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emailprotected]</a>輕之國度


    忽然間,眼前籠罩著一片昏暗。翠蘭清醒過來後再無睡意,因而瞬間懷疑自己直到剛才為止是否曾經人眠。


    她靜靜地起身,視線落向身旁熟睡的拉塞爾。拉塞爾的另一邊則是利吉姆。


    帳篷內的昏暗滿是黎明的氣息,而帳篷外寂靜無聲。


    唯一聽見的,隻有拉塞爾和緩深沉的呼吸聲。


    翠蘭將拉塞爾伸到頭上的雙手拉回毛毯裏。


    睡夢中的拉塞爾嘴巴大張,轉個身倚在利吉姆的手臂上又繼續睡。


    翠蘭不禁微微一笑,接著伸手想拉起毛毯蓋至利吉姆的肩膀。卻沒想到,她悄悄伸出去的手居然從下方被抓住。


    利吉姆烏黑的雙眼正透過黑暗凝視著她。


    「抱歉,把你吵醒了。」翠蘭壓低聲音道歉,利吉姆緩緩起身並搖搖頭。


    「不要緊,反正也已經是早晨了吧。」


    「可是天色還很暗,而且好像還沒有人起床。」


    翠蘭注意著帳篷外的動靜並且回答。


    因為隊伍裏的成員都很早起床,倘若連他們都還沒有開始活動,就代表現在的時間還非常早。


    「那不妨再睡一下吧。」


    翠蘭聽從利吉姆的建議打算再次躺下時,利吉姆出聲喚她。


    「不是那邊,來這裏。」


    利吉姆指指自己的右側,而非中間隔著拉塞爾的另一端。


    於是,翠蘭在地鋪上悄悄移動,然後窩進利吉姆的右側臂彎中,她有點拘謹地靠著利吉姆,利吉姆則像裹住似地環抱著她。


    「你會覺得不安嗎?」


    利吉姆呢喃地問道。


    翠蘭輕輕地搖頭,小聲地表示不會。


    大約一年半前。


    翠蘭以唐的公主(皇帝的女兒)身分嫁給吐蕃王利吉姆。


    回溯到這場婚禮的三年前,當時吐蕃提出迎娶公主的要求遭拒,因此派兵進攻唐的領土鬆州,並以武力要求再次與唐交涉。皇帝李世民表麵上應允吐蕃,事實上,卻是將自己的侄女翠蘭送上和親之路。


    盡管這是一樁為求兩國和平、甚至暗藏內幕的政治聯姻,翠蘭卻與利吉姆兩情相悅。


    她與利吉姆前妻蒂卡兒所生下的孩子拉塞爾之間,也建立起如同真正母子般的信賴關係,一家三口在東吐蕃的王都擦宿過著平穩的日子。


    然而,自從住在西吐蕃王都雅隆的鬆讚幹布王表示想見翠蘭之後,一切便產生了劇烈的變化。


    鬆讚幹布王


    他身為利吉姆的父親,也是將吐蕃建設成足以媲美唐的大國之王。


    據聞,不惜訴諸武力也要與唐公主和親一事也是他的策略,他打算透過公主的居中協調,經由正當管道輸入唐的優良文物。


    為求實現這個理想,所以吐蕃希望能得到真正的公主,鬆讚幹布王甚至還曾為此命令臣下暗中進行調查。


    就這樣,吐蕃大臣桑布紮與宰相噶爾都知道了翠蘭並非正牌公主的事實。


    利吉姆分析事情已經無法隱瞞,於是決定趁這次前往雅隆的機會,向鬆讚幹布王坦承翠蘭其實隻是唐皇帝的侄女。


    翠蘭完全支持利吉姆的決定。


    當然,在見到鬆讚幹布王之前,心中的不安是不會消失的,然而比起煩惱不知還能隱瞞多久,如今的情況反而讓她輕鬆不少。


    「利吉姆」


    「思?」


    翠蘭出聲呼喚利吉姆,但是他的聲音有點含糊。


    看來他雖然尚有意識,其實已經進入睡眠狀態了。


    「沒事。」


    翠蘭小聲地回答,然後埋入利吉姆的胸膛。


    「實在太不像話了。」


    噶爾不悅的低語讓翠蘭有點瑟縮,並慢慢咬下嘴邊的烤餅,冷掉的烤餅變得有點硬,使得塗在上頭的奶油無法融化,徒留一股討厭的餘味在口中。


    翠蘭忍不住皺起眉頭,不過眼尖的噶爾馬上注意到她的表情變化,並且予以追擊。


    「我想您應該也很清楚,這是自作自受。」


    「我知道。」


    翠蘭老實地點頭。


    她在一大早莫名醒來後,又在利吉姆懷中再次入眠,結果這次居然睡過頭。雖然利吉姆已經清醒,卻依然將翠蘭抱在懷中,暫時躺在帳篷裏。前來請他們起床的侍女,看到利吉姆那副模樣也隻能保持沉默,然後就安靜離開。也多虧這樣,直到噶爾氣呼呼地跑來怒吼為止,翠蘭都得以像個發育期的孩子般盡情沉睡。


