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攀升寒空,加賀雅彌獨自一人徘徊於化作廢墟的舊校舍之中。


    「九月所說的寶物一定就在這裏。」


    被九月片麵掛斷電話的雅彌,就這麽抱著滿腔怒火直衝舊校舍。


    等我找到寶物之後,我就要九月與拓海重修舊好。


    等我找到寶物之後,我就要九月老實招出睦月的下落。


    平常總是采取合理化行動的雅彌,唯獨今天從頭到尾都聽憑自己的情緒展開行動。


    「好啦,寶物究竟藏在什麽地方呢?」


    雅彌環視著布滿塵埃的走廊,在這杳無人煙的舊校舍當中自言自語了起來。


    雅彌之所以鎖定舊校舍為寶物的所在地點,自然有其根據。昨天與玉緒兩人一同潛入舊校舍時,雅彌就是在這裏偶然撞見了九月他們。當時九月他們跑進舊校舍的目的,八成就是為了找尋所謂的神秘寶物。


    ——至少九月他們相信寶物就藏在這間舊校舍當中。


    「畢竟九月及拓海都有粗心大意的傾向,所以校舍當中肯定還有他們還沒查探清楚的地方才對。」


    雅彌一邊把兩名朋友形容成二百五,一邊為了尋求舊校舍秘寶而從一樓開始展開調查。


    嘰~嘰~


    忙著調查一樓教室的雅彌,聽見了不知由何處傳來的地板嘎吱聲鑽入耳中。他側耳傾聽,隨即發現腳步聲似乎正沿著走廊逐漸靠近自己所在的教室。


    (竟敢挑這種時間潛入舊校舍,肯定是個可疑份子。)


    撇開自己不談的雅彌,為了不讓自己的尋寶行動受到妨礙,而打算設法趕走這名非法入侵者。幸好這是一間鬼屋,隻要稍微嚇他一嚇,對方應該就會心生恐懼而轉身逃跑才對。於是雅彌躲在教室門口,屏住呼吸等待腳步聲的到來。


    ……三、二、一,雅彌算準時機,伴隨著再可怕不過的呐喊聲出現在可疑人物麵前!


    「咧咧咧~!」


    「嗚哇啊啊啊啊啊……咦,雅彌?」


    冷靜地點破幽靈真麵目的人,是一手拿著手電筒,整個人跌坐在地板上的拓海。麵對摯友出奇不意的登場,原本試圖嚇唬入侵者而高舉雙手飛衝出來的雅彌,立刻若無其事地將雙手繞至背後,同時板起一張嚴肅表情。


    「搞什麽鬼,原來是拓海啊,你跑來這裏做什麽?」


    「這是我該說的台詞吧?我才想問雅彌跑來舊校舍幹嘛?你不是已經放棄找尋初戀情人的想法了嗎?」


    「這次是為了另一件事來的,我目前正在找尋九月的寶——」


    話講到一半,雅彌內心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為什麽拓海這麽晚了還特地跑來舊校舍呢?難不成拓海也跟雅彌一樣,都是為了找尋九月的寶物而來嗎?認為隻要能找到寶物,九月就會乖乖地聽從自己的吩咐。


    認為隻要能找到寶物就可以再次與她重修舊好……


    「拓海,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是為了找尋九月的寶物而來的嗎?」


    「嗯……呃,不是啦,似乎,或許可以這麽說吧……」


    果然被我猜中了。


    名叫會澤拓海的這個男子,要是叫他按照劇本演出,明明可以展現出天下無雙的演技,但是唯一的弱點就是他對即興演出完全沒轍。


    ——拓海似乎是瞞著九月逕自跑來尋找寶物。一眼看穿他的企圖之後,雅彌內心暗自竊笑。拓海為了九月而采取行動……這就是他至今仍然深愛著九月的最佳證明。


    「你來得剛好,咱倆就聯手找出傳說中的寶物吧!要是知道寶物是由拓海親自找到的話,九月應該會心存感激才對。」


    「啥?咦,難不成雅彌也是為了找九月的寶物而來?」


    突然覺得拓海臉色瞬間變得有點蒼白的雅彌,頓時皺起眉頭陷入沉思。


    (拓海內心感到不安嗎?因為就算找到寶物,也不曉得是否能挽回九月的心。該不會是害朋友卷入這種不確定性很高的事態當中,令他產生了過意不去的想法吧?如果真是如此的話……嗬,這家夥實在是太過見外了。)


