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縣尊的第七房小老婆病了,那是他最寵愛的一房,與其嬉笑玩樂的時間遠甚於正宮夫人,這不,聽聞徐三會點仙家法術,便“請”徐三進來了。


    說是“請”,其實還不如“抓捕”來得痛快。


    這時代什麽仙啊、佛啊、道啊,還是很有市場滴,不說那個嘉靖皇帝,就說前文提過的金聖歎,都是經常以算卦的名義,出入豪門大族,騙吃騙喝,所以徐三被“請”,一點也不奇怪。


    不過徐三著實腹誹,在內心詛咒,把沈鎬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百遍,又安慰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一開始就忍了一次了,他在今年,恐怕做什麽都隻能暗中下手了。


    縣衙客廳,吳縣縣尊大人沈鎬手裏拿著一張拆開的普通紙張,裏麵是一撮白色的粉末,三角眼直視徐三。


    徐三眼觀鼻,鼻觀心,老神在在,他一身道家的飄逸水田衣,十分有道家風韻。若是配上一根拂塵,恐怕會被沈鎬認為是龍虎山來的天師了……


    當然徐三不是編製內的天師,朝廷也沒給他度牒啊……


    沈鎬在等。


    徐三心裏在大罵,且說那天隔著簾子對沈鎬的七房姨娘來了一番“望聞問切”,啥醫學水平也沒有的徐三就在心裏下了定義:那個婦人患的是流行性感冒加上火,頭疼,發熱,牙疼之類的,而且不輕了,古代的中醫當然能治,不過見效沒那麽快。於是徐三就購買了一些現代的日常藥品,阿加酚散加牛黃解毒片。


    可別小看這兩種藥,雖然在現代都說不上值錢,但是買了六包,卻花了徐三600積分,徐三差點吐血……係統也太坑人了。


    而更讓徐三鬱悶的是,這狗官居然還要拿狗和丫頭先做實驗!


    怎麽著?這簡直是對係統商城的侮辱!


    今兒狗和丫頭吃了無事,沈鎬才放心給小老婆吃。


    眼見徐三信心滿滿,毫不擔心,沈鎬麵無表情:“徐三,這些藥來之不易吧?”


    “大人所見甚是!”徐三痛心疾首,像死了孩子似的:“想教縣尊知曉,這兩種藥物,乃是我遍覽名山大川,采集日月天地精華凝結之物,包含幾百種對人體有益的獸骨、植物、礦石……嘔心瀝血,三年才小有所成,包治百病,還能延年益壽……”


    沈鎬覺得徐三吹大了,一會兒,有人來小聲附耳:“縣尊老爺,七姨奶奶說好了些,再吃幾劑,應能痊愈。”


    沈鎬心懷大暢,看徐三也愈發順眼了,眉開眼笑:“徐仙師果然是得道高人,一劑見效,照本縣來看,徐仙師不如叫徐一包好了,一包治百病!”


    “過獎,過獎。”徐三很謙虛,眼珠一轉:“縣尊大人,我也是讀過書的。謄點地出來,安置流民災民,也是為民所想,我並不會說什麽,隻是家裏招的耕農們,總得有個活法,因此我又開了幾塊荒地……”


    “咳咳……”沈鎬正義凜然,就像縣衙大堂掛著的那塊“明鏡高懸”的牌匾,顯得那樣的鐵麵無私:“開荒是好事嘛!本縣準了!那些地自然也是貧瘠的,賦稅也隻能按低等來收……”


    “不過,徐仙師有醫術在身,近來城內城外,有些人得了瘟疫……”


    徐三趕緊搖頭:“瘟疫之事,我還沒拿出方子呢!”


    醫者為大,沈鎬也不好勉強他,因有了這點交情,幫恩師出手一事,沈鎬自然不再提了,雖有點懷疑徐三和長洲那邊傳的“江洋大盜”有那麽一點類似,但想想又不可能,徐三要是能呼風喚雨,那麽厲害,還不早自立門戶、開宗立派?用得著對自己如此恭敬嘛?


    徐三笑眯眯地躬身告辭,他娘的,這下子打通了吳縣縣衙,應能清淨一段日子了?