    不過,她也明白自己的行為並不可取。


    現在他們正在前往雅隆的路上。


    隊伍移動須有一定的進度,因此侍女和士兵必須手腳利落,絕不能耽誤到預定行程。他們必須拆解帳篷堆放至犁牛背上、替馬裝好馬鞍,還必須盡量準備好溫熱的早餐。


    噶爾極度無法忍受增加他們額外的負擔。


    「王族乃受到人民景仰的存在,其本身也有應盡的義務,也就是守護人民、展現出符合規範的行動,然而翠蘭殿下並沒有做到這點。」


    「今後我會注意的。」


    翠蘭無法保持沉默,隻好開口表明自己反省的心意。


    沒想到,此話一出又遭到噶爾犀利的反擊。


    「正因為您已經說過好幾次『今後』,我才會這樣提醒您。即便隊伍裏的成員全都對翠蘭殿下相當和善,並決意要忠心地服侍您,但是吐蕃的臣子中,仍有不少人對您抱持著輕蔑的態度。」


    說的也是,翠蘭一邊吞咽烤餅一邊點頭。


    正如同噶爾所言,盡管自擦宿出發之後穿越了好幾個領地,都受到領主們的款待,但是他們對翠蘭的態度卻各有不同。


    其中,有真心對翠蘭與利吉姆的婚姻獻上祝福的人,也有將她視為鬆州一役戰利品的人,甚至還有人主張吐蕃王應該另覓正妃,總之每位領主的反應各異。


    這時,利吉姆總會大方展現他對翠蘭的疼愛,讓對方說不出話來》


    噶爾雖然采取觀望的態度,卻仍舊是站在翠蘭這邊。


    不過另一方麵,他的挑剔也讓翠蘭耳根子不得閑。


    他總是不厭其煩地提醒翠蘭身為王妃該有的應對進退。


    擅長以和藹態度影響他人判斷的噶爾,似乎決定這輩子唯一不去討好的人就是翠蘭:盡管如此,他仍然不忘說些可以讓翠蘭安心的話,像是吐蕃與唐的邦交會持續下去,所以不會有問題等等。


    隻不過


    翠蘭的視線越過裝湯的容器邊緣,向上看著噶爾。


    真要說的話,向來貪睡的自己會在一大早醒來,說不定就是噶爾的錯。


    隊伍從昨晚開始進入舊時被稱作塔布的土地。


    在那裏,噶爾為了阻止翠蘭單獨行動,於是在晚膳時間念了她一頓。


    塔布與隊伍至今通過的工布、娘布並列為曆史悠久的國家,而其領主與吐蕃王室有親戚關係,因此特別被允許稱為『王』


    可是在四十多年前


    鬆讚幹布之父朗日鬆讚遭人毒害。


    其後,領土位在雅隆旁邊、並因為與王室流有相同血液而受厚待的塔布,對鬆讚幹布豎起了反抗的旗幟。


    塔布王的反叛激怒了當時年紀尚輕的鬆讚幹布。


    鬆讚幹布對塔布展開空前劇烈的攻擊,隻要是阻擋鬆讚幹布軍隊的人全數遭到處刑,即使是小女孩也不放過,而被捕的塔布王室成員亦全數殲滅。


    盡管翠蘭過去就曾聽過塔布的事情,卻依然為遭到殺害的人們感到難過。或許在潛意識之中,她認為自己的命運也將與他們的下場相同。


    當這件事再次被提起時,就會讓翠蘭忍不住揣測下令展開這場殘酷殺戮的鬆讚幹布王的心境。她相當擔心,未來利吉姆要以大王身分君臨天下時,是否哪天也必須做出這麽殘酷的決定。


    每當翠蘭思及此,便認為噶爾的主張是正確的。


    至少不要引起額外的紛爭。


    翠蘭想要趕快做好出發的準備,於是一口氣暍光容器中的湯。


    時間來到自擦宿出發後第六十五天的傍晚。


    隊伍在臨著雅拉香波山的河床紮營。


    雅拉香波山是王家的守護神,雖然還不到聖壽大典的時期,但是利吉姆為了前往朝拜,便要求隊伍來到這座山峰旁。


    當帳篷布置好時,太陽尚未西沉。


    翠蘭叫住正準備進入帳篷開會的利吉姆。


    「我和拉塞爾可以去河邊玩嗎?」


    利吉姆沒有馬上作出回應,而是隨即前去探查河川的深淺。


    他們在數天前進入藏布江支流旁的路徑,盡管河麵幅度漸減、水流潺湲,但是由於現在正值多雨的季節,所以不可不慎。


    不過一來到河邊,便可以發現這裏的水相當平淺。


    利吉姆以眼神叮囑負責護衛的士兵注意,並以強硬的口氣表示:


    「不要離岸邊太遠,玩水時也要小心別受傷喔。」


    利吉姆一同意,拉塞爾的愛犬耶布立姆立刻跳進河裏,還濺起了水花。


    「啊!等一下嘛!!」


    拉塞爾也想追在耶布立姆後跟著衝進河裏,翠蘭和烏摩連忙從後麵抓住他。


    侍女們一邊笑著一邊準備擦腳的毛巾,桑布紮則是將原本坐在河岸上的朱瓔抱到近水邊的岩石上,並用墊布撐住她的後背。


    利吉姆等人結束會議步出帳篷後沒多久,太陽已經西斜。


    西方山峰棱線上的夕陽斜斜地射來金色的光芒,將河麵染得一片金亮。


    翠蘭此時依然踩在河裏,和拉塞爾及侍女們一同嬉戲;飛濺的水花同樣染上金色光輝,宛如砂金般點綴在她們的腳邊。


    耶布立姆不斷將頭伸進水中,完全無懼即將麵臨的寒冷夜晚;烏摩則宛若護衛官的姿


    態,嚴肅地站在拉塞爾身旁。


    「玩得很開心哪。」


    桑布紮跟在利吉姆身後走出帳篷笑著說道。


    「不過也該上岸了,河水會讓身體著涼的。」


    桑布紮說著並走近朱瓔。


    利吉姆也定向翠蘭等人。


    就在這時


    遠方上遊的樹林問,一群水鳥驚慌地飛起。


    利吉姆顧不得腳上還穿著長靴便奔入水中,然後用雙臂護住翠蘭與拉塞爾。


    「怎、怎麽了!?」


    忽然被抱住的翠蘭疑惑地詢問。


    利吉姆隻是沉默地帶她們上岸,然後讓兩人於墊子上坐好。


    「有人從上遊接近。」


    利吉姆簡短地告知,這時噶爾與士兵們則連忙趕到他的身邊。


    他們圍住利吉姆等人,並以其為中心向外散開,手持劍柄警戒著。


    其中兩名士兵為了探查情形而前往上遊。


    但是他們還沒走幾步,就有好幾名騎馬的男子從灌木叢中現身。


    帶頭的馬匹上插有小旗,那是吐蕃的旗幟。


    「看來是來自雅隆的使者吧。」


    桑布紮有點訝異地喃喃自語。緊接著,男子們停下馬躍至地麵,其中一人把韁繩交給同伴後走向前,其他人則留在原地等待那名男子步行到利吉姆麵前。


    前進步幅小、動作不甚靈活的人,是個身高中等、體型略瘦的中年男子。


    利吉姆從對方的走路方式看出了他是誰。


    他是瓊保卡庫連。


    雅隆的事務輔佐次宮。


    他在離利吉姆稍遠處站住並跪下,直到利吉姆向他招手,他才將劍留在原地並繼續走近。


    利吉姆看到緩緩接近的卡庫連一臉正經,內心不禁歎氣。


    卡庫連是個性格溫厚的誠實之人,因此利吉姆對於五年後能再與他見麵感到欣喜不已。


    然而,『這裏』並非他該出現的地方。


    他應該穿著大臣的正式服裝,在雅隆城的大廳迎接他們才對。


    卡庫連在幾步之遙的距離再次跪下。


    利吉姆向低著頭的卡庫連說:


    「好久不見,卡庫連。」


    卡庫連將頭抬起來,並以含笑的雙眼望著利吉姆。


    「很高興看到您一切安好。」


    他的口氣聽起來真的很高興,讓利吉姆麵露苦笑,然後牽起卡庫連的手、拉他起身。


    「你看起來也很有精神。不過,你來這裏做什麽?」


    「在下前來傳達大王的旨意。」


    卡庫連滿臉笑容,但是說出口的話卻讓人高興不起來。


    一行人轉移陣地來到營火前,卡庫連再次向翠蘭請安。


    「初次見麵,在下名為瓊保卡庫連,擔任雅隆的事務輔佐次官一職。」


    翠蘭向他點點頭並自我介紹。


    桑布紮立刻接著說明。


    「之前應該有告訴過您,事務輔佐次官這個職務等同於擦宿的副宰相。盡管目前西吐蕃與東吐蕃擁有各自的官位製度,但是一國之中如果有兩名宰相和副宰相的話會導致混亂。」


    「不不不,我們以在下的長官勒讚為首,全部都算是在噶爾大人底下工作的人。」


    卡庫連正經地解釋,然後將視線轉回利吉姆身上。


    「雖然有點操之過急,不過請先讓我傳達大王的旨意。鬆讚幹布王原本計劃待公主殿下一進城就舉行慶祝宴會,可是現在城內沒有可以協助公主殿下的王妃。」


    「父王的王妃不在城內?」


    利吉姆忍不住回問後,卡庫連用力地點點頭。


    鬆讚幹布王有三名王妃。


    她們分別名為『茹央妃』、『尺尊』與『妃勒托曼』。


    茹央妃是鬆讚幹布即位前所迎娶的妃子,同時身為母親早逝的利吉姆之養母。由於她是吐蕃家臣之女,因此在三位王妃中地位最低;不過因為她也是利吉姆嫁往吐穀渾的親姊姊的生母,所以老臣們都非常信賴她。


