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生存圈的地底,在地下空間內部所形成的魔法空間裏。


    從東京生存圈各地來此避難的人類有各式各樣的人種,如今他們害怕地聚集在一起。


    經過總理大臣衣笠義則簡要地說明狀況,暴動雖已平息,他們心中的不安仍未消失。


    噩夢在歡樂的戰勝紀念日降臨。


    恐懼於《大天使》米迦勒的惡意,每個人口中都喃喃自語。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不明白。


    不管是《五大長》的《一年計劃》。


    還是《大天使》們建立神之國度的企圖。


    這些事全部遠超出一般人所能想象的範疇。


    但是即使如此,他們仍然知道如今在這個地方,有哪些人與企圖殺害他們的大天使米迦勒有所關係。


    那些人當然就是聖道教會的關係者。


    避難的民眾當然對他們懷有非常強烈的敵意。


    不過,日本的聖道教會關係者們,本來就沒有被告知米迦勒的事,他們隻是單純信仰神的人們。然而……對於居住的城市被焚毀,現在也麵臨死亡恐懼的人們而言,他們知情與否隻是支微末節的問題。


    ——那些人崇拜想要殺害自己的米迦勒。


    光是這一點,就足以令他們對聖道教會關係者抱持敵意。


    為了逃避那些人的敵意,接受聖道教會支援、經營孤兒院的永島,帶著大約二十名左右的兒童們,一起躲在地下空間的陰暗處。


    「我好害怕……」


    「老師……我們會死掉嗎?」


    想起靈魂差點被米迦勒剝離時的劇痛,兒童們開始啜泣。


    為了安撫孩子們的心情,永島抱著他們。


    「…………」


    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上帝會解救我們。』


    以前的她大概會這樣安撫孩子們,可是既然是一直持續相信至今的『神』想殺他們,永島也不知道該相信什麽才好了。


    所以麵對恐懼害怕的孩子們時,她想不出任何話足以鼓勵他們。


    「盡是想一些可怕的事情,心情會鬱悶的吧。各位小朋友,剛才軍人叔叔有給我們糖果對吧?老師把自己的份分給你們,你們一個人拿一顆,吃了糖果後打起精神好嗎?」


    說著連敷衍都算不上的安慰言語,永島女士對自己的無力感到沮喪。


    就在這個時候——


    「喂!找到了!聖道教會的小鬼們在這裏!」


    她突然聽見一個粗野的聲音這麽喊道。


    永島猛然抬頭一看,隻見一群不良少年聚集起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每個人的眼中都布滿血絲,帶著凶暴的神色,對她們顯露敵意。


    「原來躲在這種地方!」


    「害我們找了這麽久!」


    「你、你們是什麽人!?」


    「還敢問我們什麽人?你們這些內奸!」


    永島挺身擋在孩子們的身前,一個短發上剃著深深線條的少年,毫不猶豫地揮拳打在她的臉頰上。


    「嗚啊!」


    「「「老、老師!?」」」


    永島被打倒在堅硬的地上。


    毆打的衝擊,讓永島為了分給孩子們而打開蓋子的糖果罐,鬆手掉落地麵。


    隻見如寶石般的糖果散落一地,看到那些糖果,少年們的表情變得更加凶惡。


    「因為你們的關係,我們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你們還有時間吃糖?真是囂張啊,混賬!」


    「內奸竟然連避難物資都敢竊取!」


    「別以為我們會善罷甘休!我要讓你們全員吃吃苦頭……!」


    話一說完,一名少年從懷中取出某樣東西,在地下空間的燈光照明下,那個東西反射出閃亮的光芒。


    那是把便於攜帶的折疊刀。


    「唔哇啊啊啊啊!」


    「不、不要啊,修女……救救我們!」


    狂暴的情緒朝著自己而來。


    孩子們害怕得發出悲鳴。


    永島為了設法改善情況,目光向周圍看去。


    可是他們所在的位置太差。


    那裏是樓梯背後,後方無路可逃,附近也沒有人,既不能逃走,也無法求救。


    ——唯有自己挺身當孩子的擋箭牌了。


    領悟到這一點,永島站起身來,阻擋在少年與孩子們之間。


    「等、等一下!孩子們隻是在失去父母後,被我領養回來而已!他們與聖道教會沒有任何關係!你們要施暴的話就對我一個人——」


    然而——


    「無所謂啦。」


    「咦?」


    「我們才不管有什麽隱情或故事,是不是內奸根本沒差……隻是不找人發泄一下,感覺就快瘋掉了啊。」


    少年也知道孩子是無辜的。


    他們也並不真心認為孩子們是內奸。


    隻不過……對他們來說根本無關緊要。


    因為身在此處的人們,全是可以任意施暴也不會受到責怪的對象。


    麵對艱困的現實與絕望,當他們快要崩潰的時候,那些孩子們時他們可以打著正義的大旗,用來盡情泄憤的沙包。


    「……全部都是你們聖道教會的錯,要很就恨你們的神吧!」


    「————!」


    所以少年們不會停止暴行。


    他毫不猶豫地舉起刀子,朝著永島揮下去。


    永島仿佛有所覺悟似地閉上眼睛。


    隨後,刀子插入肉中。


    ——一名壯漢阻擋在永島身前,刀子則是刺在他如樹幹般粗壯的手臂上。


    「你、你是什麽人!?」


    見到突然有人闖入,少年睜大了眼睛,想要拔出刀子。


    然而——


    「拔、拔不出來!?」


    壯漢如樹幹般的手臂肌肉,夾緊了刀子不肯放開。


    以少年虛弱的力量無法拔出。


    然後——中年壯漢歎了一口氣,用沙啞的聲音對少年說道:


    「……每個人都同樣不安。


    即使如此,大家仍是團結一致展開行動,對抗這個危機。


    在這種時候,你不幫忙也就算了,竟然連安靜地躲在角落發抖都辦不到,既然如此……


    在事情結束之前,你就給我躺著吧……!」


    瞬間,壯漢將插著刀子的手臂橫向一掃,反手一拳將眼前的少年揍飛。


    「咿、咿~~!」


    「騙、騙人的吧,一拳讓人飛了二十公尺遠!?」


    「這個怪物是什麽啊……!」


    「什麽?你說誰是怪物?」


    「快、快逃啊啊啊!」


    被熊一般的壯漢狠狠一瞪,少年們臉色蒼白地四散奔逃。


    永島和孤兒院的孩子們啞然無聲地看著這一幕。


    「各位,你們沒事吧?」


    這時有另一名嬌小的藍發女性出現在他們麵前,對他們這麽問道。


    「你、你們究竟是……」


    「我們隻是正好經過,有點事情要到上麵的樓層去。」


    藍發的女性麵露和善的表情這麽回答之後,給予永島一個忠告:


    「為了躲避他人目光而躲在這裏,反而更會被他人盯上。雖然可能會感到不自在,不過你們最好還是移動到國防軍的士兵們能夠照看到的場所。」


    就在這個時候——


    『通告全體戰鬥人員!通告全體戰鬥人員!《魔貓之神》傳來報告,敵人分成兩路的其中一隊已經接近迷宮出口!預測出現時間為十五分鍾後!全員立刻就戰


    鬥位置!再重複一次——』


    整個地下區域響起刺耳的警報。


    那是通知敵人來到的全區廣播。


    聽到廣播後,中年壯漢也不撥出刀子,直接對嬌小的女性說道:


    「喂,美樹!沒有時間了,快走吧!」


    「好啦。」


    女性回答之後,便追趕跑在前方的壯漢而去。


    永島對著她的背影大喊道謝:


    「那個、非常感謝你們的幫助……!」


    女性則是回過頭,簡短地揮手道別,然後便奔跑離開。


    等到看不見兩人的身影之後——


    「老師……剛才的女人……我好想在哪裏看過。」


    忽然,一名兒童這麽說道。


    「小美也是嗎?其實我也這麽覺得。」


    「我也是……隻是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緊接著她之後,幾乎所有的孩子都有同樣的感想。


    而且永島自己也一樣,聽到孩子這麽一說,永島也覺得好像在哪見過她。


    「……那兩人究竟是……」


    他們究竟是什麽人呢?