    不同於酷勁十足的外表,內心想法其實相當積極正向的雅彌,為了鼓勵臉色蒼白的摯友拿出勇氣而誇張地對他點了點頭。


    「放心吧,拓海,我一定會設法讓你跟九月破鏡重圓。」


    「啥米?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少跟我打馬虎眼,我早已看穿你內心所有想法了。反正你啥都不用再說,一切包在我身上就是。」


    「啊,呃,嗯,那就麻煩你了……」


    受到雅彌這股不由分說的魄力所震懾,拓海不禁曖昧地點了點頭。


    強迫推銷友情行動宣告成功的雅彌,則是強而有力地伸手搭住摯友的肩頭。


    「這就動手找出九月的寶物吧!放心,隻要咱們聯手出擊,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情難得倒我們。」


    「雅彌,你是怎麽啦?你不覺得你今天的語氣顯得格外火熱嗎?」


    「首先,互相分享一下彼此的情報吧。寶物就藏在這棟舊校舍裏麵,沒有錯吧?」


    陷入前所未有的興奮狀態下的雅彌硬是要求拓海提供情報。抵擋不了這股莫名魄力的拓海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老實地表達肯定之意。


    「那所謂的寶物究竟是什麽東西?形狀為何?大小為何?」


    「啊……抱歉,這我就不太方便透露了。」


    「不方便透露?為什麽?」


    「因為我答應過九月,絕對不會將這個秘密說給你聽啊!」


    生性老實的拓海在話說出口之後,才「啊」地大叫一聲,連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這種規規炬矩地試圖遵守與前女友所立約定的態度,的確很符合他那正經八百的行事作風。然而事到如今就算被拓海以這種理由回絕,渾身充滿幹勁的雅彌當然不可能就此作罷。


    「現在是聽你在那兒廢話連篇的時候嗎?你應該很想跟九月重修舊好吧?是的話就乖乖協助我吧!」


    「我從沒說過想跟她破鏡重圓……」


    「你怎麽可以表現出如此怯懦的態度?反正一切包在我身上準沒錯,我保證不會書你吃虧啦。」


    「雅彌,你到底是怎麽了?你打從剛剛開始就有點怪怪的喔。你為何會因為我跟九月的事情而變得這麽激動呢?」


    「你問我為什麽?」


    準備回答問題的雅彌,就這麽維持著嘴巴半開的模樣停止了一切動作。


    (為什麽我會這麽拚命地試圖阻止拓海與九月分手呢?)


    為了找尋一個自己能夠接受的解答,無數字句開始在雅彌心中不停盤旋打轉。


    「……拓海及九月都是我最要緊的朋友,相信任何人都不願見到朋友哭泣的模樣,你說對不對?」


    雅彌一邊脫口講出聽似極為合理的台詞,卻也同時對自己所說的話產生一股強烈的不對勁感。


    潛藏於雅彌心中的冷靜派人格說「你這隻是狡辯」。冷靜人格傳達著一道訊息,那就是應該有一個更加簡單,導致他無法接受兩人分手的理由存在才對。


    為何如此無法忍受兩人決裂呢?為什麽自己總是不自覺地盡全力湊和他們兩人呢?想得越多,就越是讓原本呈興奮狀態的雅彌思緒跟著逐漸降溫。


    「……總之,當下還是以找出寶物為首要之務。接下來咱們就分頭展開調查吧。二樓由我負責,一樓這邊就麻煩拓海處理了。」


    察覺到冷靜地下達指示的雅彌已變回往常的平淡聲調,拓海露出稱不上安心、卻也算不上寂寞的半調表情,簡單回了一句「了解」。


    兩人在走廊中央分道而行,雅彌朝樓梯、拓海往一樓盡頭邁


    步前進。方才的熱鬧氣氛仿佛從未發生過一般,兩人就這麽保持沉默,每一步踏出的重量都使得地板發出嘎吱聲響。


    「雅彌,」


    被叫了名字的雅彌隔著肩膀回頭望去,隻見拓海背對著他站在走廊中央,並伸手使勁揪住自己胸口的衣襟。在這間陰暗沉悶的廢屋當中,響起了一陣夾帶歎息的聲音:


    「……對不起。」


    雅彌壓根兒搞不懂拓海到底為了何事向他道歉。雖然摸不著頭緒,但雅彌還是必須有所回應。隻因為他是拓海的摯友。


    雅彌態度冷漠、語氣冷淡,確實像個莫逆之交似地開口對他說:


    「用不著放在心上。」


    雅彌輕輕舉手示意,隨即跨步走上樓梯。


    在他走上樓梯之後,拓海口袋裏立刻跟著傳出一陣行動電話的來電鈐聲。


    從頭到尾仔細搜索過二樓每一間寢室的雅彌,始終沒能找到看似寶物的東西。到了最後一間房間,將頭探進壁櫥一觀究竟的雅彌,看見布滿蜘蛛網的牆壁,頓時忍不住脫口發起牢騷:


    「仔細回想起來,昨天才跟會長一同搜查過二樓。當時花了那麽多心力找尋,都沒能找到任何東西了,現在到底該針對什麽地方下手才行啊?」


    雅彌口吐怨言準備退出壁櫥時,順勢抬頭看了布滿蜘蛛網的天花板一眼……


    『我在天花板上麵藏了一些寶物。』


    ……突然覺得耳朵深處好像聽見了一陣令人懷念的聲音。


    不會這麽湊巧吧?懷著這種半信半疑的念頭,雅彌爬上到處都是蜘蛛網的壁櫥上層,舉拳試圖推開天花板。


    「……原來每個人的想法都差不多啊……」


    受到雅彌手掌推頂的木板往上浮起,天花板上頓時出現一個空洞。雅彌毫不猶豫地探頭鑽進空洞裏麵,轉眼環視了天花板上頭一圈,隨即發現某個被人藏匿在天花板上麵的物體。


    一伸手抓住沉眠於天花板內側那個布滿塵埃的物體,雅彌立刻閃身退出壁櫥。雅彌將到手的寶物拿到自窗戶透射而入的月光底下仔細端詳一番。


    寶物的廬山真麵目……是一本相簿。


    「雅彌。」


    拍掉相簿上那層厚厚的灰塵,雅彌聽見有人呼叫自己的名字而回頭望向房間入口,拓海微微低頭站在門口的身影隨即映入眼簾當中。


    「原來是拓海啊!你來得正好,我找到寶物——」


    「我剛剛跟九月講了一通電話。」


    像是刻意要打斷雅彌的發言一樣,拓海就這麽低著頭,粗魯地發出聲音。對於兩人明明已經分手,卻又打電話互相聯絡的這個事實,心生「這時我該替他們感到高興嗎?」此念的雅彌瞬間煩惱了一下。


    「她說臨時出了點事情,所以星期六沒辦法到校參與攝影工作。」


    搞什麽鬼?原來隻是工作上的聯絡而已啊!


    得知兩人並非重修舊好的雅彌,除了覺得十分失望之外,卻也同時感到可以理解。


    拓海及九月目前正聯袂參與「怪獸美少女」這部連續劇的演出。假使兩人當真分手的話,縱使是因為工作需要而必須扮演感情融洽的好朋友角色,八成也會讓他們覺得很難入戲才對。雖說有這種想法的人可能不配稱為職業演員,不過九月想請假不參與攝影工作的心情,倒也不是全然無法理解就是了。


    「然後啊,那個……我剛剛一直在想到底該不該告訴你一件事……」


    拓海雖然口齒不清地支吾其詞,卻又很想表達些什麽。看著為了該說或不該說而感到猶豫不決的他,自以為扮演著某種角色的雅彌刻意舉起手中的相簿給他看。


    「……那是?」


    一發現那本布滿灰塵的相簿,拓海隨即發出有氣無力的聲音。雅彌邊伸手指向壁櫥,邊舉起相簿給拓海看。


    「這相簿原本藏在那個壁櫥的天花板上頭,而我猜這八成就是九月口中的寶物。」


    「天花板上?真虧你知道寶物是藏在那種出人意表的地方呢!」


    「……無意中發現的啦!」


    含糊其詞地嘀咕著回答之後,雅彌舉步走向佇立在門口的拓海,逕自將相簿塞進他手中。而被迫接下寶物的拓海則是麵露驚訝,定睛注視著這名看似不太愛理人的朋友。


    「你不想看這本相簿嗎?」


    「我才沒那種偷看別人相簿的不良嗜好。」


    雅彌毫不猶豫地回答。聽見他這麽回答的拓海頓時鬆了口大氣,隻不過此時的雅彌完全沒注意到這點。


    「打算怎麽使用這項寶物,就交由拓海全權處理。我個人比較希望你能把它當成助你與九月重頭來過的契機就是了。」


    「雅彌,其實啊……」


    由於拓海試圖用微弱的聲音向他訴說些什麽,雅彌隨即以轉身背對這名膽怯好友的方式,表達出「我啥都不想聽」的無言回應。


    雅彌由衷期盼拓海與九月能夠維持著情侶關係。如果當事人沒有這個意願的話,雅彌也不打算將自己的任性要求強加在他們身上……不對,應該說實際上雖然很想很想強迫他們照著自己的任性要求去做,但是體貼朋友的心意還是戰勝了這股任性的念頭。


    隨著轉身背對站在入口附近的拓海,雅彌自然而然地呈現麵向房間窗戶的角度。


    秋風吹拂,一片銀杏葉由早已被打開的窗戶外麵飛入室內,飄飄然地掉落在雅彌腳邊。雙眼直追落葉動向的雅彌,心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為什麽……這間房間的窗戶呈現開啟狀態呢?