    尺尊為尼波羅門君主之女,在二十三年前嫁進吐蕃;她是一位身材豐腴、長相豔麗的女性,相當致力於維係尼波羅門與吐蕃間的友好關係。


    在尺尊嫁來吐蕃的幾年後,尼波羅門國內發生政變,王太子的王位資格遭篡奪,逃亡至雅隆尋求鬆讚幹布的保護,並於兩年前借用吐蕃的兵力成功奪回王位。


    在這場尼波羅門戰爭中立下大功的人,就是卡庫連的兒子賽德雷克,而他也是利吉姆從小到大的親密友人。


    再來是第三位王妃妃勒托曼。


    她是吐蕃北方大國象雄的公主。十年前,她以十五歲的稚齡嫁給鬆讚幹布,因其高貴的身分成為正妃。


    她是個外貌無可挑剔的美女,因而擁有『月神』這個獨特的稱號。


    由於她擁有過於美麗的容貌,所以利吉姆周圍的人們總是不斷提醒他,要他別接近年齡僅和自己差三歲的正妃;但是利吉姆心想,就算大家不說,自己也不會主動去接近她的。妃勒托曼的眼神有如深淵般空洞,而且走起路來像是踩在雲上一般飄怱,是一個沒有什麽生氣的女孩。


    利吉姆不知道該如何與她相處。


    因此也不大了解她。


    可能是因為身體孱弱的關係,她極少在正式場合上露臉。


    所以多半是第二王妃尺尊陪在大王身旁。


    「尺尊殿下怎麽了嗎?」


    「尺尊夫人目前人在邏些,夫人從尼波羅門招攬土木師傅,計劃在邏些建造寺院,因此從去年年底便一直待在那裏。」


    「那義母大人與妃勒托曼殿下呢?」


    「兩位目前在糜穀的行館,妃勒托曼夫人生病了,所以茹央妃夫人陪同她前去靜養,不過,聽說茹央妃夫人在路途中健康狀況也變得不太好。」


    「你說義母大人嗎::」


    利吉姆相當在意養母的情況,身體頓時傾向前詢問。


    盡管兩人已經有五年沒有見麵,但是利吉姆對於養母的季節獻禮卻從不曾問斷。不過,以她的年齡來看,就算哪一天忽然接到噩耗也不奇怪。


    「是哪裏不舒服呢?」


    「聽說是腰痛根據茹央妃夫人派回城的使者所言,夫人雖然不至於臥病不起,但希望能暫時靜養一陣子,因此,茹央妃夫人希望能派適當的人前來接妃勒托曼夫人回城。」


    「那麽妃勒托曼殿下狀況如何?」


    利吉姆一問完,卡庫連就浮出意味不明的表情。


    「使者並沒有特別被告知這部分的詳細情形,不過,妃勒托曼夫人似乎從三個月前開始就變得悶悶不樂。我想利吉姆殿下您也明白,妃勒托曼夫人有點難以捉摸」


    「確實如此。」


    利吉姆歎了口氣,卡庫連則是繼續說:


    「雖然前往糜穀行館的路有點偏離原本路線,不過還是在前往雅隆的路上。鬆讚幹布王


    指示利吉姆殿下先去探望茹央妃夫人,並將公主殿下介紹給她,然後再帶著妃勒托曼夫人一起回到雅隆城。」


    「原來是這樣。」利吉姆喃喃自語著。


    原本還以為大王會出多刁鑽的難題給他,沒想到這個要求還算合情合理。


    隻不過,如果要順道去糜穀就必須將隊伍拆成兩組,讓載滿貨物的犁牛群先前往雅隆。


    「該如何安排才好呢?」


    利吉姆喃喃自語,這時噶爾麵無表情地回答:


    「看來隻好由我帶領犁牛隊先到雅隆。」


    桑布紮也表示同意。


    卡庫連是大王的使者,因而他的地位目前暫時僅次於利吉姆,但是實際上他的地位低於噶爾,倘若兩人一起行動的話,將會導致身分有些微的混亂:而地位較高者,此時通常會避免與之同行,這也被視為一種禮儀。


    正因如此,要說誰必須離開隊伍的話,除了噶爾之外也別無其他人選。


    但是若噶爾先進城的話,或許會被鬆讚幹布問及翠蘭的身世。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也隻能到時候再隨機應變了。


    利吉姆望向翠蘭,但是翠蘭的表情看起來毫無一絲擔心之情。


    正如同利吉姆所感覺到的,翠蘭一點也不擔心。


    因為之前翠蘭在挑選送給王妃們的禮物時,已經從擦宿的侍女長燕莎口中聽到很多有關鬆讚幹布三位王妃的事情。


    翠蘭也已經知道剛才談話中提及的茹央妃,就是利吉姆的養母。對她而言,茹央妃就等於是婆婆,向丈夫的父母盡孝道一事,對身為漢人的翠蘭而言是根深蒂固的觀念,所以前去向茹央妃問安,她認為是相當自然的事。