    ——不過永島決定把這個疑問藏在心中,依照那位女性所建議,把孩子們帶到有別人照看的場所。


    ◆◇◆◇◆


    東京生存圈的全體人員聽講廣播,得知敵人的到來。


    在此同時,被傳送至埃霍爾特迷宮最深處的東京生存圈,有備用護牆從地下空間升起,圍在東京生存圈的周圍。


    將建築物納入地底之後,東京生存圈已經化為要塞,升起護牆是為了使防禦更加穩固。


    而且在高約七十公尺的護牆上,隻見有一群人列隊站立,手裏拿著槍,注視著荒野的盡頭。


    他們不是魔術師。


    而是平時負責維護生存圈內秩序,身為國防軍的一般士兵。


    總數大約二十萬。


    本來在對抗魔術師或惡魔的戰役中,他們算不上是戰力。


    因為擁有魔力的人,可以張開堅固的防護罩,阻擋單純的物理攻擊。


    若想突破防護罩,攻擊必須附有魔力才行。


    也就是說,對於擁有魔力者,槍炮幾乎無用武之地。


    因此他們沒有上過前線。


    因為上了前線也隻會成為累贅。


    不過——現在的他們不一樣。


    他們手上的槍炮有妖精依附。


    上麵的妖精可以代替士兵發揮魔力,讓尋常士兵也能使出魔力攻擊。


    「沒想到不會魔術的我,也會有與惡魔戰鬥的一天。」


    過去麵對外敵,他們隻能恐懼與逃避。


    對方明明是奪走他們家人、家園、國家的宿敵。


    不過如今自己也能與仇敵戰鬥,這個事實令年輕的士兵臉上露出喜悅的表情,像是確認重量一般地,舉起手上的來福槍。


    站在那位士兵身旁,拿著相同槍支的同僚則是開玩笑地說道:


    「聽說我們接下來要戰鬥的對手不是惡魔,而是天使哦。」


    「對我們人類而言,不管天使和惡魔都一樣。」


    『都一樣喔!』


    『都一樣呢!』


    「「喔!?」」


    突然聽見小孩尖銳的聲音,兩名士兵嚇了一跳。


    聲音是從自己的槍所發出。


    仔細一看,槍的前端坐著微微發光的小孩子。


    兩人從事前聆聽的說明,理解到他們就是依附在槍上的妖精。


    「不過話說回來,沒想到日本的總理大臣竟然會和惡魔同盟。」


    「惡魔,不,應該說是妖精?你們為什麽會來到地球呢?」


    聽到這個問題,妖精沮喪地回答:


    『因為魔界住不下去了。』


    『發生戰爭……我們逃了出來。』


    「也就是難民嗎?」


    妖精們點頭肯定道:


    『但是我們不是壞妖精哦?』


    『請相信我們。』


    妖精們懇求似地對兩名士兵說道。


    因為妖精們以為被問到來到地球的理由,是因為士兵們懷疑他們和其他惡魔一樣,為了殘害人類而來。


    對此,年輕的士兵則是出言否定:


    「啊啊,我並不是懷疑你們的真心,因為人類之中也是有各種人。實際上,勾結天使攻擊東京生存圈的不是別人……就是人類。」


    那麽,魔界當然也會有各種惡魔吧。


    而且他們也聽衣笠說過——


    為了報答日本政府替他們在這個世界準備了棲息之地,妖精族特地在這個危急時刻,趕來這個位於戰火正中央的場所。


    而且多虧如此,他們這些一般兵才能得到足以戰鬥的力量。


    那麽——他們也沒理由不相信妖精族。


    「總之,不管是我們還是你們都已經沒有退路,失去東京生存圈就無法生存下去。既然如此,我們就是同舟共濟了……要靠你們了哦。」


    聽見士兵這麽說,妖精們頓時露出喜悅的笑容。


    『包在我們身上!』


    『我們會加油的!』


    就在他們進行這番談話的時候,化成決戰要塞的東京生存圈再度響起廣播。


    廣播中傳來威嚴十足的少女聲音:


    『芭絲特大人通告全人類,北北西的天空上距離最終防衛線外緣二十公裏的地點!觀測到時空歪斜!敵軍要出現了哦!』


    然後下一個瞬間,每個人都看見——北北西的天空出現明顯的變化。


    雲層、地平線、荒野,這些景象全部揉成一團,宛如調色盤上混合的顏料,全部融合在一起。


    終於,所有顏色變為暗夜的黑色,在漆黑的圓圈中,看得見無數閃爍的繁星。


    繁星並沒有停在黑色的圓圈——大洞中,而是從洞中飛出。


    看起來像是星星的無數存在,就是長有發出白光翅膀的聯合軍士兵。


    他們都是被天使奪走身體的人類們。


    身在管製塔的芭絲特,立刻分析敵人出現的戰力——


    《騎士級》約七萬。


    《將軍級》約二十人。


    《魔王級》為一名,並將情報傳達給全體士兵。


    ——《魔王級》。


    與過去燒毀地表九成,造成《沃普爾吉斯之夜》的迪朋,屬於同等級的威脅。


    ……麵對過去全交給《邪神使》這名英雄一個人處理的威脅,如今人類必須在缺少他的情況下與之對抗。


    而麵對這樣的現實——人類們卻沒有膽怯。


    「他們來了呢,一群有著天使外表的惡魔。」


    「放馬過來吧……!我們會狠狠咬你們一口……!」


    每個人都很清楚,這是退無可退的絕境。


    為了生存,唯有一戰。


    隻要命還在,就得繼續戰鬥,那是生者的義務。


    因此他們將槍口對準飛行而來的《天界大軍》。


    「————!?」


    ◆◇◆◇◆


    天使的一隊大軍通過埃霍爾特迷宮,終於看見東京生存圈。


    領軍者是《大天使》拉斐爾,他的身體則是奪取自與純華同為《s級魔術師》的王泰龍。


    看見東京生存圈外觀已經截然不同,外部可見炮台和飛彈等防禦武器,拉斐爾像是受不了人類的愚蠢一般,麵露疑惑的表情,歎了一口氣道:


    「哎呀哎呀~變成一座相當森嚴的要塞了呢。對《天使化》的我們來說,尋常的武器根本沒有意義哪,人類真的是種充滿缺陷的生物呢。」


    拉


    斐爾的臉孔是中年男子泰龍,說話語氣卻跟女人一樣。


    那副光景相當詭異,但是飛在他身旁的天使們並沒有露出訝異的表情,而是對拉斐爾的意見表示讚同。


    「哈,一點也沒錯,不過也正因為如此——」


    「我知道,正因為如此,我們才必須引導他們。那麽,為了讓人類們接受我們的救贖,首先就消除他們抵抗的力量吧。」


    拉斐爾笑著說了一句「真是讓人費心照顧呢」,同時加速向前飛行。


    就在這個時候。


    隻見仍在遠處的東京生存圈冒出火光。


    接著爆炸的巨大聲響,傳入肉身的泰龍耳中。


    「哎呀?」


    拉斐爾感到疑惑,於是停止飛行,詢問身旁的天使:


    「我們還沒發動攻擊吧?」


    「是啊,會是對方內部發生事情了嗎?」


    聽了他的意見,拉斐爾將聖術施加在自己的雙眼。


    那是借用神眼之力,能夠明見千裏的聖術。


    拉斐爾靠著這種聖術,將視力提升至望遠鏡的程度,籍此觀察東京生存圈。


    然後他看見了。


    ——人類們手上拿著槍,彼此自相殘殺的光景。


    「啊哈!啊哈哈哈哈!」


    拉斐爾搖晃著身體,哈哈大笑,毫不掩飾他的嘲諷。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人類因為過度恐懼,失去團結,開始起內訌了。」


    「真令人不敢相信,竟然如此愚蠢……」


    聽到拉斐爾這麽說,天使們驚訝得睜大雙眼。


    因為對擁有完整靈魂的他們來說,他們無法理解殘害自己同族的行為。


    在這種狀況下起內訌,到底有什麽意義呢?