    為什麽……這棵銀杏樹看起來如此靠近這扇窗戶呢?


    雅彌一邊眺望著隨風搖曳的金黃色枝葉,一邊心不在焉地思考著這些問題。先前一股腦地隻顧著尋找寶物的他,至今尚未察覺到身為寶物沉眠之處的這間房間,究竟隱藏著何種真相……身為寶物沉眠之處的這間房間,到底是誰曾經住過的房間呢?他至今仍未察覺到這個最重要的事實真相。


    而在雅彌背後,方才收下寶物的拓海,突然發現好像有什麽東西夾在相簿的內頁之間。


    究竟是什麽東西夾在相簿裏頭呢?感到好奇的拓海不加思索地打開相簿。


    紫色花瓣隨即自相簿的縫隙間翩然飄落。


    「……雅彌。」


    被他這麽一叫,原本眺望著窗外金黃色美景的雅彌隨即轉頭。隻見拓海將打開的相簿拿在手上,連看也不看雅彌一眼,逕自輕聲問道:


    「我們是朋友對吧?」


    「朋友?你在說什麽傻話,」


    態度始終酷帥、冷淡的雅彌,斬釘截鐵地做出回應。


    「咱們是莫逆之交。」


    拓海用力合上手中的相簿,現場跟著響起一陣『啪噠』聲響。接著,兩人立場逆轉,換成拓海硬將表麵布滿灰塵的相簿塞給雅彌。


    「打開看看。」


    把相簿塞進摯友懷中的拓海,隻是簡短對他說出這句話。


    雅彌也沒有再深入追問,當場依言打開了拓海交給他的這本相簿。


    開頭第一頁,貼著一張九月全身赤裸浸泡在浴缸裏的照片。照片下方附有一行以圓潤字體寫成的短句:


    『九月,0歲。第一次洗澡。』


    照片裏一名才剛出生不久的小女孩,由看似父親的男性手臂撐著,在浴缸裏洗澡。


    得知這名小女孩就是九月年幼時期的模樣,心想「原來九月也曾經曆過孩提時代啊」的雅彌頓時對這理所當然的現象感到驚訝,內心也同時浮現一股欣慰之情。


    而在勁爆的全裸照片旁邊,則貼著另一張由一名差不多國小一、二年級的小女孩,將幼小的九月抱在懷中的照片。


    『九月與我』


    看著寫在照片下麵圓滾滾的文字,雅彌推測抱著九月的這名女孩,就是這本相簿的真正主人。


    看著翻動相簿內頁的雅彌,拓海語氣淡然地開口對他說:


    「九月一直叮囑我,說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被雅彌看到這項寶物。」


    「看來我還真是個很惹人厭的家夥呢!」


    為了不讓欣慰之情溢於言表,雅彌就這麽保持著平淡的語調與拓海對談。對扮演冷酷帥哥角色的時間已持續一年半以上的雅彌而言,壓抑感情早就成為他的拿手絕活。


    「隻不過,對於九月不希望這麽難為情的照片被別人看見的心理,我倒也並非全然無法理解就是了。」


    「你誤會了。」


    看著翻動相簿內頁的雅彌,拓海稍微加重了語氣。


    每翻一頁,照片當中的女孩子年齡就跟著長大一些。七五三、小學開學典禮、學期成績發表會的舞台劇、運動會的大隊接力參賽成員。活潑外向的她,在任何一張照片裏麵,總是置身於簇擁的孩子們的中心,露出開心不已的燦爛笑容。