    更何況,茹央妃是吐穀渾皇太後的生母。


    吐穀渾的皇太後在翠蘭的婚禮上親自幫了她許多忙,一想到能與皇太後的親生母親見麵並當麵向她道謝,翠蘭就相當欣喜。


    卡庫連結束說明後,隊伍隨即為了分頭行動而開始整理行李。因為是大規模的工作,因此翠蘭先請朱瓔陪拉塞爾到其他帳篷去玩,然後再請四名侍女過來幫忙。


    「從擦宿帶來的禮物該如何處理呢?」


    翠蘭提出疑問後,侍女塔瓦便立即開口回複她。塔瓦年約三十歲,由於學識豐富再加上責任戚很強,因此傳聞她會是下一任侍女長。


    「翠蘭殿下攜帶數樣要致贈茹央妃夫人的物品就好,您覺得這樣可行嗎?」


    「嗯,畢竟妃勒托曼殿下會回城可是,如果都沒有帶東西給妃勒托曼殿下的話,不也有點奇怪嗎?」


    翠蘭的提問讓侍女們麵麵相覷。


    在短暫沉默之後,率先開口的人果然還是塔瓦,她那宛若樹根般細長,又有個尖削下巴的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妃勒托曼夫人的禮物要怎麽辦才好?說實話,奴婢並不熟悉妃勒托曼夫人的性情,因為夫人她幾乎不離開自己的寢宮」


    塔瓦看看其他侍女想尋求協助,但是視線所及的侍女們也全都搖頭。


    翠蘭這才想到,當初挑選獻給王妃們的禮物時,燕莎也沒有告訴她詳情。


    正當翠蘭在苦惱時,有其他侍女開口了。


    「要不要問問卡庫連大人?當初,妃勒托曼夫人的婚事是由卡庫連大人的父親負責打理,所以現在有可能是由卡庫連大人負責照顧妃勒托曼夫人。」


    侍女的提議讓塔瓦又重新打起精神。


    「一定足這樣。去問卡庫連大人的話,他一定會回答您的,奴婢自小便認識卡庫連大人,他是一位性格溫和又誠懇的人。」


    「不過他的父親嘴巴很壞。」


    一名年長的侍女補上這句話,讓大家都笑翻了。


    翠蘭等到大家的笑聲停歇後才繼續問:


    「卡庫連大人的父親也同樣擔任要職嗎?」


    「是的,他是在噶爾大人前一任的宰相。」


    其中一人回答之後,其他侍女紛紛發表意見:


    「他名叫蘇孜。」


    「蘇孜大人和妃勒托曼夫人一樣都是象雄人喔。」


    「由外國人士擔任宰相?」


    翠蘭納悶地問著。


    當然這並非絕無可能,唐境內同樣也充滿異國人才,像翠蘭的劍術師父敬德便是出身西域和闐,卻仍受封高位。


    盡管外國人士能夠受到提拔,不過宰相之類的要職人選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然而,鬆讚幹布卻在外人稀少的吐蕃起用異地人士為宰相,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肚量格外寬大或是有什麽特殊理由,就是蘇孜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吧。


    「蘇孜大人是個怎樣的人呢?」


    「關於這點塔瓦應該很清楚,奴婢聽說塔瓦的父親是直屬於蘇孜大人的家臣,而塔瓦也是來自蘇孜大人所治理的藏地。」


    「藏地?」


    這回輪到塔瓦開口了。


    「是的,藏地是位於吐蕃西邊的廣大領地,也是南臨尼波羅門、西與象雄國境接壤的交通要塞話雖如此,別說尼波羅門和象雄了,就連國境我都沒有去過呢。」


    塔瓦說完便不好意思地笑著。


    「但是奴婢知道蘇孜大人喔,雖然他出身象雄的名門貴族,但是在很年輕的時候便拋下自己的國家,前去投靠鬆讚幹布王之父朗日鬆讚王。他同時擁有出眾的武藝與智慧,還曾經討伐過去治理藏地的馬爾門王,因此得到吐蕃中占地最廣的領地。他在鬆讚幹布王的統領期間,曾長期擔任宰相的職務。」


    「他現在的年紀應該很大了吧?」


    有一名侍女發問,塔瓦點點頭。


    「雖然我記得不是很精確,不過他應該快要八十歲了。五年前,他將宰相職位交給噶爾大人時曾經說過,這樣他就卸下肩上的重擔了。」


    翠蘭無法幹脆地點頭同意塔瓦最後那句話。


    既有實力、又曾高居能實際行使權力之位的人,多半會想幹涉後繼者的做法。就連在長安,她也曾目睹規模龐大的商家,其年邁的老板與兒子互不相讓、爭執糾紛。盡管在漢人的道德觀裏不容忤逆父母,但是背地裏進行陰險而悲慘的鬥爭之事例卻層出不窮。