    然而對於他們的不解,拉斐爾則是說道:


    「你忘了嗎?我們使用的身體,原本也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殘害他人的家夥。人類的思路與我們天使不同,非常地自私與膽小……在這種狀況下,他們不可能保持平常心。」


    就算開始愚蠢的內訌,也沒什麽好奇怪,因為人類就是這麽充滿缺陷的存在。


    對於拉斐爾的解釋,天使們雖然感到無言,卻也得以理解。


    「那麽我們要趁這個機會,一口氣壓製他們嗎?」


    天使們向拉斐爾詢問方針。


    不過對此,拉斐爾則是搖頭否定道:


    「嗬嗬嗬,沒有那個必要。那些人引起騷動是想要安全,希望自己能活久一點。那麽……隻要我們保證讓他們活命,他們就會乖乖投降了吧。」


    「您是要說假話欺騙他們嗎?」


    「他們的靈魂還有用處,為了迎接天父的『王國』,需要他們的靈魂作為基石……隨意殺害他們的生命,那樣才是違背天父的旨意,沒錯吧?」


    「確、確實如此。」


    「而且我並沒有說假話,因為他們的生命將成為王國的土壤,能夠對人類永恒的幸福與繁榮做出貢獻,與這份榮耀相比,他們現在的肉體與自我就算消滅,那也隻是小事而已。」


    拉斐爾對著天界大軍說道:


    「所以——各位,我們去引導迷途的羔羊,讓他們見上帝吧。」


    於是拉斐爾等人再度朝著東京生存圈飛翔而去。


    即使天使們接近要塞的高射炮與飛彈的射程範圍,他們也沒有遭受迎擊。


    那也是理所當然。


    因為部署在東京生存圈的士兵們,正忙著應付持有槍械的武裝暴走。


    『沒有的國防軍!隻會浪費我們的納稅錢,到了緊要關頭卻一點用也沒有!』


    『都是因為你們擅自和惡魔同盟,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叫總理出來!我要殺了他!隻要殺死總理,再把屍體交給聖道教會,我們說不定就可以得救了。』


    隨著逐漸接近東京生存圈,拉斐爾更能藉由聖術強化的聽覺,聽見人類的罵聲。


    那是暴徒怒吼聲,因為他們貪生怕死,所以想要俘虜自己的首領,把首領出賣給聯合軍。


    聽見那樣的怒吼聲。


    (……真是有夠醜陋。)


    拉斐爾甚至感到汙穢。


    到底有多麽貪生怕死啊——


    像人類這樣自私的生物。


    明明外觀與天使相似,卻如此充滿缺陷。


    像人類這樣的存在,拉斐爾怎樣也無法喜歡。


    然而……天上的神卻說要救他們。


    那麽——


    (執行神的旨意,就是我身為《大天使》的責任……)


    所以——


    「我們要攻下這裏!總理就在國防省的區域裏!」


    「住手吧。」


    「「「……!?」」」


    拉斐爾一來到東京生存圈的上空,立刻用響徹至地平線彼端的聲量,製止下方的人類們。


    聽到他的聲音,人類們停止槍戰,抬頭仰望天空。


    他們所看見的是——如天上繁星在空中閃耀的天使大軍。


    見到天使的到來,不分暴民或國防軍,每個人都麵露絕望的表情。


    「咿、咿~~!」


    「這是怎麽回事……!?聯合軍的士兵們長出翅膀……!?」


    「來、來不及了……完了啊……」


    人們跪倒在地,痛苦流涕。


    而在那些人之中——


    「聽、聽我說!我們東京生存圈的一般人根本不知道惡魔的事!全部都是總理和國防軍自作主張!所、所以別殺我啊!」


    有人開始求饒。


    對於人類的自私,拉斐爾感到無比厭惡。


    如果能將人類全部消滅,想必會是非常爽快的事吧。


    但是,即使如此他仍是《大天使》。


    他是神之旨意在地上的執行者。神已經寬恕人類的缺陷。


    所以拉斐爾發揮自製力,用泰龍那張凶惡的麵容裝出微笑,嬌聲嬌氣地安撫恐慌的人類們:


    「好的,好的,我都明白,沒事的,不會有事的。你們想想看,身為天使的我們,不可能會危害人類吧?」


    「天、天使?」


    「對,為了停留在人界,現在我是借用泰龍的身體,不過我可是貨真價實的天使哦。


    我名叫拉斐爾,你們應該有聽過這個名字吧?


    真的很對不起。


    因為米迦勒不擅言詞,看到造成你們誤解了呢。


    不過你們別擔心。他說要在地上建造神之力所守護的樂園,這件事是真的,但是說到要用你們的生命……這就是誤會了,那是一時口……口什麽來著?」


    「一、一時口誤……?」


    「對,沒錯,就是口誤,我們確實要請你們合作,但卻不會把你們的靈魂用盡,隻是會讓你們有點疲倦而已哦~米迦勒似乎沒有跟你們說清楚這一點,所以為了解開誤會,我才會代替米迦勒而來。」


    拉斐爾的這番話沒有一句是真實的。


    身為天使的拉斐爾,本來是不能說謊,不過因為現在他披著人類的肉體,才能說出假話,


    此刻拉斐爾正說著虛假的救贖,想要欺騙人們。


    聽見拉斐爾的這番謊言。


    「真、真的嗎……!?」


    「我們不會被殺嗎!?」


    化為暴民的人類們信以為真。


    不,不隻是他們。


    就連原本應該是為了戰鬥,築起戰線的國防軍士兵們,也豎耳傾聽者拉斐爾說話。


    看到人類的反應,拉斐爾隱藏內心的嘲笑,語氣溫柔地告訴他們:


    「是真的。我向你們保證,隻


    要乖乖協助,我們就絕對不會傷害你們。」


    「我們乖乖投降的話……你真的會……救我們嗎?」


    「當然呀,你們也知道吧?我們天使是為了拯救人類而存在,所以乖乖放下武器幫忙我們好嗎?」


    「知、知道了!我們照你的話去做……」


    然後受到拉斐爾的言詞誘惑,人們拿著武器——


    「——會照做才怪!你這個死人妖~~!!」


    將槍口對準漂浮在空中的天使大軍,暴民和國防軍全員同時開始射擊。


    ◆◇◆◇◆


    『我有一個主意。』


    純華與艾爾菲娜會合後召開了作戰會議。


    目的是討論在缺少《邪神使》神代焰這個最高戰力的情況下,要如何迎接天使大軍。


    純華在那場會議中,一開始就主動發言。


    『順利的話,說不定可以在開戰時就減少敵人半數以上的數量。』


    『你、你說的是真的嗎!?』


    『星河同學,你有什麽辦法嗎?』


    在擔任會議議長的衣笠催促下,純華回答道:


    『我們要假裝內亂,讓對方疏忽大意。』


    『疏忽大意?』


    『對。這次我們的敵人是天使,根據米迦勒的說法,他們的目的是使用東京生存圈的人類靈魂,製造出保證地球不受惡魔侵擾的結界。那麽人類若是因為戰鬥而失去生命,靈魂進入輪回的話,對他們而言並沒有好處。


    ……隻要我方假裝因為恐慌而暴動,他們很可能就會避免,嚐試以言語勸降。


    所以我們就請裝備妖精武器的國防軍和暴民。兩隊人馬假裝內訌,降低他們的戒心,引誘他們靠近後,再一起開火射擊。』


    『原、原來如此。』


    『作戰本身是很單純……』


    『但是有可能那麽順利嗎?』


    在場每個人對純華的策略雖然都有一定程度的認同,卻仍然無法拭去心中的憂慮,不敢讚同純華的提案。


    不過就在此時——


    『不,我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受到焰召喚而留下的《舊神》芭絲特附和純華。


    『雖說對方是天使,但是本質上卻與惡魔沒什麽兩樣。兩者都看不起人類,認為人類是愚蠢渺小的存在。在唯一棘手的焰死亡後,他們已經不把人類當成威脅了吧,既然不視為威脅,也就不會戒備,那麽他們大概也不會懷疑內訌是偽裝的吧。』


    『再加上天使們並不知道妖精族支援我方,相信對於我方的槍炮也不會有所提防。那麽……一同開火射擊應該會造成對方巨大的傷害!』


    ——這是在幾個小時前,發生在會客室內的談話。


    而在這個瞬間,純華所說的話正成為現實。


    「高射炮!不用瞄準!隨便射也會中!」


    「不必節省彈藥!全部射出去就對了!」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火與鐵所形成的槍林彈雨,從地麵逆向朝天空席卷而上。


    將近二十萬火線所構成的集中炮火,轉眼間便將停留在空中的七萬大軍變成碎肉。


    (沒想到會這麽順利,不愧是s級……!)