    「因為我們很喜歡你這個朋友,所以才認為不該讓你看見這本相簿……」


    雅彌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拓海講話,一邊翻動相簿內頁。


    相信對她而言,這張照片一定具有相當特殊的意義。為了這張照片,她特地用掉了整整一麵的相簿內頁。


    貼在相簿內頁正中央的照片……是一張身穿橘紋圖案浴衣、麵露開心笑容的少女,伸手摟住一名戴著眼鏡、表情冷淡的少年肩頭的照片。


    以圓滾滾字體寫在照片下麵的描述則是……


    『雅彌與我』


    一看見這張照片,整個人頓時愣住的雅彌,依稀聽見拓海的聲音由別處傳入耳中。


    「那本相簿……是九月她姐姐的寶物。」


    麵對拓海所說的話,連答也不肯答上一聲的雅彌接著繼續翻動相簿內頁。


    前麵明明貼滿了跟九月一起拍攝的照片,不過自從這頁之後,少女獨自入鏡的照片數量卻突然暴增。雅彌回想起在夏日祭典那天晚上,她曾說過有關她父母親離婚的話題。與父親及妹妹離別之後,少女才搬進雅彌居住的這個小鎮。


    接著,以這張雙人照片為界線,戴黑框眼鏡的不友善少年的照片數量也隨之暴增。他無時無刻都掛著一臉不太高興的表情,但是在他身旁的她卻隨時隨地都帶著開心的笑容。


    「為什麽……」


    雅彌翻開了相簿的最後一麵。或許是由於長久以來一直夾著某樣東西吧,導致頁麵中央浮現出一個不太清晰的凹痕。


    左側這一頁貼著一張沒什麽特色的平凡大頭貼。


    『跟最喜歡的雅彌』


    右側這一頁則貼著一張身穿黃綠色製服的少女,以歌劇學園為背景拍攝而成的照片。


    『我的夢想』


    麵帶微笑的少女眼中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希望。


    看著寫在照片下麵那排圓潤有力的文字,拿著相簿的雅彌雙手開始微微顫抖不停。


    「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雅彌就這麽定睛凝視著照片中的笑容,同時擠出聲音詰問拓海。而拓海回答的聲音也同樣夾帶著一絲顫抖。


    「因為我們認為九月的姐姐不會希望與雅彌見麵,所以我們才決定瞞著你……」


    「她怎麽可能不想見我!」


    雅彌放聲怒吼。這是拓海第一次看見好友情緒爆發的模樣。


    「我們約定好了,我們發誓會再次重逢!我所認識的睦月,絕對不可能說出不想見我之類的話!」


    「因為九月的姐姐臉部已遭到嚴重灼傷了啊……」


    相對於情緒激昂的雅彌,拓海始終十分冷靜地闡述自己知道的情報及想法。他以嚴謹、不甚流暢、同時欠缺情緒起伏的聲音,冷靜平淡地對雅彌述說——這是拓海現在所能表現出來的最大程度的溫柔心意。


    「因為遭遇火災、吸入大量濃煙,導致九月的姐姐成了連走路都很困難的虛弱體質。由於光靠父親的薪水根本無法支付龐大的醫療開銷,所以九月為了籌措費用,毅然放棄原本最喜歡的田徑運動,選擇成為歌劇學園的學生。在得知此事之後,九月的姐姐除了治療費用之外,便不肯再接受九月提供她醫治臉部灼傷的那筆費用了。甚至對因為臉部灼傷,而導致自己日後再也無緣見到最珍愛之人的事態也早已有所覺悟……」


    「什麽叫做再也無緣見麵!就隻因為身體不便行動,或者臉部遭到灼傷之類的無聊理由嗎!」


    「不可以說那是『無聊理由』啊……對九月的姐姐而言,這些都是再重要不過的原因啊……」


    雙手用力緊握著相簿的雅彌,著了魔似地注視著照片中的笑容。


    ——不對,事情還沒完,現在還來得及。我隻要立刻動身去見睦月就可以了。我隻要現在馬上去履行約定就可以了。我隻要當麵對她說『我根本不在意你臉上的灼傷』就可以了!


    「拓海,睦月如今人在哪裏?」


    麵對雅彌的詢問,拓海壓低視線……注意到掉落在地板上的那一朵花。


    在凝視著相簿的雅彌麵前,拓海輕輕彎腰拾起腳邊的花朵。


    看著被製作成押花,直到今日仍舊保持著原有色澤的花瓣,拓海緩緩自胸口深處擠出聲音對雅彌說:


    「剛剛我接到九月打來的電話,她說她星期六得請假,無法參與攝影工作。」


    「你剛才已經說過一次了。此事跟睦月的下落有什麽關係……」


    「因為……九月接下來必須準備一場喪禮。」


    銀杏樹葉隨著秋風緩緩飄落。


    以沙沙作響的黃色畫麵為背景,雅彌頹然放下拿著相簿的手。


    「原來……」


    握在摯友手中的相思草……雅彌一邊注視著那一抹鮮豔的紫,一邊微微蠕動嘴唇說道:


    「……睦月她……過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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