    不過,塔瓦接下來的發言


    否決了翠蘭的疑惑。


    「蘇孜大人一辭去宰相職務就馬上返回藏地了。」


    「喔?藏地是個好地方嗎?」


    「是的,是一塊相當豐饒的土地,向北走的話,會到達一大片十分寒冷的草原,我的父親就住在其中一角」


    「塔瓦應該也很想回去吧。」


    翠蘭才剛輕聲說完,馬上就感到後悔,不過塔瓦技巧性地閃避了這個話題。


    「等婚事有譜之後再回去報告羅。」


    河岸邊的霧氣完全消退之際,兩支隊伍開始分頭往不同的方向前進。


    噶爾率領著後方跟有大批犁牛的大隊前往西北方,由利吉姆率領的小隊則朝向東北方前進,兩組人馬維持著各自的速度朝目的地行進。


    翠蘭自然是待在利吉姆的隊伍中。


    他們的隊伍由卡庫連帶路,而護衛工作則由他帶來的雅隆士兵擔任。這支隊伍的成員除了士兵,就隻有拉塞爾、朱瓔和桑布紮,以及兩位利吉姆的共生。


    翠蘭很喜歡像這樣人數較少的旅行。


    卡庫連對她的照料也恰如其分。當翠蘭覺得熱時,他會遞來附遮帽的上衣;覺得疲倦時,卡庫連會在她尚未開口前就下令隊伍休息,在迅速搭好的遮雨棚下提供的涼水與香甜水果幹,也充分撫慰了饑腸轆轆的肚子。


    而且卡庫連的貼心不是隻有對翠蘭一人,而是對全員都一視同仁。


    有這樣一位值得信賴的指揮宮,不僅讓大家滿意,同時也提振了隊伍的士氣。雖然途中好幾次遇到下雨,但是遮蔽藍天的烏雲也沒有影響隊伍成員們的心情。


    兩支隊伍各自行動後的第三天傍晚。


    翠蘭一行人圍在晚餐的營火前,此時利吉姆開口問道:


    「卡庫連,賽德雷克還好嗎?」


    「還是老樣子。」


    卡庫連難得語氣煩躁。


    桑布紮悄聲告訴翠蘭,賽德雷克是卡庫連的兒子。最近桑布紮常像這樣暗地裏告知翠蘭一些小情報,以桑布紮的文官身分來從旁協助並無不妥,而且這樣的確幫了翠蘭不少忙。


    卡庫連以指尖揉著眉心,接著深吸一口氣之後開始說:


    「賽德雷克他啊,既不任公職也不娶妻,就這樣遊手好閑地在藏地城中度日。雖然與他有關的傳言傳到我這裏的不多,不過全是些讓父母蒙羞之事。」


    利吉姆原本打算咬一口犁牛肉幹,聽聞此話後頓時又放下,然後深感意外地說:


    「他沒當宮嗎?他不是在尼波羅門戰役時擔任勒讚大人的副將,還立下很大的戰功?我還以為他一定會當上為最年輕的將軍。」


    「才不是那樣,尼波羅門一役是在勒讚大人指揮下才有那樣的成果,但是賽德雷克卻違反命令衝進敵陣,最後還毆打責備他的勒讚大人。」


    利吉姆輕輕咳了幾聲,邊用手背擦嘴邊露出苦笑。


    「那他這樣應該會被關兩、三個月吧。」


    「沒有,因為我的父親向勒讚大人抗議,最後獲得鬆讚幹布王的原諒,讓賽德雷克跟我父親回藏地。真是的」


    卡庫拉嘴裏直嘀咕,肩膀往下垂還歎息著。


    「就連一向行事光明、嘴巴壞卻因誠信第一而倍受尊崇的父親,也無法不寵溺自己的孫子


    哪。因為這樣,每次他和我見麵的時候,總是會一直嘮叨賽德雷克的教養問題,害我最近都不想回自己老家了。」


    利吉姆聞言幹笑著,桑布紮則答腔:


    「賽德雷克大人的性格真是無人出其右,聽說他在小時候曾經堅持要成為利吉姆殿下的共生,為此還直接跑去找鬆讚幹布王,結果被蘇孜大人用鞭子抽了一頓。」


    「我聽說蘇孜大人是象雄人」


    翠蘭輕輕地問出口,卡庫連點頭。


    「正如您所言,我父親是象雄人,母親則是吐蕃人,而且在我出生的時候,父親就已經到吐蕃定居,所以關於吐蕃和象雄的外交事務,我所知道的也幾乎與其他人相同」


    「現在我們要去接的妃勒托曼殿下也是象雄人吧?」


    「是的,十年前她嫁來吐蕃時,是由我父親負責接待的。」


    「象雄是個怎樣的國家呢?還有,妃勒托曼殿下是個怎樣的人?我在隊伍分開前曾問過侍女們,她們說可以問卡庫連大人。」


    不過當天晚上,翠蘭並沒有時間詢問卡庫連該送什麽給妃勒托曼殿下,最後她挑選三個小飾品做為禮物。


    聽到翠蘭的問題,卡庫連用水潤了潤喉嚨,調整坐姿之後開始說明。


    「象雄是位於吐蕃西邊的國家,新月形狀的土地沿著綿延高聳的山脈橫貫於高原之上,北方與巴爾蒂人的國家相連,而且也和鄰國的疏勒與西方的迦濕彌羅進行交易。象雄與吐蕃也有很深的邦交,是個曆史悠久的大國。」