    眼見已經得到消滅近半數敵軍的戰果,原本扮演暴民,負責指揮士兵們的哈薩德,不禁欣喜握拳,在內心稱讚純華。


    另一方麵。


    「拉、拉斐爾大人!這些槍彈有注入魔力!現在不能使用《聖域》的我們,無法抵擋這樣的攻擊!」


    「拉斐爾大人!請給予指示……!」


    天界大軍因為意外的事態驚慌失措。


    這也難怪。


    他們知道自己身上有魔力,人類的槍炮他們對不了作用。


    所以沒有充分防禦,也不閃躲,完全承受集中炮火的攻擊。


    然而那是得到妖精族賦予魔力,對於有魔力護身的存在,也能給予強烈傷害的槍林彈雨。


    輕忽大意與明智決定;毫無防備與集中炮火。


    正與負的兩極,兩者衝突的瞬間,帶給《天界大軍》慘痛的傷亡。


    天使擁有名為《聖域》的能力。憑恃自己高超的靈格,可以使靈格較低的人類或下等惡魔的攻擊化為無效,不過他們現在不能使用那項能力。


    因為想要在地上使用《聖域》,充當軀體的人類身體,也必須藉由修行提升本身的靈格。隻有少數人經曆那種修行,他們被稱為《特別宣教師》,但是他們的肉體已經被純華消滅了。


    因此,湊合使用聯合軍士兵劣質身體的天使兵們,毫無抵抗能力地,被注入妖精魔力的火炮攻擊撕裂。


    這個作戰完全利用了天使們的輕忽大意,可以說是人類這方策略運用得當吧,


    天使們現在才想要張開聖術的防護罩,卻也是為時已晚。


    《天界大軍》才剛開展就損失了三分之二的兵力。


    然而——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我上當了是吧?一群充滿缺陷的垃圾……竟然敢欺騙身為《大天使》的我!」


    《大天使》拉斐爾原本靠著自製力壓抑的憎恨,卻被人類的智慧所點燃了。


    「不可饒恕,我要把你們大卸八塊啊啊啊!!」


    拉斐爾發出仿佛震撼空氣的怒吼後,立刻對剩餘的《天界大軍》下達指示:


    「全員降落,把你們看到的人類全部虐殺,一個也不能留!膽敢對神之使徒不敬!我要他們受盡痛苦來償還!」


    「這、這樣好嗎?他們的靈魂不是應該為了王國而使用——」


    「人類的優點就是數量多如牛毛!在這個建築物的地下也有充足的人數,就算把出來外麵的人全部殺光,那也是在誤差範圍內,盡管動手吧!」


    「「「遵、遵命!」」」


    拉斐爾歇斯底裏地怒吼,天使們也沒有異議,聽從他的指示,手中召喚出閃耀白光的劍,開始朝著地麵降落。


    士兵們雖然也以妖精族武器迎擊,但是天使們這次沒有再大意,張開護罩抵擋子彈。再加上下降的同時,天使們也使用遠距離聖術進行轟炸,所以人類無法再創造如何開戰時輝煌的戰果。


    轉眼間,天使們的軍隊已經逼近至部署在地麵的國防軍眼前。


    『可是當我方的第一波的彈藥耗盡時,天使們也會重整態勢吧,我們就抓準那個瞬間——』


    (是時候了!)


    見到天使們已大幅降低高度,哈薩德對著《精神通信》喊道。


    「第二階段開始!升起內部護牆!」


    瞬間,伴隨著水蒸氣與爆炸氣流,巨大的牆壁從地上竄出。


    而且不是隻有一、兩麵。


    而是數之不盡的無限堵牆壁。


    那些是存在於最終防衛線的第三防衛線內,將內部每兩百平方公尺區域為一個空間的最終護牆。


    國防軍將那些護牆同時升起,把戰場像棋盤一樣,分隔成格子的形狀。


    從地下空間升起的護牆,高度達七十公尺,吧即將著地的《天界大軍》陣形,撕裂成許多細塊。


    「什麽!?」


    「這是什麽!?」


    同伴被突然升起的護牆隔開,讓天使們顯得非常狼狽。


    在那一刹那——


    『我們升起存在於第三防衛線內側的區隔用護牆,在打散敵人陣形的同時,將魔術師團連同護牆一起派至戰場,間不容發地發動第二波攻擊。』


    「風塵烈破——!!」


    隻見裝備《飛翔翼》的國防魔術師部隊,從升起的護牆側麵飛出,當《天界大軍》為地上的妖精武器


    分心,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護牆時,他們則是從《天界大軍》的側麵發動奇襲。


    「這些家夥是魔術師嗎!?」


    「現在發現已經太晚了!」


    安娜·多羅寧與羅莎琳·華格納一同飛出,安娜手持兩把衝鋒槍型的《魔導武裝》,發動自己的契約英靈《白色死神》席摩·海赫的英雄奧義——《殺戮丘陵》。


    瞬間,安娜如舞動一般,操縱《飛翔翼》飛舞於空中,雙手舉起衝鋒槍對著四麵八方掃射——


    「「「咕啊啊啊啊!」」」


    射出的子彈一發也沒有失準,命中天使化聯合軍士兵的側腹和太陽穴,將他們擊落地麵。


    安娜以令人驚訝的準確度,陸續驅逐周圍的敵人。


    對此,天使們也使用光劍和光線,想要擊落安娜。


    「……!」


    但是所有的攻擊都打不到如蝴蝶翩飛的安娜,全員卻遭到子彈反擊,他們的頭部有如被捏碎的石榴般被炸飛。


    無論從哪個死角發動,安娜全都在回避的同時進行反擊。


    實在不像是一介學生魔術師所能做的動作。


    不過那也是理所當然。


    因為現在安娜·多羅寧這名少女的身體,不是由她的靈魂所操縱。


    英雄奧義——《殺戮丘陵》。


    那是以絕世阻擊手之名、令人聞風喪膽的《白色死神》,席摩·海赫擁有的另一個傳說。這個英雄奧義就是藉由將身體所有權交給英靈本身,用衝鋒槍堆起屍山,重現他傳說級的戰果。