    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這不是徐三敢不鳥複社而不敢得罪縣衙的問題,而是暫時需要謀求發展的問題。


    然而,亂世之中,不能清淨的事情,還多著呢。


    ……


    “係統,我現在的武力,對付一二十個市井潑皮,絕無問題。且受傷之後,可以使用【生命果實】恢複,那麽,是不是說,我這種情況,等於不死戰神?”


    徐三早就推理過這個問題了,因此有時候他就會想:我是不是不需要猥瑣發育,可以盡情地浪?盡情地嗨了?


    但是,他也發現,係統的力量體係,牽一發而動全身,比如提高個人力量、敏捷,相應的,他吃的東西就要多,所以徐三有個不好的推測:進而言之,花費的生命果實,也就更多了。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宿主。”係統說道:“但生命果實在修複宿主的創傷時,宿主必須還有生命波動,否則無用,也即是說,假如宿主被紅夷大炮一炮轟死,瞬間失去生命,完全死亡,來不及吃的話,生命果實也就無用。具體的情況,宿主實踐幾次,便知曉了。”


    而後,係統的聲音便沉寂下去,不帶感情,就像他前世麵對的冷冰冰的電腦一樣,雖然令人沉迷,終究不是人。


    徐三靜靜沉思著:“隻是理論上,並不是不死啊……”


    不過徐三對此蠻知足的,自己要是沒武力,那麽,就連一個蘇州的打行都解決不了,更何況禍國殃民的東林複社?要自己跪舔他們,徐三是不願的。


    積分增長曲線在爆發之後,又緩慢下來,係統也才2級。


    但說白了,係統隻是一個輔助,很多事情要靠自己。


    這時徐三在店裏,巡視了一下後院的作坊,一些工匠抬著花梨木進來,那是刊刻字體需要用的,見了老板,許多工匠恭恭敬敬地打招呼,李大鼠說道:“少爺,您搞得那個農工會好,現在城裏有不少同行,都羨慕咱們。”


    徐三悄悄進密室:“我問你那個火槍和火藥研究得怎麽樣了?”


    “少爺……”李大鼠為難道:“我看少爺造的槍比軍爺們用得好多了,操作迅速,也不怕夜裏的火光,但我瞧裏麵的彈簧、擊鐵,還有槍管,我們沒各地軍營雜造局的工匠有經驗,但是摸透了那個法子,或可一試,前提是得有原料。”


    “至於那會爆炸的火藥,有硫磺、土硝、木炭,倒是不難配製,不過得小心些。”


    徐三總算有了盼頭:“火藥配製,我有個精確秘方。至於銅鐵在幾個私鑄據點有,當然隻是小幅度的秘密生產,得防著點。”


    門外等候匯報的朱雀,聽說徐三去了一次縣衙,完好無損地回來了,已經徹底屈服了,說程嘉燧去了吳江汾湖,遊覽風光,順便找點靈感作詩,兄弟們已經下手了,徐三都不怎麽在意,朱雀又說:“少夫人……少夫人也在汾湖,從盛澤過去的,傳話回來說,要來蘇州的……”


    他們看到徐三有點不悅,徐三也不知道,柳如是到底回盛澤做了什麽?


    拋開不解與愁緒,徐三慣例要去看看土地,以及土地裏的人,不想那個趙時揖進來做匯報工作了,徐三一看,寫著:“門下以諸生之名,進入橫塘災民之區,欲為私塾先生,民敬之……民羨農工會之……私以為,農工會雖能籠絡一時之人心,但損及利潤,非長久之道……今災民已安置妥當,然時有瘟疫,衛所侵其田地……不過,與東翁田地無害……”


    聞到滿紙酸臭味,徐三吹吹鼻子,不滿道:“趙時揖!以後匯報工作不要再寫之乎者也了,要寫平民百姓也能聽懂的大白話!大白話!大白話!重要的事說三遍,提出了問題,還要想怎麽解決問題,即便你摻上方言俚語也沒事,重新寫一遍,合格了再錄用你。”


    趙時揖一臉受傷地接過,擦擦眼淚,重新回去寫了。


    臨走前,徐三還叫他拿幾張簡體字,以及一份簡體字的詞匯表,徐三看他一臉不服氣,暗笑又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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