    「生活環境如何呢?」


    「和吐蕃很類似,象雄人騎馬,也養犁牛。」


    「那語言呢?」


    「這就與吐蕃不同,象雄人是講象雄話,不過妃勒托曼夫人也和公主殿下一樣,會說相當流利的吐蕃話,是一位非常美麗的女性。」


    卡庫連麵帶微笑地說著。


    「雅隆的臣子中有人因而稱呼她『月神』。她是彈奏豎箜篌(注1p39)的高手,和公主殿下的年紀也很接近,相信你們一定可以談得來。」


    「這樣啊,真令人期待呢。」


    翠蘭也對卡庫連投以微笑。


    翠蘭等人的隊伍經過五天的旅程之後,終於抵達糜穀。


    茹央妃休養的行館位在翠綠的山穀間。


    從矮草覆蓋的丘陵走下布滿灰色碎石的小路後,眼前出現的是一條清澈的溪流。行館就建在比溪流梢高一點的位置上。此時,山問照射而來的夕陽餘暉灑在白色石頭建造的行館上,讓建築物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桃紅色。


    原本在行館前院剝著豆子皮的女性,一看到翠蘭等人的隊伍便立刻跑進館內。


    緊接著,好幾名男女陸續從館內出現。


    站在人群中央的是一名年約五十歲的女性,她一看到利吉姆,立刻滿麵笑容地張開雙手,而利吉姆也跳下馬、直奔向那名女性,還將她一把抱起


    「好久不見了,義母大人!」


    「唉喲、唉喲!!快放我下來,利吉姆殿下。」


    這名身穿淺咖啡色樸素服裝的女性茹央妃,連忙壓住裙擺嚷著。


    但是利吉姆依然笑著,而且還將她抱得更高。


    「奶奶!」


    拉塞爾下馬後跑過去,也向茹央妃伸出雙手。


    「唉呀,是拉塞爾殿下,您還記得我啊?」


    「嗯,奶奶的臉像烤餅一樣圓圓又皺皺的,雖然我討厭烤餅,可是我很喜歡奶奶。」


    拉塞爾奇怪的比喻讓茹央妃忍不住笑開懷。


    不過實際上,茹央妃的臉真的有點像烤餅,而且是很會燒菜的廚師所烤出來的圓形烤餅,再加上她將略為稀疏的頭發緊緊地綁在後腦杓,更突顯出她圓滾滾的臉型。


    「好了,利吉姆殿下,快將我放下來吧,不然對夫人太失禮了。」


    可是利吉姆反駁她的要求。


    「義母大人不用擔心,對翠蘭而言,孝敬父母比什麽都重要。如果我沒有坦率地將看到您的喜悅表現出來,等到我們獨處的時候她會罵我喔。」


    「您怎麽這麽說。」


    「是真的。」


    利吉姆單手抱住茹央妃,另一隻手則伸向翠蘭的腰,將她摟近自己。


    翠蘭抱著拉塞爾,然後向被利吉姆抱住的茹央妃打招呼。


    「初次見麵,我是翠蘭。」


    「真是好聽的


    名字哪。我是茹央妃,真抱歉居然從這麽高的地方問候您。」


    「不,請您別介意。」


    翠蘭與茹央妃雙目交會,開心地流露出笑意。


    多虧有利吉姆和拉塞爾,才能讓她們像真正的母女般貼近,而且以初次向對方問候的情


    況而言,兩人可以說是沒有什麽隔閡。


    「啊啊真是喜事一樁。」


    茹央妃擦了擦自滿是皺紋的眼角溢出的淚珠。


    那雙被淚水濕潤的眼瞳,不但充滿溫和的光芒,並且還以體貼的笑容來回望著利吉姆與翠蘭。


    「沒想到利吉姆殿下與夫人能蒞臨,我真是太高興了,翠蘭殿下喜歡吃什麽呢?今晚我們打算烹煮魚肉膳食。」


    「翠蘭喜歡吃魚喔,不過請別要她吃奶酪和犁奶。」


    利吉姆代替翠蘭回答,然後換了個語氣問茹央妃。


    「對了,義母大人,您的身體還好嗎?」


    「唉呀,您擔心我啊。我原本想在聖壽大典的時候回城,可是腰與背都痛得不得了,原本想趁著白天動動身子,看會不會會好一點,但是到了早上卻動彈不得。雖然有點遲,不過我已經派使者去找目前人在拉薩的尺尊殿下,請她回城了。」