    過去令紅軍恐懼戰栗的那位《白色死神》,沒有人能逃過他的死亡宣告。


    ——不過這項強力的英雄奧義也有弱點。


    「哎呀,子彈已經射完了嗎?」


    由於開槍速度壓倒性地塊,所以彈藥一下子就見底了。


    同時英靈附體的狀態也結束,安娜露出決定性的破綻。


    「可惡……!你這個下等生物……!」


    天使沒有放過這個破綻,他發動聖術——《神罰之炎》,這門聖術所發出的神之焰,一旦點燃,除非將對象焚燒殆盡,否則不會消失。


    他企圖要燒死安娜。


    不過——幫助人類的英靈不隻一位。


    「《千殺荊槍》————!!」


    瞬間,被鐵牆圍住的狹窄天空中,盛開超過數以百計的鮮紅花朵。


    那是鮮血之花。


    仔細一看,飛在狹窄的天使們,多數胸口都被穿出大洞,鮮血飛灑出來。


    他們的心髒被貫穿了。


    那是愛爾蘭的《神之子》庫胡林,所擁有的英雄奧義。


    那位英雄的紅槍,據說一招突刺就能刺穿千人大軍。


    與他締結契約的莉莉·休葛爾汀,從地上鎖定視界內所有空中的天使,人數超過自己能力極限的一百名目標。


    然後使出渾身力氣祭出突刺,貫穿他們的心髒,重現傳奇故事。


    「「「呀啊啊啊啊啊!」」」


    心髒被貫穿的天使們,發出慘叫聲,墮落至地麵。


    接連兩次奇襲,讓《天界大軍》傷亡慘重、兵敗如山倒。


    然而——


    「糟糕了,拉斐爾大人!連番的奇襲使我軍出現相當嚴重的傷亡!」


    「吵死了!被因為這點程度的小事就驚慌失措!」


    整體而言,戰況雖然是東京生存圈這一方占優勢,可是在鋼鐵護牆所區隔的某個區域內,力量足以匹敵《魔王級》的《大天使》拉斐爾,依然毫發無傷。


    而且《大天使》在這個瞬間,正為了突破《天界大軍》所處的狀況而行動。


    他將發出白色光輝的《神罰之炎》,體現在泰龍的神話顯裝——《方天畫戟》鋒刃上。


    相較於數個月之前,將日本列島打出大洞的《魔王》加普爾所釋出的《雷光吐息》,灌注在《神罰之炎》上的魔力甚至更為強烈。


    隻要拉斐爾將武器揮舞一圈,神之焰便會將鐵籠燒成灰燼,轉眼間便會地平線的一切全部吞噬吧。


    ——那不隻是突破現狀。


    那一擊的力量之大,甚至有可能分出此戰的勝敗。


    沒錯,結果到最後,隻要不打倒這位天界的最高戰力,整體的優勢也隻存在於刹那之間。


    就如同漂流在湍急河水上的竹筏,非常容易翻覆吧。


    那麽——


    『足以匹敵《魔王級》的《大天使》,就由我來對付吧。』


    東京生存圈也隻能推出己方的最高戰力應對。


    「燃燒殆盡吧——《爆燃之神》克圖格亞!!」


    「——!?」


    在拉斐爾高舉《方天畫戟》的刹那間。


    被護牆區隔的狹窄世界之中,一切事物都被烈火籠罩。隻見一隻火焰獅子,朝著懸浮在低空的拉斐爾奔去。


    火焰獅子利用猶如礦石般隱然發亮的爪子抓住空間,在空中奔馳,然後張開大口,想要把拉斐爾等天使一口吃掉。


    一看到那團形狀怪異的火焰,拉斐爾立刻明白它的危險性。


    這出自於不同於他們天父的——神之力,是那位神的化身。


    即便擁有《大天使》的靈格,若是直接被那道火焰打中,拉斐爾也絕不會沒事。


    因此——


    「呿!」


    拉斐爾朝著火焰獅子,揮出幾乎可劈開地麵的《神罰之炎》斬擊。


    畫戟的一招揮擊,輕易便將克圖格亞的化身劈成兩半,但是——


    「拉斐爾大——」


    「好燙——」


    克圖格亞被斬也沒有消失。


    被一刀兩斷的獅子,一半的身體奔過天空,吞噬拉斐爾周圍的天使——存在於護牆方形空間內的所有天使,全部遭其吞噬,被燒得屍骨無存。


    可是,對於己方所受的損害,拉斐爾絲毫沒有表現出任何關心。


    他隻是注視著因為劈斬克圖格亞的化身,鋒刃全部被溶解的《方天畫戟》,然後說了一句話:


    「哎呀……意外地脆弱呢,畢竟隻是人類製造的虛幻傳說。雖說是借來的力量,但是在兩股神力衝突的夾縫間,要維持原本的形狀是不可能的吧。」


    說完這句話後,拉斐爾的視線望向下方的一名少女。


    少女站在灰色的柏油路上,身穿紅色牛仔服的《魔法裝束》。


    看見她的身影,拉斐爾摸著下顎的胡子,似乎想通了。


    「哦……我聽說地球除了《邪神使》以外,還有另一個愚者,力量來自邪惡之神,而不是天父……原來如此,那個人就是你啊。」


    聽到他這一句話,少女……


    《魔本凶彈》星河純華將槍口對準單獨留在分隔空間的拉斐爾。


    然後做出聲明——


    「這個星球不屬於惡魔,也不屬於天使。


    而是屬於住在這片大地上的我們。


    請你們回去,我們不需要你們的救贖。」


    麵對過去令人恐懼的《魔王級》的絕望,純華凜然表明徹底抗戰的意誌。


    表明到最後也不放棄生物義務的鬥誌。


    「——無禮至極。」


    卻讓拉斐爾非常地憤怒。


    ◆◇◆◇◆


    隻見拉斐爾先降落至純華相同的地麵高度,話帶詫異地說道:


    「真令人感到不可思議,透過聖道教會,世人應該都已知道天使是多麽強力的存在。為何你麵對我這個《大天使》,態度還能那麽鎮定呢?」


    「…………」


    純華不回話。


    她隻是默默地將槍口對著拉斐爾。


    眼中燃燒強烈的敵對意誌。


    拉斐爾心想——這個渺小的存在頑強地與自己對抗,到底依仗著什麽信念?


    失去《邪神使》後,如今人類明明沒有勝算了。


    到底是仗恃什麽,讓她還能抱持希望呢?


    對於純華這個與自己相去甚遠的缺陷存在。


    拉斐爾推測她的心境,很快就明白了——


    「啊啊,我知道了。因為最初的偷襲成功,大大減少了《天界大軍》的數量,所以讓你產生希望,以為就算沒有《邪神使》,隻憑自己與其他人或許也能取得勝利。」


    確實,由於第一次與第二次的奇襲,《天界大軍》損失了七分之六的戰力。


    而且數量仍在持續減少。


    因為跟著護牆一起出現的魔術師部隊,在於重新裝填完妖精武器的一般兵會合後,兵力遠超過天使們。


    如今這座戰場上,掌握主導權的無疑是人類這一方。


    在他們的猛攻之下,天使們顯得左支右拙。


    ……拉斐爾理解到。


    就是這個事實與戰果,成為人類們內心的支柱。


    啊啊,這是多麽——


    ——多麽虛幻的希望啊。


    「那麽首先,我就推翻你們的希望吧。」


    拉斐爾忍不住笑了出來,宛如祈禱似地,雙手交握在胸前,詠唱某門聖術。


    「《神之治愈》。」


    瞬間,從拉斐爾交握的手掌之間,留出一顆光亮的水滴,朝著地麵墜落。


    隻見水滴落在拉斐爾的腳下,發出啵的一聲,化為溫暖的粉紅光芒波紋,在地上擴散開來。


    甚至穿過從地下空間升起的護牆,範圍擴及東京生存圈全域。


    看到水滴的光輝,純華察覺不對。


    「這是……!」


    ——那不是攻擊聖術。


    滑過腳下的光輝,感覺不出絲毫的殺意與惡意。


    隻有令人感到舒適無比、仿佛擁抱般的暖意。


    (既然敵人是拉斐爾,這個恐怕就是——)


    身為最年輕的s級魔術師,純華靠著豐富的知識,刹那之間就對敵人的聖術有某種程度的預測。


    依照她的預測,這是比單純的攻擊聖術更糟糕的情況。


    很不幸地,在護牆區隔的另一側——純華的預測已化為現實。


    「很好!我方確實占了優勢!繼續靠著數量贏得勝利吧!」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純華所策劃的兩次奇襲,以接近理想的方式實現,國防軍因此士氣大振。在哈薩德的指揮之下,國防軍靠著意想不到的奇襲與阻斷敵人的陣型,藉由魔術師與妖精武器的集中炮火攻擊,不斷擊落陷入慌亂的《天界大軍》。


    天使們則是因為奇襲造成的混亂與缺少指揮官,無法做出有組織的反擊,任憑敵人予取予求。


    戰鬥已經呈現掃蕩殘兵的趨勢。


    ——原本情況應該會朝這樣發展。


    至少在腳下盛滿粉紅色光芒之前是如此。


    「你、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是啊,感覺從剛才開始,敵人數量就沒有減少耶!?」


    國防軍這一方的戰線,開始出現這樣的慘叫。


    不過——人們很快就理解理由為何。


    隻見某個士兵射出的子彈,打中往地麵降落的天使頭部就在頭部爆炸的瞬間,失去頭部的脖子上,轉眼間湧出血肉的泡沫,形成和原先一模一樣的頭部。


    「什、什麽!?」


    「剛才那是治療魔術嗎!?」


    在物理上,那是不可能發生的現象。


    所以哈薩德最先懷疑那是治療魔術。


    然而——他所麵對的事更為殘酷的現實。


    為了告知這個真相,某個人物介入精神通信,聯絡指揮全軍的哈薩德。


    那個人物就是《舊神》芭絲特。


    『指揮官啊,情況變得有點不妙了,你看。』


    說完之後,掌控全軍《戰鬥管製》的芭絲特,給哈薩德觀看俯瞰戰場的魔術影像。


    隻見在魔術影像上,顯示著代表兩軍戰力的光點——


    代表敵軍戰力的紅色光點開始增加,仿佛潑上一灘血一般,逐漸將整個戰場染紅。


    「這、這是……!」


    哈薩德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然後看見——


    先前被擊落的天使們,傷口開始再生,陸陸續續又爬了起來。


    然後他們嘴角露出笑意,那表情簡直像在說「這是理所當然的發展」。


    「「「《神罰之炎》」」」


    隻見天使們張開手掌,對人類發出白色火焰。


    「全員找地方掩蔽~~!!」


    仿佛要蓋過哈薩德的叫聲一般,被高聳護牆區隔為 格子狀的幾十處戰場,幾乎全部竄出白色的火光。


    然後——


    「呀啊啊啊啊!」


    「好燙啊!好燙啊啊啊!」


    「滅、滅不掉!火滅不掉啊啊啊啊!」


    那是一旦點著,不管拍打還是澆水都不會熄滅的火焰。被焚燒的人們所發出的悲鳴,在厚實的護牆間不斷回蕩,回音直達天空。


    他們的慘叫聲,宛如在地獄油鍋中受苦的死者。


    隔著厚實的護牆,純華也聽得見那些令人不忍聽聞的悲痛叫聲。


    那陣悲鳴,讓純華完全理解拉斐爾所使用的聖術為何。


    「果然……!你對己方全體施行了足以起死回生的強力治愈法術吧!」


    「喔嗬嗬嗬!正確答案!《神之治愈》,那正是我的名字拉斐爾所代表的意義!


