如此,有那麽一瞬間讓我覺得贏了她們不太好。可是我隨後轉念一想,自己既然決定全力參加祭典,就不該留下半吊子的後悔。


    「…………」


    另一方麵,相江抿唇注視著我接下來要麵對的儀式。身為島民的她是否真的期望這樣的結果,我無從得知。


    「……嗯。」


    鈴鈴。鈴鈴。鈴鐺聲響起,紙門往兩旁滑開,看來儀式要開始了。我凝視正前方,盡可能地坐正。不慣於跪坐而發疼的腳,隻能用專注眼前來暫時遺忘。


    「──雙龍之意在此降示。」


    霧夢一步又一步地慢慢走來,莊嚴儀態與平時截然不同。


    「噗……噗嗤。唔嘻嘻嘻。」


    ……好像也沒有。她看起來像在拚命憋笑,會是錯覺嗎?


    霧夢該不會是一緊張就會笑個不停的人吧?聽說這種人其實不算少,但我從來沒發現到。


    「……咳咳。時辰已到,隨我進來。」


    「好……好的!」


    我隨霧夢的指示,斬斷疑問,順儀式流程進入平時不對外開放的拜殿內部。


    其中是大約五坪的和室,中央擺了一床被褥。


    嗯……?那是儀式用具嗎?


    而且是一條棉被兩個枕頭。真的是儀式用具嗎?


    「久等啦,hibiki。可以放輕鬆嘍。」


    霧夢親自關上紙門後,柔聲媚語地往我貼上來。


    「呃,這個……」


    不知所措的我全身緊繃。雖然外麵看不見,可是幾乎所有島民和霧夢的親生父母都圍在神殿邊,如此過度的肌膚相親,實在教人不敢恭維。


    「儀式已經開始了嗎?」


    「你真的好傻好天真耶,儀式隻是大麻(注:或稱大幣。祭祀用的道具,於白木棒上掛上紙垂或麻薴而成)隨便揮兩下就結束啦。隻有你才能享受這種特殊待遇喔……呼嘻嘻嘻。」


    霧……霧夢怎麽喘氣喘成這樣啊?我越來越緊張,甚至沒法吐槽她的「隨便揮兩下」。


    「是……是喔。可是給我特殊待遇,不太好吧?可以請你趕快完成儀式嗎?」


    「唔嗬嗬,hibiki真猴急。那就聽你的吧,過來這邊……呼……哈……」


    「霧夢,你的口水……」


    「哎呀,討厭。」


    啾嚕。霧夢擦擦口水,把我拉到床鋪上。不管怎麽看,這場麵都十分可疑。


    「來吧,hibiki。上衣脫掉,在床上躺好。」


    「……要躺下來?儀式是這樣做的嗎?」


    「就是這樣~」


    聽起來超假的,可是她這樣騙我也沒什麽好處吧……總之先照她的話做,看看情況好了。於是我半信半疑地脫下外套,隻剩下襯衫,在床上躺下。


    「很好


    很好很好。」


    霧夢一秒也不浪費地跨坐到我腰上。這也是儀式步驟之一嗎……是的話,那問題可大了。


    「要開始嘍,hibiki。眼睛閉起來。」


    「呃,嗯。」


    「那麽那麽,我開動嘍~」


    即使心裏在猶豫是否該抵抗,最後仍在認知偏誤般的力量牽引下閉上眼睛。隨後,能感到霧夢雙手碰觸襯衫領口。


    「……………………咦?」


    然後愣在原處怪叫一聲。不知為何,她動也不動。


    「霧夢?怎麽了?」


    我好奇地睜開眼睛,隻見霧夢兩手像揪領子般,抓在我襯衫的鈕扣邊,肩膀頻頻抖動。


    「hibiki,我問你……你襯衫怎麽會這樣?」


    霧夢的視線不停在我的襯衫上下掃動。也難怪她會這麽疑惑,因為我自己也覺得襯衫弄成這樣很奇怪。


    我的襯衫不是用鈕扣扣上,而是用五個鎖牢牢鎖住了。


    「這好像是相江熬夜幫我弄的。她說穿這樣對儀式絕對有幫助,所以在祭典開始前給我穿上了。」


    我沒問究竟是怎樣的幫助,但看樣子,這似乎完全出乎霧夢的意料。兩個瞳仁縮成一點,眼睛都快跳出來了。


    「……鑰匙呢?」


    「大概在相江那邊吧。」


    另外,這些鎖就是霧夢霸占渡輪所有銅鎖之後用剩的那些。原以為沒其他用途了,若能在儀式上幫上忙,實在是再好不過……但很難說有沒有幫上忙就是了。


    「……唔!哼!哼哼哼!」


    「霧……霧夢?不要硬扯啦!」


    在我回想當時情況時,霧夢突然抓住我的襯衫就往兩邊扯,以女孩的瘦弱手臂當然扯不破。


    「柚……柚葉────!」


    最後,她抓狂般淒厲嘶吼,響徹拜殿。


    她……她是怎麽啦?會不會是這件衣服的構造不符古法什麽的……


    「好了,搞定。你走吧,hibiki。」


    霧夢喘了一陣子之後,帶著有點虛脫的表情,真的非常隨便地揮了兩下大麻,把我推出殿外。


    雖然許許多多的疑惑在我心裏揪成一團,不過應該還是姑且能當她幫我「消災解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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