    「大夫怎麽說呢?」


    「他說這是老人的毛病,這倒是真的,因為我的母親和祖母也都是這樣。」


    茹央妃並沒有因而感傷,她再度展開笑容。


    「利吉姆殿下,快放我下來吧,不行再這樣站著講話了,得趕緊讓翠蘭殿下與拉塞爾殿下休息才行。」


    「那麽牢騷話就等晚膳時再說。」


    「那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喔。」


    茹央妃和利吉姆互看一眼,接著,利吉姆輕輕地放下茹央妃,讓她於地麵站好。


    總算從利吉姆手中重獲自由的茹央妃,吩咐一旁待命的侍女引領翠蘭等人進入館內:那位與茹央妃年紀不相上下的侍女,以謹慎的態度聽命。


    翠蘭等人將後續交給卡庫連處理後,便雙雙進入館內。


    傍晚時分的昏暗光線籠罩行館,流水聲悄悄地從窗戶流泄而進,室內也充滿綠色植物的清新芳香。


    晚膳的菜色以炸魚為主食,另外還端出許多精心準備的佳肴。


    不隻是豐富的油炸酥魚,就連調味簡單的湯與各式炒菜都讓翠蘭大飽口福。


    畢竟旅途中的主食唯有烤餅或幹糧類食物,因而讓討厭那些食物的拉塞爾當下興高采烈地吃個不停,就連原本不愛吃的烤餅也塗上蜂蜜送進口中。


    這可讓翠蘭幫他擦了好幾次嘴角。


    有時拉塞爾吃到自己覺得好吃的食物,也會順手塞到翠蘭嘴裏。


    而當翠蘭輕咬住他的手指後,拉塞爾於是放聲大笑。


    因為他的笑聲太過高亢,讓翠蘭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卡庫連與桑布紮表示不便參與王室聚餐,所以目前隻有茹央妃、利吉姆、翠蘭和拉塞爾四個人而已,但是就算隻有家人一同用餐也該有規矩。


    翠蘭向茹央妃道歉,茹央妃笑著回答:


    「別介意,我好久沒有聽到小孩子的聲音了。利吉姆殿下自小就不愛吵鬧,墀邦小時候也很文靜。」;


    「她是吐穀渾的皇太後對嗎?」


    翠蘭把握機會,將在吐穀渾舉行的婚禮從頭到尾描述了一逼。


    利吉姆的姊姊墀邦,以皇太後身分受到臣民的景仰,在翠蘭的婚禮期間也非常照顧她,她的貼心讓翠蘭得到不少幫助。


    但是,翠蘭也沒有一逕自顧自地說話,她不時注意著茹央妃的反應,卻在話說到一半時,發現茹央妃流下眼淚而將話題打住。


    「請問您怎麽了?」


    「對不起,我太高興了。」


    茹央妃陷在皺紋裏的雙眼泛著淚光,不過臉上仍舊帶著笑容。


    「自從那孩子出嫁之後,我就沒有再見過她了。雖然我們與吐穀渾常有使者往來,但男性間的話題也隻有政治和軍事而已。」


    茹央妃安心地歎了一口氣。


    「啊翠蘭殿下能來訪實在太好了,這樣我就沒有任何遺憾了。」


    聽見茹央妃忽然說出如此消極的話語,利吉姆不禁搖晃她的肩膀。


    「義母大人,您這麽說,我們怎能安心帶妃勒托曼殿下回城呢?」


    「討厭!!利吉姆殿下真是壞心。」


    茹央妃說著說著便嘟起嘴巴。


    利吉姆見狀露出苦笑,接著又問道:


    「妃勒托曼殿下現在狀況如何?」


    茹央妃用手撐住臉頰歎了一聲。


    「這個嘛我也不太清楚,她並非健康狀況不佳,可是她大約從三個月前開始就變得相當鬱悶,最讓人擔心的是,她不再彈奏豎箜篌了,而且真的是連碰都不碰呢。」


    「這樣很奇怪嗎?」


    利吉姆的問題讓茹央妃不禁苦笑。


    「也難怪您不明白,畢竟利吉姆殿下已經五年沒回雅隆了,之前也是一直往返於吐穀渾和擦宿之間。」


    「抱歉。」


    「別這樣,沒關係的,如果王太子很了解自己父親的王妃才奇怪呢。送豎箜篌給妃勒托曼殿下的人可是鬆讚幹布王喔,原本她是個隻會用指甲撥動琴弦的生手,然而不知何時,居然已經進步到可以獨自彈奏樂曲了。」


    「您的意思是,自那之後她每天都彈豎箜篌嗎?」


    「是每天晚上,因為妃勒托曼殿下不喜歡曬太陽,嗬嗬~~」


    茹央妃有點難為地笑著,然後為利吉姆斟酒。


    利吉姆聳聳肩,露出不是很明白茹央妃言下之意的表情。


    *注1:豎箜篌是一種相當近似現代豎琴的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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