    而且在獲得這個名字的同時,我也得到天界隻有我可以使用的《聖術·最終幻想》!


    在這個聖術的影響之下,你們人類那一丁點的魔力攻擊,不會有任何意義!天父之力眨眼間就會治愈一切傷勢,連已經毀壞的肉體都可以修複!沒錯!你們先前打倒的天使會全都複活!


    ——嗬嗬嗬,轉眼間情勢就逆轉了呢,辛苦你們無意義的努力囉。」


    沒錯, 拉斐爾這一步棋,立刻讓己方損失的所有棋子複活,兩次奇襲也變得毫無意義,戰況瞬間逆轉。


    而且《最終幻想》是結界型的聖術。


    在結界發動的期間,效果會一直持續。


    也就是隻要拉斐爾仍存在,《天界大軍》的數量就一個也不會少。


    那麽,與拉斐爾對抗的純華隻能采取一種行動——


    「既然如此,隻要打倒你,破解聖術就好了!」


    話一說完,純華用左手握的手槍型《魔導武裝》,對著拉斐爾的眉間射擊子彈。


    她的瞬間連射三發,而且每一發都不是普通的射擊。


    那是受到她的契約英靈《槍聖》比利小子加護的射擊。


    《槍聖》的射擊彈無虛發。


    跟位置與防禦無關,命運注定——她瞄準的目標會被擊中。


    然而——


    「恩,是啊,你隻有這個辦法,可是這個辦法行不通,因為我是——《大天使》拉斐爾。」


    拉斐爾避也不避,三發子彈射穿拉斐爾的眉間。


    盡管確實命中,卻連他的一層皮都沒削下。


    純華知道這個難以理解的現象。


    她曾經看過一次。


    沒錯,在與《特別宣教師》艾爾法洛對抗時,她見過完全相同的現象。


    ——那並不是防禦術。


    隻是藉著靈魂存在的次元不同,讓下位靈魂無法幹涉的力量。


    「是《聖域》


    嗎……!?」


    「喔嗬嗬嗬!理解得真快!本來在憑依狀態下,能夠使用《聖域》的人,僅限於累計《聖道教會》的修行 ,以人類身體提升靈格的《特別宣教師》。如果隻是附身在普通人類身上,靈格會降至穀底,《聖域》也會消失,不過——」


    拉斐爾這麽說。


    那種限製僅會發生於位階跟《能天使》差不多的低階天使身上。


    「雖說附身於血肉之軀,我仍是《大天使》。就算由於這副肉體的缺陷,靈格多少會有所降低,我也並非人類可以觸碰的存在!」


    拉斐爾這麽說完之後,下一個瞬間,他所憑依的王泰龍身體出現變化。


    王泰龍的身軀大了不止一倍,身高達到五公尺以上,頭頂出現銀色的光環。


    ——這變化與過去艾爾法洛身上出現的變化相同。


    當拉斐爾終於做好戰鬥準備後——他背上的翅膀大幅地拍打一下。


    隨即將背後的空氣向後推擠,正可說他一眨眼之間,就已經來到純華的麵前。


    「好了,我們開始吧!這不是戰鬥,而是單方麵的製裁。」


    有如岩石般的拳頭,寄宿著《神罰之炎》白熾的火焰,瞬間朝著純華揮下——


    ◆◇◆◇◆


    「唔!」


    巨大的白焰之拳揮落。


    拉斐爾無論是近身速度還是拳速,都已經超越人類的領域,甚至比子彈更快。


    不過——寄宿在純華身上的英靈,在槍林彈雨的美國西部拓荒時代是名聞遐邇的槍俠。


    就算從完全死角的背後開槍,他也能及時反應、射殺敵人。英雄奧義——《直感回避》就是重現他的傳說。純華聽從《直感回避》的警告,已經采取閃躲行動。


    裝在她背上,有如妖精翅膀的光翼《飛翔翼》速度全開。


    為了使《飛翔翼》一個指令就能發動,純華在戰鬥前就已事先詠唱過加速魔術,將身體往正後方噴射倒退,躲過拉斐爾類似勾拳的拳頭。


    然後順勢拉開距離。


    可是——


    「喝啊!」


    雖然純華後退,拉斐爾卻不放過她,對著純華大大地張開口——發出白色的閃光攻擊。


    這道攻擊不是以火焰的方式使用《神罰之炎》,而是將《神罰之炎》濃縮成光線。


    而且不單單是細小的雷射光。


    強光的洪流淹沒了純華的視線範圍。


    麵對拉斐爾的追擊,純華立刻巧妙地操控《飛翔翼》,在兩百平方公尺的狹小戰場中,以順時鍾的方式,繞著拉斐爾低空飛行。


    純華貼著地麵飛行,躲過閃光的射線。


    瞬間——


    閃光集中純華背後聳立的護牆,將其摧毀。


    而且不隻是一麵護牆。


    存在於後方的護牆與人類也一起被消滅。


    《神罰之炎》蒸發了一切事物,範圍直達地平線的盡頭。


    「哎呀,火力是不是有點太強了呢?」


    「唔……!」


    黑色的護牆被打出半圓形的大洞,荒野也留下半圓形的軌跡。


    看到荒野的地麵因高熱而結晶化,純華不禁心想——剛才那一擊消滅了幾千人呢?


    然而,純華也知道,她沒有時間為了這場悲劇而哀傷。


    她毫不畏懼《大天使》的火力,在拉斐爾的周圍盤旋。


    「喝啊啊!」


    然後擊發剩下的三顆子彈。


    但是,這三發子彈果然還是隻穿透了拉斐爾的身體,無法成為有效攻擊。


    「沒用沒用!你做什麽都沒用!」


    拉斐爾宛如嘲諷純華徒勞無功般,一邊笑著,一邊張開雙翼。


    然後——


    「《天之製裁》!」


    將翅膀的羽毛大幅地伸展開來。


    隻見每一根羽毛都化成光線,接著多達幾十道的閃光,朝低空飛翔的純華射去。


    這些閃光攻擊與剛才不同,因為光束較細,威力相對也較低。


    不過這些閃光卻具有高度的追蹤功能,閃光宛如生物一般,追殺逃竄的純華。


    然後,純華很快就被追到無處可逃。


    因為移動範圍受到升起的護牆限製,沒有充足的閃躲空間,純華被逼到方形戰場的角落。


    戰況發展至此,升起護牆的策略卻造成反效果。


    拉斐爾沒有放過這個失策。


    《天之製裁》的閃光攻擊,朝著被逼至角落的純華射去。


    如果是尋常的魔術師,這時已是死路一條。


    但是星河純華可是以最小的年紀,取得人類最高戰力稱號的天才。


    她聰明的頭腦,馬上就從自己現有的魔術中,挑選出自己現在該使用的種類,並且立刻發動。


    「轉彎吧~~!」


    那是次元屬性第三階梯魔術《時空彎曲》。


    純華使用《時空彎曲》,扭曲自己前方的空間。


    原本應該朝純華直線前進的光線,因為空間扭曲而改變彈道,往下方飛去,墮落在純華的周圍。


    沒有一道光線打中純華,僅炸開了柏油路麵。


    然而拉斐爾原本就不認為這種程度的攻擊,能夠打倒足以模仿《邪神使》招式的純華。


    發動《天之製裁》打從一開始的目的,就隻為引導她到角落。


    真正致命的攻擊是——


    「喝啊啊啊!」


    「————!」


    仿佛早就知道彈道會被扭曲一般,拉斐爾穿越竄起的爆炸火焰,再度欺近純華的身前。


    受到靈格的隔絕,《時空彎曲》對拉斐爾無效。純華正如拉斐爾預料,被夾在牆角與拉斐爾之間,無路可逃。


    拉斐爾握起燃燒白焰的拳頭,對著無路可退的純華,揮出一記上勾拳。


    奮力揮出的拳頭,劃出由下往上的軌跡。


    那是《大天使》竭盡全力的一擊。


    以人類所能張設的障壁等級,再怎樣也防不住那麽猛烈的攻擊。


    純華無計可施,雖然有如垂死掙紮般地詠唱魔術——下一個瞬間,從拉斐爾的左拳筆直擊向天空的白色光柱,仍然吞噬了純華的身體。


    光柱垂直衝上天空之後,埃霍爾特的異界天空被打出一個洞。


    幻彩色的天空被鑿出黑洞,洞中是沒有任何星光的異常宇宙。


    足以貫穿天際的一擊過後,拉斐爾的前方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


    下個瞬間,兩發子彈穿過拉斐爾的臉部。


    子彈穿過拉斐爾的後腦,打在眼前的牆上,形成跳彈。


    激起了小小的火花。


    遭到槍擊的拉斐爾緩緩向後方回頭。


    然後他看見了——


    「呼……呼……呼……!」


    純華站在自己背後約一百公尺處,盡管激烈地喘氣,槍口仍對準拉斐爾。


    仔細一看,從她的腳底到拉斐爾的胯下,延伸出一條結冰的道路。


    純華是瞬間凍結腳下地麵,使用滑壘的方式,從上勾拳的下方躲過。


    對於她的掙紮,拉斐爾罵一聲「無謂的行為」後,再度展開追擊。


    純華藉由《飛翔翼》的飛行機能並用魔術,驚險地持續閃躲他的追擊。


    純華是受製於《聖域》。


    拉斐爾則是受製於純華身為魔術師的力量。


    他們雙方都欠缺決定性的一擊,戰鬥呈現勢均力敵的狀態。


    沒錯,兩人勢均力敵。


    但——這原本是不可能發生的光景。


    那是理所當然。


    因為拉斐爾的力量屬於《魔王級》。


    足以匹敵將地球九成地表化為焦土的惡魔。


    隻要他有意,別說是戰場,連地下區域都可以一擊消滅。


    雖說靈格有所降低,但拉斐爾就是有那麽強大的力量。


    那麽為何還沒有分出勝負呢?


    理由隻有一個。


    因為拉斐爾出手有所保留——不。


    正確來說,他是被迫出手必須有所保留。


    而且事實上,拉斐爾也發覺到這一點。


    (這個小丫頭真是狡猾。)


    純華在這場戰鬥中,始終將飛行高度保持在低得過分的範圍內。


    在被《天之製裁》的閃光追擊時,她沒有選擇逃向開闊的上空,而是緊貼著地麵到處飛竄,剛才的滑行閃躲也是一樣。


    那是為什麽?


    因為純華很清楚。


    天使們的目的,是東京生存圈的人類靈魂。


    所以她知道,《大天使》不會做出平白浪費人類靈魂的舉動。


    純華將敵人的心理因素也融入自己的戰術之中,總是在敵人與地下空間的直線距離之間,持續進行戰鬥。


    這樣一來,拉斐爾也不能使用大招。


    他不能靠力量強行一決勝負。


    就如同最初的閃光攻擊一般,拉斐爾若是拿出全力,一擊就能讓地平線連帶消失。


    如果對保持低空飛行的純華使出同樣一招,將會對地下空間造成毀滅性破壞。


    (她真的很狡猾啊。)


    用自己守護的人們性命當擋箭牌。


    這種不顧一切的戰鬥方式,令拉斐爾也感到傻眼。


    因為一點也不優美。


    但是拉斐爾同時也理解到——


    這個女人這麽不顧一切也要活下去,她不可能隻是毫無策略地持續無意義的射擊。


    正因為懷抱著希望,所以她才會不惜拋棄尊嚴、不擇手段地進行戰鬥。


    那麽她的希望是什麽?


    她的希望在何處呢?


    拉斐爾注意到純華的右手。


    (這個小丫頭在這場戰鬥中,一次也沒有使用右邊的槍。)


    純華的射擊全部都以左手持槍射擊。


    當她左邊手槍射完之後,盡管右邊手槍仍留有子彈,她也是立刻將左邊手槍重新裝彈,持續著隻是穿透目標的射擊。


    這明顯是不自然的舉動。


    拉斐爾領悟到她的舉動實在『撒餌』。


    純華現在正藉著持續無意義的射擊,將『我的射擊對你沒用』這項事實,灌輸在拉斐爾的下意識中。


    隻為了最後的希望,也就是讓右手留著的殺手鐧,能夠確實地打中拉斐爾。


    (——真令人不爽啊。)


    竟然以為自己能玩弄身為高等存在的《大天使》,那種的想法實在太過自大。


    看到純華仗恃那個自大的想法,眼中燃燒著戰意與希望,令拉斐爾厭惡無比。


    所以拉斐爾做下決定。


    他要令純華的眼神充滿絕望。


    他要讓純華知道,她所依靠的希望根本毫無意義。


    「————!」


    瞬間,拉斐爾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竟然在戰鬥中背對純華。


    然後他麵向背後的護牆,伸掌對著應該位在牆後的敵我兩軍。


    將《神罰之炎》集中在手掌上——


    「算了,對付隻會飛來飛去的蒼蠅也隻是浪費時間,你想飛就盡管飛吧——隻不過最後會是飛在同伴們的屍體上哦。」


    就在拉斐爾對準發射的瞬間——


    「……!?」


    拉斐爾的背部傳來叩打似的衝擊,他感到有東西竄入自己的胸部。


    那是純華的射擊。


    可是這次不知何故,子彈沒有穿過拉斐爾的身體,而是確實地從背後進入心髒附近——


    「閃耀的金陽之力,發揮你的威力以光之業火消滅不淨吧!」


    緊接著,純華在瞬間完成咒語。


    從背部射入拉斐爾胸部的子彈,呼應純華的咒語發出高熱——


    「《始原之炎》!!」


    隻見火屬性第五階梯魔術的紅蓮之火,從拉斐爾的內部爆發。


    瞬間光芒大作,將拉斐爾的肌肉與骨頭焚燒殆盡。


    足以匹敵太陽之火的光爆,將拉斐爾的肉體從世上消滅,隻殘留腳踝以下的部分。


    ——但是聖術《最終幻想》緊接著在眨眼之間,讓拉斐爾從腳踝斷處噴出血肉泡沫,血肉泡沫經過一番蠕動之後,拉斐爾的形體再度恢複。


    「什、什麽!?」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唔!啊————!?」


    然後,拉斐爾巨大化後的大腳,踩在因為《始原之炎》命中目標,已經確信勝利的純華身上。


    隨後,他們目睹化為要塞的東京生存圈,各處遭到爆炸破壞的光景。


    ◆◇◆◇◆


    天使的一隊大軍通過埃霍爾特迷宮,終於看見東京生存圈。


    領軍者是《大天使》拉斐爾,他的身體則是奪取自與純華同為《s級魔術師》的王泰龍。


    看見東京生存圈外觀已經截然不同,外部可見炮台和飛彈等防禦武器,拉斐爾像是受不了人類的愚蠢一般,麵露疑惑的表情,歎了一口氣道:


    「哎呀哎呀~變成一座相當森嚴的要塞了呢。對《天使化》的我們來說,尋常的武器根本沒有意義哪,人類真的是種充滿缺陷的生物呢。」


    拉斐爾的臉孔是中年男子泰龍,說話語氣卻跟女人一樣。


    那副光景相當詭異,但是飛在他身旁的天使們並沒有露出訝異的表情,而是對拉斐爾的意見表示讚同。


    「哈,一點也沒錯,不過也正因為如此——」


    「我知道,正因為如此,我們才必須引導他們。那麽,為了讓人類們接受我們的救贖,首先就消除他們抵抗的力量吧。」


    拉斐爾笑著說了一句「真是讓人費心照顧呢」,同時加速向前飛行。


    就在這個時候。


    隻見仍在遠處的東京生存圈冒出火光。


    接著爆炸的巨大聲響,傳入肉身的泰龍耳中。


    「哎呀?」


    拉斐爾感到疑惑,於是停止飛行,詢問身旁的天使:


    「我們還沒發動攻擊吧?」


    「是啊,會是對方內部發生事情了嗎?」


    聽了他的意見,拉斐爾將聖術施加在自己的雙眼。


    那是借用神眼之力,能夠明見千裏的聖術。


    拉斐爾靠著這種聖術,將視力提升至望遠鏡的程度,籍此觀察東京生存圈。


    然後他看見了。


    ——人類們手上拿著槍,彼此自相殘殺的光景。


    「啊哈!啊哈哈哈哈!」


    拉斐爾搖晃著身體,哈哈大笑,毫不掩飾他的嘲諷。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人類因為過度恐懼,失去團結,開始起內訌了。」


    「真令人不敢相信,竟然如此愚蠢……」


    聽到拉斐爾這麽說,天使們驚訝得睜大雙眼。


    因為對擁有完整靈魂的他們來說,他們無法理解殘害自己同族的行為。


    在這種狀況下起內訌,到底有什麽意義呢?


    然而對於他們的不解,拉斐爾則是說道:


    「你忘了嗎?我們使用的身體,原本也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殘害他人的家夥。人類的思路與我們天使不同,非常地自私與膽小……在這種狀況下,他們


    不可能保持平常心。」


    就算開始愚蠢的內訌,也沒什麽好奇怪,因為人類就是這麽充滿缺陷的存在。


    對於拉斐爾的解釋,天使們雖然感到無言,卻也得以理解。


    「那麽我們要趁這個機會,一口氣壓製他們嗎?」


    天使們向拉斐爾詢問方針。


    不過對此,拉斐爾則是搖頭否定道:


    「嗬嗬嗬,沒有那個必要。那些人引起騷動是想要安全,希望自己能活久一點。那麽……隻要我們保證讓他們活命,他們就會乖乖投降了吧。」


    「您是要說假話欺騙他們嗎?」


    「他們的靈魂還有用處,為了迎接天父的『王國』,需要他們的靈魂作為基石……隨意殺害他們的生命,那樣才是違背天父的旨意,沒錯吧?」


    「確、確實如此。」


    「而且我並沒有說假話,因為他們的生命將成為王國的土壤,能夠對人類永恒的幸福與繁榮做出貢獻,與這份榮耀相比,他們現在的肉體與自我就算消滅,那也隻是小事而已。」


    拉斐爾對著天界大軍說道:


    「所以——各位,我們去引導迷途的羔羊,讓他們見上帝吧。」


    於是拉斐爾等人再度朝著東京生存圈飛翔而去。


    即使天使們接近要塞的高射炮與飛彈的射程範圍,他們也沒有遭受迎擊。


    那也是理所當然。


    因為部署在東京生存圈的士兵們,正忙著應付持有槍械的武裝暴走。


    『沒有的國防軍!隻會浪費我們的納稅錢,到了緊要關頭卻一點用也沒有!』


    『都是因為你們擅自和惡魔同盟,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叫總理出來!我要殺了他!隻要殺死總理,再把屍體交給聖道教會,我們說不定就可以得救了。』


    隨著逐漸接近東京生存圈,拉斐爾更能藉由聖術強化的聽覺,聽見人類的罵聲。


    那是暴徒怒吼聲,因為他們貪生怕死,所以想要俘虜自己的首領,把首領出賣給聯合軍。


    聽見那樣的怒吼聲。


    (……真是有夠醜陋。)


    拉斐爾甚至感到汙穢。


    到底有多麽貪生怕死啊——


    像人類這樣自私的生物。


    明明外觀與天使相似,卻如此充滿缺陷。


    像人類這樣的存在,拉斐爾怎樣也無法喜歡。


    然而……天上的神卻說要救他們。


    那麽——


    (執行神的旨意,就是我身為《大天使》的責任……)


    所以——


    「我們要攻下這裏!總理就在國防省的區域裏!」


    「住手吧。」


    「「「……!?」」」


    拉斐爾一來到東京生存圈的上空,立刻用響徹至地平線彼端的聲量,製止下方的人類們。


    聽到他的聲音,人類們停止槍戰,抬頭仰望天空。


    他們所看見的是——如天上繁星在空中閃耀的天使大軍。


    見到天使的到來,不分暴民或國防軍,每個人都麵露絕望的表情。


    「咿、咿~~!」


    「這是怎麽回事……!?聯合軍的士兵們長出翅膀……!?」


    「來、來不及了……完了啊……」


    人們跪倒在地,痛苦流涕。


    而在那些人之中——


    「聽、聽我說!我們東京生存圈的一般人根本不知道惡魔的事!全部都是總理和國防軍自作主張!所、所以別殺我啊!」


    有人開始求饒。


    對於人類的自私,拉斐爾感到無比厭惡。


    如果能將人類全部消滅,想必會是非常爽快的事吧。


    但是,即使如此他仍是《大天使》。


    他是神之旨意在地上的執行者。神已經寬恕人類的缺陷。


    所以拉斐爾發揮自製力,用泰龍那張凶惡的麵容裝出微笑,嬌聲嬌氣地安撫恐慌的人類們:


    「好的,好的,我都明白,沒事的,不會有事的。你們想想看,身為天使的我們,不可能會危害人類吧?」


    「天、天使?」


    「對,為了停留在人界,現在我是借用泰龍的身體,不過我可是貨真價實的天使哦。


    我名叫拉斐爾,你們應該有聽過這個名字吧?


    真的很對不起。


    因為米迦勒不擅言詞,看到造成你們誤解了呢。


    不過你們別擔心。他說要在地上建造神之力所守護的樂園,這件事是真的,但是說到要用你們的生命……這就是誤會了,那是一時口……口什麽來著?」


    「一、一時口誤……?」


    「對,沒錯,就是口誤,我們確實要請你們合作,但卻不會把你們的靈魂用盡,隻是會讓你們有點疲倦而已哦~米迦勒似乎沒有跟你們說清楚這一點,所以為了解開誤會,我才會代替米迦勒而來。」


    拉斐爾的這番話沒有一句是真實的。


    身為天使的拉斐爾,本來是不能說謊,不過因為現在他披著人類的肉體,才能說出假話,


    此刻拉斐爾正說著虛假的救贖,想要欺騙人們。


    聽見拉斐爾的這番謊言。


    「真、真的嗎……!?」


    「我們不會被殺嗎!?」


    化為暴民的人類們信以為真。


    不,不隻是他們。


    就連原本應該是為了戰鬥,築起戰線的國防軍士兵們,也豎耳傾聽者拉斐爾說話。


    看到人類的反應,拉斐爾隱藏內心的嘲笑,語氣溫柔地告訴他們:


    「是真的。我向你們保證,隻要乖乖協助,我們就絕對不會傷害你們。」


    「我們乖乖投降的話……你真的會……救我們嗎?」


    「當然呀,你們也知道吧?我們天使是為了拯救人類而存在,所以乖乖放下武器幫忙我們好嗎?」


    「知、知道了!我們照你的話去做……」


    然後受到拉斐爾的言詞誘惑,人們拿著武器——


    「——會照做才怪!你這個死人妖~~!!」


    將槍口對準漂浮在空中的天使大軍,暴民和國防軍全員同時開始射擊。


    ◆◇◆◇◆


    『我有一個主意。』


    純華與艾爾菲娜會合後召開了作戰會議。


    目的是討論在缺少《邪神使》神代焰這個最高戰力的情況下,要如何迎接天使大軍。


    純華在那場會議中,一開始就主動發言。


    『順利的話,說不定可以在開戰時就減少敵人半數以上的數量。』


    『你、你說的是真的嗎!?』


    『星河同學,你有什麽辦法嗎?』


    在擔任會議議長的衣笠催促下,純華回答道:


    『我們要假裝內亂,讓對方疏忽大意。』


    『疏忽大意?』


    『對。這次我們的敵人是天使,根據米迦勒的說法,他們的目的是使用東京生存圈的人類靈魂,製造出保證地球不受惡魔侵擾的結界。那麽人類若是因為戰鬥而失去生命,靈魂進入輪回的話,對他們而言並沒有好處。


    ……隻要我方假裝因為恐慌而暴動,他們很可能就會避免,嚐試以言語勸降。


    所以我們就請裝備妖精武器的國防軍和暴民。兩隊人馬假裝內訌,降低他們的戒心,引誘他們靠近後,再一起開火射擊。』


    『原、原來如此。』


    『作戰本身是很單純……』


    『但是有可能那麽順利嗎?』


    在場每個人對純華的策略雖然都有一定程度的認同,卻仍然無法拭去心中的憂慮,不敢讚同純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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